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午休时谈心
田云苏的询问方式，看似很平常，却在向法庭传递一个信号，心思缜密的严孟伟，完全可以独立策划这场杀人事件。
只要能把罪行都推到严孟伟的身上，那就跟严岢无关，指控的罪行便不会成立。
关键是，严孟伟是未成年人，即便有罪，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田云苏稍稍停顿了下，接着又问道：“被告人严岢，你在市场上购买的动物，其健康状况都是怎么样的？”
“没打算杀了吃肉，选择的都是老弱病残。”严岢又是轻蔑一笑。
“严孟伟在杀害这些动物的时候，通常都会用多少时间？”
“二十分钟左右，有些动物的皮毛较厚，要提前进行处理。”
“你会在场吗？”
“开始的几天，我会帮着他，后来就全靠他自己。”
“你不担心他会被狗咬，或者沾染人畜共患的疾病吗？”
“他通常穿着雨衣，带着橡胶手套，动物死去之后，第一时间进行处理，都由他独立完成。”严岢道。
“看着那些可怜的动物，严孟伟是否存在怜悯之心？”田云苏问道。
“哼，欺凌弱小，会给人带来心理上的变态满足，我承认，这很邪恶。但那些殴打小伟的混蛋，打人时也是开心得不得了吧！小伟对杀害动物，开始有些排斥，后来就无所谓了，渐渐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甚至主动让我买动物给他舒缓压力。”严岢哼声道。
田云苏是个非常聪明的律师，她又在引导法庭考虑严孟伟的精神状况，尽量减少严岢对此事的参与程度。
“被告人，播放严孟伟遭遇校园暴力的录像，是你的主意，还是他主动提出的？”田云苏又问。
“我对电脑操作的不熟练，只是在手机上看过，是他自行下载的，并且打开反复观看。”严岢道。
“你撒谎！”苑丹愤然道。
“公诉人，请保持安静，等待法庭举证和辩论。”方朝阳道。
“被告人，既然严孟伟因为殴打，造成了心理创伤，为什么不找心理医生进行疏解？”田云苏继续发问。
“我提过，他对此非常抗拒，因为被殴打后形象不好，不愿见人。等伤大致养好，他也找到了杀害动物的疏解方式。”严岢解释道。
“严孟伟期间上学的状况怎么样？”田云苏问道。
“很不好，眼角膜撕裂，视力下降，虽然被老师调整到第一排，依然看不太清楚。学习成绩急速下滑，为了给孩子治病，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存款。而且，他在学校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被人打得惨不忍睹，也成了笑柄，更可恶的是，刘天柱居然还在威胁他，后来，干脆不敢去上学了。”提起这些，严岢难掩愤怒，猛然回过头去，朝着后方吐了口口水。
“严岢，注意你的行为。”方朝阳警告道。
“我听说，刘天柱打人后，从派出所出来，被他家人直接接到了酒店，大摆宴席，给儿子压惊。”严岢的五官拧成一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要说跟本案无关的内容。”方朝阳道。
“被告人，裁纸刀是你为严孟伟购买的吗？”田云苏问道。
“不是，学校附近的商店就有卖的，小伟不喜欢用铅笔刀，通常都用裁纸刀削铅笔，从小养成的习惯。”严岢道。
这种话经不住推敲，到了初中阶段，学生几乎都不用铅笔了。
田云苏也意识到，严岢的回答有问题，急忙又问：“严孟伟使用裁纸刀除了削铅笔，还有其它用途吗？”
“他还喜欢做折纸手工，可以缓解功课的压力。”严岢忙说道。
“审判长，辩护人问话完毕。”田云苏道。
看看表，已经中午十一点半了，从目前的情形看，举证和辩论环节，也会争论激烈，耗时很长。
“现在宣布休庭，下午一点三十分，庭审继续。”方朝阳敲下法槌。
中午用餐时，方朝阳和两位陪审员，就上午的庭审，边吃边进行了讨论。
被告人严岢庭审表现不佳，迄今为止，依然没有认罪态度，却在不断推卸责任，他是个知识分子，也了解法律条文，总在试图钻空子。
庭审不结束，没人能对严岢定罪，令方朝阳感到寒心的是，严岢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彻底毁了儿子，强烈的报复心理，让他已经忘记了父亲的责任。
经历多次庭审，面对过许多犯罪嫌疑人，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精心策划，处处擦掉痕迹，但是，百密终有一疏，最终都不得不低下头认罪。
相比较之下，严岢不算是很聪明的那种，这种做法，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的程度却超过对手。
用餐后回到办公室，慕青打来电话，想要聊聊天，方朝阳答应下来，也知道，她对这次庭审，也有很多的疑惑。
很快，慕青来到了办公室，方朝阳问道：“慕大记者，在哪里吃的饭？”
“自带的，垫补一口就行，干我们这一行，也需要敬业精神的。”慕青笑道。
“对于这起案件，感慨很多吧！”方朝阳道。
“怎么说呢，内心相当纠结，假如我有了孩子，在学校被人打了，能不能做到忍气吞声呢？”慕青坦白道。
“法律保护未成年人，无可厚非，他们毕竟处在心智未成熟的阶段，但是，积极开展普法教育，让他们知道哪里是法律不允许碰触的底线，则显得更为重要和迫切。还有，学校在抓高分的时候，也应该注重社会责任的培养，有句老话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方朝阳道。
“方法官，能不能提一个私人问题？”慕青举手道。
方朝阳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是法庭上，问吧，当然，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您上学的时候，也遭遇过校园暴力吗？”
“也有，曾经上学的路上，就有几个孩子拦住我，要零花钱，还有人拿着刀。那时候，我才八岁。”方朝阳想到这段往事，心情就有些低落，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正是裘大力。
“你屈服了，还是奋起抗争？”慕青表现得很有兴趣。
第182章 举证质证
稍稍犹豫了下，方朝阳坦诚道：“我小时候，也属于胆小的那伙，碰巧，一位大哥出现，把我给救了，而他却为此受了伤。”
“他真是个好人，叫什么名字啊？”
好人？
他就是杀害苗伊的直接凶手，其手段残忍而冷血，死不足惜，方朝阳深吸一口气，摆手道：“时光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不提也罢。”
“方法官，不瞒你说，从个人情感上，我倾向于同情被告人严岢。”
“朴素的公义，不能成为标准，否则就天下大乱了。从这方面讲，法律是无情的，因为它是唯一的裁决和执行标准。在以往庭审时，也有律师搬出古代刀下留人的故事，想要打感情牌，事实上，不会有作用的。”方朝阳道。
“过分的溺爱，确实能毁掉一个孩子。”慕青大发感慨。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导师，确实要加以正确的引导，但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说法，也是不可取的，要尊重孩子的独立人格，教育学家们要多努力。”方朝阳道。
慕青不是来采访的，只是谈心，两人很放松交流了很多，气氛很愉快。
方朝阳提醒慕青，在发布这种新闻上，最好秉持不偏不倚的公正态度，不要参杂过多的个人感情在里面，因为，媒体没有权力做出审判。
慕青不断点头，她在方朝阳这里也学到了很多，做记者只是一味追求博眼球，最终也只能沦落成三流记者。
时间到了，两人结束了谈话，方朝阳再度登上法庭，端坐在法官席的后方。
庭审继续，严岢被重新带上来，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及上午，这是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法官表现出任何同情。
在法庭上，打同情牌的效果并不大，以法律为准绳，是每个法官都要坚守的职责所在，道德层面的影响甚微。
“下面进行法庭举证质证。首先由公诉人就起诉书指控的事实向法庭出示证据。”方朝阳道。
公诉席上，李春雷起身，首先出示了一组证据，是有关严孟伟的，请法庭组织质证。
法警接过这组书证，首先拿给辩护人查看，辩护人表示没有异议，随后交给了法庭，陪审员高亦伟和穆凡也看了一遍，点头表示没有异议，这才交给主审法官方朝阳。
这组证据，主要用来证明严孟伟杀人的事实，其中包括涉案凶器、受害人家属的陈述，以及旁观证人的证言证词，还有法医提供的相关文件。
并没有让严岢查看并签字或提出异议，上面却有严孟伟的签字，因为杀人的过程跟严岢无关。
接下来，李春雷又出示了另一组证据，却是跟严岢有关。
这是警方从严岢家里，搜查到的三本专业书籍，《禽类解剖学》、《动物解剖学》和《人体解剖学》，其中重点书页，都用红色的波浪线进行标注，颈部、腿部的大动脉，能够迅速造成失血过多，造成死亡等。
其中《人体解剖学》上，人类颈部动脉的部分，非但被标注出来，上面还有一个字，杀，附加三个感叹号。
除此之外，还有新华书店的购买单据以及录像等，证明这些书籍都是严岢去购买的。
还有一份笔迹学证明，通过提取严岢以往写教案的字体，并经过分析，证明那个“杀”字，并非严孟伟所写，而是来自于严岢。
“请值庭法警将书证交给被害人查看。”方朝阳道。
严岢的脸色非常阴沉，仔细看了看，随后又交给辩护人，田云苏看过之后，被呈交到法官席上。
这次，方朝阳等三人看得格外认真，半晌后才还给了公诉人。
“被告人严岢，你看清楚了吧？”方朝阳问道。
“看清楚了！”
“有异议吗？”
“有！”
“有什么异议，讲出来。”方朝阳道。
“书是我买的，却是小伟要求的，因为他不愿意出门见人。检察员已经明确标注出来，并非我本人的主观意愿，另外，那个杀字不是我写的，这几本书买回来之后，我根本不曾碰过。”严岢道。
“公诉人解释一下。”方朝阳道。
“这是权威的笔迹认证，不会有错，你说没写，不代表没写，另外，根据严孟伟的供述，那些重点内容，就是你标注的。”李春雷道。
“孩子的话不可信，这点法律也认可吧？还有，我是他一向尊敬的父亲，潜移默化，他也可能模仿我的笔迹。”严岢争辩道。
“我们并没有发现，严孟伟在模仿你的笔迹，他的字体很容易辨认。”
“不是我写的！为什么非得要栽赃给我？这是欲加之罪，一个字又能说明什么？”严岢脖子上青筋暴露，肢体动作却有些慌乱。
“这是暗示，要想杀人，从颈部动脉下手。”李春雷道。
“辩护人有异议吗？”方朝阳问道。
“有！”
“请发表看法。”
“审判长，我认为，单凭一个字来断定就是严岢的笔迹，太过牵强。这份笔迹鉴定报告，只有一名业内专家签名，公信力不足。还有，即使是严岢所书写，但他可能是随意而为，事实上，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田云苏道。
“审判长，公诉方请求，传一名重要证人到庭作证。”李春雷道。
听到这个名字，严岢的周身不由抖了一下，下意识地使劲搓了下鼻子，让情绪稳定下来。
“允许，证人叫什么名字？”方朝阳问道。
“叶雨。”
“传证人叶雨到庭。”方朝阳道。
证人并没在旁听席上，法警出去将其带了上来，这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个子不高，体型纤瘦，瓜子脸，眼睛不大，呈现内双，鼻子嘴巴都很小，但五官整体搭配却恰到好处，有一种略带忧郁的气质美。
女孩显然是第一次来到法庭，很是拘谨，站在证人席后，低着头，不停地搓手。
“请坐吧！”方朝阳道。
女孩这才小心地坐下来，转头看了看严岢，神情也有些慌乱，由此可见，能让她出庭作证，检方在背后也做了大量工作。
“请讲一下你的姓名、年龄和职业。”方朝阳道。
“我叫叶雨，二十二岁，正在读大三。”女孩声音很小，如果没有麦克风，根本听不清楚。
第183章 不断进行暗示
“证人叶雨，根据我国法律规定，证人有如实向法庭作证的义务，如有意做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方朝阳问道。
“听清楚了！”
“请你在如实作证的保证书上签字。”方朝阳道。
叶雨快速在保证书签上名字，随后双手递给法警，又交给书记员赵芳芳进行存档。
“下面首先由公诉人向证人发问。”方朝阳点头道。
检察员苑丹起身，先出示一份书信，问道：“证人叶雨，这封信是严岢写给你的吗？”
法警接过来给叶雨过目，她点头道：“是！”
“他为什么给你写这封信？”
“严老师在追求我，但我觉得不合适，他有孩子，年纪也太大了。”
“你胡说，我没有追过你！叶雨，你居心叵测！”严岢叫嚷道。
苑丹没理严岢，继续叶雨：“证人，这封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到了你的手上？”
“一年前，通过邮局寄给我的。”
“之前，严岢也有向你表达爱意的举动吗？”苑丹问道。
“他送过我礼物，化妆品、衣服等，说喜欢我，但我都没收，他是老师，我也不敢得罪他，只能躲着。”
“反对！”田云苏举手，“审判长，公诉人的提问，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公诉人的询问尽量简短，不要偏离案情。”方朝阳道。
“证人叶雨，你确定这封信是严岢写给你的？”苑丹又问了一遍。
“确认，严老师的笔名就叫山可，很多同学都知道。”叶雨再次点头。
苑丹示意法警接过这个证据，拿给严岢查看，严岢眉头皱得紧紧地，几乎咆哮道：“检察员，你这是多管闲事。这是大学，我们都是成年人，我有权利喜欢自己的学生！”
已经是前后矛盾了。
“你有权利，我们也不干涉，请确认，这封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苑丹道。
“这……”严岢一时语噎，他甚至不明白，检察机关为什么翻出他这段一厢情愿的失败暗恋出来。
“被告人，确认这封信的真伪？”方朝阳冷脸道。
“这，是真的。”严岢终于点头，同时也沮丧地低下头。
信纸是进行挑选的，粉红色，上面有一个秋千摇椅，坐着两名卡漫小人，手拉着手，转脸看向对方，都在微笑。
严岢的书法很好，看起来也是练过的，他虽然是高数教师，却也是古文化的爱好者，用词非常考究，通篇读下来，辞藻很是华丽，也饱含着感情。
正是因为这封信像是个艺术品，叶雨收到后，才没有丢掉，最终却交给了检察机关。
书信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苑丹手里，她举着书信，指着一处道：“这里有句话，士可杀不可辱，检方认为，上面的杀字，跟那本《人体解剖学》上的杀字，几乎一样，笔划走向，力度、习惯等，毫无疑问，是一个人所写。”
严岢的脑门冒汗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检方费劲周折，就是为了证明这个字，出自于他的手笔。
“被告人严岢，你对此有异议吗？”方朝阳问道。
“有，我刚才说过，书上的那个字，我并没有任何印象，肯定是我儿子仿写的。”严岢还在狡辩。
“辩护方有异议吗？”
田云苏的脸色很难看，也没想到，检方对此竟然做出了充足的准备，说道：“没有！但辩护方认为，书上标注的一个字，并不能认定被告人存在教唆行为。”
“审判长，对证人的询问完毕。”
“辩护人有需要询问的吗？”方朝阳看向了田云苏。
“没有！”田云苏道。
检方找来的这名证人，其实就证明了一个字，其它事情，也根本无需询问，说到底，也跟本案并无关联。
证人叶雨被带了下去，方朝阳问道：“公诉方，还有证据需要出示吗？”
“还有！”苑丹说着，又取出了两张照片，拍摄地点是严岢的家里。
第一张，地面上躺着一条死去的黑狗，脖颈被划开，嘴巴大张着，地上满是血渍。而第二张，却是个半米高的木头小人，脖子的位置上，有许多刀子划过的痕迹。
“被告人严岢，确认一下，这两张照片，是否都来自于你的家中。”苑丹道。
严岢经过确认后，点头承认，对此，他无法狡辩，总不能说是警方故意弄一个木头小人，放在他的家里。
辩护人表示无异议，方朝阳等人看过之后，这两张照片证据，又回到苑丹的手里。
“这张照片，一刀切断黑狗的颈部动脉，手法极为纯熟，而且，严孟伟的力气很大，黑狗并没有逃脱所在区域。”苑丹第一张照片解释道。
“公诉人，询问与案情有关的问题。”方朝阳提醒道。
“被告人严岢，请回答，严孟伟用了多长时间，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不记得，家里经常被他搞得一团糟，他是个身心都受过伤害的可怜孩子，可作为父亲的我又能怎么样？”严岢摇头道。
“据严孟伟在供词中交代，这条狗很健壮，是父亲买来的，取名柱子，让他出手要快，一刀致命，如果不然，就会被狗咬伤。检方认为，受害者名叫刘天柱，为即将被杀害的黑狗，取这样的名字，是一种暗示性的名称。”苑丹道。
“我反对，这纯属无端猜测，柱子这个名字很普通，我也给其它动物，取过这样的名字。”严岢吵嚷道。
“没错，这或许有普遍存在造成的巧合性。但是，据严孟伟供述，他所有屠杀的犬类，都叫这个名字，你又如何解释？况且，受害人刘天柱，小名就叫柱子，同学中也多用这个称呼。”苑丹咄咄逼问道。
“我反对，强烈反对，这相互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我还给几只鸡，取名香香！”
“严孟伟的母亲就叫孟香玲，你也恨她。”
“反对，公诉方不该无理由推测。”田云苏也举手道。
“反对有效，公诉方避开这个话题，接着询问被告人。”方朝阳道。
说起来，检方的这种推测，不能称之为牵强，为动物取这类名字，确实有强烈的暗示性，方朝阳也暗自为严孟伟的母亲孟香玲，捏了一把汗。
“被告人严岢，请解释一下，为何让严孟伟在木人的脖颈上挥刀？”苑丹展示第二张照片。
第184章 悔恨的泪水
“跟我无关！”严岢一口否定。
“这个高度半米的木人，是你雕刻的吧？”苑丹问道。
“是！”
“据严孟伟交代，每次杀害动物之后，你都会让他先看录像，然而对着木人的脖颈处，挥出一刀，口中喊出辱我者死，是不是强烈的暗示？”苑丹问。
“我没有，那孩子精神出了问题，有时候会胡言乱语，他的话不可信。”严岢额头之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这张照片上，木头的额头明显少了一块，因为这上面写着三个字，刘天柱。”
“反对，你作为一名检察员，怎么可以信口开河？我还说上面刻着严孟伟呢！”严岢情绪表现得格外激烈。
“被告人严岢，你大概没想到，这块被削掉的木片，严孟伟并没有丢弃，而是藏在了床头下方，被警方找到了。”
说着，苑丹又出示了一张照片，靠近拍摄的一小块木片，上面隐约可见的划痕，正是刘天柱三个字。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上面刻名字，但字迹不是我的，这很容易鉴别！”严岢立刻说道。
“是严孟伟写的，却是你逼迫的。”苑丹道。
“审判长，对于公诉人的询问，我表示强烈反对，推测不能成为证据。而且，严孟伟是未成年人，供词是否具有法律效力，也值得推敲。”田云苏起身道。
“坐下！”方朝阳压压手，又问：“公诉人，还有需要询问的吗？”
“对于严岢教唆杀人犯罪，严孟伟有大量供词，作为第一涉案人，检方认为，他的供词是真实可信的。”苑丹道。
“法庭会进行分析并选择是否采信。”方朝阳道。
“还有一样东西，公诉方希望能当庭出示一下。”苑丹道。
“可以！”
苑丹取出了一份鉴定报告，交给各方查看过后，高声道：“这是一份严孟伟的精神鉴定报告，他已经患上了双相情感障碍，抑郁症和躁狂症会交替发作，控制不住杀戮，不光需要心理疏导，还需要服药，治疗费用是很高的，能否治愈，也是未知。”
场上都沉默了，受害人的父亲突然站起来，高声道：“不管他患有什么毛病，可他杀了我的儿子，天理难容！”
“坐下！”方朝阳冷声道。
“严岢，你把严孟伟给毁了，你是个恶毒而失败的父亲。”苑丹愤然道。
“我，我没有！我是爱他的，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他他，怎么会有精神障碍！”
没有人回答严岢的问题，面对他的只有冰冷的眼神。严岢情绪近乎崩溃，良久一声悲凉的哭声，从他的喉咙由小及大的发出，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用泪水和痛哭，来表示内心的沮丧和悔恨。
方朝阳没说话，由着严岢哭了五分钟之久，最后，他哽咽道：“我有罪啊，我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刘天柱。”
“公诉方，还有问题吗？”方朝阳问道。
“没有！”
“检察员，你们很厉害。但我想问你，如果是你的孩子，被人殴打侮辱，造成严重伤害，也毁掉了父母的期望和梦想。而指使和策划者，非但不赔偿，更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你会怎么做？”严岢哽咽质问。
“设身处地，我也会非常愤怒，甚至在内心想要报复。但法律告诉我，不能这么做，或许暗自痛苦沮丧吧！”苑丹叹了口气。
“面对欺凌，我们作父母的只能如此？”严岢凄楚一笑。
场上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受害者的父母，也传来了抽泣声。
法槌敲下，打破了沉寂，方朝阳问道：“公诉方，证据都出示完毕了吗？”
“所有证据已出示完毕，以上证据足以证明起诉书所指控的犯罪事实，请法庭充分考虑、予以采纳。”苑丹道。
“被告人严岢，起诉书中关于你的出生年月等个人信息，都对吧？”方朝阳问道。
“都对！”
“辩护方有异议吗？”
“有，辩护方认为，检方所出示的这些证据，都有很强的推测成分。”田云苏道，她一直对此事较真，还是认为，严孟伟未成年，供词是否有效，值得法庭斟酌。
“被告人，你是否有新证据向法庭提交？”
“没有！”严岢摇头。
“辩护方有吗？”
“有！不是证据，但请法院酌情采纳。”
“好！”方朝阳点头。
田云苏为了打赢这场官司，也下了功夫，取出一沓签名纸张，递交给法庭。这里面，有严岢的朋友、同事，甚至上级领导，大家一致证明，严岢平时虽然少言寡语，但为人不错，经常帮助人。
还有一份严岢的捐款记录，为希望工程捐款三千元，用作贫困山区孩子定点帮扶，五年的生活费。
田云苏用心良苦，她当然清楚，为严岢彻底洗脱罪名并不容易，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尽量证明，严岢并非十足的恶人，他是一个用错误方式保护孩子的父亲，争取减轻惩罚。
“被告人、辩护人是否申请新的证人到庭，调取新的物证，申请重新鉴定或者勘验，被告人有上述申请吗？”方朝阳问道。
被告人严岢和辩护人田云苏都表示没有，法庭举证质证的调查阶段结束。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次庭审，还要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挑灯夜战。方朝阳和两位陪审员商议后，决定不再另选时间开庭，继续进行庭审。
“现在开始法庭辩论，首先由公诉人发表公诉意见。”方朝阳再次敲下法槌，进入庭审的下一个阶段。
苑丹起身，朗声道：“尊敬的审判长，陪审员，虽然教唆犯罪，并没有被法律条文单独列出来，但其产生的恶果，是非常严重的。在此案中，被告人严岢，身为一名教书育人的教师，为了一己之私，采用极为恶劣的手段，教唆未成年人犯下故意杀人罪，造成被害人死亡的严重后果，也起到了极为恶劣的示范效应。检方建议，根据法律规定，应该对严岢加重惩罚，以制止这种行为的再度发生。”
苑丹滔滔不绝，公诉意见又发表了二十分钟，言辞非常激烈，方朝阳并没有中途制止，因为这些话，也是他想说的，有必要让更多人听到，引起警醒并深思。
“无论处理任何纠纷，都要建立在遵纪守法的基础上，该道歉就要道歉，该赔偿的就要赔偿，树立青少年的正确人生观，也是每一个家长必须履行的责任和义务。”
苑丹最后的话，不止是说给受害人的父母，还有在场的更多监护人，管好孩子，才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第185章 都不满意
“审判长，陪审员，公诉人意见发表完毕。”苑丹道。
“下面由被告人自行辩护，被告人严岢，有什么要辩解的，都讲出来吧！”方朝阳道。
严岢不断深呼吸，反复好几次，这才大声说道：“尊敬的法庭，我是一名教师，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为人师表，也获得过一些表彰荣誉。本以为，我能够理解校园霸凌，毕竟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之间心智不够成熟的表现。可是，当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打得那么惨，所有的心理防线的道德操守便都崩溃了，又心疼又生气！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说到这里，严岢的眼中又出现了泪水，回头看了看旁听席上的众人，声音哽咽颤抖着继续说道：“婚姻上，我是个失败者，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是，当这份希望变成了未知，剩下的也只有绝望。”
严岢声泪俱下的控诉，打人者的父母家人是多么冷漠无情，甚至高高在上，在他们心中，只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宝贝，非但不为孩子的不法行为感到耻辱，反而觉得是一种荣耀，百般推脱和提供庇护。
田云苏微微皱眉，在她看来，严岢显然已经凌乱了，说这些用途不大，此刻要对公诉人的论点提出质疑，并进行辩驳。
严岢说了半个小时，方朝阳并没有中途喊停，他的这番话，也说出了被霸凌者父母的心声，值得在场的每个人都仔细倾听。
“各位法官，我已经后悔了，我毁了自己的孩子，也毁了另个一个孩子，我愿意倾尽所有，对受害者的家属给予赔偿。”严岢道。
“辩护方有新的意见要发表吗？”方朝阳问道。
“有！”
“请讲吧！”
田云苏起身，首先开口道：“辩护方认为，公诉方所提供的所有证据，都是给予推测的基础上，文字暗示和直接说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不能成立。”
“反对！”苑丹举手。
“公诉方就此答辩。”方朝阳道。
“被告人的反复暗示，不断加深严孟伟的报复情绪，已经起到了直接说明同样的效果，不说不等于没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这些证据是真实有效的。”苑丹道。
“辩护方认为，这起案件的行凶者严孟伟，是校园暴力中的受害者，事件对其造成的心理伤害，足以让他具有强大的报复心。同时，他也具备单独行动的能力。”田云苏并不退步。
“如果不是严岢进行杀戮方面的培训，严孟伟不会具备一刀致命的能力。”
“公诉方的因果推断，主观性太强，脖颈是裸露在外的部位，很容易就成为首先攻击的目标。”田云苏道。
“反对，暴露的部位不止有脖颈，还有其它部位，严孟伟攻击手法纯熟，目标明确。”
“……”
公诉方和辩护方你来我往，就证据是否成立，引用各种法律条文和现实依据，争辩了很长时间。
田云苏伶牙俐齿，不断挑出所谓的漏洞，而苑丹也是针锋相对，逐一进行辩驳。
最后，田云苏出现了失控，对法庭不肯接受严岢偏执型人格以及间歇精神障碍的鉴定，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晚上七点，大家都很疲惫，经过休庭合议后，方朝阳代表法庭，做出了宣判。
严岢以教唆未成年人的方式，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二十年。
听到这个判决结果，严岢一阵眩晕，瘫倒在椅子上，用微弱的声音，当庭表示上诉。
受害者家属也表示强烈不满，他们希望的结果，当然是死刑。
悔罪态度，也是法庭需要考虑的方面，通过庭审，严岢认识到自己的罪行，道歉并愿意赔偿。
虽然已经很晚了，法院外面，等待采访的媒体并没有散去。
田云苏接受采访，对法庭的判决结果，表示认可，至于严岢上诉，是否继续担任辩护律师，却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受害人刘天柱的家属，面对媒体，哭诉着表示不认同，杀人偿命，他们会寻找各种方式和渠道，为儿子伸冤。
直到晚上八点多，法院门前的人群基本散去，方朝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开车回到了家里。
而此刻，网上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网友们对于这次判决的结果，褒贬不一。
多数网友认为，对严岢的量刑过重，无期徒刑，严岢的这一生基本就完了，即便有一天出来，也跟社会彻底脱节。
法律专家们则力挺此次判决结果，严岢一案的判决，示范作用巨大，面对未成年人之间的斗殴事件，决不能采用极端的报复方式，更不能教唆并利用未成年，借此逃脱法律的制裁。
“朝阳，这次表现不错嘛！”海小舟打来了电话，从检察院的角度，她对这个判决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合议庭商议的结果。”方朝阳强调道。
“呵呵，你总算没打我的脸。”
“不代表下次不会。”
“故意找茬是吧！”海小舟道。
“没有啊，从法律层面，判决结果没问题，但是，各方面却都不满意。”方朝阳道。
“不可能都满意，毕竟，每个人心中衡量事情的标准不同。”海小舟理解道，又问：“吃饭了吗？”
“没胃口，不吃了。”
“彭姜都不能好好照顾你，这种媳妇，也只能呵呵了。”海小舟道。
“跟她没什么关系，我有手有脚，想吃的话，自己就能做。”
“有必要再把皮卡卡安排到家里，也省得你产生惰性。”海小舟开玩笑道。
“可别，刚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她太闹了。”
“快去吃饭，小心胃病复发，不聊了，我还要去健身。”海小舟挂断了电话。
方朝阳起身泡了一碗面，刚吃了没几口，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看号码正是心理医师程立雪。
“方法官，打扰了！”程立雪客气道。
“没关系，倒是应该感谢你的辛苦付出，严孟伟的情况怎么样了？”方朝阳问道。
第186章 心直口快
“严孟伟还算比较稳定，只是，我没敢将审判结果告诉他。”程立雪道。
不难听出，从程立雪的角度看，严孟伟很难接受这种结果，他的父亲可能将在牢狱之中，度过非常漫长的时光。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会知道的。”方朝阳说道。
“方法官，不瞒你说，我对此有些担忧，严孟伟很在意他的父亲，尽管这位父亲，对他做了如此不堪的事情，毕竟，血缘亲情以及从小的照顾和培养，让他早就选择了原谅。”
“案子是我宣判的，如果他想要为父亲报仇，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方朝阳无奈道。
“如果严孟伟突然不见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当然，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对他进行心理疏导，让他分辨清楚是非曲直。”
“程医生，非常感谢，要多注意自身安全。”方朝阳道。
“其实，孩子蛮懂事儿的，我让他参加了武术培训班，还有书法、口才班等，只有精神状况真正稳定下来，基本摆脱药物，才能重新去上学。”程立雪介绍道。
“这当然是大家期望的结果。”方朝阳道。
程立雪讲述，截止目前，她已经跟严孟伟建立了信任关系，而这个孩子，就住在她的家里，她目前未婚，谈不到有人干涉，她手头也有些积蓄，照顾严孟伟的日常生活不成问题。
这本该是父母的责任，却转移到一名心理医师的身上，而严孟伟是需要服药的，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严岢涉嫌重罪，原本不多的财产也会被查没，用于赔偿受害人。而作为母亲的孟香玲自顾不暇，生活条件一般，也提供不了太多的经济支持。
截至目前，程立雪只是收到了来自孟香玲的五千块钱，仅仅只够两个月的服药费用而已。
“程医生，你付出的太多了。”方朝阳由衷表示敬意。
“呵呵，我只是在帮助一名孩子，而你捐资助学，却帮助了一批孩子，还差远了。”程立雪笑道。
“最近手头太紧了，过段时间，我会支持严孟伟一些生活费用。”方朝阳道。
“不必了，你又不是开银行的，存款也没有我多，而且，你还可能是严孟伟的攻击目标。”程立雪没同意，又说：“值得高兴的是，我家里养了一只蓝猫，跟严孟伟相处得还不错，有时候也会担心，回家后看到猫咪已经被失手杀死。”
“根据案卷上显示，严孟伟倒是从来没杀过猫。”
“呵呵，不分什么动物的，但愿他能渡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并且理解你对他父亲做出的判决。”程立雪呵呵一笑，道了声晚安。
程立雪的这番话，让方朝阳感到很温暖，有人正在无私地帮助他解决问题，不言而喻，严孟伟的危险性，甚至超过了范力涛，他是个不用承担法律责任的少年杀手。
匆匆吃完了泡面，方朝阳去洗了个澡，这次冲澡的时间格外长了些，想要冲去烦躁的心情，出来后，竟然有种虚脱之感。
第二天，手机铃声将睡梦中的方朝阳唤醒，海小舟已经来了，正在楼下等候。
“小舟，这么早啊！”方朝阳努力让自己清醒。
“不早了，八点半，换平时已经上班了。”
“稍等我片刻，马上下楼。”方朝阳起身，匆匆换好衣服，洗了把脸，一步两个台阶下了楼。
海小舟是个急性子，让她等时间久了，肯定会急眼的。出了单元门，就看见海小舟正斜靠在车门前，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身合体的牛仔装，充满了朝气。
“小舟，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啊！”方朝阳笑道。
“虽然面对的是山区的孩子，但也要注意形象，化妆就用了半个小时，好看吗？”海小舟问道。
“漂亮，像是二十出头。”方朝阳赞道。
“扯，岁月不饶人啊，总觉得眼角好像出了鱼尾纹。”海小舟翻了个白眼。
“我以法官的身份，很负责地告诉你，你的眼角，绝对没有任何纹路，还早着呢！”方朝阳认真道。
“哈哈，不错嘛，越来越会说话了，开我的车吧！”海小舟开心大笑，拉开车门。
“还有早餐！”方朝阳看到了方便饭盒内的小米粥和咸菜，还有两个茶鸡蛋。
“知道你不一定能吃早饭，朝阳，不是我说你，要注意按时用餐，小心胃病再犯了。”海小舟坐在了驾驶座上。
“知道了，谢谢关心。”
“少跟我玩虚的，苗伊案没彻底查清之前，你不许生病。”海小舟嗔道。
由海小舟开车，方朝阳就在车上吃了早餐，当经过一家文具店的时候，方朝阳让车子停下，又去买了一大袋子学习用品，上次带给孩子们的应该用完了。
对此，海小舟颇有些感慨，这个男人很细心，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好父亲。
“彭大夫干什么呢？”海小舟打听道。
“她今天加班，否则也会要跟着去。”方朝阳道。
“其实，我不介意她跟着的，正好路上也热闹。”海小舟口是心非。
“她会介意的。”
“你啊，能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接受人家一套房子，就变得这么小心谨慎。”海小舟不满道。
说起此事，方朝阳就觉得不高兴，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朝阳，你了解我，心直口快，怎么还真生气啊！”
“我已经明确表示，不要她家提供的婚房，将来把小房子卖了，交个首付，重新购买一套结婚用的房子。”方朝阳道。
“这又是何苦呢，既然有计划结婚，将来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难道说。真被我的话给刺激到了？”海小舟有些不安道。
“当然不是，前几天，彭姜的舅舅去了，说我架子大，对外甥女太过冷漠，不合格。彭姜的母亲也对我颇有微词，家里闹了起来。”方朝阳没隐瞒道。
“他是不是吃太饱了撑得！”海小舟骂道。
“以前家庭氛围很和睦，没想太多，但通过这件事儿，也让我看清了身份，不想给人留下话柄，就拒绝了这套房子。”方朝阳道。
第187章 不愿介入
“你不该这么要志气，会让彭姜很难堪的。我以前那么说，好吧，就是想刺激你，其实我本意不想你再去贷款买房子，压力很大。”
海小舟诚心说道，毕竟她也是女孩子，设身处地，能体会道彭姜的感受。
“她会想开的，一份感情要想长久，就要建立在理解平等的基础上。”方朝阳道。
“照你这么说，如果你找个贫穷女孩，是不是结婚前，还要搞一个婚前财产公证？”海小舟哼声道。
“倒是没那个必要，我是个男人，就该成为家庭的主力。”
“这话就自我矛盾了，男女不平等，大男子主义。”
“小舟，你就别教训我了，我不过是想表示一种态度，我要娶的是彭姜，不是她家的财产。”方朝阳皱眉道。
“好吧，你高尚。见过庄志奇了吗？”海小舟问道。
“前天晚上去彭姜家吃饭，正好他也去蹭饭，说话阴阳怪调，搞得家里又差点吵起来。”
“提没提苗伊的事情？”海小舟更关注此事。
“侧面提了一下，结果，他大骂刘建设，提前退席走了。”
“哼，心里有鬼。”
“小舟，这件事必须慎之又慎，我们手里只有苗伊的记事本，说明不了什么，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反而闹得不愉快。”方朝阳冷静道。
“我觉得，苗伊虽然创造了凤舞九天集团，但到底年龄小，光有一腔闯劲，思想上还是太单纯了。”海小舟道。
“是这样吧，否则，又怎么会掉进这个黑洞里。”方朝阳也是很有感慨。
“在我看来，苗伊收购一百，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集团在扩张的过程中，收购并购是不可避免的。”
“她哪来的信心，能盘活一个多年亏损的企业？”海小舟问道。
“一旦收购成功，经过包装后，凤舞九天的总资产就会增加，价值也更高，这也是很多集团习惯用的手段。”方朝阳道。
“靠谱，将来转手就能卖个更好的价钱，管它死活呢。”海小舟撇嘴道。
“这当然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在国企转型的过程中，精明的人是能够大赚一笔的。”
“不过，我感觉，苗伊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大勇就凤舞九天的疑点，跟经侦那边沟通过好几次，只是经侦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海小舟道。
“可能是没有正当理由介入。”方朝阳理解道。
“并非如此，大勇讲，那名负责经侦的副局长，叫做曹云鹏，对此表现得很不积极，甚至很不耐烦。”
“警方内部的事情，我们是无法干涉的。”
车子下了高速，进入新华镇，已经快中午了，方朝阳让车子停在熟悉的那家小饭店门前，带着海小舟，推门走了进去。
老板娘正用手拄着脸打瞌睡，听到动静，立刻坐直了身体，一看是方朝阳，顿时笑逐颜开。
“刘先生，好久不来了。”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
刘先生？海小舟不禁撇撇嘴，猜到是方朝阳没用真名字，却也不好点破。
“最近工作有点忙，饭店的生意还好吧？”方朝阳在桌边坐下来。
“好着呢，前面修路呢，每天晚上都忙不开。”老板娘笑道，看见海小舟，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我朋友，李女士。”方朝阳抢先道。
“刘先生就是厉害，人长得帅，带着的女孩子，也个顶个的漂亮。”老板娘极力夸赞。
腰间一疼，方朝阳知道是海小舟掐的，努力保持着镇定，说道：“老板娘，这次做两个最拿手的好菜吧！”
“好嘞，稍等一会儿。”
小店就老板娘一人忙乎，随后她去了后面，海小舟瞪着眼睛问道：“还领谁来过这里？”
“明知故问。”
“彭大夫就算了，再有别人，我会告密。”
“扯，我生活轨迹这么简单，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没有时间。”方朝阳道。
老板娘抽空拿来了一壶茶水，很便宜的茶叶，海小舟只是抿了一口，就不再碰了，却见方朝阳喝了一大杯。
“你在吃喝上还真不挑。”海小舟鄙夷道。
“咱是农民的儿子，不能跟你比。”
“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出身于资本家的家庭似的，我小时候也很吃苦的好吗，父母也不娇惯我。”
“每个人的基础不同，小舟，其实我很佩服你，能够守住本色，甘心做一名得罪人的检察官。”方朝阳这句话是真心的，以海小舟的家庭积蓄，什么都不干，也能享受非常富足的人生。
“哈哈，我的性格就是这样，路见不平，嫉恶如仇，也喜欢这种充满挑战的工作。”海小舟开心地大笑。
对待老客户，老板娘非常用心，做了一份大拌菜和一盘红烧肉，在海小舟看来，色香味都差了些，但方朝阳清楚，这已经是小店的最高厨艺。
“两位慢用，菜是园子里摘的，猪也是自己家养的，刘先生经常来，这次打八折。”老板娘大方道。
“菜码已经很实惠了，不用打折，否则，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方朝阳道。
“呵呵，刘先生真是个君子，谁能嫁给他，有福气喽！”老板娘大有深意道。
“想嫁给他，竞争激烈啊！”海小舟不怕添乱道。
“好男人，自然喜欢的姑娘多。”
“小舟，吃饭吧！”方朝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多了，不能保证海小舟什么时候会急眼。
看在是绿色食品的份上，海小舟倒是也吃得蛮开心，但两人的饭量都很有限，剩下了至少一半，方朝阳让打包带着。
坚持按照原价付款，并非方朝阳故意清高，而是这样的小店，菜价本就不高，利润更是有限。
看到了外面停着的奔驰车，就知道这两位是有钱人，老板娘一直笑呵呵地送上车，连声说欢迎下次再来。
穿过新华镇继续向前，方朝阳的心情无比舒畅，路重修了，变得格外平整，由此可见，海丰是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企业家。
不光要修通往青山村的山路，甚至连这段乡路也照顾到了，方朝阳很是期盼，有朝一日，能将车子直接开到村里。
有些孩子长这么大，还没看到过真正的汽车是什么样子，只是在图片上见过。
“朝阳，还满意吗？”海小舟得意问道。
第188章 请高抬贵手
“太满意了，小舟，谢谢你，也谢谢你叔叔。”方朝阳真诚道。
“不用客气啦！朝阳，说句你不高兴的，山路加上乡路，我叔叔前后投资了五百万，而你在那个学校也投资了二百万，青山村那么小的地方，风景特色也不是太突出，能创造出这么高的价值吗？”海小舟道。
“不能这么分析，追求共同富裕，是国家的发展目标之一，值得进行投入。比如西部的某些省份，有些小村子比这边还落后，条件艰苦，人数稀少，而修路的难度却更大，甚至要修建山内隧道，但也在积极推进。”方朝阳道。
“不一样，这可是私人投资。”
“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份子，应该尽力。再说了，等将来青山村出个大企业家或者行业精英，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才，这笔投资就回来了，而不是只看眼下的收益。”
海小舟听愣了，还能这么理解，耸肩道：：“好吧，我说不过你，钱已经投了，是不该计较这些的，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爸答应，第一笔投资三百万，用于支持青山村进行全民创业，到底干什么，还要你多想办法，不能光靠村主任瞎琢磨，钱要是打了水漂，再募集就难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高尚。”
“呵呵，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方朝阳道。
乡路还没修完，前行了一段后，就看见很多工人正在忙碌，道路两侧在挖排水沟，铲车和压路机也在不断穿梭，土路将彻底变成柏油路。
就在这时，路边一名穿着工作的年轻人，正在一边吸烟，一边四处张望。年轻人吸引了海小舟的目光，她不禁嘟囔道：“这个臭小子怎么也来了？”
方朝阳也看着眼熟，很快想起来了，在海丰大厦见过面，正是海小舟的堂弟海小川。
海小舟猛然将车停下，海小川吓了一跳，看清后，立刻笑了起来，招手道：“姐，你来干什么？”
“臭小子，抓住你消极怠工了！”海小舟下车笑道。
“嘿嘿，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怕弄脏了衣服，才换上了工作服，不在工人序列内。”海小川嘿嘿笑，看见车上下来的方朝阳，立刻收敛了笑容。
“辛苦了。”方朝阳主动打招呼。
“不辛苦，命苦。”海小川阴阳怪调，又对海小舟埋怨道：“姐，你怎么又跟他搅合在一起？”
“关你屁事！”
“方朝阳，我姐本来就愁嫁，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多给别人一些机会啊！”海小川道。
“我跟你姐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她就是眼光太高，也可能是缘分没到吧！”方朝阳也有些冷脸，每次见面，都会很不愉快。
“那你倒是给我个单纯的解释啊？明知道我姐眼皮子高，交往的人不多，你却整天跟她黏一起，什么居心？”海小川咄咄逼人。
“都闲得慌吧，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海小舟不满地翻白眼，哼声道：“本姑娘才不愁嫁，我就喜欢单身，谁还管得着了。”
“姐，怪我多嘴，祝你心想事成，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海小川惹不起霸道老姐，转身走了。
“朝阳，上车，别跟小屁孩一般见识。”海小舟有些尴尬。
“没关系的，弟弟替姐姐着急，也在情理之中，你们俩感情倒是挺好的。”方朝阳闷声道。
到了车上，两人竟然都沉默了，穿过施工现场，又向前开了一段路，来到了山脚下，护林员老李的小屋还在，新抱养的小黄狗，已经长到半米长，听到动静，摇着尾巴跑出院子汪汪叫个不停。
“小舟，辛苦你了，回去吧！”方朝阳道。
“你怎么回去？”海小舟问道。
“会有办法的。”
“瞧你那熊样，被我弟弟抢白几句就不高兴，也就是彭姜惯着你，一不高兴就长志气。别废话，我也去青山村看看！”海小舟撇嘴道。
“既然来了，我想在村子里住一晚，明天还能陪孩子们多玩一会儿。”
“我也可以住下，办案时，多苦的日子也熬过。”海小舟坚持道。
方朝阳沉默了半分钟，还是点头答应下来，两人下了车，护林员老李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方朝阳，连忙喊住小黄狗，迎了过来。
“方同志，又去青山村啊！”老李问道。
“好久没来了，想去看看孩子们。”
“再过两个月，路就修通了，到那时，去村里就方便了。”
“李大哥，还是要麻烦你，帮着看下车子。”方朝阳客气道。
“放心好了，上次纯属意外，我晚上可以不睡觉。”老李拍胸脯道。
“不用那么辛苦，上次捣乱的那个人已经被抓了，不会再有人搞破坏。”方朝阳说着，将剩菜递了过去。
老李笑呵呵地接过去，倒进小黄狗的食盆里，小狗吃得很欢实，尾巴狂摇，还不忘回头看着方朝阳，用不了几次，就能熟悉了。
安顿好车子，方朝阳背着买来的学习用品，跟海小舟一起，朝着山上走去。
此刻，修路工人正在山上忙碌着，海丰路已经初具雏形，蜿蜒而上，宛如一条长龙，盘旋在山坡上。
路面还没有压实，也没贯通，车子暂时开不上去，还要走原先的那段山路，才是最近的距离。
看到新修的山路，方朝阳眼眶湿润，心情无比激动，似乎已经看到朝阳小学的那群孩子们，坐在车上，走出了封闭的大山，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哭了？”海小舟问道。
“路，就是希望，小舟，我代表青山村的孩子们，真心感谢你。”方朝阳道。
“不用谢了一遍又一遍，我又没花钱，朝阳，我倒是真佩服你，真把这群孩子当成了自己的。”海小舟道。
“孩子们信任我，依赖我，有一种感动，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
“快走吧，早点去陪孩子们。”海小舟催促道。
两人踏上了之前的山路，草木萧萧，山风带着晚秋的寒意，而天空却是无比的澄净。方朝阳脱下外套，轻轻披在海小舟的身上，海小舟温柔一笑，将衣服裹紧了，就这样并排走着，走向了大山的深处。
翻过了一座座山岗，穿过一片片丛林，下午一点多，熟悉的青山村又出现在下方。
整个青山村，最醒目的莫过于朝阳小学，隐约可见，有几名孩子在操场上奔跑玩耍，一侧的木椅上，坐着一名女孩子，双手托着腮，一动不动，正在凝视遐想。
第189章 心思不单纯
这个女孩子正是刘月晴，一名甘愿坚守奉献的乡村教师，她是青山村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如果这里开发成旅游区，农家乐，我倒是有兴趣偶尔来小住几日。”海小舟突发奇想。
“位置太偏僻，即便通了路，交通依然不便，除非也发现水洞。”方朝阳不赞同这种想法。
“别提那个地方，现在想想，依然还有心理阴影，差点就被人给挟持了。”海小舟道。
“相信用不了太久，那几个混蛋也会被抓捕归案。”方朝阳道。
走下山岗，进入安静的青山村，两人直接来到朝阳小学，进入校门，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先是愣住了，既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朝阳叔叔来了！”
“朝阳叔叔！”
“……”
稚嫩的童音此起彼伏，操场里的孩子们纷纷跑了过来，还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听到喊声，也纷纷跑出来，大家很快就把方朝阳围拢在其中，拼命往他身边挤。
“柱子，又长高了。”方朝阳摸摸身边男孩的小脑袋，又摸了摸另外一个，“小志，牙都换完了啊！”
“朝阳叔叔，你还没摸我的头。”一个竖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仰着脸笑。
“哈哈，小花，有一米二了吧！”方朝阳也摸摸她的小脑袋。
“一米二五，我长得快吧！”
“快，多吃饭，争取再长高些。”
每个孩子的小脑袋都摸了一下，这才算完，刘月晴眼中带着泪光，让孩子们散开，先去玩耍，这才也走过来打招呼，“朝阳法官，小舟姐，你们来了！”
“月晴，刚才坐在那里想什么呢？”海小舟笑问。
“我在想，今天是星球六，方法官会不会过来。”刘月晴没隐瞒道。
“你想的人来了，是不是很激动？”海小舟打趣道。
刘月晴没接这个话茬，脸颊却浮起两团红霞，轻声道：“路还没修好，真是辛苦你们了。”
“没什么，也是顺道过来看看，路修到了什么情况。”海小舟道。
方朝阳将手里的学习用品袋子，递给了刘月晴，看着眼巴眼望的孩子们，刘月晴还是第一时间，将这些物品分发了下去。
“朝阳叔叔，可以打篮球吗？”大刚已经将篮球找了出来，在手里拍着。
“当然可以，谁跟我一队？”
“我，我……”孩子们纷纷举手。
“朝阳叔叔刚走了山路，你们就不能让他歇歇？”刘月晴埋怨道。
“没关系的，孩子们，跑起来！”方朝阳一把将篮球抢过来，三分投篮，竟然还真就进了，立刻赢来了一片掌声。
看着球场上奔跑的方朝阳，海小舟心情很复杂，嘟囔道：“多大了，还能跟孩子玩得这么嗨！”
“他一直都这样，在这里，没人把他当成一名严肃的法官，他也不从来不这么想。”刘月晴喃喃道。
还真是了解，海小舟暗自撇嘴，又问：“月晴，你现在也是名人了，没人来骚扰你吧？”
“前段时间，来过些记者采访，还有个男老师，跋山涉水地赶来，非要留在这里教书。”刘月晴笑道。
“人长得怎么样？”
“还行，蛮帅气的，但是，总感觉心思不单纯，我爸不同意，他跟我合了个影，也就走了，没再来。”刘月晴道。
“如果是为了蹭热度，不理也罢，工资涨了没有？”
“我和我爸都上调了一级，对了，我爸被评为优秀教师，明年可能也有我。”刘月晴说起这些，还是非常开心的。
“默默付出这么多，就该受到表彰，我觉得，这还不够。”海小舟道。
“这也是因为方法官，否则，没人知道我，也没人知道朝阳小学。”刘月晴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球场，那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正玩得心无旁骛，欢声笑语洒满了整个校园。
“别看了，人家名草有主了。”海小舟忍不住道。
“什么啊！”刘月晴不禁一愣，刚才是真走神了。
两个女孩来到长椅上坐下，沐浴在秋日的阳光里，享受着喧闹中的安宁，一边聊着天，一边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个小时后，球赛这才停止，孩子们离开球场，有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耍，也有的回到教室，拿起书本继续学习。
方朝阳擦着汗走过来，问道：“月晴，孩子们学习成绩怎么样？”
“目前没有低于九十分的，我告诉他们，如果都能考一百分，朝阳叔叔就会过来看他们，有了这份动力，个个都很努力。”刘月晴道。
“呵呵，这你也能想得出来。”海小舟笑道。
“别看他们小，心里都透亮着呢，青山村能有这么好的学校，还不是多亏了方法官，比自己的父母都亲。”刘月晴道。
“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没那么伟大。”方朝阳摆手道。
“你们今晚还回去吗？”刘月晴问道。
“不回去了，欣赏一下山村的夜景。”海小舟故意看看天。
“小舟姐，就怕你住不惯。”刘月晴认真道，她在海小舟家里住过，那是何等优越的生活。
“朝阳能住，我也能，这里真好，手机不通，耳根子一下子就清静了。”海小舟道。
“月晴，看看能不能找个干净房间，晚上让小舟住。”方朝阳道。
“不用了，跟你一样，就住在学校里，怎么，还怕别人传闲话啊？”海小舟不满道。
“随便你了。”
方朝阳想说，路上还被人说请高抬贵手，但当着刘月晴的面，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惹恼了海小舟，可不好收场。
夕阳西下，孩子们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刘月晴开始煮饭炒菜，海小舟也没闲着，过去帮忙，烟熏火燎的，呛得直咳嗽，连眼泪都下来的。
“以后别吝啬那点电费，尽量都用电。”海小舟上火道，怎么都饬不明白柴火。
“呵呵，小舟姐，这活你干不了，去歇着吧。我早就习惯了，这里电压不稳，用不了的。”刘月晴翻动炉灶上的炒勺，动作很娴熟。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朴实的村民得知方法官来了，纷纷从四面八方聚集了过来。
走在前头的中年男子，正是青山村的村主任黄早发！
第190章 新条例
看到这幅场景，方朝阳连忙迎了过去，黄早发伸出大手，跟方朝阳紧紧相握，“方法官，我代表青山村的全体村民，向你表示感谢。”
“谢谢方法官！”村民们也纷纷说道。
“黄主任，大家都太客气了，我能做得也很有限，非常惭愧。”方朝阳道。
“我们心里都清楚，在你的帮助下，青山村不但有了一所像样的小学，现在又要有一条可以通车的路，村民们终于可以走出大山，村子的发展也有了希望。”黄早发动情道。
“修路的真正功臣在这里。”方朝阳朝着海小舟招手，海小舟磨叽了半天，这才走了过来，浅浅地跟黄早发握了握手。
“这位是海小舟，市检察院的检察官，这条山路投资五百万，正是热心的海检察官反复努力，成功拉来了这笔投资。”方朝阳介绍道。
“太感谢了！”黄早发又想握手，见海小舟没动作，缩了回去。
“真俊啊！”
“心肠也好。”
“郎才女貌，多般配啊！”
“……”
村民们小声议论着，都向海小舟投来感激的目光，这些话海小舟非常受用，开心一笑，朗声道：“大家好，我叫海小舟，投资修路的是我叔叔海丰，所以，这条路就叫海丰路，等于做了个广告。”
大家对此并不介意，人家投资了，当然有权利为道路命名，就像朝阳小学一样，听起来就是比青山村小学更大气。
但是，海小舟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大家都为之振奋。
“我父亲已经答应，继续在青山村投资三百万，支持村子创业发展。”
掌声如潮，经久不息，还有人潸然落泪，黄早发使劲拍巴掌，把手都拍红了，声音哽咽的连声说谢谢。
“至于这笔钱搞什么项目，还希望大家能够因地制宜，集思广益，多想办法，我们的目标是，争取让青山村成为经济发展的示范村，让每家每户都能过上富裕日子。”海小舟继续说道。
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激动，欢呼声不断，黄早发将胸脯拍得咚咚作响，一定要管理好这笔钱，绝不会糟蹋了，辜负投资者的期望。
同时，黄早发也希望方朝阳和海小舟多帮着想想，村里人能看到的，只有头顶的这片天，而大山外的繁华中，却蕴藏着数不清的商机。
海小舟认为，修路只是第一步，还要建立信息通道，全村不能只靠一部电话，要向有关部门申请，建立电信基站，手机网络必须要畅通无阻。
黄早发表示，即便跑断了腿，也要将这个项目争取下来，一旁的刘月晴忍不住笑意，到那个时候，她的高档手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夜幕降临，黄早发这才带着村民们散去，饭菜早就做好，已经凉透了，刘月晴又重新热了端上来。
“朝阳，我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海小舟道。
“后悔跟来了？”方朝阳笑问道。
“就是啊，刚才太激动，三百万就这么没了，万一我爸反悔，岂不是要食言了？”海小舟稍感郁闷道。
“哈哈，我不管，反正我也证明你说过！”
“讨厌，正烦着呢！”
“海总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话肯定好使。”
“就是掉进了你套里。”海小舟瞪了方朝阳一眼。
走了那么远的山路，吃饭时间又很晚，早都饿了，饭菜就觉得格外美味，两人都吃得不想动弹。
刘月晴收拾完碗筷，又去办公室里铺好床铺，这才告辞离开，不免再次对海小舟发出到家里住的邀请，海小舟还是没答应。
村民们都休息的早，很快，整个青山村都睡着了，只能听到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天空中一轮弯月，清辉洒下，让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起伏的山峦成为了虚影，微风吹过，树影婆娑，给人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方朝阳和海小舟坐在旗杆下方，时而抬头看着星月交辉的夜空，时而望向前方静谧的村落，偶尔目光对接，相视一笑，继而再度旁顾他处。
“朝阳，现在这幅场景，要是让人发现并拍照下来，我们的绯闻算是被坐实了。”海小舟道。
“随便他们了，行得正，做得正，我还真就不信，舆论能把我们给淹死。”方朝阳道。
“淹不死，但呛水也会很难受。”
“今天真是个开心的日子。”
“是因为见到了刘老师吧！”海小舟故意起刺。
“瞎说！”
“那就是因为与我一路同行。”
“好吧！”方朝阳不想得罪海小舟，接下来是漫漫长夜，不想跟她在争吵中度过。
“朝阳，老实说，我是不是给你增添了很多烦恼？”海小舟问道。
“我也给你增添了许多烦恼，彼此彼此！”
“那不一样，我单身，不在乎这些。你不一样，即将结婚，步入真正的二人世界。”很难得，海小舟能够如此坦诚的说话。
“如果彭姜不相信我的品行，太过在意这些，只怕将来也免不了有矛盾。”方朝阳道。
“对了，新的干部任职条例开始征集意见，你看过了吗？”海小舟岔开了这个话题。
“知道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看。”
“跟你我都有些关系。”
“是不是职位提升过快，不符合年限要求？”方朝阳敏感道。
“那倒不是，总会保留破格提拔一说，但有一条说得很清楚，像我们这个级别的，不能在出生地的市县任职，避开亲属关系。”海小舟道。
“照这么说，我们都会被调离东安市。”方朝阳道。
“目前只是征集意见，一旦正式版本下达后，这里只有大勇可以留下。”海小舟道。
“看来，婚房不能买了。”方朝阳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可没阻止你，等你们结婚了，彭大夫怕也要跟着离开这里，找别的医院上班，否则也只能两地分居。”海小舟道。
方朝阳觉得，等回去后，要找个时间跟彭姜好好谈谈，婚期可以照常进行，但婚房一类的准备工作，能免则免，以后再做打算。
就在这时，方朝阳隐约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不由低声道：“小舟，有人来了！”
第191章 在山上迷路
海小舟闻言，立刻将手伸进上衣兜里，握住了手枪，目光紧盯着前方。
范力涛虽然被抓了，但于振峰等人畏罪潜逃，危险依然还在，这种山岭间，恰恰是他们容易藏身的地方。
还有个例子，朱红丽的男友钱有宁曾经就藏在这里，而于振峰那些人自然也清楚，方朝阳可能会来青山村。
两人严阵以待，一个黑影出现在校门前，身材不高，看起来是个年轻的女孩，走路踉踉跄跄，身材摇晃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跌倒。
“朝阳，先别动。”海小舟制止了方朝阳想要起身的举动。
黑影好像也看到了旗杆下的两个人，努力坚持着朝这边走来，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越来越近了，影像也渐渐清晰，真是个女孩子，头发凌乱，上衣敞开着，还在傻笑，这让方朝阳二人又有了一个推测，精神病人。
“谁？叫什么名字？”海小舟冷声道。
“方，方法官，你在这里啊！”女孩欣喜中带着哭腔，还伸手擦了擦眼泪。
方朝阳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不顾海小舟的制止，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终于彻底看清了，却不禁一愣。
来人正是女记者慕青，这么晚了，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还搞得如此狼狈。
“慕记者！”方朝阳连忙搀扶住她。
慕青哇的一声哭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身体几乎靠在方朝阳身上。海小舟哼了一声，也过来帮着搀扶，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方朝阳点亮了灯，将她扶进去坐下来。
惨不忍睹！慕青的头发上挂着树叶，衣服敞开是因为扣子都掉了，鞋子上沾满了泥土。
“慕记者，这是怎么了？”海小舟问道。
“我，我……”慕青哭着说不出话来。
方朝阳连忙端来一盆水，让她洗一下脸，随后又把她的鞋子脱下来，双脚居然都是血泡，这是走了多远的路。
洗了脸，整理下头发，慕青的精神状态这才稍稍恢复，讲出了缘由。
昨晚，她第一时间将严岢庭审的稿子，发给报社，受到了领导的表扬。今天一早，听说青山村这边正在修路，就想要过来采访，毕竟这也是一件值得宣传的好事儿。
下午，她到了新华镇，雇了一辆摩托车，来到了施工现场。
采访到了一位年轻小伙子，名叫海小川，海丰建筑的董事，了解到这条路目前的施工进度。
听到这里，海小舟不禁笑了，自己这个堂弟还真有运气，难得下来一次，居然就碰到了记者采访。
慕青说，到了山下，她又在盘山路上继续进行采访，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本来，采访任务已经结束，慕青又想来青山村，采访一下当地村民对修路的感受。结果，因为修路，她在山间穿行过来的途中，悲催地迷路了。
越是着急，就越辨别不清方向，看哪里都一样，手机也没信号，无法跟外界联系，也不能定位。学着野外自救的方法，在树上做些标记，却发现绕了半天，又走了回来。
慕青就在山上转悠到天黑，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摔倒荆棘丛里，把衣服剐烂，头发也乱了，好在没伤到脸，相机包却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再找不到这里，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山上。”想到这里，又惊又怕的慕青，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慕记者，你还真是敬业，放心好了，这里的山脉，四周都有村屯，总能走出去的。”海小舟劝慰道。
“我的相机啊，社里发的，价值九万八呢！”
“不会丢的，明天一早，我去找村主任，让他安排村民，到山上一定找回来。”方朝阳承诺道。
“我好饿！”慕青终于笑了。
剩菜还有，海小舟去了厨房，也不会点火，只能就这样拿来，将就着吃吧！
慕青也顾不了许多，一顿狼吞虎咽，方朝阳倒是用电水壶烧了一壶水开水，让她暖一暖身子。
再次端来一盆水，让慕青把脚也洗了，疼得她嘴里直吸凉气，方朝阳又找到学校的医药箱，细心地替她处理了脚上的血泡。
精神头彻底恢复的慕青，这才想到一件事儿，“海检察官，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不能来啊？”
“能，在我印象中，好像只有方法官常来。”
“方法官来给孩子们送文具，顺道看看工程进度，我这次过来，也是这个目的，毕竟这条路是我叔叔投资的。”海小舟傲气道。
“嗯，这个我知道。”
“海检察官过来，是想告诉村民，她父亲决定要在青山村无偿投资三百万，用于支持村子的创业发展。”方朝阳接过话茬。
“这也是新闻，我得记下来。”慕青的目光看向了办公桌，方朝阳制止道：“慕记者，不急于现在，快躺下休息。”
“我不累，海检察官，是什么原因，让你父亲决定投资青山村？哦，严格说，是捐资。”
“明天我带你回去，采访我爸，新闻稿上别提我的名字。”海小舟道。
“好吧，我怎么感觉好像打扰到了你们？”慕青道。
“没有！”海小舟没好气道。
时间不早了，方朝阳安排海小舟和慕青就在办公室住，一个睡沙发，一个睡折叠床，正好也是个伴。
“朝阳，你住哪里？”海小舟问道。
“还有教室，也能住的。”
“没有被褥，会冻感冒的。”
“没关系，只是将就一晚，你们快休息吧！”
看星、赏月、聊天的时光提前结束，大家各自休息，方朝阳躺在拼起的课桌上，这一晚还真就没睡好。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姐姐，莫名地替她担忧，真不知道，她的日子到底过成了什么样子。
第二天，刘月晴早早地赶来，却发现办公室睡着的不是方朝阳，而是记者慕青。
随后，她又在教室里看见了方朝阳，心疼得不得了，看方朝阳醒了，不禁埋怨道：“朝阳，没地方住，就去我家，这里睡着多不舒服！”
“没关系的，昨晚慕记者来了，她在山上迷路了。”方朝阳道。
第192章 躺在担架上
“她还真是迷糊，沿着一个方向走，怎么都可以走出来。”刘月晴撇嘴道。
“大城市生活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就慌了，另外，她的相机也丢了。”方朝阳对此倒是理解，慕青不同于这里土生土长的村民，对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村里人都起得早，方朝阳就想去找村主任黄早发，必须要把慕青的相机找到，九万八也不是个小数目。
刘月晴却不同意，坚持让方朝阳吃了早饭再去，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包括村主任在内，多半村民在家的时候居多。
刘月晴忙碌起来，先烧水泡茶，让方朝阳暖暖身体，然后就去做饭。
等海小舟和慕青起来的时候，简单的早餐已经做好，方朝阳吃了几口，立刻进入村子，找到了黄早发。
对于慕青这名记者，黄早发也熟悉，给他打过多次电话。
发动村民寻找相机，也是义不容辞，很快，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全体村民们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慕记者昨晚来了，在西面山上丢了相机，熟悉山沟沟情况的，赶紧上山帮着找，交上来发一百元奖励。注意，别把自己给丢了，没工夫再找你。”
村主任的话很好使，更何况还有百元奖励，村民们立刻活跃起来，拿着柴刀上山去了。
方朝阳三人就在学校里等着，孩子们也陆续赶来，方朝阳继续跟他们做游戏，海小舟耐不住寂寞，也跟着玩了起来。
跑得一身大汗，心情却无比愉悦，这是一种单纯的快乐，毫无半点杂质。
上午十点多，有村民找到了慕青的相机，就挂在荆棘丛上，黄早发第一时间送来过来，慕青则感动地快要哭了。
趁此时机，慕青对黄早发和几名村民进行了采访，顺便测试了一下相机，还好，并没有摔坏，照片质量没问题。
刘月晴也接受了慕青的采访，如何教育山村孩子，另外，作为一名全科教师，如何保证教学质量的整体提高。
朝阳小学所使用的也是省里的统一教材，至于那些试卷，也是根据相关标准，由刘月晴和父亲一笔一划地写下来，然后使用复印机复印，再分发给孩子们。
慕青查看了那些试卷，深有感慨，青山村虽然小，但孩子们的书写水平和整体成绩，却并不逊色于城里里的私立小学。
刘月晴讲，孩子们的学习环境简单，注意力反而容易集中。另外，大家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走出大山，考入大学，彻底改变命运。
而刘月晴在努力提高学生们成绩的同时，还非常注重书写，她认为字如其人，每周都有练字课，如此可以有整洁悦目的卷面，还可以培养孩子们的耐力。
“因为你的字好，所以咱们的刘老师才注重书写。”海小舟小声道。
“呵呵，因为你书写潦草，所以才对这种话题很排斥。”方朝阳笑道。
“我那是草书好吗，其实还是很有筋骨的！”海小舟恼羞嚷嚷。
“还记得在学校时，你让同学带了张纸条给我，去游乐场，结果你跟大勇等了半天，我却没赶到。”
“记得啊，那次大勇也骂你了，不讲诚信。”
“呵呵，你给我写了十二个字，我七个字没认出来是什么，让我怎么去？还傻乎乎等着见面后，你给我翻译一遍。”
“不会打宿舍电话问啊，看你挺聪明，其实有时也挺笨！”
有些回忆并没有随风散去，至今回想起来，仍会让人不由自主微笑。但笑着笑着，两人表情都变得僵硬，都已经成为过去。
因为寻找相机耽误了些时间，方朝阳三人又在学校里吃了午饭，这才准备回去。
新的问题又摆在面前，慕青脚上的血泡，让她无法再跟着走回去。
方朝阳想要背着她回去，刘月晴不答应，会累坏的，急忙跑出去去找村主任黄早发，说明这个情况。
慕青以新闻报道的形式宣传青山村，也是功臣，黄早发立刻安排了四名壮劳力，外加一副担架。
当慕青被迫躺在担架上，身上还盖上了被子，还有好心的大娘给她额头搭了块毛巾，山里风大，不要吹了风。慕青哭笑不得，这样子不像伤员，倒像是个产妇，但是，脚底走不了路，也只能接受。
四个大男人，轮流抬着慕青，重新走上了山路。
“呵呵，他们也是很可爱的人。”走在后面的海小舟指着前方笑道。
“大家只是用这种最淳朴的方式，来表达对帮助他们的人的一种感激。”方朝阳道。
“这份经历，对慕青来讲，也是终生难忘的吧！”
“这也凸显出修路的重要性。”
“朝阳，你才是真正的功臣，如果没有你张罗，又有几人会关注青山村。”海小舟由衷说道。
“众人划桨开大船，单凭我一人之力，能改变的依然很少。”
“放心吧，三百万会到账的，对我家来讲，也不算太大的投资。”海小舟保证道。
“真羡慕你这样的家庭。”
“羡慕个头，还不是连我家门都不想进。”海小舟又是一记白眼。
“做人要坦荡些，记仇就不对了。”
“不是记仇，而是不喜欢你这种瞻前顾后的态度。”
海小舟很热衷两人拌嘴吵架，但方朝阳没再说话，他跟海小舟以前毕竟是恋人关系，而他又跟彭姜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出入昔日恋人的家里，确实诸多不便。
抬担架的壮汉们，偶尔唱起古老的民谣，听着歌声，山路也不觉得很漫长。
下午三点，大家重新来到了护林员老李的屋前，慕青也坐进了车里，村民们则随即告辞离开。
跟老李打过招呼后，这次由方朝阳开车，一路疾驰，踏上了归途。
快到新华镇的时候，海小舟的手机响了起来，嘟囔道：“这个臭小子，竟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是海小川，而海小舟说了几句后，不由笑了起来，“恭喜你接受了采访，对了，慕记者就在姐的车上，快要进新华镇了。”
“她昨晚在山上迷路了，脚底受伤，走不了了。”
第193章 水太深
放下电话，海小舟又说：“哈哈，臭小子还挺虚荣，被采访乐坏了，迫不及待地就跟我显摆。等着吧，很快全家族都要知道这件事。”
“他还不错，作为集团董事，能亲自下来监督工程进度，非常敬业。”慕青赞道。
“这评价有点高啊，是不是浪子回头，还不能确定，以观后效。”海小舟很了解这个弟弟，家里条件好，从小没吃过苦，而且玩心很重，要不是争取集团地位，他才不肯塌下身子做事的。
“有时，荣誉感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选择，这就是为什么要做好青少年的引导。”方朝阳道。
“但愿吧！”海小舟摆摆手，又回头道：“慕青，前面你下车吧，我弟弟还想补充一些采访内容。”
“那，好吧！”慕青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车子进入新华镇后，果然看见路上停着一辆豪车，海小川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正靠在车门前，朝这边张望着。
方朝阳停下，并没有下车，海小舟下去跟弟弟聊了几句，海小川则殷勤地打开车门，将慕青搀扶下去，坐进他的车里。
“姐，你们走好。”海小川无视方朝阳的存在，笑呵呵坐到驾驶座上，一溜烟地把车开走了。
“这小子不会有别的企图吧？”方朝阳问道。
嗯？海小舟一愣，她没往其他地方想，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说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慕青要是嫁过来，也是她的福气。”
“可别玩弄别人的感情。”方朝阳提醒。
海小舟秀眉蹙在一起，哼声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当初是谁厚着脸皮说一生一世的？还贱呼呼地背什么海枯石烂的诗句，那不是耍人玩儿？”
被海小舟一通激将，方朝阳几乎都要冒汗了，强调道：“那时候，我也是付出了真情。”
“形式不重要，关键看结果。说实话，我以前特别恼你，听到你的消息都嫌脏了我的耳朵！要不是苗伊案，真不想跟你接触。”海小舟说道。
“我……”
方朝阳话到嘴边又打住了，也是因为苗伊案，否则，他也不想接触这位脾气很差的昔日恋人。
有句话说得好，千万别招惹女人，否则，她会记你一辈子。尤其像海小舟这种强势女孩子，逻辑清晰，还自带毒舌，每句话都能被她反唇相讥，驳得哑口无言。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下去，方朝阳又聊起了苗伊的案子，尽管三人都非常努力，经历多次危险，抓到了范力涛，进而发现了幕后真凶。
但是，这个案件依旧是疑点重重，于振峰只是参与者之一，至今在逃，而刘哥又是个谜，不清楚他精心策划杀害苗伊的真实目的。
“朝阳，苗伊的记事本上，是否提到过刘姓男子？”海小舟问道。
“刘建设。”
“除了他之外的。”
“没有，还不清楚，那些撕掉的纸张上，是否有这方面的记录。”
“从范力涛的供词看，刘建设的嫌疑已经彻底排除，他不会也没必要染指黑恶势力，虽然跟朱红丽有过接触，明显次数不多，也不可能被称作刘哥。”海小舟道。
“小舟，我有个大胆的推测。”方朝阳道。
“说啊！”海小舟不耐烦道。
“瞧你这坏脾气，好吧，好吧，是我拖拉。”方朝阳接着说道：“最早的时候，我跟庄志奇吃面，是他首先提到了刘建设，跟苗伊之间有恩怨，回头想想，他好像在故意转移办案视线。”
“哈哈，不错啊，你终于肯正视亲属的问题了。”海小舟笑道。
“怎么说话呢，我是一名法官，即便是至亲之人涉嫌犯罪，也绝不会姑息纵容的。”方朝阳皱眉道。
“别急眼，连句玩笑都开不起。”海小舟道，又思忖说：“如果庄志奇真是这个目的，那苗伊案就太复杂了，水深到看不到底。”
“怎么讲？”
方朝阳洗耳恭听，查案方面，无论是尚勇还是海小舟，都走在一线，经验要比他丰富多了。
“我们也是从朱红丽的男友那里，才发现刘哥的线索，他怎么知道此人的存在？而且，照理推论，他好像也知道，刘建设和朱红丽的特殊关系，转移目标相当精准，也让我们走了些弯路。”海小舟分析道。
“有道理！”
“还有，他在害怕什么？跟刘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或者，他早就知道苗伊案的实情，也盼着裘大力赶紧伏法，将这一页翻过去。”海小舟道。
“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庄志奇参与了此事。”方朝阳道。
嘴上这么说，但方朝阳还是想起一件事，那次彭姜母亲的生日，他去吃饭，庄志奇在餐桌上大放厥词，说裘大力就该判死刑，他跟这位未来舅舅，还差点吵起来。
“我虽然没参与反贪那边的工作，但耳闻也不少，有些低调至极的官员，背后做的事情，却也是见不得光。”海小舟哼声道。
回到市里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两人又在外面吃了饭，海小舟将方朝阳送到单元门前，这才开车回去。
昨晚在教室的桌子上没睡好，又开了半天车，方朝阳感觉很疲惫，路上手机就没电了，充电后，也没开机，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开机，才发现彭姜打来了很多电话，方朝阳连忙拨打了过去。
“朝阳，怎么关机了？”彭姜问道。
“手机在路上没电话，昨天回来太晚，直接就睡了。”方朝阳一边叠被子，一边回道。
“你跟海小舟一起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方朝阳反问。
“我以为不会回来太晚，打手机也不通，就过来找你，看你的车子还在。”
“我是跟她一起去的，正好看看修路的情况，毕竟修路的钱，是她叔叔出资的。”方朝阳道。
“哼，她昨晚没回来，肯定跟你一起住在学校里。”彭姜生气了。
“小姜，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疑神疑鬼的不太好，没错，海小舟昨晚是住在学校里，但慕青记者也在，我自己住在教室里。”方朝阳道。
“你们带着记者去的？”
“那名记者是后来赶到的，不信我有她的手机号，你可以核实一下。”
彭姜半晌没吭声，最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把手机挂断了。
第194章 相守不离
方朝阳微微叹气，却也理解彭姜，设身处地，如果彭姜总跟男人出去，他也会不高兴的，爱情，终归是一种自私的感情。
上午，方朝阳主动给彭姜发了条信息，晚上一起吃饭，彭姜只是回了一个字，嗯。
明天，就要开庭审理另一起大案，商再军系列杀人案，这起案件，跨度二十年，涉及三条人命，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
合议庭成员讨论了一整天，庭审结果几乎没有悬念，罪大恶极的商再军，一定会被判处死刑，这样的恶人，就不配再苟活在世上。
在法庭上，法官们总会保持绝对的冷静头脑，防止因为情绪做出错误的判断，但在庭下，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儿，重温商再军案件，大家依然忍不住会骂上几句。
伍兰芳、余青、沙梅子都是大学生，正值青春妙龄，却毁在一名猥琐男人的手里，不管商再军有什么样的童年心理阴影，患有什么样的心理疾患，这都不能成为他杀人的借口，都是罪无可赦。
“每个人都不想死，商再军也一样，这次他选择的律师团，倒也很有名气。”穆凡道。
“哼！商再军根本雇不起这样的律师团。”高亦伟哼声道。
“明摆着，是对方主动找到他，想要借助此案，炒作律师的名气，而商再军也接受了。”穆凡道。
“我注意到了，商再军的案件，各种证据都确凿无疑，铁板钉钉，任凭谁也不能翻案。”方朝阳坚定道。
“要我说，这种人执行一次死刑，都是便宜他了。”同样作为女性，小赵愤怒的情绪表现得更加激烈。
“商再军系列杀人案具有很强的警示作用，在隐藏罪恶的夜间，女孩子最好不要单独去僻静的地方。”高亦伟道。
“这个说法我赞同，如何让女性的生活环境变得更安全，值得整个社会思索并关注，拿出更好的保护措施来。”方朝阳道。
随后，方朝阳安排小赵，跟市检察院的公诉部门事先沟通一下，不要对商再军的律师团掉以轻心，提前多做准备。
下班后，方朝阳开车去往市医院，接上彭姜后，去了一家较为僻静的咖啡馆。
要了个包间，点了两杯雪顶咖啡和一些小甜点，轻柔舒缓的音乐飘荡在空间里，伴随着一名外国女歌手的轻吟浅唱，充满小资情调的浪漫在蔓延。
“朝阳，这是我们第二次来这里吧。”
彭姜记得很清楚，上次来的时候，她刚刚跟这个男人确立恋爱关系，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一名法官。
“是啊，我从不带人过来，因为在这里，有着美好的回忆，单身的我，开始选择了恋爱。”方朝阳柔声道。
然而，低着头的彭姜并没有被方朝阳的说辞感动，幽幽问道：“你用了很长时间来抚平上次恋爱带来的创伤。”
“小姜，不要说这些，我们彼此选择对方，真心相爱，过去的事情，永远不会再来，珍惜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方朝阳诚恳道。
“原本以为，生活可以如此简单，我相信你，愿意相守不离，可是……”彭姜说着，大眼睛里，又出现了泪光。
“我真不想一再解释，我跟海小舟确实相恋过，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但是，自从遇到你，建立恋爱关系，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方朝阳说着，喝了口咖啡，感觉有点苦，又加了一块方糖。
彭姜沉默了，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擦眼睛，又微微叹了口气。
望着对面这个英俊到毫无瑕疵的男人，彭姜的心情非常纠结，曾几何时，她也迷恋过这张脸，甚至可以不去追究，这个男人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确立关系后，方朝阳的自律和忠诚，让彭姜一度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虽然也有朋友提醒，这样的男朋友一定要看好，彭姜都付之一笑，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
可是，自从海小舟出现后，她就觉得异常不安，那是个比她还要优秀的女孩子，无论是长相、工作还是家境，似乎都在她之上。
更让人担忧的是，两人曾经是恋人关系，如今经常在一起，怎么能让人不担心旧情复燃。
不需要方朝阳解释，彭姜都知道他绝对不会胡来，可是这份不安却越发强烈，像魔鬼一般吞噬她的自信和宁静，让她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妒妇。方朝阳越是向彭姜保证什么，她越是会胡思乱想，这一切都源自于她从未有过的不自信。
“咖啡都要凉了。”方朝阳轻声提醒道。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是自己太平庸，对一切都太过敏感吧！”彭姜这才轻轻抿了一口咖啡。
“小姜，有一件事情，我想提前告诉你。”方朝阳认真道。
“你说吧！”
“新的干部任职条例，正在征集意见，其中有一条，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方朝阳道。
彭姜只是一名医生，当然不了解这些，忙问道：“什么情况？”
“像我这个级别的干部，不能在出生地的市县任职，防止以权谋私，庇护亲友。”方朝阳道。
“朝阳，你要调走了吗？”彭姜听懂了，吃惊不小。
“可能会吧，正式文件还没下达，但也用不了太久，服从组织安排。”方朝阳点头道。
“那我怎么办？”彭姜明显有些慌了。
方朝阳微微一笑，隔着桌子，轻轻拉住她的手，“小姜，我当然希望，你能跟在我身边。否则，结婚后两地分居，总觉得没那么美好。”
彭姜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抿嘴笑了，点头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去别的医院工作，新环境，也是新开始。”
“谢谢你对我的付出。”
“为什么总跟我这么客气？”
“呵呵，当然会有些担心的，怕不能照顾好你的父母。”
“他们年纪又不大，能照顾好自己的。或者以后，还可以跟咱们住在一起。”彭姜道。
“好，等他们退休，也过去跟我们一起生活。”方朝阳承诺道。
彭姜一扫心头的阴霾，难掩笑意，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儿，只要离开这里，方朝阳跟海小舟之间，也就再难有牵扯。
“朝阳，我有个想法，你不要推辞。”彭姜道。
“说说看。”
第195章 律师团队
“你那个卖房买房的想法，先放下吧，工作调离，还要折腾，我们就在海边的新房结婚，等离开这里，再买房也不晚。”彭姜道。
“我考虑一下吧！”方朝阳并没有马上答应，闹出了纷争，在内心深处，他对那个婚房，依然有些排斥。
“你怎么还在闹情绪。”彭姜不悦道。
“不说这个，到时候看情况吧！”方朝阳还是没答应。
知道不能勉强，彭姜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舅舅，本来一切好好的，非要多说话，闹得如此不开心。方朝阳想到的，也是庄志奇，他已经对此人起了疑心，即使是调查一下，也会引起家庭纠纷，冲突在所难免。
彭姜说，皮卡卡今天又去医院检查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拉着她在走廊里聊了好一阵子。
“小姜，你真该学习皮卡卡，那是个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斗士。”方朝阳笑道，想起曾经“同居”的日子，也忍不住想笑。
“你是说我太沉闷？”彭姜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
“她经常跟我视频聊天，说一定攒钱，咱们结婚的时候，要随一份大礼。”彭姜道。
“咱们不能收礼。”
方朝阳不由笑了，皮卡卡不精通理财，发的工资能让她维持收支平衡就不错了，“大礼”遥遥无期。
“当然不会收，但这话听着就舒服，不像某人，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彭姜撇撇嘴，说得自然是海小舟，虽然只是见过一次面，却没有留下好印象。
晚上八点多，方朝阳将彭姜送回清水家园，这才独自驾车返回，在路上，接到了尚勇的电话，晚上要去家里一趟。
“大勇，吃饭了吗？”
“吃过了，不用你预备。哈哈，好久没在你那里睡觉了，今晚不走了，省得你太闷。”尚勇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不闷。”方朝阳强调。
“是我闷了，这总行了吧！哦，对了，咱俩有可能促膝长谈到深夜，你买点宵夜也是非常不错的！”
唉，早就习惯了，回去的路上，方朝阳买了尚勇最爱吃的香辣田螺和炒粉，这才回家并泡好了茶。差不多九点，尚勇才走进屋内，洗手就开始吃东西，也许肚子里的晚饭早就消化干净了。
自从皮卡卡入驻之后，尚勇就没在方朝阳家里住过，当然，工作繁忙是主要原因，有时候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大勇，范力涛的审讯彻底结束了吧？”方朝阳问道。
“先告一段落吧，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颠来倒去，就那些事儿，我听着都烦。”尚勇摆手，又说：“对于夜魅酒吧老板艾梅的审讯，取得了不少成果。”
“她知道于振峰藏在什么地方？”
“就在咱们东安市，于振峰用艾梅的名字，买了一栋海边别墅，两人经常在那里幽会，接到范力涛的电话后，于振峰并没有马上逃走，还在别墅里住了一晚。”尚勇道。
“搜查那栋别墅了？”方朝阳问道。
“我亲自带人去的，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没什么收获，重要的资料，都被他给烧了。目前怀疑，于振峰跑到南方去了，因为于振峰跟艾梅说过，他始终想去南方某地看看，争取不用中介，就能拿到毒品。”
“艾梅还交代了什么？”
“她有一份清单，记录了夜魅酒吧购买毒品的情况，而且，还交代了一处藏匿地点，搜查出五十公斤的毒品，缉毒队创下了纪录。”
“这伙人简直伤心病狂。”方朝阳惊讶道，且不说这些毒品的价值几何，如果销售出去，给人造成的伤害，是不可估计的。
“牵扯人数众多，都等着上法庭吧！”尚勇很开心，这次行动他立了大功，且不说将来是否升职，起码目前的职位已经可以稳定下来。
“刘哥还是没有线索。”想起此事，方朝阳未免有些郁闷。
“艾梅知道此人，也没见过，没有联系方式，只能等着抓到于振峰再说。”尚勇道。
还真让尚勇说对了，兄弟二人一直聊到了半夜，在方朝阳的规劝下，尚勇破天荒在这里洗了个澡，这才上床去睡觉。
第二天，两人又一起在路边摊吃了早饭，送尚勇去往警局后，方朝阳来到法院，今天就要开庭审理商再军连环杀人案。
法院门前，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媒体记者，对这起案件的关注度极高。有些网站甚至开辟了相关专栏，通过派出的媒体记者，第一时间报道这次审判的情况。
东安市电视台也派来了记者，通过电视，直播此次庭审，虽然绝大多数人都断定商再军会被判处死刑，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万一，商再军被判无期，那无疑会爆出新闻上的一个大冷门。
作为主审法官，方朝阳的车子刚到法院门前，立刻就被记者们给围住了，摄像机纷纷对准了他，麦克风全部都伸了过来。
“方法官，商再军罪大恶极，是否会被判处死刑？”一名女记者敲着车窗，大声问道。
车子寸步难行，方朝阳无奈下了车，高声道：“各位媒体朋友，在审判没有结束前，不能宣布结果，还请大家耐心等待。”
“方法官，涉及三起命案，今天能审完吗？”还是那名女记者，将同行硬是给挤到了一边，不顾头发凌乱地问道。
看到她这一出，方朝阳不由想起了慕青，之前也是这么拼，现在想开了，反而躲在了后面。
“看审判的进度如何，我个人估计，今天只怕审不完。”
“迟未然律师讲，嫌犯患有精神疾患，未必能被判处死刑，这种分析有依据吗？”一名男记者问道。
“他说得不算，我说得也不算，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拭目以待吧！”方朝阳对这名律师有些不满，乱说话，有刻意搅动舆论的嫌疑。
当然，律师在庭下可以发表态度，而法院和检察院的相关人员却不能轻易说话，容易给人抓到把柄，冠以司法不公的借口。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迟未然律师担任辩护律师的上百起案件中，从未失手过。”男记者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