一、远赴北京
“joe，我说，亲爱的，你能不能不总呆在家里看书？”一名金发女子推开书房门，但只把头探了进去。她知道这个书房只容得下她的脑袋。上一次进去的时候是七年前还是八年前来着？当时joe冷静地给她指路，告诉她哪只脚踩哪个方向就能顺利到达他所在的位置，尽管如此，她还是无奈地望着身旁的两堆书轰然倒地、乱成一团。从那之后，她便没进过这间书房。
而那个被喊做joe的青年，约莫十**岁的样子，一头金色且毛茸茸的头发像是很久没被打理过了，鼻梁两侧散着好些个雀斑，碧绿的眼睛被厚厚的酒瓶底完全遮住了神采。他推了推眼镜，合起书来，竟有些慌张，“好的，妈妈。我……我能不能看完这一章再出去？”
金发女子叹口气，转身离开上了楼，与躺在床上的男子商量道，“adam，joe不能总是这样，不出门交际，没有朋友，甚至连和我说话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adam搂住女子，“是啊，他真是一点儿血族的样子都没有……”他沉吟片刻，“不如送他出去留学？再不然，让他出去走走，如何？”
金发女子苦恼地摇摇头，“他连博士学位都考了有十八个还是十九个来着，还能送他去哪里留学呢？”
“总之，让他出去走走准没错，是不是？”
金发女子点点头。男子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joanne,让我来安排，好不好？”
“ok。”joanne笑得勉强。
晚餐桌上，joe按老规矩坐在最末位，女子和男子对视了一眼，招呼孩子们吃饭。算上joe，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可惜joe却好像一直和家里的热闹无关一样，默默出现，默默消失。
adam见人还没齐，趁这个空当对joe说道，“joe，你快过生日了，爸爸妈妈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如何？”
“生日礼物？”joe狐疑地抬起头来，家人并没有给自己过生日的习惯。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adam露出歉疚的笑来，“爸妈这么多年是真的忽视你了。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看介绍汉文化的书，不如就去中国走走如何？去留学也好，去工作也好，去旅游也好，总之出去走走。人生漫长，你不能总是这样？”
adam见joe不点头也不摇头，忙趁热打铁道，“听说那里雾霾特别严重，兴许晴天的时候出门都不用打伞和涂防晒霜。”
joanne听到这儿不由得笑起来，“joe，我和爸爸真的希望你能出去走走，多认识一些朋友，也好弥补……我们对你的忽视。爸爸在北京有个至交，可以照顾你，我们也能放心些，他会慢慢地教会你该如何与人类相处。”
joe在家里通常都是个隐形人，难得一次被父母如此关注，还有些不好意思，一扭头就跳上了楼。
joanne忧心忡忡地看着楼上书房的方向，无奈地摇摇头。joe此时正一脚一脚走进了自己的秘密城堡。
谁都没能够发现，他书房里的书看似堆得杂乱无章，其实是按照基督山伯爵的藏宝图砌起来的。他辛辛苦苦地堆了好几年才完成，只要按照伯爵的地图走一遍，里头的书完全不会倒下来。
joe也以为他会等来一个可以走进他的世界的人，可惜几百年过去了，从没人愿意进他的书房。妈妈曾经想进来过，最后弄得一团糟，很抱歉地出去了。
去中国吗？
中国……
joe手里抓到了一本书后才安定下来。他修过汉语言的学士学位，也看过不少相关的书，可去那里生活却从来没想过。要去看看书里写的中国吗？毕竟书里的中国的确一直很吸引他。古老神秘，安宁静谧，和他那三个总是闹腾腾的兄弟姐们不一样……
joe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城堡，自己不出去的话，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有人走进来了吧？
第二天一早，joe答应要去中国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而adam还以为自己要再劝他个七八年的样子才能让他点头。
adam安排妥了所有的事情，和大家一起开车送joe去机场。他在这里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人来送行。
joe进安检之前，大家一一与他相拥告别。别离的气氛不甚浓重，joe离开得似乎也比自己想象中轻松些。前路，或许会很合他的心意。
二、谁是狗仔
joe坐上了直达中国北京的国际航班，爸妈这次出手很大方，定的是头等舱机票，不时就会有空姐来嘘寒问暖。他为了去中国，连夜翻了两本汉语言文学，一些生疏的成语也重新捡了回来，这时也不大理会空姐，而是打开随身带的中文书籍慢吞吞地看了起来。空姐很会看joe的脸色，知道他不希望被打扰，于是送来一杯水后就再没来过。
飞机即将起飞时，头等舱里竟忽然喧闹起来，或压抑或疯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joe有些疑惑，他对头等舱的机票价值几何并无明确概念，但如果能换来十七个小时又三十八分钟的安静时间看看书就一定还是值得的。
他难得分心从书里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不少人簇拥着一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进来了。他的心嘭一下炸开了，头皮发麻，怎么会还有人呢？而且还是个女人……joe眼看着女子坐在了另一边，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女子从镜片后斜眼看了一下joe，不知怎的，忽然笑得很轻蔑。joe也不敢吱声，照旧看自己的书，落在女子的眼里自然就成了目中无人。
“你是哪家的狗仔？”年轻女子声线凌人，“这么有本事。”
joe抬头看看四周，跟着的人好似一瞬间只余下了一名胖墩墩的男人还站在女子的座位后方，两人都盯紧了joe。joe确定自己是头一次看见这个女子，可如此一来，就有些诡异了。
“你……在跟……我说话？”joe的中文很生硬，也因为紧张，有些吞吞吐吐的。
女子听得出来joe的确是个外国人，不由得感慨一声，“哎，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居然有外国的狗仔都追到飞机上来了。”
joe摇摇头，“什么？”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听了，但还是没能明白女子的意思。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名字懂不懂？”女子手舞足蹈起来，“就是name。name懂不懂？”女子艰涩地解释着自己的意图，无视身后的男人递来的目光。
“乔镇司。”这是joe琢磨了一夜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字。出发前，他总以为会有人记得问他一句，谁知道却是这个陌生女子先问出了口。可他还是不大喜欢她中英文夹杂、不地道的表达。
“哦。哪家报社的？我可以给你一个额外的采访机会，不过一定要把我写得美美的。”女子边说边摘下墨镜，随意地甩了甩头发，眼角眉梢都是风情，举手投足都是顾盼生辉。
“什么？”joe还是不大明白女子的意思。
女子却先疑惑了起来，声音闷闷的，“你居然敢直视我？一般人都不敢直视我的。”她也想说几句英文友好交流一下的，只可惜英文太菜。爷爷一直说自己是不学无术，也不算是冤枉了自己。
joe理解无能，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耸耸肩埋头继续看书，心里的紧张也因为手上捧着的书而散得七七八八了。
女子大吃一惊，表情惊恐得十分到位。嚯，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碉堡的记者。千辛万苦地追到了飞机上居然敢不跟自己说话了，嘁！小心装逼遭雷劈哟。女子正要再说点什么，她身后的男子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道，“林琅，订票之前我就查过了，他真的就是坐个飞机而已。”之所以没走，是想再观察一下，现在看来，确实就是个乘坐飞机的无关人员而已。
“啊？”林琅这才安分了起来……才怪，就算只是坐个飞机而已，能和自己共处这么长时间难道不是上天的恩赐吗？这个人居然连上天的恩赐都敢无视吗？奇怪……
男子还是不大放心林琅，所以一直不肯离开头等舱，“林琅，你不如敷个面膜？”
“峰叔，我的皮肤还需要敷面膜吗？这还给不给其他女明星一条活路啊？”林琅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该怎么写，直愣愣地打量着这个乔镇司，左看看、右看看，再上看看、下看看，总也看不够的样子。
三、女人善变
“我们还是多保养保养。”峰叔生得胖胖的，这会儿跟林琅说话却低声下气，很有耐性地哄着。
“好吧好吧……你去帮我问问小文把我的面膜收在哪儿了。”林琅把自己砸回座椅，缴械投降。
“好好好。”峰叔去商务舱找小文问清楚，林琅探头探脑地看着，等他出了头等舱时猛地一跃而起，不由分说地拽过了乔镇司的书，“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乔镇司被吓了一跳，对林琅的零星好感荡然无存，“把书……还给……我。”他居然又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手上的书不在了，他就好像没了定心丸一样。
林琅随意翻了翻，撅着嘴，“唔，不是八卦杂志啊，没劲。”她把书丢回给乔镇司，“这种书，好看吗？”《资治通鉴》？什么鬼？连书名都取得那么艰深，没点让人翻一下的冲动，太失败了。
乔镇司重新翻开书，心情还是难以平复，但一本正经地说道，“比……比你好看。”
林琅闻言先是一愣，尔后笑得前仰后合，把才进来的峰叔都吓了一跳。乔镇司也不明白自己的话哪里好笑，一心以为是自己汉语生疏说错了话，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得越发乱了。
林琅终于在峰叔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里平复下来后，不计前嫌地拍了拍乔镇司的肩膀，“小兄弟，你不行啊，这世界上，还能有比我好看的东西嘛？也不对，这么一说，弄得我好像是东西一样。”
乔镇司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心好像在林琅的掌心里跳动一样，慌张，也有点喘不过气来。
林琅注意到了乔镇司越发急促的呼吸，心满意足地坐回去敷面膜了，但还是口齿不清地说道，“小兄弟，你嘴上说着书没我好看，身体却很诚实嘛！”就是，能在自己跟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还没出生呢！
乔镇司哭笑不得，但一张脸上也只有嘴角的些微细纹漾了漾。
小兄弟？excuseme？他是差五天就要满三百一十二岁的人了，这个女人居然敢喊他小兄弟？
乔镇司心里悠悠地叹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林琅拍过的肩膀，总觉得还有些发烫。
峰叔留了会儿，见林琅终于安静了，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头等舱里的飞机餐很丰盛，可无论是林琅还是joe，都看着精致餐碟里的飞机餐皱起了眉头，没有一个人有要吃上一口的意思。
林琅把餐盘端起递给了joe，“乔……什么来着的，给你，你吃吧。”
joe缓缓地摇摇头，也不觉得这人记不住自己的中文名字有什么不妥。他本来就习惯了大家忽视他。
林琅也蹙起了眉头，“你居然不要？”自己不久会有一个奢侈品的发布会，这时候吃这样高热量的东西就是作死，于是大发慈悲地把飞机餐赏给了这个有幸和自己同乘头等舱的人，可这个人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地单膝下跪，然后高呼一声“谢主隆恩”嘛？
林琅不想多和他计较，看见食物又不能贪嘴让她很郁闷，于是不管不顾地把餐盘丢给了joe，自己缩进椅子里，蒙上眼罩开始呼呼大睡，眼不见心不烦。
joe束手无策，只好喊来空姐收回了两份满满当当的餐盘。空姐有些犹疑地扫了一眼林琅，又若有所思地看看joe，恭恭敬敬地问道，“先生，您是需要换一份飞机餐吗？”
头等舱的乘客不吃飞机餐可是个大问题，尤其其中一个人还是林琅，她要是随便在媒体面前说上一句，他们这趟航班铁定就成头条了。只是飞这趟航班前他们这群机组人员全被挨个儿喊去训了话，要他们看见林琅的时候适当表达一下喜悦和热爱也就够了，所以他们绞尽脑汁地安排了不那么热烈却也很用心的欢迎仪式，最后只换来林琅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嗯”。这下他们私底下准备的小礼物也不敢送给她了，更不敢在这时候上前问话了，只敢趁林琅不注意的时候多看她几眼。
joe摆摆手，报以礼貌一笑。他一个纯血族怎么可能吃得惯人类的食物呢？来中国前他仔细看过《舌尖上的中国》，听说中国有猪血和鸭血可以吃，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上他的胃口。当然，像他这样成年的血族后代，即使五年、十年不进食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样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想念妈妈的手艺，都是些血族的特制食物，大家也习惯了学做人类的样子，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空姐毫不泄气，笑得很职业化，“那先生请问你还需要点什么吗？”
joe摆摆手，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继续看书。
四、落地北京
飞机终于到站。joe手里拿着爸爸塞给他的一张名片，说是他的一个老友，叫张智恩，在某著名大学担任教授，会过来接机，也会帮忙安排他的生活一段时间。可等他才出了vip通道，就觉得有点受不住了，乌泱乌泱的到处都是人。
乔镇司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一开始也想过中国人多，但没想到中国人会这么多。他有些眼花，只敢快步疾走，也不敢去确定这密密麻麻的人里哪个才是来接机的张智恩教授。
落后joe一步出来的林琅却像个女皇一样，头昂得高高的，脸上戴着的墨镜也几乎遮去了一半的脸颊，峰叔、小文和一干保镖紧随其后。周围的人嘶喊声越来越响，“林琅！林琅！林琅！”手里的应援牌也闪闪发着光。她一直无动于衷，等快要出航站楼的时候才好像突然回复了听觉一样，冲着粉丝们招招手算是打招呼。也就这样，骚动的粉丝们越发喊得卖命了。
joe在航站楼外踌躇了片刻，他果真还是应该给张智恩教授打个电话，要不然这么大的北京，他该去哪儿呢？
林琅也已经出来了，保镖和工作人员们自动闪开一条道儿，好让林琅先上保姆车。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有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从斜刺里冲着林琅跑来，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保镖们有些愣住了，往日不管走到哪里，捧林琅的成千上万，上赶着要送礼物的更是不计其数，当然骂林琅的也有，但也就是过过嘴瘾罢了。可这个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与林琅之间隔着一个保镖的joe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虽然近视，看不大清楚那人手上的东西，但是对危险的味道却极其敏感，几乎是本能地从保镖中间穿过去，撞开了林琅。林琅没提防，踉跄几下跌坐在地上。身后的媒体自然也已经大批大批地跟上来了，也没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拍个不停。
黑衣人手中的东西直愣愣地朝林琅丢了过来，被joe握在了手里，是一杯滚烫的咖啡，华氏172度，如果正中林琅面门，将会造成严重烫伤并毁容。就连joe也被洒出来的咖啡烫得龇牙咧嘴。他分心地转头一看，林琅满脸不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撞飞了她。
joe分心想了下如果是aaron的话，应该能更漂亮地英雄救美吧！aaron的运动细胞尤其发达，经常从阳台上径直跳下，惹得妈妈经常抱怨他把草坪砸得坑坑洼洼的。
joe手中的杯子被峰叔接了过去，小文已经把林琅扶起来了，峰叔轻声嘶了一下，这纸杯烫得厉害，这个人却似乎没什么反应。他注意到joe的手背上还有溅出来的咖啡，拿出纸巾来想帮他擦一擦以表谢意。谁知joe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连连后退。峰叔也有些尴尬，不再坚持。
黑衣人被保镖扭住了，媒体自然是嫌热闹不够大的，摄像机、照相机就没挪过位置，甚至有记者就连通稿都开始打腹稿了。
林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脾气在娱乐圈也是出了名的暴躁，稳住心神后第一件事也不是向joe道谢，而是冷笑着打了黑衣女子一巴掌。
黑衣女子不以为忤，在林琅粉丝冲天的责骂声里淡淡一笑，“你这样的女人还是离我们雪千臣远一点，行吗？”
林琅笑得意味深长，“哦，我们雪千臣……你是雪千臣什么人？”
“你管我什么人？总之，你离雪千臣远一点就行。”黑衣女虽然被保镖架得牢牢的，但还是没有一点要改口的意思，面目狰狞。粉丝们要不是被保镖拦着，现在怕是已经把这人撕得粉碎了。joe觉得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正想悄悄地离开，却被峰叔堵住了去路。
峰叔挥挥手，让保镖松开黑衣女子，又招招手，让保镖把黑衣女和joe都一道塞进了保姆车里。林琅有点怪峰叔自作主张，站在车外不愿上去，记者们又一个一个地缠上来问，“林小姐，请问你和这个女人有什么过节吗？是因为雪千臣吗？”
“林琅小姐，你和雪千臣真的在恋爱吗？这个女人又是来干什么的？”前段时间有狗仔拍到过林琅和雪千臣共乘一车的照片，从此就在圈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琅只当自己听不见，但也不想上车。峰叔心里暗暗叹口气，当着众多媒体的面低声劝道，“大局为重，行吗？”
五、骚乱之后
林琅没法子，终于一咬牙坐进车里，看看黑衣女子，又看看joe，一屁股坐在了joe的身边，“你叫乔……”
“乔镇司。”joe推了推眼镜，心跳得有些乱了，自己也悄悄挪开了些距离。
林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她也没有一点要感谢joe的意思，甚至提醒道，“你可不要有一丁点你英雄救美过了就想入非非的心思，我……对你……”林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这人长得……还是有点磕碜的，尤其是这厚厚的酒瓶底整个儿罩脸上了，“实在没什么兴趣。”
“哦。”林琅在joe的话里听不到失望，心里冷哼一声，转头对着那女子说，“你跟雪千臣什么关系？”
黑衣女不说话。
林琅二话不说就掏出手机拨通了雪千臣的电话，电话通了之后劈口就骂，“雪千臣，你要死啊！”黑衣女听到雪千臣的名字顿时有些紧张，身子也绷得紧紧的。
joe有些害怕这人还会有什么动作，一直盯着那黑衣女。
峰叔坐在黑衣女的身边，也没有循循劝诱，“我们会安排媒体采访你，你需要好好解释一下今天的行为。你只要表明你是雪千臣的粉丝，因为雪千臣和林琅的报道而气急攻心，这才出此下策。至于你究竟是谁，出于你的安全考虑，我们不会透露给记者。”
峰叔顿了顿，“跟林琅过不去的话，我可不保证雪千臣以后在这圈儿还混不混得下去。”雪千臣是公司才挖掘出来的新人，与林琅的绯闻报道当然也是公司有意为之，想借林琅的人气把雪千臣炒得更红一点。
黑衣女倒有点视死如归的气势，后背挺得直直的，嘴角被死死地咬住了，一言不发。
林琅还在打电话，没征兆地就开了免提，上脚踹了一下黑衣女，“喂，雪千臣要跟你说话。”
“琅姐，能不能不开免提？”电话那头就是雪千臣的声音，黑衣女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林琅怒吼一声，“雪千臣你要死啊，你才琅姐呢。喊我全天下最美的林小姐。”
电话那头的人好久没吱声，倒是黑衣女对林琅怒目而视，林琅只当自己看不见，“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joe下意识地挪了挪，又与林琅隔开了些距离。这保姆车内空间明明足够大，他却总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手也一握一放、一握一放。
“我想你应该是我的粉丝吧。”雪千臣的声音很温柔，“林小姐平时在工作上对我很照顾，那些报道也都是媒体的一面之词，我很感激我才入行不久就遇到了林小姐，谢谢她的提携，所以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想要伤害林小姐，我都希望你能向她道歉，或者，按照他们的安排去做，好吗？”
黑衣女突然捧住脸哭了起来，林琅不由分说地收了线，“现在你听清楚了？”
黑衣女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正色道，“以后还请你不要捆绑炒作雪千臣。你们的安排，我会答应。”
林琅很不爽她这个态度，坐在车里又想动手，被峰叔死命拦住了。joe坐在一旁无动于衷，只想着快快下车。
林琅指着黑衣女的鼻子字正腔圆地说道，“你记住，现在是雪千臣捆绑炒作我，不是我捆绑炒作他。要不是公司让我带一带他，你以为我愿意和他捆绑炒作？笑话。”
黑衣女并不理会林琅。峰叔见暂时闹不起来忙见缝插针地安排了采访事宜，本想劝林琅下车时表现得对黑衣女宽容一点，后来一想林琅往日的表现也就作罢了。装腔作势这一套林琅做不来，就算做出来了，哪个记者会信呢？
到了公司楼下，峰叔率先下了车，记者蜂拥而至，“请问林琅和那名女子是什么关系？与之前林琅与雪千臣的绯闻有关系吗？”
黑衣女也磨蹭着下了车，头低得很低，在峰叔的眼神之下终于吞吞吐吐地当着媒体的面向林琅道了歉。
林琅也下了车，有记者追问这事，林琅冷笑一声，“道歉？哼……我不接受。我们会去检查，若咖啡里混有盐酸这种东西的话，我想我会追究到底。”记者们忽然嘘声一片，都不怀好意地盯紧了黑衣女子。但所有关于黑衣女姓甚名谁的问题都被峰叔以不变应万变地挡了回去。
joe站在一边摇摇头，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手却突然被峰叔拉住了。峰叔冲着他摇摇头，他愣了愣，想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不再开口说话。
林琅没再说话，扬长而去。峰叔满头黑线，还好在场的记者都和公司关系不错，要不然又得花一大笔钱公关了。他让人安排车送走了黑衣女，对joe千恩万谢了一番后见他始终冷冷淡淡的，也不再坚持要表达谢意了，只问joe要去哪儿，说自己可以安排车送他。
六、阴差阳错
joe刚刚已经接到了张智恩教授的电话，说是在机场没找到他，希望他能直接去给他安排好的公寓。joe于是把手机里张教授发来的地址给峰叔看了看，峰叔笑着说，“真巧，跟林琅在同一个公寓，你要不等等，我们上去开个会就送林琅回去了。到时候你一起好吗？”
joe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有些左右为难，可峰叔已经把他往公司大楼里让了，他也只好跟着峰叔进去了。
会议很短，无非就是安排一下林琅出席梵希发布会的事宜，公司总监柯磊也来了，听说了机场的事，叹口气，“林琅啊，你但凡收一收你的脾气，许多事都不会变得那么糟糕。”也得感谢林琅，因为她的暴脾气，公司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技能已经是出神入化了，再难的危机也有自己的公关办法。
林琅摇摇头，“我不。”
柯磊只好说，“那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请老爷子来给你善后了。”
林琅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老爷子？哈，柯总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还有，老爷子虽然不喜欢我干这一行，但还是很护短的，那个黑衣女八成会被人悄悄做了。”
林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柯磊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老爷子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后背一阵发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起身拍了拍峰叔的肩膀，“辛苦你了。”
峰叔也不说话，只点点头，向柯磊报以抱歉一笑，又把发布会当天的流程口头上走了一遍，又给各人安排了工作。
散会后，峰叔亲自送林琅去了地下车库，招招手让joe也跟着。林琅也不知怎的，记起了joe在车里一再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不大愿意搭理他，所以也不说话。三人在电梯里一直没说话，峰叔忽然对joe说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joe假装自己听不大懂峰叔的话，也不做声。刚刚他很想阻止林琅得理不饶人，咖啡溅到过他的手背上，所以他知道那杯咖啡就是一杯普通的咖啡，绝不可能会有盐酸什么的。而且他断定，这个被称作峰叔的人也早已确定了咖啡中并无任何危险物品，要不然这事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偏生林琅在媒体面前还要再小题大做一下。他实在是不喜欢林琅这样的性格，只想早点回到公寓里，安安静静地看会儿书。
三人才到了地库，林琅的司机就开着车上前来了，忽然又有一辆车鸣了笛，见缝插针地停在了林琅跟前，摇下车窗喊道，“全天下最美丽的林小姐，我也回去，一起吧。”是雪千臣，公司给他安排的公寓其实与林琅的公寓也还有一段距离，但还算是顺路。
林琅的眼皮子稍稍抬了一下，看到雪千臣的笑脸，气不打一处来，想想却又坐进后座后，摇下车窗当着雪千臣的面对峰叔说道，“绯闻那事儿，你和柯总商量一下，该对媒体澄清了。”她笑笑，“要不然就等梵希的发布会上我自己说也行。还有，我家老爷子对这种花边新闻的忍耐力……为零。”
雪千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公司故意让记者拍到两人的照片就是为了炒作自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娱乐圈嘛，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他这几日一跃成为话题王子，手上要接洽的活动多了岂止是上倍。
峰叔见林琅把老爷子都搬出来了，只能一口应承下来，又嘱咐雪千臣把joe也一道捎回去。他细心观察过这人很久了，看得出来他对林琅的确毫无好感，但看样子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应该不会对林琅有什么不利行为。
雪千臣待谁都很温柔，笑着欢迎joe，又对峰叔道了“再见”才开始发动汽车。雪千臣对这个峰叔都亲自关照的人有些好奇，于是彬彬有礼地问道，“你是前辈的朋友？”
joe知道这人说的前辈是指林琅，果断地摇摇头。后座的林琅和雪千臣都有些惊讶，林琅更是嘴上不饶人了，“呵，雪千臣你有没有点眼力见识啊？”她本来是想狠狠地推一把joe的，可转念却只在雪千臣头上敲了一下。
雪千臣诺诺地说道，“对不起，我……”
林琅不管不顾，“你什么你？把他给我扔下去。”
joe眼观鼻、鼻观心。雪千臣正琢磨着到底要不要靠边停车把这人“扔下去”时，林琅却又揪着他不放了，“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还不够格做我的朋友。想做我的朋友，你起码得再活一百年，哼。”
joe正色道，“再活一百年……我也不是你……朋友。”他咬字还是有些僵硬。
林琅听他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心中的怒火不知怎的泄了大半，“行行行，你做你的老妖怪，嘁。”
joe对此不置可否。他一直以为中国女子大多温婉娴静，可这个林琅着实……让人吃不消。
七、针锋相对
公寓的地下车库需要门禁卡才能进入，避免了大堆的记者蜂拥而至。林琅在车上眯了一会儿，虎虎生威地跳下车，心里还惦记着joe说自己不是她朋友的仇怨，竟狠狠地踩了一下joe的脚才窜进了电梯里。
joe无言以对，倒是还在车里的雪千臣冲他抱歉地笑笑，“前辈有时是喜欢胡闹了点，还请不要和她计较。”
joe并不回答，进了另一部电梯，他才不要和她计较，要不然他这几百年岂不是白活了。张智恩教授说自己在公寓里等他，可joe才出了电梯看见的第一张脸居然还是林琅。他不由得有种冤家路窄的绝望，真想再转身进电梯，这就显得很是惶惑了。
林琅顶不喜欢joe这副表情，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谁见了她不是由衷地露出了一副笑脸来呢？她也不管自己和joe认识了还不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上前就揪住了joe的耳朵，“你这副表情我很不喜欢，知道吗？”
joe不说话，好容易救下了自己的耳朵，正要敲门，却发现林琅也跟着自己。他举起的手悬在空中，回过头望了一眼林琅，有些疑惑。
林琅耸耸肩，“我只带了门禁卡，钥匙忘了，小文正给我送过来，我去你那儿待会儿。你也住这儿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搬来的吗？哎，对了，你从哪儿来的啊？”
“不……”joe的脑子有点转不快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被打开了，张教授的目光从joe的身上转到了林琅的身上，兴奋起来，“哎呀，你是林琅吧？我女儿可喜欢你了。”
林琅得意地冲joe笑笑，没等joe先进去，自己双手别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进去了，倒好像她才是这间公寓的主人一样。
张教授一副十分欢迎林琅的表情，顺道才冲joe笑笑，“快去给你爸妈报个平安。”他说完追上林琅，“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想带回去送给我女儿。”
林琅一直觉得自己的圈粉能力毋庸置疑，现在就连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学究也能认出自己、追着自己要签名，真是魅力可见一斑。倒是这个乔……什么来着的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她能想出来的成语也就这两个了。
林琅扮乖巧，连连点头，“好好好。”张教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来一个笔记本，“就这个，嗯……写祝张千阳……祝什么呢？”
张教授自己也很激动，一时间竟想不出来该写什么好。林琅耐心地等着，要知道往日就算是花钱去她的粉丝见面会她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脾气，像是故意要做足姿态给joe看一样。
张教授自己到小角落里转圈圈琢磨去了，林琅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看着正在整理行李的joe，感慨他这短短一天之内发生的事要是换了别人怕是都要激动得休克了，他居然从头到尾都这么冷静、镇定，简直……简直就不是人嘛！
“就写祝张千阳万事顺遂。”张教授琢磨来琢磨去也就想出这么一句话来，谁知道林琅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顺遂？遂怎么写？”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倒是有些理直气壮。
张教授倒有些惊愕，只好在另一张纸上写下来，林琅一笔一划地照着描了一遍，很满意地交给张教授。张教授只觉得有些怪怪的，跟joe又交代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林琅东看看西看看，可joe却一直当她是空气一样，林琅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可等她看到joe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又一本的书后，彻底懵了，她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书了，觉得有些晦气，“书，都是书，书真的比我还好看？”
八、不合套路
林琅翘起二郎腿坐在桌上，歪着头看着joe。都说但凡是个人，看见她林琅都没有不多看一眼的道理，她才不信这就真是个木头呢！可谁知道joe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你碍着我整理书了。”
林琅见他的确没有和自己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也不想再自找没趣，却又在离开的时候故意把joe摞得整整齐齐的书给捅倒了。她哼了一声昂着头栽倒在沙发上，今天赶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闹了那么一出，着实累得很。
joe心里长吁一口气，但还是隔着门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林琅，目光有些迷离。他这漫漫的几百年人生接触女人的时间还没这一天多，几百年来都平稳镇定的心也是乱得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挺折腾人的……所以，她还是赶紧拿到她的钥匙离开吧。
小文紧赶慢赶地到了，可林琅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joe本来在整理东西，听到林琅的手机在震动，心里盼着她赶紧离开，于是上前推她。可才碰到林琅的那一秒，他就觉得浑身震颤了一下，心也不受控制地跳得慌了。他只好远远避开，找了根笔挠了挠林琅的掌心，“接电话了。”
林琅睡得正香，哪舍得轻易睁开眼呢，翻个身嘟囔了句什么又继续睡了。
joe多次努力无果只能叹口气回到房间，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随便拿了本书就躺在了床上。可这书无论如何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血族的听力也非常人能及，所以即使隔着门他也能听见林琅的呼吸声，柔柔的，不像是她醒着时那样剑拔弩张，总算让人没那么讨厌了。
异国他乡的第一夜，听见这样的呼吸声，joe竟觉得有些心安，就好像还在他用书堆起的城堡里一样。可这心安却又不足以让他进入梦乡，只能睁着眼睛等到天亮。张教授今天约了他去瑞格大学，说可以帮他安排一份工作，他想去试一试。既然来都来了，那就活得不一样点，不然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看书那也对不起爸妈的资助。
joe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洗漱完毕后想趁林琅还没醒的时候悄悄离开，免得俩人碰上了又起争执。可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林琅已经醒了，眯瞪着眼睛大叫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里？”
joe还没来得及解释，林琅就身手敏捷地跳起来摁住了joe，钩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盘在joe的腰上，两只手也不闲着，兜头兜脑地一顿爆揍。
疼是有些疼的，但joe只觉得哭笑不得，心里猜测这个林琅怕是故意找茬揍自己一顿吧！
joe想着自己还不认识瑞格大学，得早些去才好，免得误了时间，于是双手叉起林琅，一下子就把她举过头顶。林琅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嘴巴微张着，不可思议地看着joe把自己举到了半空中。这……这是什么套路？
joe很平静地、仰着头看着林琅，“这里是……我的公寓。你没带钥匙。”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手里的林琅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琅这才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有些发烫，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天哪，那你居然就让我睡沙发，你是不是找死？”她被挂在空中手舞足蹈了一番，终于让joe把她重新放在沙发上，“不是。我有事，先走了。”
林琅看着joe一气呵成地穿外套、换鞋，又“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她还没来得及骂一句，joe又一阵旋风式地旋进屋来，进了卫生间。
林琅当然要跟上去看看，joe对着镜子在往脸上抹什么，她好奇心大起，“哎哟，看不出来你也挺爱美啊。我看看抹的什么？”她把joe手上的瓶子抢过来，一水儿的英文，看得头大，扁扁嘴，“嘁，认识几个英文了不起啊。”
joe无奈，“防晒霜。”
林琅不以为意，“爱美有个毛用，眼瞎！”对，不喜欢自己的，都是眼瞎。
九、莫名其妙
joe推门离开了，林琅却没跟着离开，说自己还要再待会儿……其实她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惊魂未定。那个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林琅却还是低着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那个乔什么看着很是文弱，但是没想到居然能一把就把自己抱起来……她……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就连自己第一次拍戏的时候好像都没这么紧张过。
林琅在屋子里东看看西摸摸，抽空给峰叔回了个电话。峰叔联系过雪千臣，确定林琅确确实实是回了家，后来虽然小文没找到林琅，但想必是自己又找到了备用钥匙进了屋。当然，一晚上不接电话还是要责备几句的，“昨晚上怎么后来就不接电话了？小文还去看了你们公寓楼的监控，没看到你出去，也就没再找你。”
“哦。”林琅见他们没提自己其实是跟着那个人回了屋，也就难得安静地听峰叔训话，转头却站在镜子前一边理着头发，一边问道，“那个乔……叫什么来着？”
“乔……哦，乔镇司。怎么了？”虽然住在同一个公寓里，但峰叔并不担心乔镇司会对林琅有什么影响，作为颜控，乔镇司那样不大出彩的男人是入不了林琅法眼的。更显而易见的是，乔镇司对林琅也不感冒……哎，这说起来，还真是稀奇。
“没事。二十分钟后到楼下接我。”
“好。”峰叔也没觉得奇怪。
林琅却把洗脸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拿起来看了看再闻一闻，用水浇了下脸后在镜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乔镇司”三个大字。她突然低低一笑，本想回屋换身衣裳，后来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钥匙，只得作罢，却在离开乔镇司的公寓时把挂在玄关那儿的一把备用钥匙正大光明地塞进了自己兜里。
峰叔和小文跟着车一道来接林琅，看到林琅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都吓了一跳，把林琅拖进车里，“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峰叔是个聪明人，想到刚刚林琅问起乔镇司，“难道住在乔镇司家里？”
林琅只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对啊，等你们钥匙送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他家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小文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林琅，又看了眼峰叔。峰叔理了一遍乔镇司的行为举止，好像让林琅睡沙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你呀，也是个当红明星，怎么就不知道注意言行举止呢？这要是被谁拍到了还得了？”
林琅“嘁”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一向我行我素，谁都管不着。
joe出门后拦了个出租就去了瑞格大学，学校很大，他却很轻易地就按照校内地图找到了张教授所说的生化实验楼。
张教授的实验室在十五楼，joe也没乘电梯，一口气爬到十五层敲开了张教授的门。开门的是个小个子的姑娘，眼睛细细的，笑起来还有一对小小的梨涡，“你是joe？我是张千阳，我爸出去了，你先进来等着吧。”
joe点头微笑示意，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似乎并不会跳得乱了节奏，只是呼吸有些许急促罢了。他长舒一口气，这想必是得益于昨天一天和林琅的接触吧？他坐在沙发上，张千阳正在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好几次抬头看看joe，又好几次低下头去，终于坐在了joe对面的沙发上，“我能……我能……”张千阳搓了搓双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我能研究研究你吗？”
“什么？”joe有点摸不着头。
“就是那个……你懂的，血族嘛！我……”张千阳的话还有些吞吞吐吐，但双眼中却是毫不含蓄地喷出火花来，吓得joe挪了挪位置。joe对张千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意外，爸爸说了张教授是他多年的老友，知道血族的存在也是理所当然。
joe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拒绝，张教授推门进来了，“你来了。千阳，你怎么还在这儿，王教授还能你一起做实验呢。”
张千阳撇撇嘴，冲joe做了个思考的姿势，希望joe能考虑考虑自己的提议。张教授目送着女儿离开，“千阳是不是想研究研究你？”
“对，我想……”
张教授摆摆手，“不用想了，不必答应她。”
joe有些意外，但一直绷得紧紧的身子的确放松了些，“为什么？”
张教授笑笑，“我和adam也算是至交，不可能在你身上做研究的，放心。你于我，是一个好朋友的儿子，而不是一个研究品。”
joe不由得心生感激，冲张教授艰难地扬了扬嘴角。
张教授拿出一张表格送到joe跟前，“如果你暂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不如来我这里做助教如何？这是工作时间和薪水，你看看。adam说了，希望我能帮助你改变一些。我不仅做生化研究，也是心理咨询师，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joe接过表格认真地看了看，他想不到自己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再看向张教授的时候点了点头。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接受心理咨询，但来一趟有些改变总归是好的，要不然这寂寂百年的生命就能一眼望到头了。
张教授也不多说什么，“行，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按时来上班。”
joe还是只感激地点点头，出了门也没有拦出租而是准备走回去。他的记忆力极强，来的时候就记住了回去的路。他没走几步远，就听见身后有机车的轰鸣声，一转头，竟是那个看上去小小的张千阳，坐在哈雷摩托上，“要我送你吗？”
joe敏感地摇摇头，既然张教授已经跟他说了不必答应张千阳的要求，他自然不会傻到把自己奉献给张千阳的研究事业，所以他想离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张千阳远一点。
张千阳却不肯善罢甘休，无论joe往哪里走，她都能有办法骑着机车截住他。这么几圈兜下来，joe无奈地发现自己迷路了……他为了甩脱张千阳，早就从来时的路上岔出去了，现在终于找不到路了。
joe只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太阳正当空，对他而言正是一天之中最虚弱的时候，即使是特制的防晒药也不管用。他也不像aaron和vanessa一样是手机控，压根儿不知道还可以用手机导航，只好缩在路边的阴凉处喘口气。
张千阳捧着头盔走来，规规矩矩地坐在joe的身边，“迷路了？我送你吧。”
joe下意识地往旁边坐了坐，叹口气，“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教授……说了，并不想研究我。”
张千阳一点儿也不意外，“那是他，又不是我。”
joe这下有些愣住了，张千阳依旧笑得淡淡的，“我送你回去。至于研究的事，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回答我。”
joe摆摆手，“我已经……”张千阳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的话，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我先送你回去。”说完她就把手上的头盔套在了joe的头上。joe坐在摩托的后座上，身子十分僵硬，全身上下硬是没有一处挨着张千阳。进了地下车库后，张千阳作势要停下车，joe有点慌了，“你……要干什么？”
张千阳倒是有些惊讶，但也不似刚和joe见面时那样拘谨了，“我送你回来，你也不请我上去坐坐吗？你的公寓还是我给找的呢。听说你喜欢看书，特意定了很多大书柜送来，怎么样，还满意吗？”
joe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默默地走在前头，两人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合上了，突然又有一个人挤了进来，是气喘吁吁的林琅。她刚从公司开完会议回来，瞅着进电梯的人就像是乔镇司，所以追来看看。
林琅看看joe，又看看张千阳，“女朋友？”
joe摇摇头，心中却狐疑起来，张教授说过张千阳是林琅的粉丝，怎么张千阳见到林琅却好像无动于衷呢？
张千阳果真只是淡淡地冲林琅点点头，“现在还不是，以后就是了。”
“什么？”尖叫的是林琅，一下子就觉得透不过气来的是joe，这个张千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林琅环抱着双臂，一只脚在地上焦躁地点着，她语气生硬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千阳笑着点点头，“知道。林琅，我以前……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林琅看看joe又看看张千阳，撇撇嘴，“呵，你俩……哎呀……”她突然大叫起来，这是乔镇司的事，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呢？她为什么在这儿叽咕半天呢？
出了电梯，林琅走向自己的公寓，可半道却又折返回来，抢在joe开门前，拿出自己从joe家里顺走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趾高气昂地冲着张千阳冷哼一声进去了，像是在宣示主权一样。
joe莫名其妙，“你怎么会有钥匙？”
林琅故意大声说道，“我昨晚在这儿住了一晚，就不能有把钥匙吗？”
张千阳冷冷地“哦”了一声，打量着joe，“还以为你是个保守的人，没想到这么开放。”
joe慌乱地摆摆手，“不……不是，她就是睡……在沙发上……我。”天哪！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对张千阳解释呢？
林琅看joe慌乱的样子却有点吃味，看他解释的那个怂样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肯进他的屋子他就应该烧高香了好吗？林琅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张千阳则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另一头。真正的主人joe却实在是看不懂这一幕。
张千阳不喜欢拖泥带水，“你也喜欢joe？”
林琅本来翘着腿晃悠着，这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哈？joe？谁？也喜欢？”能让她林琅喜欢上的人……出生了吗？
张千阳朝着joe努努嘴，林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乔镇司啊？你喜欢他？”
张千阳点点头。
林琅见张千阳这样直白有点被吓住了，干巴巴地笑两声，“哈哈哈，你喜欢就喜欢呗，我……我对他怎么可能有意思吗？我……哎……哈哈哈……”她不知怎的想起了乔镇司两手高举把她抱到半空中的样子，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坐在乔镇司家的沙发上呢？
张千阳却意外地笑得如释重负，“那就好，如果你也喜欢，我还真不确定自己能赢过你。”
林琅姑且把这话当做赞扬来听了，再想想就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岂不是当灯泡，踌躇着走到门厅那里，看看乔镇司，又看看张千阳，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嚷嚷了一句“再见”就推门走了，嘴上却一直嘀咕着，“女人也是很善变的，对不对？对，一定是对的。”
joe当然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林琅这句话，张千阳这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所以，林琅出去后又说了什么？”
“啊？”joe不知怎的有些怕这样的张千阳，“哦，没听太清楚。”
张千阳似乎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但最后还是决定告辞离开，“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可好？”如果joe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也得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林琅此时趴在自己公寓的摄录机前，清楚地看到张千阳从乔镇司的公寓里离开了。她拍拍手，自言自语道，“嘁，还以为今晚她也要赖在那儿睡沙发呢，哼。”
十、一起看海
第二天一早，电梯里只有林琅和joe两个人，各站在一个角落里，谁也不说话。
林琅脚尖点地画着圈圈，咳嗽了一声才问道，“那……女的谁啊？”
joe不知道是在问他，脑子里全是张千阳昨天说过的那句话。喜欢自己？她不是只想研究自己吗？怎么会喜欢自己？不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理论上来说，谁会对一个研究体分泌多巴胺呢？
林琅见joe居然无视自己，气势汹汹地过去猛踩了一下joe的脚，“乔镇司，听见我说话了没？”
joe愣愣的，林琅是来到中国后唯一一个坚持喊他“乔镇司”的人，所以听到这个名字时总要发一下愣。脚尖的疼痛对他来说不足一提，猛地一低头去发现林琅挨得很近，吓了一跳，退开些距离，“你说什么？”
林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也不再搭理joe，摁停了电梯出去了。joe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己照旧按照计划去了瑞格大学。
林琅受不了joe对自己的态度，料定自己若是气鼓鼓地离开，joe一定会追上来，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追出来，等她再进电梯的时候，早没人了。一向被众人捧在掌心的林琅在心里狠狠地朝着joe啐了一口唾沫。
joe到了实验室的时候，张千阳在整理资料，见joe来了就打了个招呼，之后一直低头忙自己的事，也不和joe多说话。joe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想了很多遍终于上前打断了张千阳的工作，“我……”
“你……为什么……喜欢我？”joe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
张千阳从资料中抬起头，看着joe笑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joe没有否认。张千阳却送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记录下来，“血族在行为思考方式上与人类有相似之处。”
joe吃惊地瞪大眼睛，原来他想了许久的一句话也只是张千阳为研究自己而故意抛出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扁了扁嘴想想还是决定离开。
张千阳这时在他的背后笑着说道，“喜欢你也不算是假话，毕竟，我对所有的未知事物，都很感兴趣。”她一笑还是会有两个梨涡，浅浅的，可这时的表情却其实很严肃。
joe没有回头，而是去了张教授安排的办公室里完成自己的工作。这个张千阳虽说是张教授的女儿，但是和张教授一比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也算是自己可笑，活了快三百年了，居然会被这样一句话扰乱了心神。他也是自己栽了跟头，怨不得谁。家人都不大喜欢他，一个才见面的中国女人会喜欢他？笑话。
张教授见joe按时来上班，心里开怀，可惜joe却不大愿意说话。张教授也不知道他和张千阳的事，总以为joe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也不多强求他，甚至还主动帮他推掉了系里安排的欢迎会。
张教授只给joe安排了半天的工作，另外的时间张教授说希望他自己能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毕竟北京值得去的地方数不胜数。joe却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家里的书桌上摆着好些本北京旅游攻略，可他好像看过了书后就觉得那些地方自己已经去过了。所以，他仍旧只是回家。
站在公寓门前，joe听到屋内有动静，心中深感诧异，于是轻手轻脚地转动钥匙，从门缝里看过去居然是林琅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joe面无表情地进了屋，也不和林琅打招呼，对她又这样私自出现在自己的屋里也不知是否该表示一下抗议。倒是林琅毫不介怀地说道，“你回来了。”眼睛还盯着电视，joe无奈地摇摇头，进了书房，翻了翻桌上的旅游攻略。
林琅光着脚，捧着一杯酸奶站在门口冲joe说道，“哎，我说乔镇司，你想追那个姑娘吗？我可以帮忙哟。”
joe无暇去看林琅的表情，知道说的是张千阳，忙摇摇头，“我和她……”什么也不算吧，毕竟张千阳一心一意只想研究自己。
“不想追她。”joe说得明明白白，林琅一开始的故作镇定化为乌有，高兴起来，“我就知道……哼哼，认识了我怎么会还看得上别的女人呢？笑话。”
joe没有接话，林琅总这样自说自话，也不是不讨厌，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林琅见joe始终不吭声，走过来趴在joe的椅背上看joe在看什么书。林琅没扎上去的一绺头发滑落下来打在了joe的脖子上，joe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林琅当然没注意这些，一只手从joe的耳侧伸过来翻了翻书，“北京旅游攻略？噗，你怎么这么老土，现在谁出去玩还看这种厚厚的攻略啊？”
joe不说话，整个人都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林琅终于收回了手，也不再趴在椅背上了，光着的脚却踢了踢joe的小腿，“走，我带你出去转转，还看攻略真是的。”
joe一动不动，林琅却自顾自地走了，“我回去换件衣服，你快点，是不是要抹防晒霜啊？借我抹点行吗？”
joe还是不做声，林琅像是习惯了一样，竟没不高兴。可等林琅换好衣服再来的时候，joe还是宛若雕塑一样坐在书桌前。
林琅上前晃了晃手，“怎么了？”
joe这才猛地回过神，“哦……没事。我去洗脸。”
林琅半信半疑地望着joe落荒而逃的背影，撇撇嘴、摇摇头。她凑过去看了joe把旅游攻略翻到了什刹海，也好，就去什刹海吧，她也好久没去过了。
joe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水开得哗啦啦的，他却只是扶着洗脸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他居然……有咬破林琅后颈的冲动……那一股腥甜的气味诱得他只记得最原始的冲动。血族如今与人类混居，攻击、伤害人类乃是大忌。一旦被家族的人知道，只能等待自己被清洗的命运。可他活了快三百年，明明都是清心寡欲，怎么会这时候突然犯了瘾呢？
joe有些不敢再出去面对林琅，直到林琅来敲卫生间的门，他还是躲在里面一言不发。
“乔镇司？乔镇司？乔镇司……你还出不出来了？”林琅也不客气，嘭嘭嘭地敲着门。joe站在里面，只觉得林琅的每一下都是敲在自己的心上，不由得越发有些紧张了。他不知所措，顺手就把门从里头反锁了。
门外的林琅听到了反锁声，捶门捶得越发厉害了，“靠，乔镇司，你闹什么包子？本小姐好心好意要带你出去玩，你躲在卫生间里算什么好汉？”
“乔镇司？乔镇司？”林琅的声音尖利，戳得joe的耳膜生疼。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任由林琅把门砸得嗡嗡作响。
林琅许久不见joe有动静，心中很是狐疑，声音也没那么嚣张了，竟有些惶惑，“你不会晕里面了吧？是不是得打120？还是110？”正说着joe就猛地一把打开门，真把救护车喊来了，他一个纯血族该怎么办呢？
林琅被吓了一跳，见joe面色无恙地出来了，登时火冒三丈，跳起来就开始猛抽joe的头，“你什么事都没有在里面干嘛不吱声？干嘛不吱声？”
joe躲开了林琅的火力，无奈地叹口气，“我累了，想休息。”
林琅不允，“说了要出去玩就出去玩。”拒绝的话要说也是她说，怎么能让这个人开口呢？
joe拗不过林琅，只好草草收拾了一下，心不在焉地跟着她出去了。两人肩并肩站着等电梯，等门一开，joe走进电梯帮林琅开着门，林琅却留在外面，双手环抱在胸前，“我累了，想休息，你自己去吧。”说完就把电梯门关上了，门合上前，joe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林琅的表情，撅着嘴，弯弯的眉毛被压得很低，眼睛也不再盯着自己，而是看向了其他地方。她生气了？这种表情和她对自己大吵大闹着说不开心、不高兴是不大一样的，让他一下子就把对鲜血的饥渴忘得一干二净。
joe也没想过自己会追上林琅，“去什刹海？”
林琅先是一惊，尔后撅着嘴说道，“呵，我的档期很满的，你想约我去我就有空去吗？”
joe淡淡地“哦”了一声，“那下次吧。”
林琅彻底崩溃，这个人是不是脑筋不会转呢？她一把拖住想要回去的joe，“我现在档期空下来了，走吧。”
joe也没多说什么，还是淡淡的一句，“哦”。林琅却有些不大高兴了，自己愿意陪他一起去游什刹海，他居然没有表现出天崩地裂的喜悦和兴奋？这不科学。林琅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个乔镇司不是地球人了。
林琅自己有一辆小跑车，常年停在楼下不怎么用，这时候开出来溜一圈也不错。她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室，“认识路吗？”
joe默默地回忆了一遍地图上的路线，“认识。”
林琅有些惊讶，“哦？你居然认识路？”
“地图。”
林琅傻了眼，“这年头还有人看地图？神奇。”她说着就掏出手机开了导航，“跟着导航开吧，错不了。”
“导航？”joe没怎么摸弄过手机，平日里无非就是打打电话、收发邮件，还是头一次知道可以用手机导航。
林琅一见joe那模样就笑得合不拢嘴了，“哎嘛，你是不是上个世纪的人啊？居然连导航都不知道？”
joe很实在地点点头。林琅随即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一点儿都没给joe面子，“还真是捡了个宝贝，跟古董似的，连导航都不知道。”
joe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想终于开口说道，“我也不会开车。”
“什么？真是活久见。”
“啊？”
“没什么。”林琅的脑子转得飞快，本想打个电话喊司机来，但一想峰叔到时候肯定又要碎嘴，还不如自己开车呢！
“乔镇司，说真的，我真的很羡慕你。”林琅坐进驾驶室，说得一本正经。joe坐在副驾驶，“为什么？”
“你想想，跟我坐一架飞机，睡一个屋，还有我给你开车……啧啧啧，真不懂你哪来的福气。”joe看林琅的表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也就象征性地咧咧嘴。
林琅开车深得林家老爷子的真传，稳、准、狠，最善见缝插针，所以在路况很差的情况下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到了什刹海。一下车，林琅黑超蒙面，开始尽地主之谊，“这里有……那个什么……海的。”
“西海，后海，前海。”joe接上话，林琅一副顿悟的表情，“对对对，你来过？”
joe摇摇头，“书上才看的。”
林琅吐吐舌头，有点不屑的样子，“我们去……去……哪里玩？”她也来过什刹海，不过多是成名前来泡泡吧，现在出了名，自然不敢轻易出现在公共场合。可现在你要她说什刹海哪里最值得去看一看、走一走，她还真不知道。
“恭王府？”joe有商有量的。林琅不想跌份，“哦，对，就去恭王府，听说还有个和的家，大概很多值钱的东西，也要去看看。”
joe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许久后才缓缓地说道，“和的府邸……后来被改赐为……恭亲王奕忻的府邸。”
林琅张大嘴巴缓缓地点点头。她对天发誓能说出和来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她才不知道什么恭亲王、什么奕忻呢。不过这个中国话还说不周全的洋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见鬼！
“你……”
“看书。”joe像是看穿了林琅的问题，淡淡地说道。
林琅也不说话，点点头，“好好好，就去那什么王府看看吧。”
十一、神秘小巷
joe走在前头，林琅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后他一步，时不时地飞个眼神到他身上，怎么也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这个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人能一把抱起自己举高高呢？自己飞过他头顶的那一刻，好多许久不曾想起过的人和事都从眼前一晃而过，爸爸笑得心酸的脸，妈妈描得很淡的眉眼……
林琅摇摇头，这时候再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她随手折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妈以前最喜欢拍古装戏了，老会到这儿来转转，说寻找灵感什么的。”
“哦。”joe也就淡淡地应了一声。
林琅看他这反应有些看不懂了，吐掉狗尾巴草跳到joe跟前，“乔镇司，你知道我妈是谁吗吧？”
joe点点头，“你父亲……的妻子……”说起来他对人的恐惧好像因为林琅的咋呼咋呼减轻了不少，虽然有时候话还是说得不利落，但总算不是没有任何改变。
林琅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哎嘛……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哪儿生活的，我妈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影后，响遍全球啊……”
joe正是要点头的时候，却又默默地说道，“响遍全球……放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对？”他这几天还在狂啃语法书，所以对这个词比较敏感。
林琅毫不思索地冲joe翻了个白眼，踮起脚尖在他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你啊，猪脑子。”那之后的林琅就不大说话了，joe也不懂是不是自己说得不太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林琅走着。
王府里有不少小巷暗道，林琅凭着感觉往人少的地方钻，可越走却越觉得奇怪，终于在走进一条死胡同后喃喃地说道，“这里……好奇怪……”
“哪里？”
“就这里啊……”
joe字斟句酌了半晌也没敢再多问一个字，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
林琅摸着墙壁，心猛地一下跳得快了，像是就要这样从胸腔里冲出去一样。joe看出来林琅面色不大好，但还是站在原地，“你……没事吧？”
林琅一直不说话，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心，呼吸越来越急促，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了妈妈的影子，她失魂落魄地伸出手去，“妈妈……妈妈……你要去哪儿？带我去……”林琅怔忡地往前走着，joe一把拖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终于让像是中了邪一样的林琅回过神来。
林琅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很疼哎好不好？”她竟带了点哭腔，像是有些撒娇一样。可一转念想到自己如今孤苦无依，老爷子虽然还在世，但彼此都容不下彼此，从没个说体己话的人，如今对着这个还有些陌生的人却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得犯起了羞涩，头扭向另一边。
joe当然不知道林琅这心中的种种，只摸摸头，吞吞吐吐地说道，“……对不起……”
林琅也不接话。爸爸小时候也会把自己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可现在……哎……她兀自叹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冲着joe晃了晃自己伶仃的细腕，“你看看，都红了。”
joe也没表现出是否多多少少有些怜香惜玉的意思，只面色凝重地说道，“这里可能是通往异世界的通道。”
林琅的第一关注点是joe难得说了这么顺溜的话，第二反应便是哈哈大笑，“怎么？你到现在还看童话故事吗？还异世界的通道？也不怕我笑掉大牙……”
joe本是想一本正经地解释一番的，后来看林琅这副反应，也只能耸耸肩不再多说什么，想必想让林琅接受他本身的存在更是一件难事吧？不过，好像也没有让林琅接受的这个必要。
林琅走得很缓慢，她的心跳到现在还不能平复，而不管问joe什么，他也只是那几句话颠来倒去地说个不停。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为什么在那一刻会看到妈妈呢？林琅心中越发狐疑，也不管joe还在自己身边，打了个电话给峰叔，“峰叔……”
峰叔正为林琅跑出去闲逛却又不接电话而犯愁，劈口就问，“你在哪儿呢？一个人不要出去到处乱跑……”
“哎哟，就你嗦……你之前帮我打听我妈的事，她生前拍的最后一部片子是什么？”
峰叔一听到林琅说起了她妈妈的事，就严肃起来，但转念又觉得好笑、好气，“你口口声声说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这种事都不记得呢？”往日林琅听到这种话定要胡诌几句的，今天却一直沉默着，峰叔察觉到林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心，“你怎么了？在哪儿？我去接你，见面聊？”
“不用，我……和朋友在一起……”林琅瞟了一眼很礼貌地站在远处的joe，那个距离刚好不能让他听见林琅所说的话，林琅不由得心里小声地“嘁”了一下，“假正经个什么劲。”
峰叔这一行干久了，耳朵尖得很，“你说什么呢？你身边都有谁？”
“就是朋友啊……”这个乔镇司，别说自己还看不透了，就连峰叔怕是也看不透吧？林琅有些舍不得地多看了一眼他，难得自己身边还能出现个这样的人，以前自己身边但凡出现个活物，不是峰叔就是老爷子，保证分分钟把人家祖上八代都给调查得清清楚楚。现在这个宝贝虽然有点木头，但意外地让林琅觉得自己似乎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
峰叔当然不能容忍林琅有自己不知道的朋友存在，揣摩了许久，“是那个乔镇司吧？”他当然派人去打听过这个人了，可传回来的话却耐人寻味，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到为止，“这个人……少接触为妙。”
林琅偏喜欢和峰叔对着干，“我不……哎哟，刚刚问你的话呢？”
峰叔这时候捞不着林琅的人，也只能作罢，“我传份邮件给你。你自己看看。”林琅正要嚷嚷，“哎哎，谁耐烦看邮件啊？”可没想到峰叔已经收了线。林琅气得直想摔手机，可这手机偏又是合作方老总亲自送给她的，哎，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呐！
回去的路上，林琅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托着头，joe看着她好几遍却又欲言又止。
林琅最烦人有话不说了，“有话快说……”后头的“有屁快放”硬是被她自己给吞下去了。哎，奇怪，对着这个人好端端地要装什么淑女呢？
“开车……还是要……两个手……扶方向盘，安全。”
林琅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人的脑袋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真真是浆糊啊！她笑着笑着却突然停下来，依旧一手撑着头，“你说，人为什么会殉情呢？”
“嗯？”这个问题有些没头没脑的，joe消化了好久，“因为……因为……”说真的，他活了上百年，爱呀、情呀还真不大懂。
林琅耸耸肩，也不懂自己这个废话般的问题从哪儿冒出来的，再开口声音却嘶哑了些，“我妈就是殉情自杀的。”
joe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安慰她几句，看看天、又看看云，还是什么都没说。车里流窜着隐秘且压抑的悲伤。两人就这么无言地进了电梯，楼层一点一点地升高，joe正要出去的时候，却被林琅拖住了手腕。电梯门又合上了，林琅什么也不说，只定定地望着地上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她忽然有种想要吻他的冲动。导演讲戏时总会说狭小的空间内容易催生暧昧的情愫，亲密戏拍起来也会自然些，这大概就是了……
林琅一板一眼地说道，“闭眼睛。”
joe迟疑了片刻，依言闭上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眼镜被摘下来了，但因为林琅没说话，他也就没睁开眼睛。
林琅却有些看得呆了，厚厚的酒瓶底后面的这张脸……其实还是很……耐看的。她只能想到这个词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那些散落在鼻梁两侧的雀斑若隐若现的，电梯发白的灯光一照，竟让人觉得性感。
林琅踮起脚尖，轻轻地啄了一下joe的双唇，又摁开了电梯门，旋风一样冲了出去，却又不忘把一脸震惊的joe关在了电梯里。
林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乔镇司没追上来……这个人不是被吓傻了就是块木头……她蹬蹬蹬地下了楼，迎面却看到乔镇司正扶着墙缓缓地走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甩着人家的眼镜。她只觉得好笑，上前去替他戴好眼镜，“你呀……戴上隐形眼镜应该还不错……”她本想嘲笑他一番，谁知却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句话，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扭头就走。
joe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很久，隐形眼镜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吻他呢？joe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是还有些发烫，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晚joe睡不着，半夜起来收拾房间，fiona的生日礼物还收得好好的没拆开过。这还是那天他安检之前fiona塞到他手里的。家里的三个兄弟姐妹，他也就与fiona稍亲近些，两人都喜欢看书，所以有时候还能聊得到一起去。
joe一琢磨明天便是自己的生日了，正好拆开看看。这算起来还是他头一次收到生日礼物，却也似乎没有多么激动。
“咦……”fiona准备的生日礼物竟是一副隐形眼镜。虽是fiona准备的礼物，joe想起的却是林琅的话，“你呀……戴上隐形眼镜应该还不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joe研究到后半夜才知道隐形眼镜如何佩戴，所以第二天一早双眼发红地站在电梯里有些拘谨地和林琅打招呼，“早！”
林琅像是没睡醒一样，也不搭理他，临出电梯时才冷冷淡淡地说道，“你是因为我的话才去买隐形眼镜的吗？”joe还没说话，林琅却自顾自地说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别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意思……”话音刚落，林琅出了电梯，一辆眼生的跑车停了下来，车窗被降下了，“全世界最美丽的林小姐，上车吧。”是雪千臣，笑得谦谦有礼，也冲着joe微微点了个头打招呼。
“你一向不开这么高调的车，今天脑子怎么了？”林琅坐进后排，拍了拍雪千臣的椅背，“走吧。”
雪千臣有些迟疑，又看了看joe，寻思着要不要带他一程。林琅却不耐烦了，“快走吧。”雪千臣于是冲着joe歉疚一笑，发动汽车离开了。joe对跑车没什么心得，但adam很喜欢，所以也懂些皮毛，一听那发动机的声音便大约可以判断出这车百公里加速仅需要0.9秒，但这样的车到了雪千臣的手里，却还是被开出了温柔的味道来。joe不禁对雪千臣心生好感，这才是他在书里看到过的中国人该有的样子，而不是林琅那个样子。哎，林琅到底哪个样子了？他忽然有些理不清了，电梯里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他摇摇头，叹口气，也不准备深究这事了，毕竟看林琅今天的反应就确切知道了女人确实善变，那他又何必头疼地多想呢？
十二、璀璨星辰
joe因为刚来实验室，张教授只给他安排了一些整理文件的工作，可无论他在忙什么，张千阳总能默默地出现，然后随手捧着小本本不停地写些东西。joe有些难以启齿的后背发凉，见张千阳一直不说话，自己也就刻意地避开了她。
张千阳边写忽然边问道，“你……觉得你们和人类的关系是什么？”joe倒也难得地没什么与人相处的紧张感。一个林琅，自身话太多，让他没了与人相处的焦虑感；一个张千阳，不过是把自己当做研究物来看待，更不值得紧张。
joe皱皱眉头，他其实这上百年来与人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也只模棱两可地说道，“朋友吧，大概。”可他知道是，父母、fiona、vanessa和aaron无论在外头与人类打得多么火热，但从来都没有把人来带回家过。偶尔家中也有会血族聚会，也从来不会说起人类的事。毕竟非我族人，还是会有点戒心的吧，但也确实鲜少与人类发生争斗。
张千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本子上写下的却是“回答为朋友，但双眼含疑惑，充满不确定性”。
joe很想给张千阳客客气气地下逐客令，但终究开不了这个口，也只能硬着头皮在张千阳的两道目光之下如坐针毡地工作。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他慌不迭地溜了出去。张千阳却紧追不舍，joe一看慌了神，脚下越跑越快，张千阳骑着机车毫不犹豫地追上了joe之后却出其不意地掏出了秒表，“时速80km/h，上限……我估计大概得有100km/h，不过看你的样子，怕是不经常运动吧。”
joe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千阳就骑着机车扬长而去。joe长舒一口气坐在树荫之下，心里却默默念叨着，“我要是再年轻些，也能有120km/h……”正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身，“我是要多运动运动了吗？”他自己抢先摇了摇头，相比而言，他还是喜欢安安静静地看书。
回到公寓，joe只觉得浑身酸疼。血族的身体条件确实较人类而言要好上许多，可随之所承受的酸痛也是人类的百倍。他现在只想倒在床上休息一下。可他懵懵懂懂地栽倒在床上后，立即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床上有人……他进门时竟因为疲惫而显得大意了。
joe做了个中国人喜欢的拜神佛的姿势，这才鼓起勇气掀开了被子，只见林琅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枕头，脸上戴着眼罩，睡姿着实惨不忍睹……joe无奈地摊开双手，实在不懂这个早晨才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女人为什么又会很奇怪地出现在自家的床上。他重新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又掩上了门。
天擦黑的时候，林琅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就开始表明立场，“我就是没带钥匙才在你家歇一会儿，你别多想……”
joe笑得拘谨，点点头示意自己都明白。
林琅见他竟然没有多余的问题，心里又忿忿不平了，这个人难道现在不应该对自己的垂青感恩戴德吗？怎么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呢？她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joe身边，一点儿也不顾忌，端起joe的杯子便牛饮起来，倒是joe微微皱了皱眉头，想避开些距离。
林琅瘫在沙发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joe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他迟疑了片刻才摁下了接听键，竟然是峰叔，开口就嚷道，“林琅呢？你让她接电话，这么大个人了一闹脾气就玩失踪，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发布会很重要吗？”
joe握着电话有些傻了眼，所以这个人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号，又为什么要管他找失了踪的林琅，可为什么林琅还偏偏就在他这儿呢？
joe也不想多和峰叔说话，把手机贴到了林琅耳边，林琅一脸不耐烦，“我现在不回去。”
峰叔软硬兼施，“柯总监说了，你再耐心等等好不好？这事，真的有点棘手。要不你也可以……”
“我不，你想都别想……”林琅忽然暴跳如雷。
峰叔只得温言软语地哄着，“好好好，你先来参加活动好不好？佰格力和我们合作不是一年两年了，不能这时候出岔子。这事，峰叔给你拍胸脯保证，一定帮你查清楚。”
林琅应得懒洋洋的，“好吧……”
峰叔又点名要joe接电话，林琅也不多想，推着joe的手把手机放回了耳边，“找你。”
joe有些懵，听到峰叔的话后更懵了，那人居然毫不客气地要他把林琅送到凯悦商场去，还强调了好几遍，“要快，一定要快，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峰叔想了想又说道，“你最好要确保林琅的安全，也一定要跟着她，保证把她送来商场，要不然瑞格大学的生化实验室，我可以保证，你绝对待不下去。还有，也不要打林琅的歪主意，到时候惹恼了老爷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joe有点慌张，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一脸懵逼地挂了电话，也不说是不是要送林琅去商场，只压下心头的情绪问道，“凯悦商场在哪儿?”也就是送她去趟商场而已，自己送去便是了，何必话说得这么难听。都说中国人恭谦有礼，看来看去也就一个雪千臣确是翩翩君子的模样。joe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着把林琅送去后就立即离开。
可倒霉催的joe不会开车，林琅只能自己开着车，joe坐在后一排，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有些错愕。他来到这儿也有几天时间了，但一下班便缩在家里哪儿也不去，窗帘也是拉得严严实实的。他没想到北京的夜晚这么热闹。和他以前的生活真是格格不入，就算还在美国，因为和家人生活在西部，车开下去好几十公里也很难见到一点敞亮的灯光，镇上一入夜后就算有灯光也会被无尽的黑夜给吞没了。可这里的灯，每一处都好像要一直亮到他的心底一样。
林琅知道峰叔让joe看着自己去凯悦，本来心里还有点烦躁，可这会儿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双眼竟亮堂堂的，心情竟宽松了许多。乔镇司眼里的亮堂，林琅知道，就算放在灯海里，她也能一眼就找出来。
“晦气……”林琅的心情明明已经平复了许多，可汇入车流后开始堵车了，她狠狠地砸了一了方向盘，颇为不安。joe隔着车窗看得有些呆了，那长长的车流里，得有多少人和心事呢！
林琅拨了拨后视镜，看到joe像个孩子似的趴在车窗上看着车流，有点好笑又有点好气，“峰叔可说了你得保证把我送到凯越商场去。”怕是峰叔也想不到这么个大男人居然连车都不会开。不过这年头还能劳动林琅自己亲自开车的人也不多了。
joe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大概……是不能开过去了……”
“所以呢？我们怎么过去？”
joe试探着问道，“要不，走着去？”
“走？到那儿最起码还得有三四十公里，走到那儿我腿都要断了……”林琅理所当然地不干。
joe却已经下了车，拉开了林琅的车门，“我背你。”
林琅不可思议地看着joe，往后退了退，“背我？你脑子被门夹过了吧？”
joe很郑重地否定道，“没有……我背你。”
林琅瞟了瞟四周，这里恰好是阴暗处，灯光并不十分显眼，应该不会有人能偷拍到自己。她一只脚才迈了出去，joe便蹲下身去，把后背留给了她。林琅不知怎的竟有些感慨万千，也不多问便抱住joe的脖子伏在了他的背上。joe先是浑身打了个冷战，手也不敢挨着林琅的腿，而是从她的腿下穿过扶住了自己的腰，好像这样能减少点与林琅的接触。
“商场在哪儿？”
林琅指了指灯光最密集的那一片，“那里的最高楼。”
joe点点头，猛地一蹲地后蓄足力后跃地而起，他跑得飞快，从连成一排的车顶飞奔而过，偶尔脚步重了车里的人有感觉了，骂骂咧咧地探出头来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只得又疑神疑鬼地缩回头去咒骂一句这见鬼的堵车。
林琅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时候早被吓傻了，只会把头埋在joe的脖颈那里，死死地扒住了joe的脖子，生怕自己被颠下去……等林琅稍稍平复心情的时候，她微微抬头张开双眼，那往日里司空见惯的灯海就这样迎面扑来，像是要温柔地把她冲撞得粉碎一样。她的眼睛里也盛着一片温柔的海，风声呼啸而过，而她也终于郑重其事地把头贴在了joe的后背。等joe在商场门口找了个隐蔽处把她放下来时，林琅还没能回过神来。她知道joe带着她去的地方是这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可她却渐渐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joe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了这样的方法送林琅来商场，怕是脑子真被门夹过了。他有点怕听到林琅接下来的问话，谁知道林琅却是一点儿也不惊讶一样，“我还以为你会蹭蹭蹭几下跳到天台上去呢。”
joe挠挠头，“跳不上去……”
“噗……”林琅终于露出笑颜来，“我先进去了，你……等我一起回去吧。”
joe目送着林琅汇入了那片敞亮之中，本想离开，一转念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进去了……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他想看一看人类的热闹，也想看一看那热闹里的林琅……
joe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着推到了商场中央的平台，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心里也有些慌乱……这里灯光太亮，人太多，不是他应该呆着的地方。人群里渐渐有人开始齐呼林琅的名字，就像那天在机场一样……可大家等了许久之后，先出来的却是雪千臣。雪千臣一身笔挺的西装衬得身材格外挺拔，就连joe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人群也因为他的出现有了小小的骚动。不一会儿，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里奔涌，还有人边跑边尖叫道，“林琅……啊，林琅来啦……”
joe被人潮挤得几乎双脚离地，他顺着大家所说的方向看过去，一队保镖所簇拥的人的确是林琅。她已经换了一双细长的高跟鞋，身上穿着曳地长裙，头发大概是来不及打理了，只松散地披开了，但尽管如此，她轻轻一撩头发，还是搅得许多人的心波皱了又皱。
joe在那一刻，仿佛又看到了那闪闪烁烁的灯海，可灯再亮，也还是比不过天上的星辰。而他的心跳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他不属于这里……
林琅走上台前与雪千臣并肩站立。佰格力的工作人员开始主持发布会，媒体记者里三层外三层。无记者不八卦，所以好几个记者都站出来求证林琅和雪千臣的关系。
雪千臣站在台上笑得暧昧，林琅也抿着嘴笑。可当她看到人群里那个格外显眼的逆流之人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话筒，“我和雪千臣……只是好朋友……”
这句话，他会听到吗？
可林琅的尾音最后也是被峰叔派人调音台干扰得只剩一团噪音……林琅眼睁睁地看着乔镇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没听见吧？
十三、眼中风景
joe出了商场后才觉得自己能喘得过气来，以前倒是没听家人说起过在喧闹的环境下会有这种症状。只是他也鲜少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是不是他自己才会有的反应。
joe扶着脑袋坐在长椅上休息休息，顺带等林琅的活动结束。她让自己等她一起回家，若是不等，怕要被她说的。这时候坐下，joe才觉得浑身酸痛，可刚刚背上林琅的时候，也是真的不觉得重，轻得就好像自己下一步就会飞起来一样，而他们要去的灯海，也像是星辰长河一样。
人群终于从商场了散出来，三五成群的。joe站在一个不那么显眼的角落里死死地盯着门口看着，以免自己错过了林琅。可他一直等到商场的门都合上了还是没能等到林琅出来。
joe心中好生奇怪，又苦苦等了些时候，终于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回去了。
林琅其实早跟着峰叔和雪千臣的车回去了，车内的气氛因为林琅在发布会上说的话有些诡异。雪千臣主动道歉，“是我对不住了。”
峰叔看林琅假装闭着双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呀，怎么就没点大局观呢。你但凡有千臣一半懂事，许多事最后都不会不可收拾。你等着瞧吧，明天肯定会有记者捕风捉影。”
林琅眼睛不睁开，口舌却还利落，“没有的事就是没有，凭什么让他们瞎说瞎想。”
“你配合配合公司的工作好不好？”
林琅不做声。
雪千臣也只得把锅都背在自己身上，“峰叔，您还是别和她计较了，不过林琅她也确实没有炒作的必要，是我无能了……”
峰叔摆摆手，示意雪千臣不必再说下去。林琅也不是头一次这样给他下马威，他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但该唠叨还是要唠叨，“以后别这么任性，活动该出席就得出席，知道没？小心回头柯总骂你。”
“他不敢。”林琅翘起二郎腿。老爷子还在一天，就没人能对自己动真格。可老爷子总会有不在的一天，所以是不是要借助一番老爷子的权势呢？林琅渐渐地睁开眼睛，盯着车窗外看着。蓦地却又看见了joe奋不顾身地离开活动现场的场景，于是莫名其妙地“呸”了一声……
峰叔满头黑线，带这么个艺人，真是折寿。
“那件事，你给我上心点。”林琅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峰叔说话，不由得引得雪千臣很在意，但也并没有当面说破。雪千臣到了公寓先下了车，随即便掏出了手机传简讯。林琅是一棵大树，大树底下才好乘凉，树还没倒，他自然不能先走。
峰叔盯着林琅上了楼，想想嘱咐道，“你还是小心乔镇司为妙……”林琅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只要点到为止。他派人调查乔镇司的来历时发现，这人的履历简单干净完美，可太完美就会有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所以他一定是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充满了危险。而且乔镇司的履历中，都只有果，因却无处查起，就像他来了北京去了瑞格一样，只有这个果，起因是何，总也查不清楚，这就不得不让峰叔大起疑心。加之机场那天的表现，峰叔完完全全有理由相信，这个人若是一直放在林琅身边，会是一个不定时**。
林琅一直低着头进了公寓，也没敢开灯，蹬掉鞋，直奔床而去。昨晚她就是在这里看了一遍峰叔用邮箱传给她的东西，有些她看过，有些她没看过，一直看得她自己后背发凉。她以前为什么没能注意到呢？妈妈生前最后一次参加活动的录像里，她的精神明显不振，记者提问也经常答非所问，甚至她卷起袖子的时候她也看见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她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又和恭王府会有什么关系呢？而她又是真的甘心情愿地殉情吗？
林琅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她追随着妈妈的脚步懵懵懂懂地进了娱乐圈，一直是娱乐圈的话题女王，更有许多人因为妈妈的缘故而对自己毕恭毕敬，可自己究竟对妈妈又知道些什么呢？
所以她一早去了公司后，不谈佰格力的发布会，非要让柯总监和峰叔帮自己的忙，结果闹得不欢而散。她无处可去，也只好回公寓，可转念却觉得公寓里到处都能看见妈妈，便折返去了乔镇司的家中。
一想起乔镇司，林琅这心里是又恨又……舍不得恨……他身上也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可她不管，她只想要他抱着自己举高高或者背着自己冲进灯海，那比她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大场面都更要震撼和激动人心。
只可惜，那是个木头……
木头啊！
林琅躺在床上做了几个收腹运动，一开始还因为乔镇司提前离开而有些辗转反侧，但没想到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而她一直未曾关闭的手提电脑这时候突然亮了起来，页面很快就跳转到了峰叔发给她的邮件，页面定格了片刻后才又重新退了出来，归于一片黑暗。
第二天一早，林琅戴着墨镜出现在电梯里，joe也摁开了电梯，一时间有些难以进退。林琅出言讥讽道，“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joe于是低眉顺眼地进去了，站在一个离林琅很远的角落。女人善变嘛！他就当自己多多吸取经验教训了。
林琅毫无征兆地冲着joe伸出一只手来，“我的车昨晚被警察喊拖车拉走了，拖车费加罚款肯定要算在你头上的，一共是三千元……谢谢……”
“啊？”joe有些傻了眼。
林琅是真的恨这人的榆木脑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给我送钱？”
joe想了想机场的人山人海和昨晚活动的现场，点点头，“知道。”
林琅撇撇嘴，这人说的话是真没办法接，“所以付钱啊。”
joe挠挠头，“等我发工资……”
林琅一转念还是伸出手来，“那把手机给我。”
“嗯？我的……”joe理所当然地以为林琅是想用自己的手机折换钱，有些吱吱呜呜的，“我的手机……哎……”他一直到现在用的还是诺基亚的机子，被张千阳已经嘲笑过一番是古董机了，还被记在了小本本上，这要是被林琅看见了，岂不是更要惹来一番嘲笑？
林琅见他遮遮掩掩的以为是他的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越发起了好奇心。林琅也不客气，一点儿都不矜持地贴身抢手机，joe一开始还闪躲了几下，后来因为林琅贴得太近忘了要做些什么，便任由林琅抢走了手机。一秒，两秒，三秒……果真林琅开始笑得前仰后合，“哎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是上个世纪的人？”
joe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同样是嘲笑自己，可林琅的笑看在眼里就是比张千阳的好像要温暖一些，他几乎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和盘托出，但也只淡淡地问道，“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林琅好容易平复下来，“问？问什么？哦……那有什么好问的。以后还可以跟人吹牛逼呢！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乔镇司，这够了没有？”
joe许久没能说得出话来，最后只挤出来一个干瘪瘪的笑容，却又很用力地点点头，但手机却怎么也要不回来了。
林琅甚至还振振有词道，“到现在还用这样的手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可别告诉别人你认识我，丢人。”
joe摸摸头，“还……还好吧……”
林琅很有些嗤之以鼻，率先出了电梯。joe匆匆忙忙地追出来，“哦，昨晚……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灰暗的地下车库里，镜片之后林琅的双眼亮堂了许多。她还以为他就那么不回头地走了呢，却原来一直等着自己。谁说不是呢，难道现在还会有人怀疑她林琅的魅力吗？开玩笑！
林琅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哦，我后来忘啦，就和同事一起先走了……”
“哦，没事……”joe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我也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可他为什么好端端地要说起这事呢？
林琅开着车准备离开，绕了一圈还是停在了joe身边，“上车，我送你。”
joe迟疑了半晌仍要去开后座的门，林琅却朝着副驾驶的位置努努嘴，“坐这儿……怎么不相信我的车技啊？老要坐后排。”
“没，不是……”
joe最后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林琅这才问道，“去哪儿？”
“瑞格大学。”joe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身边那个人……知道我在那儿工作。”
林琅也不诧异，“你说峰叔啊，他就是操心的命，谁出现在我身边，总得把人家的底调查得清清楚楚……”joe见林琅丝毫没有抱歉之意，心中也只得放下此事。只是也不知道那个峰叔还调查到了什么，自己和家人在人类世界的履历都被修缮得完美无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
林琅没有冒险把车开到瑞格大学去，而是在附近便停下了，joe也已经稍稍能理解到了林琅的顾忌了，在车外弯着腰点点头说道，“多谢。”
林琅笑笑，转身就开着车咆哮着冲了出去。
那晚joe回到公寓，茶几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头是一个新手机。旁边有林琅写在面纸上的留言，“合作方送的，不要白不要，我就转手送你啦。不必客气。不过那三千块咱可还是要亲兄弟明算账的。”
joe一连看了好几遍，“这字……还真丑……”他取出手机，已经开过机了，通讯录里头赫然躺着林琅的名字。joe好几次想给她发条短信，可写了好多遍，最后也只说了“谢谢”两个字。可林琅那头并无回应。
joe那晚看书一直看得心神不宁，总是竖着耳朵听外头是不是有动静，想辨清楚林琅是不是回来了。可他一宿没休息，也没等得到林琅回来。他发过去的“谢谢”也一直孤零零的没有回应。接下来的好一段日子，林琅都不知所踪。joe也没再给她发过短信，可每次回家前，总会在林琅的公寓门口徘徊几步。她会去了哪儿呢？joe不记得自己是第几个深夜睡不着了，取出电脑来打开了搜索引擎，非常熟练地输入了“林琅”两个字，跳出来的新闻得有上千万条了。joe很以为然地笑笑，一条一条地开始浏览，看到有些不大熟悉的字也会像个小学生一样去认认真真地查字典。不知道这样，他是不是会离林琅的世界近一点呢？
当然，他换了新手机一事还是被张千阳记在了小本本上，“于某年某月某日更换手机，暂停古董机使用。”
“所以，你为什么会换手机呢？”张千阳一脸要探讨学术问题的高深莫测。
joe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林琅留下字的面纸被他叠得整整齐齐的当做了书签留着。而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十四、欢喜冤家
见不到林琅，但在网上大量地浏览林琅的新闻却成为了joe的习惯，就连记者们扒林琅和雪千臣的八卦也都被joe翻了出来。但因为机场那事joe还记得，所以也知道这些不过是捕风捉影，但不得不承认，记者的镜头下，林琅与雪千臣并肩而立，真的很登对，十足的一对璧人。
上班时偶有闲暇，joe也会打开娱乐新闻看看，这也被张千阳不可思议地记在了小本本上，“喜欢浏览娱乐新闻”，这后头张千阳还一连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但张千阳多聪明的一个人啊，略猜猜便知道事情因林琅而起，她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林琅……是不是很美？”
joe保证自己在遇见林琅之前，从没想过要如何感性地定义“美”，但现在他知道，美于他而言，就是林琅。所以他毫无隐瞒地点点头。张千阳微微偏头，嘟起小嘴，“那我呢？美不美？”
joe老老实实地摇摇头，突然又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忙不迭地摇摇头，有点不敢看张千阳。谁知张千阳却还是掏出小本子来不停地写写画画，joe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张千阳真的已经魔怔了。
张千阳手中的笔停下后，嘴角的笑有点邪魅，“那你有没有想过，林琅也会有满脸皱纹的一天，而那时候的你，兴许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吧。”她的话里像是有点讽刺，也像是有些感慨。与血族的漫长寿命相比，人类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
joe并未曾想过这样的事，也没有考虑过自己和林琅是否会有现在和未来，他其实也就是想看看她、看看她看过的风景，仅此而已。但张千阳的问题还是让他紧张起来，所以硬着头皮冲出了办公室，没再回答她。林琅也会老吗？哦，对，林琅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当然会老，甚至还会死去。
而留在他身后的张千阳看着joe远走的背影，还是低下头在小本本上写个不停。
joe在生化楼里都挑着没人的地方走着。好几个在生化楼打工的学生每天嚷嚷着要让joe帮他们对练口语，joe一想到这儿就得慌，也只好避开他们了，可没想到却遇到了张教授。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一副慈父的模样，“千阳她还是老样子？”
joe点点头。这个张千阳，难道没人能管得住她了吗？
张教授一脸歉疚，“哎，千阳她……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我一定说说她。只是这个丫头，现在也不怎么跟我说话，我……”
joe听到这儿就知道这对父女间也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也不再强求什么，更没有对着张教授抱怨，这让张教授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可等joe走远了，张教授这才一拍后脑勺，“哎，他比我年纪还大，沉得住气也是应该的。”边说张教授边自嘲地摇摇头。
joe重新见到林琅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林琅就好像自己从未消失过这么长时间一样，大大剌剌地躺在joe的沙发上，“阿姨明天才来做保洁，我今晚在你这儿借宿一晚上。”林琅没有说的是，保洁阿姨明天才来其实是因为她提前回来了。国内的纪录片名导张导临时邀请她去西部拍个纪录片，走得匆忙，也没赶得及和joe告个别，偏偏去的地方手机也一直没什么信号，所以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紧赶慢赶完工后回来了。
张导收工时有些诧异地摸着自己的宝贝摄像机，“都说这林琅最会消极怠工了，怎么我瞧着就她最积极呢？”张导现在是国内纪录片执牛耳者，而林珑大多活跃影视屏幕上，这还是头一次合作。峰叔全程陪同着林琅，林琅的异样当然也会察觉得到。以往进组拍戏，林琅的演技虽然不用担心和发愁，但态度着实一般，每天拍个戏都要三请四邀，可这一回拍这个纪录片，却是一个劲儿地催导演抓紧时间，生怕导演休息的时间太长。林琅，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难道会是因为那个人？
林琅自己却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了，“嗨，我也不能这么一直不求上进，是不是？”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半信半疑地看着林琅，别个演员说自己要求上进还有人信，可这个林琅说出来的话，就让人不得不存点疑心了。
joe看到林琅生龙活虎地坐在他家沙发上后，心里缺的那一块才好像被填平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只冲着林琅点点头。
林琅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嘀咕开了，自己冒着被老爷子教训的风险调了专机赶回来，甚至还脸不红心不跳地撒娇道，“爷爷，这里风沙好大，皮肤都吹皱了，我也好多天没洗过澡了，真的，您就给我调一部专机嘛，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而其实那时候的林琅，正裹着浴袍，端着果汁，在自己的保姆车里舒舒服服地吹着空调。她怎么会容许自己呆在风沙漫野的西部却还没个地方洗澡呢？所以自己乘坐飞机赶去的时候也让峰叔调去了一辆设备一应俱全的保姆车。
老爷子也是一时被祖孙和谐的美景冲昏了头，竟当真给林琅派去了专机，“等回来了，你也好来看看我这个老爷子了，咱俩好久没说说话了。”
“一定一定。”
峰叔站在一旁冷汗涔涔，也不敢吱声。
所以这时候本该还在机场候机的林琅已经干干净净、光鲜亮丽地坐在了joe的沙发上。可这个人的反应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巴巴儿地赶回来了，难道他不应该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吗？我呸，自己也是见了鬼了，为什么要赶回来见这么个人呢？
joe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个圈子，终于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林琅……”这好像还是joe头一次直呼林琅的姓名，“下次再出去……能不能告诉我？”
林琅露出得意的笑来，“哦……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想我啊？嗨，没办法，像我这样的当红明星，真的很忙很忙的，像这样坐在这里和你聊天，也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呢！”
joe信以为真地点点头，“哦。”他这几日阅林琅的新闻无数，确实对林琅的繁忙深有感触，早晨还在北京城里，晚上指不定已经飞到沿海去了，再然后几天又出现在了国外。
林琅撇撇嘴，这人的反应真是让人无从下口。她深深地叹口气，一转念却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来，“明天你陪我去见见我爷爷好不好？”
“爷爷？”
林琅做楚楚可怜状，“我爷爷好凶的，我这次可能、大概犯了个小小的错误被他知道了，你陪我去嘛，帮我求求情……我爷爷最喜欢你这种……这种……哎，算了，反正就喜欢你这样的。”林琅憋了半晌没憋出了joe的一星半点的好处，也只能胡诌一通。
“啊？哦。”
峰叔提醒过林琅少和joe接触，所以这些日子但凡和joe在一起总是林琅自己开车，要不然谁知道司机那个大嘴巴会跟峰叔说些什么。车终于开进了爷爷的山庄，这里已经算是出了北京城了，joe却丝毫没有困倦之意，林琅看着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却抿着嘴笑得有点坏，看这次还不把那个老爷子气死。
林老爷子早得了信儿，知道是林琅回来了，领着自己的岑副官等在别墅大门那里。可等他一看见车上还坐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时，手里的拐棍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打到了林琅的车上，嘭嘭嘭的，吓得半只脚已经踩下去的joe忙又缩了回去。哎？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琅坐在车上笑得前仰后合，就知道老爷子见自己带个男人回来一定会气得半死。
岑副官也是铁青着脸死死地拉住了林老爷子，“老爷子，林琅难得回来一次，先消消火。”
好容易林琅和joe算是平安下车了，林琅看看自己被刮花的车，“啧啧啧，老爷子，你真是老当益壮啊。”
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不错啊，会说成语了。”他的一副低气压方圆十米以内都能感觉得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joe。
joe心中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说林琅惹他生气了嘛，怎么一个劲儿地瞪着自己呢？不是说林老爷子最喜欢的便是他这样的……joe的脑筋转到到现在才明白，自己原来是被林琅给耍了。
老爷子要一笔账一笔账地跟林琅算了，“你和那个雪什么来着的？”他说着偏头看了一眼岑副官，岑副官恭恭敬敬地回道，“雪千臣。”
“哦，对，那个雪什么来着的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老爷子说着朝岑副官努努嘴，岑副官于是进了书房，拿出来厚厚一打报纸杂志，全是林琅和雪千臣的头版头条，各式照片都拍得郎情妾意，看得老爷子眼红。
林琅却有闲情逸致地翻翻杂志，“哎呀，这个拍得我黑眼圈都出来了，什么记者这么没职业素养，也不知道给人修修图。”
老爷子气得那拐棍直捅地，“我问你话呢。”
林琅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呗。哦，对了，我的车被你刮花了，给我重换一辆吧。”
老爷子气得拐棍举起来就要往林琅身上砸，林琅本想往joe身后躲，可这才发现joe早在老爷子拿拐棍敲地的时候就跑了。林琅冲joe毫不犹豫地竖起了中指，一副无赖样地把脸凑到了老爷子拐棍底下，“打呗，明天我可就要进组拍戏了，打残了正好不用去，在家吃喝玩乐。”
“你……”老爷子气上心头，“正好打断你的狗腿把你绑起来，明个就登报宣布你退出娱乐圈。”
林琅看老爷子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知道这把火放得过头了，忙向岑副官求情。岑副官也只得拖住老爷子，“嗨，您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好说歹说，林老爷子终于又坐下来和林琅算账了，“上次还在电话里骗我给你调专机，到现在怎么还喜欢撒谎呢？”
林琅一言不发。足足十分钟后，老爷子终于拿拐棍指了指joe，“好了，他究竟是谁？”
“乔镇司。”
“乔镇司？嘁，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我们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你就找不到个合心意的人吗？啊？非得找个金毛，几个意思？”
林琅振振有词，“你这可是种族歧视，小心人家去国际法庭告你……”
老爷子还没开口，joe默默地说道，“国际法庭……不调解……此类纠纷。”
林琅气得跳起来照准joe的面门就连拍了好几下，“你这是胳膊肘向外拐啊！”
joe揉揉自己的脑门，“啊？”他现在是发现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林琅的思维了。
老爷子却单刀直入，“留下来吃晚饭，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林琅惊呼，一旁的joe被吓了一跳，不懂林琅为何这么强烈的反应。转而林琅就开始卖惨，“爷爷，你这是闲得没事做吗？”
老爷子却一副铁打不动的样子，任凭林琅撒泼还是撒娇都绝不动摇。
十五、相见眼红
一直等到吃晚饭时，joe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林琅的反应会那么强烈。原来林琅的爷爷是要给林琅介绍男朋友，入乡随俗的叫法就是相亲。
林琅吊儿郎当地坐在桌边，也不看那男的一眼，老爷子的话更是充耳不闻，只顾拿着筷子挑挑拣拣，没吃几口，却把好些个东西都扔到了joe的碗里。
joe在林琅爷爷的目光之下一直有些发抖，但林珑的磨人劲儿更让人害怕，也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她的旁边，头差点都摁进碗里去。
林琅的爷爷坐在上座，开始介绍男子，“这是你凌叔叔的小儿子，凌欢篪。”
“哦。”林琅头也不抬一下，气得老爷子直拍桌子，“有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做什么呢？”林琅毫无反应，倒是joe暗暗地挺直了腰背。这个凌欢篪一身西装笔挺，头发梳得纹丝不乱，笑也笑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但那张脸也是真的好看，看在joe的眼里，竟和雪千臣不相上下了。
凌欢篪不以为忤，竟好言相劝道，“爷爷，不要生气，林琅还小些，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女孩子嘛，怎么可能会没点脾气呢。”一句话哄得老爷子脸上的疾风骤雨稍缓，却又痛心疾首地指着林珑，“你呀，有你凌叔叔家的孩子一半省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琅淡淡地“嘁”了一声。
一顿饭就在林琅和老爷子的拉锯战中吃完了，好在也没多少人注意joe并未怎么动筷子。林琅是预备离开的，当着凌欢篪的面就拖住了joe的手。joe吓了一跳，也不敢挣脱开来，就愣愣地跟着林琅的脚步。
老爷子大吼一声“成何体统”，又指了指沙发，示意林琅快坐下。林琅不懂老爷子还有什么话想说，往沙发上一倒，“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爷子气得肝颤，“你……”
凌欢篪这才正眼看了林琅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只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茶。这日后进了门，怕是得吵得天翻地覆啊！可看来看去，也就林琅的身份和地位配得上他了。
老爷子两只手扶住拐棍，“你，给我上学去，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开口闭口都是脏话，一点教养都没有。”
林琅一听“上学”两个字就觉得头大，“哈？上学？你有没有搞错？”
“没有。欢篪现在是瑞格大学的校董，我已经拜托他了，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你就准备给我上学念书去吧。娱乐圈混下去也就是吃碗青春饭，你个女孩子家，能年轻多久？不要……”老爷子本想说说林琅的妈妈，后来一想这是林琅的死穴，便又绝口不提。
林琅终于坐正了身子，头一次没和老爷子针锋相对，“怎么，你被查了还是怎了？”老爷子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倒像是在认认真真地替林琅打算以后的事。
林老爷子“呸”了一声，“查我？谁敢？”
林琅半信半疑，一转念看了一眼joe，他不是也在瑞格大学上班嘛，如此看来去大学混几天似乎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好。”林琅答应得飞快。
林老爷子大吃一惊，“嚯，我还以为你又要趁机提条件或者闹一顿呢！”
“哦？那我现在提条件也不算晚吧？”
林老爷子白了林琅一眼，林琅拖住joe的手小猫儿一样伶俐地溜了出来。可林琅把车开出山庄后却未曾走远，一直等在路边，好容易又有车从山庄的方向出来了，林琅不管不顾地跳下车冲到那驶来的车前。
joe看得呆了，不懂林琅好好的为什么会想不开，于是猛地一下推开车门追上林琅，拦腰抱起她一步跳到了安全之处。他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脸色铁青地看着林琅，林琅虽然环抱着joe的脖子，但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你干嘛？”
“你干嘛？”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只是林琅气势汹汹，而joe则虽然生气但还是温柔许多。而那辆车被路上突然窜出来的两个人吓到了，方向盘一偏，终于在路边停下了。
林琅甩开joe，走到那辆车前，嘭嘭嘭地敲着车窗，“你给我下来。”
joe看得莫名其妙，等那人下了车才知道竟是凌欢篪。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林琅直觉老爷子安排自己去念书这事不对劲。
凌欢篪脸色还有些发白，理了理衣角，嘴角一钩，“下次再这么冲出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的。”不懂规矩的人就该教教她规矩才是。
“哦？你敢吗？”
凌欢篪掸掸衣襟，“我敢……”
林琅双臂环抱在胸前，“如果你爸就是我认识的凌叔叔，那不就是一直跪舔我家老爷子吗？这样你也敢……”
凌欢篪的头发还是纹丝不乱，“那又如何？凌家的子孙，个个出息，不像你和你爸，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又能得老爷子庇护多久呢？人都是要去的……”
林琅气得发抖，随即便要用巴掌招呼凌欢篪。她可以咒老爷子，可这个人是个什么鬼？可凌欢篪也不愿吃这个哑巴亏，一把握住了林琅的手腕，而他毫无防备的是，自己的手腕也落在了joe的手里。
凌欢篪的面色变了又变，这个人明明距离自己足足有五米之远，是怎么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到了自己身边呢？
“松手。”凌欢篪不喜欢自己被威胁的感觉。
“你先松手。”
林琅气得破口大骂，“凌欢篪，我告诉你，你别得意。”
凌欢篪牙关咬紧，“松手。”
林琅大喊，“别松，捏死他。”
“要捏死他？”joe很认真地问道，有些犯难。
凌欢篪冷笑一声，这两人这是唱什么戏？林琅却想到了那夜joe背着自己的场景，或许让他当真捏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林琅忽然有些害怕，“不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就行。”
“戏唱够了没有？”凌欢篪一直没松手，直到他觉得自己的手腕越来越疼，几乎快使不上劲的时候，终于败下阵来先松开了手。
joe也随即松开手，护住林琅后退了一步。
凌欢篪跳进车里，“后会有期。你上课的资料我会发到你邮箱，自己好好看看。”不当着那两人的面后，凌欢篪这才倒吸一口凉气，手腕已经发红了，那人的手劲得有多大呢？凌欢篪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等林琅和joe重新坐在车里后，开出去没多远，joe刚刚推开的车门吱嘎了几声忽然嘣一下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
“哈？”林琅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了。
joe很尴尬地看看林琅，再瞅瞅远去的汽车门，“我……”
林琅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赔呗……”不过她哪有这么好说话呢，“赔完之前，你得保证随叫随到，让干嘛干嘛……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不会让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本来还觉得没什么的joe，一听到这话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答应得胆战心惊，“哦。”
凌欢篪出现在北厦医院的时候，正打瞌睡的小护士猛地被他零下一度的声音惊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凌董好。”
凌欢篪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睡觉不如我给你放个长假回家睡个够啊？”
两个小护士憋得面红耳赤，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蒙着口罩来了，上来就替两个小护士解围，“你来值个大夜不见得比她们强。”
凌欢篪眼一斜，“魏超，要我给财务部打个招呼扣你一天的工资吗？”
“哦，那明天你就会看到全医院的小护士们集体罢工为我请愿。”魏超说着解开口罩，“来找我干嘛？”
两个小护士当着凌欢篪的面不敢有表示，其实早偷偷多看了好几眼魏超了。而不出明天，她们就会成为全院女护士和女医生艳羡的对象，竟然能有魏超医生出面给她们解围，啧啧啧，这得是比天还大的荣幸啊！
“找你还能干吗？看病喽。”凌欢篪一扭头就往魏超的办公室走去。
魏超耸耸肩，“不好意思，我虽然是资深的骨科专家，但在神经学方面，毫无建树。”
凌欢篪停下步子，瞪了一眼魏超，“不想干了？”
“不敢不敢。”魏超只得赔笑脸。进了办公室，魏超略摸了摸凌欢篪红肿的手腕就说道，“应该是骨裂了，怎么了这是？和谁打架了，一把年纪的？”
“骨裂？”凌欢篪难以置信地看着魏超。魏超低头开单子，“不信自己去拍个片，喏，排队交钱去。”
“我还要交钱？”
魏超一句话就堵上了凌欢篪的嘴，“哦？哪位董事开会的时候强调要杜绝一切特殊病例。所以，交钱去吧。”
等凌欢篪哭丧着脸再回来的时候，魏超撇撇嘴，“就是骨裂而已，又不是脑残了，打个石膏静养几天就没事了。”
凌欢篪还是阴沉着一张脸，许久之后才问道，“你觉得……人的握力会让一个人骨裂吗？”
“哦？这是你捏的吗？”
“是一个人……”
魏超作势就拿起电话，“我帮你转神经科，你好好去看看。”
凌欢篪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是说真的。我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不是开玩笑，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还会开玩笑？我怎么不知道。”
“别闹。”凌欢篪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刚刚的事，不想错过任何细节，他忽然记起了什么，“什么人，这种季节，手还会冰凉冰凉的？”那种冰凉，凌欢篪这时候再想起来也觉得毛骨悚然。
魏超知道凌欢篪不是开玩笑，但还是绷不住自己，“刚洗过手的人？”
凌欢篪摇摇头，与魏超面面相觑地坐着。许久之后凌欢篪忽然冷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魏超打了个寒颤，“你一说有意思，肯定有个人得遭殃，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凌欢篪笑得越发欢了，“我或许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魏超“呸呸呸”了一声，“你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歇歇不行吗？留口饭给我这种人吃啊。”
凌欢篪起身告辞，“难不成还会有人嫌钱多吗？”
魏超冲着凌欢篪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恶毒的资本家。”他也没多想凌欢篪的
话，整理了一下病例便打卡下班了。等他到了家才想起来凌欢篪骨裂的手臂还没做过任何处理，这几乎算是他从医以来最大的失误了，可无论他给凌欢篪挂了多少个电话，都始终无人接听，“嘁，忙着赚钱，命都不要了，算了，洗洗睡吧。”当然，凌欢篪不久后接到北厦的回访电话，还是毫不客气地投诉了魏超，不仅连累得魏超写了一份深刻且长度堪比学术论文的检讨书，而且还被扣了奖金，春风不得意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