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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咩咩桑     谋春闺txt下载     谋春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2 一码换一码

    蒋友祥没有理陈氏,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陈氏却是絮絮叨叨说着,“……你虽是蒋国公府的的嫡子,但日后等着我与爹爹死了之后,你是要分出去过的,你娶一个得力的妻子,日后不晓得能轻松多少!娘晓得,你心气高,想着以后的一切都靠自己,可你想过没有,蒋国公府的资源大多都是留给你哥哥的,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哥哥的性子我是放心的,到时候定不会不管你,只是到底了分家了,又怎么能和之前一样?若是你娶了婕姐儿,那就是襄阳侯府的女婿,你不仅有你哥哥的帮助,还有你舅舅帮衬……”

    蒋友祥闭着眼,依旧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

    陈氏无法,只得唤过侯在门外的丫鬟,将药端过来,可都到了这个时候,蒋友祥依旧不肯喝药。

    她将勺子凑到蒋友祥嘴边,蒋友祥却是固执地将头别过去,药汁就顺着蒋友祥的嘴角流了下去。

    就他这个样子,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杜氏这个时候不免有些恼火,冷声说道:“祥哥儿,若是你再不吃药,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娘方才都答应你的要求,不去找杨家姑娘了,你就不能让娘放心吗?”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

    蒋友祥终于睁开眼睛,看了陈氏一眼,微微张开嘴,陈氏见了,慌忙凑过去喂药。

    就这样,终于喂完了一碗药,陈氏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这样才是好孩子,要是不喝药,你的病怎么能好?今年过年,你爹爹也要回来了,若是叫他看见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担心呢!”

    “以后,我会喝药的……”蒋友祥艰难吐出这几个字来,对于他娘的性子,他实在是太清楚了,若是他执意不肯喝药,只怕他娘真的会去找杨睐娘麻烦。

    那晚从收到了杨睐娘出来之后,他只觉得心都冷了,恨不得当即死掉算了!

    年少时候,人总是这样,爱和恨都是单纯的,喜欢上了一个人总会无数倍,放让自己无法自拔。

    但现在,蒋友祥却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好好活下去,若是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杨睐娘也会跟着遭殃的,更何况,就算是自己不能娶杨睐娘为妻,但却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杨睐娘。

    想及此,蒋友祥这才有了动力,总算是肯喝药了,英蒋国公府为他请来的要么是京城名医,要么是太医,这药效自然是好得很,没过几日,他的身子就已经大有好转了。

    这一日,蒋友祥正由休语伺候着喝药,外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少爷,老夫人来了。”自从蒋友祥病了,这还是蒋国公老夫人第一次来。

    蒋友祥微微一愣,正准备下床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就走了进来,她虽是个老妇人,但这些年一直勤于锻炼,身子骨一直好得很。

    如今一进来,更是一把按住了蒋友祥的手,说道:“你病还没有好,就暂且在床上躺着,和祖母讲究那么多虚礼做什么?”

    “祖母……”蒋友祥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当他看到祖母眼睑下冒着几分青紫的时候,很是自责,“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开始,他娘还与他抱怨过说祖母没有来看望他,但是他晓得,祖母这是在给他时间,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

    蒋国公老夫人坐在了床边,摇了摇头,“我们祖孙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最近觉得身子怎么样?好些了没?”他一直派人盯着蒋友祥这边的情况,说是蒋友祥的病已经好多了,但就他看来,蒋友祥的脸色很难看,只怕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

    但很多事,一味的劝说是没有用的,男子汉,总要放手让他闯一闯,就算是摔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经历了事情,才能成长。

    蒋友祥点了点头,说道:“好多了,太医说再过个半个月,差不多就能痊愈了。”

    “身子有好转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说完这话,蒋国公老夫人转而对着屋子里的人吩咐道:“都下去罢。”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都下去了,蒋国公老夫人这才问道:“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

    蒋友祥自然是晓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低着头说道:“先前是我胡闹,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当务之急,我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明年的春闱上,虽说我学艺不精,但到底要试一试!至于要娶杨家姑娘为妻这种话,我也不会再说了。”说了也是白说,反倒还会为杨睐娘增添很多麻烦!

    蒋国公老妇人点了点头,很是赞许,“你想明白了就好。”自己这个孙儿,到了关键时候并不糊涂。

    蒋友祥却有些犹犹豫豫的,好一会儿才说道:“祖母,我有个要求,不晓得你能不能答应我。”说实在的,他都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蒋国公老夫人看着文信之,说道:“你总要说了之后,我才知道能不能答应。”

    蒋友祥看着窗外,神色飘忽,缓缓道:“事到如今,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我娶陈婕也得娶,不娶陈婕也得娶,若是不娶陈婕,舅舅和外祖母会伤心,娘更会,更会将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杨睐娘身上,所有,我愿意娶陈婕为妻。”

    说着,他顿了顿才说道:“只是我不愿意看着杨睐娘嫁给个不好的人,杨家是个什么家世,我晓得,所依靠的不过世安平侯府的蒙阴罢了,更别说杨睐娘的爹爹只是杨家的庶出子,只怕到时候杨睐娘也说不到什么好亲事了,所以到时候她的亲事,还想请祖母帮着操心一二。”

    这哪里是要操心一二,分明就是要她全权负责呢!

    可这种事,哪里是她能够操心的?说到底,蒋友祥还是放心不下啊!

    蒋国公老夫人心里喟叹一声,更是缓缓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得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蒋国公府与杨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更别说杨家依靠的一直都是安平侯府,而安平侯府素来与宋家不对付,我就算是想要帮杨家姑娘谋得一门好亲事,那也得看安平侯府愿不愿意,看杨家答不答应呢!祥哥儿,方才你说你愿意娶陈婕的时候,我还觉得你长大了,可如今看来,你这小孩子心性还是没改!”

    这个条件,是蒋友祥想了好几日才想出来的,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相信,不管是祖母也好,他娘也罢了,为了让他娶陈婕,都会答应这个条件的,“祖母,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若是你们不答应,我是不会娶陈婕的……左不过睐娘嫁不到好人家,我又何必害怕牵连到她?”

    关于未来的点点滴滴,他都想过了,只要能看着杨睐娘过得好,那他,也能过得好了。

    这般严肃正经的模样,看的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这件事我答应你,只是祥哥儿,希望你能答应祖母,以后不要再见杨家姑娘了好吗?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会娶陈婕就一定会娶陈婕的,只是感情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就当是你为了杨家姑娘好罢!”

    男子和女子不一样,男子若是身份高,家世好,若是闹出些什么事情来,依旧是不愁娶不到好人家的,可女子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风吹草动,这好人家就是瞧不上的,更别说这杨家在京城中压根就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呢!

    蒋友祥想也不想,就点点头,“祖母,您就放心罢,这件事我有分寸的。”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不仅是蒋国公老夫人,陈氏放心了,就连带着宋凉月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多少替这一对苦命鸳鸯觉得心疼的。

    但不管如何,这日子都是要继续的。

    宋凉月写了几封信给了杨睐娘,杨睐娘皆说无事,等着日子久了,也就忘了,可只有她知道,想要忘记,谈何容易?

    如今已经是夏末了,满京城都在谈论着蒋友祥与陈婕的亲事,就算是众人不大看好,可当着众人的面也要说上几句恭喜的话。

    陈氏自然是笑着道谢,因着蒋友祥的亲事定下了,这蒋友柏的亲事也算是定下了,在外头,她不免多说了几句,更别说洪氏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到哪儿都恨不得炫耀自己要娶一个好媳妇进门。

    如此一来,这满京城都晓得蒋国公府要双喜临门的好事了。

    就连宁王妃娘娘晓得了这事,也并没有说什么,一则是这的的确确是门好亲事,她也是巴不得见着侄女过得好,二则,宋家,的的确确是亏欠了蒋国公府太多了,于是,也算是默认了这桩亲事。

    蒋国公老夫人甚至已经开始与宋凉月谈论起嫁妆的事儿来了,“……你娘的陪嫁自然是都留给你的,虽说不少,但我还想给你添一些,多少也算是外祖母的心意,至于你三表哥那儿,你二舅母也他说了,平日里他话就不多,别看他脸上瞧不出多高兴的样子,这心里还是高兴的!”

123 震惊京城的消息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蒋国公老夫人疼惜陈氏所出的几个孩子,对洪氏身边的几个孩子,也是疼爱得紧,更别说蒋友晖乃是洪氏和他的二儿子的第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性子沉稳,不仅勤奋好学,谦和有礼,孝顺长辈,就连对待身边的丫鬟婆子,素来都没有一句重话。

    若是能够嫁给这样的人,只怕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蒋国公老夫人可不舍得将这么好的孙儿让给别的姑娘,只想留给自己的外孙女,“我还记得,你刚来蒋国公府的时候,你三表哥怕你不习惯,还专程去如意斋买了江南的桂花糕送给你,就怕你想家,反倒是这段时间知道你们要定亲了,觉得不好意思了,平日里我当着他的面儿说起你来,他都故意岔开话题呢!”

    想起三表哥那平素淡漠儒雅的样子,宋凉月心里一点涌动的情愫都没有,只笑着说道:“外祖母这话说的好生奇怪,三表哥是男子,外祖母当着他的面说起这种话来,会觉得三表哥不好意思,怎么反倒到了我跟前,什么都与我说呢?难道在外祖母心里,我这脸皮就这样厚呢?”

    蒋国公老夫人捏了捏她的脸,笑呵呵打趣道:“谁说不是呢?你啊,就是个厚脸皮的!”

    打趣了一番,她这才正儿八经说道:“虽说如今你才十三岁,但这京城中十三岁就已经定下了亲事的姑娘不算少数,叫我说,你这样还好些,扭扭捏捏的,倒是将外祖母当成外人呢?喜欢什么说出来,不喜欢什么也说出来,若是一直藏着心里,岂不是要把自己憋坏呢?”

    因为蒋友祥的事,蒋国公老夫人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大舒坦,宋凉月也选了几句趣话来,祖孙二人说了好一会儿子,宋凉月这才离开了瑞祥居。

    如今阖府上下,所有人都已经将宋凉月当成了未来的三奶奶,谁人见到了她,嘴上虽和之前一样叫上一声表姑娘,只是这嘴上的笑却是不一样了,带着几分讨好,更带着几分打趣来。

    宋凉月也不在意,甚至还与众人笑言笑语一番。

    这消息,在京城之中也算不上什么大消息,毕竟蒋友晖并不是蒋国公府的世子,也不是蒋国公膝下的孩子,只是一个正四品禁卫军统领的儿子,这样身份的公子哥,放在京城之中,并不出挑!

    只是这消息,终究还是落到了有心人耳朵里去了,甚至还是由瑞华长公主嘴里亲自说出来了,“……这宋家姑娘和宁王妃娘娘倒是如出一辙,是个会来事儿的,好在蒋国公老夫人是个晓得分寸的,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并非是宋家能够攀附的起的,这宋家姑娘勾引子衍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慌忙给宋家姑娘定下了与自己孙子的亲事,只怕宁王妃娘娘晓得了,这肺都得气炸了罢……”

    此时的许慕原正欲来给瑞华长公主请安,刚走到窗下,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却不由得顿住了。

    跟在瑞华长公主身边的秦嬷嬷笑着说道:“长公主您也是是的,何必将那些那些腌事儿放在心上?那宋家姑娘愿意勾引世子爷,那就让她去好了,这满京城上下,有多少姑娘打咱们世子爷的主意,可谁能成呢?到时候妄图飞的越高,也就摔得越狠,到时候连带着宁王妃娘娘也没了光!”

    “话虽这么说,可这宋家姑娘不仅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到底也是蒋国公老夫人的亲外孙女!”宁王妃娘娘嘴角噙着笑,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说起来,这蒋国公老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年幼丧父,中年丧夫,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拉扯大了,偏生又娶了蒋国公夫人那样的厉害角儿进了门,好日子没过几天,唯一的女儿也自缢死了……只怕如今就盼着自己的孙子娶了外孙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对于蒋国公老夫人,她是极为尊敬的,这太后娘娘与蒋国公老夫人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就连太后娘娘都对蒋国公老夫人极为尊重,更别说她这个晚辈呢!

    秦嬷嬷也跟在后面连连称是。

    后面的话,许慕原已经没有听清楚了,转身就走了。

    宋凉月要嫁给她表哥呢?

    许慕原只觉得心情有些烦躁,原先他以为宋凉月和他认识的那些姑娘们不一样,最起码会特别一些,可没想到这长辈的意思一下来,就答应呢?

    不对,宋凉月那样桀骜不驯的一个人,是不会答应的,定然是蒋国公老夫人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苦苦相求!

    这宋凉月从小就没了娘,在宋家爹不疼母亲不爱的,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疼自己的人,自然是要加倍珍惜,怕是如此才会答应了这门亲事的……

    如此想着,许慕原心里这才舒坦的几分。

    看样子下次见面的时候要告诉宋凉月,这感激可不能这般使的,她嫁给了她那二表哥,日后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许慕原只觉得自己比宋凉月想的通透多了,更盘算起到底该什么时候去找宋凉月说这事儿起来。

    正站在蔷薇花架下思忖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喧嚣来,当即皱眉唤道:“长安,外头可是来了什么人吗?”

    众人皆知,瑞华长公主不喜吵闹,平素丫鬟婆子们说话放低了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此这般动静,定然是外头来了人。

    长安跑出去打探了一番,这才小跑着进来,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世子爷,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好像是来宣读圣旨来的!”

    众人皆知,这李公公李大清乃是皇上身边的执笔太监,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寻常宣读圣旨,他是一般不出马的。

    许慕原蹙眉想了想,问道:“可是打听出什么来呢?”

    长安摇摇头,不过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倒是什么都没打探出来,李公公宣读圣旨的之前,将身边的人都遣出去了,后来侯爷又邀请李公公去了书房喝茶,到了这会儿子都还没出来呢!就连秦嬷嬷派人想要进去问问留不留李公公在侯府里吃饭,都被人给拦在外头了,只怕在说什么要紧事儿呢!”

    说着,他更是咧嘴笑着说道:“只怕是皇上的赏赐又来了呢!世子爷,您说这次皇上会赏来什么好东西?”

    这瑞华长公主乃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这平素里,皇上的赏赐那可是常有的事!

    许慕原可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看你给美的,只怕这次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呢!寻常皇上赏赐咱们安平侯府,什么时候差李公公来过呢啊?更别说李公公身上来带了圣旨来的!”

    说着,他略一沉吟,眉头间的担忧更甚,“而且就连娘都要差秦嬷嬷去问需不需要留李公公在府里头吃饭,只怕说明连娘与太后娘娘都不晓得这件事,哪里是赏赐这么简单的事情?长安,你再去打听打听!”

    这件事,真的不简单!

    一炷香的时间后,长安却是惨白着一张脸回来了,“世子爷,不好了……皇上,皇上派了侯爷出征,平定西北!”

    什么?

    就连一向镇定的许慕原听闻这事,都觉得震惊不已,“宁王不是才从西北回来?说是平西王并无什么大动作吗?这好端端的,怎么要派爹出征西北?”

    这西北是什么地界,西北人骁勇善战,又生的高大威猛,就连西北的马匹都精壮些,这一站,有何胜算?

    长安一脸无措,“小的当时也不大相信这事,不管怎么说,长公主都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就算是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也不会派侯爷去那么凶险的地儿!后来,小的偷偷躲在树后头,眼看着侯爷送李公公出来,听见,听见侯爷说,说这件事他会说服长公主的,请李公公回去转告皇上,请皇上放心!”

    “只怕这事,是真的了!”许慕原长长叹了口气。

    不是他对安平候没有信心,只是近百年来,历代皇上对于西北一直都是安抚,而不敢轻举妄动,一则是西北军骁勇善战,凶狠无比;二则是西北人心齐聚;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西北地处广阔,地方复杂,易守难攻!

    要不然,这西北早就被拿下了。

    这么多年都没拿下的地界,他爹想要轻易平定西北,谈何容易啊!

    想及此,许慕原觉得心头有些惶恐,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将这事告诉瑞华长公主。

    只是,他不过是刚一走进院子,就听见瑞华长公主那哭天抢地的声音,“……不成,你不能去,这西北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叫你去?这大周朝难道就没有人了吗……就算是皇上亲自颁布的圣旨也不成,我,我要进宫见皇上,我要进宫去见太后娘娘!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人在皇上跟前提的这事,简直是黑了心肝,我看看他当着我的面还敢不敢将这话再说一遍!”

124 皇上这是要了我的命

    安平候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瑞华,事到如今,你找谁都没用了,这皇上的圣旨岂能说改就改的?就算是你进了宫,也只是叫皇上与太后娘娘为难,如今大周朝文武百官,可担得起出征西北的将军,并没有几个,新提拔上来的那几个将军要么是资历不够,要么是年龄太小,这蒋国公又镇守福建,也是一日都不能离开的,若是我不去,还有谁去?”

    “你身为大周朝的长公主,更是要替大周朝的臣民想一想才是!皇上那样疼你,那样眷顾我们安平侯府,若是他真的有办法的,又怎么会让我去西北出征?要是你冒冒然闯进宫,岂不是叫皇上心里更加难受!”

    瑞华长公主却是气得不能自遏,皇上这样也就罢了,偏生丈夫也这样,“我不管,我不可不管这么多,我才不管什么大周朝,也不想管这大周朝的臣民!我只是个女人,只想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好好地,若是……若是你去了西北,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叫子衍该怎么办?”

    ……

    这话听得许慕原心头就不舒服起来,可顿了顿,还是抬脚走进了屋内。

    此时的瑞华长公主双眼微红,早已失了平日的雍容泰然,安平候更是一脸无奈,眉目紧蹙,拿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瞧见儿子进来了,安平候忙说道:“子衍,来劝劝你娘罢!”

    “劝我?我看是劝你才是!”瑞华长公主拽着许慕原,扬声说道:“子衍,快劝劝你爹,叫他不要去西北,若去了西北,那可就是凶多吉少啊!”

    许慕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平候,终究还是缓缓道:“娘,您就让爹出征西北罢!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爹的话很有道理,若是没有大周朝,哪里来的安平侯府?”

    瑞华长公主看着儿子,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了,“你,你这是要害死你爹啊!你是不知道西北有多凶险,只怕你爹这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娘,我晓得!我都晓得!”许慕原从小跟着师傅读书,不仅读先人留下来的圣贤书,更是跟着师傅了解朝中大事,对于西北的那些事,他不敢说知道的比安平侯多,却一定知道的比瑞华长公主多得多,“这些年,皇上因为您的关系,不管是平定倭寇土匪,还是边疆战乱,从不愿派爹出征,就怕爹有个万一,不好对您,对太后娘娘交代,如今,只怕是皇上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要为了我们区区一个安平侯府葬送大周朝所有老百姓吗?”

    “更何况,此次平定西北,皇上定不会派爹爹一人独去的,就算是真的这次吃了败仗,爹爹作为主帅,作为将军,难道想要保命是一件难事吗?娘,您就叫爹去西北罢,若是您不放心,我跟着爹一起去!”

    从小到大,他做梦都是能够上战场杀敌,只是因为这身份的关系,只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如愿了。

    瑞华长公主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你还在这儿添乱?是还嫌不够乱吗?我告诉你,不仅是你,就连你爹,也休想去西北!”

    说着,她不顾这父子两人的反对,立马吩咐人准备马车,要进宫面见太后娘娘。

    虽说安平候和许慕原有心阻拦,这瑞华长公主这脾气,岂能是他们俩儿能够拦得住的?更何况,能够拦得了一时,还能一直拦着不成?

    等着许慕原父子二人眼睁睁看着瑞华长公主踏上进宫的马车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看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安平侯的目光却变得淡然起来,直至马车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收回了目光,“子衍,你长大了……”

    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儿郎,就晓得保家卫国,实在是不容易!

    许慕原却是淡淡一笑,“不是儿子长大了,是在爹娘心里,一直将我当成小孩子一样看待,平日里我就算做什么事,您还好,可娘总是怕我会受伤,我一直都觉得您说的话很有道理,要是不受伤,不吃点苦头,哪里会长记性?”

    “别的不说,就说我去扬州那次,就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后真的是想要为您帮忙,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总该定下个章程,再行动也不迟……”

    父子二人说着话,却绝口不提去西北的那件事,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安平候的这一趟西北之行,怕是改不了了的。

    只是瑞华长公主却不这样想,如今她坐着的马车已经一路疾驰到了宫门外,来到了慈宁宫,却第一次被慈宁宫外的宫女给拦下来了,“参见瑞华长公主!”

    瑞华长公主如今火急火燎的,作势就要往里头闯,被却几个宫女给拦住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都敢拦?”瑞华长公主伸手赏了最近那个宫女一巴掌,厉声说道:“还是你们是先调来慈宁宫当差的,连我都不认识呢?我要见太后娘娘,谁敢拦着!”

    如今,她已经不想去见皇上了,皇上颁布了这样的圣旨,只怕是早就想好了的,找了他,又有何用?

    挨了巴掌的那个宫女却带着身后的宫女都跪了下来,战战兢兢说道:“还请瑞华长公主恕罪,如今太后娘娘身子不大好,怕有人叨扰太后娘娘歇息,皇上说了,若是宫外不相干之人要见太后娘娘,必先得皇上准许!”

    其实皇上的原话可不是这般,直说不准瑞华长公主踏进慈宁宫一步,否则要了她们的命!

    只是这话,叫她们如何敢说?

    瑞华长公主却是冷笑一声,“宫外的人?我打从出生起就身在这皇城之中,而后嫁入安平侯府,你们敢说我是不相干的人?若说太后娘娘病了,我信,只是方才在来的路上我可是瞧见了惠贵妃娘娘,连惠贵妃娘娘都能踏入这慈宁宫,难道我都进不得呢!”

    说着,更是径直往里头闯进去,“若是你们非得要拦着,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呢!”

    她虽安平侯夫人,但更是瑞华长公主,想要处置几个宫女,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因为急得很了,这力气也就大起来了,更别说那几个丫鬟虽想拦着她,却怕伤了她,一群人围着她,只敢在她身边打转,却是不敢动她分毫。

    瑞华长公主就这般来到了太后娘娘的寝殿之中,其实太后娘娘正躺在炕上,小宫女正给她捶腿,一个宫女站在正中间,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四郎探母》。

    众人见到瑞华长公主,神色俱是一变,可谁都不敢率先说话。

    这宫里头是瞒不住消息的,如今慈宁宫上下谁都晓得皇上的意思了,却奉了皇上的意思,都瞒着太后娘娘。

    瑞华长公主瞧见这场景,心中半是委屈,半是生气,当即就厉喝一声,“都下去!”

    好在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耳聋眼瞎的,也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睁着眼睛看了会,这才将她看清楚,高兴道:“原是瑞华来了……方才哀家还与惠贵妃念叨着你好些日子没来瞧哀家哀家,哀家想你的紧,没想到一说到你,你就来呢!怎么这个时候来呢?哀家刚与惠贵妃用过晚膳,要是你没用晚膳的话,再要小厨房端来些!”

    这在场的宫女鱼贯退了下去。

    瑞华长公主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簌簌掉了下来,“太后娘娘,您救救我啊!您救救我啊!皇上,皇上他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若是没了丈夫,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

    太后娘娘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要了你的命?”

    瑞华长公主将今日李大清宣读圣旨的事儿道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说道:“……侯爷那性子您也是晓得的,平素就想着为大周朝出力,好在之前朝廷里没什么事,又有我与您在皇上跟前,皇上平素也不会派他出去打仗,只是如今却来了这么一桩苦差事,可侯爷竟说他要出征西北,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与子衍该如何是好?”

    说着,她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太后娘娘,我是劝不动侯爷的,您去帮我劝劝皇上罢,我,我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啊,难道皇上要看我守寡不成?我已经死了个姐姐在那了,难道还要我的丈夫也死在那儿吗?”

    当今太后娘娘育有二子二女,长子年幼夭折,所以对于自己剩下那三个孩子,疼爱得紧,当今皇上乃是他第二子,除此之外,她还生下了善华公主和瑞华公主。

    只是早在当初,西北就不大太平,先皇为了安抚先平西王,将自己疼爱的嫡公主善华公主嫁给了先平西王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平西王,只是他暴戾好色,荒淫无度,早在三年前,善华公主就病故身亡了。

    就连皇上派过去的太医,也未能见到善华长公主最后一面,只说善华长公主之死,有所蹊跷。

    这话,皇上自然也不敢告诉太后娘娘,这心头早埋下仇恨的种子,渐渐发了芽。

125 重生也没有金手指

    想起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的善华长公主,太后娘娘的眼眶也红了,这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善华……善华死了也有几年了,若晓得平西王是那样的人,当年我拼死也要拦着你父皇,不能让善华长公主去那样的地方啊!”

    当年,她不仅是几个孩子的母亲,更是大周朝的皇后娘娘,万事要以大周朝的臣民为重,这才忍痛将女儿嫁去和亲,只是万万没想到,女儿这一去,就成了永别。

    想及此,她只觉得心头发颤,疼的叫她喘不过气来了,“瑞华,你放心,哀家已经对不起你姐姐了,更不能对不住你了,就算是拼了哀家这条老命,都不能叫你没了丈夫,叫子衍没了父亲!”

    可怜她远在西北的外孙,已经是没了娘啊!

    瑞华长公主这才放心了些,可心头还是觉得委屈,扑在太后娘娘怀里,母女二人哭成了一团。

    当晚,等着瑞华长公主离开之后,太后娘娘就叫人请了皇上过来,众人不知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皇上却是沉默得很,在里头,一句话都没有。

    在外头候着的宫女只听见里面传来太后娘娘的哭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你父皇害死了你姐姐,难道你还想要害死你妹妹吗?她们俩儿可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

    “大周朝的老百姓重要,难道她们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吗?那朝廷养的那么多人都是做什么吃的?”

    “你不要与哀家说你没办法,哀家不想听!若是你没办法,先前那么多年做什么去呢……还是你一早就打算要让安平侯出征西北,你这不仅是要逼死你妹妹,你这也是要逼死哀家啊……”

    ……

    慈宁宫的灯亮了大半夜,直到最后,太后娘娘却是晕了过去,这又是请太医,又是喂药的,慈宁宫的灯亮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一早,皇上的一双眼睛里已满是血丝,却是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去了金銮殿上朝了。

    圣旨一出,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事儿,怕是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当天早朝上,皇上就已经定下了出征的日子,九月初九,如今已经是八月末了,距离出征,不足十天。

    其实皇上这样做,也是有他的打算的,从京城赶到西北要小半年的光景,刚好等到安平候赶到西北的时候,已经是开春了,过了严寒的时候,这大周朝的军队也能适应些。

    毕竟西北严寒难耐,若士兵一去就病倒了,又该如何打仗?

    这事儿,算是彻底定下了。

    只是后宫里头因为这事儿却是炸开了锅,太后娘娘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如今气的连皇上的面都不肯见了,却是日日召见瑞华长公主进宫,每次拉着瑞华长公主的手一说就是半天的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自己对不住她们姊妹俩儿。

    每次瑞华长公主从慈宁宫走的时候,都是双眼红通通的。

    可再怎么不愿意,那也不能违抗皇命,瑞华长公主白日里要陪着太后娘娘说话,晚上回到安平侯府,还要操持着帮着安平候收拾东西,可还是觉得呕得慌,连句话都不肯与安平侯说,甚至连许慕原都气上了。

    一时间,许慕原似乎也变得懂事了些,有事没事就进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开导瑞华长公主。

    只是太后娘娘老糊涂了,瑞华长公主的脾气也是倔得很,他倒是谁也没劝动。

    这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宋凉月耳朵里去了,这些日子,她在帮着蒋国公老夫人准备聘礼,蒋国公府打算等着明年开春就给襄阳侯府下聘礼,虽说蒋友祥不是世子,但这亲事到底是不能马虎的。

    宋凉月虽只是个搭把手的,可也是累得很,等着她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却是吓得手中的缎子都掉到地下去了。

    胭芳捡起料子,关切道:“姑娘,您这是怎么呢?”

    好一会儿,宋凉月才回过神来,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没,没什么!”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安平侯这一战,输了,输的很惨,身上负伤十多刀,尸体运回京城的时候,瑞华长公主不过是瞧了一眼,就昏过去了!

    西北这一战中,大周朝损失惨重,同样损失惨重的,还有安平侯府,不仅折损了安平候,还死了安平侯府的庶长子。

    众所周知,瑞华长公主当年嫁进安平侯府数年并未怀有身孕,便将身边的丫鬟开脸给安平候当了妾,这生下来的庶长子就养在了瑞华长公主身边,就算是等着她生下了许慕原之后,对许慕原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很好的,甚至说可以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

    没过多久,瑞华长公主就自尽身亡了,因此,太后娘娘在三个月之后也病故。

    想起上一世的惨状,宋凉月只觉得心有余悸,这西北一战中,大周朝的天,变了。

    可连瑞华长公主都无力更改的事,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宋凉月只觉得有心无力,而后,等着许慕原带着大周朝大军平定西北之后,彻底查清楚了整件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姑母宁王妃娘娘在其中捣鬼。

    上一世,她也觉得是这般。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姑母与瑞华长公主有所不合,也不会下这样的毒手,更何况,姑母不过只是个女子,哪里能够说服皇上派安平候出兵?难道,这其中连同着宁王也搀和进去呢?

    越想,宋凉月只觉得这一切像个谜团似的。

    如今已经是九月初了,距离安平候出兵不过只有五日的功夫了,宋凉月略一沉吟,就吩咐道:“一禾,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这下子,就连一禾都吓到了,“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虽说蒋国公府规矩少,可到底也不能这般胡闹,先前姑娘出去的时候,都是与蒋友祥一道的。

    宋凉月很着急,只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快些去准备马车就是了,对了,你平日里不是素来和安平候世子身边的长安交好吗?可是知道他们主仆二人经常在什么地方吗?”

    如今一禾已经有些吓傻了,“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如今您可都要与三少爷定亲了,要是这种事传出去,就算是老夫人不计较,这二夫人心里怕是有些不舒服的,更不要说这三少爷到底该怎么想了……若是您真的有什么话要说,奴婢帮您传话就是了。”

    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呢?

    宋凉月却是理都懒得理她,转身就朝着内间走去,打算乔庄一番就出去的,毕竟如今有些话若是不说,只怕以后一辈子都会后悔的,说出来了,能不能改变什么暂且不提,但她能做的,却都已经做了。

    一禾却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可却是劝说无果。

    等着宋凉月换好了衣裳,一禾嘴巴都说干了,却还是什么作用都没有,可她到底是与宋凉月一条心的,自然不敢将这事儿告诉胭芳了,只一个劲儿说道:“姑娘,就算是您要出去,也要寻一个好的由头才是,这今日的事儿若是叫老夫人晓得了,指不定老夫人怎么生气呢!更何况,这胭芳姐姐那儿怕是瞒不过去的。”

    胭芳虽对宋凉月衷心,但到底还是向着蒋国公老夫人的。

    这一点,宋凉月比谁都清楚,只是事到如今,却是刻不容缓,“今日不管我是必须得出去,若是你愿意跟着我,那就在潇湘苑中替我挡着胭芳和外祖母!”

    话毕,她更是提着裙子就出去了,今日她身上穿着的是珠儿平日里穿的衣裳,珠儿平素衣裳颜色素淡,再加上宋凉月今日的妆容极淡,若不仔细瞧,真的会将她当成一般的小丫鬟!

    一禾咬咬牙,一跺脚也跟着跑出去了。

    莫说是她了,就连宋凉月都没想到竟能这般轻易跑出来,说的也是,如今阖府上下的人都忙着准备蒋国公府给襄阳侯府下聘礼一事,这人手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宋凉月却是毫不犹豫,派一禾找了辆马车就去了安平侯府,到了先前一禾时常找长安的那个后门,与人通传了一声。

    不多时,长安就出来了,瞧见宋凉月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想着方才世子爷的吩咐,终究还是说道:“二姑娘,您这边请罢!”

    方才世子爷只说不可能,可到底没说若是宋家二姑娘来了,该如何是好。

    等着宋凉月真的站在许慕原跟前的时候,许慕原脸上多少有些惊愕,不过想着先前的事儿,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该不会这次宋凉月前来也是受宁王妃娘娘所托?

    想及此,心中的欢喜到了脸上就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了,“不知道二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听说二姑娘要和蒋国公府三少爷定亲了,在这儿就先恭喜二姑娘呢!”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不舒服,却总要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去,总害怕听到了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126 狗咬吕洞宾

    就算是这一世没有什么交集,可宋凉月听到这话,心头依旧有些不舒服,“多谢世子爷。”

    说着,她环顾了周遭一圈,轻声说道:“请问世子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许慕原点点头,将身边的人都遣出去了,就连一禾,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许慕原这才问道:“不知道二姑娘有什么要说的?”

    “安平候,去不得西北!”宋凉月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模样,思忖片刻,方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侯爷这次去西北,真的是凶多吉少,虽说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但若是侯爷打定主意不去西北,就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但请你相信我说的话。”

    良久,许慕原才说道:“可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

    怨不得他多想,这宋凉月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莫不是宁王妃娘娘与她说了什么?

    这宁王与宁王妃娘娘打从西北一回来,就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只怕是宁王说了什么话,这才叫皇上动了平定西北的心思,毕竟这么些年来,皇上可是从未提及这事的。

    宋凉月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世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是我自己要对你说的,怎么又变成旁人的意思呢?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若是世子爷不肯听我的,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话毕,她转身就要走,可刚走没两步,手腕就被身后人紧紧住,“这哪里只有话说一半的道理?”

    宋凉月挣扎片刻,却发现压根就挣扎不开,“该说的,我都说了,若是世子爷觉得我说的是假话,或者觉得是有人挑唆,尽管不相信就是了。”

    说着,她又挣扎了下,却发现依旧挣脱不开,冷声说道:“若是世子爷再不放手,那我可就喊呢!”

    许慕原讥诮道:“原先在扬州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挺聪明的,可是京城的水土不养人,你居然变得这般蠢笨起来呢?如今,是你来寻的我,也是在安平侯府,若是你敢大叫大嚷,你这名声还要不要呢?就算你与你的三表哥定了亲,你能保证,蒋国公老夫人心里没有芥蒂?蒋国公府二夫人待你还会像之前那样好,你那三表哥还愿意成亲?”

    说着,他更是冷笑着说道:“若我是你三表哥,知道了这事定然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的,哪有男子还未成亲就让自己顶上扣上一顶绿帽子的?”

    其实他平素说话不是这般的,如今说这话,更多的,只是为了试一试宋凉月罢了。

    可宋凉月却表现的毫不在乎一般,“如今世子爷可又一次叫我知道了什么叫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若世子爷不肯放手,索性我就大声叫起来,让所有人都晓得我今儿背着蒋国公府的人偷偷来了安平侯府,到时候不仅是我,连带着整个蒋国公府都跟着颜面无光,世子爷可是想看到这般情形?”

    说着,她微微顿了一顿,冷冽道:“那这样,世子爷只管抓着我就是了。”

    是啊,自己从一开始就晓得许慕原是个什么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上一世是这般,这一世,还是这般!

    许慕原抓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

    宋凉月却是头也不回,带着一禾就走了。

    此时外头已经刮起了狂风,似乎有一场大雨要落下来了。

    一禾跟在宋凉月后头,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可想着她方才出来的脸色,却有些摸不透了,“姑娘,咱们快些回去罢,若被人晓得了,只怕……不大好。”

    宋凉月点点头,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了。

    只是等着她们回到潇湘苑的时候,这事儿还是闹开了,恰好蒋国公老夫人心血来潮,来潇湘苑想要瞧一瞧宋凉月,可一来到潇湘苑,却是连她的影子都没瞧见,问了胭芳,那更是一问三不知。

    蒋国公老夫人当时就着急了,忙命人阖府上下去找,可就差将这蒋国公府上下都给翻过来了,就差报官之前,总算是瞧见宋凉月赶在暴雨之前回来了。

    瞧着一身丫鬟打扮的宋凉月,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凉月,你这是去了哪儿?”

    若是因为贪玩跑出去,那还情有可原,可这身打扮,分明就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宋凉月心情有些糟糕,更不想欺骗蒋国公老夫人,缓缓道:“外祖母,我……”只是,她却不晓得自己该如何说,说自己去见了许慕原吗?只怕这话一说出来,旁人是怎么都不会相信她对许慕原没意思的。

    更何况,当初外祖母曾明明确确问过自己,自己也说,的的确确不曾爱慕许慕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蒋国公老夫人也恼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着宋凉月发脾气,这姑娘家该娇养没错,可到底不该没了分寸,想着年纪轻轻就没了的女儿,她知道,这其中也与自己有很大的关系,断不能叫外孙女走了女儿的老路,“凉月,说话啊!这好端端的,你出去做什么?”

    宋凉月嘴巴动了动,还是撒了谎,“我闲来无事,所以这才带着一禾出去走了走,还请外祖母不要生气,莫要为我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蒋国公老夫人的眼神却落在了一禾身上,从她那闪躲的眼神中却瞧出了些什么来了,“当真只是出去走了走?凉月,外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到底没有老糊涂!若是你真的只想出去走一走,按照你的性子,怎么会不来告诉我一声?我难道还会不准你出去?你只带着一禾一个人出去,定然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说着,她厉声说道:“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问一禾!”

    她招手唤过身边的丫鬟,说道:“来人,将一禾带下去好好问话,我就不相信了,还问不出什么来呢!”

    跟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晓得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是问话,那自然是问到一禾开口为止了。

    宋凉月忙开口道:“外祖母,这件事和一禾一点关系都没有,您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是了。”

    “你愿意开口呢?”待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宋凉月点头之后,让胭芳将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都带下去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说罢,今日到底出去做什么了呢?”

    这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人还朝外头跑,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呢!

    宋凉月却倏地跪了下来,“我,我是去见安平侯世子爷去了,可外祖母,您要相信我,我对安平候世子爷并未有任何非分之想,和他之间更是清清白白的,我晓得您有意要将我嫁给三表哥,我也是愿意嫁给三表哥的,定不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蒋国公老夫人有些怒了,可到底没有失了分寸,“你口口声声说你和安平候世子是清清白白的,可你问问自己,若旁人与你说出一样的话来,你会相信吗?我又该如何相信你?凉月,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日里也甚少拘束你,可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会不晓得,如今你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又叫我如何相信你?”

    字字句句,像是刀子落在宋凉月的心上似的,“我知道,外祖母,我都知道……只是您要相信我,我这次去找安平侯世子爷真的是有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这般冒冒然出去了,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够一世安平,不仅是您这样希望,我也是这样想的,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这样,对二舅母,对三表哥都不公平。

    蒋国公老夫人缓缓躺在靠背上,摇摇头,说道:“当初就因为我太宠爱你娘了,所以才养成你娘那无法无天的性子来,我断然不能看着你走你娘的老路,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能踏出蒋国公府的大门一步,就算是宁王妃娘娘派人来请,也得我点头,你才能出去!”

    说着,她看着那张与女儿相似的一张脸,半晌才说道:“至于你今日去找安平侯世子的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不能知道,你二舅母和三表哥那儿,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日后,我不希望你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是,我记得了。”宋凉月忙应了一声。

    该做的,自己都做了,若是再有什么事情,那可真的不是她能够决定了的。

    蒋国公老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道:“至于一禾,你就交给我来处置罢,这丫头虽是从扬州跟着你来京城的,但到底年纪小,难保有一日会说漏了嘴!没了她,我再拨一个丫鬟给你使唤!”

    字里行间,皆流露出要了一禾性命的意思来。

    是啊,活人再怎么可靠,却没有死人来的更可靠了。

127 安平候出征西北

    宋凉月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来,忙说道:“外祖母,一禾什么错都没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您不要责罚她。”

    “她没错?她哪里没错呢?”蒋国公老夫人的火气又上来了,平日里她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发脾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明晓得你去见谁,要做什么,不仅不拦着你,反倒跟着你一起出去了,这还没有错?今儿不管你怎么说,这一禾都是不能姑息的!”要不然,到时候宋凉月再生出什么心思来,这身边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可不就乱了套?

    有些事,宋凉月可以顺着蒋国公老夫人,但有些事却是不能顺着,要不然,这一禾就没命了,“外祖母,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但不管怎么说都和一禾没有关系,一禾方才也劝我要我不要出去,可却担心我一个人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事儿,若是您真的要罚一禾的话,那就先罚我罢!”

    蒋国公老夫人的嘴巴动了动,半晌才说道:“你是你娘唯一的血脉,是我的心尖尖命根子,你在扬州呆了那么些年,我就惦记着那么些年,你要我罚你?若是你娘九泉之下知道了,只怕都不会安心的!凉月,你这是在逼我这个老婆子啊!”

    宋凉月半跪着,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外祖母,我没有逼您,我知道您疼我,只是一禾跟着我从扬州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一片忠心……”

    “那你的意思是,今日的事情我谁都不罚,谁都不骂,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蒋国公老夫人只觉得手心湿漉漉一片,想要狠下心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原先就是因为我太放纵你娘了,所以这才眼睁睁看着你娘一步步走入火坑,这些年,不管我怎么怨恨你爹,但到底没有在你跟前说过他的半句坏话,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着他的血脉!”

    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才说道:“只是有些事情上,我真的是一点都不能糊涂,要是看着你步入你娘的后尘,只怕我到了棺材里都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凉月,你之前与我说过,对与你三表哥的亲事不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更是一点差错都挑不出来的,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去见安平候世子?他,他都已经那样作践你了,又是何必呢?”

    就算是她整日在蒋国公府内,但多少也是听到些消息的,原先宋凉月给许慕原送石头,被退回来的那件事,在京城之中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了。

    众人都说,这京城中爱慕安平候世子的姑娘不在少数,但却很少有像宋凉月这般的,还真不愧是故去蒋氏的女儿。

    这话传到蒋国公老夫人耳朵里,就像是刀子在剜她心上肉似的。

    错了一次,断然不能再错第二次呢!

    可有些话是不能明说的,宋凉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外祖母,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你生气了,更不会到处乱跑,大不了您就胭芳日日盯着我就是了,再有下次,您再惩罚我,惩罚一禾也不迟!”

    原本她是打算赖在蒋国公老夫人怀里撒几句娇的,可看着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还是作罢了。

    蒋国公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再也不能有下次了。”

    说着,她顿了顿,“还未来得及与你说,昨儿我刚收到你爹爹的来信,你爹爹也说同意这门婚事,还说他已经与你大伯父谈妥了,等着今年年末就会来京城过年,已经托付你大伯父四处打点,打算留在京城任职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事儿不成问题的!”

    今日她舍不得责罚宋凉月,也是有这个原因在的,因着宋家亏欠与她,所以她能强行将宋凉月留在蒋国公府,并没有将宋凉月送去宋府或者宁王府,只是等着宋元嘉来了京城,这宋凉月就怕留不住呢!

    更何况,宋凉月与蒋友柏订了亲,于情于理,都不能继续住在蒋国公府的。

    宋凉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着说道:“这事儿外祖母不是早就想到了吗?放心,就算是爹爹来了京城,我也一直陪着外祖母!”

    对于宋家,她并没有多少感情,更何况,这宋家人口虽不多,但糟心事却不少。

    蒋国公老夫人脸上这才有了笑意,“傻丫头,你哪能一直住在蒋国公府,难不成打算从潇湘苑出嫁不成?”

    宋凉月呵呵笑了两声,暗道这件事总算是揭过去了。

    只是蒋国公老夫人回去了之后,还是觉得不大放心,万事皆有变数,更不要说人心了,若是姑娘家的心一旦定下了,只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于是,蒋国公老夫人在一些老姊妹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说起这桩亲事来。

    原先众人只晓得蒋国公老夫人想要将外孙女嫁给孙子,但这件事到底还没有定下,可如今大家都晓得了,这门亲事算是彻彻底底定下了,就等着宋元嘉进京,挑个好日子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了。

    可如今的许慕原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如今的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西北战事与安平候身上了,至于对于宋凉月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宋凉月和他娘瑞华长公主一样,头发长见识短,总觉得西北是个危险的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

    但就算再怎么危险,安平候乃是带兵出征的将军,就算打了败仗,除非全军覆没,安平候怎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等着到了安平候带兵出征的那一日,皇上亲自送他到了城门外,更不忘嘱托道:“大周朝的安危都交到你手上了,希望你要让朕失望。”

    安平候一身盔甲,再现当年的威风凛凛,“皇上放心,臣一定凯旋而归。”

    信心他是有的,毕竟他带了三万兵马出征,更别说到时候还要附近援军三万,统共六万兵马,并不是全无胜算。

    皇上点点头,“切记,一定要保住平西王世子的性命!”那,可是他的亲外甥啊!

    安平候重重点头,“还请皇上放心。”

    话毕,他转身就要走了,可转身之际,到底多看了一眼站在皇上身边的儿子,不过是微微点头,毫不犹豫就走了。

    此时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若有什么话,等着凯旋归来再讲也不迟。

    就算是只有三分胜算,可他是将军,也要带领将士将这胜算变成七分!

    看着父亲带领数万大军气势磅礴的离开,许慕原却觉得有些害怕了,这是他知道安平候要出征之后第一次感觉害怕,若真的这是最后一面了该怎么办?

    想着这几日,他娘连他爹的面都不愿意见了,此时的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分别的滋味,好像是真的不好受。

    送走了大军,皇上带着众人回到宫里头,将身边的人都遣了出去,却唯独留下了许慕原一人。

    空荡荡的御书房顿时有些冷清,皇上并未坐在龙椅上,像是闲话家常一般与许慕原面对面而坐,“子衍,你与朕说实话,你心里怪朕吗?”

    他不是个明君,但却也不是个昏君,这么多年在这把龙椅山坐的是战战兢兢,行事愈发小心谨慎起来,可处理有些事情,若是一味的小心,拿不定主意,就能错过很多好时候。

    譬如,早在老平西王过世的时候,西北动荡不安,不少人蠢蠢欲动,妄图成为西北之王!

    那是出征西北最好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善华长公主尚且在世,皇上顾念着自己的姐姐,怕自己的亲姐姐受到牵连,在西北的日子不好过,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可如此,便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许慕原摇摇头,说道:“皇上严重了,我心里并不怪您,一点都不怪!原先爹害怕我心里有芥蒂,还专程与我说起过这件事的,说男子汉当以国为重,这才有家,若是没有国,哪里来的家?我也是这般想的!”

    说着,他顿了顿,缓缓道:“至于太后娘娘和我娘,我相信她们有朝一日也会明白您的苦心的,皇上放心,我也会劝劝太后娘娘和我娘的。”

    皇上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到底是长大了,知道替你爹,替朕分忧了,若是你有空的话,多抽空来陪太后娘娘说说话,如今太后娘娘的身子不如从前了,太医说乃是郁结于心,这心情好了,太后娘娘的病也能好多了。”

    “是。”许慕原毕恭毕敬。

    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像是长大了不少似的,原先安平侯府有父亲撑着,可如今父亲带着哥哥一并走了,他就成了安平侯府的顶梁柱了,连带着到了皇上更前都格外小心起来了。

    皇上看着他,苦笑着说道:“你长大了,懂事了,可朕却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你几个皇兄到了朕跟前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却只有你无法无天的,甚至还敢窝在朕怀里揪朕的胡子,惹得一干人在旁边想笑也不敢笑,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呢?”身处高处,也就格外寂寥了。

128 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

    许慕原笑了笑,“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对他而言,眼前的人不仅是舅舅,更是皇上。

    方才皇上问他,自己的心中是否有怨恨,这自然是没有的,但若他换成了是他娘,只怕这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商量,非得一道圣旨颁布下来?这满朝文武都晓得的事,却偏生要将他们瞒在鼓里?

    这么多年,安平侯虽并未带兵出征,但却维护着京城安危,管着京城禁卫军,更因为有着是瑞华长公主丈夫这一身份,更是大周朝武官之首,原先蒋国公府与安平侯府乃同为武官翘楚,但如今,这安平侯府却远远将蒋国公府甩得老远。

    君臣之间到底要顾忌的太多,皇上见许慕原小心谨慎,原先有满肚子的话也就不好多说了。

    许慕原离开了御书房,想了想,径直朝着慈宁宫走去。

    慈宁宫的宫女并不敢拦着他,径直将他带到了太后娘娘的寝殿去了,此时太后娘娘还昏睡在床榻上。

    有大宫女瞧见许慕原来了,在太后娘娘耳畔唤了两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平候世子来了!”

    只是太后娘娘却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大宫女又想要唤两声,却被许慕原给制止了,“罢了,就让太后娘娘好好歇着罢,我不过是来瞧瞧太后娘娘,马上就走的。”

    这些日子,他有好几次来,这太后娘娘都是昏睡着的!

    那大宫女也只能应下了,却想着方才半柱香之前,太后娘娘都在与她们说话,可不过片刻的时间,竟又睡过去呢?

    这太后娘娘的身子,果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呢!

    闻着屋子里点着的百合香,许慕原也觉得心里静下来了不少,站了片刻,正欲抬脚走出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太后娘娘那含糊不清的声音,“是谁站在那儿呢?”

    许慕原折回来,说道:“是我了,子衍。”

    太后娘娘忙挣扎着起来了,紧紧拽着他的手,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你可是来了,哀家盼了你这些日子,都没瞧见了,还以为你和你娘一样,也埋怨起哀家来了呢……你娘今儿可还好?”

    她就算是老了,可到底也没有老糊涂,晓得今日是安平候携大军出发的日子。

    许慕原只能笑着劝慰道:“看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娘怎么会怪您?只是这段时间娘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没来宫里看您了,怎么会怪您?”他娘就是这样的性子,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都写在脸上,也怨不得太后娘娘会多想了。

    太后娘娘这才笑了,病了的她像个小孩子似的,“那就好,那就好……哀家方才就想着今儿你肯定会过来的,只是等着等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梦到你小时候,还梦到了你善华姨母和你那表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连我都没见过你表哥,竟然都梦到了,居然还梦到了你表哥娶了个关外女子,蓝色的眼珠子,金色的头发,像个妖怪似的,可把哀家吓了一大跳!”

    许慕原听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起来,原先他曾听人说起过这西北有不少人娶了关外女子为妻,没想到这太后娘娘就记在心上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怕也是平日里想多了的缘故。

    可太后娘娘却没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道:“……我还梦到了你也要娶妻身子了,当时可把哀家高兴坏了,你向来无法无天得很,就连你娘那样厉害的性子都管不住你,也不晓得以后谁能将你管住!”

    说着,她顿了顿,盘算起来,“你也十四岁了,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这太子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娶了太子妃,叫哀家说,你这亲事也可以定下来,可有喜欢的人了吗?哀家原先可听说这宁王妃的侄女喜欢你,得了块石头巴巴送给你,可你竟不收人家的石头?”

    原先神游天际的许慕原听到最后一句话,这才缓过神来,“没有的事,太后娘娘,您想多了,这,宋家二姑娘都要定亲了,定的就是蒋国公府的三少爷。”

    说这话的时候,他这心里竟微微有些发酸。

    “亲上加亲,也算是一桩好亲事呢!”这人老了,就巴不得能看到这种喜事,太后娘娘也不是个例外,“只是可怜了你,哀家可问过宁王妃了,说她那侄女模样不仅出挑,性子也好,若是能配给你的话,倒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奈何蒋国公老夫人心里有打算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似的,“不对,你娘素来和宁王妃不对付,这宋家的姑娘……你娘怕不会叫她进你们安平侯府大门的!”

    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想来不合,这在京城之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但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就算是许慕原不是好是非之人,可到底也有些好奇,“太后娘娘,我娘和宁王妃娘娘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的事!”太后娘娘连连摇头,可看着许慕原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想了想又改口了,“你也是晓得的,这女人家口角是正常的事儿,别的不说,这后宫里头有几个女人是能合得来的,就算是合得来,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合,叫哀家说,你娘和宁王妃这样倒也好,什么事都摊开了说,谁也不亏欠谁,更不怕谁耍什么小心眼。”

    这话,哪里像是一个病了的老太太说的?

    许慕原瞧着她清醒了几分,知道这会儿子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更何况想着原先他曾听到众人提起过这事,可你问我我问你,好像谁都不知道其中真正的隐情,“您说的是……我回去了好好开导开导我娘,娘是什么性子,您是最清楚不过了,等着过些日子,她气过了,只怕会会巴巴写信叮嘱爹,叫他小心身子,注意安全的!”

    众人都说瑞华长公主不大好相处,却只有亲近的人晓得,她不过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当然这也只局限于对于亲近的人了,像对宁王妃娘娘那种厌恶至极的人,那可就是刀子嘴刀子心了。

    太后娘娘这次放心了些,“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娘最爱吃芙蓉酥了,哀家叫御膳房赶紧做一些出来,待会儿你带回去给你娘尝一尝,哀家记得,小时候你娘每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不肯好好吃,每日净知道吵着闹着要吃芙蓉酥,为了这事儿,不知道叫哀家急成了什么样子……”

    絮絮叨叨说起当年的琐事来了,许慕原听着,只觉得安心了不少。

    而此时的宋凉月也在这个时候听说安平候带着大军已经出了城门外,坐在瑞祥居中的她暗叹一声,到底还是来了。

    蒋国公老夫人听着洪氏说着这事,难得没有说话,虽说如今她年纪大了,但对于朝堂上的那些事,特别是战事,那是尤为关心的,只是有关于安平侯府的事,她却是听都不想再听了,“老二媳妇,这晖哥儿最近在做什么呢?难不成还在跟着白马寺呆着?”

    这蒋国公府三少爷蒋友晖信奉佛道,这在京城中不算什么秘密了。

    原来蒋氏刚去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经常带着几个孙子去白马寺上香,为的就是求一个心安,只是谁都没想到,这蒋友晖倒是信奉了佛道。

    不过这样也好,足以说明他是个心善之人。

    “是的了,说是白马寺有位高僧武艺了得,正与他讨教着了,说是过几日就回来准备明年的春闱呢!虽说咱们是武将之家,只是这春闱到底还是要试一试的,说不准就中了呢!”到底对这事儿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着去试一试罢了!

    话毕,洪氏又极没有眼尖力地说道:“听说这安平候世子明年也要下春闱了,听说他文武双全,可是有不少人说,这明年春闱的头筹定是他了……”

    蒋国公老夫人瞥了宋凉月一眼,见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淡淡说道:“老二媳妇,我有些乏了。”

    她实在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洪氏说的正起劲,奈何蒋国公老夫人困了,也不好勉强,这才带着宋凉月出去了。

    只是一出去,她就忍不住问道:“凉月,你说老夫人这段时间是怎么呢?我瞧着她最近精神头没有之前好了,是不是病呢?这人病了,可是要赶紧请大夫来看看的,若是再严重些,那得进宫去请太医了。”

    宋凉月笑着说道:“二舅母怕是想多了,如今是初秋了,人啊,也容易犯起秋困来了,更别说外祖母年纪大了,也就更容易犯困了,您可别跟着担心了。”

    “这倒是,毕竟老夫人身子骨一直不错,前些日子还帮着操持给襄阳侯府下聘礼的事儿呢!”洪氏虽疼蒋友祥,可她到底只是蒋友祥的二婶,纵然对这门亲事不大满意,但也晓得,这事儿是容不得她插嘴了,早就释怀了,“我听你外祖母说,祥哥儿成亲的日子约莫定下了,不是明年初春就是秋末,到时候你也快及笄了。”如此一来,离嫁人也就不远呢!

129 梅氏来了京城

    宋凉月哪里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来,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这倒没错,还请二舅母早些想想到时候送我什么及笄礼好!”

    “真是鬼丫头!”虽是嗔怪,但洪氏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挡不住的,“日后我的东西,不都要留给你们?如今哥儿还小,这距离娶媳妇还早着了,到时候你这个当儿媳妇的要是孝顺,肯在我跟前陪我说说话,我这儿的好东西都给了你,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这下子,跟在她们俩儿身后的丫鬟都纷纷掩嘴嗤笑。

    就连向来厚脸皮的宋凉月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低声说道:“二舅母,你惯会逗我……”

    洪氏这才察觉自己的话好像真的说的有些过了,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晓得你们姑娘家脸皮薄,我就不打趣你了。”

    宋凉月这才红着脸,回了潇湘苑。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无非就是宋元嘉要调来京城的消息定了,为了这事儿,蒋国公老夫人还伤感了一阵,毕竟等着宋元嘉回到了京城,宋凉月就断然没有在蒋国公府一直住着的道理。

    更何况,宋元嘉和梅氏的归来,多少会叫蒋国公府老夫人想起早早去了的女儿。

    可宋凉月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梅氏染上了逍遥丸的毒瘾,听人说整日躺在床上下不了床了,对她而言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至于宋安和云姨娘,一个是没了梅氏的支持,像是折了翅膀的小鸟似的,压根就飞不起来;另外一个,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失了宋元嘉的欢心,能不能来京城,那还都两说。

    如今她关心的是杨睐娘的亲事,杨睐娘虽是堂堂杨家的姑娘,可杨家到底子弟众多,光是姑娘都是十多个。

    这杨睐娘一家一回到京城,杨家老太太就借故保管了杨大人的俸禄银子,又因杨睐娘克着自己娘家的侄孙,更是将杨睐娘这一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经常明里暗里使绊子,这杨睐娘一房过的极为不顺心。

    到了后头,甚至是杨太太拿出自己的陪嫁银子才能够度日。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偏生杨老太太想着能嫁出去一个姑娘是一个,这样杨家也就能少出用些银子了,所以早早寻了一门不高不低的人家,想快些将杨睐娘嫁出去,甚至连那户人家里有几口人都不晓得。

    杨太太自然是不答应的,可就算是不答应又能如何?这孝道压下来,谁都扛不住。

    最后,还是蒋国公老夫人出面去了杨家一趟,只说很喜欢杨睐娘这个孩子,这杨太太又素来和她故去的女儿蒋氏交好,杨睐娘对她而言,也像是外孙女似的,若是杨家老太太答应的话,这杨睐娘的亲事就交给她了。

    杨老太太惊愕不止,可碍于情面,到底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这件事才算是揭过了,宋凉月也在暗自舒了一口气,只是这事儿还没完,杨睐娘却在三日之后登门,先是去了瑞祥居谢过了蒋国公老夫人,这才来到了瑞祥居。

    她眉眼如初,脸上依旧挂着笑,看着叫人觉得欢喜得很,只是眼神里的那份炙热,却无端端淡了不少,“……凉月,是你央求你外祖母去的杨家吗?”

    其实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这京城世家中,家家户户的关系就像是藤蔓一般,相互依缠,说什么做什么,那都得小心。

    这蒋国公老夫人虽是个好心的,但断然不会因为外孙女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这事儿并不是我说的,我知道,就算是我说了,只怕外祖母也不好出手相帮,你姓杨,是杨家的姑娘,这亲事自然是由杨家做主,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有些猜不到外祖母的意图。”

    哪里是猜不到,只是不敢说罢了!

    在这个关头,若是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依照蒋友祥的性子,说不准真的会拒了这门亲事的。

    杨睐娘苦笑一声,“是不是,他?”

    这个他,宋凉月自然晓得是谁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只是睐娘姐姐,二表哥成亲的日子约莫已经定下来了,不是明年初秋就是秋末。”有些话早些说,也好断了杨睐娘的念想。

    杨睐娘愣了愣,这才扯出几笑来,只是这笑却是比哭都难看,“这么快?你,你二表哥也同意了吗?”

    就算他们彼此之间谁都没说破,但她知道,只怕两人心里都明白彼此的心意的,有的时候,感觉和眼神也是能够出卖一个人内心的。

    宋凉月点头,“二表哥自然是答应的,如今大舅母说二表哥懂事了不少,整日不是习武就是关在院子里读书,就连先前他那些狐朋狗友找他一起出去赛马,他都不去了,就连外祖母都说,若二表哥一直这样子下去,迟早会中个武状元回来!”

    “如此,那就最好了。”杨睐娘想笑,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宋凉月紧紧抓着她的手,说道:“睐娘姐姐,如今屋子里没有人,若是你心里难过,就哭出来罢!哭出来了,这心里也就能好受些了!”

    “哭?我为什么要哭?”杨睐娘只觉得眼眶发酸,可这眼泪却是怎么都掉不下来,也不知道是太难过了,还是压抑的久了,已经习惯了,“如今杨家上下谁不羡慕我,说我找到了靠山,到时候我的亲事由蒋国公老夫人帮着操心,就算是我祖母,也不能随随便便将我嫁出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娘晓得了这事儿是多高兴……”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却是一滴滴掉了下来,“可我却一点都不高兴,凉月,我不想嫁人,一点都不想,若是嫁人了,到时候受了委屈如何是好?若是丈夫待我不好怎么办?要是再遇上一个像我祖母似的婆婆,只怕我这日子就更加过不下去呢!”

    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对未来的日子不确定,若是有个疼她爱她的人在身边,只怕就什么都不怕了罢!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宋凉月只能一个劲安慰她,“放心,不会的,到时候我与外祖母说一声,一定叫她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杨睐娘摇摇头,“罢了,不说这事了……凉月,听说你爹爹马上要调到京城来呢?”这样一来,只怕宋凉月的好日子也不多了。

    “说是爹爹明年年初就会上京城赴任,怕是今年都会在京城过年呢!”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宋凉月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只怕到时候我也不能一直在蒋国公府住着,等着到时候爹爹回京了,到时候你想要找我玩也就能方便多了。”

    如今蒋友祥的亲事算是彻底定下了,就冲着这一点,杨睐娘也不会经常来蒋国公府的。

    只是宋凉月万万没想到,她这话说了没几日,梅氏就与宋安等人进京了,如今的梅氏已经病的太严重了,伸受逍遥丸的毒害,背着丫鬟婆子偷偷藏了不少逍遥丸起来了,趁人不注意,就偷偷用了起来。

    原先宋元嘉看到她精神好多了,高兴得很,只是谁知道有一次却撞见梅氏偷偷在用逍遥丸,当即气的不行,只是他平日里要去衙门办公,这宋府上下大多都是梅氏的人,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也不敢说什么。

    宋元嘉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叫宋安与梅氏先进京来了,到时候在京城重新采买丫鬟婆子,更是请宫里头的太医细细为梅氏调理起来,只怕这样一来,梅氏的病也就能早点好起来了。

    等着宋凉月晓得这件事的时候,梅氏等人已经住到了宋元嘉原先在京城购置的宅子中去了。

    这宅子,原先是宁王妃娘娘为宋元嘉购置,用作宋元嘉娶故去蒋氏的地方,谁知道蒋氏没住几日,这梅氏竟住进来了。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忿忿不平起来了,“……好,还真是好得很,这梅氏进京了才差人来与咱们说一声,就算是不将我放在心上,可到底也要只会你一声才是,难不成怕我将你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给接回去呢?”

    这人老了,倒是有几分像小孩子起来呢!

    宋凉月哭笑不得,“外祖母,怕是太太这病实在是张扬不得,来的又急,这才没与咱们说的,您想啊,如今这府里头乱糟糟的,先前也就留下了几个守门的,按道理来说太太该带着宋安去大伯家住些日子的,可却直接回去了,只怕是想静悄悄的来罢!”

    毕竟,中了逍遥丸的毒瘾,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梅氏在京城之中的贵妇圈子里本就有些抬不起头来,若这事儿闹出来了,只怕是更加没脸见人呢!

    这话说的蒋国公老夫人脸色好看了些,“这倒是的,那你就暂且在蒋国公府住着,等着她们来请了,再回去,也好叫她们晓得,你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130 久别重逢分外平静

    宋凉月心头微暖,自从重生了之后,梅氏母女并没有在她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但这般关心的她的人,这一世也就外祖母一人了,“外祖母您就放心罢,有您在,谁敢欺负我?爹爹没有回来,我暂且在蒋国公府住着也是说的过去的,只是太太与宋安刚回来,不管怎么说,我明儿都要回去瞧一瞧的。”

    “这是应当的!”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道:“从库房里头取些上等的灵芝和雪莲出来,再带上鲍鱼片,还有当归,明儿一起给梅氏送过去,叫她好好养病!”

    这哪里是探病,分明就是显摆!

    不过宋凉月还是笑着应下了,这外祖母心里难受了这么多年,只怕也就能在这些小事上逞一逞威风了。

    蒋国公老夫人很满意,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明儿你去看梅氏的时候,将胡嬷嬷也一并带过去罢,先前就算是胡嬷嬷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但她到底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娘又是忠心耿耿,你娘没了之后,她也是伤心坏了,前些日子还在与我说,时常梦见你娘,若是她能够瞧见梅氏那落魄的样子,这心里多少也能舒服些。”

    她也是看出来了,胡嬷嬷对宋凉月并不怎么上心,但对死去的女儿却是没得说,打从胡嬷嬷来了京城,说来说去就是要她替死去女儿报仇。

    报仇,她不是不想,只是这其中到底还有个外孙女,若真的做的太过了,宋凉月在宋家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罢!

    这死人,到底是没有活人重要的!

    宋凉月点点头,她每次碰见胡嬷嬷的时候,胡嬷嬷见着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末了,主仆二人只是寒暄几句,别的话倒是没说什么了,“那好,明儿一早上我出门的时候派人来叫一声胡嬷嬷,只是您得先与胡嬷嬷说一声,回去了宋家,可不能乱说话!”

    她怕就怕胡嬷嬷瞧见梅氏窘迫的样子,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到时候旁人还不是说胡嬷嬷有了蒋国公府当后盾,这胆子都变得大起来呢?

    蒋国公老夫人自然不会不答应。

    等着第二日出门的时候,还未等宋凉月派一禾去请胡嬷嬷,这胡嬷嬷就已经穿着一身新衣裳来到了潇湘苑门口。

    只是如今她也晓得了宋凉月的气性,压根就不敢冒冒然闯进去,只敢在走廊下拉着小丫鬟说话。

    在屋子里梳妆打扮的宋凉月听出她的声音来,却是摇摇头,低声叹了口气。

    有些事,若是过了,那实在是有些可怕了,如今胡嬷嬷对梅氏的恨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胭芳在一旁,忍不住瞥了她几眼。

    可大咧咧的一禾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反倒还笑着说道:“奴婢方才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胡嬷嬷了,今儿胡嬷嬷从头到脚都穿着一身新衣裳,像是过年似的!一副生怕姑娘不带她回宋家的样子呢!”

    宋凉月只说道:“叫胡嬷嬷进来罢!”

    一禾像是脚下生了风似的,一溜烟就出去了,等着她将胡嬷嬷带进来的时候,胡嬷嬷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要知道,原先她在宋凉月跟前可是一点都不局促的,那样子,与其说是个嬷嬷,不如说倒像是主子一般。

    宋凉月心里也是敬她的,但奈何她做了太多不合规矩的事了,“胡嬷嬷,我已经用过早饭了,怕你还没吃罢,这小厨房炉子上还炖着牛乳粥,还有牛肉包子,我叫一禾给你端些吃食过来。”

    如今时候还早,自然是没有到丫鬟婆子用饭的点,更别说胡嬷嬷在瑞祥居中可算不得什么,就更没有赶在蒋国公老夫人之前用早饭了。

    胡嬷嬷却有些受宠若惊,“不用了,姑娘,来之前我用了几块糕点的。”

    如今她晓得,自己先前做错了那么多的事,姑娘待她早就不复当初了,只怕她在姑娘跟前伺候了十多年,到了如今,还抵不上一禾在姑娘跟前有面子。

    “几块糕点能当什么?”宋凉月也不理会她,只吩咐一禾将东西端过来。

    这下子,胡嬷嬷也就没有推辞了,当着宋凉月的面这才用了起来,等着宋凉月梳妆好了,这牛乳粥还有些烫,她笑着说道:“嬷嬷慢一些吃,如今时候还早,不用着急。”

    用着早饭的胡嬷嬷却有些内疚起来了,自己害的姑娘这么惨,可姑娘待自己却一如当初……

    想及此,胡嬷嬷的眼睛就有些发酸,只觉得姑娘虽看着机灵,可和故去的蒋氏一样,都是个实心眼的人。

    宋凉月等着她用完了早饭,一行人这才去了宋府。

    早在当初宋老太太没了之后,宋家就该分家的,可当时宋元嘉并未成亲,这也就没有分家了,可当时宁王妃娘娘与宋元嘉的哥哥宋元庆却逼着他娶蒋氏,几个人的关系这才差了,一娶了蒋氏进门,宋元嘉就提出了分家。

    原本分家本就是早晚的事,宁王妃娘娘甚至为了宋元嘉早早准备好了宅子,可一成亲就分家,这在京城也算是稀罕事儿了。

    可宋元嘉与宋元庆到底是没有闹僵的,就算是分家了,在宋元嘉没有去扬州之前,也是住在宋元庆府上的,但如今,宋元嘉的孩子都大了,又是分了家的,断然没有继续在大宋府住着的道理了。

    这一点,宋凉月是早就想到的,毕竟上一世宋元嘉回来京城之后也就是住的这宅子,只是当时她嫉恨梅氏等人,自然是不肯回去的,死活赖在蒋国公府不走,宋元嘉与梅氏上门了好几次,却只能怏怏回去。

    打那之后,宋凉月就在蒋国公府和宁王府轮流住着,对于小宋府来说,她更像是个客人一般。

    就好比今日,宋凉月踏进小宋府的时候,甚至有些恍惚,这个地方,真的是她的家吗?为何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守门的婆子是新采买进府的,晓得眼前这人不仅是二姑娘,还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态度格外殷勤,“……今儿一大早大姑娘就吩咐厨房里准备了不少菜,说是今儿二姑娘会回来,还念叨了好半天,说盼着二姑娘早些回来了。”

    这婆子只知道挑一些吉利好听的话来说,殊不知这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

    宋凉月也不想为难一个婆子,问道:“太太和宋安这会儿子在哪儿呢?”

    “在正房呢!”守门的婆子忙将她带了过去。

    这一路上,宋凉月也无心看风景,只想着梅氏会变成什么样子,毕竟她可是接到了信了的,说梅氏的变化极大。

    可就算是有心理准备,但当宋凉月见到梅氏的时候,却还是吓了一大跳。

    原先梅氏那张鹅蛋脸已经瘦的颧骨凸起,双眼无神,这头上的簪子看起来都像是负担一般,就算是脸上挂着笑,但也浓浓透出一股病态来,与之前那样子可真的是判若两人了。

    倒是站在她身边的宋安样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这宋安倒是长高了些,也长得漂亮了些,只是这看向宋凉月眼神中的憎意却是一一点都没有减少。

    宋凉月含笑,上前给她们见礼。

    梅氏点点头,虚弱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长高了,也长胖了,看样子蒋国公老夫人将你照顾的很好,若是你爹爹晓得了,只怕也会高兴的,好在你爹爹今年年底就能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又能团圆了。”

    来的时候,宋元嘉就与她说过,不管如何,宋凉月始终都是宋家的姑娘,若是可以的话,将宋凉月接回来。

    她这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也明白,若是宋凉月一直住在蒋国公府,旁人定会议论是她这个继母给宋凉月穿小鞋,更何况,宁王妃娘娘那边她也是不好交代的……

    宋凉月却含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爹爹是年纪才会来京城吗?我好些日子没见到爹爹了,很想念他呢!这些日子我还给爹爹做了一件袄子,还差两只袖子没有做好,也不知道做的好不好,更不晓得样式爹爹喜不喜欢,等着过几日拿过来给太太瞧瞧!到时候,还希望太太不要笑话我,毕竟这针角是不能和您比的!”

    话虽这般说,但心中却是暗道,这梅氏当真是病的糊涂了,一开始就这般直白了,压根就不像是梅氏之前那精明的作风!

    梅氏笑着说道:“我已经好些日子没做针线活了,不仅绣工不如从前,这眼睛也及不上之前了,到时候你将袄子拿过来的时候,叫安儿替你瞧一瞧罢!”

    宋凉月笑着接话,“好啊,也不晓得到时候姐姐有没有时间!”这宋安如今替梅氏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忙得很!

    “到时候我抽出点空来给你瞧一瞧罢!”在绣活上,宋安还是有些自信的。

    宋凉月她一向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如今的气氛倒也是难得和睦起来了,“……也不晓得太太这次进京顺不顺利,当初我来坐船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后来坐的多的这才好些了……对了,怎么没见到昊哥儿,昊哥儿是先跟着爹爹在扬州念书,等着年末一起与爹爹一起来京城吗?”

131 终于卸下了伪装

    这话说的是再明显不过了!

    梅氏哪里听不出来,在来京城之前,趁着自己清醒的时候,她也是与宋安说过的,就算是宋安与宋凉月有千般不和,可来了京城,却要将之前的恩恩怨怨都放下了,暂且不提宋凉月是蒋国公府的外孙女,这宁王妃娘娘就是极疼宋凉月的,若是与宋凉月交好,对宋安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在她好说歹说之下,宋安总算是答应了,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宋凉月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的面,竟然不买账!

    只是,这牛不喝水都不能强按头了,更别说宋凉月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原先我是想带着昊哥儿一起过来的,只是昊哥儿却说这个时候来了京城,只怕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书院,只怕功课也会落下一大截了,就说等着跟你爹爹一起来京城,你爹爹也说如此甚好,我也就随了他了……至于这一路上倒是平顺得很,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从京城来往于扬州的这条路,她也是走了好多次了。

    “那就好!”宋凉月回话。

    原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大好,如今更是尴尬得很,一人问一人答,就连丫鬟婆子在旁边听着,都觉得替她们费劲。

    就连宋凉月都觉得梅氏的关切假的很,却只能硬着头皮答话,“……我这些日子在蒋国公府住的很好,外祖母和几位舅母都对我很好,这蒋国公府里还养了一头梅花鹿,长得肥肥胖胖的,若是太太有时间,可以去瞧一瞧。”

    说着,她顿了顿,说道:“怎么没有看到云姨娘?难道云姨娘没有跟着太太一道来京城吗?”

    别的不说,宋元嘉身边也就云姨娘这一个姨娘,若独独将她留在扬州,这梅氏贤良的名声也就保不住了。

    梅氏挂在嘴角的笑容顿住了,半晌才说道:“云姨娘自从孩子没了之后,不仅身子不大好,这精神状态也不大好,周大夫说了得好好调养身子,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更何况,你爹爹一个人在扬州,若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实在是不放心。”

    反正不管怎么说,听她这话的意思,云姨娘是来不了京城了!

    宋凉月笑了笑,也不拆穿,“说是也是,原先我来京城之前,云姨娘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这大半年没见,也不晓得云姨娘身子骨怎么样了,若是她的病没好的话,只怕也不能照顾爹爹的。”

    依照着梅氏这身子骨看,云姨娘就算是再怎么不得宋元嘉的心,与梅氏相比,也不会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更何况,若没人制衡梅氏,她还真的有点不放心。

    梅氏却是连笑都有些笑不出来了,刚来京城,她的身子还有些不适应这干燥的气候,更别说逍遥丸的毒瘾时时发作,叫她难受的厉害,连语气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二姑娘这话说的怎么就叫我有些听不明白呢?你的意思是我故意不带着云姨娘来京城的?就算是我真的不带云姨娘来京城,可不管怎么说得让你爹爹先点了头,要不然,我还能随便拿主意不成?”

    若换成平日,她兴许还能掩住心底的怒气,可今日看着今日宋凉月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饰物,就连那通身气度都比之前强了不少,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反观她们母女二人,这身上的衣裳新的连褶子都看得见,那料子更是当下扬州最时兴的,但被宋凉月那件七成新如意妆花素净面褙子衬得像是从乡下来的似的,宋凉月压根就没将这次见面放在心上,可她们,却显得这般隆重。

    这一刻,梅氏晓得,自己输了,就算是击败了蒋氏,却败给了她的女儿。

    宋凉月也一瞬间的惊愕,不过下一刻,就已经恢复平静了,“太太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怎么太太倒像是吃了**似的?就算云姨娘是妾,但到底也算是我的半个长辈,其中又有秦姨娘的渊源在,我多问几句,应该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罢?”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几个月不见,二姑娘愈发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呢!”梅氏也是毫不退让,原先她就能说会道,只是言辞间没有这般锋利罢了,“只是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真的是随口一问吗?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须装着明白揣糊涂?”

    这话说的不少丫鬟婆子都偷偷打量起梅氏来,但也不过是瞥了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了。

    宋凉月也毫不客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太太觉得您先前做了那样的事,还指望着我对您恭敬孝顺吗?我始终记得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你今日做下的事,明日老天爷一定会还给你的,这个道理,想必太太已经领悟到了罢?”

    “你……”梅氏倏地站起来,但却因为起的太急了,一时间竟有些晕眩起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老天爷真的有眼的话,你娘一心向善,又怎么会落得个自缢身亡的下场?宋凉月,这老天爷不是时时刻刻都开眼的!”

    她从来都是不相信命的,小时候,众人都与她说,她是与宋家二爷定了亲的,日后是等着做官太太,是享福的命,可不过是刚及笄,就收到了宋府退亲的消息,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更别说,这么多年来梅家一直都对她寄予厚望,甚至是将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她身上,巴望着她能够早日嫁入宋家,带着梅家一家老小早日过上好日子。

    收到消息后的她简直是生不如死,可却想着要去搏一搏,若真的相信命的话,只怕她也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了,更不会是宋太太了。

    宋凉月冷笑,“太太要记得,不是不报是时候还没有到了,我倒是觉得,也许这报应就来了,太太您说呢?至于您说我娘,我倒是没觉得我娘有什么可惜的,她活了一世,出阁之前是我外祖母与外祖母的掌上明珠,从小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就算是她死了,这宋府上下的人也都只认我娘,承认她才是宋家的二太太,您问问自己,如今您去了大宋府,去了宁王府,又有几个人对您有好脸色?”

    这丫鬟婆子虽不敢当着梅氏的面说什么,可背地里说的话,那才叫一个难听!

    “放肆,真的是放肆!”顿时,梅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顿时发了狂,一把就将桌上的茶蛊都扫落在地,厉声说道:“这话是你一个当晚辈的能说的?这些日子你在蒋国公府住着都学到了些什么,我就算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母亲,可这些年你呢?又何曾唤过我一声母亲,这蒋氏若晓得自己的女儿是这般模样,在九泉之下怕都不得安心罢……”

    宋凉月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我娘如何,哪里轮得到你来议论?太太可别忘了,就算如今你是宋太太,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可当年见到我娘的时候,可还要请安行礼,自称一声奴婢了。”

    这下子,就连宋安都忍不住了,“宋凉月,你说话也别太过分呢!”

    “过分?你倒是与我说说,我哪句话,哪个字说错呢?”话毕,宋凉月也懒得去看梅氏那铁青的脸色,更不理会宋安那气的通红的眼睛,转身就要走,“我看太太是犯病了罢,还是快些找个大夫来瞧瞧,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丢的可是宋家的颜面!”

    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身影,梅氏和宋安却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原先在扬州的时候,她们都拿宋凉月没有法子,更别说如今在京城,这宋凉月更是连句重话都说不得。

    如今梅氏却气的身子直发抖,直到宋安端上了一碗安神药给她喝下之后,她精神这才好些了。

    只是精神恢复如常,梅氏却有些后悔起来了,方才自己这是怎么呢?虽说那些话都是她的心里话,可怎么就当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就说出来呢?

    好在这些丫鬟婆子都是新采买的,大不了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出去就是了……

    清醒之后的梅氏又变成了先前精明的模样,已经为日后打算起来了。

    可宋安站在一旁,却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她娘这个样子,她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发起病来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但等着人一清醒过来,却是后悔不已……看样子,是时候去宁王府一趟,请宁王妃娘娘帮她娘找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给她娘看诊了。

    今日在宋凉月跟前说错了话不要紧,若是改日在宁王妃娘娘跟前也发了病,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呢!

    梅氏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缓缓说道:“我看宋凉月那丫头脾气倒是愈发渐长了,若是再这般下去,再过两日就踩到我头上来呢!”

133 乱点鸳鸯谱

    蒋国公老夫人顿时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宛如平地惊雷,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晖哥儿不愿意娶凉月为妻,这,这是不是真的?还是你弄错呢?”

    若蒋友晖和蒋友祥一般,是个混天魔王的性子,这话她也就相信了,只是蒋国公府三少爷蒋友晖那是出了名的孝顺,平日里只要她提想吃什么糕点,第二日蒋友晖定会送过来的,如今,蒋友晖竟会忤逆了她们的意思?

    洪氏已经是哭的不能自持了,断断续续说道:“媳妇怎么会弄错?原先媳妇就几次试探过晖哥儿,可他却是躲躲闪闪的,不肯与媳妇说这事儿,当时媳妇只当他是害羞,昨儿您将媳妇找去了,说已经打算与宋家定日子了,媳妇想着这事儿也算是定下了,所以就去找了晖哥儿,可晖哥儿又像是之前那般,说如今他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还说这件事不着急,大有一副开溜的架势。”

    “媳妇自然是不肯的,只说若是他走了,咱们明儿就直接去宋家提亲,晖哥儿这才说了实话,说他一点都不喜欢凉月,还说他压根就没打算娶凉月为妻,之前只以为咱们是说着玩的,等过些日子也就算了,可没想到这门说的竟然是真的,这才说了实话。”

    “当时媳妇就不高兴了,说这件事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更何况凉月是多好的一姑娘啊,能嫁给他是他的福气,可您知道晖哥儿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才不想要这样的福气,还说您之所以想将凉月嫁给他,是心疼凉月,不想看到凉月受苦,可若是咱们真的将凉月嫁给他,断然是不会幸福的……”

    说到这儿,她那衣襟都已经湿了一大片,这些年来,就算是她与丈夫吵嘴,都还没有掉过这么多眼泪呢!

    蒋国公老夫人也急了,“就算是不喜欢,也该是有个由头才是,而且我记得,晖哥儿与凉月并没有什么交集,哪里就会厌恶到凉月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他在外头有了人呢?”毕竟他们都对蒋友晖很放心,平日蒋友晖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们也从不拘着,若蒋友晖真的在外头养了不三不四的人,他们一点都不知道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洪氏却摇摇头,“原先媳妇也是这样想的,还专程找了晖哥儿身边的小厮,可那小厮却说,晖哥儿平日里压根就不与女子打交道,更别说在外头养人呢!当时媳妇还还觉得不相信,派人打了那小厮十个板子,可那小厮却哭着喊着说他绝没有骗人,老夫人,您说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实在是没了主意,从小她就没怎么操过心,嫁到了蒋国公府之后,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拿主意,平日里都是蒋国公老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可谁想到会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有些恍然无措了,这段时间蒋国公夫人一直操心着蒋友祥的婚事,她了,因为不满意这桩亲事,平日里也不过是问几句罢了,只想着等蒋友晖和宋凉月成亲的时候,她来好好操持一番。

    可如今事情来的太突然,她也傻眼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至于凉月那儿,更是什么都不要说,这段时间你好好派人查一查晖哥儿,我就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不想娶凉月的,至于晖哥儿那儿,我亲自与他说一说,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出乎了蒋国公老夫人的意料之外,这洪氏派出去的人将平日里与蒋友晖有交集的人都问遍了,可依旧没打听出什么消息来,直说蒋友晖平日里不是去书院念书,就是习武射箭,要么就是去白马寺念经,莫说是交好的姑娘,就连交往过密的男子都没有……

    蒋国公老夫人更觉得反常了,只能亲自问一问蒋友晖,可不管她怎么问,平日乖巧懂事的孙子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来来回回只一句话“我不愿意娶凉月表妹为妻,还请祖母成全”,却是将她气的够呛。

    当天晚上,蒋国公老夫人就病了,躺在床上直哼哼。

    被瞒在鼓里的宋凉月自然是前来探望,可蒋国公老夫人一看到她,还未等她说话,这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下子,可把宋凉月吓了一大跳,“外祖母,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周娘子来给您瞧一瞧?”

    不得不说,这周娘子也是大有用处的,京城中的女大夫甚少,医术精湛的更是寥寥无几,平日里蒋国公府内眷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是请周娘子过来瞧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摇摇头,说道:“不碍事儿的,方才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也开了药,说静养几日就会没事的。”

    看着她脸色灰败,一点精神都没有,不像是患上了普通风寒的样子。

    宋凉月不由问道:“外祖母,好端端的您就怎么就病呢?好像从前几日开始您的精神就不大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连她都觉得这几日蒋国公府内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却不晓得。

    蒋国公老夫人生怕她瞧出来了,强撑着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前几日是你娘的生辰,我想着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这才病倒了,每年你娘生辰的时候我都会病上一场的,若是你不相信,可以问你二舅母去。”

    这话自然是不假,但往年也不过是吃两服安神药就能好起来的事儿了。

    宋凉月却当了真,安慰道:“您啊,也别太难过了,娘都去了这么多年,若是晓得您这样子,只怕也会不高兴的,您平平安安,和和顺顺的,比什么都强,更何况,如今都已经到了十月中旬,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蒋国公老夫人想笑,却笑不出来,“放心,外祖母没事儿的……你用过了早饭没有?我叫小厨房熬了些藕粉,待会儿叫她们少放些糖,你也尝尝看?”这人年纪大了,是喜欢吃甜食的,但她却记得宋凉月是不大爱吃甜食的。

    宋凉月自然不会拂了蒋国公老夫人心意的,叫丫鬟端来了一碗藕粉,只是刚吃了几口,就见着蒋国公老夫人看她的目光中闪着泪花。

    当即,宋凉月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外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蒋国公老夫人嘴巴微微动了动,可话到了嘴边,依旧是没事儿。

    不是她不愿意如实相告,只是她晓得,这样的话对任何一个姑娘来说都是个打击,更何况,如今晖哥儿和凉月要定亲的事,在京城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不少人已经认定,凉月就已经是蒋国公府未来的三少奶奶了。

    更何况,凉月心底怕还藏着一个许慕原,若这事儿真的闹开了,宋凉月又惦念上了许慕原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晖哥儿那边,也不是一点转机都没有的……

    想及此,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宋凉月那张半信半疑的脸,笑着说道:“放心罢,外祖母真的是没事儿,只是方才都说了,是看着你,想起你娘来了,还记得当初你娘带着你来京城的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转眼间都这么大了,若你娘能够看见如今你这样子,只怕也会高兴坏了的。”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话了,越说我越伤心,连带着你都不开心起来了,放心,真的等过几日,我这病就好起来的!”

    话虽这样说,宋凉月却依旧不大放心,可嘴上却答应了,但一转身,却不忘吩咐一禾道:“我瞧着外祖母有些不对劲,你没事儿的时候多来瑞祥居转一转,顺便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来!”

    这一禾机灵,嘴巴又甜,这阖府上下谁都喜欢她。

    一禾自然是应下了,“可姑娘,咱们为什么要盯着瑞祥居这边?”原先姑娘叫她盯着梅氏母女的时候,她觉得这乃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可蒋国公老夫人对自家姑娘好的恨不得掏心掏肺,为何要这般,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宋凉月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娘的生辰是在九月底,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若外祖母真的是因为想起娘,这病怎么会等到今日来?而且我看外祖母的样子,这病来势汹汹,不像是普通的小病!”

    说着,她顿了顿,“更何况,我总觉得外祖母看我的眼神里和平日里不一样。”

    一禾却不懂了,“那是哪儿不一样?奴婢怎么没能瞧出来?”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和先前不一样呢!”宋凉月感受这目光已经两世了,觉得自己是不会看错的。

    一禾似懂非懂点点头,“奴婢明白了,您就放心罢,这件事交给奴婢就是了。”她虽不懂姑娘话中的意思,但却一直认准一个死理,姑娘说的都是对的!

134 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一禾自然是连着好几日,没事的时候就往瑞祥居里跑,恨不得就住在瑞祥居里了。

    只是贴身服侍蒋国公老夫人的人却将她赶了出去,话中依旧客气,说是一禾总往瑞祥居里跑,表姑娘身边没人伺候!

    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家都是听出来了的,一禾更是不好呆在瑞祥居了。

    回到潇湘苑的时候,一禾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的,连连说自己辜负了宋凉月的期望。

    宋凉月沉思片刻,却说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只怕是外祖母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不仅连我防备起来,就连你,也开始提防起来呢!”就一禾那小小的身子骨,若猫在走廊下,不注意看的话,也是很难发现的。

    想及此,她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这几日你在瑞祥居门口,见着谁最为可疑?”

    一禾想了想,掰着指头算起来了,“夫人每日都来给老夫人请安,可别的时候,夫人倒是不怎么来了,每次离开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姑娘您说是不是夫人在盘算着什么事儿?”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这大舅母和我能有什么交集?就算是真的要盘算,只怕也算盘不到我身上来了,更何况外祖母一直对二舅母多有提防,哪里会叫大舅母算计到我身上来?而且,我身后还有宋家在了……”

    她到底是宋家的女儿,就算是梅氏和宋安容不得她,但这宋家却不是她们俩儿能够说了算的。

    一禾就更加不懂了,“那依照您的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主仆二人想了良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宋凉月听见外头传来胭芳的声音,“姑娘,前些日子二夫人送来些雪梨,您要不要用一些?”

    她深知姑娘最相信的还是一禾,所以在这个时候,压根就没想往姑娘身前凑。

    人啊,最重要的是晓得自己的位置!

    宋凉月却是灵光一现,问道:“这些日子大舅母有没有去与外祖母请安?”

    一禾也是一愣,摇摇头,“您不说奴婢倒是没想起来,奴婢在瑞祥居那边转悠了好几日,也就看见二夫人去过一次瑞祥居,那一次,二夫人出来的时候眼睛通红,当时奴婢上前给她请安,她脸色也是淡淡的,先前每次二夫人见到奴婢的时候,都会笑问着姑娘最近可好……”

    “只怕这件事就出在二舅母身上。”宋凉月当即就明白过来了,忙遣了一禾又下去打听,只是这次的地方却不再是瑞祥居了,换成了二夫人洪氏的院子。

    好在洪氏性子随和,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是大方的,笑呵呵将一禾迎了进去,原先一禾每次去洪氏院子的时候,出来陪着的都是洪氏身边的大丫鬟,毕竟如今谁都晓得宋凉月会是洪氏未来的儿媳妇,就连对一禾都客气了几分。

    然而今日一禾去了,莫说是洪氏身边的丫鬟了,她就连洪氏身边得力的丫鬟都没见到,问了,众人也直说洪氏这几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不是带人出去了,就是忙着去三少爷院子了……

    得了消息的一禾急巴巴赶了回来。

    这下子,宋凉月可抓住了这其中的关键点,只怕就是蒋友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蒋友晖好端端的,又能出什么事儿?

    难道是蒋友晖在外头闯了祸?不对,这蒋友晖不比蒋友祥跳脱,是个儒雅的性子……

    想来想去,宋凉月却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细细回想上一世的事情,却突然忆起来,上一世直到自己死了,这蒋友晖也没能娶妻,只怕这件事就出在蒋友晖身上呢!

    一禾在一旁瞧着,见着她脸色不对劲,低声道:“姑娘,您这是怎么呢?瞧着怪吓人的!”

    “没,没事儿……”宋凉月只觉得手心发冷,她怎么能这般疏忽,过了几天好日子,将前世的事情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为何连上一世蒋友晖尚未娶妻的事情都没能想起来?

    竭力回想起上一世的事,宋凉月脑海中这才浮现出零星的片段来,上一世蒋友晖活到二十七岁都没能成亲,这京城中也是有些流言蜚语传出来,毕竟在这个年纪,不少人都已经孩子成群了!

    上一世,宋凉月就曾问过蒋国公老夫人这个问题,只是蒋国公老夫人却含含糊糊的,只说蒋友晖是个有抱负的男子,想要等着有所成就之后再成家,当时也不知道是她傻,还是她并没有将这位三表哥放在心上,竟任由着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后来,等着她被许慕原软禁在安平侯府之后,蒋友晖为她四处奔走,她这才对蒋友晖感激起来,只是那个时候感激归感激,却并没有见到蒋友晖……

    越想,宋凉月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想要打听一二,只是身边却没有可以用的人,退一万步说,如今就算是她身边有能够用的人,但如今也定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更何况,前些日子她可是曾答应过蒋国公老夫人,若是没有蒋国公老夫人的允许,是一步都不会踏出蒋国公府的……这,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去找杨睐娘帮忙?宋凉月摇摇头,如今杨睐娘虽在杨家的日子过的舒坦些了,但却架不住家中姊妹的冷嘲热讽,人人不敢当着杨家老太太的面对她如何,可背地里说的话,一个赛一个难听!

    去找姑母?怕是更不行了,依照姑母那护短的性子,只怕一听说蒋友晖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怕定会与外祖母实话实说的,到时候岂不是叫事情越闹越大呢!

    想来想去,宋凉月脑海中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去找许慕原!

    这一世,许慕原与她无亲无故,更何况上一次许慕原对自己说了一半的话,实在是蹊跷得很……

    想及此,宋凉月咬咬牙,转身写了一封信,交给了一禾,低声说道:“你偷偷出去,将这封信交给安平候世子身边的长安,叫他转交给安平候世子,安平候世子见到这封信,就会明白的。”

    想着上一次蒋国公老夫人那震怒的模样,一禾心有余悸,“姑娘,这怕是不大好罢?若是叫老夫人晓得了,只怕老夫人会病的更厉害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宋凉月看了她一眼,神色间也有些着急了,“你是不是想说,更何况如今我是马上要定亲的人,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定会惹得外祖母和二舅母厌弃?你放心,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我是有分寸的。”

    一禾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下去了,只是这嘴里却是嘀嘀咕咕说着,若您真的是有分寸,之前就不会闹出去安平侯府寻人的事情呢!

    信很快就送去了安平侯府,这段时间,因着瑞华长公主心情不佳,许慕原倒也是老实,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蒋国公府陪着她一起赏花看鱼说话,就算是偶尔出去,也大多是去宫里头瞧太后娘娘。

    现如今,瑞华长公主也算是想明白,这丈夫都已经去了西北,就算她怎么怄气难过,人也是回不来的,而她能做的只是在佛祖跟前替丈夫祷告,希望老天爷能够看眼。

    她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想明白了之后甚至还去宫里头开导起太后娘娘来了,只说姐姐善华长公主已经死了,就算是太后娘娘再怎么伤心难过,这人也是回不来了,如今只巴望着安平候能够尽快平底西北,将姐姐那一双儿女给带回京城来。

    在她与许慕原的劝说下,太后娘娘的身子这才渐渐好起来。

    眼看着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可却不知这其中暗潮涌动,大有一股惊天骇浪的架势来!

    这会儿子,许慕原正陪着瑞华长公主在花园子里赏花,这许慕原并不是那种能言善道,惯会说好听的话哄瑞华长公主开心的性子,也就没事的时候多来陪陪瑞华长公主。

    瑞华长公主虽在自己儿子跟前一直都是絮絮叨叨的,可如今一颗心早跟着安平侯去了西北,也没有心情赏花逛园子了。

    好在瑞华长公主身边有个能言善道的秦嬷嬷,这才不至于冷了场,“……您就别担心了,如今侯爷这路程还未行至三分之一,就已经写了两封信回来了,您怎么还觉得不满意?在外头行军打仗到底不比在府里头方便,哪里能三天两日就送信回来?侯爷是将军,是主帅,是几万大军的表率,自然该以身作则,若是下头的人见了,也学着侯爷的样子,整日惦记着家里头,到时候这军中岂不是乱了套?依奴婢看啊,这侯爷是惦记您的,只是不大好写信回来,您啊,就好好将心收到肚子里去,等着侯爷凯旋归来就是了。”

    她虽只是个奴才,但却是从小就陪着瑞华长公主的,莫说是在瑞华长公主跟前得脸,就连到了宫里头,皇后娘娘见了她,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135 还是要找他帮忙

    也就有秦嬷嬷在,这气氛才显得好了不少。

    许慕原忙接话道:“是啊,娘,秦嬷嬷说的有道理,爹爹心里也是挂念您的,当初大军出发的时候,我送爹爹出门,爹爹只问我,您可还好?他就怕您担心,放心不下您啊!”

    听了这话,瑞华长公主脸色好了不少,可嘴上却不大肯承认,“你啊,和你爹一样的性子,平日里也不愿意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开心……如今你爹去了西北,我瞧着你像是长大了十岁似的,也不像之前那般老惹我生气呢!原来你不是不晓得分寸,只是懒得恪守规矩罢了!要你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许慕原笑了笑,正欲说话的时候,却瞧见不远处长安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的。

    他是不打算理会长安,这长安是个鬼机灵,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身边的小厮混的极熟,每日长安与他说的最多的就是谁谁谁又要约他出去赛马踏青,亦或者喝酒……若换成平日,他也就抽空去了,但如今,却不大好出去了。

    还是瑞华长公主笑着说道:“长安在寻你了,你去罢!”如今许慕原这般听话,倒是叫她有些不习惯了。

    许慕原走了过去,“什么事这样着急?我不是与你说过,要是有什么应酬,一概替我推了去吗?”

    长安笑着说道:“小的自然是将世子爷的话放在心上的,但是今儿送信来的是,是宋家二姑娘?”

    他原本是想笑着打趣几句的,只是看着许慕原那脸色,这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许慕原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宋凉月?她写信来做什么?”

    上一世他去找了宋凉月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他更是自责不已,虽说他是个为所欲为的性子,平日里想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的,可在女子身上,却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就为了一句话,就冒冒然闯到女子的闺房中去呢?

    当时闯进去了,可回来之后,许慕原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若宋凉月说他爹去西北不是宁王妃娘娘在背后动的手脚,就一定是实话吗?

    若说了是,他又该如何?

    思来想去,许慕原越想越懊恼,什么时候,自己竟变成这般呢?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的一句话,就闹得魂不守舍?这还是自己吗?

    原本是打算这辈子再也不理会宋凉月了,可如今许慕原手里捏着轻飘飘的信,只觉得比他平日用的那把玄铁剑都要重,特别是看着牛皮信封上写着“许慕原亲启”雕花小楷,又觉得为难起来了。

    拆罢,兴许她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呢!

    一时间,许慕原将先前将深夜里对自己的许诺忘得干干净净,将信看完之后,更是脸色晦暗不明。

    就连在一旁的长安见了,都忍不住问道:“世子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慕原却沉声吩咐道:“将蒋国公府三少爷好好调查清楚,不仅要查出来他平日里与什么人交往过密,平日里喜欢去什么地方,就连他身边的小厮都要调查的一清二楚,一点都不能马虎!”

    如今他虽尚未满十五岁,但如今身边却是多了一队暗卫的,这队暗卫乃是当年老安平侯留下来的,也就历代安平候清楚,就连瑞华长公主都被瞒在鼓里,而前些日子安平候去西北之前,将这对暗卫交到了许慕原手上。

    这对暗卫虽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不凡,分工明确,就连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若动起手来谁输谁赢,那都是个未知之数。

    这下子,就连长安都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世子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您动起暗卫来?”

    这信中的字里行间都流露出着急的意思来,就连许慕原都有些沉不住气了,“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当他听说安平侯府中养了一队暗卫之后,很是震惊,可震惊之后,却明白的他爹的意思,更提出是将这让安平候队暗卫带去西北的,毕竟这队暗卫世代追随安平侯府,最是衷心不过,就算是到时候西北那一战失败,可有这队暗卫在,护送安平候平安回京却不是什么问题的。

    只是,安平候却拒绝了,只说京城里虽看着风平浪静,但却保不住有什么突发情况,有人保护他们母子,他在西北也会觉得后顾无忧了。

    更何况,西北大军数万,难道会生出什么乱子来?许慕原这才接手了这队暗卫。

    谁知道,这队暗卫竟这么快就怕派上用场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消息就已经被送过来了,当长安将信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手上握着的不仅仅是一队暗卫,还有蒋国公府!

    只是如今却不是多想的时候,许慕原看完信之后,却是狠狠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这蒋国公府三少爷看着是个靠得住的,没想到却是这般不是东西,他一早就晓得会是如此,为何要耗着?耗到如今谁都晓得宋家二姑娘要嫁给他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宋家二姑娘一步步跳到火坑里去?”

    长安却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却不敢多问。

    他可是很少看见自家世子爷有这般动怒的时候呢,只乖觉上前,问道:“世子爷,这会儿子咱们应该怎么做?”

    既然这蒋国公府三少爷不是东西,那依照自家世子爷的性子,定然会有所行动的!

    可许慕原却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的,这蒋国公府三少爷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不是我们能够随便动的,更别说蒋国公老夫人是个厉害的角儿,若到时候真的追查下来,将这件事闹到太后娘娘跟前,如何能兜得住?”他虽有暗卫在手,却也不是任由他胡作非为的。

    说着,他顿了顿,抬脚朝着外头走去,“我们去蒋国公府!”

    又要去蒋国公府?长安心中腹诽,这位宋家二姑娘面子还真是大!

    虽这般想着,可他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都不敢慢下来,毕竟压他作为自家主子和宋家二姑娘沟通联络人之一,对于蒋国公府摸得那叫一个熟悉!

    可他却不知道,自从宋凉月来了蒋国公府,他主子对蒋国公府也是极为熟悉的!

    等着主仆二人到了蒋国公府,顺利到了潇湘苑墙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如今已到了秋末,天黑了本就早,更别说如今满地都是落叶,处处更透出一股子萧条的味道来。

    许慕原愈发觉得宋凉月可怜起来,恨不得想快点告诉她关于蒋友晖的一切,可他到底没有像上一次那般失了理智,先是吩咐长安去找一禾,叫一禾通知宋凉月一声,要不然,等他闯进宋凉月闺房的时候,宋凉月又睡了该如何是好?

    可他却忘了,他冒冒然闯进宋凉月的闺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得到消息的宋凉月却是骇了一大跳,放下手中的狼嚎笔,“这,这也太快了些罢?”上一世她已经养成了习惯,若遇上了什么事,就爱抄佛经,好像这样能叫自己心里静下来一些。

    今日也是这般,越想她越觉得这件事不对劲,索性就开始抄起佛经来了,只是这佛经还没抄两页,就有消息过来了。

    一禾也是一脸震惊,“方才奴婢去小厨房看鸽子汤炖好了没有,可长安像鬼似的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将奴婢吓了一大跳,说是安平侯世子爷已经在潇湘苑里了,说是要见您呢!”

    “好啊,我就在书房等他,你将这附近的丫鬟都遣散开,莫要叫她们撞见了!”宋凉月吩咐完这话,心里却泛起嘀咕来,许慕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懂规矩起来呢?

    等着许慕原踏进屋子里来的时候,宋凉月只觉得他和之前相比,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似稳重了些,与自己脑海中上一世的许慕原也渐渐重合起来,只是,这对她来说也并非什么好事!

    许慕原瞧着她晃神的模样,皱眉道:“可是着急傻呢?”

    明明心里是关切的,可嘴上的话永远都不大好听,也是的,他素来不大和姑娘家打交道,压根就不晓得该如何讨得姑娘家欢心。

    宋凉月也不理他,“世子爷可是打听出来什么呢?”

    “你还真直接,哪有你这样,求人办事一点都不客气的!”许慕原看着站在半明半暗处的宋凉月,只觉得有些晃神,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羊角宫斗,将她衬得温柔如水起来,更是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来,“没错,消息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只是我现如今想问你一件事,你,喜不喜欢你三表哥?”

    若是喜欢的话,那他的答话也就要斟酌一二了。

    不知道为何,也不知是**静还是太紧张的缘故,许慕原甚至能听到自己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宋凉月不解,“好端端的,你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还是这个问题和你打探出来的消息有什么干系吗?”

136 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有的时候,许慕原觉得宋凉月聪明的像是文曲星转世,可有的时候,又觉得她蠢笨得很。

    只是这一刻,许慕原却害怕她猜出自己的心思来,满不在乎道:“我问你,你答就是了,我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好好思忖一番之后,宋凉月这才答道:“你说的这个问题,在我答应这门亲事之前其实也是想过的,说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我却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种喜欢,我对三表哥,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却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知道,三表哥是个很好的人,若是我嫁给他,以后一定不会受到委屈,会过的平平顺顺,这样也不错!更何况,到时候还能和外祖母,和二舅舅二舅母在一起,这样想想,好像也是挺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没有大喜,自然也就没有大悲了。

    “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姑娘家的?”许慕原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曾不小心听到自己堂姐说起过未来夫婿,脸上满满的都是娇羞和幸福,哪像是如今的宋凉月,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似的。

    宋凉月笑了笑,看着他那张脸,发现自己如今也能做到无悲无喜了,“好端端的,说起这些做什么?也不知道世子爷为何要问起这些话来?世子爷问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这会儿子世子爷能与我说说你打听出什么来了吗?”

    对于许慕原的手段,她还是相信的!好歹上一世也是叱咤大周朝的人物,这一世就算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许慕原斟酌了好一会,可最终还是说道:“蒋友祥乃是不近女色之人!”

    “不近女色?三表哥如今年纪并不大,哪里会和那些纨绔子弟似的,整日将时间都花在女色上……”只是,当宋凉月说到一半,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忍不住惊呼一声,“你的意思是,三表哥不喜欢女子?”

    许慕原点头,“不过你放心,他不仅不喜欢女子,连男子也不喜欢,乃是清心寡欲之人,要不然怎么会和白马寺的那群和尚那么谈得来?我还打听到了,蒋友晖已经做了白马寺主持的俗家弟子,既然是当了带发和尚,又怎么能娶妻?”

    这个消息对宋凉月来说不算意外,毕竟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这样一想,为何蒋友晖上一世并未娶妻也就能够说得通了,只是外祖母和二舅母晓得了这事儿,该多伤心啊……

    想及此,她的脸色也不由得沉重起来。

    许慕原瞥了她一眼,神色里的关切淡了不少,“怎么,这难过的都说不出话来呢?我倒是觉得,还好这件事发现的早,若是他真的将你娶进门,你才晓得这事,怕是这辈子都要毁了,偏生你这婆家还是外家,到时候看在蒋国公老夫人和二夫人的面子上,只怕连和离也是说不出口的……”

    他素来不会安慰人,如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宋凉月却这会儿子才缓过神来,,淡淡道:“我可没为自己着想,只是想着这都快过年了,只怕这件事一闹出来,蒋国公府上下连年都过不安生了。”

    许慕原试探道:“你,你就不难过吗?”

    “这有什么可难过的?说实话,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寻一方小院子,一个人安安生生过一辈子,可我明白,就算我想这样,但家里人定然是不许的,与其让所有人都为了我一个人担心难过,还不如委屈了自己,叫他们开开心心的!”说着,宋凉月微微一笑,淡然道:“这人,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固然是好的,活的开开心心洒洒脱脱,只是这世上哪里有这般好的事儿?人活这一世,哪里能活的这般自私?”洒脱和自私是两个完全的意思!

    许慕原沉声道:“所以,当初你就是为了不叫蒋国公老夫人和二夫人伤心,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的?”

    宋凉月摇摇头,轻声道:“倒也不是,我知道自己迟早都是要出嫁的,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到时候要学着与婆婆小姑相处,也不知道到时候过的是好还是坏,可嫁了人,婆婆与小姑待你再怎么好,能好的过自己的亲人?更何况,我想多呆在外祖母身边一些日子,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若留在蒋国公府,日后想要多去宁王府走走,瞧瞧姑母,也定然没人会说什么的。

    许慕原只觉得心头轻松了一大截,“可事情都已经变成了这般,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嫁给蒋友晖不成?”

    出家为僧并不算是什么丑事,当今皇上与太后娘娘都极其重视佛道的,但在这些官宦人家的眼里,这不过是一种寄托,甚至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平日里请僧人来家里念几句佛经就是了,哪里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出家为僧?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人真的是一心向佛,也是会娶一个女子回来蒙蔽大家视线的。

    “自然是不会再嫁的!”宋凉月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绝道:“更何况,就算是我愿意,宋家人也不会愿意的,而且我想,外祖母那儿也不会答应的。”外祖母是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上一世,依照蒋国公府的名望声势,想要为蒋友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傀儡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怕是外祖母和二舅母并没有勉强,所以三表哥直至二十多岁还未成亲罢!

    这下子,许慕原那颗心才彻彻底底放到肚子里去了,“既然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那我就放心了,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便是了。”

    话毕,他稍觉得话有些不妥,又添了一句,“毕竟当初我在扬州的时候,你也曾帮过我,是真心也好,不是真心也罢,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能不能活着回京城都还是个未知之数!”

    宋凉月真心实意道:“如此,那我就先谢过世子爷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世子爷帮助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的。”

    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想故作矜持了,有的时候她费尽心思想要做到的事情,远不如许慕原一句话来的直接。

    许慕原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会大做文章的!

    “慢着!”宋凉月却唤住他,低声道:“上一次你对我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更是添了一句,“就是安平候先前出征西北之前的那一次。”

    想起自己当初那股子莽撞劲,许慕原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一次,是我唐突了,二姑娘就当我魔怔了罢!”

    话毕,他转身就要走。

    可身后却传来宋凉月那低语声,“我知道,我姑母和你娘向来不合,你怀疑这件事是我姑母在其中动了手脚,而我想着你先前救了睐娘姐姐,所以偷偷与你通风报信?你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却想说,压根就没有这回事,且不说我姑母有没有这个本事去害安平候,就算是真的有这种事,我姑母定然会好好瞒着,又怎么会将这种事告诉我?”

    “更何况,我明晓得说出这件事来可能会害死我姑母,又怎么敢随便告诉你?你救了睐娘姐姐,虽对我有恩,但这份恩情却不足以让我拿我姑母的命来还!”

    许慕原忍不住转身,“那到底是为何会让你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其实若换成了是宋凉月,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无缘无故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些,“只不过是我做了个噩梦罢了,梦里的景象实在太真实了些,觉得人得很,所以才慌忙去告诉世子爷的,没想到却叫世子爷跟着担惊受怕,实在是我的不是!”

    许慕原唇角一勾,淡然道:“原来只是个梦罢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二姑娘呢!”

    话毕,他这才转身走了。

    可宋凉月却兀自坐在太师椅上,缓缓说道:“谢我?只怕是你晓得这件事是姑母在背后动的手脚之后,就不会再谢我了,反倒会将我们宋家人都恨上呢!”

    上一世在许慕原得势之后是调查了这件事的,却没想到查出来这件事与宁王妃娘娘有关系。

    可如今,宋凉月屡次试探过宁王妃娘娘,想要问一问安平侯去西北的事到底与宁王妃娘娘有没有关系,只是奈何宁王妃娘娘警戒心太重,莫说是打听出这件事来,就连宁王妃娘娘与瑞华长公主到底有什么恩怨,她都还没有弄清楚呢!

    宋凉月想要慢慢来,可只怕等一切都清楚明了的时候却是太迟了。

    想及此,她长长叹了口气,却发现侯在一旁的一禾,“怎么了这是?”

    一禾的脸色也跟着不大好看,她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姑娘这脸色,那就一定不是好事,但如今,她却顾不上这事了,“姑娘,老夫人身边的人过来了,说是请您去一趟瑞祥居呢!”

137 最对不起的就是你

    宋凉月点点头,抬脚就去了瑞祥居。

    如今,蒋国公老夫人病了已经有些日子了,就连瑞祥居的氛围都有些低迷起来了,平日里爱说爱笑的丫鬟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吵到了老夫人歇息似的。

    这样的瑞祥居,瞧着倒叫人觉得有几分陌生,更有几分不习惯。

    珠儿在前头提着灯笼,宋凉月一行人步履匆匆走进了内室,可宋凉月刚踏进去,跟在她身后的一禾等人就被拦了下来,“老夫人说了,只叫表姑娘一人进去。”

    既然这话蒋国公老夫人都已经吩咐下来了,宋凉月只能只身一人进去了内室。

    蒋国公老夫人依旧病的厉害,她进去的时候,只看见蒋国公老夫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坐在一旁啜泣不止的洪氏。

    也就看见她来了,蒋国公老夫人眼里才有些亮光,“凉月,你来了,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宋凉月只觉得鼻子发酸,但还是强撑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上前,“外祖母,您身子好些了没?怎么想着这么晚找我过来?”

    蒋国公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今儿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就睡不着了,闲着无事就想找你们来说说话,你二舅母已经陪着我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了,我瞧着她精神不大好,所以就想着把你找来,你年纪轻轻的,怕比她精神好些!”

    说着,她看了洪氏一眼,说道:“好了,老二媳妇,凉月来了,你就安心回去罢!”

    洪氏站起身来,却迟疑着不肯离去,“老夫人……”

    蒋国公老夫人笑着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洪氏瞥了宋凉月一眼,长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下去了。

    这下子,宋凉月隐约已经猜到了,外祖母和二舅母怕都已经知道了三表哥的事情,要不然如何会这样?

    到底是一家人,这世上谁都没有二舅母和外祖母了解三表哥了!

    她微微出神,压根就没有看到蒋国公老夫人看向自己那关切的目光,那样子,恨不得是这一刻见了,下一刻就见不到了似的。

    等着宋凉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摸了摸自己的脸,“外祖母看什么呢?可是我脸上脏呢?”

    “没有,我们凉月脸上干净着了,不仅干净,还漂亮的像朵花儿似的!”蒋国公老夫人素来喜欢年轻漂亮能会会道的小姑娘,只觉得看到这些小姑娘,心情都能好上不少,所以这瑞祥居中的丫鬟,那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我只是在想,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长日子,还能见到你多久。”

    说着,她轻轻拍着宋凉月的手,动作很轻柔,就好像她手下是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似的,“当年你娘死的时候,曾与我写过一封信,说她实在是过的太辛苦,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说对不起我,还说,还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叫她原谅她那个狠心的娘,更不忘说叫我好好照顾你,叫我马上就把你接到京城来。”

    “只是那个时候你爹爹闹着要将梅氏扶正,我想着若真的将你接到京城来,这梅氏岂不是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你在扬州宋府一日,这梅氏心里就有一个疙瘩,更何况,这听雨轩中大多都是蒋国公府的人,她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的,所以我这才狠心将你留在扬州了。”

    “可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当年实在是太冲动了些,为什么自己为了恶心梅氏,要将你留在扬州那么多年?叫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我实在是对不起你娘啊!我一将你接到蒋国公府来,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恨不得将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让我能好好照顾你,不叫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宋凉月只觉得眼眶发酸,若不是强忍着,这眼泪早就落下来了,“外祖母,您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您疼我,娘在九泉之下也定然是晓得的,又怎么会怪您?”

    “不,不,凉月,你听我将话说完!”蒋国公老夫人摆摆手,红着眼眶说道:“外祖母晓得,是不能留你一辈子的,这姑娘大了是要嫁人的,更何况,外祖母哪能陪着你一辈子呢?只想快些为你找一桩好亲事,到时候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

    “原先我以为你三表哥是个极好的人选,可,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三表哥竟一心向佛,更说要出家为僧啊!”

    话毕,她无力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微微合上眼,可那眼泪却忍不住从眼角溢了出来,她要强了一辈子,就连在老蒋国公跟前都甚少掉眼泪,可如今心里是爱是难受的厉害,忍不住了。

    宋凉月忙说道:“外祖母,您别难过,不管如何,三表哥都是您的孙子,我也是您的外孙女,我们晓得您疼我们,我们也是敬您,爱您的,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就算是三表哥不愿意娶我,到时候我也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若是您想我了,差人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这话,极大出乎了蒋国公老夫人的意料之外,就算是脾气再怎么好的姑娘碰上了这种事,也会不高兴的,不管如何,这桩亲事都是成不了的,对姑娘家的名声是极有损伤的,更何况,蒋友晖的事情是不能往外头泄露的,到时候谁知道外头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

    如此一来,蒋国公老夫人顿时只觉得更对不起她了,“好孩子,都是外祖母不是,若是外祖母将事情问清楚了再定下这门婚事,只怕就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如今满京城都晓得你要与你三表哥定亲,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情来,这旁人的话定像刀子似的,到时候你又如何能寻到一门好亲事?”

    到时候,宋凉月爱慕许慕原的事定然又会被大家重新想起来的!

    宋凉月反倒是笑着说道:“外祖母,难道您还怕我嫁不出去不成?若是真的没人要我了,那我可是要赖在您身边一辈子的,替您抄佛经,陪着您一起看鱼赏花,与您一起听戏,这样好的事情高兴都来不及了,您这是哭什么呢?”

    说着,她紧紧握着蒋国公老夫人的手,低声道:“就与您说实话罢,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嫁人,也就先前您说是可以留在您身边,我这才觉得无所谓的!您想啊,这嫁了人有什么好的,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还要受到小姑子的刁难,若遇到一个真心疼我爱我的人那还说得过去,可若遇上了负心汉,到时候三妻四妾的,我怕是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呢!”

    “其实您想啊,与其说嫁人了,找一个对自己不好的人,何不多留在家里两年呢?这自己在家里头躲着乐总比在众人跟前哭好罢!更何况,旁人若是要说什么,就任由着他们说就是了,难道咱们还能将她的嘴巴堵上?您就放心罢,我可是想的很明白的,才不会为了这种事情难过呢!”

    这话倒是说得蒋国公老夫人一愣一愣的,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你真的是这般想的?该不会是哄我的罢?”

    宋凉月笑着说道:“自然不是哄您的,这话原先我老早就想与您说了,只是怕说出来了您会多想,这才一直没说的!方才我瞧见二舅母双眼通红的,只怕也是为了这件事罢,放心,你们不必觉得亏欠与我,我没事的!”

    瞧着她一脸轻松,不像是装出来的,蒋国公老夫人这才放心了些,“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方才你二舅母来的时候哭的不像样子,直说相比于知道你三表哥的事儿,更多却是担心你,你三表哥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出家为僧我们是不会答应的,可他也断然不会娶妻了,他爱做什么就任由着他去罢,反正都已经管不住了,倒是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

    老人都是这样的,这儿孙有一点不好,恨不得觉得天都塌了。

    “您放心罢,赶明儿我亲自与二舅母说一说,你们啊就不要担心了。”说着,宋凉月问道:“三表哥那儿,您不打算管管吗?”

    蒋国公老夫人摇摇头,说道:“管,如何管?我倒是觉得,你三表哥也不是个孩子了,自然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既然他都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那就随他去罢!只是你二舅母那儿,却觉得有些不死心,只觉得你三表哥是一时糊涂,可哪里会是一时糊涂?”

    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原先小的时候,你三表哥就爱随着我一起去白马寺上香,你剩下几个表哥一去白马寺就去了后山,不是下河就是爬山的,也只有他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念经上香,原先我只当他性子安静,可没想到当时就已经有苗头了,只是我们都没有发现罢了!”

    既然十年前就已经显现端倪了,哪里能是说改就能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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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闺介绍:
一杯毒酒下肚,宋凉月回到了十二岁。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重生过后的她,只求一世安平,可上有皇亲贵族,下有后母庶姐,处处都是阴谋、陷害、夺爱……凉月小心翼翼,步步绸缪,不愿再一次被命运操纵。 可回过头来,好像一切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这是一个重生后小白兔vs大灰狼的故事,谁输谁赢,请君拭目以待! 推荐票满三百加更一章,钻石打赏加更一章,皇冠打赏加更十章,以此类推!!谋春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春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春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