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别烦我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夜,黑得令人心碎。
他靠在车上抬头仰望,他现在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的窗户,他的目光沿那高层建筑向上攀爬,直到爬到陈莫菲那一层。
他想起多年前守在她窗户前看她身体剪影的情景。
把过去扔给过去吧!
他奉劝自己。
然后他不由自主再一次抬头张望,而心里则一直在的揣测:她在干嘛?方草走后她一个人在这城市里可好?噢不,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我。噢不,她还有我吗?不不不。
长烟灰抖落在地,烫疼了他的皮肤,他手一松,皮肤一缩,半支烟掉到地上,有风,将它掀得在风中翻滚。他跑了两步,追上那半截烟,然后伸脚踩住。
“班费买的。”
她笑着说。
流年回过头来,他眯起眼睛,这话不知被谁隔着时空带了过来。他心脏一抖。
她说得如此大煞风景的话,然而流年并不介意,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个女孩儿叫陈莫菲,她总能轻易就撩得动他的心弦。
他刚才碰到了她的手,这让他激动不已,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时空似乎都在他眼前慢慢褪去。
他抬起头来傻呵呵的看着她笑,只对着她一个人说“谢谢”。
“班费买的。”她再一次认真的强调,仿佛怕他误会,更害怕全班同学会误会她自己在这儿独自一人邀功一样。
“怎么样?疼吗?”
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扫过他的面孔,然后直接落在他受伤的脚踝上。
“看见你就不疼了。”他多想说,但是他不敢。
所以只好轻声的回“没事儿。”
“我看看?”
她走到那支受伤的脚前,他的脚踝肿得像猪头,又青又红又肿又紫。
“简直像万花筒。”她笑着说,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头来偏过头问他,“我碰一碰可以吗?”
天知道医生、护士碰他他都像杀猪一样的嚎。
但是他坚定的点点头。
“没事儿的,真的。不疼。”
她相信了,然后试探着轻轻戳了一下。
那一下真钻心似的疼,但是他嘴都没咧一下。
“你再碰一下,真的不疼。”
“不不不,我不敢了。”陈莫菲狐疑的看着他说。
“真的,没事儿。”他热诚的邀请他。
这时旁边蹦出同学abcd来,他们说:“嘿,哥们儿,真不疼啊?我看看,我看看。”
不知道多少只手指开始戳他的脚,他不敢喊疼,因为他一喊疼陈莫菲就再也不会碰他了。但是他的汗下来了。
陈莫菲及时出声阻止了他们。
“你们有完没完,戳皮球呢!快停下来,看他,都出汗了。”
她翻起自己的背包,然后从里面抽出纸巾来递给流年,流年接过去。
一辆车从流年身边呼啸而过。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声咒骂着什么。原来流年追逐那半截烟竟然快追到马路中间里去了。
他赶忙回身又坐回车里。这里不能久停车,再耽下去如果路遇交警会被罚款,他发动汽车之前给陈乔发了条微信:没事儿,找你吃饭,你跟陈莫菲怎么样?
他不时瞄那电话,但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陈乔的信息才算平安抵达。
“哥们儿出手,无往不利。”
是啊,对于女人,他确实无往而不利,弹无虚发。
然而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十分混乱的梦。梦境里一个女人,白衫白裙,扎着马尾,她一直在跑,他不知道她是在寻找还是在躲藏。她一直在跑,她喘息、奔跑、背光而驰,没有目的,也没有终点,她左右顾盼着的张望。
流年从这样模糊而又朦胧的梦境中醒来,发现时日已近黎明,灰的清晨拨开暗夜,新一天又朝他走来,流年“哗”的拉开窗帘。
“流年!”嗓音清脆。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又分明看见下面有一个女人,白衫白裙,扎着马尾。
那是多年以前,他跟她已经在一起。他在楼上,她在楼下,她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他探出头去,就看见白衫白裙的陈莫菲,扎着马尾。
他应一声,像只豹子一样往楼下窜去。
他往楼下望去,知道此生不可能再看见那样的陈莫菲,不可能听见她在楼下喊他------“流年!”
他是想再听一声吗?
不不不。
流年拉上窗帘,觉得就算是没有阳光,这个清晨也足够刺眼。
晚上,流年终于接到陈乔的电话,但算算时间已经不早,偏这一天他真有困意,刚要睡着。
“喂?”
“睡没?”
“睡了。”流年没有好气。
“别别,别挂啊。”陈乔知道流年这样说就是一定想要挂断电话睡觉。
“你猜今天怎样?”陈乔说。“陈莫菲带来一个女孩儿跟我们一起吃饭。”
“一起就一起呗。也许是朋友、公司同事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了?”
流年被他搅得睡意全无。
“那女孩儿很年轻。”陈乔说。
“靠,你小子什么意思?你......”
“不,我当然对她没任何意思。但你说-----陈莫菲是什么意思?”
流年有些不快,都住在一起了,还人家什么意思?哪怕人家就真有意试探,你也不能愿者上钩。
“她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深更半夜的打电话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怎么?又动凡心了?”
他有点儿恼恨自己当初把陈莫菲介绍给陈乔,他知道陈乔在对待女人这问题上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生冷不忌,来者不惧。而且这个陈乔从小就生活在国外,觉得男女之间性和情分开十分正常。
性是性,是正常的生理需要。
而情是情,是情感需求。
两者岂可混为一谈?
他常这样说。
怎么当时自己一时冲动就会把他们两个牵扯在一起?
陈莫菲也是,有那么饥渴吗?才见第一面,就跟人家睡在一起。
他愈想愈烦。
“别烦我。”流年说,“陈莫菲不是随便的女人。”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停顿住,一个刚见第一面就能跟人家上床的女人,他说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不想再跟他继续纠结。
“我困了,明天再说。”
第032章 真真
“哎,”陈乔喊,“别挂电话。我是说那女孩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当着陈莫菲的面儿要了我的微信,我当时已经明确拒绝,说有事儿可以找陈莫菲,一样的。但她说‘万一莫菲姐当时忙呢?’,我当时瞅着陈莫菲,毕竟是她带来的朋友,我总要给几分薄面吧。”
陈乔不知道陈莫菲为这场晚宴准备了多长时间,那个女孩儿叫什么真真。是真假的真,还是珍惜的珍也不得而知。陈莫菲并不在乎,是那前人资总监的小女朋友,那男人就是为这么个拜金而又市侩的小女人将方草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装作不经意透露了那人资总监的真实财政状况,她像猎人一样在暗中观察自己猎物的动静,她发现那个名叫真真的女孩儿明显开始不安。
他那么大的年龄,难道真图他老?真图他大叔?
萝莉看上大叔,不过看上大叔可以在情感和金钱上都可以任自己予取予求罢了。
陈莫菲开始带那个叫真真的女孩儿接触各种花色男人。
陈莫菲没有把握哪个男人会上她的钩,更没有把握这女孩儿究竟想要钓多少男人。
但是她可以提供给她,而这种事心照不宣,真真又怎么可能会跟那痴情的人资总监提呢?
带她见陈乔时陈莫菲并非没有半点犹豫,但旋即她下定决心。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如果鸡蛋真没有缝儿,说什么都白搭,如果这个鸡蛋本身就有缝儿,那还不如让它来成全自己。
肥水不流外人田。
对于男方女双方来说都一样。
果然,真真在餐桌上就开始发功。她执意要陈乔的电话号码,而后者正以乞求的眼神望向她。
陈莫菲决定忽视掉这个目光。她低头吃饭,假装没有注意,或者根本就不在乎,然后陈乔慢吞吞的掏出电话来,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扫了那二维码。
说实话,她陈莫菲都没有这女孩儿的微信。
没一会儿,陈莫菲借故去卫生间。真真的手摸上去,陈乔像炸雷一样弹了开去,真真吃吃的笑,直笑得陈乔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直到陈莫菲再一次出现,一切这才恢复如常。
那天晚上,真真出现在陈乔家的小区门外。
“我在门外。”她说。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进来。”
“你早晚会让我进来的。别跟自己过不去。”
“流年-----”陈乔问,“你还在吗?”
流年握住听筒,他不知该如何回应电话另外一头的男人。这人是他最好的朋友、哥们儿,他不想隐瞒他,但是如果陈乔想跟陈莫菲更近一步,流年跟陈莫菲的那些陈年往事便最好隐瞒。
流年开始沉默,陈乔在另外一头催促。
“喂?”
流年手心开始冒汗,他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怎么说?说什么?
他很乱。只好拿话去搪塞流年。说我困了,你这些破事儿我可管不了。
流年果断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有人按响了陈乔的门铃,他打开,其实陈乔大约知道会是谁,他想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猜错。
果然是真真。
她是怎么进来的?
这种女人,她们有的是办法。
她斜倚在门边,而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她进来。
“我能保证,”她用一根手指绕上自己的卷发,那头蜂蜜色长卷发狂野的披散在她肩膀。
陈乔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液,然后真真就笑了。
她扭着细长的腰肢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我能保证,”她走到他面前,她能听得见陈乔的心跳,在里面乱了章法。
“我能保证。”她强调,其实她不再强调陈乔也已然作出了某些决定。“她绝对不会知道。”
楼下,陈莫菲看着那扇自己并不十分熟悉的窗户里灯光被熄灭。
她转过身,然后出了小区,在小区不远处一个十分隐蔽的所在找到了自己的那辆奥迪a4。然后发发动引掣,汽车在犹豫跟喘息了一下以后,拐了个弯,上了主道。
第033章 前男友的婚礼
收到流年跟康若然的请谏,底色是亮粉色,挺俗,这挺让陈莫菲始料未及。她手里把玩那请谏,觉得无论是流年还是康若然,都不可能是这么个审美。
看了时间,就是这周末,她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周末什么事儿都没有。陈乔打电话来跟她确认了时间,他说那天早晨会来接她,然后一起去。
“好的。”有免费司机可用,更何况,不必在流年的婚礼上形单影只,这是再好不过的安排。她没有理由拒绝。
穿什么呢?
晚上去逛了商场,每一件都合适,每一件又都不合适,到后来商场的服务员开始不耐烦起来,怀疑她是来捣乱的,并非真想买衣服。
“前男友。”直到她说,那服务员思忖片刻,然后找出一件性感低胸小晚礼服。
“太隆重了吧?”
“切!更隆重一点儿都应该。”
陈莫菲去试衣间试了衣服,觉得自己头发太短了,更何况这样做的话某些痕迹太过明显。
她不想让流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完全放下他,当然,更加不能让康若然误会。
于是她把衣服重新拿回给服务员,真诚的道谢,并称自己丽质天生,更何况,都过去了。
说完“都过去了”这几个字,她抬眼看那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那女生回她以同样星亮的眸子,捧着衣服。
“都过去了你还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劲儿?”
“我......”
她本能的想解释,却突然间意识到并无必要去跟一个陌生人去解释。
走出商场,正好看见陈乔带着真真,她拍了他们的照片,然后换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给那前人资总监发了过去,她突然间就很想看到那人资总监发现这一幕时的表情。
算起来他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据说工作兢兢业业,表现良好,但有这样的一个不知满足的小妖精在身边,恐怕他赚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她花钱的速度。
其实方草挺好的,但他还是喜欢真真。
其实她陈莫菲也挺好的,但流年当年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
随便走走逛逛,又吃了点儿东西,抬腕看表,居然没过多少时间。
时间走得真慢。她翻开手机,打开刚刚拍摄的那张照片,然后按下删除键。陈乔跟真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这两天真真跟陈乔跟她都如常来往,真真叫她“莫菲姐”,一口一个姐,叫得甜极了,而陈乔总按时跟她吃晚饭,只是再绝口不提请她上去坐坐的事儿。
有一次,陈莫菲起了玩儿心,流露出想要到他家里呆一会儿的意思,陈乔便借故跑了一趟卫生间。
她知道他一定是去给真真发微信,告诉真真今天晚上一定不要去他家。
可陈莫菲等他回来就反了悔,陈乔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说,“嘿,别说,还真折磨人。”
流年订婚宴头一天晚上,陈莫菲被康若然抓去当免费劳工。
“你帮我看着点儿,妆面哪儿不好,多个人多双眼睛,我自己现在是看哪儿都不成。整个人都快神经了。”
她去了,听她喋喋不休,看她手足无措,她细白的脸上显有的泛起红晕来,兴奋得双目有神,像两支永不会断电的电灯炮一样。陈莫菲真为她的精力折服,然而流年打来电话,特意嘱咐康若然一定要早睡,不行吃点儿安眠药。
陈莫菲屏神静气,大气不敢喘一声的听他打电话给自己的未婚妻。
然后康若然压低声音问流年,“知道现在谁在我身边?”
“谁?”
“陈莫菲。”
流年开始沉默。隔了一会儿,康若然问,“流年?还在吗?怎么了?”
怎么了?
谁也不知道怎么了。
下半夜两点多,化妆师和造型师上门来,拎着专业的小箱子,康若然准备了好几套衣服,配好几个造型,化妆师年纪不大,但是手法不错,把她化得美仑美奂。然而康若然还是一个劲儿的问她的意见。
“这样好吗?会不会太浓?看起来太别扭了吧!”
不不不。
她说,你真好看,真美!
“来来,我让他们给你也化化。”
“不用了,你是主角。”她推辞道,但是康若然把她抓过去,按在化妆椅上,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她有些不认识那个自己,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也跟康若然一样,被众星捧月、全世界好像只有一个男人、单纯得要命。
她抬起下颏来,意识到某些东西可能早就离她远去了,这让她觉得有一些伤感。年轻的化妆师手冰凉,却一点儿也不抖,他们给她扑粉,吹头发,造型,化眼线,粘假睫毛,她看到一个并不十分像自己的自己,觉得这世界原本就十分滑稽。
她没带衣服来,而康若然高出她许多,于是造型师拿出了康若然的一件小晚礼服,迅速将腰身改小,她穿上,觉得整个人在灯光下容光焕发。
“看!”康若然从身后扳过她的肩膀来,“多美!”
流年很早就来了,然后是陈乔。
当她看见陈乔,才恍然自己并没有通知他自己昨晚不在家。
然而陈乔显然被眼前的陈莫菲惊艳,他看着她,不说话,仿佛喜欢从那一刻真正从心底里泛滥开来。
他眯缝起眼睛来,没头没脑的跟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陈莫菲仰起头来看着陈乔。
他回过头,尴尬的偏过脸去。然后悄悄捉住她的手,“没,没什么。”
他握得有些紧,流年的目光落在那双手上,康若然也看到了,但只抿嘴一乐。陈莫菲想把手抽出来,却发觉如果她真那样做了,康若然和流年可能都会往偏里想。于是只好由着陈乔握着。
那一整个早上,陈乔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真真,当然,也想起第一次见陈莫菲的那个晚上,她萎在他怀里,似有嘤嘤的哭声,总是被噩梦惊醒。
他不晓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自己真的那么聪明吗?他知道自己在玩火。于是他给真真发了一条微信,跟他对待前一个助理一样,他先发了一个数字,然后告诉她从此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真真很爽快,回了一个ok的表情。
他长吁出一口气来,然后陈莫菲问他,怎么了?
第034章 婚礼上的意外
“没,工作上一点儿事儿,已经解决了。”他回,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
十点开席,康家本城亲戚朋友都不少,饶不是结婚,定婚宴亦盛大,往来非富即贵。
陈莫菲没想过康家于本城势力至此。
司仪就位,灯光就位,满朋宾客就位。音乐响,一对璧人相携而出。人人鼓掌。陈莫菲看见康父、康母双目湿润,这让她想起自己的父母亲,他们每一次见面就催促她要结婚,催促她要成家。
“你一个人在外面总要让我们放心。”他们说,“总要有个人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她总是倔强的说。
流年站在主台,离得她好远。她们被安排在主家席,然而,仍旧像跟他隔了十万八千里。
陈莫菲坐正身体,发现自己的手此际仍旧被牢牢掌握在陈乔手掌心里。
也好,这让她稍微感觉到安慰。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此刻门口出现一个女人,那女人东张西望,最后终于寻找到自己的目标人物,她脸上现成一丝促狭,然后迈出坚定的步子朝那男人走过去。
她看见那男人手里还握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她不认识,但是却见过。就是因为这个女人,陈乔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她开除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凑近上来,然后走到陈乔身边。
陈乔一开始还没有看见她,还是陈莫菲示意他。然后陈乔的目光一点一点沿这个女人的脚踝向上攀升,他突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故人。
而结果果然。
他站起来,打算用目光阻止她接下来想干的一切。
但那女人显然没有受到他目光的威胁。
“陈总,您也在啊!我刚还以为认错了人。”
陈乔知道一切无可挽回,他反倒镇定下来。
“拿了钱就该做自己该做的事儿。”
陈乔沉声说。
“我拿的钱是不再跟你上床、自己辞职走人的钱,拿的又不是封口的钱。”她甜甜的说,然后冲陈莫菲也甜甜的笑了一下。
“再说,我那天不配合你演戏,你能成功摆平这女人么?不想你这么没有心肝。”
可能早上没有吃饭,陈莫菲觉得胃开始翻涌着的疼,她一秒落泪,然后捂着肚子,另外一支手扶着桌面。
她说,“真疼啊!好疼!太疼太疼了。”
她蹲下身体,脸色竟然煞白,究竟为什么疼?谁给了她这样一个好籍口可以明目张胆的疼?
她不愿意往下想,而那疼一波紧似一波,密实朝她包裹过来。
谁也不知道流年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拽住陈乔衣领,然后一拳就挥了过去。
谁也想不明白流年为什么打陈乔,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流年当时正在**台上,他认识那个女人,司仪的话就变成回声,他拼了命也听不仔细。
流年的眼睛穿过人群跟随那女人,看见那女人像看见猎物的猫一样朝着陈乔跟陈莫菲走过去,他预感到会有事情发生,于是匆匆结束了在台上的傀儡生涯,径直奔了过去。
康若然拉他,说流年你去干嘛?
他回过头来朝着自己的未婚妻茫然的看了一眼,他甚至看不出来她今天跟往天有什么不同。
于他来说,她永远只代表三个字-----康若然。
他没理她,又朝陈乔这一桌走过来,他听到那女人说的所有的话,看见陈莫菲眼睛在空气里堕下来。然后不知怎样,他想也来不及想,就挥拳朝陈乔打了过去。
好在康老太爷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局面,让保安把陈乔架了出去。
“陈小姐,你怎么了?”康老太爷亲自上阵,不着痕迹把流年拨开。流年这才来得及扫视全场,他现在成了全场的焦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他知道这里有他的上司,有他的部下,有他最好的朋友,还有他的父母,当然,还有一些来往密切的商绅。
然而,他发现自己竟不后悔。
他开始责怪今天这酒店里的灯光,是灯光让他感觉到太压抑了,而且空调也开得太大,他太热了,整个人烦躁不安。
而现在,他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一些。
康若然站在他身边,疑惑的看着他。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一样。
“对不起。”他拍了拍康若然的肩膀。康若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哪怕他不是像对待熟人一样的拍拍她的肩膀,而是拥她入怀,她都会选择无条件的原谅他。
然而他没有。
康若然想哭,但是她忍住了。
转过头去,看见流年在人群里狼狈的穿梭,他的背影那么孤单又寂寞,仿佛他从来没有过一个伴儿,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然而,他一直都有我啊!
康若然想。
陈莫菲已经被康父扶起,马上有承办方出来扶着她出去。
“小姐,要紧吗?”
那人问,然后陈乔又突然间出现,陈乔拨开人群,朝陈莫菲走去,他只想过去跟她说点儿什么,什么都好,她刚才哭了,他看见了。
陈乔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但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像陈莫菲一样撕碎他的心。
他本来想就那么驾车离开,但是他放心不下她,于是又折了回来。保安还拦他,还怕他闹事儿。
他跟保安说,“怎么会?你我都是男人。你应该懂,我犯错了,我不能把她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那样我更不爷们儿了。”
保安想了想,放了他进来。
但是流年看见他回来,流年眼睛都红了。不由分说的分开人群,“陈乔,你给我滚。”
陈乔看着他,这才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他眯着眼睛看着流年。
“你这么激动干嘛?”
他问他。
康若然就站在他们身旁。
康若然的脸色愈发的白,却谁也没有注意,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被流年和陈乔吸引过来,大家都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人觉得那陈莫菲可能是流年的至亲,妹妹之流的,不然场面怎会如此失控?
“我告诉你干嘛?你个人渣。”他早就想这么骂他了,然而他更加想骂自己,是他把陈莫菲推过去的。他刚才看见陈莫菲哭,陈莫菲可能是对陈乔动了真格的、认了真。
他心里乱极了,仿佛唯有这样大干一场才能让他彻底的释放,彻底的舒坦。
“若然,若然......”
康若然叶子一样倒了下去,人群里一阵惊呼,尤其是康父康母,他们再也无法保持优雅。
“流年!你到底是在干什么?若然晕倒了。”
第035章 陈乔的谎言
若然晕倒了。
陈莫菲回过头来,看见流年正抱起康若然。
他经过她的身边时没有停下,陈莫菲看见他那张紧张的脸,陈莫菲一捂肚子,觉得一阵反胃,“哇”就吐了出来。
流年停下来,回头瞅了她一眼。他猜测她可能怀孕了,算起来,她跟陈乔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
“陈乔。”他朝人群里喊,陈乔这才如梦方醒,奔到陈莫菲身边。
一场原本热闹的订婚宴,就这样被搅得七零八落。
康家大宅,康家二老并没有过多的埋怨流年,然而有些不埋怨倒不如埋怨来得好。
康若然躺在床上,情况已然和缓许多。
流年的父母业已退休,他们也在现场,如今更不能回避,他们不想一向沉稳的儿子今天何以如此冲动,他们一个劲儿的给康家两位老人家道歉。
流年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流年父亲捅了他,让他说点儿什么。
然而,说什么呢?
到后来还是康父把流年叫进了书房。
“流年,”老人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
一般这个时候像流年这种角色就该“结草衔环、万死不辞”了。但是他没有作声,因为康老确实待他不薄。
“那女孩儿跟你关系不一般?”
“没有。”他竟急于解释。“不是,我......”
老人什么没看过?一摆手,“不要说了,那陈乔是你哥们儿,你们在事业上又可互相倚傍,没必要为了女人-----”
流年低下头来,是啊,陈乔应该算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了。
“不是。”流年虚弱的挣扎。
“若然身体那样,你出去找,或者有别的想法儿,我都理解。但,不要伤害若然。”
“我没有。”流年呆呆的站着,觉得如芒在背。
康老再不出招,只拍拍他的背,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可他怎么会休息得好?出了大门他将两位老人送回家就转而向医院。
“陈乔?”
“嗯。”
“在哪儿?”
“医院。”
“哪个医院?”
“某某医院。”
然后也没问陈莫菲到底怎样,他飞车赶了过去。一路上他都在努力说服自己,他之所以会反应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为他亲手把陈莫菲推向了陈乔这个花心大少的床上而已,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最重要他原本知道陈乔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把车开得飞快,电子语音一直在提醒他不要超速。
超吧。
但是他想。
他现在什么也不怕,可对于陈莫菲来说,可能最坏的结果或者她会宫外孕什么的,那样的话她就会有生命危险,他整个心被这个莫须有的假想揪成一团。他恨不能自己的车现在生出翅膀来,忽啦啦一秒就能飞到陈莫菲身边去。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么火烧火燎的飞到她面前去能干些什么?忏悔?还是?
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他本能的朝妇产科跑了过去,然而跑了一圈,看不到陈乔他们人。他又把电话打给陈乔。
“你们在哪儿?”
“胃肠科。”他说。
“几楼?”
对方告诉他几楼。
他跑下去,然后看见陈莫菲坐在长椅上,头向一边歪着,陈乔陪在她身边。
流年大口喘着粗气,陈莫菲看见他来,虚弱的瞄了他一眼,然后想问康若然怎么样了。但是她问不出口,一切都被她给搞砸了。她恨自己,她甚至觉得是自己的某些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不可告人的祈祷生了效,老天满了她的愿,搅黄了他跟她的订婚宴。
“医生怎么说?”他问陈乔。
陈乔没站起来,只静静的看着他,一边嘴角吊起来。
“医生怎么说?”他皱起眉头来,急不可耐。
“肠胃炎,长期饮食不规律,长期不吃早餐,饥一顿饱一顿,肠胃炎,今天发作了,医生给开了药,回去让吃药,热敷。”
“检查别的没?”
“检查什么?”陈乔一头雾水。
“就是-----”他害怕会误诊,流年原单位有个女同事,当时就是宫外孕被误诊,后来差一点儿没命。
他害怕,恐惧的汗水爬上他的额头。他看了一眼陈莫菲。
“就是-----”他吞吞吐吐。
“就是什么呀?”陈乔也着了急。
“就是-----”流年抿紧薄薄的嘴唇,“那个。”
“哪个啊?”
“就是------”
陈莫菲也坐正身子,还需要检查什么吗?难道她已经罹患了什么绝症而自己不自知可是流年知道?
流年一跺脚,示意陈乔站起来。陈乔疑惑的站起来,他们两个走到一边。
“就是,有没有检查,会不会怀孕了。我是说......”
“她怀孕了没有你怎么会知道?”陈乔目光冷冷的,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跟陈莫菲上过床。“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废什么话?她不是在你那儿过过夜吗?我他妈都看到了,你少在这种时候装蒜。也许她怀了孕才会疼成这个样子。而且,这么疼,有可能是宫外孕。”
陈乔这才明白,他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本来想跟流年解释,那天她只不过就在他家的沙发上窝了一夜,而他也居然陪着她窝了一夜,但不知怎样,陈乔竟然没有告诉他真相。
他反倒回头瞅了一眼陈莫菲。
“没事儿,我都用了保护措施。”
“你确定?”
陈乔回过身来。
“这事儿我有什么不确定的?你还不知道我?跟女人在一起很少什么措施也不采取。”
他双目盯着流年,看流年别过头去,他不知道流年此际正在思考些什么。但是作为同学或者朋友,显然他是太过紧张了。
“若然怎么样?”
他问。
“没事儿,情况稳定了。”他答。
“没听你说起过,若然是不是......”
流年回身,说没事儿我先走了。
然而走出没有两步他便又折回,走到陈乔面前,小声的。
“跟陈莫菲分手。”
他出言警告。
陈乔冷笑一声。
“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流年脸一直红到脖子。
“凭什么?”他对着他那张英挺的脸,“你把她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你根本无法照顾好她,你什么也给不了她,你----是狗改不了吃屎。是个女人你就想上,她能受得了吗?这种日子她能过得了?”
第036章 去喝一杯?
陈乔再一次冷笑。
“那是过去。”他违心的说,想起了真真。“再说,我无法照顾好她,谁能?”
这个问题把流年问住了。是啊,谁能?
他咽下一口唾液,“总之,你不能再碰她。她是我给你介绍的,如果你们是自己认识的我不管。但,是我让她认识你的,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快乐,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流年不敢看陈乔的眼睛。
陈乔冷哼一声。
他觉得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对一个人如此频繁的冷笑。
“你就快结婚了。”
陈乔说的话看似驴唇不对马嘴。
“我觉得有必要接受提醒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陈乔目光**的迎上流年的目光。
流年一时语塞。
“不让我碰她?你有什么资格?”陈乔嘴边现出嘲笑与不屑来。
“她是-----”
“你同学?”陈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了吧,老同学。如果你要对全班的女同学都这么负责的话,你不得累死啊!”
陈莫菲朝他们走过来,“怎么了?”她问。
“没事儿。”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好点儿没?”两个男人再一次异口同声。
陈莫菲觉得这两个男人今天都有病,但是她此际累极了,只想尽快回去洗个热水澡趴一会儿。
“我想回去了。”她说。
“我送你。”两个人第三次异口同声,说完后他们互相瞅了一眼。
“你还有若然要照顾,我送她回去。”陈乔说。
这话没毛病。但是流年害怕陈莫菲在他的糖衣炮弹下再一次宽衣解带,女人总是太过容易原谅一个男人。
他掏出烟来,陈乔提醒他这是在医院,他把烟放回烟盒里。
“怎样?”陈乔扶着陈莫菲,“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他故意这样问的,果然,流年无奈的败下阵来。
“我们先走了,改天去跟嫂子登门谢罪。”
陈乔又特意强调了“嫂子”这两个字。
流年没动,直到他们走远,流年都一动未动。
他应该克制自己,然而,她毕竟是被他亲手送到陈乔身边的。
他本来就应该对此事负责。他如是说服自己。
从医院离开,他本打算先回家,然而车子却不听他的使唤,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陈莫菲楼下。
华灯初上,夜色迷离,他将车停在不远处一个公共停车场里,然后坐在那里仰头看天。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了,要么上去,告诉陈莫菲离开这个渣男,要么转身离开,陈莫菲已经是成年了,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跟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交往。
可是,万一她脆弱呢?她只是因为脆弱才选择跟他在一起呢?
他狠狠的抽烟,风把烟雾撕裂,散荡在空气里。
他是得对此事负责,因为若非是他,陈莫菲可能不会有今天。所以他今天之所以会反应如此激烈,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因为发自内心的,他觉得自己欠了陈莫菲的罢了。
风愈发的冷,他抬起头来,发现她的窗户仍旧亮着灯,陈乔呢?她会不会留他在这里过夜,这想法儿像虫一样啃噬他的心,他想上去,然而,上去说什么呢?还是跟陈乔一样,也赖在那儿不走?
他又从怀里掏出烟来,流年觉得自己这阵子烟抽得太勤也太凶了,有一次都惹得康若然向他抗议:你怎么最近抽这么多的烟?
他喏喏的应承着,然后把手里的烟熄灭。但是没多一会儿,他还是仿佛不由自主似的,又拿起烟盒来。
康若然觉得他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不,没有啊,他哪里有心事?他没有。
“流年。”
有人喊他,流年茫然的抬头,看见陈乔,风把陈乔的头发掀起来,吹得乱七八糟的。
“走,”他一扬下巴,“去喝两杯?”
他瑟缩一下身体,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你车呢?”
“噢,”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开了车的,是啊,我的车呢?
他喃喃自语,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刚刚小心翼翼的把它藏了起来。他找到自己的车,甩随着陈乔的车。
两人去了常去的餐馆,只要了两三样小菜。
“啤酒,一打。”陈乔说。
“要那么多?”流年抗议。
陈乔默不作声,酒很快上来,服务员把酒瓶子起开,陈乔拿过来,给他和自己满上,然后端起来。
两个男人碰了杯,都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却没有人碰。两个人闷声不响的喝着,谁也不作声。直到陈乔率先憋不住。
“流年,你跟陈莫菲......”
流年不说话,伸手招呼服务员。
“再来一打。”
然后他拿起桌面上的酒瓶,给自己跟陈乔分别满上。
陈乔用手掌挡住杯口,“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他起身,但是没有去买单。
流年一仰脖,杯中酒。
那天晚上,他喝得很醉,然后一个人打车跑到陈莫菲家里,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跑上楼,到她那一间,咣咣咣的拍门。
“陈莫菲。”他喊。“陈莫菲。”他喊。
陈莫菲披着衣服出来,给他打开了门,流年一个踉跄奔了进来。
“你怎么了?”
陈莫菲扶住他,发觉他满身的酒气。
她皱着鼻子,“怎么喝这么多?”
她试图扶起他,几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不能够,却让自己跌倒在他身上。
流年抱住她,问她,跌疼了没有?
她说没有,然而他再问,跌疼了没有?
她挣扎着想起身,然后流年一翻身,把她整个人压在身下。
空气凝固,时光闪回。
她知道现在的她应该果断的推开他,他拿她当什么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康若然。
他们再也不可能了。这他跟她都十分清楚。
流年的两手紧紧箍住她的手腕,她几乎浑身都动弹不得。她瞥见门边,她可以喊,门还没来及关。
陈莫菲刚要出声,他的嘴唇便覆盖上来堵住了她的嘴。
这时她身体一轻,发现陈乔不知何时出现,他像拎一只醉猫一样的把流年从陈莫菲的身上拎了起来,然后照准他的面门,捏紧自己的拳头,陈莫菲来不及惊呼,陈乔已经把流年一拳掀翻在地。
第037章 方草的墓前
“滚!”陈乔低声怒吼,像低声咆哮的狮子。流年唇边渗出一丝血迹来,陈莫菲很想上前,到最后却选择旋身回手将门关严。
流年躺在地上,绝望的眼神洞穿室内的屋顶,他似乎并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冷,他呵呵的笑着。然而,笑着笑着,笑到最后,陈莫菲听到他低声的抽泣,眼泪沿眼角流向地板,黯然下坠。
他哭了,陈乔跟陈莫菲都愣了。
流年蠕动着身体,艰难的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无视陈乔的存在,眼睛通红,直愣愣朝陈莫菲瞅去。
“能跟他睡为什么不能跟我睡?嗯?你跟我没睡过吗?”
“啪”的一声,耳光响亮。
这一次并不需要陈乔动手,流年抚着发烫的面颊,身体没有动,然后他将另外一边脸也伸将过来。
“来,这边,还有这边。”
陈莫菲想也没想,“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
流年没躲,整个人朝陈莫菲一步一步逼近,陈莫菲则一步一步后缩,直到退无可退,她后背已然抵到冰冷的墙面。但是她的目光并不肯退缩,她跟他**对视,眼睛里全是愤恨。
她想起自己等了他那么久,然后他几乎马不停蹄的就归顺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里;她想起他离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陈莫菲不时梦见流年,半夜哭醒,有时她的哭声会惊扰到自己的父母,父母会在外面扬声问她是不是哭了,她不敢回答,只好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然后装睡。
她想起,她一方面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另外一方面又希望他已经死了。
陈莫菲咬紧下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她强抑制它们,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哪怕是醉了的他。
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流年的一根拇指轻轻落到她脸颊,然后温柔的帮她拭去泪水。
陈莫菲一偏头,躲过了他的手指,他便霸道的两支手拢过来,捧住了她的脸。
陈乔过来,捉住流年的一支手腕,后者回身看着陈乔,仿佛到现在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有旁人。
他低下头,默默退了几步,然后木然在客厅的正中间发怔,等陈莫菲回过神来,他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咣当”的一声,陈莫菲抬起头来看着屋顶,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打那以后许久,陈乔跟流年都没有联络她。
康若然也没有,有好几次她都想把电话打过去,康若然是无辜的,她至少应该跟她说声“不好意思。”,然而她害怕把电话号码拨出去,她其实不知该如何面对康若然。
她搅了她的订婚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结果都是一样的。当然罪魁祸首是陈乔,然而,陈乔呢?也像突然之间就失了踪。
好在另外一方面有好消息传来,那人资总监总算又动手了,在那样的公司里,整天都受金钱刺激,陈莫菲就赌他见财一定会起意,坚持不了多久。
然后他收买了其中一个操盘手,不断的给他消息,又不断的教他怎样暗箱操作,拿客户的钱去买自己的期货。等他完全放下戒心,那操盘手故意留给他一个空当儿,再之后,大鱼顺理成章的上钩了。
最新的消息是他已然畏罪潜逃,然而以现如今的高科技手段,他如果真想金蝉脱壳,恐怕也是难比登天。
据说他的小女朋友也早就跟他翻脸了,还到处说他某方面能力太弱,那男人几乎成了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圈子中的笑柄。
那天过后,陈莫菲抽时间去看了方草。已是深秋,衰草哀哀,郊外略显颓败,只秋风豪迈,在空旷的墓穴里哀呜、呜咽。
一尸两命。原本方草想跟他过下半生。
方草。
陈莫菲在心里说,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履行了自己当初跟你在一起时立的誓言。
她兜紧衣服,黑灰色的大衣被秋风掀起,衣袂飘然。
等她转身时一张阴郁黑沉的脸却突然间跳进她眼帘。
她几乎惊叫出声。
是那人资总监,噢不,现在他已被全城通缉,那么一大笔钱,够他把牢底坐穿的了。
陈莫菲马上镇定下来,她猜测他终于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了方草的好来。
“陈总。”他幽幽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让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她故作镇定,一面寻觅逃走的路线。
狗急跳墙。
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听说-----”
“是的。”他并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挪用了客户的钱,小崔跟我说,稳赚,他就是没那么多的钱,要不然一定果断出手。我也寻思,赚了以后,挪用的那点儿钱还叫钱吗?”
他好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好觉了,整个眼圈都是黑的。
“你一直潜伏在这里?”陈莫菲问,这种时候他平复的情绪会帮她的大忙。不管怎样,先脱身再说,哪怕是先到车上,只要车子被发动了,她便无需恐惧他。
她一点儿一点后退,直到那男人桀桀如夜枭一般的怪笑出声。
“陈总,你这么好心,我这样落魄,你怕的什么呀?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是你在我失业的时候,最需要钱跟工作的时候向我伸出了援手。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你怕的什么?”
“我怕什么?”陈莫菲的声音被撕碎在风里,很快就缥缈,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见人,扫墓的,出殡的,甚至是管理员,都行。只要出现一个人,那她陈莫菲就不会任由他在这儿如此嚣张,而且她注意到他并没有凶器在手。
这也让她心生不少安慰。
无论如何,先摆脱他再说。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遗憾。”陈莫菲说,“不然,你去自首吧。或者我托个人,帮你讲个情,你知道我找得到那个公司的关系,也许对方会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一直笑到眼角流出泪来。
“好啊,你现在打电话啊。看看你的关系到底有多硬,能不能再救我一次。”说着,他悄然朝他靠近,头微低,眼睛朝上翻着,陈莫菲不寒而栗,一路后退。
“你冷静一点儿。”她奉劝道,“你多久没吃饭了?这样,我车里有食物还有水,我去拿来给你。”
“好啊。”陈莫菲扭头朝外走,男人则适时擒住她的手腕。
第038章 墓地惊魂
“你这是干什么?”她停住,“如果你不信任我就算了,反正你人高马大,我现在在你手里,如果你觉得杀了我能让你逃出升天,那你就杀了我吧。”
穷途末路的男人嘿嘿一笑,“怎么会?我怎么会舍得杀了你?”他箍住她的脖子,“你他妈的还有用!三八,居然被你摆了一道。我女朋友那些男人也是你帮着她找的吧!”
陈莫菲不说话,知道此时不能将对方激怒,但眼看着到了车旁边,这墓园里却仍旧如同死一般的沉寂,连只野猫都没有出现。
难道真要曝尸荒野?给这渣男陪葬?
粗高跟鞋让她走得有些举步维艰,有几个地方还差一点儿将她绊倒。
“少耍花招。”男人粗暴的说道,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陈莫菲觉得脖子被掐得实在是疼,肯定已经青了。
她原本想尽快回到自己车里逃跑,但现在看她显然对情况估计错误,回到车里反而会将自己陷于被动。
怎么办?
方草,你要保佑我。
陈莫菲在心里低声祈祷。突然之间,她灵机一动,伸手掏出车钥匙来,然后一扬手,朝墓园下方那个湖撇了过去。
奥迪a4的车钥匙在空中划了一个好看的弧线,等到男人发现时钥匙已然迅速隐没。
那人反手就扇了陈莫菲一耳光,力道之狠,让她眼冒金星,好久才觉得头没有那样晕。
“**!”他骂道。然后擒住她,将她两支胳膊都反剪在身后,还踹了她一脚,“臭**,痛快儿的,给老子把车钥匙找回来,不然我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陈莫菲冷不防这一脚,身体迅速前顷,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她拱着屁股欲站起身来,没想到那男人打得兴起,上前又是一脚,把她结实踏在脚下,陈莫菲只觉嘴里一股腥咸,应该是出血了。
她两手撑地,头略微抬起一点,然后“呸呸”的吐了两口,试图将嘴里的那些草棍啊泥土啊什么吐个干净,她这动作还没彻底完成,陈莫菲又觉得脖颈处一紧,男人又像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她提了起来。
“你个混帐。”陈莫菲又搂不住火了,她索性高声咒骂,这样哪怕能引来管理员也是好的啊。“你个渣男,你恩将仇报。你没工作的时候谁他妈的主动伸出援手?你不但不感恩戴德,你还监守自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干我都没有办法跟我朋友交代?你还好意思这么对我?你天打雷劈你。”
陈莫菲骂得兴起,不过那男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何况虽处荒凉墓园,终究要提防着不要有生人插手才好。于是他上前来,低声威吓:如果再出言不逊,就别怪他会对她不客气。
然而陈莫菲什么时候吃过样的哑巴亏?自是不肯住嘴,仍旧一阵乱骂,直说那男人不识好人心,还说那么个女朋友不要也罢,要了也是祸害,她这一手分明是成全了他,他还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年头不能当好人。”
陈莫菲还想再骂,一来痛快痛快嘴,二来也想趁机引来人注意。不想后面不防备被人重重一击,随之她发出轻微的闷哼,整个人软倒在地。
人资总监姓刘,叫刘成龙,这么多年在外面打拼不易,听他这名字也知道,他父母当初一定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将来某一天他能成龙成圣。
没想到今时今日弄至如今的地步,他自己可能也觉得造化弄人。
要说人有时就是无耻,就说这刘成龙吧,分明是他自己做人做事过份,所以才落得有如今这结果。但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罪己,而是怨天尤人,不但怨怪别人,而且怨怪老天命运。
独不会怨自己。
陈莫菲在他眼前倒下,刘成龙反而轻轻舒了一口气。此时天近黄昏,墓园里更冷凄清静,巡园的人也不在,再不多时打更的应该能上岗。但在这种地方打更,有人会半夜出来巡视才怪。
而他已经几天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了,好在墓园这种地方时常有贡品,但他赶的这时机又不太对,偏来祭扫的人又没有几个。所以接续几天以来,他倒惶惶终日,整天基本上都饥肠辘辘。
他本心是想来凭吊一下方草,人到这种时候当然会后悔。如果当初娶了方草,也许他也不会有今天,听说方草家世不错,而且就这么一个独女,方草又那么爱他,也好骗,婚后他出去偷个腥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当时就那么鬼迷心窍?还以为那个真真真的能跟他厮守终身。到现在......
刘成龙来不及怨叹,左右四顾,发现无人。这才拖了陈莫菲将她隐于一座碑塔之下,确定这目标不十分明显,他朝那墓园之中的湖边走去,他当然想找到车钥匙,然后再弄醒这娘们儿,这样就可以胁迫她带自己出城。
至于出了城以后该当如何,那些都是后话。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可能通缉在榜,陆路、空路都走不了,更何况他连买票的钱都没有。幸而这陈莫菲算是误打误撞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尤其是他见她在方草墓前凭吊,黯然神伤,这更让他坚定心中的猜想-----也许陈莫菲这娘们儿所做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想给自己的昔日同窗好友报仇罢了。或者她们还是一对同性cp,所以才刻意在人前演戏。但是也不对啊!那方草明明对他情深义重。
这样胡思乱想中,他已然悄无声息的接近了陈莫菲。
而如今,他往那碑塔处看了一眼,风吹起陈莫菲的短发,跟秋日枯草一个颜色,她衣角不时被风掀起,好在这里荒凉得要命,若真到春秋二祭鼎盛时期,这里恐怕是藏不住什么人。
刘成龙顺手捡起一根长草棍,拿在手里试了试,还算称手,于是自己独自一人展开拉网式的地毯式搜查。
这墓园因其身处郊外,所以草木丰盛,尤其是湖边,夏天最繁茂时,那草足有半人来高,好在如今时处秋天,大片衰草枯萎,他破草而入,眼睛留神四方,不时还用草棍扒拉,但那钥匙却还是没见踪影。
难道真被那女人给扔进了湖里?
那可真就是天绝我也。
刘成龙心里叹道,但脚下和眼睛却不敢有半分马虎,仍旧聚睛会神。不时还要直起腰身看一眼陈莫菲。要知道陈莫菲只是被他暂时打晕,却并没有被他打死。那娘们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要是醒来准会跑会叫。而且墓园里也不知有没有监控。
第039章 脱险
眼瞅着天色渐暗,而他手边又没有照明措施,这荒郊野外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北方的秋天早晚凉中午热,半夜更凉。他深吸一口气,一面给自己打气,一面继续搜寻。
钥匙啊钥匙啊,你在哪里啊?
他不停在心里念叨,然而却一无所获。
刘成龙颇有些气馁,再抬头,发现那女人仍旧在,大衣呈横卧姿势瘫在那儿,风有时掀起衣角,他便回过头来,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寻找。
却不想刚低头没多大一会儿,突然间听见引掣被启动的声音。
刘成龙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但仍旧心存侥幸,他急回身,发现却正是陈莫菲那辆白色的奥迪a4,此际那车身已然被启动,正向后一倒,然后再踉跄着往前一滑,车头旋即一拐,直直冲上出园的那条主路。
怎么可能?
刘成龙急回头看向刚才安放陈莫菲的地点,却发现陈莫菲的大衣仍旧呈人形横卧在碑塔之下。
这个狡猾的女人!
刘成龙气急败坏,知道这是再一次的着了这女人的道儿了。心中不免懊悔,更重要是此地也不宜久留,因为他十分笃定那女人一定会在脱离危险后第一时间报警。
然后,她哪里来的钥匙呢?
刘成龙不知道,当时被陈莫菲扔出去的不过是一个办公u盘,她有那么个工作习惯,不太重要的文件存在云盘上,而重要的文件以及重点客户更为详尽的资料,她则定期更新备份,存在自己的私人u盘上。
狡兔三窟,混职场的女人,尤其是混营销圈的女人,谁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把所有关系和客户资料都跟公司和盘托出谁就是天字第**的大傻瓜。
当时她赌那人资总监早如惊弓之鸟,他一定不会留心到这个细节,后来发现他果然上当,而且他那一击也并没有多重,她不过就势躺倒,假装晕迷罢了,一待她发现自己有机会不逃跑才怪。
这么多年陈莫菲早就练就了这些闪展腾挪的保命功夫,她不像康若然,她孑然一身,从来没有人保护她。
这边陈莫菲把车开得飞出去一般,那边刘成龙也在计划新的逃窜路线。
墓园是肯定不能呆了,但跑,天高皇帝远,他眼前却一片迷茫,回老家?徒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原先他就看到过类似新闻,打工的或者什么人徒步回老家,到了老家整个人简直就如同乞丐一般。
不不不,他有些茫然,可时间却也不容他多想,他摇摇晃晃摸出墓园,人影逐渐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这边陈莫菲则一面飞车,一面打了电话报警:“110吗?我发现某某公司监守自盗的流窜人员。是,在某某墓园,刚才他还挟持了我。现在?我不知道。应该是已经跑了吧。”
她心很慌,知道刚刚自己简直就是命悬一线。尤其是劫处逢生,刚才那点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此际也早消失殆尽,只余后怕。若那刘成龙手里有刀、如果他能再果断再狠绝一点儿,她陈莫菲恐怕就见不着明天初升的太阳了。还太阳,恐怕会连今天晚上升起的月亮都看不到。
她手掌心里一掌心的手汗,把车子也开得飞快,明明知道那刘成龙只剩两条人腿儿,就算他是个飞毛腿都不可能追得上她,但她还是怕得要命,有几次甚至差一点儿跟前车撞上,她跑得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
眼泪从眼睛里飞出来,第一次,她想念老家,想念老家小城里的条条温馨而平和的甬道,想念父母做的家常饭菜,想念他们的唠叨......她想给他们打电话,哪怕是听一听他们的声音也好,而在此之前,她最怕的就是听到他们的声音。
汽车驶上二环,离城市中心越来越近,看着那满城的车水马龙,陈莫菲这才逐渐放下心来,她人一放松,得以有时间搜索了经侦大队的地址,然后直奔经侦大队而去。
她还想通知一下谁,谁都好,从前这个人一定会是方草,可如今又能通知谁呢?没有人。流年有康若然。陈乔?只是业务上有联络罢了,更无必要通知。撑死了是不咸不淡的所谓的好朋友。
这种时候她多希望能有人在她身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陈莫菲才会大胆的质疑自己从前曾经做过的所有一切决断。
然而,陈乔和流年还是迅速得到消息。
刘成龙是陈乔介绍过去那间证券行的,他在里面有人,陈莫菲出了事儿报了警,警察自然也会联系当事方,也就是那间证券行。
流年也早知道刘成龙的所做所为,他出事儿的第一时间就有人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跟这刘成龙熟不熟,对方说想报警。
“不熟。”流年的回答十分果断,“报警。”他说,“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不过见他没工作罢了,不想他这么做事儿。”
所以警察联络上证券行的负责人以后,那人又迅速联络了流年。
流年当时正准备从单位回家,他拿起外套就朝外奔,走到门口给陈乔打了个电话。
“陈莫菲出事儿了。”
自打那天晚上以后,这两个男人一直都没什么联络。这是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破冰谈话。
“什么?”
流年蹬蹬蹬朝楼下跑,一面穿好了外套,这才想起包没有拿,算了,他一摸兜,好在手机在。足够了。
“来不及细说,总之差点儿出人命。她被人劫持了。她现在人在某地。”
陈乔说“我马上到。”
两个男人两辆车,风驰电掣般赶到,他们赶到时陈莫菲还没有做完笔录。流年关系广,被引进去,隔着窗户看着陈莫菲,见她手捧一杯热水,低着头,后背略微佝偻,身上什么也没有穿,这么大冷的天儿,他想,她一定吓坏了。他想马上就进去。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够,于是只好在门口不停的徘徊,经侦大队的副大队长是他朋友,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她是受害者,现在已经脱险了。但这姑娘真是不赖,一般人可能就撂那儿了?”
“怎么回事?”
他掏出烟来,递给对方一支。
第040章 人性都贱?
“据说过程十分惊险,她机灵,不然十有**交代了,至少没这么容易脱险。”
“那人现在......”
“还在逃。”
“那不是意味着她仍旧有危险?”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那副大队长一笑,“你要相信我们警方。”
他不再说话,将视线重新调回那间屋子,她知道他已经来了吗?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吗?
重新遇见她的那一刻起,流年就告诉自己,这姑娘在这座城里永远不会是一个人。而他并没有信守自己的承诺,他先是把她推给花花大少陈乔,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然后又因为那场不快而对她置之不理。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见面了?
她好像是瘦了吧!
他狠狠的抽着烟,副大队长跟陈乔倒谈得来,寒喧热闹,还订下了哪天要一起去喝酒的约会。
他来回踱步,在门口,每一步都像鼓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
这笔录做得可真漫长啊!
他将不满和不奈都写在脸上,不时的抬腕看表。直到见到陈莫菲起身,跟对方握手,似乎是在道谢。
他却快走几步,问那副大队长,你们这里有卫生间吗?
“有。”那副队说,然后指引着他方向,他朝那人手指的方向一溜烟的跑开。
陈乔咧嘴一笑,心里嘲笑这个懦夫。
那副大队长则似无意间询问。
“里面的姑娘是你们什么人啊?亲妹妹吧?不然他怎么这么紧张?但没听说他有个妹妹啊?倒是不久前才刚知道他订婚,而且订婚宴上还不欢而散。”
“这你也知道?你们经侦的可以啊!八卦消息、花边新闻也网罗。”陈乔打了个哈哈,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给流年和陈莫菲如何定性。
但看他一直以来的反应,陈乔也低头吸了口烟。
不简单。
一定的。
而且,现在他们之间关系似乎更为复杂。因为是他陈乔任由着流年误会了陈莫菲已经跟他发生了关系。
对于陈莫菲......这段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他------
“陈乔?”陈莫菲已经推门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她多少有点儿惊讶。
“这不救驾来迟吗?”陈乔嘴一歪,露出一口小白牙来。然后正色道,“听说你出了事儿,怎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一摊手,“你瞧,能把我怎么的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她总是这样逞强。
陈乔心里想,但是他不愿意揭穿她。没人疼的姑娘才只会一个劲儿的逞强。他会疼她吗?
他问自己。
“走吧!”她对于他站着不动颇有些大惑不解。
“等等。”陈乔寻找烟灰缸,然而走廊里当然没有,确切的说,这里面并不允许吸烟。
“等等?”
“还有一个人。”陈乔说。
陈莫菲疑惑不解,却顺着陈乔的目光看见了走廊尽头信步走过来的流年。
他刚洗了手,手还是湿的,所以他端着自己两条胳膊大大咧咧的就过来了。
“完事儿了?”他问。“你让我介绍的那个朋友,刘成龙,在原公司出事儿了,你报警后警方通知了证券公司,证券公司通知了我。我说我就不爱管这种破事儿,一手托两家,现在出了事儿了,我能不跟人家负责人打声招呼吗?”
他出言埋怨,陈乔冷眼旁观,觉得这男人有够虚伪,明明刚才他还耽心得要命,真恨不能要闯进里面去的样子。
陈乔一拢陈莫菲肩膀,觉得她肩膀有些单薄,因为他碰触到她的那一刻,觉得她的身体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样轻悄的躲开了。
她一定是吓坏了。
而这一幕同样也被流年看到,流年和陈乔一起行动,脱下自己的外套。然后陈乔先一步将自己的外套罩在了陈莫菲的肩膀上,流年只好跟在身后,默然又把胳膊伸进自己的外套里。
“我回家,我已经没有事儿。这件外套......先借给我,我倒真的感觉有点儿冷。”陈莫菲此刻只想尽快回到家,至于回家能干什么她也不知道。然而不回家,她又能去哪里?
哪里也不属于,何处都非归宿。就这样虚浮的存在着。
她想到这句话。
至少,能洗个热水澡吧,然后把门锁都锁紧,或者好好睡一觉。她不想吃饭,没有胃口,而且她有点儿想哭,却没有肩膀能供她宣泄脆弱。
她是不能够脆弱的。
她已然坚强了这么多年。
她知道,自己原本就无路可退。
“好。”陈乔说,“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她推辞。
“你这样我不放心。”陈乔说。
“没遇见你之前我都是这样过来的。”陈莫菲说。
“可是现在你遇见我了。”陈乔不由分说拉她下了台阶,然后问她,“能开车吗?”
陈莫菲点点头,流年还一个人停留在经侦大队的台阶上,陈莫菲和陈乔简直视他如无物。
但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假如那个人存心想找她麻烦,那末,则她现在并不安全。
想到这儿,流年忽然间发现自己已然顾不了许多。
他蹬蹬蹬下了台阶,走到他们中间。
“你不能一个人回家。”他的口气不容置疑。“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利用我以及其他人摆了那刘成龙一道吧!狗急跳墙,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他的怒气已然十分明显,陈乔到现在为止还以为那不过是个意外或者巧合。听流年这样一说,他朝陈莫菲看过去。
然而,现在是责备她陈莫菲的时候吗?
她百般不想在这男人面前掉眼泪,但是他一句话还是让她心里感觉到委屈得要命。她拼命已经武装了多时的坚强的外壳一下子就被击破。
“你什么意思?怪我连累了你?还是怕我的事儿会牵扯到你的康若然?”
这个女人,她究竟扯到哪里去了?
三个人的组合引来旁人的侧目,不由分说,他扯过陈莫菲,然后强制从她手里拿过她的车钥匙,扔给陈乔。
“找个司机来,或者代驾,什么都好,让他把车送回陈莫菲的地下车库里。我先带她回家。”
“那我呢?”陈乔的抗议于流年来说显然无足轻重。
陈莫菲拼命挣扎,然而流年已经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把她塞进副驾驶,陈乔看见流年还替她扣上了安全带。然后流年快步回到驾驶侧,开门,上车。
第041章 炮制
汽车红色车尾灯在夜色里绝尘而去,陈乔想了想,发觉自己也只有一些擅后的事情可以做。于是便掏出电话来打给单位行政部经理。
“陈经理,安排个司机到某处来,对,我在这儿,我也开了车,帮我把一辆车送走。”
等到他赶到陈莫菲家里,两个人正大眼瞪小眼,乌眼鸡似的瞪着彼此。
他翻了翻白眼,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明明自己浪漫多金有钱又帅还会哄女人,为什么要把大好的光阴浪费在这俩神兽儿身上呢?
他狠狠在心里抽了自己俩耳瓜子。
嘿,您还别说,细思量啊,人性都贱。他陈乔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这陈莫菲哪点儿好?怎么就会教他想忘也忘不太了呢?
陈乔咂咂嘴,然后找到厨房,一面往厨房走去一面说,“也不知道叫点儿饭,折腾了天了,钢铁战士啊,还是太阳能的?就算是太阳能的现在也没有太阳,大晚上的,都快成仙儿了?什么也不用吃?”
他这当然是在埋怨流年并不体贴,当然也是在说给陈莫菲听。他是想告诉陈莫菲,流年并不是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而他陈乔在这方面,可以甩流年几条街。
材料还好,陈莫菲的冰箱不像陈乔自己想像,他还以为一开冰箱那里面应该乏善可陈,甚至会有**变质的东西。然而,还好。
他喜欢冰箱里食物丰富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陈乔熬了一点皮蛋瘦肉粥,这时候人们的胃口都该不太好,更何况陈莫菲还有肠胃炎。然后他炒了了个西红柿炒蛋,又做了个青椒炒肉,还有娃娃菜,他决定蒜蓉。
陈乔手艺了得,手速也了得,没多一会儿饭菜都上了桌,他收拾停当,说“两位爷,没轿子,自己过来吃呗。”
然而陈莫菲跟流年的屁股就像镶在了彼此的座位上了似的,他们谁都岿然不动。
陈乔无奈的过去,一捅流年。
“你要兴师问罪也得等罪犯先把饭吃了啊。”
谁说他要兴师问罪的?
流年十分懊恼,但又不想解释。
陈莫菲听见这话,倒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
“我这里庙小粥薄,请不动大菩萨来吃。”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啊!
流年耳根泛红,真想一走了之。但,他走了,依陈乔那个性,怎能护得了她周全?
流年赌气仍旧坐着不动。
“你要怎样?”陈莫菲一脸愠色。“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儿,这一天我已经......”
她想说我已经精疲力尽加惊魂未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给你赔罪?还是自己走出去当活靶子,把那个神经病刘成龙给吸引过来,解除你们的危险?
她想到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幕,不禁难过,眼泪便在眼圈里打转。
陈莫菲心里想,她都这样了,流年还要逼她。
难不成今次她出了事,绝了他跟康若然的后患他才算善罢甘休?
两人的想法是南辕北辙,然而没人会法术能钻到对方的心里去看。
陈乔在中间当和事佬儿,觉得这工夫费力不讨好,更何况原本他就不想让陈莫菲和流年和好如初。
“不然这样,你先走。我陪着她。”陈乔对流年说。
流年也不作声,几步走到桌前,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粥,紧跟着又盛了一碗,拿眼睛示意陈乔过去拿,陈乔走到桌前,将粥端起,拿给陈莫菲。
“先吃点儿,再从长计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
陈莫菲现下已缓和不少,当然也有点儿饿,于是端起碗来,那粥做得味道倒好,而且只要吃进第一口就让她的胃肠被唤醒,她一口气喝完了那碗粥,居然意犹未尽,陈乔看她吃香,也心花怒放,屁癫屁癫又折回去帮她盛了一碗。
这一碗她只吃下去了大半,但也足够了。
那边流年也已经吃饱喝足,陈乔这才想起来自己忙活大半天还没吃呢。这两个人没良心,没一人问他一句有没有吃饭。
不过今天晚上他倒是请几个新员工吃开工饭,倒还真不饿。
流年已经回到沙发上,端然坐在陈莫菲对面。他不说话,但却拉开了审判的架式。双手彼此交叉,手肘肘在自己的大腿上,身子前顷。
陈莫菲见躲不过。
“我是没想到......”她嗫嚅道,“这些年你知道,我跟方草在这城里算是相依为命。她怀着的,是那刘成龙的孩子。如果不是有这件意外,她就不会深夜一个人出去,更不会遭逢意外。”
流年不说话,挑起眼睛来看她。
陈莫菲无奈的长出一口气。
“那件事情过后,是我有意铺排,然后在那间证券公司里收买了人,让他依计而行。先是让刘成龙吃着点儿甜头,让他赚点小钱,再以后假装不经意透露出一个大消息来,想让他把血本都压上。当然,最终目的是诱他上当,只要他像从前一样,打起公司钱的主意来,我们就有本事让他这辈子都翻不得身。”
陈乔在旁边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要不怎么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呢?
好一招釜底抽薪。
陈乔侧耳静听。
“他果然上当,果然又如法炮制。他当年对方草就是这样,骗得她的同情,让她为他铤而走险,怀了孩子以后又想一脚蹬开方草。他以为女人都是什么?最可恶那人渣还以她挪用公款相威胁。他就是个卑鄙小人!”陈莫菲大声为自己辩解。
“好!”流年说,“你不是卑鄙小人,你光明磊落。你炮制人家的手法儿光明磊落。行了吗?”
流年口气中不无揶揄,陈莫菲怎么会听不出来。但她有心忽略他语气中的不善。
她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
“你这么光明磊落,怎么没跟警察这么说?你一定说他恩将仇报吧!”流年抬眼看她,那眼白多于眼黑。
陈莫菲心虚的垂下眼睑。
“说吧,你还对他干了什么?”
“我------”陈莫菲的眼睛迟疑的扫过陈乔面庞,陈乔惊觉,不会自己也是这局中人了吧?!
他有不祥的预感。
第042章 幼稚
果然,陈莫菲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他女朋友,就是那个真真,我把她介绍给许多有点儿钱的男人。”
“陈莫菲。”陈乔一跃而起。
他想,如果他是那个什么刘成龙,估计也想把面前这女人给活剐喽!
他愤恨的摘下围裙,难为他还为她动了那么一点儿凡心。
陈乔气急败坏,反观流年倒是老神在在,一副志在必得,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样子。且陈乔突如其来有一种感觉,那陈莫菲和流年才是同类,他们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这地方他呆不下去了。这两个人,一个挥老拳向自己的好兄弟,一个将自己当成棋子将旁的女人送上自己的床。
再往后他们指不定还会对他做出些什么来!
陈乔面沉似水,但是流年一把拉住了他。
“是不是男人?”他问他?
“不然你试试?”陈乔反问。
“这几天你出入要小心。”流年沉吟片刻对陈莫菲说,“你也不想想,坑人哪有这么个坑法?你要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好!对方四十多了,不是小孩子,这个年龄的男人真白给也白给不到哪里去。而且,你熟悉他的底细,难道人家不熟悉你的底细?这简直就是在-----引火**。”
得知全部真相的流年语气开始和缓,但同时他竟然有另外一重担心。
“你跟方草不会真的是......”
如果她们真的是一对女cp,那他罪过就又大了。
陈莫菲把头摇得像拔浪鼓:怎么可能?我只是-----
陈莫菲语气也软下来:“我只是想念这么个伴儿而已。这么多年都是她陪着我。人非草木。而且方草一尸两命,死得实在太惨!”
这倒是。
流年心里说,但旁人不过哀悼一下罢了,或者诅咒那男人不得好死也就得了,但是她可好,竟然真刀真枪的跟人家干上了。
“这样吧!从今天起,你上班、下班由我和陈乔负责,我们负责接送你,直到他落网归案。”
“这怎么行?”
陈莫菲抗议,她虽然总是威逼利诱流年帮她办事儿,也利用过陈乔,但说到底这么明明白白的让人家去负担她做下的错事,岂非要让她一个人欠他们两个巨大的人情债?
陈莫菲顶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她坚决抗议。
“有什么不行?”流年拉下脸来,面黑得吓人。“这个时候旁的暂时都得搁下,你的安全现在最重要。方草已经不得善终,你是我们朋友,难道我们能看着你也出事儿?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陈乔在一旁想,我招谁惹谁了?你要充英雄凭什么把我也给拉上?再说了,纵然我想当这个护花使者,难道需要你来牵线搭桥?说得好像我没想到似的!
然而陈乔知此时情况不同以往,那人有第一次则难免会有第二次,他也怕陈莫菲有个三长两短,而且这种保护女生的重任在肩,也让他陡生责任感和豪气干云来。
“是啊!莫菲。”
流年白了他一眼,流年顶烦他管陈莫菲叫“莫菲”,整得他们之间多么亲密似的。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十分亲密,流年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由不是滋味儿。但大敌当年,一切儿女情长都得放诸脑后。
他叹一口气来,只听得陈乔继续道。
“这样,我感觉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安全,不然你搬到我家里好了,这样只劳动我一个人就好了,反正一事不烦二主。”
“那不成。”流年说,据他所知,这陈乔跟陈莫菲也已经一月余没有见面,他不想让他们死灰复燃,而且现在正是陈莫菲最脆弱的时候,女人总是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做出错误的决断。
“你们已经分开一个月了,就不必要让事情更加复杂。”他此话一出,旁边的陈乔与陈莫菲眼睛齐刷刷瞄向他。尤其陈乔,也几乎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了一个月?!”
陈莫菲当然也疑问,然而她的疑问却是:我们原本也没有在一起啊!这个流年,实在是莫名其妙。
流年脸一红,他想起这一个月来他虽然未曾主动联络过陈乔和陈莫菲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每天上、下班他都会暗中关注陈莫菲,说实话,这一次要不是陈莫菲中途从公司跑掉,他也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刘成龙还没那么天大的本事,他也不会开锁,再者,明天先把这门锁换掉,换成指纹的。上班我们上来接,下班时我们接完负责送货到家。这样基本上就可以保证她万无一失。”
流年成功的岔开了话题。
“我还是觉得并无必要。”陈莫菲坚持。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我不能让我自己的事影响这么多人。”
而且流年还有康若然,她到现在都不太敢去见康若然。
“就这么定了。”陈乔吊儿郎当的说。
两个男人根本就不理会陈莫菲的抗议。
“你早点儿休息,电话放在手边,算了,这样吧!”说着流年自顾自拿过她的手机来,然后抓起她的手来,问,“哪根手指?”
“食指。”陈莫菲脸色绯红,流年用她的食指解锁了她的手机,然后将自己的号码设置成一键直拔。设置完了,他把手机还回给陈莫菲,“好了,可以了。一键直拔。你试一下,我怕你遇见事情一慌,就忘记了。你练几遍。”
流年掏出自己手机来静等自己手机里响起陈莫菲的来电。
陈乔不干了,一把抢过陈莫菲的手机来,“莫菲,我也把我的手机给你设成一键直拔,这样也好有个选择。人要有对比才有选择。买东西干啥都一样,比如买衣服吧,你愿意从别的女人身上扒下来衣服买吗?肯定得买那些待出售的吧!”
流年看着陈乔快速设置自己的号码,然后小声说了一句:“幼稚。”
这一切尘埃落定,两人相继告辞,流年临走嘱她万事小心,让她里面外面包括窗户的所有有锁的地方都要锁死。
第043章 陈乔的心机
“这么高的楼层。”陈乔翻着白眼,“你当那姓刘的是蜘蛛侠吗?还窗户,摔不死他!”
流年没理她,又嘱咐了陈莫菲一遍,这才不放心的跟着陈乔一起下楼。
电梯来时,陈乔问流年。
“你跟她从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流年不说话。
“你把她介绍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肥水不流外人田?”
流年仍旧不说话。
“我跟你说,流年。你可想好喽,你小子现在危险,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可不像我。我!是,我是玩儿,但是说白了,我并没有结婚,也没有未婚妻,我随时都可以金盆洗手。”
流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是在说,“就你?啊?还金盆洗手?呸!是狗能改得了吃屎?”
“哎我说流年。”陈乔十分不满他的眼神,“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是情侣了。对吧?你也看到了,我跟她已经那个了。”
流年一皱眉,恰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他懒得跟陈乔废话,尤其话题是陈莫菲。
“我们现在就是小两口耍花腔。”陈乔追上他,“你不要总是插进我们中间来好不好?”
流年甩开步子快走几步,出了大厅陈乔大声喊,“我可跟你说,流年,陈莫菲是我的,从当年你放弃她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不属于你了。你小子甭想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
流年身体一僵。
“bingo!”陈乔在心里跟自己击了个掌。“卧槽,原来真的,他们早前曾经有过一段,而流年不知为何甩了陈莫菲。陈莫菲难道就是为这个男人一直守身如玉?妈的!”
流年的身影快速消失在黑暗里,陈乔想了想,也去拿自己的车,本来他对陈莫菲还有点儿犹豫,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偏生就想据为己有。
于他这种情场浪子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真该去趟夜总会,他想,那里的妞儿们会热情得让他暂时忘记一切。
他车子一拐,却随后又改变了主意。
“不成,明天到底谁来接谁来送啊?”他打电话给流年。
“流年,明天咱们谁来接谁来送?”说完他就在心里抽自己嘴巴子。“别说嘿,他自个儿还真是贱得够可以的,凭什么问他啊,自己说个结果通知他一下不就得了。陈莫菲也不是他的谁。”
“我接。”流年简短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陈乔则在车里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地方并不旺我。并不十分迷信的陈乔心里嘀咕,想我陈乔土生土长的美籍华人,什么时候在女人面前这么吃瘪过?这么纠结过?这么.......不占据主动过?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那晚,陈乔发了一个绮梦,这梦的女主角当然是陈莫菲,陈莫菲小巧的身体,小巧的**,而他则希望那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真的,他从来没有发过类似这样的梦,青春期的时候都没有。而且他谈恋爱的年龄比较小,国外又比较开化,并不谈性色变,所以他很早就有相关经历。好像也正因如此他从来就没有发过绮梦。
但那晚上的梦境让他人生头一遭知道:原来有些事,在梦里的感觉竟然比现实还要好,唯美又**蚀骨。
这一年陈乔有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要把那晚的人生美梦变成真。
而陈乔这人,是那种不做则已,一做就偏要达成目的的人。
陈乔想起早晨流年过去接陈莫菲,但他也没有说他陈乔就不能去,于是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出门买了早餐,直奔陈莫菲家而去。
陈乔出来得不晚,本想提溜着这些东西去给陈莫菲一个惊喜,再或者,捷足先登也好,他已经在心里想好了看到流年时的托词。
“算了,你明天吧,反正今天我来都来了。”
不想敲开门流年已经在房间里。
流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这时陈莫菲已经打点好自己,就差拿包出门了。
“早一点儿,高峰时会堵车,所以流年来的早。他如果来你还来回跑干嘛?你们这样我已经十分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陈乔说,“毕竟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对你我是真没安什么好心。也不知某些快要结婚的人这么殷勤干什么?”
流年没理他的冷嘲热讽。
“别开车了,你的车也许是你的目标。”流年说,“我开车送你,不要开两部车子。”
陈莫菲回身锁好了门,几人之间气氛倒有些尴尬,陈莫菲瞧见陈乔手里拎着的早点,遂接过来,“我不到中午就会饿,给我吧,省得叫外卖了。”
“你想吃点儿什么?”陈乔问,“这个不要了,到时候都该凉了。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
陈莫菲常叫的就是那几家外卖,她这人嘴就有点儿叼,而且忌口的东西又多,常去那几家对她也熟,不用她下单的时候特意交代。
这一天无话,一切如常。但她曾被刘天龙劫持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陈莫菲自然不想自己成为公司里众人闲来无事八卦的话题,到最后她把消息的来源锁定在肖梅身上。
肖梅今天一整天也没有为她的办公室里献殷勤,这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不同以往。陈莫菲扒开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朝外看,但见肖梅如常办公,神色、情绪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是养虎为患,。”
自从方草一事,她始终无法对她完全放心。
陈莫菲觉得自己是有一些草木皆兵了,临下班时她接到陈乔的电话。
“莫菲。”他总是这样叫她,说实话,一开始陈莫菲并不习惯,现在倒习惯成了自然了。
她握着手机,手里却正翻找一份文件,只好歪着头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跟陈乔通话。
“我约了流年和康若然,”他说。陈莫菲的手便忽然间静止在半空。康若然,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去面对她。“晚上我来接你,你不必等流年了,他去接康若然。”
陈乔说。
第044章 小聚
“我-----”
“别拒绝。康若然说正想见你呢,这么久你都不打个电话问候她,她正挑你理呢。知道你出了事儿,别提有多耽心。”
“你告诉她干嘛?她弱不禁风的,又不像我,扛造。”陈莫菲说。
“总之晚上下班别动,等我上去接你,我可以早一点,最多五点一刻一定会出现在你办公室门口。别一个人瞎走啊。免得我担心。”
陈莫菲轻轻的“噢”了一声。
当晚五点刚过,陈乔果然如约出现。其实陈莫菲先是听见外面传来“嘘”声,她不禁抬起头,就见陈乔十分夸张的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现在她门口。
陈莫菲的脸“腾”的就红了,她不想陈乔居然会玩儿得这么大。
说实话,这么多年她都没见过这阵仗。乃至于公司里的所有男女同事,更是从来没见有男人给他们的营销总监送过花。
也别说没有,据说曾经有个大客户,五十来岁丧偶某男,拉开了架式要追求陈莫菲,甚至请他们整个营销部门的人出去吃大餐。席间当场向陈莫菲表白,陈莫菲当时一点儿没含糊,直接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在酒店包房门口,陈莫菲拉过那女人就吻,然后告诉那肥硕的秃顶客,说我就是个拉拉。
据说那人脸当场就紫了。
那以后陈莫菲一战成名,业内再无男人对她垂涎。倒还是有人曾经暗地里议论这事儿,说可惜了了,怎么着也算是个标致的美人,居然是个拉拉,太可惜了。
然而今天,虽然到了下班的点儿,所有人却都在自己的工位上装忙,收拾这、拾掇那,就等着能看一出世纪大戏,看这一次陈莫菲会如何应对。
陈乔礼貌而得体的敲了敲门,然后迈着绅士步朝里走。
陈莫菲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双手接过,“谢谢!”
她能感觉到外面那群人失望的眼神儿,但当务之急就是别让自己再一次成为谈资。她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今天一天她时常感觉到气闷。更何况总让自己的下属对自己说东道西也不好。
“肖梅。”她扬声喊,“不急着走帮我把花插好。”她交代。
肖梅抿着嘴巴一脸春色的跑进来,然后又一脸娇羞的跑了出去找花瓶。好像收花儿的人是她似的。
陈莫菲摊摊手,对陈乔说“看吧,我这办公室里从来没有花瓶。”
“那你以后要作好准备,因为以后你可能会常常都收到花。”
陈莫菲竟无言以对,只好再一次保持沉默。
等肖梅回来,陈乔这才一躬身,将自己的胳膊微微弯曲,向她发出邀请。
“请吧!”他侧着身体。
陈莫菲便只好挽上他的胳膊,在一众人等的注目礼下步出公司。
“我以为......”陈莫菲沉吟:“我们彼此心里对彼此的关系能达成大概的一致。”
“噢?”
电梯已经来了,里面不少人,陈莫菲只好识相的选择闭嘴。
陈乔再没提起刚才那个话题。到餐厅时流年和康若然还没到,他们坐下点好了菜,没一会儿流年和康若然双双出现。
陈莫菲忙不迭站起来,“若然。”
康若然仍旧那样,但是不,她好像是瘦了一些,她的下巴更尖了,面色雪白,一头长发今天这被随意挽在脑后,有一种慵懒的美。
陈莫菲快走几步迎了上去,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一起。
“莫菲,”康若然的声音很轻,“我听说了你的事儿,是陈乔告诉我的。怎样?”她上下打量她,“有没有事?要不要紧?不然你搬过来跟我作伴儿。我可以......”
然后康若然顿住,是啊,她可以怎样?她并不能保护得了她。
陈莫菲心里一热,对对方的歉意不由更深。康若然的订婚宴被自己搅成那个样子她还这样惦着她。
像陈莫菲这种女人,最见不得人家对自己好。
她一低头,泫然欲涕。康若然见此光景,不由伸出双手来抱住她,然后轻轻拍她的后背,陈莫菲闻得见她身上清香的气味儿,这让她心里得定不少。
“吓坏了吧?”康若然说,“幸亏是你,我想如果换作是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真棒!”
陈莫菲更不知如何是好。
“得了,二位小姐,快先入席吧,来来来,坐下再聊。”
“瞧我!”康若然说,“一直我身体不大好,总想着再好一点儿去找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是呀!还拿不拿对方当朋友?
然而,他们是朋友吗?
或者说,他们还是朋友吗?
但对着康若然这样的女人想这个问题会让陈莫菲有十分的负罪感。
“知道你身体不好,而且订婚宴那天......”
康若然作势瞪陈乔。
“跟你有什么关系?”两个女人已分别落座,但手却粘在一起,并没有松开。陈乔心想,女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奇妙,哪怕心里跟对方并没那般亲热,但表面却还是可以表现得出来十足的热情。
陈乔让服务员起菜。
“都怪陈乔,他这个浪荡公子哥儿。”康若然的眼神蜻蜓点水一般又落在陈乔脸上,“他都跟我交代了。你放心吧,不要放在心上。他跟我解释过了,还跟我认过错了,还-----”康若然不无俏皮的一歪头,“还跟我保证了。”她轻声的,吐气如兰。
“说再也不会那样荒唐了。以后他会对你专一,会对你一个人好的。”康若然俯耳上来,在陈莫菲耳边小声的说。
但音量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流年低下头默默的擦着杯子,一圈又一圈,像要把那杯子给擦穿一样。而陈乔则笑盈盈看着康若然跟陈莫菲。
“其实......”
陈莫菲想解释,但是康若然没给她机会开口。
“我知道。”康若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如果流年这样,我也会气他的。可,你知道的,男人偶尔会溜号,但是他们心里只能住一个女人,只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们甘心步入婚姻。”康若然不无娇羞的瞄了一眼流年。
“陈乔对你是真心的,我能看得出来。”康若然最后下了定义。
“来!”陈乔举起杯了,“这第一杯我敬嫂子。我当然知道嫂子不能喝酒,这事儿很早以前流年就警告过我了,所以嫂子您以茶、以饮料、果汁什么代酒都可以。我先干为敬,为订婚宴上的事儿郑重跟您和流年道歉。对不起了,嫂子。”
说罢,陈乔一仰脖,那杯酒被他一饮而尽。
第045 敬往事一杯酒
“我是看在莫菲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的!”康若然娇嗔。
酒入杯中的声音,陈乔又端起第二杯酒来,这一次他向着众人。
“这第二杯,敬你们小两口儿。”陈乔说,“莫菲的事儿让你们费心了,从此后她是我的责任了。大家都知道这段时间对于莫菲来说有点儿特殊,我会晨昏定省,早晚请安,接送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们不必再操心。来来来,流年、嫂子,这一杯我还是先干为敬。”
陈莫菲这才知道陈乔的用意,杯酒释兵权,他这是拉了康若然来当同盟军,逼着流年对她陈莫菲的一切放手。
流年更加不是傻瓜,然而此时他只能选择沉默,杯酒下肚,辛辣入喉,流年默默放下酒杯,再抬眼,觉得自己跟陈莫菲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时光、是过去、是康若然,还有陈乔。当然,陈乔也罢,康若然也罢,时间也好、误会也罢,哪一个又不是出自他手?
流年淡然一笑,自己动手又为自己满了一杯,他没有要敬的人,要敬,他只想敬从前的那个自己,或者,现在的自己。
酒变得淡淡的,喝起来有点儿像白开水。陈乔八百玲珑,流年冷眼看着他,觉得他像一支男交际花,他能哄得这两个女人都笑脸如花。
流年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的酒孤独而流利的穿过他的喉咙,抵达他的胃,然后在那里囤积发力,直到他觉得肚子里一阵灼烫。然后流年又伸出手去找酒瓶子,兴许新倒入杯的酒可以让他的胃好过一些,至少没那么热。
但他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失望了。
陈莫菲的手此时已经被转移到了陈乔的手里,流年一直十分清晰他们的动向。是康若然把陈莫菲交到陈乔手里的。
“这下,我放心把她交给你了。”康若然慷他人之慨,他从前只是觉得她无趣,现在他觉得她还无耻。当然,流年为自己这想法儿吓了一大跳。他知道康若然也是无辜的。
他在心里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但冰冷的酒液将那声叹息适时压下。
陈莫菲任由自己的手被陈乔握着,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件商品。这么多年,她跟命运抗衡,总希望自己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然而又总是事与愿违,她被流年贩卖给陈乔,现在又被康若然转手。他们还都打着为她着想、爱她、为她好的旗号。
陈莫菲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抬起眼睛就看见流年似乎一个人在那儿自斟自饮,她也想为自己斟满一大杯酒,然后喝个痛快。反正又没有男人因为她身体不好而不让她喝酒。
陈莫菲拿起面前的杯子把玩,透明的琉璃杯子反射灯光,清脆的闪亮。
晚餐结束时流年已微有薄醉,上一个醉的夜晚康若然不期造访、登堂入室,这一次仍旧是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她扶着他,温润的双手却并不能给他以安慰。他迷迷糊糊喷着酒气,觉得整个身体一片灼热,急需出口。
陈乔帮他们叫了代驾,他任由他叫,现在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也没什么可以做的,除了乖乖跟那个叫康若然的女人结婚,乖乖的当她的丈夫之外。他好像真没有什么好做的。
陈莫菲呢?
流年用眼睛寻找,然后就看见她正落在人群后面,眼神没有着落,像被遗弃的孩子,对遗弃本身无知、无助又不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然后还是被无情的抛弃。
流年心里有点儿疼,突然间很想回身,回到那张桌子上,像陈乔一样,给自己倒一杯酒,然后举向陈莫菲。
“陈莫菲,我对不起你。我流年先干为敬了。你,果汁、饮料、牛奶,什么都可以,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他喃喃出声。
“不介意什么?”康若然的长头发垂下来,搔到他的侧脸,痒痒的,他一躲,“没什么,没什么。”
“陈乔,轻点儿。”他趴在陈乔的脖子上,牙齿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对她轻点儿。”
他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把一支手插进自己的发里。
陈乔正在跟代驾交代,“不不不,”他说,“她回她自己家,我回我自己家,先去某地,然后再去某地。”
他清楚的交代。康若然背过脸去,她有点儿下不来台,他们已经订婚了,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但是他对她苛守礼教,从来没有碰过她。
真的完全是因为她的身体吗?
她回过头来,据陈乔说,他和陈莫菲已经在一起过了。那会是什么感觉?她很想体验,也曾经主动过,但是他总是......
这件事其实让她十分苦恼,但她却找不到办法解决。难道对父母说?她说不出口。再不然跟朋友倾诉?然而她并没有什么朋友。
康若然把目光锁定在陈莫菲身上。
代驾已经就位了,夜里的风一吹,流年一见风,醉得更甚,简直就像一瘫烂泥。好在陈乔够强壮。
陈乔把汉年塞进车后排座,康若然跟他们道了别,然后自己也坐进后排座位,酒店门口只剩下陈莫菲跟陈乔。
“走,我送你!”
能反对吗?就算能反对陈莫菲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现在是非常时期,那有可能是她一生的梦魇。她不愿意冒险,然而跟陈乔在一起就不是冒险?
总要分个高下吧。
她如是奉劝自己,并很快成功说服了自己。
车如魅影,穿行黑夜,夜风乍起。陈乔开车时一手牵起她的一支手来,她躲开,有意继续下午在公司电梯间跟陈乔没有结束的话题。
“我们不合适。”
“跟谁合适?”陈乔的话像刀子一样划开了陈莫菲的伤口,她见那伤口正面目狰狞,往外冒出血来。“流年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语气不善,音调也提了个度。她听见自己在那车里的声音,尖刻而颤抖,似乎在怕着一些什么。然而,她有什么好怕的?
陈莫菲一挺胸膛,却并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接和面临的都是些什么。
陈乔不说话。
“你该十分清楚。”陈乔说,“你们并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