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让人丧命的秘密
从警这么多年,罗阳还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特殊任务,也是第一次和市局领导一起研究工作,案情的复杂性让他感到身上的担子不轻。但他信心十足,有庞舒这么好的搭档与自己一起工作,他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想到庞舒,罗阳就有想立刻见到她的愿望,而且她肩背上的伤也不知咋样了。他掏出手机,想给她发一个短信问候一下,想想又放回衣兜里去了。他不知庞舒现在正在做什么,如果此时她身边有人,发现了这样一条短信,她该如何解释?要知道她的处境要比自己更凶险十倍二十倍,他不可以给她添一丁点麻烦。
回到住处的时候,钟家钰早已等候在那里,这是罗阳从月秀山庄搬出来后,他第一次来他这里。
一进到屋里钟家钰就说:“今天我又看见史茂君和周所长接触了。”自从那天罗阳被他们抓住后,他就把他俩看成是一伙的。
“噢?快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今天我休息,准备往家里寄点钱回去,便去了邮局。等我从里面出来,就见他们两个人站在街心花园那儿说话,也就一二分钟的时间吧,然后那史茂君就坐上周所长的警车走了。”
“那你呢?”
“你想,在5号别墅发生凶杀案时他们就那么巧合地凑在了一起,这才几天的时间他们又在一起嘀嘀咕咕,我能不引起注意吗?他警车一挪地方,后面我就打了一辆车跟上了。”
罗阳笑了,“你小子,连警车都敢跟踪。那后来呢?发现什么没有?”
“当然发现了,要不能跑你这儿来吗?”钟家钰一脸的自豪,“后来他们的车到了连山街,去了一家叫好景的足疗馆。”
“就算周森要去做足疗,也不用带着史茂君吧?”
“就是呀。后来,他们老也不出来,我索性了解了一下他周边的邻居。你猜他们怎么说?什么足疗馆,来这里的男人都是找刺激的。紧挨着足疗馆的美发店老板娘说,前些日子他们好像弄来一个女孩,赶上她哪天关店晚了,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哭叫声。我问她,你怎么不报警呀?她对我说,报啥警呀?人家根基不硬能干这个?”
罗阳叹息道:“也别怪老百姓有怨声,我们有些掌握实权的人,的确做了黑恶势力的保镖。”他想起方博曾和他说过,淼淼健身俱乐部几个吧台服务员曾在北奥保龄球馆出现过,以后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她们的任何消息。难道钟家钰说的好景足疗馆会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送走钟家钰,罗阳久久不能入睡。这一段时间因为精神压力大,他常在夜里失眠。想着董征在海边与自己的谈话,想着钟家钰刚才提供的情况,他恨不能立刻带领他的队员投入到这场和罪恶势力的较量之中。
而这个时候,他的房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一轱辘爬起身,从枕头下摸出那天从便衣身上抢的那把手枪,这才来到房门边,轻声问:“什么人?”
“是我,朱峰。”
一听是朱峰,他收起枪,开了房门。
“罗阳,我来告诉你,伯母她……伯母她过世了。”朱峰一进门就说。
早已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是罗阳还是一下子依在了房门上,眼泪也随着他那瘦削的脸颊流了下来。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告我姐,一切都由她代劳了。”
朱峰没料到罗阳此时会如此冷静,他心情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要不你现在随我去医院,怎么着也得让你见伯母最后一面。至于后事,我来料理。”
罗阳却摇了摇头,“这样不行,会连累你的。”
“谁都是父母生养的,就算我丢了警籍。”
罗阳还想坚持,朱峰却拉着他就走。“放心好了,医院那边我来安排。”
女儿曹玲说完成学业后要从美国回来,这是何梓琴和婆婆李桂英都极力反对的事情。
曹玲是在父亲曹民出事的那年去的美国。和中国许多年青人一样,他们都能为争取到大洋彼岸的最高学府去深造而感到荣幸。
曹玲走后不久,曹民跳楼的事情就发生了。但是何梓琴没有让她回来为父亲送葬,不是因为费用,而是担心女儿遭遇不测。而现在最让她感到后悔的,是她不应该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林小芳。林小芳的死,让她更加感到这伙恶魔的可怕,她怎么可能让女儿回来再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呢?
两年前,当林小芳根据养母临终遗言在平岛找到何梓琴时,她只能告诉她段大敏已死于非命,并且是因为她丈夫曹民牵涉进来的。她给她讲了宇辰集团公司那块本该卖2个多亿的地皮,被龙腾集团捣鬼后缩减成一半,讲了曹民想要挽回损失去找高强的女秘书詹燕,竟意外获知他们要行使“e”计划的消息。当他拿着那枚数码相机的储存卡到公安机关去举报,不想他的尸体却出现在金河大酒店的楼下。
林小芳问她:“是不是我父亲段大敏见证了曹叔的死亡过程?”
何梓琴告诉她,事情坏就坏在曹民不该把那张储存卡送到了景山公安分局,那里分明有他们的人。那枚储存卡虽然是曹民从詹燕那儿得到的,但段大敏是知情人。所以,要守住“e”计划的秘密,曹民必须死,段大敏也必须死。
因为仇恨,林小芳曾几次找过何梓琴,问她手中是否还保留着那枚储存卡的复制件。但何梓琴怕事情暴露后招来杀身之祸,一直未敢向她吐露真言。直到两个月前,林小芳来和她讲,她认识了一位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人绝对正义可靠,他完全有能力摆平这件事。在再三斟酌后她这才拿出了复制件,不想,没过多久林小芳就死在了海里。
这件事对何梓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现在她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家人,她还敢再相信谁了。林小芳被人包养她是知道的,但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都平安无事,怎么那东西刚拿到手她就没命了呢?她现在真有点犯糊涂了,这厄运怎么就一直不离她的左右呢?
但是就在她极力想阻止女儿回国的时候,她那极为聪颖却又极不听话的女儿却回到了平岛。而且她一踏上这片土地,就开始四下忙着找工作。
当浑身还散发着“洋味”的曹玲走出区教育局大门的时候,她一眼瞅见了她在美国的校友,那个一直在追求她的且颇有点艺术家气质的大男孩高鉴。
曹玲想躲他已经来不及了,高鉴微笑着走了过来,“怎么?你真的想当老师?”
“当老师不好么?”她的话里却听不出半点热情。
“教育局里我有朋友,要不要我帮你?”
“谢谢,我不想走后门。我感觉凭我自己的能力,找一份工作还不成问题。”
高鉴笑笑,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曹玲对他的这种态度,“要回国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就是要悄没声地走,为什么要告诉你一声?”
“你真的认为没这个必要吗?”那束洋溢着青春朝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曹玲的脸,这让她感到有点不自在。
她躲开他的目光,扭头看着正在草坪上觅食的几只鸽子。“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真的不可能。”
“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好吗?就算普通朋友,刚从异国他乡回到同一座城市,我请你吃顿饭总可以吧?”
曹玲有点拿他没办法,只好照实告诉他母亲正在生病,她还住在医院里。高鉴一听,表示要去看看她的母亲,还坚持要用车送她。曹玲拗不过他,只好坐进了他的车里。
何梓琴的精神略有好转,见女儿带了一个模样英俊的小伙子来看她,还拿了许多礼品,心里已猜出七八分。但她仍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孔,没有开口说话。
曹玲见过主治医生,医生说她母亲还得住些日子观察一阵子,这种病最怕的是生气上火受什么刺激,最好的医治办法是静养。高鉴听后立即表示要帮她联系一家疗养院,见曹玲不语,他忙说:“费用你不用愁,我来解决。”
曹玲有些不悦,“你家开银行?钱是风刮来的?”
“我家不开银行,风也刮不来钱,不过帮你解决点医药费还是不成
问题。”
“谢谢,我这人从来不愿欠人家的人情。”
“对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曹玲瞪他一眼,“我知道你家富有,可你知道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你这是在施舍,我真的不需要你这样。”
高鉴并不再乎曹玲的态度,他认定一点,只要自己真心实意,早晚有一天她会接受他的感情。当然,他并不清楚曹家和高家在他和曹玲相识时就已经结成了生死仇家。还有,那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母亲,至今他都不肯原谅的父亲,已经成为一个在社会上欲所欲为作恶多端的黑社会组织头目。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他以后真正知道了这一切,这个为人正直的热血青年,离开人世的心思都有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要为心仪的女孩和她的家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一些事情。
但是,曹玲不买他的账。当她第二天再去医院发现母亲已经去了疗养院后,就立即赶去那里,把母亲接回家里。
“你不喜欢那个男孩?”一回到家里何梓琴就问女儿。从心里讲,她一见那小伙子就喜欢上了他,她倒是觉得他们挺般配的。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他把自己的家庭搞得挺神秘的。他家挺有钱的,但他不夸富,也很少提他的父亲。他对自己的母亲感情挺深,但他的母亲在他上高中时就去世了。他对我说,他的母亲本来就生病住院,他父亲身边的一个女人却特意跑去医院,送了一盘什么录相给她看,结果不久他母亲就离世了。这样的家庭我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何梓琴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知道他的父亲叫什么?”
“在美国的时候倒是听他说起过一次,好像叫高强。”
“高强?龙腾集团公司的那位总裁?”
“具体叫什么企业我也不清楚,反正是本市最大的私企。怎么?妈,你了解这个人?”
何梓琴的脸色徒变,“玲玲,你最好了解清楚,如果他的父亲真的是龙腾集团的总裁,那你就不要再与他来往了。”
“妈,你一直有事在瞒着我,一直不肯说出爸爸的真正死因,是不是我爸爸的死与龙腾集团公司与高强有关?”
何梓琴被女儿问急了,两行清泪从消瘦的脸颊上流了下来。矛盾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女儿。
曹玲被震惊了,原来她真的以为父亲是死于脑溢血,没想到这里面还牵涉这么多的人和事,这么多的阴谋和罪恶。
“照你这么说,我爸爸就这么白送了一条性命,还有那位刑侦队长。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了吗?”
“我听林小芳说过,她给省厅寄过信,没见什么人下来查。最后,她还不是把命给搭上了。还有你爸,他要不是相信公安局,把那份罪证交给他们,他怎么会死在高强酒店的楼下?”
她的奶奶一旁劝道:“玲玲,我和你妈都不想让你搅进这件事里来。你还年轻,我们不想你为此丧命。孩子,听我们的话,还是回美国去吧。这几年你妈要不是装疯卖傻的,还不早让他们给算计了?他们的势力大,咱们斗不过他们。”
曹玲紧盯着母亲,“你手里是不是还保留着一份罪证?”
“别问了,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的。”
曹玲有点急了,“妈……”
何梓琴也有点动怒了,“你就听我和你奶奶一句话,别在平岛找什么工作了。我们都一把年纪了,他们就是来找我们的麻烦也无所为。可你还年轻,曹家总得留下一个人看到你爸死因被查明的那一天,看到那些恶棍伏法的那一天。”
曹玲不再逼问母亲了,虽然她没有亲眼目睹那些血腥和丑恶的事发生,但她十分理解母亲心中的苦楚。想她三年来在这种担惊受怕和心中滴血的日子里艰难地熬过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她不能再像林小芳一样地莽撞行事了。但是,那位一直对曹玲穷追不舍的高鉴,却在此时不识趣地频频相约她。为了探明事情的真相,她答应和他见上一面。
……
第三十四章 高强父子的谈话
在观海大桥上,高鉴两只胳膊撑着桥栏杆,远眺着风平浪静的大海,尽情呼吸着那带有海腥味的清凉空气。
见曹玲立在一旁,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便略带欣赏地看着这位雨后莲花般清纯靓丽的女孩,心中不觉荡起一阵想拥抱她亲吻她的冲动。但是他不敢,不敢用这种笨拙的手法来亵渎他对她的感情。
终于,曹玲避开他那炽热的目光,开口问了一句:“谈谈你的家庭好么?”
“我的家庭?”这是高鉴最不愿意触及的话题,“我和你说过,我的母亲已去世多年,我从出国前就住在姥姥家。”
“我想知道你的父亲。”
高鉴不傻,他显然注意到了曹玲在提起他父亲时声音的冰冷。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样描述他本不想提,却又不得不提的父亲。
“他在平岛还算小有名气,是龙腾集团公司的总裁……”
“果真是这样。”曹玲的目光已经不是冰冷那么简单了,先是嘲讽,继而愤怒。此时此刻她已完全忘掉了母亲对她的忠告,忘记了这件事一但揭穿,导致的结果将会是多么的可怕。“他叫高强,平岛首富,十大民营企业家对不对?还有,你那位比你大不了几岁的小继母最近被人谋杀了对不对?你真该为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
高鉴莫名其妙地看着像一头狮子一样突然发怒的曹玲,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有些胆怯地问了一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玲冷笑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回去问你的父亲吧。告诉他我是曹民的女儿,看他是否赞成你与我交往?”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桥头跑去。
高鉴完全被惊呆了,他没有去追曹玲,而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回味着刚才她说的话,百思不得其解。继母为什么被杀?曹民和父亲又是怎样一种关系?为什么曹玲说提他父亲就会不赞成他们交往?难道这里真的隐藏着什么可怕的勾当?他什么也不再想了,想也想不明白。他要回去亲口问问自己的父亲,看看他怎么说。
他钻进车里,朝着曹玲走去的方向追去。路过曹玲身边的时候他本想停车,但他略有犹豫立刻又改变了主意,一踩油门冲了过去。
自从回国后,高鉴这还是第一次走进龙腾集团公司的办公大楼。在金河大酒店的十七层,在那间装修得异常豪华的办公室里,他见到了别离四年的父亲。
“小子,你终于肯来见你的父亲了。”
高强满脸是笑地望着长高了的儿子。应该说这孩子长得像他的母亲,一双眼睛很漂亮,眉宇间透着英气透着智慧。经过这几年海外生活的锻炼,他已经完全成熟了。
但是这个时候李影进来了,高鉴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曾去过医院看他母亲的女人,尽管很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她去见母亲时的得意样子。好在这个时候他想解开心中的迷团,所以他十分理智地也十分礼貌地冲她点点头,“你好,李姐。”
李影先是一愣,眼前这个英俊的年青人一时竟让她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但她很快就从高强看他的眼神,想起这是那个在上海医院护理章雅琳的高中生。她有些心虚地笑笑,“你是高鉴吧?这个头都比你父亲高出半个头了。”她看看高强,“高总,你们父子先聊着,我一会儿再过来。”不等高强答话,她识趣地退了出去。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高强的眼中满是疑惑。
“我妈去世的前几天。怎么?你不知道她去上海看过我妈?”高鉴的话明显地有了生冷的感觉。
李影去上海看章雅琳的事高强并不知情,但他此时不想扯起这些陈年旧事。“说说吧,为什么从美国跑回
来?”
“为我的女友。”
高强抬起头,又重新打量着儿子。同许多父母一样,当他听说儿子都已经有了女朋友时,眼中的光泽要柔和多了。
“你有女朋友了?为什么不领她来见我?”他话语中透着惊喜。
“她一听我们的家境,就把她吓着了,不敢来见你。”
“噢?现在还有这样的女孩子。”高强觉得好笑,“那你可以不和她说我们的家庭情况嘛。”
“在国外的时候我是没和她说。可现在回国了,又同住一座城市,我怎么能瞒得住?”
“这么说她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她也是平岛人?那她的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她的父亲不在了,她的母亲原来是医生,现在在家养病,精神有点不太好。”
高强皱起了眉头,他对儿子选中这样人家的女儿不是那么满意,“那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叫曹民,听她说是死于脑溢血。”
高强差点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的父亲是曹民?”
“怎么?你以前认识他?”
高强有点含糊其词,“一个城市里叫一个名字的人很多,谁知道你女朋友的父亲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她父亲活着的时候也是一家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不过,那家公司现在破产了,好像是宇辰集团公司吧。”
“你说她是原宇辰集团公司董事长曹民的女儿?”高强真有点不敢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地凑巧,儿子相中的姑娘竟然是曹民的女儿。“这个姑娘还对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她主动接近你的?”
“爸,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真的认识她的父亲?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瓜葛和过解?”直到现在,这个涉世不深的小伙子,还没有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
高强从对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从现在开始,中断与那姑娘的一切来往。”
“你说什么?中断与曹玲的来往?为什么?你连面都没见过她,为什么上前就反对我们交往?”
“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了,总之我坚决反对这件事。这样做只会对你有好处,对我们整个家庭有好处。”
高鉴也火了,“除非你能告诉我实情,不然我不会听从别人对我感情问题的安排。”
“你说我是别人?我是你的父亲!”
“那又怎么样?我不会忘记是谁害死了我的母亲。”
“你说什么?”这回高强是真的动怒了,“你说是我害死了你妈?”
“不是么?要不是你经常在外边寻花问柳夜不归宿,我妈她怎么会得那病?要不是刚才那个女人跑到上海给我妈送什么录相,我妈为什么会放弃治疗?”失去理智的高鉴,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像竹筒子倒豆子似地全都喷了出来。
“录相?什么录相?”
高鉴从包里取出一张光碟扔到了父亲的办公桌上,“这是我临出门时姥姥让我捎给你的。不过你放心,没人欣赏你的杰作,这是我妈临咽气时要求的。”然后,他摔门而去。
高强正在看录相的时候,李影进来了,他摆摆手让她过来。
李影过来还没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高强就甩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嘴里骂道:“贱女人,你是真够犯贱的。自己慢慢欣赏吧,你我床上的功夫都不赖,够得上三级片。”
完后,他也摔门而去。留下李影一个人,捂着腮帮子哭泣。
王怀恩真的瞄上了庞舒。自从他被提拔为集团公司的副总,他接触她的时间多了。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在龙腾集团的上层管理人员中,还
有一个人对庞舒感兴趣,这个人就是集团的财务总监覃子聪。
在七仙岛公司搞的那两天培训中,王怀恩发现覃子聪曾单独和庞舒在海边转悠。而他原以为会对庞舒有意思的高强却没有这样的举动,这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覃子聪也不过仗着自己学历高,又有那台商甘文做后台,这才在公司谋了个好位置。在公司高层中,他是王怀恩最瞧不起的一个。但是没办法,想和他争斗,他不是他的对手。这次能升为公司副总,还仰仗庞舒的一句话,虽然他打心眼里感激她,但她和覃子聪走得近,还是让他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王怀恩就是这副德性,中意的女人弄不到手,他活着比死还难受。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庞舒这几天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而且她的肩上有伤,这是他从她那身合体的职业装上观察出来的。她肩头的部位比别处高,显然里面裹着纱布之类的东西。在高强的办公室里,当庞舒拿着刚签完字的文件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上前撞了一下她的左胳膊。庞舒的手一抖,文件散落了一地。
“王总,你什么意思?”庞舒一边弯下腰捡拾文件,一边不满地问了一声。
“庞小姐,你的肩膀?”
“噢,受了点小伤。”
“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庞舒,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俩的话引起了高强的注意,这正是王怀恩要达到的目地。
“不得事,可以上班的。那天在医院里,不知是什么人扎了我一刀,结果让罗阳跑了。”庞舒暗暗观察着高强脸上的表情。她虽然面上恼怒王怀恩,但心里却在暗暗感谢他。她要让高强知道,她和他们绝对是一伙的,她是实心实意在为他们做事的。
“因为失手了,所以我回来也没和你说这事。那天晚上除了警方的人在围捕他,还有一伙黑衣人在那里追杀他,结果谁都败兴而归。”
王怀恩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庞舒是在捉拿罗阳时受的伤。本想揭揭她的丑,没成想弄巧成拙反让她更露了脸。于是只好解嘲道:“哪天别叫我遇上,我不会饶了他。”
高强鄙视地看他一眼,“他要真那么好对付,那些整天追捕他的警察早把他拿下了,还用等你去收拾。”他关切地询问了庞舒去医院看过伤没有,刀口愈合的怎么样?然后催促她,“这几天公司也没啥事,你回去休息几天。”
庞舒还想坚持,高强下了强令。
王怀恩也想随庞舒一起出去,却被高强叫住了,“我看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听你哥我一句劝,庞舒她不会看上你的,你没看见她和覃子聪走得挺近吗?”
一句话把王怀恩杵在那儿,但碍于面子他又不能说些什么。憋闷了半天,这才随口嘟囔了一句:“他覃子聪有啥了不起,还不是倚仗着甘文的那点势力。”
不想这句话却被刚刚走进高强办公室的覃子聪听了个正着,他马上回敬道:“我是倚仗着甘文的势力在公司立足,那又怎么样?”
他走上前把财务报表放到高强的办公桌上,不软不硬扔了句,“你还是想想北奥保龄球馆在你的管理下,那效益是怎么下滑的吧。”
不等王怀恩发作,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看见正准备回去休息的庞舒,他便迎了上去。
“怎么?身体不舒服?”这几天覃子聪也注意到了庞舒的脸色不好。
庞舒微微笑了一下,“有点不舒服。”
“我正好要出去办事,让我送你回去吧。”
庞舒没作任何表示,等覃子聪回办公室取完包,便同他一起上了电梯。
……
第三十五章 一个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人?
庞舒先去医院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又让覃子聪陪她回到住处。覃子聪没有进楼,而是又开车出去买回一些吃用的东西,这才重新敲开庞舒的房门。
“你一个女孩子家,最好别去干那些打打杀杀的活儿。”
“我哪里去打打杀杀了?是有人劫色,结果挨了一刀。”在覃子聪面前,庞舒显得很轻松。
覃子聪笑笑,“就你那一身功夫,有人敢劫你的色?鬼才信呢。”
“反正我被人扎了一刀,我总不会自己扎自己一刀吧?”
“那倒是。不过……”覃子聪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庞舒为覃子聪冲了一杯雀巢咖啡,又在杯中放了两块方糖,这才递给他。
“你还是早点离开龙腾集团公司的好。”
“离开?你说让我离开龙腾集团公司?为什么?在这里工作不好吗?我觉得挺好。你不是也在这里工作吗?收入好,待遇也高。离开龙腾集团,我上哪儿去找这么轻松的工作。”
“你那时完全可以留在公安局嘛。”
庞舒低头不语了,她在想着覃子聪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是担心自己和高强他们同流合污。她从进到龙腾集团公司就注意到了这位平时少言寡语的男人,她觉得他和高强、王怀恩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接近他的主要原因。
覃子聪见庞舒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又道:“你这叫一步错百步歪,我担心你将来会陷得更深。”
“不会吧?龙腾集团公司可是市里的龙头企业,纳税大户,怎么可能像你担心的那样?”
“哼,那是你来集团的时间短,看到的还只是表面现象,等时间久了你就清楚了。”
庞舒真想借此机会多向覃子聪了解些龙腾集团公司更机密更核心的东西,但又怕引起他的怀疑,就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道:“现在的企业谁也别说谁家,都家大业空的,只要不违法,搞点虚的也不奇怪。”
“就怕虚大了。”覃子聪叹道。有关公司的事,他是不可以往深处说的。他抬腕看看表,快到中午了,便用征询的口吻问庞舒:“我给你做顿饭吃如何?”
庞舒客气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覃子聪岂肯放过和庞舒单独接触的机会,一边脱着外衣一边道:“这有什么,我是怕你累着,要不咱们就出去吃了。”说这话的时候,覃子聪看着庞舒的表情格外的亲切、温柔。
庞舒不再坚持,由着他去厨房忙活。趁着这机会,她动作麻利地打开了覃子聪放在沙发上的皮包,一份来自香港宝丰贸易公司的巨额汇票引起了她的注意,汇票的数额为二千万。
庞舒知道覃子聪的远亲甘文是龙腾集团公司的大股东,按说他往集团公司投资也属正常,可这笔巨额资金却是来自香港。难道这家宝丰贸易公司和龙腾集团公司有什么业务往来?还是甘文不方便从台湾直接汇这么大一笔款项来,才让香港这家公司帮着转账?
陪庞舒吃过饭,覃子聪又坐着唠了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告辞出来。临走,他又叮咛庞舒好好养伤,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和他说一声。
天黑后庞舒出去和罗阳见了一面,两人相互碰了一下情况。罗阳认为庞舒这一发现很重要,他分析高强拿葛菲的性命做赌注,绝不会只为了把他赶出公安局那么简单,下一步他们肯定还有什么重大的阴谋要实施。
他问庞舒,“覃子聪是个什么类型的人?他在你面前的一切是不是装出来的?”
庞舒摇摇头,“说不好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要么他就是一个最危险的人物,要么就是一个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人。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做事不张扬,思想有些压抑,他现在接近我不为别的,仅仅是女性对男性的吸引。”
罗阳扭头望了庞舒一眼,“仅仅是出于对你的好感?不是对你产生了怀疑?”
“暂时看不像。不过有一点我看得
出,他了解龙腾集团公司全部的肮脏内幕。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感到压抑。所以,我下一步的主攻目标要放到他身上。”
“不过你也别大意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罗阳的眼睛里又流露出柔和的光芒,他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庞舒受伤的肩背,“还痛么?”
庞舒的心里荡漾着阵阵幸福的涟漪,她真希望罗阳能在这个时候拥抱她一下,但是她感觉得到他好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多了,你看。”庞舒抡了抡受伤的左臂。
罗阳急忙架住了她挥舞在半空中的手臂,“你这是干嘛?我要再说一句,你是不是就该翻墙越房了?”
庞舒的心里多少有些委曲,但她很快就让情绪平静了下来。毕竟是经过特种素质训练的人,她为自己刚才的想入非非感到羞愧。
罗阳并没有察觉庞舒脸上的微妙变化,他现在正想着周森为什么会和史茂君去那家叫什么好景的足疗馆,那个在深夜里哭叫的女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他想起钟家钰说的好景足疗馆的旁边是一家美发店。他看看时间,刚刚七点钟,一般的美发店都是九、十点钟关门。于是,他对庞舒说:“你不想整整发型吗?我领你去一家美发店。”
庞舒笑了,“我要美发还用你领着去呀?怎么,你认识的那家给打折吗?”
“我给你付钱不就行了?还用打折。”
庞舒美美的,又瞅了罗阳一眼,“不知那家的发型整得好不好?”
罗阳一本正经道:“放心吧,保管能让你出的去门。”
庞舒自然珍惜这难得的时光,就同他一起乘出租车到了连山街。等她下车一看,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家美发店正挨着一家足疗馆。
美发店里并无顾客。老板娘是位四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保养得极好的那种利落人,一见有客来,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她麻利地为庞舒洗头剪发,然后开始做烫前养护。起初罗阳还耐着性子欣赏着老板娘娴熟的手法,可一会儿功夫他就觉得无聊,这儿站站,那儿转转的。
于是美发店老板娘就说:“烫发可是个慢功夫,怎么也得两个多小时。要不你去旁边足疗馆做做足疗,你泡完脚,这边也好了。我认识他们家老板娘,让她给打打折没问题。”
罗阳感兴趣地瞅瞅老板娘,又看看庞舒,“要不我过去泡会儿脚,你这边慢慢烫着发?”
庞舒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仰着头问女老板,“那边只做足疗,不带别的吧?”
女老板笑,“放心,只做足疗。等我把他们老板娘喊过来,你当着面和她说。”说着,她果真跑到店门口,冲着那边喊了两嗓子。
一会儿功夫,隔壁过来一个和美发店老板娘差不多年纪的胖女人,一看就是一个泼辣的主。她往美发店门口一站,铁墩子似的堵住半多个门。“怎么?闲大了?客少了?想到我那儿挨两下捏咋的?”
美发店老板娘和她耍开了贫嘴,“孙胖子,那你挨捏了没有?你要没挨上,我就等下一个。想给你介绍个客过去吧,看你那些毛病。”她指指罗阳,“他媳妇在我这儿烫发,我看他闲得难受,你把他领过去吧。给我个面子,给人家打个八折吧。”
孙胖子瞅了瞅罗阳,咂咂嘴道:“你看人家这帅哥长得,赶女孩得用大号苍蝇拍。过来吧,我给你打八折。等你媳妇烫完发,你的脚也泡好了。”
“媳妇,那我过去了。”和真的似的,罗阳的媳妇叫得很是甜蜜。
庞舒的心里偷着乐,脸上却表情紧张地叮了孙胖子一句,“只泡脚,不整别的景?”
孙胖子晃着大屁股刚要走,一听庞舒的话又回过身来,“我说俏妹子,听我一句劝,男人越看得紧越坏。你说这一道墙隔着,他在那边放个屁你都能听见,他有那胆吗?”
罗阳跟着孙胖子进了足疗馆。
足疗馆里收拾的倒是挺干净。除了门厅和走廊,一
个个小单间都是紧紧地关着房门。
“你去大间呀,还是去小间?”孙胖子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罗阳的脸,不知是对他不放心,还是没欣赏够他的英俊帅气。
“大间小间不一样吗?”罗阳故意装傻。
“当然不一样了,小间要付小费的。”
罗阳心领神会,他伸手摸摸兜,“我带的钱不多,回头和媳妇要她毛病又多了。算了,就大间吧。这回泡舒服了,下回来我一准去小间。”
孙胖子扬扬眉,道:“那就去大间吧。看你小伙子长得帅模帅样的,还是个怕媳妇的主。”她心有不甘地把罗阳领到一个大包间。
此时大包间里只有一个老年男人在那里泡脚,他的两只肥大的脚掌伸在浸着多味草药的木盆里,人靠着座椅上早已呼呼睡着了。
孙胖子唤来一位年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服务员后就去忙自己的了。女服务员先安排罗阳坐在靠门边的一个座椅上,一会儿给他兑好洗脚水端了过来,等他泡上脚后,她开始为老年男人捏脚。
“大姐每天工作到几点下班?”
罗阳这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消费,这样泡着脚感到很舒服。就一边看着女服务员轻柔地为老年男人捏着脚,一边与她攀谈起来。
“那要看客人们什么时候离开,一般情况下都是十点来钟吧。”
“那你们不是很辛苦吗?”
老年男人插嘴道:“她们挣得也多。”
女服务员笑了笑,“那也要分谁。像我们这样的老服务员只干些打打洗脚水,按摩按摩脚掌之类的活儿,也没多少收入。要说挣钱,那些有小费的才挣钱呢,粗活儿细活儿不一样。”
“你说的收小费干细活儿,指的是格外服务的那种吧。”
老年男人瞪了罗阳一样,“脱裤子放屁,明知故问,她说的就是找小姐。”
“在这里还可以找小姐?”罗阳故作吃惊的样子。
“我说你是外星球来的人吧?没亲身体验过还没听说过?要不你就换小包间试一次嘛。”像许多处在更年期的老年男人一样,这老者此刻恰如一只斗架的公鸡,连伸着的脖子都快变成了紫色。
“别,别,”罗阳急忙摆手,“可别让我媳妇听见,她就在隔壁做头发呢。她要是知道我对这种事感兴趣,回家不拧掉我耳朵才怪。”
老年男人和女服务员一起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大家熟了起来。
这个时候老年男人小声问女服务员,“我听说你们这里前些日子又弄来一个漂亮小姐,人家死活也不干那种活儿,老板就把人家给关了起来,有这事吗?”
女服务员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瞅瞅门口,这才小声应道:“别瞎操心啦,让老板知道我在这议论这事,饭碗都得砸。”
“这么说真有这事儿啦?”
女服务员又小心地瞅了瞅门口,她点点头道:“真是可怜呀,长得可俊的一个姑娘,听说学历还挺高的,把人家折磨得不成样子。”
“那就没一个人帮帮她吗?”罗阳有点气不休地问了一句。
“帮?怎么帮?”女服务员扭头看看罗阳,老板的亲戚就是干公安的,前天她那个表弟还来把人家姑娘好一顿糟蹋呢。她叹口气,摇摇头道:“造孽呀,他们也不怕遭报应。”说完又叮嘱罗阳和老年男人,“你们听听也就算了,可不行到外面瞎讲,让老板知道可不得了。”
老年男人走后,女服务员开始为罗阳捏脚,罗阳看得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性,就直截了当对她说:“大姐,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孩关在什么地方?”
女服务员马上就有所反应,她紧张地看着罗阳,“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帮帮她。”
“你?帮她?怎么帮?”她脸上现出疑惑的表情,“我可就是一个给人端洗脚水的,我丈夫车祸还瘫在床上。我们全家人可全靠我一个人养活,你可别套话来害我。”
第三十六章 庞舒约会覃子聪
罗阳示意让她去门口看看。女服务员走到门口,探头看看,又回来了。
“大姐,我看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就实话对你说了吧,我是刑侦队的,今天就是为这姑娘来的。我不会害你的,只要你指一下地方就可以了。”
见女服务员还在犹豫,罗阳又劝说道:“大姐,你想想,如果你的女儿也遭人这样欺辱,你是不是也希望有好心人帮帮她?”
女服务员终于被罗阳的话打动,她告诉罗阳,那姑娘被关在地下一层的一间储物间里。她还说,刚开始的时候是关了三个女孩,后来那两个屈服了,被他们不知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还告诉罗阳,救那女孩时最好带套衣服来,说老板娘怕她逃跑,把她的衣服全给扔掉了。
罗阳点点头,对女服务员的正义之举表示感谢,他让她等着自己的好消息。
两天后的夜里,罗阳和庞舒再次出现在连山街好景足疗馆的门外,他们是来搭救那个身陷囹圄的女孩的。
罗阳本来是不想再让庞舒参与此类事情的,他担心一但足疗馆有设防,怕暴露了庞舒的身份。他自己倒无所谓,反正都已经是通缉犯了,暴露了顶多被抓回去,那还得看有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那天女服务员告诉他女孩是**被困的,除了庞舒,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没有别的女同志可求。姐姐罗兰倒是可以,但刚刚失去母亲,罗兰还处在悲痛中。再者,罗兰就是一个平民女子,一但有危险,他还得腾出手去搭救她,那样反倒会碍事。所以,思来想去,他只有让庞舒配合了。
出于谨慎,两人在车上都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这才从原先侦察好的线路,偷偷打开厨房的门,从这里进入到足疗馆的一楼,再顺着右侧楼梯来到地下一层。好在这家足疗馆并没有设置报警监控之类的东西,就一个值班员还在门卫处酣睡。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间上了锁的储物间,打开门锁,罗阳让庞舒先进去了。
正如所料,里面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和哭骂声。罗阳紧张地盯着走廊那边,怕女孩刚才的叫骂声惊动睡觉的值班员。果不其然,走廊的灯“唰”地一下亮了,罗阳急忙隐身到拐角处。值班员是位刚退休不久的男人,他骂骂咧咧地走到楼梯口,冲着下边喊了声:“你叫什么叫?嫌闷了我过去伺候伺候你。”
听听没了声音,他又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走廊里再度回到一片黑暗之中。此时,罗阳轻轻吁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储物间里传出庞舒的击掌声,罗阳知道里面已处理完毕,他开门走了进去。
“来,你过来把她背出去吧。”庞舒在靠近墙角的地方招呼道。
罗阳打开手电照了照那女孩,女孩已虚脱的不成样子,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房雪?真的是你?”
房雪一下子抱住庞舒的腿,嘴里连连叫着:“别过来,别过来,我不认识你,你们男人都坏。”
庞舒怕她再大声喊叫,只好轻轻在后面给了她一下,房雪的头便无力地伏在了她的腿上。
罗阳一托胳膊,把房雪抱了起来。庞舒在后面把储物间的房门重新锁上,他们顺着原路返回。到了车上罗阳有些犯愁。
“你说把房雪安置到哪儿呀?没想到她被折磨成这样子了,她得找个地方调养。”
“我在平岛没熟人,她也不能跟着我。按说她应该去精神病院。”
“那就把她送精神病院。”
“可怎么送呀?你我都不能去送。再说,那种地方也容易被人发现,说不准她还掌握高强、周森他们一伙的罪证呢。”
罗阳想起住在郊区的一位朋友,便说:“要不送苏大姐那儿吧,苏大姐住的地方比较僻静。前几年她和丈夫双双失业,就到乡下承包了一片荒山,在那里养鸡养羊。”
庞舒一听表示赞同,于是两人就连夜去了羊圈沟。
……
清晨,庞舒回到住处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覃子聪,这让她心里暗暗吃惊。
果然,覃子聪张口就
问:“庞小姐好像一夜未归?”
庞舒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这么说覃总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夜晚?”
“我是待了整整一个夜晚,但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在你对门这间房子里。”
庞舒虽说从未见过甘文,但她知道对门的那套房子是甘文来平岛时的临时住处,平时从未见人出入过。那覃子聪是什么时候住进去的?她觉得自己对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人疏于防范了。
于是,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托词,“既然覃总都住到我对门了,何不请我进去坐坐?”
庞舒这一说倒让覃子聪感到为难,但他又不好拒绝,只好打开房门让她进来。
甘文的房子比庞舒那头的房子面积要大,而且装修的极其豪华,庞舒装出一副十分羡慕的样子把房子的所有部位看了个遍。然后漫不经心地往沙发上一坐,道:“早知道覃总搬到我对门住了,昨晚上就不出去唱k了。”
覃子聪尴尬地笑笑,解释说:“我也是昨天晚上才住过来。这是我表姑夫的房子,他不来的时候是不准许人过来住的。这不是因为你养伤嘛,就暂时过来住几天,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庞舒喝了一口覃子聪为她准备的热牛奶,“不是为别的?”
“真的不是。”覃子聪有点急了,“我才不像有些人那么无聊呢,老是怀疑你是公安的卧底什么的。哪有一个女孩子出来做卧底的,那多危险呀?”
庞舒笑,“没准我还真的就是公安的卧底。”
“我倒还真的希望你是呢。”
覃子聪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不但庞舒吃惊,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庞舒故意打着哈哈,“覃总,你是不是昨夜一宿没睡,现在开始说梦话了吧?”
发觉自己失言,覃子聪也极力打着圆场,连连道:“玩笑话,玩笑话。”
接着,庞舒又叹口气,“我有时候真就想不明白,龙腾集团公司是市里出了名的纳税大户,高总又是市人大代表,你说外面倒没对咱们怎么地,可咱自家人却拿着自家人说事。我被公安局除名,也算是个落难之人,高总收留我,肯给我一碗饭吃,碍着他们什么啦?今儿个说我是卧底明儿个说我是卧底的,你们见过公安局这么往外派卧底的吗?”她观察了一下覃子聪的表情,又道:“我呢,心静不怕鬼叫门,他们谁爱说说去,我才不在乎呢。我被人伤了肩膀,王怀恩不就怀疑了么?当着高总的面想揭我的丑。结果怎么样,他没想到是高总给我安排的任务。所以,我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刚才你不是看见了,一夜未归,这就是我庞舒,在公安局那会儿,我也这样。覃总,你说这人活一辈子图啥呀?该乐呵就乐呵呗,搞那么复杂干啥?”
覃子聪只好搭讪着笑笑,“没负担就好,没负担就好。”
“可是覃总,我总觉得你活得很压抑。”
“是吗?那是因为我性格内向。”
“不对。你给人的感觉是有心事,也许我说的不对。”
覃子聪望着庞舒,好半天没有再言语。
庞舒起身告辞,说该回去睡觉了,覃子聪说自己也该睡会儿了。庞舒这才想起今天是周日,覃子聪他休息。便道:“今天晚上覃总要是没活动安排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坐坐如何?”
覃子聪当然欣喜,忙说:“那感情好。但有一点,地方你选,钱我付。”
“那就aa制吧。”庞舒咯咯笑着,走出了他的房门。
……
庞舒这是第一次与覃子聪在酒店里吃饭。覃子聪显得很兴奋,几杯酒下肚后话明显多了起来。
“庞小姐,你有所不知,要不是我表姑夫的原故,我早就不想在龙腾集团公司干了。”
“龙腾集团不好吗?为什么不想干了?”
“我怕,怕有一天我跟着他们一起都进去了。”
庞舒一边为覃子聪斟酒,一边不动声色地说:“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你把高总他们都看成什么人了?”
“什么人?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人。”覃子聪又把一杯酒灌进嘴里,“你是不知道哇,庞小姐,他们没一个好东西,就连高强都算在内,高强更坏。高强原先的女秘书詹燕,你问问他给弄到哪去了?”
詹燕?从进龙腾集团公司后还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
“还有,还有我那个表姑夫甘文,他们都是一路货色,早晚有一天都得进去。你别跟着他们干坏事,要不,你也得进去。”
“我?”庞舒又咯咯笑了起来,“你担心我也会干坏事?”
“这可没准。当初我来公司的时候只管给他们管理账目,也没想着干违背良心的事。可后来还不是干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
庞舒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那你告诉我你都干啥坏事了?看你是不是情愿的?”
“我?情愿?我能情愿吗?就说人家曹民吧,多好的一个人呀,高强想要人家那块地皮,就是现在的淼淼健身俱乐部占用的那块,不就是给人家吃上药,弄个美女上了床,录上相,把柄攥在人家手里,地不卖行吗?我也是,如法炮制,就得听话,就得替他们卖命。”
“曹民?曹民是谁呀?”同刚才覃子聪提到詹燕一样,庞舒来到龙腾集团公司后,也是第一次听它内部人提到这个名字。她最早知道曹民这个名字,是在有人冒用张迈名字写给省厅的那封信上。在她来平岛执行这次特殊任务时,她曾和省厅相关领导多次研究过他的死因。
“曹民就是前宇辰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他们在雁鸣湖畔的那块地,有好多开发商都相中了,高强也相中了。但高强既想得到地皮,又不想出高价。他就凭借自己的势力暗中疏通几位开发商,在拍卖会上故意抬高地价。因为有些开发商惧怕咱们这位人大代表,不得不跟着他瞎起哄。所以这块地皮,就让龙腾集团公司给拿下来了。可真要出那么多钱给宇辰集团公司,龙腾集团就到了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地步了。那高强能干吗?于是他就想了一条计策,让他的女秘书詹燕出手。结果,问题就解决了。
这一下宇辰集团惨了。如果没有高强一伙人的搅和,那块地皮的市价应该在2个亿左右。拍卖会上高强虽然给出3个亿的出让金,但实际上只给了人家1个亿。”
庞舒强忍住心中的愤恨,故作轻松地问:“那,这个倒霉蛋现在还当他的董事长吗?”
“还当董事长?他早当‘茔长’去了。”
“当营长?”庞舒一味装糊涂。
“他死了。”覃子聪表情复杂地瞅了庞舒一眼,“那件事出了不长时间,他就跳楼死了。”
“跳楼了?就为卖地那点事?”
“那点事?那事还小哇?宇辰集团公司当初卖那块地就是为盘活资金。他们从国外引进一个项目,急等着用这笔钱投资呢。差了1个亿,还投个屁呀。”
“照你这种说法,淼淼健身俱乐部用的地皮是宇辰集团的,建设资金也是从人家地皮上夺来的那一个亿?”
“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当然,一个亿建俱乐部是不够的,集团方面还另有投资。用句不中听的话来形容,龙腾集团公司的这种做法叫什么?强奸了人家的女人,还要让人家把孩子给养出来。”
“那你做的坏事是什么?是亲手办理这笔交易的人?”
覃子聪叹口气,“也可以这么说吧。当我拿着公司的大红公印往那合同上盖章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强奸人家女人的那个坏男人。后来,曹民他死了,宇辰集团公司也破产了,我真的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
说到这里,覃子聪竟然落泪了。目睹这一光景,庞舒的心仿佛坠了一块铅块子。覃子聪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没有演戏的天分。庞舒知道,这个良心没有完全泯灭的男人,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藏在心里。但是,她又不能追问得太急,弄不好那覃子聪真的把她当卧底的人加以防范,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她现在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和覃子聪一样,多喝酒,借酒说事,半真半假。
……
第三十七章 试探庞舒
“宇辰集团的员工也是,就那么好欺负,那么听话?”
“不听话他们还能怎么办?他们认为是曹民拿了龙腾集团公司的好处费,可又没凭没据。他们喊爹骂娘,他们去集团闹事,可白纸黑字的合同明文写着,双方单位的法人章盖着,大红公章盖着,法律是生效的。听说曹民死后,他们集团的人把他的家都砸了,把他的老婆都逼疯了。到后来,还不是企业破产他们失业?
实际上闹是没用的,你知道有多少企业是因为管理不善导致破产的?就算是企业改制,你又知道流失了多少国有资产?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自认倒霉吧。”
庞舒又打开一瓶啤酒,分别给两人斟满酒杯,酒杯见底的时候,这才愤愤不平道:“照你这么说,就没人管一管了?”
覃子聪哼道:“管?管谁?管高强?管王怀恩?还是管‘蝎子’,管‘沙尘暴’?他们的势力大着呢,管得了吗?就说那块地皮吧,照理说拍卖会上一锤子定音,各个方面是有监管权的,不是哪个人想改就能改的。可这些工作,龙腾集团公司提前就打点完了,有些方面都是我去跑的。”
庞舒的心一阵激动,覃子聪也知道“蝎子”“沙尘暴”。
“什么‘蝎子’‘沙尘暴’?是人的绰号还是说天气昆虫?你是不是喝高了?怎么说的越来越离谱了?”
“我说话离谱?庞舒,庞小姐,我是心里苦闷,拿着你当知己才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你喜欢听我就说给你听,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喜欢听,喜欢听。只要你不是瞎编乱造。”
“我瞎编乱造?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论功夫,我知道你利害。可论道行,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是。”
他们又喝下几瓶啤酒,覃子聪这才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早点,早点回去休息吧。等哪天有空,我把我心中,心中的郁闷全,全倒出来给你听,到时候,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庞舒上前扶住他,嘴里说:“好,不烦,我永远都乐意做你的忠实听众。”
但是回到居住小区,庞舒远远地就发现甘文那套房子里亮着灯光。难道是甘文从台湾来平岛了?可怎么没听覃子聪提起呀?她觉得还是先不告诉覃子聪为好。出了电梯,她把他扶到房门口,让他自己掏钥匙开门。
门打开后,里面站着一个六十五六岁,长得干瘦的一个老者。他先是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庞舒,又看了看瞪着一双隔潮鱼眼的覃子聪。
“怎么?把三陪女都领到我的家里来了?”
“您就是甘文先生吧?我是住您对门的邻居。覃总他……”庞舒态度温和地先来了个自我介绍。
甘文又重新打量了下庞舒,“这么说你就是高总裁新聘请的那位美女保镖了?”
庞舒一笑,“美女称不上,保镖是我。没想到甘文先生人未到公司就已经知道我了,我甚感荣幸。”
但是甘文没有让覃子聪进屋的意思。覃子聪直到此时方辨认出堵在屋门口的人是甘文,“表,表姑夫,你要来,要来怎么,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一声。”
“我回我自己的家还要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吗?”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覃子聪就往屋里迈腿,却被甘文拦住了。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但你未征得我的同意就住进了我的房子,现在我回来了,你还要继续住下去吗?”
“覃总,我送你回去吧。”庞舒友好地向甘文点点头,扶着覃子聪要走。
“等等,”甘文喊住庞舒,“把他的东西一块拿走。”甘文顺手从里面拎出一个精制的皮箱。
但是庞舒肩膀上有伤,这又要搀扶覃子聪又要拎皮箱的,也招架不过来。想了想,她打开自己的房门,把覃子聪的皮箱先放到里面,这才锁上房门扶着覃子聪上了电梯。
甘文来平岛,别说覃子聪事先不知道,就是高强也是当天夜里两人通上电话才知晓。
第二天,在金河大酒店十七楼高强的办公室里,甘文见到覃子聪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他怎么会住到他在新开路的那套房子里。
覃子聪没法解释这件事,他总不能说他是为了讨好庞舒才住到那里,而且他也只待了一个晚上,还是在沙发上度过的。但这话要是这样说起来是没人相信的,他也只有采取缄默的态度了。
高强一旁发话了,
“我们的覃总监是对庞小姐有意思了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庞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男人见了不动心才怪呢。再说,他也快四十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了,对吧?”
高强的话说的入情入理,让覃子聪听了舒服。他只是笑笑,不作任何解释。
甘文是个眼睛很毒的人,虽然和庞舒只见了一面,他就觉得这女孩虽然年轻,却非等闲之辈。特别是她那只有些不得劲儿的胳膊,让他心生疑窦。
“那女孩的胳膊……?她最近可与人有过格斗受过伤?”
“噢,你说这事呀?公安局不是正通缉刑侦大队长罗阳吗?庞舒在与他交手时被扎了一刀。”
“不是说她身手不凡吗?”
“这事你甭怀疑,我调查过,是我另派去的一帮人误伤了她。”
“不错,我陪她去医院包扎过伤口,医生说那刀扎得很深。”
“照这样说她现在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喽?”
高强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已经考察过多次了,可以放心用。只是不知她肯帮我们多少,因为还没有让她接触到实质性的东西。”
“那就交给她点任务,让她干干看。”甘文扭头看了覃子聪一眼,“你先回去忙吧,有些事情我要和总裁研究。”
覃子聪离开后,甘文又问了一些他的情况,“怎么样?子聪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吗?”
“他一直就是那个样子,不过从庞舒来了后,他比以前有所改变。你也太谨慎了,连自己的内侄都要提防。”
甘文叹口气,“防着点好哇,我是让你们给整怕了。看看你们,最近又惹出多少麻烦,就没一件让人听了顺心的事。那个‘沙尘暴’怎么样?他真把‘野猫’给除了吗?”
“这个你放心,‘蝎子’证实,‘野猫’真的死于车祸。”
“嗯,算他‘沙尘暴’明智。细说起来这家伙还有些头脑,不过一但让警方知道他才是真的‘沙尘暴’,这事早晚有麻烦。”
高强也叹口气,“有些事我们也想让它风平浪静,可越想让它静它越是风起浪涌的。要不是咱们实施‘f’计划还用得着他,我早让他见阎王去了。至于庞舒,你如果实在担心,就不给她派活儿。不过她的确是把好手,一来这女人办起事来不显山不露水,二来她的功夫的确了得。若大个集团公司,还没有一个男人是她的对手。”
甘文点点头,“也好,我们用得着这样的人,找个得力的心腹和她先去探探路。”
“那就让王怀恩去吧。”说到这里高强禁不住笑了起来。
甘文不解,“这也好笑?”
“我是笑这王怀恩,他也对庞舒有意思,他跟你那内侄快成情敌了。”
“一群没出息的蠢货。漂亮女人就那么有吸引力?林小芳让你们做了,要是她还活着你们可以亲口问问她,我老头子动没动她一指头?那‘蝎子’倒好,玩个女人都玩不明白,还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怎么样?那件事情摆平了没有?亏他自己还穿着身警服。”
“为什么要设计陷害罗阳,还不是因为他对林小芳的案子查得太紧,害得我连葛菲的命都搭上了。”
提起葛菲,甘文这才想起高强刚死了妻子,自己还忘了过问一下这事。便满脸歉意地问:“你老弟最近好些了吗?说来让我敬佩呀,为了我们的事业,你连夫人都能牺牲。这回只要事情顺利,我只拿三分之一的提成。”
这回高强无话可说了,甘文的“慷慨”让他感动。甘文通过香港宝丰贸易公司转账过来的那两千万元,他已安排覃子聪给存到瑞士银行了。如果甘文再少拿一成,他还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干这种生意,风险是大了些,但收入确实可观,这也是他为什么和甘文合作愉快的原因。
两个人议完眼下急需要办的事,高强便陪着甘文去了淼淼健身俱乐部。在路上,他给庞舒打了手机,让她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当然也有让甘文近距离了解她的意思。自从李影接管了俱乐部后,生意比葛菲在时更火。李影不是葛菲,用员工的话说她是出了名的坏。她性情孤傲,不讲情面,一般人她都不放在眼里,这其中也包括庞舒。在李影眼里,庞舒就是个会舞枪弄棒、四肢发达的人。但她出众的长相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担心时间久了她会替代葛菲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这一切自然也逃不过高强的眼睛。他希望日后这两个女人都能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成为自己
的得力助手,特别是庞舒。他对庞舒的看法恰恰与李影相反,他认为庞舒的才智绝对在李影之上,她现在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是因为来公司的时间还短,李影看不上她完全是出自内心的妒嫉。所以,他要让李影转变对庞舒的看法,必要的时候他会让庞舒给她来点儿狠头。
果然,在酒桌上还没等怎么地,李影的张狂劲就显露了出来。她现在完全是以公司总裁夫人,和俱乐部总经理的双重身份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一个眉眼一个手势,包括她那频频发出的让人听了身上起鸡皮疙瘩的笑声,都无时不在地告诉入席的人,我李影才是这里的主人。当然,她在起身为甘文和高强倒酒的时候,也会低眉顺眼嗲声嗲气。除了高强之外,这让甘文尤其是覃子聪感到不舒服。
庞舒很少说话,也很少起身给他们斟酒,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谈论,偶尔也回答几句甘文的问话。有了那天晚上和甘文的接触,甘文在看她时眼神中少了几分锋芒的东西。
“我听说庞小姐会两手?”甘文兴许是讨厌李影的殷勤,也可能是想进一步试探庞舒,所以就转了话题。
“她岂止是会两手呀?人家可是特种兵出来的,那叫功夫了得。”
李影的话一出口,高强就知道她想出庞舒的丑,因为她知道她的肩膀上有伤。如果甘文表示要找几个来和她对打,庞舒是接受也不是,回绝也不好。
果然,那甘文马上就显示出兴奋的模样,他转过脸看着高强,“就算席间来段插曲,可否安排一下让我大饱一下眼福?”
不等高强回应,他又把眼光投向庞舒,“怎么样?庞小姐,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吗?”
覃子聪不高兴了,他阻止道:“表姑夫,庞舒她身上有伤。”
“是,我知道庞小姐身上有伤。可如果我们的女侠能带伤击败对手,那不更说明庞小姐武艺高强?”
覃子聪还想争辩,却被庞舒制止了。她平静地一笑,“如果甘先生觉得这样喝酒太沉闷了,那我不妨献献丑。”她转脸望着李影,“那就请李经理安排吧。”
李影好不得意,其实她已经看出高强并不赞成她的创意,但她不可以失去这次露脸的机会。
“去体操房如何?那里地方宽敞。正好俱乐部刚招来几名会格斗的保安,我正想试试他们的身手呢。”
覃子聪关切地小声问庞舒:“你行吗?”
庞舒立起身来,“我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吧?”
大家纷纷离座,随李影前往体操房。高强边走边瞪了李影一眼。
……
李影叫来的四位保安都长得虎虎实实,与身材纤细个头高挑的庞舒相比,实在有点儿以大欺小的感觉。别说一个庞舒,就是四五个加起来,看样子也难对付一个保安。这时候李影双手抱肩站在那里,嘴角上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她在等着庞舒出丑,等着要她的好看。
对于李影的挑衅,庞舒视而不见。她走到场中央,用极平静的声调对几位保安道:“你们谁先来?”
四位保安面面相视,其中一个满脸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首先冲到了庞舒跟前。他回头朝观众席得意地张望一眼,然后解嘲般地说了句:“我这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子交手呢。”
庞舒客气地回了句:“那就试试吧,用不用我让你三招?”
一句话激怒了小伙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被一个女孩子瞧不起。他也不拉架式,出拳就朝着庞舒的面部劈来。
庞舒只是一个燕子探檐,轻轻一个跃身便躲过了这一击。
紧接着小伙子又是飞脚又是劈掌的,连出两招都被庞舒轻松闪过。
庞舒兑现了自己连让他三招的诺言,这三招过后,她开始连连出击。因为左肩上有伤,她始终只用右手和对方过招。几个回合下来,小伙子节节败退。
从比赛开始,甘文就手抵下巴立在那儿,直到这一轮比赛结束,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带头鼓起掌来。甘文虽然不懂双方过往的那些招数,但他看得出庞舒连三分之一的功底都未亮出。果然,第二个第三个接连上场的保安不是被庞舒飞脚踢出场外,就是被她砸得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而且三场下来她气不喘心不跳,神态自若。她看了下还没有上场的那位大块头,问:“你还要不要上场?”
大块头望了望他们的经理,鼻子连哼了两声,傲慢地上了场。
……
第三十八章 朱峰对你的爱是真心真意的
新的一轮比赛又开始了,两个人在场上先是兜着圈子,接着大块头连连向庞舒发起进攻,而且一招儿狠似一招儿。刚才因为观看过前几轮的比赛,他似乎对战胜庞舒很有底气。前几位保安更是为他呐喊助阵,希望他们的大块头能为他们挽回面子。毕竟集团公司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儿,几个大男人连个丫头片子都打不过,以后怕真的没法在这儿混了。李影有些紧张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她时不时拿眼瞅瞅身旁的甘文和高强,他们两人倒是看的蛮有兴致。
庞舒似乎只有招架之力已无还击之勇,左躲右闪地被大块头逼到了场边。覃子聪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脑门子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是怕庞舒输了没面子,而是担心大块头把她打伤。
但就在这个时候,庞舒故意虚晃一招,在躲闪过大块头一记重拳之后,一脚倒钩飞箭将他踢出几米开外。未等他站稳,她紧接着又飞起两脚,将他结结实实踢趴到了场外。那大块头费了好大的劲才爬起来,他像一头被逼急了眼的公牛,大吼一声扑了过来。于是,场中间拳起脚落地又展开了一阵激烈的格斗,最终他还是败在了庞舒的手下。
甘文再次带头鼓起掌来。李影觉得脸上没面子,便又搭讪着对甘文说:“甘先生如果没尽兴,让庞小姐以一对四,再来一场更激烈的表演如何?”
正准备下场的庞舒一听,先是斜了李影一眼,又拿眼看着甘文,等着他发话。
甘文似乎也觉得这样有点欺人太甚,但又不肯放过这更精彩的一幕,于是便问:“庞小姐的意思呢?”
庞舒微微一笑,她冲着那四位保安做了个手势,“请。”
覃子聪气不过,愤愤地说:“这哪里是比试功夫呀,分明就是欺负人嘛。”
这位一直视庞舒为知已为心上人的男人,他哪里知道她真正的厉害?刚到景山分局的时候,那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刑警,几个壮小伙围着她打都不是她的对手。她的武功底子是她在五六岁时,由在警校当教官的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像他们这种会个三招两式花架子功夫的保安,实在是做她的陪练都不够格,就更别说是对打了。
庞舒本不想在这帮人面前显摆自己,但看到李影那目空一切的德性也确实招人恨。还有那个甘文,她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当然,这也是抬高自己身价的最好机会。
这场较量中最精彩的一幕开始了。这一次庞舒也不过拿出五分的功底,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哪招用狠了,伤了哪个保安。开始的时候因为几个保安把她铁桶一样围着,她只能靠自己的脚功左一脚右一脚地把他们疏散开,再瞅准机会分别与他们对阵。因为这一次她出手稍狠了些,十几个轮回下来几个保安已没了招架的能力。但是就在庞舒把那个满脸青春痘的保安放倒在地的时候,大块头却冷不防从她身后甩出一把刀来。周边看眼的人禁不住发出一阵唏嘘声,他们都为这个漂亮的女孩捏着一把汗,没人相信她能躲过这一刀。
但是庞舒就像后面长着眼睛似的,只见她的身子扭转了个九十度的弧,如杂技演员般把身体平仰下去,然后伸出两指将那飞刀稳稳地捏住了。
四周立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但是庞舒却沉下了脸,她冷冷地扫视了那几个保安一眼,“你们有点儿过了,信不信我把你们一个个全废了?”说着,她右手向上一扬,空中挂着的汽球整串飘落了下来,那把小刀却稳稳地扎在了墙角的一棵发财树上。
场上又是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庞舒气冲冲地瞪了李影一眼,也不和甘文高强他们打招呼,转身就往外走。
甘文哈哈笑着:“身手的确不错,脾气也的确不小。这丫头片子磨练好了是把好手。”
高强观察了一下李影的表情,心里说,不自量力了吧?你这叫自讨没趣。
但是李影并不知道高强在这样想她,她还以为他很欣赏她今天的所为呢。不等高强表示什么,她就赶紧一路小碎步走着,把他们引到带冲浪的洗浴室中。
……
甘文闭着双目在浴盆里大约泡了十来分钟,回味起刚才那场激烈的格斗场面,便问高强,“你说就凭她那身手,怎么能从公安局里出来呢?用你们大陆的话说,国
家培养个人才也不容易呀。”
“这个你还不明白?现在说别的都没用,好听的口号没人喊了,好用的是这个。”高强作了个数钱的动作,“你如果信不着她,这次可以不让她去。”
“错,”甘文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正是因为我对她有疑虑才要派她去。你不是想让王怀恩去办这件事吗?那就让他们一起去。”
“那样的话我回头好好安排一下。”
“要周密点儿,可以稍微露点痕迹出来,但不能让庞舒摸着头绪。我担心的是王怀恩这个色鬼能不能为讨好庞舒把内情全都端出来,你不是说这小子对她不怀好意吗?”
“可除了他还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沙尘暴’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果庞舒真是他们的人,不但我们的‘f’计划要泡汤,还能让人家连窝给端了,不能冒这个风险。”
甘文想了想,道:“那就王怀恩吧。你事先敲打敲打他,让他别忘了自己是吃哪碗饭的。”
洗浴完毕,两个人在外面的休息室睡了一会儿。睡醒后甘文让高强通知“蝎子”,说晚上安排见个面。
高强出来打电话的时候,看见李影与周森在走廊的拐角处说着什么。他知道周森是来找他的,因为他的手机一整天都没开。
果然,周森一开口就说:“那小妮子被人救走了。”
“你是说房雪?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高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满意手下的这群酒囊饭袋,什么事到了他们的手里,除了败兴就是坏事。
周森小心地盯着高强的脸,“可能,可能是昨天夜里。”
“可能?”高强对周森这个答复显然不能接受。
“要不就是前天夜里。”
高强有点愤怒了,“孙胖子是怎么搞的?连什么时候跑的人都搞不清楚吗?”
“不是想治治那小妮子吗?所以孙胖子就连着两天没给她送吃的。”
“那她也跑不出去呀?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不清楚。据值班员反映,前天夜里那小妮子突然喊叫过,但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他也没过去查看查看?”
“没有。”
“通知孙胖子,让他走人。”刚说到这儿,高强又改变了主意,“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这老家伙知道的事也不少,放他一条生路就多了我们一条死路。甘文来了,我这几天没时间管这些烂事,你安排吧。”
“明白了,我去安排。”
周森走后李影回到了办公室,她一见高强就撒起娇来,“强哥,你都好几天没去我那儿啦,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不行,今晚我还有事。”高强伸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摸了两把,却又不冷不热扔下两句话,“记住,不要总想着和庞舒斗。一来你不是她的对手,二来她不会取代你的位置。”
李影掂量着高强这番话的份量,一声没敢吭。
罗兰把母亲的后事料理完后就病倒了。医生说她是因为急火攻心,气虚血淤所致,需要好好休息调养。
朱峰得知后先是拎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来看她,接下来就是早来晚归地把接送张帆和她家买菜做饭的活儿全包揽了下来。俨然个一家之主的样子。如果哪天他忙得没有时间去幼儿园了,便打电话让方博替他一下。方博已经伤好出院,暂时还在家休养,干这点活儿也算是散心了。只不过他还是没有甩掉康萍,那康萍像只跟屁虫,只要是休班,必然会出现在他的家里。而他去幼儿园,康萍自然也跟着。
罗兰并不知道康萍和方博郭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倒是挺喜欢康萍,也觉得她和方博挺般配。
这天,康萍休息,她又陪着方博一起接的张帆,而且还帮着罗兰做了饭。罗兰索性就留下他俩一起吃饭,并开玩笑说方博好福气,找到这么一位好姑娘。康萍自然高兴,连饭后涮碗之类的活儿也抢着干了。
方博急了,瞅着康萍离开的机会小声说:“罗兰姐,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别再这样说了。”
罗兰愣了,“怎么?你们不是……?”
“不是。”
“可我看人家康萍高兴我这样说呀?”
“她当然高兴了,她一厢情愿嘛
。我可没有答应她,正愁怎么甩掉她呢。”
“我说方博,看不出你还挺挑哇?”罗兰不知怎么来了心情,像关心自己的弟弟似地数落起方博来,“像康萍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你还打算找什么样的?”
方博垂下头,“如果她和郭冬原先没有确定关系,我倒是可以接受她。我承认她是个好姑娘,也不是不喜欢她。可我,总不能夺人所爱吧。”
罗兰惊呀了,“你说康萍原先是郭冬的女朋友?”
方博点点头。
罗兰不好再表示什么了,这让她想到了朱峰。康萍看上了自己男朋友的战友,而朱峰却暗恋自己战友的妻子。严格点儿说,这种事是不能用对或是不对来评价他们的。男女间的情感问题,的确是个微妙又复杂的问题。打开心门,它可能是奇葩一朵。堵上这道门,它或许就是痛苦的煎熬。她的心开始动了,开始思考是否该对朱峰打开这道封闭已久的心门。
方博和康萍走后不久,朱峰来了。他见罗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她的病情又加重了。便关切地坐到她身边,柔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要不我明天请个假,再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罗兰没有言语。她先是凝视了朱峰一会儿,而后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朱峰先是一愣,转而便展开双臂将罗兰紧紧地给抱住了。他有些慌乱地用下腭蹭着她的秀发,嘴里喃喃地道:“这是真的吗罗兰?你真的肯接受我了?”
罗兰扬起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朱峰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扇窗户,测量出几年来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到底沉积了多厚多深似的。
朱峰再也按捺不住胸中那如岩浆般汹涌奔腾的激情,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低下头去把两片丰厚的嘴唇压在了罗兰同样干渴的嘴上……
哦!这美好的让人心醉的夜晚。
也许为这一刻他们等待了许久许久,在爱情的长河中也游得好累好累。当这对带着苦香之色的花蕾,在这静静的夏夜里悄然绽放的时候,幸福的泪水早已挂在了他们的脸上。
……
罗阳这家伙有些不识趣,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姐姐,他在傍晚偷偷去墓地悼念完母亲,又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罗兰的住处。
为了不让邻居知道夜间有人到过姐姐家,他徒手攀爬,毫不费力地就从罗兰的厨房窗钻了进来。
朱峰向来睡觉警醒,也是多年从警养成的习惯,多少有点儿动静他就醒了。尽管罗阳自己感觉没有弄出声响。
黑暗中一支枪抵住了正往客厅走的罗阳。
罗阳没有动,只是小声问了句:“是朱峰吧?”
朱峰一下子抱住了罗阳,“你这家伙,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他打开灯,端详着一身风尘的罗阳。
“你呢?这不打鸣不下蛋的,偷偷地就做了我的姐夫?”
面露羞涩之容的朱峰难掩幸福的喜悦,故作生气地瞪他一眼,“你什么小舅子,早不来晚不来,人家第一次在这过夜,你就挑这日子来了。”
罗阳不敢笑,只得打趣道:“就算我来给你们闹洞房了,这喜酒么……?”
说话间罗兰给惊醒了。她也不管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衣,从卧室里冲出来就抱住弟弟哭了。
朱峰一旁劝道:“罗兰,别这样,让人家听见,你忘了罗阳现在的处境了?”
罗兰好半天才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她抹掉眼泪对罗阳说:“我让朱峰做了你的姐夫,可以吗?”
罗阳本想再说几句逗趣的话,可是他看到罗兰体质虚弱脸色不好,便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姐,苍天可以作证,朱峰对你的爱是真心真意的。你呀,真的该早点接受他。”
罗阳的一番话让罗兰更让朱峰感动,他们不好意思地互相瞅瞅,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
怕罗兰累着,朱峰赶紧扶她到沙发上坐下,“这些日子你姐姐她病了。怎么样?你这一段时间还好吧?”
“你们不用牵挂我,我没事的。姐,只是苦了你了。” 对于自己的双胞胎姐姐,罗阳总觉得有一种愧疚感。他充满歉意地看了罗兰一眼,见她又是泪花闪动,急忙转了话题,“队里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好吗?”
第三十九章 ‘沙尘暴’浮出水面
“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捉拿你归案。今天下午,董局还到咱们分局来过,市局领导特别重视这个案子,督促我们尽快破案。而且,那个高强也三天两头跑到局里闹。怎么样?你那边有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有。甘文已经到我们平岛了,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分析,他这次来绝不是只为度假或了解龙腾集团公司的经营状况。这是个背景很深的家伙,估计和高强要有什么动作。你可以借着林小芳的事正面接触一下他,人家毕竟是她的干爹嘛。就算他不肯讲林小芳的包养人是谁,我们警方也不能让他过滋润了。如果能抽出人手,最好找人盯着他。”
“方博已经出院了,不过还在家继续养伤,早就急着要上班。你觉得让他担当此项重任如何?”
罗阳想了想,道:“行倒是行,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那就把梁屹也派上,这样两个人也相互有个照应。”
罗阳又和罗兰唠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提出要走。他指了指地上,因为是翻窗而入,也没有换拖鞋,地上留下了他的脏脚印。
朱峰会意,马上取来拖布清理了地板。但是,还未等罗阳从窗户出去,门外已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罗阳只好隐身在厨房里。
朱峰向罗兰递个眼色,示意她过去开门。
罗兰有些紧张地瞅瞅厨房,又看看朱峰。在朱峰的鼓励下她来到门口,轻声问了句:“谁呀?深更半夜的。”
“我们是派出所的,有事情要查。”
“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都睡下了。”
“特别紧急的事,请把门打开。”
朱峰装作刚从卧室里出来,故意抬高了声音:“没事,把门打开。”
罗兰打开门,红凌湾派出所的所长周森带着几个警察出现在门口。
“周所长,弄了半天是你呀。”朱峰站在门口,没有想让他进屋的意思。
周森大瞪着两眼,瞅瞅一身睡衣装扮的朱峰,十分尴尬地问:“朱队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可以在这里?她没有丈夫,我没娶老婆,就算同居了好像也不归你周所管吧”未等周森表示什么他又对罗兰说:“你的病刚见好,别累着,回卧室去吧。”
周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是听说罗阳在罗兰家的消息后才带人赶到这里的,可没想到被堵在屋里的竟然是朱峰。看着朱峰罗兰都一身睡衣穿着,也不像是在做戏,更不用说罗阳会在这种场合守着他们。他生气地哼唧其他几个警察,“怎么搞的?连朱队都认不出来了?幸亏都是自家人。”
他刚想带人走,却被朱峰给叫住了,“周所既然得到举报,那就进屋来看看,例行公事,这个咱都明白。”
周森自然想进来看看,但又碍于朱峰的面子,一但进屋找不见罗阳,这门可就难出了。他客气了两句,最后还是带着人怏怏地走了。
……
第二天刚上班,朱峰便被徐昊天叫进了办公室。他张口就问朱峰,“听说你和罗兰搞上了?”
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不舒服,朱峰皱皱眉头,不悦地回了一句:“怎么叫我和罗兰搞上了?就好像她是有夫之妇,我是第三者插足似的。我都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找个人成家不为过吧?”
徐昊天也觉得自己失言,急忙解释:“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你别介意,我也没别的意思。可朱峰你早不谈恋爱晚不谈恋爱的,偏在这个时候找了罗阳的姐姐,你让我怎么办?”
朱峰也让徐昊天给气糊涂了,原来徐副局长是冲着避嫌这一说来的。他的气消了一半,道:“这个好办,我离开专案组就是了。”
徐昊天瞪了他一眼,“你实
话跟我说,昨晚见到罗阳没有?”
朱峰一听气又粗了,“那周森当初的所长是怎么当上的,他怎么就这么待人恨呢?我昨晚是在罗兰那儿过夜来着,她情我愿,碍着国家哪条法律了?碍着他周森升官了还是发财了?他哪只眼看见罗阳在那儿啦?”
“行了行了,没见着就没见着。”徐昊天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你和罗兰这事我得和佟局研究研究。你真是给我添乱,我这儿越忙得人手不够,你那儿越帮倒忙。这活儿还让不让人干了?”说着,他冲朱峰扬扬手,“行了,先回去吧。这要是再不让你待在专案组,你们刑侦大队倒好,这一正一副两个队长全……”
徐昊天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就让朱峰走了。实话说,朱峰和罗兰好上了,这是徐昊天事先没有料到的。罗阳背上了杀人嫌疑,还不知哪一天把他拘捕归案。这朱峰偏偏又和他的姐姐走到了一起,真要把朱峰撤出专案组,那些细碎的活儿势必要他亲自去做。当然,这些活儿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可现在他毕竟是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抓出成绩倒好,抓不出成绩连官腔都不好打。再说这几年他也指手划脚发号司令惯了,具细的工作也不善于做了。如果佟啸同意,他会极力赞成朱峰继续留在专案组的。
但是在佟啸那里,他还没等把自己的意见全部端出,就被他一口回绝了。
“现在朱峰成了罗阳的姐夫,怎么知道他对罗阳不会手下留情?”
“我觉得朱峰是有原则的。”
“那如果让干警们知道此事我们又该怎样解释?假装不知还是说我们的朱队他不会?”
“干脆让朱峰不承认他和罗兰有这种关系,或者,我们明知他们有这层关系,这人我们就这么用了。再说,他们现在还只是恋人,没结婚就不能算他和罗阳有亲属关系。”
佟啸觉得为难,撤出朱峰会对几期大案的侦破工作有影响,但徐昊天的主张又有些牵强。最后,他表态说还是等征求市局的意见再说。
……
朱峰希望自己从“7.24”专案组里撤出来。原因很简单,他不想把自己的精力都集中在抓捕罗阳身上。没想到经周森这么一搅和,他还真就如愿了。他照旧主持队里的工作,现在他有精力去抓抓前期发生的那起案子了。
朱峰派人去看守所把李少奎提了出来,这家伙还是一副生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你怎么问就是一个不吭声。
朱峰曾调查过李少奎的社会关系,发现他与那个顶替“沙尘暴”入狱的邢玉滨是老乡,当初他出来混世面也是邢玉滨把他带出来的。后来当邢玉滨顶替“沙尘暴”入了狱,他开始跟着王怀恩做事。
“咱先不说你的事情,告诉我‘沙尘暴’是谁?”
李少奎抬头看了一眼朱峰,终于开口说话了,“‘沙尘暴’不是被抓入狱了吗?”
“那是个冒名顶替的,我要你交待那位血债累累的真的‘沙尘暴。’”
“哼!”李少奎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这么说你是承认监狱里的那个‘沙尘暴’是假的了?”
李少奎的刀瓜脸拉得更长了,发觉自己失言,又默不做声了。
“让我来告诉你吧,邢玉滨他死了。”朱峰说完这句话就在观察他面部的表情。
果然,李少奎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显然,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就不想知道邢玉滨是怎么死的?”
李少奎又抬头看了朱峰一眼。
“他不是被政府枪葬,不是病死,而是自己跳楼自杀。”
这一回李少奎不服气了,“这不可能,滨哥不会自杀的。
“和谁这样说话呢?你以为这是在你们球馆呢。”郭冬瞪了他一眼。
“本来嘛,谁会自杀他也不会。他只判了个死缓,没必要嘛。再说……”
“再说他还得了癌症是吧?”
“……”
见李少奎有招供的口,朱峰又加重了语气,“你刚才说的不错,他的确没必要自杀。实话告诉你,他是服用了一种叫sh的药后才跳楼的。你对这种药不陌生吧?”
“sh?”李少奎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药。
“这是一种能制幻,让人失去自我控制的药物。去送药的人是宋宝昌。”
“你们连这个都查到了?”
“你也不想想我们公安机关是干什么的,只要你别违法,违法了必然受到法律的制裁。邢玉滨肯为‘沙尘暴’去蹲监狱,‘沙尘暴’放过他了吗?照样没放过。想过你自己没有?就算你能扛,可他们未必会放过你。”
李少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朱峰又道:“你年纪还轻,就算干过不少坏事,但罪不至死,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可我有,有命案。”
“你是说贾树仁的女儿吧?你以为你引爆了那辆车上的炸弹把她给炸死了是吧?实话告诉你,贾小敏只受了点惊吓,她毫发未损。”
“她没被炸死?”
“方警官在没进厂区前,就已经把她从车上救了下来。不然她几个死都死了。”
“这么说我身上没命案了?”
“只要你以前没有。”
“我交待,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必顺保证我的安全。”
“这个你只管放心。”
李少奎说出了一句让朱峰郭冬都震惊的话,“贾树仁就是‘沙尘暴’。”
“贾树仁就是‘沙尘暴’?你是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因为你挨了他一砖头,故意讹他吧。”
“绝对不是。要想讹他我早就讹他了,还用等到现在?是邢玉滨被抓前告诉我的。贾树仁这人做事一向心狠手辣且行动诡秘,所以他从一开始就让邢玉滨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行事,他在暗中策划指挥。”
“除了邢玉滨,还有谁知道他的底细?”
“再就是‘瘦猴’。‘瘦猴’是把‘沙尘暴’犯罪团伙送进监狱的有功之臣。这伙人在社会上欺良霸善无恶不作,已经引起了你们公安机关的重视。贾树仁为了保命,才想出这么个金蝉脱壳的计策。先前大家都误以为邢玉滨就是‘沙尘暴’,再由‘瘦猴’演出那么一出苦肉计,自然就不会再生出什么疑端来。”
“照你这样说,让你和于喜奎劫持他的女儿,再逼着他去柳林镇找‘瘦猴’,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我想应该是这样。虽然王怀恩安排我们去做这事,但他并不清楚贾树仁就是‘沙尘暴’。现在除了我,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谁是真正的‘沙尘暴’了。”
“指使你们的人是王怀恩?”
“是他,但他受命于谁我就不清楚了。”
朱峰给李少奎点上一颗烟,他没有接着往下审。他本想让他再交待一下周森和地下赌场还有谁走漏风声的事,但牵涉公安局内部的事一但捅开,他现在还不具备去收拾他们的条件,他必须谨慎些好。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车上安装炸弹也是阴谋之内的事?”
“是,包括偷拍方警官和康萍约会。”说着,他看了郭冬一眼。
“你说‘沙尘暴’让你们劫持他女儿做做样子我信,可真让你们杀死他女儿恐怕行不通吧?就算他是个杀人恶魔,他也不可能为自保而杀掉自己的女儿。除非……”
第四十章 李代桃疆之局
“对,那贾小敏本来就不是‘沙尘暴’亲生的,他那样做是为了教训他的老婆。”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引爆车上的炸弹?”
李少奎低下了头,“他自导自演一出戏,让我的哥们丢了命,还用砖头来砸我,我那时哪有功夫想那么多,怎么狠就怎么干呗。”
朱峰和郭冬低声研究了一下,“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再好好想一想,还有什么没交待的。”
李少奎却有些紧张,“我可是把我知道的全说了,你们可不能食言,让他们像杀死‘瘦猴’那样杀死我。”
朱峰点点头,对他说:“放心吧,我会安排的。”
但是,朱峰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押送李少奎回看守所的路上,他竟然被人劫走了。
这一回,可真的激怒了副局长徐昊天。
有人竟敢劫持警车,这在平岛市还是闻所未闻过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还是在这场“严打”斗争正开展的轰轰烈烈的时候发生了。
朱峰挨了徐昊天的训,徐昊天本人也觉得颜面尽失。郭冬是和梁屹一起负责押送李少奎回看守所的,这两个倒霉蛋上次押着罗阳去医院丢了人,这回押送犯罪嫌疑人回看守所又让他跑了,而且还无法说出到底是什么人劫走了李少奎。
一切的原因都应该归罪于刚才的那场雷阵雨,虽然只下了半个小时就停了雨。可那雨下得太急太大,位于平岛市最低洼地段的香河街一带全被雨水给淹了,而这条街又是通往看守所的必经之路。郭冬在开车过这片水洼路的时候熄了火,在两人跳下车试图推车前行的时候,路边几个民工打扮的年轻人过来帮忙。好不容易让警车出了这片水洼路,郭冬和梁屹自己却昏倒在了车里。等几分钟后他们有了意识,李少奎早就没了踪影。
事情再清楚不过,有人知道那天下午朱峰要提审李少奎。可是如果他们的审讯工作提前半个小时结束,或者那场雷阵雨再推迟半个小时下,好像劫走李少奎就不那么容易。因为他们再往前行进千余米的路,李少奎就安全送到看守所了。而且就是双方动起手来,增援很快就到了。
“你说会是什么人劫走了李少奎?”徐昊天阴沉着个脸问朱峰。
“说不好,最大的可能是他的同伙。”
“他们劫走李少奎是担心他在里面待久了扛不住,供出他们的同伙。可他现在已经招供了,我们必须马上安排抓捕贾树仁和王怀恩。”
“已经安排抓捕了,这两个人现在都不在平岛。据贾树仁的妻子讲,他去广东上货去了。至于王怀恩嘛,龙腾集团公司讲他正在休年假,跑到外地旅游了。”
“机场、码头、火车站、高速公路口,所有能进入平岛的地方都要派上警力把守。”徐昊天的怒气稍微小了些,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郭冬和梁屹,便又皱着眉头问:“那两个混蛋呢?”
“蹲禁闭呢。”
“禁闭先解除,让梁屹带人去广东,秘密抓捕贾树仁。不过告诉他们,禁闭以后得闲的时候给我补上。”
一句话又把朱峰给说笑了,“哪有这种事,禁闭还有攒着的。”
“还笑,看看你们给我整的这些事,再这么下去我这个副局长就该回刑侦队当队长了。”徐昊天没好气地瞪了朱峰一眼,心里却在想着究竟是谁劫走了李少奎。
……
确切点说朱峰想到了李少奎的被劫应该和罗阳有关,因为昨天夜里两人在见面时提到过今天要提审李少奎。可郭冬梁屹说帮着推车的是几个民工,难不成是罗阳找人干的?自从“瘦猴”死了后,他就一直担心李少奎被人灭口。
朱峰的猜测是对的,李少奎的确是罗阳安排人劫走的。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伙劫持李少奎的人也是干他们这一行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本市的警察罢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按照省厅的布暑进行的。在董征给罗阳布置任务时就提到了这一点,鉴于这次打黑行动的特殊性,如果庞舒、罗阳他们需要警力支持,可以直接向东港市公安局调人。昨天夜里,罗阳从朱峰那儿得知今天下午要提审李少奎,就决定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把李少奎转移走。没想到天公作美,一阵雷雨把个香河街路段变成了一片汪洋。他让借调来的特警扮成民工等在那里,如他所料,郭冬他们的车行到水深处就熄了火,他们没费多气力就劫走了李少奎。
当天晚上,朱峰一见罗阳就问:“那李少奎是你劫走的?”
罗阳点点头,“是我。”
“你把他藏哪儿了?安全吗?”
“这个你放心,绝对安全。怎么样?下午的审讯有结果吗?”
“有。指使他们去杀‘瘦猴’的是王怀恩,贾树仁就是我们要找的‘沙尘暴’。”
“果然是他,这家伙我早就
对他产生怀疑了。局里安排抓捕了吗?”
朱峰点点头,“贾树仁现在不在平岛,他去广东倒腾货了,徐局派梁屹带人去了。”
“这家伙走了有多久了?”
“五六天啦。怎么?你知道关于他的消息?”
罗阳摇摇头,“我在想另外一件事。对了,那王怀恩呢?他是不是也不在平岛?”他本想说王怀恩是和庞舒一起去了外地,但考虑到他和庞舒执行这次任务的特殊性,既便是朱峰现在成了他的姐夫,他也没权力说出这件事。
“他也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局里人对贾树仁的事反映大吗?”
朱峰想了想,摇头道:“没啥反映,这件事除了我和郭冬,我只和徐局汇报过,知道的人不多。”
罗阳笑了,“别忘了,你在里面审讯,外面是可以通过监控得知一切的。恐怕没等你出审讯室,外头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你是担心‘蝎子’。”
“是。到现在我们连他的一点影子都没捕捉到,这只狐狸都快成仙了。”
“他就是变成鬼,我们也一样会找到他。”
罗阳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对朱峰说:“那贾树仁是康萍的姨夫,这是我亲口听他说的。”
朱峰一听非常感兴趣,“要不要通过康萍来掌握贾树仁的行踪?”
“方博现在和康萍还有来往吗?”
“当然。”朱峰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她影子一样跟着方博,弄得方博都头痛了。你姐那些日子病了我顾不过来她,就让方博去接张帆,那康萍都跟他去过你姐那儿。”
“我们可以利用康萍了解贾树仁的情况,但我们也不要瞒着她,可以把实情告诉她。那是位有正义感的姑娘,虽然她在情感问题上把握不住自己。”
“那就让方博跟她谈,我相信她会配合我们的。”但是朱峰又有些感慨,“我承认方博比郭冬优秀,可她这样作对郭冬伤害挺大。这小子本来情绪就低落,你又从他手里劫走了李少奎,够他喘一阵的。”
罗阳很同情郭冬,他也经历过感情方面的创伤,那是需要时间和意志来愈合的。他用手拍拍朱峰的肩膀,“我答应过方博要做康萍的工作,可现在我也没法找康萍谈,你多关照关照郭冬,别让他为这点事消沉。”
两人分别时罗阳又问了一下姐姐罗兰的情况,朱峰告诉他罗兰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好爱我姐,姐夫。”罗阳调皮地眨眨眼睛,然后坏坏地笑。
朱峰此时一脸的自豪,他忍不住对罗阳说:“你知道张帆现在管我叫什么?”
“叫什么?”
“叫我朱爸爸。”
罗阳也有点动情,“我相信你会是个称职的好丈夫好爸爸的,别忘了,那可是张迈的骨肉。”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和你姐姐说好了,我们以后结了婚也不再要孩子,张帆就是我的儿子。”
朱峰的这番话让罗阳好生感动,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有这份胸襟和责任的。要知道在处理这类家庭事务中,男人似乎要比女人更自私,既便是他爱这孩子的母亲。就好比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雄狮在热恋着母狮的时候,一定会咬死它前任的幼崽。正因为人是高级动物,顾虑往往要比低级动物多,这也不为过。
……
罗阳在第二天下午去了羊圈沟。
房雪坐在葡萄架下帮着苏大姐在摘菜,看精神气色要比刚搭救她时强多了。一见到罗阳,她激动地站了起来。
“罗队长,谢谢你救了我。”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这几天我不断地开导她,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你们先在这里谈着,我去把鸡蛋收了。”苏大姐又劝慰了一番房雪,这才拎着筐去了山坡。
“房雪,如果不是我们那天去找你们调查宋宝昌的事,也许你们就不会遭此厄运了。”
房雪的情绪平静下来,道:“这不能怪你们警方,要怨就怨我们当初瞎了眼,误闯了魔窟。淼淼健身俱乐部是魔窟,北奥保龄球馆是魔窟,金河大酒店更是魔窟。高强他们,他们简直就不是人。”
“他们除了强迫你们去干那种事,你还了解他们的哪些罪行?”
房雪又激动起来,“宋宝昌他还活着,他根本就没有死。”
罗阳太震惊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宋宝昌他没有死?”
“是,他还活着。死的是他高位截瘫的双胞胎弟弟。”
“你说宋宝昌还有个高位截瘫的双胞胎弟弟?”
“不错。罗队长你还记得宋宝昌的那个女友赵小芸吧?”
“当然记得。她不是在宋宝昌车祸中死了吗?”
“对,她是在那场车祸中死了。但是和她一起出车祸的是宋宝昌的弟弟,也是赵小芸的前男友。”
罗阳有点儿听糊涂了,“你是说宋宝昌抢了他弟弟的女朋友,这次又让他弟弟顶替自己躲过了警方的追捕。”
“是这样。宋宝昌的弟弟叫宋宝义,虽是一母所生,但两个人的脾气秉性知识阅历却完全不同。宋宝昌属于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社会渣子,初中没毕业就下来了。而他的弟弟宋宝义却属于那种埋头学习刻苦读书的人。在他们七八岁的时候,他们的父亲死了,母亲随后也嫁人了,宋宝昌和宋宝义就由他们的舅舅抚养。宋宝昌不爱读书,就跟他的舅舅做事。他的弟弟宋宝义后来考上了本市的一所大学,在大三的时候他和同校的赵小芸谈起了恋爱。后来他发现赵小芸背着他去医院流产,追究根底,这事原来是他哥哥宋宝昌干的。他气愤地找他哥哥理论,宋宝昌不但不认错,还动手把他给打了。他一气之下喝了很多酒,结果过马路时被车撞成了重伤,成了高位截瘫的废人。赵小芸自觉对不起宋宝义,就把他接到自己家里让父母照顾。反正和宋宝昌已经都那样了,她也就死心踏地跟着他了。”
“照你的说法,赵小芸出车祸时宋宝昌就已经逃了。”
“不,宋宝昌还在平岛。在你们警方停止了对他的追捕后,我还见过他。”
“你在哪里见过他?在好景足疗馆?”
房雪把头低下了,“这个流氓早就对我不怀好意,知道我被关在那里,他还能放过我?”
“这些挨雷劈的,他们的人皮是怎么披到身上的?”罗阳狠狠地骂了一句。房雪提供的情况太重要了,宋宝昌可是“6.19”林小芳被杀一案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他有些激动地看着她,“谢谢你,房雪同志,我代表景山公安分局的全体公安干警谢谢你。”
苏大姐收完鸡蛋回来后,罗阳又和她唠了一会儿,他要她一定照顾好房雪的生活,而且要注意她的安全,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来历。
苏大姐要罗阳把心放肚子里,绝不会让她在这里出一点差错,让他尽管放心去忙自己的工作。
……
罗阳天黑后回到市里,他还没想好去哪里睡觉,为了安全起见他隔个三五天就换一个住处。现在他急的不是找地方睡觉,而是尽快找到宋宝昌的藏身之处。“沙尘暴”的抓捕工作可以交给朱峰去管,但宋宝昌不可以。警方一出动就逃不过高强的眼睛,如果让他们得知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有可能还没离开平岛,想要收拾他真比踩死只蚂蚁还容易。庞舒自从离开平岛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过,罗阳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回来,于是他想到了钟家钰。钟家钰经常倒班休息,让他帮着暗中探听宋宝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问题是他们应该有个大致的目标,总不能大海捞针似地满市区寻找。可这个目标应该确定在哪儿呢?
罗阳决定和董征见个面,接到他的电话后董征开着车出来了。在一个三叉路口,罗阳上了董征的车,然后他们就去了海边一条僻静的公路。
董征对罗阳获得的消息也颇感震惊,他当即表示一定要赶在宋宝昌被灭口前找到他。
“你认为宋宝昌他还有可能在平岛吗?”
“据房雪说他曾去过好景足疗馆这一情况看,他应该还在平岛。因为众所周知他已经死于车祸了,所以他也觉得没必要逃往其它省市,在这里他还可以倚仗“沙尘暴”的势力得到保护。”
“那也就是说除了贾树仁,还应该有人知道宋宝昌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你说的好景足疗馆的老板娘,或者是她馆内的其他人。”
“应该是这样,另外我觉得还应该有两个人知情。”
“谁?”
“赵小芸的父母。现在我们完全可以确定,那场车祸是人为制造的,是‘沙尘暴’设计了一个李代桃疆的局。‘沙尘暴’在接到了高强必须除掉宋宝昌的指令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好让宋宝义作了替代。因为在他眼里宋宝义活着也是个累赘,而宋宝义平时是由赵小芸的父母负责照顾。那段时间刚好赵小芸的母亲生病,这就给宋宝昌找到一个借口,暂时接走宋宝义,接着就发生了车祸。宋宝昌他们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车上应该是三个人,可是出了村子不久宋宝昌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那车就应该由赵小芸来开。这就是为什么车翻到沟底发生爆炸时只有宋宝义被烧成了焦炭,而赵小芸却摔死在半坡上。那是因为宋宝义既便是感觉到了危险,却因身体的原因听天由命了。
所以,赵家夫妇尽管不清楚警方在追捕宋宝昌,却知道他活着。说不上还指望日后养老能靠得上他。”
董征紧锁眉头,不由得叹了一声:“但愿我们还来得及,恐怕那两口子已遭遇毒手了。”
第四十一章 王怀恩人间蒸发
抓捕宋宝昌的工作正在悄然有序地进行。为了不打草惊蛇,董征决定暂不动好景足疗馆。这边的暗中查访工作就依照罗阳的意见让钟家钰来担当,另派东港市的侦察员配合。这样,既不会引起高强等人的注意,也不会让“蝎子”警觉。
罗阳去了南屏山。这里虽说地处偏僻,倒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且罗阳来到村子后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是盛产葡萄的地方。由于这里的土质水质不同于别的地方,出产的玫瑰香葡萄果穗紧色泽好口味甜美。眼下还不到葡萄大批量上市的时候,就已经有商贩前来订货了。
赵家院门紧闭,他们的邻居吴大伯误把罗阳当成前来订货的小商贩了。
“今年赵家可是没葡萄卖给你们了。”
“为什么?往年我可都是在他家拿货。是他家的葡萄歉收还是咋的?”罗阳将错就错。
“那倒不是。”吴大伯是个很热情很健谈的人,他叹口气道:“人不是说嘛,福无双致,祸不单行。前一段时间小芸她妈有病,这后来小芸又摊上车祸,他家哪还有心思摆弄园子?早转包出去啦。”
“你说他家姑娘摊上了车祸?我可是见过了,挺漂亮的女孩。”
“可不。水灵灵的一个姑娘,这说没就没了。要叫我说呀,他家就不应该替人照顾那么个瘫子,就算人家给的钱多吧。你看怎么样?把小芸的命给索走了。”
罗阳笑,“大伯,您老还挺迷信。”
“不是我迷信,真事的,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说。那小伙子早先也是念大学的,是遇上车祸才致残的。那条公路经常有车过,也没听说谁出事,怎么那么巧小芸和他坐一辆车走就摊上事了?”
“照您说的,那次车祸一下子就死了两个人?”
“可呗,要不还三个呢,小芸的男朋友拣了一条命。那小子命大,本来吧他是因为小芸她妈刚出院,不想再麻烦她家,就过来接人。可那家伙半路上有什么事下车走了,这才躲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可真够幸运的了。”罗阳一脸同情的样子,又问:“那您说的那个小芸男朋友,他总不能一点儿旧情不念,不来照顾照顾赵家夫妇吧?”
“来倒是来过一次,村里人谁也没看见过他。听说来送了不少钱,不久又接他们走了。”
“接他们走了?是小芸男朋友来接的吗?”罗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是一个四十七八岁的男人。好像是她男朋友的什么亲戚,说是接小芸爸妈去外地散散心。”
根据吴大伯对那男人的描述,罗阳断定此人定是贾树仁无疑。
“他们夫妻临走没说去哪儿吗?”
“好像是黑龙江一个什么地方,对了,是齐齐哈尔。”
“齐齐哈尔?应该不会走那么远。”罗阳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芸的母亲不是身体不好吗?她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散心?”
“谁知道呢?也许待在家里太让她伤心了吧。”
告别吴大伯,罗阳又到附近山上转了转。看来,赵家夫妇活在世上的概率几乎为零。人一但遇上了穷凶极恶的兽类,他怎么可能留下活口呢?但好像他们在附近山上遇害的可能性不大。南屏山这个地方虽然山高林密地处险峻,但如果这老两口的尸体一但在这里被发现,警方会很快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可如果他不是选择在这里对他们下手,那又会在什么地方呢?黑龙江不可能,那能是南方吗?也不可能。贾树仁去南方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把他们带到那么远的地方再下手。罗阳眺望着远处的群山,那边应该是东港市的管辖范围,他会不会迭择在两市的交界处呢?
……
罗阳分析得不错,贾树仁的确没有把赵家夫妇带到外省,但也没敢在周边山上下手。他只不过跑了一段路去了一个叫牛鼻子山的地方。那山上有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洞,深达几十米。在路上,赵家夫妇喝了贾树仁给准备的矿泉水,等到了牛鼻子山,他把老两口和他们随身带的东西往地洞里一扔,然后开着车下了山。他相信没人能发现得了,因为那地洞没人能下得去,而且死在这里的也不止赵家夫妇两个人。十几年前,贾树仁与生意合伙人赵顺发生了经济纠纷,他就是在牛鼻子山将他结果的,至今都没有人发现他的尸骨。这是贾树仁出道后杀的第一个人,有了这次经历,他在生意场上变得越来越凶狠,直到获得绰号“沙尘暴”,他才意识到自己负案累累。为了保全自己,他让同伙邢玉滨打着他的旗号做事,自己躲在幕后出谋划策。宋宝昌的事败露后,依照高强的旨意必须杀他天口,但他实在不忍心下手。可是他又不能得罪高强和“蝎子”。他虽然狠,但他的那点势力远不及他们俩的大,他在他们眼里充其量就是棋盘上的一个过河卒子,他还不俱备力量与他们抗衡。特别是邢玉滨和他的那伙弟兄进了监狱后,他的势力已经消减了大半。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是李代桃僵。那宋宝义虽然也是他的外甥,但毕竟是个废人,只有让他替代宋宝昌才能瞒得住公安局和高强他们。由于他安排得周密,唐家峪车祸发生后,还真的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宋宝昌本
身就是公安局的通缉犯,至于有没有人认领骨灰也是正常的事。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可偏偏有一天他的老婆陈淑芳忽然心血来潮地和他说,那宋宝义不能老扔在农村不管不问的,咱又不是没有钱,把他接回来找一家条件好的疗养院,给孩子治治,兴许他还能站起来。陈淑芳的好意没让贾树仁感动,倒是给他提了醒。赵家夫妇不能留,现在他们是唯一知道宋宝昌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于是,他先打发宋宝昌去了南屏山,让他从关心的角度给他们送去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生活费,对他们讲过些时日带他们出去散散心。等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后,他便亲自出马来南屏山接走了赵家夫妇。
但是,最让他头痛的是宋宝昌,他自以为平安无事后又开始逍遥起来。原来有个赵小芸陪着他还经常出去找小姐,更何况赵小芸如今成了陪葬品,他哪里还耐得住寂寞?当有一天贾树仁无意之中说起被他连累的那几个女孩的近况时,本来就对房雪有垂涎之意的宋宝昌怎么也按捺不住了,当天晚上他就去了好景足疗馆。他花高价钱买通了更夫,让他悄悄进了那间关着房雪的储藏室。贾树仁得知情况后,狠狠地抽了他两嘴巴。虽然那更夫不认识宋宝昌,但他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迟早有一天会让高强他们知道。于是,他又开始谋划怎么把宋宝昌送到国外。自从得知小敏不是自己亲生的后,贾树仁就开始把心血倾注到两个外甥身上。现在宋宝义已经死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这个外甥。这次他去南方,名义上是做生意,暗中却是安排宋宝昌出国的事,并把多年敛取的不义之财统统转存到国外的账号上。等把宋宝昌的事安排妥当后,他打算再寻机会去国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在柳林镇被抓的李少奎竟然也知道他的底细,而且还把他供了出来。
……
贾树仁一向行动诡秘,本来他在广东办完事后就打算回平岛。但就在这个时候高强通知他身份已经暴露,并要他在回来的路上除掉王怀恩。领命后他不敢怠慢,立即赶往庞舒他们待的那座城镇。
贾树仁从未和庞舒打过交道,只知道王怀恩是高强的得力手下却并无来往,这就给他一路跟踪创造了条件。
从上海站上车不久,庞舒就注意到了斜对过靠窗边座位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他虽然一上车就在那里嚼香肠喝啤酒,但他时不时扔过来的某一个眼神,让她感到他不怀好意。更确切点儿说,他在注意王怀恩。
庞舒这次跟王怀恩出来,先是去了安徽一个叫山的地方,然后又去了江渐一带。所到之处都是偏远农村,以给服装厂招收女工的名义招了一批女工回来。庞舒早就对这次出行的目地产生过怀疑,说是招收女工,但他们在挑选人时却格外挑剔,年龄不但控制在二十岁左右,在身高和相貌上也是精挑细选。要说是为酒店招收女服务员还差不多,但像金河大酒店那样的星级酒店,本市女子职高的毕业生要去都得排队等,何必去那么远招呢?庞舒在分局治安大队待过,也和辖区不少餐饮休闲场所打过交道,苟且之类的事情也是屡禁不止的,商家都是明着不敢暗中做。可就算高强他们需要三陪小姐,也不用跑这么远,像选美似地个个精挑细选。还有那个阴阳怪气的甘文,他这次的平岛之行究竟是为的什么呢?庞舒一想起覃子聪那二千万元的汇票就心生疑窦,她不得不对此次出行倍加小心。但是,在火车即将到达山海关时,王怀恩却不知去向。
王怀恩是在起身去厕所后再没有返回座位的。而在这之前,庞舒因为去照顾一个身体不适的女工也离开了座位。可是,在她回到座位后却半天没有见到王怀恩的影子。她向斜对过瞅去,那座位上已经坐着位抱小孩的年轻妇女。起初庞舒以为王怀恩一定是背着自己搞什么名堂去了,但是她走遍了所有的车厢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这家伙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在火车上他能去哪儿?她只好向高强作了汇报。高强只是轻声骂了一句,然后说:“不用理他,你只管把那些女工带下车就行了。”
在火车站出站口,庞舒看见朱峰正领着公安干警在查可疑旅客。站前广场,李影带着一辆黄海大客焦急地等在那儿。
一见庞舒,她就急三火四地奔过来,没有了先前的冷漠,也没有了原来的矜持。她好像与原来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庞舒虚寒问暖的十分热情。对于王怀恩,她也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庞舒也就回了一句:“他办别的事情去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新招女工上了大客车后,庞舒本想跟车了解一下她们的具体去向,不料却被李影婉转拒绝了。庞舒又不好坚持,更不能打出租车尾随其后,只好回了住处。
……
平岛天气最酷热的季节到了,虽说已过了立秋,但白天的气温仍像火一样烤人。庞舒是去年国庆节后才来的平岛,平岛最炎热难耐的时候她并没有赶上。她去南方的这些日子,南方一直处于阴雨天气,因为气温潮湿,再加上她水土不服,几乎天天闹肚子。原以为回到平岛会好些,没想到一出门那热浪能把她顶回好几步远。高强倒是会体贴人,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在家休息休息再上班。庞舒便趁着这机会想和罗阳见个面,在应付完覃子聪的宴请之后,她就按照两人约定的时间到海边来了。
十几天不见罗阳,她还真盼着这一刻早点到来。
罗阳带了烤肠面包啤酒之类的东西,早早地等在海边,同别人一样,他也租了顶帐篷。近几天,所有的平岛市民几乎都被热浪赶到了海边。那些什么也顾不上的人们,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到了这里,除了那点遮羞的地方有点布丝挡挡外,几乎一色回到了人类起源时代。还好,因为罗阳和庞舒是选择在晚上见面,尽管白天的余热还残留在沙滩上,但毕竟是立了秋,怎么说也比白天凉爽多了。
庞舒身着一件浅绿色的碎花真丝连衣裙,头戴一顶漂亮的遮阳帽,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小挎包,就那么像个仙女下凡似地踩着细软的银沙,一步步飘到了罗阳面前。
许是多日不见的原故,也可能是庞舒的这身打扮让她更增添了几分妩媚。总之,当罗阳在人群中发现她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直到庞舒走到他的面前了,他还没有愣过神来。
罗阳有点儿想入非非了。
庞舒摘下遮阳帽,娇嗔道:“干什么呀?都走神了。”
罗阳不好意思地笑笑,慌乱中他赶紧把身旁那块铺在帐篷里的浴巾抖了抖,重新铺好后示意庞舒坐下。
“晚上蚊虫多,我租了顶帐篷。”
兴许是怕庞舒多心罗阳才这样解释,但这样以来反倒显得他心虚了。
庞舒脱掉皮凉鞋,挨着罗阳坐下,眼睛却贪婪地望着前面的大海。
“你瘦了许多。”
庞舒莞尔一笑,“我有点儿水土不服,饮食方面都不太习惯。你呢?这些日子还好吧?”
“我吗?自然好,已经习惯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就是……”罗阳本想说就是有点儿想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于心中的这位女神,他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就是什么?”庞舒转脸看着他。
“没什么。”罗阳躲开了庞舒的目光,“趁天没黑,我们下海游会儿泳吧。”
“可我什么也没准备呀?”
“我已经给你预备好了。”说着,罗阳从帐篷里边扯出一个袋袋,里面是件花色漂亮的泳衣。
庞舒的心里升腾起一种甜蜜的感觉,没想到这位铮铮铁骨的刑侦队长,心竟这样细。但她坐着没动。
罗阳望了她一眼,忽然明白过来。他“噢”了一声,急忙站到帐篷外边,然后手脚麻利地帮着把帐篷的拉链拉上。听到帐篷里面庞舒脱衣服的声,他禁不住抿着嘴笑了。
他们在海里大概游了有半多小时,庞舒兴趣正浓,一点上岸的意思都没有。
罗阳担心在海里呆得时间长了庞舒会吃不消,就说自己有点饿了。这样以来,庞舒便依依不舍地紧随他之后上了岸。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在帐篷顶部吊上一个大手电筒作亮,又把罗阳带的那些好吃的东西摆上,便开始正式用餐。
罗阳像个孩子般地快乐,他打开两听啤酒,把其中一听递给庞舒,“来,让我们先干了这一杯。这一嘛,因为我们身份特殊,不能进酒店,这顿野餐算我为你接风洗尘。”
庞舒抿着嘴笑,也不说谢,只催促道:“那二呢?”
“这二嘛……”罗阳故意把声调拉得长长的,“为庆贺我罗阳三十三岁生日。”
“今天是你的生日呀?”庞舒责怪自己的粗心,和罗阳相识这么久,她还真不清楚哪天是他的生日。
“可我,可我什么礼物也没给你带。”
罗阳含情脉脉地看着庞舒,“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庞舒觉得自己的脸热乎乎地有些发烫,她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
罗阳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庞舒心里明白,你想从他这样意志如钢的男人嘴里听到那些俗得不能再俗的烫人的话,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真正的爱是藏在心里头,而不是挂在嘴上的。
但是,此时快乐而甜蜜的庞舒忽然调皮起来,她故意要憋一憋罗阳。
“我也算礼物?你这么看?”
罗阳知道自己刚才比喻得不恰当,“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
罗阳的脸涨红了起来,“你明白的……”
“……”庞舒却矜持不语。
“怎么?你……?”
罗阳的那张脸先是紧张,继而疑惑,再接下来是释然。随后,他轻叹一声,自我解嘲道:“哎,谁让你原先对人家那么冷淡那么刻薄呢,现在也该让人家拿把一下了。”
庞舒咯咯地笑,举着小拳头就要捶打罗阳,嘴里还不饶人地说:“叫你坏,跟谁学的?”
罗阳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四目相对,他们的脸都绽放出玫瑰红般的羞色。
好半天,庞舒才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罗阳,我们……”
罗阳急忙制止她,“我懂你的意思,也明白我们工作的特殊。今天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并肩作战的战友,从打见着你的那天起,就把你偷偷地装进心里了。只是,他把爱看得过于神圣,才不敢有半点儿亵渎和轻薄之举。”
庞舒的眼角挂上了幸福的泪珠,她把头轻轻地靠在罗阳的肩上……
第四十二章 康萍—‘沙尘暴’真正的女儿
方博伤愈后还是第一次接受任务。兴奋之余,又多少有点儿让他为难。
和一个感情纠葛不清的人谈如此重要的任务,他担心对方是为了得到他的爱才去做这件事。那样,无疑对他们两人都是一种伤害。可是除了她,他不知道还有谁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以请吃饭的方式解决最好。而且,他决定在正式和康萍谈贾树仁的问题前,先谈清两人的关系。
方博点了四个菜,要了两瓶啤酒。两人对饮了一杯酒后,他扯起了今天要说的第一个话题。
“康萍,感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但我还是想和你认真谈一谈我俩的事。”
康萍已经预感到方博要谈什么,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好在自方博受伤后,她已经变得成熟起来。
“我俩好好的,你要谈什么?”
为了给自己鼓劲,方博又喝下半杯啤酒,“我接到一个很重要的侦察任务,需要得到你的帮助。”
康萍一下子高兴起来,“好呀,快说让我干什么?”她也喝下半杯酒。
方博的表情却凝重起来,“可我不想伤害你。”他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当我讲明这件事情后,你也可以选择不做。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为了我勉强去做这件事情。”
尽管方博觉得并没有完全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康萍已经听得很明白了。她把另半杯啤酒一仰脖喝下去,然后又去抓酒瓶子。
“康萍。”
方博按住她的手,两眼征征地看着她。
康萍凄楚地笑了一下,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行了,谈正题吧,我已经听懂你的意思了。感谢你们朱队对我的信任,感谢你的坦诚。”
方博避开了她的目光,“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康萍用手势制止他继续把话说下去,“说说吧,也许我真的可以……”
方博盯着康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简单地列举了一下贾树仁的犯罪事实,“犯罪嫌疑人证实,柳林镇那次枪战就是你姨夫一手策划的,就连小敏被劫,车上安放炸弹,都是他安排的。”
康萍已经忘记了方博刚才带给自己的不愉快,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呀地问:“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怎么可能拿这么重要的事情和你开玩笑?据我们掌握,贾树仁就是黑社会组织的头目‘沙尘暴’。”
康萍半信半疑,“就算他是黑社会的人,可他也不会杀害自己的女儿呀?我亲耳听他说过,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把小敏从车后备箱里救出来,她早被炸死了。”
“这正是他的歹毒之处。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小敏不是贾树仁亲生的。”
康萍不再做声了,这件事她是知道的。那时候她还在上护校,有关血型之类的医学问题还是懂得一些的。小敏急性阑尾炎手术,她清楚地记得她的血型是o型,而她的小姨和姨夫则一个是a型一个b型。原以为姨夫不懂得这些,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见康萍没有反映,方博还以为她拒绝帮助他们,没想到她在沉思片刻后竟答应了他的要求。
“说吧,要我怎么做?”
方博的眼睛立刻放出热烈的光芒,“康萍,你真的肯帮助我们?”
“如果真像你说的,他就是那个什么‘沙尘暴’,我可以帮着你们。不过,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着他了。”
“这个我们知道。他好像去南方进货去了,是不是闻着风逃了也不好说,估计他现在已经觉察出我们要抓捕他。也许他现在已经回平岛了,但河川街农贸市场那儿他是不会出现了。”
“那儿你们已经布控了。”
“平岛所有的重要交通要道口都有人在搜捕他。”
“那他可能不会回咱平岛了吧?他手里很有钱,具体多少连我小姨都不清楚,他就是跑到哪儿都会过得悠闲。”
方博一听马上嘱咐她,“这件事千万不要透露给你小姨,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去接触一下你小姨,只要发现他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我。”
“那你呢?你具体作什么?”
方博本想把自己已经在贾树仁家附近蹲坑的事告诉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是不相信她,而是怕她知道后反尔多了一份心思。他心里明白,康萍既便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未必在心里放得下他。于是笑道:“我吗?自然有我的事,再说,我的身体还没康复呢,领导也怕我累着。”
两人吃完饭,方博送康萍回家。到了小区门口,方博让康萍一个人下车走了,他让出租车司机调转车头,顺原路返回。刚才从酒店出来,他看见郭冬也在里面,他不知道他看没看见他和康萍在一起。不过,他估计他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郭冬是和几个社会小混混在吃饭,为了尽快找到那个从他手中跑掉的李少奎,他想在他们身上下点功夫。
看见方博来了,他便另选了一张桌子同他坐下。对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郭冬每次见到他都有一种愧疚感。
“怎么样?你们有进展吗?”
方博一听脸就红了,“你说我和康萍?”他哭笑了一下,“要我怎么解释你才可以相信?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们之间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郭冬笑笑,“别以为我还在记恨你。我对天发誓,只要康萍觉得幸福,我衷心祝福你们。”
方博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已经懒得和你解释这件事了,随你怎么想。”接着,他把话题一转,瞅着那些小混混说:“他们那边有好的消息吗?”
郭冬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他们连这方面的一点消息也没有,这李少奎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似的。”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神秘地把头伸到方博跟前,压低声音道:“前几天我看见咱们罗队了。”
方博警惕地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的谈话,也小声问道:“在哪里看见的?”
“在海边。”
“在海边?他在那里干什么?”
“和一个人在游泳,还是个女的。我猜想咱们的罗队在谈恋爱。”
方博瞪他一眼,“去你的。他叫人追得没处躲没处藏的,还有那心思。”
“真的,他真的是和一个女的在游泳。但是如果我告诉你他是和谁在一起游泳,你一定会骂罗队的。”
“谁?总不会是康萍吧?”话一出口方博又很后悔,他吐了下舌头。
“是我们分局除名的那个漂亮警花。”
“庞舒?”方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块,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
“找一个被公安局除名的女人做老婆,那多没面子呀?就算她长得漂亮。”
“别忘了,罗队他可是通缉犯,背着杀人嫌疑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就算鱼找鱼虾找虾,那庞舒只不过是被除名,也不可能找一个通缉犯呀。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不过,你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方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我知道,我连朱队都没说。我也是怕……”显然,郭冬和方博想到了一起。
“咱们还是别关心那些不该咱们关心的事,有时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康萍吧。”
一听这话,郭冬便不做声了。他不是不相信方博,而是觉得自己再努力也是白搭。女人一但移情别恋,是很难改变心态的。
……
康萍一个人沿着小区里的绿化带慢慢地往家走,心里在思索着方博刚才说的话。贾树仁,这个自己叫了二十几年姨夫的男人,他真的像方博说的那么坏吗?
康萍的家原本在吉林白城。贾树仁在做生意发了财后,就给她家在这边买了房子。那几年户籍政策正好放宽,只要一次性投资八十万买房子,就可以落户口。这样,在她小姨陈淑芳一家来平岛定居不久,她们全家也举家迁到了这里。她在这里考上了护校,又是姨夫帮着安排了工作。不管从哪头讲,姨夫贾树仁对她们家都是有恩的,她真的不愿意把姨夫往方博说的那些事上扯。
在楼底下,康萍抬头望望自家黑咕隆咚的窗户,这才想起父亲还在班上。她突发奇想要去小姨家看看,兴许能知道有关姨父的事。于是,她连家也没回,又折回身往外走。
书香苑小区离康萍家约有五站地,她来到小姨家时小敏在外补习功课还没回来。明年小敏就该升高中了,所以一个假期她都在外面补习功课。
陈淑芳像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见康萍来了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段时间因为贾树仁不在家,她每天一个人店里店外打理生意,自然是十分辛苦。
康萍不动声色地和小姨唠了一会儿,便问姨夫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陈淑芳想都没想,张口道:“可能是不顺吧,按说早该回来了。”
“那你没给姨夫打个电话问问?”
“他那手机三天两头换,都是他来电话。你姨夫说再有个三五日就回来了。怎么,找他有事?”
康萍不敢多说,忙道:“没事儿,我随便问问。”
陈淑芳忽然想起康萍好像在追救小敏的那个警察,便关切地问:“你和那个方警官处的怎么样了?”
康萍正为这事上火呢,见小姨问起,就叹了口气,“已经没戏了。”
陈淑芳一愣,“不是一直处得挺好吗?怎么说没戏就没戏了?那小伙子真的不错,连你姨夫都夸他呢。他说救小敏那天,他为自己的战友挡子弹,受了重伤还一枪击毙了那个歹徒。”
“是,姨夫说的没错。可他再好也和我没关系了。”
“你们真吹了?”
“小姨,不是吹了,是人家压根就没答应
过我。”
陈淑芳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似的,自己喃喃道:“是啊,看不上的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康萍一下子想起小敏非姨夫亲生,而且方博还说他曾想杀了她。她不知小姨刚才的话具体指的是什么,是指她和姨夫吗?还是指她和小敏的生父。于是,她不动声色地问:“小姨,当初你是怎么和姨夫认识的,真的是我妈给你们介绍的?那时候姨夫一定长得很帅,是吧?”
康萍这一问,一下子触到了陈淑芳的痛处。对于贾树仁,她是既爱又恨。陈淑芳是通过大姐陈淑芬认识贾树仁的,初次见面,她一下子就被他那俊逸的外表和特有的军人气质所征服。论长相陈淑芳是绝对不及大姐陈淑芬的,虽说是一母所生,但两人却是一个貌美如花,一个却是相貌平平。可能因为介绍人是自己的姐姐,贾树仁竟然没加什么思索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婚后,贾树仁还是很顾家的,而且绝对让妻子过的衣食无忧。在经过一段看似平和的家庭生活后,贾树仁便经常托辞外面有应酬而夜不归宿,这让陈淑芳心里很是疑惑却又说不出别的。直到有一天贾树仁又推说有事晚上不回来时,陈淑芳便暗中跟着他,这一跟差点没把她给气死。原来丈夫去秘密约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亲爱的大姐陈淑芬。如果换作别人,陈淑芳会不顾死活地跟她大闹一场,可贾树仁的情妇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姐夫对姐姐是那样的好,而且他们还有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儿。这事儿如果败露,自己的家保不住,他们那个家也散了。思来想去,她只有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但是忍让带给她的是无尽的苦闷,贾树仁除了带回家一些来路不明的钱,还经常把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带回来。一次,贾树仁带回一个叫邢玉滨的男人。可能为躲什么事,他在他们家一住就是个把月。而这期间,贾树仁经常瞅着连襟康清泉开火车离开家的日子去陈淑芬那儿厮混。一天深夜,邢玉滨趁机奸污了她。事后他威胁她,如果把这件事告诉贾树仁,他定会杀了她全家。陈淑芳本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再加上怨恨贾树仁的所作所为,也想就此报复他,就把这事忍了。后来她跟贾树仁来到平岛,原以为这回他该跟大姐断了,谁成想他又在这边给她也买了房子。她为此气得大病一场,但想想还是忍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小敏不是贾树仁的孩子,而是那个挨千刀的邢玉滨的种,这件事在小敏出生不久她就知道了。一个女人一但有了短处,人家身上哪怕生疮了流脓了,自己是断然不能去揭那道疮疤的。好在来平岛不久,大姐陈淑芬被查出患了癌症。随着陈淑芬的去世,她又得知一个惊人的秘密。命运真会拿人开玩笑,原来,那康萍才是贾树仁的亲生女儿。这个秘密是在陈淑芬临咽气前告知她的,她恳求妹妹原谅她。她当时对妹妹说,她喜欢贾树仁,在当时她只要和康清泉离婚,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但自己毕竟比贾树仁大四五岁,一但将来他移情别恋,那岂不是苦了自己。可她又不想就此失去他,终于,她想了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保全自己的婚姻,又永久地和他保持着那种关系。于是,她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听了这一番话陈淑芳真是心如刀搅。自私的姐姐竟为了自己的一时欢娱,而牺牲了妹妹一生的幸福。但此时此刻她又怎能去指责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人,她含泪答应大姐一定替她照顾好康萍。陈淑芬又最后要求陈淑芳,不要让康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想让女儿过清静的生活,更为了让丈夫有个幸福的晚年。因为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除了妹妹陈淑芳就是丈夫康清泉了。
看着康萍,陈淑芳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怜爱之情。自从大姐去世后,她已经视康萍为亲生女儿一般了。女儿小敏虽然也生得乖巧可爱,却不及她的表姐。康萍完全是继承了她父母的优点,出落得俊美俏丽。当然,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贾树仁的凶残险恶之处。如果知道,她是绝不会拿着花一样美丽的外甥女儿与她那灵魂丑陋的父亲相比的。
“康萍,听小姨的话,感情这东西勉强不得,就像我跟你姨夫……”陈淑芳看看外甥女,欲言又止。“你原先那个警察朋友不是挺好吗?你还是和他合好吧。”
“小姨,那会让他瞧不起我的。”
“那有什么?就算你追求过方警官,他不是一直没有答应过你吗?那个郭警官如果真心喜欢你,他是不会计较这些的。要不,小姨替你说去。”
康萍很坚决地摇了摇头,“算了,小姨,这事还是先放放再说吧。我喜欢的人是方博,我觉得他之所以拒绝我,是碍着郭冬的面子。以后等郭冬结婚了,他没准就接受我了。”
陈淑芳笑了,“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呀?”
康萍调皮地一歪头,一字一板道:“这叫做好饭不怕晚。”说罢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敏补习功课回来了,一见康萍就搂着她的脖子,央求她留下来。想想方博交给的任务,康萍爽快地答应了。
第四十三章 高强的一箭双雕之计
贾树仁回平岛后便躲在月秀山庄12号别墅里,这处房产是他背着陈淑芳买下的。
当时他、高强,还有“蝎子”,各在这里装修了一栋别墅。“蝎子”这人喜欢七,所以他选择了17号楼。只不过他做事小心,用了甘文的名字注册罢了。为了表示三人合作的诚意,贾树仁和高强分别选了5号楼和12号楼,这样合起来又是一个十七。房子是买了,贾树仁却一直没来这里住。因为那时“沙尘暴”这个犯罪组织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为避风头他也不敢过于招摇。好在他平日做事好给自己留一手,经常让邢玉滨顶着自己的名头,情况紧急时他与“瘦猴”刘海全又演了一出苦肉计,邢玉滨等犯罪团伙的十余人全部被抓入狱,唯有他和刘海全藏匿了下来。所以,这套房子便一直闲在那里。宋宝昌假死后,贾树仁开始想让他藏在这里,等以后找机会再送他出国。但他又觉得这里的目标太大,他不是怕警方,而是怕高强和“蝎子”。在杀林小芳的时候宋宝昌与“蝎子”有过接触,这也是高强为什么要宋宝昌死的重要原因。所以,他不能冒这个险。
现在,贾树仁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这座豪华别墅的卧室里,心里想着自己如何离开农村,如何去部队当兵,如何为讨好情人而做下第一桩案子。发展到今天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心里不免有些狂燥和不安。
贾树仁是辽宁辽阳人,在吉林白城当兵的时候认识了在一家商店当营业员的陈淑芬。陈淑芬是结过婚的人,岁数又比他大,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他对她的倾慕与追求。为了能得到陈淑芬,贾树仁甚至放弃了复员后唯一的一次可以得到安置工作的机会,不听家人劝阻又回到了白城。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混出个人样来,那陈淑芬是不会主动投怀送抱的。他开始学着做生意,却因为不通行而落了个血本无归。正当他感到心灰气冷时,无意之中发现平日跟他抢生意的邻居老板,正准备去黑龙江林区收购木耳,便秘密跟踪而至。那老板下踏林区小镇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歌舞厅找旧相好,所带钱物锁在旅店房间里。令他想不到的是那旅店的三层楼房对贾树仁这个当过特种兵的人来说,翻窗入室根本不成问题。就这样,贾树仁在窃得一笔巨款后又悄然回到了白城。在留足做生意的本钱后,余下的全都挥霍在陈淑芬身上。他原本是希望陈淑芬能与他结为夫妻,无奈她坚决不肯与那开火车的丈夫离婚。好在那康清泉常年累月奔跑在铁路线上,给他们这对露水夫妻让出足够的偷情机会。而且,在娶了陈淑芳后,他家里外头姐妹俩都占着,也不枉是件快乐的美事。后来,他和黑道上的人混在了一起,恶事越做越多,也觉得将来有一天犯了事,对陈淑芬倒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也算是对得起她了。没想到刚把她安置到平岛,她就得了不治之症,早早地离他而去。而恰在这时又发现女儿并非自己亲生,他也算是喝口凉水塞牙倒霉透了。要不是看在死去的陈淑芬的面子上,还有他刚刚把自己那帮弟兄送进了大牢,怕因小失大再惹出麻烦来,他怎么会放过陈淑芳母女?但是贾树仁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他暗自推算了一下陈淑芳怀孕的时间,正是邢玉滨被他领到家里住的那段时间。不用说,是邢玉滨瞅着自己夜间不在家的时候欺侮了陈淑芳。虽然知道邢玉滨重病在身也活不了几天,但他还是为出这口恶气早早灭了他。对于小敏,那是算她命大,要不是因为方博相救,她早该父女团聚去了。
贾树仁胡思乱想着,头痛得像要炸开似的。最近一段时间,他时常头痛,一痛起来就恨不得拿头往墙上撞。贾树仁急忙找来止痛药,胡乱用矿泉水送下。刚刚有点睡意,手机响了。为了不被警方发现,他现在用的都是一次性号码。能与他联系的,也只有高强。高强要他到小树林见面。
贾树仁没敢耽搁,立即起身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又带上必备
的防身东西,这才起身往小树林去。
高强的宝马车早已等在那里,他一上车,车就朝西郊驶去。
“我们去哪?”贾树仁扭头看着脸色阴沉的高强。
“到地方就知道了。”
高强的声音冷冷的,贾树仁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事犯在他手里。
果不然,高强在郊外水库边刚把车停好,便猛地从座椅边的皮包里掏出一把手枪。他用枪指着贾树仁的脑袋,“说,把宋宝昌藏在什么地方。”
贾树仁的心一惊,果然是宋宝昌的事败露了。但脸上却装得很平静,“宋宝昌死了,你知道的。”
“你到现在还敢骗我。”高强的手枪在他头上点了点。
“连公安局的鉴定都出来了,我还能骗你吗?”
高强冷笑了两声,“别拿我当傻子耍,‘蝎子’也不好糊弄。死的那个是宋宝义,你那个瘫痪的外甥。”
贾树仁傻眼了。但事虽败露,高强也未必会真对他下手,只不过拿枪吓唬吓唬他罢了。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未必是他。他轻轻挪开高强指着自己的手枪,终于道出实情。
“在这件事上我是做了手脚,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知道了。事已至此,我就不瞒你啦,等做完这笔生意,我立马带他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你真以为你能远走他能高飞吗?”
“怎么?想对我下手?好像你们还没人对付得了我。”话音刚落,没等高强愣过神来,他手中的枪已经被贾树仁下了下来。
高强的口气软了下来,“你也知道除了我们几个,宋宝昌是唯一见过‘蝎子’的人。要是让他知道宋宝昌还活着,你想他会是什么态度?现在他是和我们合作,他要怕翻船不和我们合作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们给灭了。王怀恩的事处理的干净吗?”
“放心,死两个死也死了。那是快车,人掉下去不摔成肉泥也差不多。”
高强“嗯”了一声,脸色有所缓和。
贾树仁忽然想起那天在火车上和王怀恩在一起的女人,便问高强:“和王怀恩在一起的那个女的是谁?”
“你是说庞舒?她是我的秘书兼保镖。”
“你说那小女子会两下子?”
“怎么?看她娇娇嫩嫩的是吧?她可不是一般的手。那李影不服她,找了四个彪形保安一起对付她,都不是她的对手。”
贾树仁皱皱眉头,“这么厉害。”
“和你一样,特种兵出来的。曾在省军区比武大会上拿过散打冠军,因为收了我们的黑钱,给我们透过两次信儿,被公安局除名了。”
“不会是人家派过来的吧?”
“这个没问题,已经考察多次了。”但是高强马上又警觉起来,“王怀恩的事她不知道吧?”
“放心,她决对不会把王怀恩的失踪和一个普通乘客联系起来的,我心中有数。不过,你说她武功超群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怎么?对人家有点意思?”
“我?”贾树仁“嘿嘿”笑了两声,“我这人向来对女色不感兴趣,不过你的这位女保镖倒是很特别。”
“我看我身边就不能留个美媚,看把你们一个个眼馋的。先是覃子聪,然后是王怀恩,这回又是你。告诉你,我现在还没那心思,我要是对她动了念头,你们谁争也没用。”
高强只不过嘴上这样说,实际上他早就对庞舒动过念头。他之所以没有这方面的表示,一是碍于她的身手,其次是想让他手下的这些人因她而产生动力。他如果像当初俘获葛菲那样,早早地把庞舒收在身边,那些眼睛里冒着火的男人就没了念想。没了念想就没了争斗,没了争斗就没了他要的工作业绩。比如李影,她对庞舒没有好感,但充满醋意就足够了。这一段时间他对李影的工作就相
当满意。自从他给过她暗示之后,她把俱乐部那块打理的井井有条。明面上她把媒体广告宣传做的得体到位,派出各路人马到企事业单位送优惠拉团队赞助,暗中却是该给回扣的给回扣,该打点的打点。这样以来,淼淼健身俱乐部的营业额便大幅度上升,来消费的顾客天天爆满。还有那个王怀恩,虽然在回来的路上让“沙尘暴”做了,但不能不说他这回的活儿干得还算令人满意。细说原由,还不就是有一个庞舒陪着?
但是,贾树仁和宋宝昌的事却是让他头痛。现在这两个人都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之中,虽然警方暂未察觉宋宝昌假死,但暴露是早晚的事。从他和贾树仁多年合作的份上,他可以放过他,毕竟这次的生意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但那个宋宝昌就不同了,他实实在在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他的一桩桩事都坏在这小子身上。
“你那宝贝外甥已经让人给盯上了,别再让他在外面抛头露面了。”
“不会吧?公安局那边不是都已经核准了他死于车祸了吗?还有谁会盯上他?”
“淼淼健身俱乐部那儿新来了一个保安,他认识一个叫钟家钰的,是月秀山庄的保安,说他曾在好景足疗馆一带向人打听过宋宝昌。”
贾树仁一惊,宋宝昌去好景足疗馆的事他是知道的。可那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在深夜去的。
“宝昌是去会过那个叫房雪的女孩。”
“你说‘野猫’去会过房雪?” 高强气得鼻子都歪了,“难怪那姓钟的到那一带到处打听他。”
“是,他自己这么说的。”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那房雪早就被人救走了。唉,你怎么不早说呀?我们正在到处找她呢。”
贾树仁不敢再强词夺理了,“我哪敢说呀,一说宝昌假死的事不就露馅了?”
高强顿时就感到胸部胀闷,他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这钟家钰一定知道房雪藏在什么地方,他一定是从房雪那儿得知宋宝昌没有死,你们呐……”
“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会让那姓钟的说出房雪的下落,然后再……”
高强摇了摇头,“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钟家钰只不过是个看大门的保安,怎么会跑到好景足疗馆那儿救房雪?又怎么会到处寻找宋宝昌?这是他该干的活儿吗?”
“你的意思他是公安的眼线?”
“说不好。‘蝎子’那儿,周森那儿,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莫非……?莫非他身后有个更厉害的家伙?”
“那能是……?”
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两张脸扭曲得十分可怕。半天,从他们的嘴里蹦出一个人的名字,“罗阳……?”
“钟家钰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是罗阳。我们自以为让警方到处追捕他,他就放弃了对我们的侦察,没想到倒给他创造了更便利的条件。没错,一定是他。林小芳死的时候,罗阳带人来过月秀山庄,一定是那段时间他和钟家钰有过接触。”
“在5号别墅,我们真应该杀掉他。留着这个人对我们太危险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妈的,一提5号别墅我就窝火,我白白搭上了葛菲一条性命。”高强点燃一支烟,头无力地靠在座背上。“人说一步错百步歪,我们这段时间要多么不顺就多么不顺,归根结底还不全怪你那好外甥。‘野猫’就是‘野猫’,让他去弄死个人他都忘不了吃腥。要不是他把林小芳的事办砸了,我们能有这些麻烦吗?”
“还抱怨这些有什么用?早知道当初我就亲自做了。现在,要紧的是赶快干掉罗阳和钟家钰。”
高强却在想着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他想让贾树仁再干一出轰动平岛的大案出来,就像三年前他灭掉张迈段大敏一样。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又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
第四十四章 发现目标
钟家钰终于有了宋宝昌的线索。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罗阳的时候,罗阳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兴奋。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问:“你见着他本人啦?”
“没有,是我一个当保安的朋友帮着我打听到的。他可哥们了,在新建的那个健身俱乐部里上班。”
“你是说你朋友在淼淼健身俱乐部里上班?”
“是。那地方不都是有钱人爱消费的场所吗?我想没准那宋宝昌也会去那儿,就让他帮着留意一下。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呀?”聪明的钟家钰已经从罗阳的语气里感悟到了什么。
罗阳摇摇头,“我没见过你的这位朋友,不敢乱下结论。但这事儿你有点儿张扬了,毕竟那宋宝昌原本就是龙腾集团公司的员工,我们对你这位保安朋友也不是十分了解。”
钟家钰还试图说服罗阳,“罗队,我那大块头朋友为人可爽了,身手也可以。在保安培训中心培训那会儿,有人想欺付我,就是他出来替我挡的。相信我,我啥样人他就啥样人。”
罗阳不想打消他的积极性,说:“那行,你就具体和我说说那宋宝昌的事。”
钟家钰告诉罗阳,那大块头保安叫冯威,他是在一家地下赌馆里到碰见过宋宝昌的。
罗阳一听就来了精神,“地下赌馆?在什么地方?”
“说是在二手车交易市场。”
“二手车交易市场?”
“是。冯威说有好多人开着车去,明义上是去卖车,但实际上是去赌博。而且那里的赌资高得吓人。”
自从北奥保龄球馆的地下赌场被驱散,这一段时间再没有听说哪里又闹出这种动静。他也知道高强他们是不会就此放下这档子生意,就算宋宝昌没在那里出现,能端掉这样一个地下赌场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于是他问:“冯威也去那里赌博?”
“不是,他是在那里干兼职,替人家照看场子。”
罗阳听庞舒提过那大块头冯威,他属于那种敢下黑手的人。这样的人去挣黑钱,替人家看场子不是干不出来。
“那他又根据什么来断定他遇见的人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讲宋宝昌是让人给认出来了。那天,有两个赌客发生点纠纷,其中一个吃了亏也悄没声溜了。冯威一问,那赌客说他哪敢和我叫真,他不过是网上通缉的逃犯罢了。”
罗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依我的分析,冯威就是真的发现了宋宝昌,他也未必能告诉你。你想,这是多大的事呀?那宋宝昌是遭警方通缉的杀人嫌疑犯。既然发现了他的行踪他为什么不直接报告警方而告诉了你?这符合罗辑吗?”
“他在替人下套?”
“太有这种可能了。你们从保安培训中心分别也有几年了,怎么知道这几年他没有变坏?而且据我所知那冯威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我以前听人说起过他。”
“那我们怎么办?”
“等我侦察完了再说。”
罗阳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三年前他的姐夫张迈正是因侦查曹民真正的死因,与段大敏见面时被人用利器射杀的。这个杀手不是别人,正是目前警方正在追捕的黑社会组织头目,绰号“沙尘暴”的贾树仁。高强和“蝎子”一伙利用的正是我们这些人民卫士对党的事业的赤胆忠诚,对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高度责任,对那些胆大妄为,与社会为敌的犯罪组织的无比憎恨,和及早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急切心理。这个时候他们对自身安全的防范,往往是抛之脑后的。
第二天晚上,罗阳就去了二手车交易市场。果然,有很多名家轿车停在了交易大楼后院。他尾随着一辆豪华轿车,在没有任何管理人员疏导的情况下,将车停在了一个容易开走的地方。
罗阳是经过一番精心装扮才来的。他现在的样子多少有点像刚发了点儿财,就想着充充阔主的那种小老板。他下了车,随着前头那位开车人,七拐八拐地寻到了那个地下赌场。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已有百十号人。虽然他没见过钟家钰说的那个冯威,但凭着他介绍的体貌特征,他还是一眼就从巡场的几个人中将他认了出来。罗阳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里的管理好像很松散。他老道地上了桌,而且几局下来就赢了很多钱。但是,宋宝昌并没有出现。
现在,惟有盯着大块头冯威了。恰巧这个时候冯威接了一个电话,他便跟随他一起离开了赌场。在赌场外头,罗阳看见他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在谈着什么。那个人他认识,正是月秀山庄管物业的史茂君,他急忙隐身墙角处。
只听史茂君问:“没有来?你不是没发现他吧?”
“真的没有来,我这儿不是有他的照片吗?”
“那你没问问钟家钰?”
“这能问吗?一问他不就生疑了吗?”
“那行,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儿盯紧了,只要发现罗阳,就按咱们计划的办。”
听到这里,罗阳不禁轻蔑地一笑。他离开墙角,回到了车上。
等到史茂君开车离
开后,罗阳给冯威打了一个电话。
“你是哪位?”冯威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
“钟家钰的朋友。”
“你是罗……?”
“对,是我。我不方便进去,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
“我相信你会帮助我。”
“那好吧。”
过了一会儿,冯威左顾右盼地出来了,身后并无他人。
罗阳亮了亮车灯,示意自己在车上。
冯威来到车前,又紧张地环顾了下周围,这才很小心地上了三菱吉普车。他一上来,罗阳立马开着车出了二手车交易市场。
“你是罗阳?”冯威疑惑地看着罗阳。
罗阳笑笑,开始摘掉假眉毛假胡须,“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照片上的那个人。”
冯威刚想动手,罗阳的枪早以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想活命,最好给我放老实点。说,谁指使你的?”
“没,没人指使。是钟家钰让我帮着打听宋宝昌的下落,我,我在赌场发现他了,就告诉他了。”
“哼!”罗阳冷笑一声,“和我来这套,你和你的幕后指使人都还嫩了点。钟家钰让你打听宋宝昌不假,可他并没有说是谁让他打听的,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个人就是罗阳,就是我?”
冯威一听急了,猛地从右下腿处抽出一把匕首。
罗阳一个急刹车,随着冯威朝前俯冲的当儿,他已麻利地夺下他的匕首。紧接着他又一踩油门,那车又飞一般朝前冲去,而后他又一个急刹车,还没等冯威缓过神来,他已经用手铐将他拷了起来。
“你最好给我放老实点。”他警告道。
但此时恰逢一辆巡警车从此经过,这辆车的异常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他们过来堵住了车。
巡警探头往车里看了看,伸出手来,“请出示你的驾照。”
罗阳迟疑了一下,他虽然带着驾照,但照片上他穿着警服,只不过他在名字上做了改动。但他又不可能不把驾照递过去。
“哟,和我们一样,也是警察。”说着,这位巡警又探头看了一下戴着手铐的冯威,“在执行任务?”
“是,刚抓了一名逃犯。”
那巡警再没有细问,他把驾照还给了罗阳。罗阳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开着车走了。他的车开出去不过几十米,刚才看驾照的那位巡警好像想起点儿什么。
“这位警官看着怎么这么面熟呀?”
另一位巡警道:“都是警察,偶尔碰个面也是正常的,说面熟也不奇怪。”
“不对,不是见过他本人,是在?在……在网上……”他惊呀地看着自己的搭档,“罗阳,他是那个被通缉的刑侦大队长。”
立刻,他一边用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汇报,一边拉响警笛,在后面紧紧咬住罗阳的车不放。
跑过几条街后,罗阳前面的路已让几辆警车堵住了。他又拐向另一条马路,没过多久,前堵后追的他已经走不脱了。
罗阳急了,他一边探出头去鸣枪,一边冲站在车旁的警察喊道:“把路让开!”
前面那几辆警车是一字型歪扭在路中央的,惟有靠右侧道边那两辆车之间尚有半个车位的空挡。此时的罗阳已顾不了许多了,他加快车速,腾空一侧的两个轮子,三菱车飞车表演般贴着两辆车身冲了过去。那一刹那,他听到冯威杀猪般地嚎叫,“你不要命了!”
十几分钟后,罗阳终于摆脱了巡警的追捕,他把车停在了柳桥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
“怕死是吧?告诉我想怎么个死法?”
“大哥,你饶了我吧。”
冯威上下嘴唇抖动着,好容易挤出那几个字。有了刚才那一幕,他领教了罗阳的厉害。
“饶你?我凭什么饶你?”罗阳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哥,我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只要你不杀我。”
“谁让你诱捕我的?”
“是……是周所长。”
“哪个周所长?”
“是周森。他说能抓住你他就立功了,我也可以当协警,所以……”
“所以就用地下赌场吸引我?”
“钟家钰让我帮着打听宋宝昌,他们一猜这事就和你有关系。光提宋宝昌怕你不信,就把地下赌场抛出来了。”
“哼,想得倒是挺美。宋宝昌到底藏在哪儿?”
“大哥,不,罗队长,我真的不知道宋宝昌藏在哪儿。”
“你们就是瞎编骗我出来,也该有个对我下手的地方。总不会让你来解决我吧。”
“……”
黄豆大的汗珠顺着冯威那张大饼子脸流了下来。
“那好吧。”罗阳戴上手套,抓起刚才冯威那把准备刺他的匕首,准备把他弄下车去。
“我说,我说,”冯威可怜巴巴地望着罗阳,近似哀求地说:“我全说了,你,你可不能伤害我。”
罗阳缓和了一下口气,“好吧,我念你和钟家钰是朋
友,就放你一条生路,你如果再敢帮着他们做坏事,我绝不放过你。”
冯威赶紧点点头,“是一个,一个叫兰溪谷的山沟。他们说只要把你引到那条山沟,其它的事就不用我管了。”
罗阳暗暗观察冯威的表情,“好吧,我先信你这一回。回去告诉他们,你已经把我引到兰溪谷了。”
冯威没有领会罗阳的意思,“我就说你根本没去二手车交易市场。”
“不,就按我说的做。你怎么编我不管,总之你要让他们相信我没起任何疑心。”
冯威急忙点点头。
罗阳给他打开手铐,把刚才赢的钱抽出一张百元的票子扔给他,“自己打车回去吧。”
见罗阳真放了自己,冯威道了声谢,没命似地撒腿跑了。
为什么是兰溪谷呢?
罗阳想起曾和朱峰去过的那条入口狭窄里面肚大的葫芦形山沟,还有那位花卉种植基地健谈的管事人。莫非宋宝昌真的就藏在那里?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宋宝昌要是真的藏在兰溪谷,那高强他们直接派人去干掉他就可以了。那么,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其目地就是为除掉他罗阳。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抢先一步把宋宝昌抓走吗?还是他们有确切的把握,只要自己踏进兰溪谷,就能被置于死地?但无论怎样,罗阳都准备去去兰溪谷。
……
康萍很快就有了贾树仁的消息,她是在小姨陈淑芳和姨夫通电话时偷听到的。贾树仁让陈淑芳把放在储藏间的一个小保险箱送给他,另外给他拿几件换洗衣服。陈淑芳问他怎么不回家来,贾树仁称有人在讨债,怕给家人带来危险,等过了这阵再说。
“你是不是招惹上什么麻烦了?”陈淑芳对他很是不放心。在她的记忆中,丈夫有夜不归宿的时候,却没有过被人讨债不敢回家的遭数。
“没什么大事,生意上相互拖欠点货款很正常。”贾树仁很轻松地解释道。他很了解自己的老婆,虽然自己对她从来没有上过心,但她也从不过问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敢道明自己的临时住处。为了小心起见,他让陈淑芳留意一下家门口,看有无形迹可疑的人。
陈淑芳一刻也没停留,马上按照贾树仁说的,在储藏间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那个挺精致的小保险箱。又给他找出几件平日喜欢穿的换洗衣服,这才出了门。按照贾树仁的吩咐,她没有在家门口打车,而是到附近菜市场转了转才上的出租车。
康萍紧跟小姨其后,也打了辆出租车紧紧地跟在她的后边。这几天她以帮助小敏辅导学习为由,一直住在小姨家里,为的就是掌握贾树仁的去向。但是,当真的发现了贾树仁的踪迹,她倒是有些犹豫了。他毕竟是小姨的丈夫,小敏的父亲。她不敢想象这件事的后果到底会怎样,以及小姨她们知道真相后是不是该责骂自己。思来想去,她在车上还是给方博打了一个电话。
陈淑芳很快就找到了贾树仁在电话里说的那条在新和路的29号楼。这是栋样式很陈旧的老楼,具体点说应该是“文化运动”期间建的那种职工宿舍楼。一个门洞进去,左右两侧各六七户人家,大家通用一个大走廊,从东头一直望到西头的那种。这里大多居住着一些买不起新房等待搬迁的中老年人,而多数的房屋都已变成了出租屋。
贾树仁住在三楼,是靠东头带拐角的那间。陈淑芳叫开门进去的时候,贾树仁警惕地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刚刚来到三楼的康萍,他的脸色突地一下就变了。康萍不是和陈淑芳一起来的,那么她就是跟踪她来的。
他来到楼边贴着栏杆向下张望了几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喊了康萍一声。既然被姨夫发现,康萍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小萍,你怎么没和你小姨一起过来?”
“噢,小姨忘了带钥匙。”
陈淑芳一摸包,果然忘记了带钥匙,就笑道:“看我这脑子,这一阵老是丢三拉四的。你怎么?有事要出去?”
“可不,你刚走我就接了同学的电话,说晚上要聚聚,要不怎么来给你送钥匙?”
贾树仁一边埋怨着陈淑芳一边观察着康萍的表情,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就随口问了问方博情况。
康萍边回答着姨夫,边和他打着哈哈,“姨夫,凭着家里宽敞的大房子不住,怎么跑到这民工屋来了?”
“我在这儿等两个做生意的朋友,你小姨这人干净,往家领人她嫌。”贾树仁撒谎的手段也不高明。
“等朋友,等朋友可以去店里等。你这阵子不在,我忙得过来吗?”不知道自己丈夫是人是鬼的陈淑芳,还在那儿一个劲儿抱怨。
“行了,我办完这点事再有个两三天就回去了。现在我还要去见个人,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陈淑芳收拾了几件贾树仁换下的脏衣服,贾树仁也拎起她刚送来的那个保险箱,几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但就在这个时候,贾树仁发现楼梯口有一个十分敏捷的身影,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他心里清楚,走不脱了。
……
第四十五章 ‘沙尘暴’枪杀亲生女
他又探头向楼下张望了几眼,好像没有便衣之类的陌生人。但这毕竟是三楼,跳下去倒是可以,一但扭伤了腿脚他就逃不了了。可到了二楼就不同了,这栋旧楼的对面是家幼儿园,那颗高大的梧桐树杈已经伸展到了楼这边。凭借自己的那身功夫,借助树杈的力量落地,他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方博和郭冬拿枪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贾树仁,你终于露面了。”方博一字一板扔下一句话。
“哟,方警官郭警官,刚才还和康萍说起两位。怎么?你们这一对情敌联手了?”
郭冬上前一步,“少废话,我们今天就是来抓你归案的。”
“抓我归案?那就试试身手吧。”
贾树仁没有必要再掩饰了。他一把拽过康萍,拎保险箱的那只胳膊勒已死死勒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迅速掏出一支手枪顶在了她的头上。
“把路让开,要不然我就打死她!”
方博厉声道:“贾树仁,你别伤及无辜,放了她!”
贾树仁一边勒着康萍往前走,一边咆哮道:“伤及无辜?我会伤及无辜?让她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起初陈淑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她看到贾树仁勒住了康萍,并用手枪指着她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上前撕扯丈夫,“贾树仁,你千万,千万别伤害小萍!”
此刻的贾树仁面部已扭曲得狰狞可怖,他一脚踹倒陈淑芳,“闭嘴,就凭她是你外甥女?”
“不,她不是,她不是……”
陈淑芳倒在楼梯上哭嚎着,此刻她的心里矛盾着。她不知该不该把康萍的身世秘密说出来,也不知贾树仁此刻会不会相信她的话,更担心康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贾树仁被楼道边堆放的杂物拌了一下,他死勒着康萍的手稍微松动了一下,康萍趁机挣脱了。
但是,还没等她跑出几步,杀人魔王的枪就响了。就一枪,很准,我们美丽善良的姑娘晃了晃身子,倒下了。
“萍儿……”
陈淑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康萍扑去,贾树仁却一把揪住了她。
“畜生,贾树仁你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杀……”楼道里充斥着陈淑芳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贾树仁一愣,“你说什么……?”他用枪顶住陈淑芳的头,“你再给我说一遍!”
“康萍,康萍她真的是你和大姐的女儿呀……”
“啊……”
贾树仁发出狼一般的吼叫。多少次,他曾问过陈淑芬,康萍是不是他们的女儿,但每次她都否认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他不配有这样的女儿,不配做她的父亲么?此刻,贾树仁的心中交织着怨恨和怒火,他发疯似地举着枪乱射。
因为怕伤着陈淑芳,方博和郭冬只能把枪抬高了还击。
贾树仁很快下到二楼,他瞅准机会将陈淑芳往前一推,手撑护栏一个跃身跳了下去。随着一声树杈的断裂声,他两脚落了地。
陈淑芳急忙奔到了康萍身边,姑娘已是满身鲜血。方博呼喊了两声康萍的名字,此刻却顾不上她。他奔到栏杆前,两手一撑,也相跟着跳下楼去。但是贾树仁早已不见了踪影。
郭冬扑了过来,他伸手抱起了心爱的姑娘,嘴里一个劲地呼唤着:“康萍,坚持住,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康萍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开了双眼。看见郭冬在流泪,她微微喘息着道:“郭冬,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别……别……记……恨……”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增援的刑警到了,救护车也到了,郭冬却近似疯狂地吼了一声:“你们,你们怎么才到哇……”
令庞舒奇怪的是,自从那批女工被招回来后,高强和甘文一直没什么大的动作,而且对王怀恩的离奇失踪也不闻不问。
那甘文倒真像是来度假的,每天不是去去海边,打打高尔夫球,再不就是和高强一起下下棋,躺在休闲室里喝喝茶,让人按摩按摩,十足的一个阔商的派头。
只有那李影忙得两脚不离地。淼淼健身俱乐部的体操房里,健身会员一下子增多了不少,而且大都不是本地人。
已经夜深了,刚睡下不久的庞舒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起身下床,开门一看竟是覃子聪。闻着他一身的酒气,她皱了皱眉头。
“覃总,你怎么又把自己喝成这样?”
“叫我子聪……”
也不管庞舒愿不愿意,覃子聪一步跨了进来。
灯光下,穿着一身华丽睡衣的庞舒显得格外性感迷人。覃子聪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倚仗着酒胆,上前一下子将庞舒给抱住了。
庞舒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有些生气了,“覃总,再这样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见庞舒恼了,覃子聪不敢乱来,他乖乖坐到沙发上,没头没脑地说了句,“王怀恩死了,我说王怀恩他死了。”
果真应验了庞舒的判断,“你说王怀恩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不是和你一起,一起去的南方吗?”
“是呀,他是和我一起去的南方。可是火车没到山海关,他人就不见了。”
“是呀,有人,有人不想让他回平岛。”
“你是说他在火车上被人暗算了?”
“你难道,难道连一点儿征兆,征兆都没发现?”
庞舒的脑海中浮现出斜对过靠窗坐着的,那中年男人的诡异举动。“难道真是他……?”她自言自语道。
“这么说,这么说你有了,有了怀疑对象?”
“也不能这样说。不过在我们回来的那趟车上,的确有一个人挺注意我们这边的。”庞舒讲了一下那天的情况。
“高强,高强不让你关心这件事?”
“是呀。”
“那不就得了。你还不知道,不知道王怀恩被,被那个李少奎供出来了吧?公安局正通缉他呢。”
“王怀恩被供了出来?是有人……?”
“是有人,是有人要他永远闭口,就像詹燕,詹燕似的。”
庞舒又一次从覃子聪嘴里听到了詹燕的名字,但是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将与这个叫詹燕的姑娘有很大的关系。
“你是说是公司的人要他闭了口?”
“除了高强,还会有谁?你是公安局,公安局出来的人,连这点儿,这点儿都看不透?”
庞舒哪里是看不透,她是不能明着这么说。其实在火车上一发现王怀恩失踪,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见覃子聪眼光异样地看着自己,庞舒婉转地哄劝他,“覃总早些回去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晚了,晚了不是更好么?”覃子聪一改往日的斯文,他猛地一下把庞舒扯进怀里,“庞舒,求你了,别,别再折磨我了。我,我爱你爱得好辛苦……”他不顾一切地去撕扯庞舒的睡衣。
庞舒恼怒了,她狠狠地抽了覃子聪一个耳光,又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覃子聪好半天才从地板上爬了起来,酒也彻底醒了。他抱住腿坐在那里,脑袋几乎要低到膝盖上。
“对不起,刚才,刚才是我失态了。”他哭笑了两声,“不过,我要让你知道,我这辈子,这辈子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詹燕,一个便是你。詹燕她不在人世了,你又冷酷无情……”
终于,他像完成一宗使命似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有些伤感地往外走。到了房门口,他又站住了,背对着庞舒说:“请你留意,留意那批新招女工的去向。那只是,只是‘f’计划的开始。还有,我不在,不在的时候,要学会保护自己。”
庞舒不动声色,“什么‘f’计划?和女工有什么关系?”
覃子聪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复杂,也很绝望,“你只要肯,肯留意,自然,自然就会知道谜底。”他
的嘴里又打出一股难闻的酒嗝,然后便踉踉跄跄奔出了屋门。
这一晚上,庞舒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子里老在思索着覃子聪的什么“f”计划,“f”计划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和新招的女工有关?而覃子聪又为什么要说一半含一半?高强他们在酒店在休闲场所操纵那些妇女做一些非法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前期之所以没动他们,并不是顾及他市人大代表的身份,而是为的彻底摸清这一黑社会组织所有的犯罪事实,最后一网打尽。在招收这批女工时,王怀恩严格把关的是她们的年龄容貌,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就算这样,也不用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还什么“e”计划、“f”计划的。
她想着明天争取再找机会和覃子聪谈谈,看他能不能如实地把这个“f”计划和她细说一下。但是第二天在公司里,她一个上午也没有见到覃子聪的影子,高强甘文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直到快中午了,她才从一位员工那儿得知,昨天夜里覃子聪连人带车掉到海里去了。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庞舒一下子感觉胸闷气短。下午的时候,有交通大队的两位事故调查员来向庞舒调查一些事情。
“你们昨晚见过面?”
“是。”
“在什么的地方?”
“我的住处。”
“什么时间?”
“大约10点钟吧。”
“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喝多了酒,说了一些酒话。”
“具体内容。”
“这个……有必要说吗?”
两位事故调查员抬头仔细打量了她几眼,态度也随之变得强硬,“你说呢?”
庞舒也有些不悦,“他要求在我那里过夜,他说他喜欢我。”
“就这些?”
“他对我动手动脚,想要做那种事,让我打了一耳光。他生气了,就走了。”
事故调查员有所怀疑地看了她几眼,“你?制服了他?”
“怎么?不相信我有战胜他的力气?我可是我们总裁的保镖。”
两位事故调查员再无话可说,他们让庞舒在询问笔录上签上字,便去了总裁办公室。
等他们走后,高强和甘文又找庞舒问了一下情况。庞舒没看出甘文有丝毫的难过,他也没有责怪庞舒什么。覃子聪昨夜什么时候去的庞舒那儿,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清楚。庞舒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甘文甚至还劝慰了她几句,说覃子聪是自己开车投海的,和她没有关系,劝她不要上火。
庞舒一离开,高强和甘文便研究起再去招女工的事。
“该去招第二批人啦。”甘文这样说。
“是呀,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这次招的人多,必须分开人手。可是派谁去合适呢?就算再把庞舒派出去,也没人能顶替王怀恩。”
“我担心子聪那臭小子会不会向庞舒透露什么,但愿他没把咱们的底儿都兜出去。”
高强却摇摇头,“我看不会。咱们的覃总监要是能把事情抖落出来,就不会走投海那条路了。”
他们研究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由庞舒带人去四川,让保龄球馆的闵越江去甘肃。
被叫去领命时,庞舒显得很激动,她表示一定会好好完成这次任务。
看着庞舒那兴致勃勃的样子,高强对甘文说:“从进龙腾集团公司,她这还是第一次授命担当这么重要的任务,看把她兴奋的。刚才为覃子聪的事情,她精神都快崩溃了。”
“唉,我们不过是替子聪的自杀找一个托辞罢了,说他是因为失恋。其实我心里明白,子聪早就有不愿为我们做事的想法。还有那个詹燕,她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但当时处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那么做。他这一走也好,省得他哪一天抗不住劲了,没准儿真会跑到警察那儿把我们给抖落出来。”说着,甘文有些伤感,“也怪我,是我把他引到这条路上来的。子聪是个胆小的人,经不了大事。等庞舒他们一走,我马上着手为他办后事。”
……
第四十六章 抓捕罗阳归案
因为事出突然,庞舒想在临走前见一下董征和罗阳。尽管她还不清楚高强他们的“f”计划的具体内容,但从他们急于去外地招收女工来看,就已经证明了她的推测。
听完庞舒的分析,董征和罗阳都觉得她分析的有道理。此时,董征心里正酝酿着一次更大的行动,他想征求一下罗阳和庞舒的意见。
“‘沙尘暴’从方博和郭冬的手中逃掉了,还搭上了康萍的一条性命。我们必须想法把‘蝎子’给逼出来,不能让他在你们景山分局这么自在地待着了。”
“康萍死了?”因为是发生在昨天傍晚的事,罗阳还没听到这一消息。让贾树仁跑了,朱峰正窝着火呢,他还没来得及与罗阳通气。
“康萍是谁?”庞舒第一次听到这名字。
“康萍是个多情的姑娘,她同时爱着我的两位队员,我还曾答应他们做她的工作。”
“是啊,那的确是个好姑娘,就算她爱上我们所有的警察。没想到那个罪恶累累的‘沙尘暴’竟是她的生父,真是令人惋惜,她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打死了。”董征有些感慨。
庞舒接口道:“那‘沙尘暴’什么长相?是不是个头高高身材瘦瘦,样子斯斯文文的?”
“怎么?你见过他?”
“王怀恩在回来的火车上失踪了,我怀疑与我刚才描述的那个男人有关,不知他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沙尘暴’。”
罗阳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庞舒一见立即说:“就是这个男人,他是在上海站同我们一起上车的。覃子聪自杀前曾提起过,王怀恩的失踪与高强他们有关。”
董征点点头,“有一件事你们还不知道,王怀恩并没有死。山海关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在铁轨旁救起一个神智模糊的跳车人。因为那趟快车的终点站是平岛,就想到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人。市局已经派人去了,正是失踪多日的王怀恩。”
“这么说王怀恩他还活着?”庞舒面露惊喜之色。
“活着是活着,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罗阳想到“蝎子”,“景山分局不知道这事吧?”
“不知道。与王怀恩相关的事,都绝对保密。从现在起,我们要改变以往的侦破策略。在加大侦察力度的同时,还要迷惑我们的对手,制造一些假象,让他们感觉我们对他们束手无策。经省厅研究,决定收罗阳同志归案。”
“你们要把他抓起来?”庞舒一听就着急了。
“高强的妻子都死去那么久了,我们连一个杀人嫌疑犯都抓不到,也没法向我们的这位人大代表交待是不是?”
“让我归案的确可以迷惑敌人,可我手头还有很多线索等着要去侦察。”
“这个省厅也考虑过了,你进去后可以让朱峰展开身手工作。不然,他多少也要受你这位内弟的牵连。”
“怎么,连这个你们领导都知道了?”
董征笑了,“别忘了,我也是干刑侦的出身。还要不要我关心关心你们俩的事?”
他这一说,让罗阳和庞舒不好意思起来。
“但是我不希望庞舒再去招什么女工,能有个什么借口让你留下来就好了,我们现在有好多工作要做。”
罗阳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既能让庞舒留下来,还能让她进一步得到高强他们的信任。”
“噢?说说看,什么办法?”
“今晚就行动,让庞舒抓我归案。”
董征看了庞舒一眼,“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只不过戏要演得逼真,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
“一点都不仓促,现在就可以马上行动。”
庞舒笑了,“你总不能现在就让我把你给绑了吧?”
“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寻找‘6.19’案
的那个重大犯罪嫌疑人宋宝昌,现在我已经查到他的下落了,他就藏在兰溪谷。”
“兰溪谷?那是高强的花卉种植基地。”
“高强要把我往那儿引,应该是在那里早有准备。这样更好,我去抓宋宝昌,你去抓我。你真抓,我假抵抗,保准让你完成任务。至于宋宝昌,如果能将他一块抓获那就更好,我估计高强不会让他落到警方手里。”
董征沉思一会儿,“我担心高强他们会对你下毒手。这样吧,让东港来的那几位特警跟你一起行动,有可能的话让他们把宋宝昌带走。你在断后的时候,让庞舒拿下你。”
罗阳庞舒一听,都觉得董征的安排更周密一些。
“让庞舒亲自送我回警局,庞舒肯定要配合警方做笔录,再让朱峰把过程搞得复杂些,高强如果着急,就只好另派他人了。”罗阳补充道。
计划敲定后,他们开始分头准备。当夜11点,罗阳带着两名特警队员悄悄潜进了兰溪谷。他们跨过河沟,顺着一条土路来到一处建在半山腰处的四合院。这座四合院是解放前一家农业资本家留下的房产,虽然年代久远,但房舍院落依然坚固。四合院的房屋现在是种植基地的工人宿舍。贴着山坡有一条铺着石板的通道,转过山墙是几间砖瓦房,过去这里应该是资本家的马厩,宋宝昌就藏在这看似仓房的三间房里。
罗阳他们警惕地四下看看,山坡上除了风扫松林的沙沙声,再别无其它动静。他们来到仓房门口,悄无声息弄开门。罗阳一个箭步冲进屋里,他用手枪抵住宋宝昌的脑袋,轻声喝道:“别动,警察。”
床上的女人尖叫一声,急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
未等宋宝昌反抗,两位特警已上前把他给拷上了。
罗阳用手电筒在他的脸上照了照,确认没有抓错人。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对,急忙说了声:“不好,快撤。”
身手敏捷的特警第一反映,就是一把拖下那个连衣服都没穿好的女孩。当他们几人刚刚扑出仓房,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就在他们身后响起。好险!他们的动作稍稍迟缓半秒钟,没一人能逃过这场劫难。
罗阳望着那炸成一片废墟燃着熊熊大火的三间仓房,不仅出了一身冷汗。高强够狠毒,他竟是用这种方式要他与宋宝昌死在一起。不过,还是让罗阳躲过了这一劫。
他对两位特警吩咐道:“此地不易久留,保护好宋宝昌。”然后他又脱下外衣扔给吓傻了的女孩,“快走吧,别让人知道你在这里待过,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一行人按照原路返回,在坡底的河沟旁,忽然从两旁的树丛中窜出七八个人来,不分青红皂白,围住罗阳他们就打。混战了片刻后,罗阳急令特警撤离。那几个手持棍棒的人想继续追赶,罗阳掏出枪朝天鸣放了两枪。
“我们是警察,在执行公务。”
种植基地的人一听,愣住了。
“别听他的,他是公安局通缉的逃犯。”话音未落,庞舒身体轻盈地从树丛中跃出。只见她的手轻轻一扬,一枚小小的石子正中罗阳持枪的手腕。罗阳夸张地“哎呀”了一声,手枪落在了地上。
那几个男人看得呆了,竟没有一个人再上前与罗阳交手。
庞舒冷冷一笑,“罗大队长,让我们单打独斗如何?”
罗阳也不客气,“美女,那就过来吧。”
两个人你一招我一式的,格斗了数个回合,觉得差不多了,那庞舒卖了个晃,变戏法般从腰间抽出一根细绳。她左劈左闪地在罗阳面前舞动了几下,然后一个漂亮的单腿斜劈下蹲姿式,那条绳子便如蛇一般缠住了罗阳的腿。她顺势轻轻一拉,罗阳竟仰面朝天被放倒在地。
那帮小子一见,嗷嗷叫着冲上来绑了罗阳。
罗阳当天夜里就被庞舒送进了景山分局。第二天
刚上班,高强便将庞舒叫到了办公室。
他一脸的惊喜之色,“你果真将罗阳给抓住了。”实际上他在昨天夜里就已经知道了这一情况。
“我答应过高总,要抓住他为你出这口恶气。”
“庞舒,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我替我们家葛菲谢谢你,能让这小子伏法,她在九泉之下也心安了。”
“可是……”
“说,有什么难事尽管说。”
“我倒没什么事,这不把罗阳抓住了嘛,那景山分局倒来事了。他们说还有些事情要询问,招女工的事怕是要拖延几天才能动身。”
庞舒现出一脸的为难之色。
没想到高强倒是挺痛快,“就这事?好办。我安排其他人去就是了,你全力以赴协助公安局做好这件事。”
两人正说着,朱峰的电话就打来了。高强一听,满脸堆下笑,一口一个好,一口一个是的。放下电话他对庞舒说:“这不,刑侦大队的朱队长让你马上过去。”
庞舒刚想离开,又被高强叫住了,“昨天夜里罗阳是一个人去的兰溪谷?”
“不,一共是三个人。他们好像是去抓什么人,对了,那时候山坡上有栋房子还被炸了,火烧的挺大。我抓罗阳的时候,那个人被他带来的两个人弄走了,其它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高强“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庞舒去了刑侦大队,朱峰例行公事地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做了一番调查。在送庞舒出来的时候,他悄悄问起了宋宝昌的情况。现在,朱峰已经知道了庞舒的身份,在与她说话的时候,他眼睛里流露出十分敬佩的神色。
“昨天夜里,除了你和种植基地的那几个人围攻罗阳,还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没有哇。”庞舒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除了山坡上的那栋房子被炸了,整条沟里都很安静。怎么?是不是他们抓的那个宋宝昌出了什么事?”
朱峰压低声音道:“他死了。”
“死了?不怪我临来分局时高强还特别问过这回事。”
“他怎么说的?”
“他只问罗阳是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告诉他一共去了三个人,还抓了一个人。”
“这就是了。高强本来是等罗阳进到宋宝昌的藏身之处启动爆炸装置,可没想到竟让罗阳躲过了。所以,在你和种植基地的人围攻罗阳的时候,他们趁机对宋宝昌下了手。只是,他们不楚宋宝昌到底死没死。如果他活着落到我们手里,受威胁最大的是‘蝎子’。”
“幸亏我和罗阳是真打真斗,不然还被他们看出了破绽。可凶手是用什么袭击的宋宝昌?昨天夜里除了罗阳放了两枪,再没听见其它动静呀。”
“现在宋宝昌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从外表看没有外伤。”
“没有外伤?”
“如果我判断的不错,三年前杀死张迈的凶手又出现了。他使用的,应该是同张迈一样的凶器。”
“钢针?”
“嗯,这是他在平岛第二次使用这种杀人凶器。还应该有一次,但那次他们的阴谋只需要他的对手暂短昏迷,而不是死。不然,罗阳就该成为他第三个被射杀的人。”
“真是太可怕了。”
“回去后如果高强再问起宋宝昌的事,你就给打哑谜,来个一问三不知,让他们查不到人,摸不到消息。”
庞舒和朱峰握手道别,临走她又叮嘱朱峰,“关照一下看守所的人,别让他们委屈了罗阳。”已经知道了他是罗阳的姐夫,她也就不避会她和罗阳的关系了。
朱峰用怪怪的眼光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会意地笑了。
庞舒晃了晃小拳头,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反正罗阳受了屈我找你算账。”说罢,她自己也抿着嘴笑了。
……
第四十七章 逼‘蝎子’现身
罗阳的归案,在景山分局的全体干警中引起不小的震动。一个上午,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大家面露喜色,把昨天夜里庞舒抓捕他的事描绘得神乎其神,仿佛亲眼所见一样。当然,也有感到面上无光的,那便是刑侦大队的人啦。这一段时间他们为了能抓住罗阳,劳心劳累的,连个像样的假日都没休过,可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闹腾了半天,却让一个被警局除名的女警把他给抓住了。想想,这些个生龙活虎,六尺来高的汉子就觉得窝囊。
送走庞舒,朱峰回到队里,一见大家的神情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干啥?一个个像叫霜打了似的,都待在办公室干啥?罗阳被抓了就让你们脑袋耷拉下来了?有能耐的去把‘沙尘暴’给我抓来。”他转过脸又特意看了看方博和郭冬,“还有你们两个臭小子,康萍活着的时候你们又是争风又是吃醋的。这会儿她死了,去替她报仇哇?”
方博却在想着郭冬曾看见罗阳和庞舒在海里游泳的事。他瞥了郭冬一眼,郭冬的脸都快成了酱紫色。
朱峰呼嚎完了,便去了副局长的办公室。徐昊天刚从外面回来,与刑侦大队的人一样,脸色也很难看。朱峰心里清楚,大家都为没能亲手抓住罗阳而感觉憋屈,哪怕是领导。
“走,去审罗阳。”
还没等朱峰的屁股落座,徐昊天就抬脚往外走。
“徐局,我去审罗阳不合适。”朱峰像是有意在气徐昊天。
徐昊天一愣,这才想起朱峰和罗兰的关系。可除了朱峰,他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道:“有我在,我不信你们能当着我的面串供。”
因为是昨天夜里到案,所以罗阳还被关在楼下的禁闭室里,暂时没往看守所里送。他才刚刚睡醒,在外奔波了这么多日子,这会儿他倒睡了个安稳觉。
一见徐昊天和朱峰,这家伙的第一句话竟是,“我还没吃早饭呢。”
徐昊天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一顿饭不吃饿不死,先交待交待那桩案子。”
“你指哪桩案子?”
徐昊天气得又瞪了他一眼,“你都干了几桩案子?”
“我一桩案子也没干。我说过,我是被人陷害的。”
“既然是被人陷害的,那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看守所,等待组织上的调查。你这一跑,等于告诉我们,那案子是你做的,你畏罪潜逃。”
“之所以跑,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冤枉。与其让你们替我找证据,还不如我自己亲自找来得快些。”
“那你找着证据了吗?”
罗阳没有吱声。
“你跑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有利于你的一点儿证据,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你的犯罪事实吧。”
“我说过,葛菲不是我杀的,也没罪行可交待,你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你昨天夜里跑到兰溪谷干什么?”
“去抓犯罪嫌疑人宋宝昌。”
说到宋宝昌,罗阳看了朱峰一眼,当初他就曾对他的死亡表示过怀疑。朱峰面部表情平静,好像罗阳在说一件与他笔不相干的事情。
“人你抓到了吗?”
“当然。有人曾想把我和宋宝昌一起炸死,却没有得逞。”
“那宋宝昌呢?既然抓到了为什么不移送公安机关?”
“我担心他与‘瘦猴’一样,前脚送进去,后脚就让人灭了口。所以,我叫人把他带走了。要不是为腾出时间让他们走,我怎么会被庞舒拿下?”
“带走他的人是谁?换句话说你的同伙是谁?你们把宋宝昌藏在什么地方?”徐昊天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徐副局长,如果我现在是您的下属,完全可以把我掌握的所有情况汇报给您。可惜的是我现在是你的羁押人员,您认为我能如实地回答您的问题吗?”
“好吧,我相信你有一天会回答我这个问题的。现在我们换一个话题,你是怎么知道宋宝昌被人顶替了?”
“凡是不能证明我无罪的问题我都拒绝回答。”
“罗阳,我警告你,你这种低抗态度对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杀人嫌疑的罪名都戴上了,还怕再多几桩罪吗?”
徐昊天瞅一眼朱峰,知道再审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示意警察将他带下去。
罗阳被重新拷上了手铐,却没有立刻往外走。
“你们安排谁去送我?”
“这有什么关系?你还想再跑一次不成?”
“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去和看守所讲,我要住单号。要是把我放到那些鸡鸣狗盗的羁押人堆里,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听,你听听,”徐昊天冲着朱峰嚷,“你听他这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呀?要不要给你开个豪华包间呀?”
“哼!豪华包间倒不用。不信,咱就试试。”
徐昊天气得又白了罗阳两眼,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和朱峰交待了几句。
为了能有和罗阳单独接触的机会,朱峰决定一个人亲自送他去看守所,他把罗阳拷在后排座位上。
警车驶离分局大门后,他语气沉重地对罗阳说:“感觉出来没有?徐局好像对宋宝昌的事格外上心。”
“是有点儿。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宋宝昌是在逃的杀人嫌疑犯。他又主管刑侦工作,关心这方面的事也属正常。但有一件事你必需立马就做,立即派人去北方驾校,抓捕姓姚的那位教练,赵小芸、宋宝义的那起交通事故是人为的。宋宝昌假死的事暴露后,他们会对他下手。”
朱峰已从董征那里完全了解了宋宝昌宋宝义的事,但罗阳还不清楚宋宝昌被押走后发生的事,便说:“宋宝昌他死了。”
罗阳甚为震惊,“死了?什么时候?”
“昨儿夜里那两位特警带走他没多久。”
“可昨天夜里沟口那边一直很安静呀?”
“我分析凶手是采取对付张迈的方法将他灭口的。”
“又是暗器,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贾树仁吧?”
“错不了。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凶残的杀手应该就是贾树仁。据方博郭冬他们讲,那天他们抓捕贾树仁,他在劫持康萍做人质时,都没有扔掉手中的一个精致保险箱。还有陈淑芳,她讲那天傍晚是在接了贾树仁的一个电话才去给他送的那个保险箱。像贾树仁这种亡命之徒,在知道了被通缉的情况下,能冒着风险让自己的老婆送那个保险箱,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保险箱对他特别重要,我想里面不会是珠宝票证之类的东西。”
“嗯,你分析的有道理。贾树仁和宋宝昌是甥舅关系,让他在其外甥暂时平安的情况下去杀死他,他未必肯做。可当宋宝昌真到了无路可退的时候,贾树仁迫不得已就得听从高强他们的。于其甩掉宋宝昌这个包袱,不如连我一起算计,这也是高强他们为什么明知宋宝昌躲在兰溪谷,却又让手下人告诉我的原因。昨夜要不是我突然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果断地冲出仓房,后果真的不敢设想。不成想,那宋宝昌还是没逃出被灭口的下场。”
“这就对了。现在宋宝昌到底死没死,他们的心里也没底。这件事目前就我们几个参与行动的人知道,董局的意思要利用他演一出借尸还魂的好戏,逼‘蝎子’尽快现身。”
“这的确是个好招。”听着董征的周密安排,罗阳就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恳求朱峰,“你和董局说说,能不能白天关我,晚上放我出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呢。”
朱峰没等他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罗大队长,你刚才要求住单号我就知道你的鬼心眼啦,等我和董局联系完再说吧。不过,今天你得进大号,有人想欺负你,你就狠劲给我收拾。弄出点动静来,我好替你说话。”
罗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去过南屏山赵小芸的家,赵家夫妇前些日子被一个男人给接走了,村里人说是到黑龙江散心去了。以我看,赵小芸的母亲身体不好,不可能出远门。那一带是平岛和东港的交界处,你最好和那边联系一下,看他们有没有发现无人认领的尸体,我总感觉这两个人已经遇害了。”
朱峰答应立即去办这件事。
回到局里,朱峰先安排梁屹去了北方驾校,又给东港市公安局去了电话,然后带人去了兰溪谷,以宋宝昌在这里藏匿为由展开调查。
一位姓成的负责人接待了朱峰他们,他讲宋宝昌是自己找上门要求在花卉种植基地打工的,他们看小伙子挺精神的,就留下了。
“查验过他的身份证了吗?”
“这个嘛……?”负责人有点难为情,“小伙子说身份证弄丢了,正在补办,所以……”
“所以就留下了?他可是被通缉的杀人嫌疑犯。”朱峰瞪他一眼。
负责人显得十分惊愕,“怪不得昨儿夜里又是爆炸又是放枪的,原来都是这小子招来的。”言罢,他又一脸歉意地说:“我让人领你们去爆炸现场去看看吧,看有没有其它罪证留在那里。”
也不等朱峰有所表示,他马上叫来一个小个子男人。朱峰客气地对付负责人点点头,随那小个子男人去了东山坡上那处资本家的老宅。
仓房处已是一片残壁断梁,瓦砾破碎的废墟,别说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就连块完整的木头也没剩下。
从四合院那
边出来,朱峰又让小个子领着参观了一下花卉基地。已经接近中午,这个时候的花卉基地很寂静,除了闷热还是闷热。不过,那些在花棚里忙活的年轻姑娘,却是手脚不闲地在那里倒盆植苗的。
“你们这儿的姑娘倒是挺漂亮的,让这么漂亮的姑娘干这些粗活儿,真有点可惜了。”朱峰看一眼小个子男人,现出一脸的惋惜。
“咳,你说她们呀?她们那不过是暂时的,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就好走了。”小个子男人屁颠屁颠的,讨好般在朱峰身前身后转。
“待不了几天?她们不是你们顾用的吗?”
“噢,她们是小时工。”小个子觉得自己说多了,急忙搪塞了一下……
然而,逼迫“蝎子”现身不是那么容易的。罗阳虽然收进看守所了,但这对与他们长期较量的对手来说,好比吃了几颗速效救心丸,躲过暂时的危机而已。他们现在就像冬眠的蛇一样,所有的贪婪和罪恶都深埋在地下了。高强的那些餐饮休闲场所,每天灯红酒绿的人来人往。配上夏季的打折让利惠客手段,媒体广告的宣传力度,龙腾集团公司再次披上彩色的外衣,在全市同行业的竞争中,还真有那么点儿云腾龙跃的意思。
朱峰在兰溪谷可谓一无所获,梁屹带回的是姚教练一月前因误食毒蘑而亡的消息。这让景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这些整日为案子奔波的刑警们,感到就像进了一个充满磁场的怪圈里,在顺着圆点走了一圈后,发现又回到了原地。好在东港那边传来消息,两名爱好登山的大学生因一人不慎落进了那个地洞,赵家夫妇的尸体和另一具男性尸骨随之被发现。“沙尘暴”这个恶魔,他枉杀无辜的罪恶又增加了两笔。
朱峰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罗兰了。临近开学,教师们都提前上班了。他给她拨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他过去。罗兰听了后半天没做声。朱峰急忙问:“你咋的了?怎么不说话呀?”罗兰细弱蚊蝇的声音,“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呀?”朱峰听了,就觉得一股暖流从体内通过,激动的眼睛都有点潮润了。静了一会儿,他才深沉地说了句,“等着我。”
朱峰有些孩子般的快乐,他一边快乐地哼着小曲,一边盘算着该买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捎给那娘俩。多日来的紧张和烦恼,都随着刚才这明智的决定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体会到男人该有家时就应该有个家,有了家他才懂得责任和付出。难怪队里这些臭小子们一听见休假,乐得跟个撒欢的兔子似的。别看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个个神勇无比,威风凛凛的,回到家见了老婆,一个个比猫还温顺听话。
在一楼大门口,朱峰遇见了刚从北京回来的佟啸。佟啸这次是去探望在那里住院的政委郝大川的,他的肺癌等发现时已经到了晚期。
朱峰神情凝重的上前询问郝政委的病情,佟啸有些难过地摇了摇头,“已经回天无力了,可怜呀,人瘦的不成样子了。”
佟啸想听听局里近日的情况,朱峰又随他返回楼上。副局长徐天下午的时候就出去了,朱峰和佟啸汇报情况时,楼上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来打扰。
朱峰向佟啸讲了罗阳被抓的经过和近几天其它案子的进展情况。不过,他省略了董征副局长的刻意安排。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罗阳是遭人陷害的。他虽然有作案动机和在案发现场的人证物证,但这些证据是经不起推敲的,你现在仍然这样认为吗?”
“不错,我仍然坚持我的观点。而且我也会找到不是他作案的证据,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
佟啸点点头,又问:“你刚才提到了罗阳是去兰溪谷捉拿宋宝昌时被庞舒给抓住了,宋宝昌不是死于车祸了吗?”
“这件事我们应该感谢罗阳。在他潜逃的这些日子里,不仅仅是在为自己寻找无罪的证据,而且一直在忙着侦察案子。宋宝昌是让其弟宋宝义代死,这才躲过了公安机关的追捕,而他一直就躲藏在本市。包括这次,罗阳虽然抓住了他,却拒绝说出他的藏身之处,我们也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他。你知道的佟局长,宋宝昌可是‘6.19’案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他掌握着犯罪组织不少罪征呢。”
“明天我来会会这个罗阳。”
“明天?”朱峰犹豫了一下,“明天是周六,我可是给队里放假了。”
佟啸一拍脑袋,“我倒忘了。这样吧,放你们的假,罗阳也不用往回提,我自己去。”
“还是让我陪你去吧。但我觉着既便是你去会他,他也不见得会说出实情,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
“他不相信我们?那他相信谁?”
朱峰笑笑,“那就试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