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流言猛于虎
宋凉月见蒋国公老夫人眉眼之中的担忧散去了几分,便笑着说道:“古人都说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是我,还是三表哥,以后成什么样子都不好说,您啊,就别操心了,若是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那我都成了罪人呢!”
蒋国公老夫人道出自己心中担忧,只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就连晚上睡得都比之前踏实了不少。
她是个洒脱的性子,如今孙子和孙女都好好的,有什么事儿,等着睡觉起来了再说也不迟。
只是洪氏却是彻夜难眠,她已经好几夜都没睡好了,好不容易喝了安神药,这眼睛刚一闭上,脑海中就浮现蒋友晖出家剃度,成为僧人的模样,那蒋家的一个个老祖宗更是从棺材里蹦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孝,没有将儿子教导好。
夜夜,洪氏都是尖叫着从噩梦中醒过来,偏生丈夫还在宫里头当差,满肚子的话也不知道与谁说才是。
这件事,她压根就不敢告诉丈夫,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可宋凉月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在大周朝,男子远比女子活的洒脱多了,既然三表哥喜欢佛道,那就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而她对于这门亲事谈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如此一来,就觉得没什么损失了。
而她,也打算与二舅母洪氏谈一谈的,也好叫二舅母放下心结。
如今二舅母的身子好得很,这性子也开朗,可在她的印象中,上一世的二舅母却是患有头疼病,曾经她就偷偷问过外祖母,这二舅母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到大几乎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后来更是丈夫疼爱,孩子孝顺,何曾有点不顺心的事儿?
彼时的她正烦心着,太后娘娘又朝着安平侯府中送了两个侍妾,因此,她很是羡慕二舅母。
可外祖母却是摇摇头,只说就算是神仙都有烦心事,更莫说凡人了……
重生到底是有重生的好处的,很多上一世想不通看不透的事情,这一世却明白了不少!
只是,许慕原却仍旧叫他看不透……
想及此,宋凉月却是长长叹了口气,也许是这一世的亲事被提上了日程,所以连带着上一世那些不开心的事也被想起来了。
她是这般想的,可却没有想过,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是这一世,很多事情早已不同了。
到底是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连宋凉月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愁郁。
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宋凉月脸上那三分的愁郁落在蒋国公老夫人和洪氏眼里,也就变成了七分。
特别是洪氏,这些日子本就没有歇息好,眼睑下一片青紫,就连寻常走路只觉得脚底打飘,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了,若不是身边有丫头扶着,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呢!
这阖府上下,谁都看出了洪氏的不对劲来了,忍不住偷偷议论起来。
还是宋凉月见着事情不能这样发展下去,亲自去找了洪氏一趟,两人关在屋子里说了一下午的话,出来的时候,宋凉月的眼眶都是红的,更别说洪氏的眼睛更是肿的像个桃子似的。
至于两人到底在里头说了什么,谁都不晓得了。
三日之后,宋家退了蒋国公府亲事的消息就传开了,乃是宁王妃娘娘亲自出面,退了蒋国公府的亲事。
因为这件事,京城里头可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因为蒋氏的死,蒋国公府和宋家已经不对付很多年了,如今宁王妃娘娘出面,蒋国公老夫人难得对宁王妃娘娘好脸色,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的,众人可是都瞧见了,平日里宁王妃娘娘碰见了蒋国公老夫人,打招呼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也不过是淡淡点点头。
谁人都晓得,宁王妃娘娘出身虽不算尊贵,但如今却贵为王妃,更是一直被宁王捧在手心里。
宁王虽不是太后娘娘所生,但却深受先皇疼惜,就连太后娘娘都对他颇为疼爱,当年他娶宁王妃娘娘为妻的时候,那可叫一个风光,比皇上娶皇后娘娘的排场差不了多少。
就这样的身份,蒋国公老夫人都敢甩脸子,可想而知,蒋国公老夫人是有多恨宋家的人!
可那一日,蒋国公老夫人却准许宁王妃娘娘登了蒋国公府的大门,还是说退亲的事,这就有些匪夷所思呢!
众人的议论更是热烈了,有人说是宋凉月倾慕于安平侯府世子,哪怕就要定亲了,这心依旧不肯收回来,就连洪氏那样好的人都闹着要退亲,可蒋国公老夫人惦记着死去的女儿,不肯答应,可洪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媳妇还没进门,自家儿子头上就戴了一顶绿油油的绿帽子?
婆媳二人争了许久,蒋国公老夫人总算是松口了,不过这宋凉月到底是姑娘家的,蒋国公老夫人答应由宋家出面来退了这门亲事……
本来谁都不晓得这件事的真相,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后来事情更是传的不像样子了,大家甚至都认定了这件事,更有人甚至信誓旦旦说这传言一定是真的,要不然蒋国公府怎么会这么急着退了这件亲事?
要知道,宋元嘉年底的时候就要回京了,如今距离现在也不过是数月的时间,可洪氏却是等不得了,还是由宁王妃娘娘与宋凉月的大伯母郭氏出的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还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这消息甚至都传到蒋国公府来了。
是胭芳就先听说这消息的,却怕宋凉月伤心,并未将这个消息告诉宋凉月。
她自然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可这些日子蒋国公老夫人和二夫人的确是怪异得很,这其中定是有些她们不知道的隐情。
她是晓得自己分寸的,这丫鬟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说了。
可没想到第二日一禾就听说了这消息,顿时像是屁股被点了火似的,冲到宋凉月跟前,也顾不上脸上还带着泪,就一股脑的将这些话全说出来。
胭芳在一旁拼命使眼色,可她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宋凉月神色倒是淡淡的,打从宁王妃娘娘和郭氏上门退亲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会有今日,只是这消息却来的太早了些,“……好了,你也别哭了,如今你就算是哭伤了眼睛,旁人该说的话一样还是继续说的,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伤心呢?而且换做我是那些人,也一定会想不明白的。”
她是晓得自己身份的,若抛开自己是蒋国公府外孙女,自己这身份,怕是不够格嫁给三表哥的。
更何况,三表哥生的儒雅俊朗,好学上进,家世了得,配她是绰绰有余的,除非是宋家的人都傻了,才会退了这门亲事的!
一禾哭的更加伤心了,“可姑娘,难道就任由着他们这样说下去?若是这般,那,那您到底该如何说亲啊……”
“好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动不动就说说亲定亲的,羞不羞啊!”宋凉月佯装起不高兴来,说道:“这天儿冷了,你要是一直这般哭下去,当心哭伤了自己的脸,明儿变成花猫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呢!”
就连胭芳都忍不住朝她使了个眼色,“哪里还等着明日变成花猫儿呢?今儿这样子就像是花猫了,好了,一禾,走,咱们先出去,不打扰姑娘习字了,我先叫人打盆水给你洗洗脸!”
话毕,她也不理会一禾,恨不得将一禾都给拽出去了。
等着她们俩儿都出去了,宋凉月却是忍不住沉思起来,这件事传的也太快了些,若说没有人在后头散播谣言,她是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只是,那人会是谁呢?
她来京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没与人结仇结怨的,谁会这样害她?
莫说是她了,就连蒋国公老夫人晓得这个消息之后都极为生气,好不容易好了些的病又严重了些。
洪氏却是愧疚满满,拉着宋凉月的手又抹起眼泪来了,“……是我们对不起你,当初若不是我闹着想要你当我的儿媳妇,事情哪里会变成这个局面?凉月,若是你真的要恨要怪,就怪二舅母罢……”
宋凉月道:“二舅母,先前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来呢?放心,我坚强得很,什么事情都没有,倒是二舅舅那,可是有什么事儿吗?”当初退亲的事情,她二舅舅绝不可能说是不知道的,只是到底是什么反应,那就不知道了。
是啊,说句实在话,若她以后的儿子想要出家为僧,她这心里也会不舒服的。
天底下当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幸福美满,膝下儿女成群的?
洪氏用帕子胡乱擦了把眼泪,才说道:“你二舅舅晓得了这件事后,有些生气,直说要好好问一问你三表哥,当时我将你与我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你二舅舅,说毕竟我们不是只有你三表哥这一个儿子,难道非得闹着他与家里头反目才能安心?还不如叫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等着哪一日他想明白了也说不准,我好说歹说,你二舅舅这才没说什么,可我却瞧得出来,他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139 这是要闹哪样
宋凉月是知道自己这个舅舅的,笑着说道:“只怕等着过几日,二舅舅心里也就能想明白了,您啊,也别太担心呢!”如今她瞧着二舅母的样子,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洪氏却是苦笑两声,早在之前,她可是连笑都笑不出来的,如今这境况,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如此,她想着先前丈夫对自己说的话,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说道:“凉月,不是二舅母嗦,将先前与你说的话再说一遍,只是你二舅舅也说了,实在是我们对不住你,这姑娘家的名声最为重要,如今害的你落得这样一个名声,你到时候可该如何是好……偏生我们心里着急归着急,可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也只有等着你出阁的时候为你添一些嫁妆了。”
其实丈夫还是与她说了的,如今两人留心些,说不准也能为宋凉月寻到合适的人选,只是这话如今说,却太早了些。
宋凉月晓得二舅舅和二舅母都是极好的人,上一世的她都曾想过谁要是成为自己的三表嫂,这日子一定会过的很舒坦的,“二舅母,您别说了,我都明白的,原先外祖母就曾与我说过,说是大舅舅和二舅舅没有女儿,打从心底里可是将我当成亲生女儿似的,这话,我可是一点都不怀疑!”
“您也与二舅舅说一声,叫他莫要为我,为三表哥担心,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情,都还是说不准的事呢!”
洪氏自然是红着眼眶答应了。
可谁也没想到,蒋国公府三少爷蒋友晖却因为这件事,彻底不着家了,对外说是去四处游历,长见识去了,可也只有蒋国公老夫人这几个人晓得,只怕他这是住到白马寺去了。
蒋国公老夫人晓得这事儿,只是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至于蒋国公府二老爷蒋家福却是压根没有理会这件事了,权当做自己压根就没有这个儿子,可洪氏却三天两头写信给蒋友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回心转意。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这蒋国公府的二少爷蒋友祥却闹出事情来了。
谁都知道,蒋友祥订了亲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先经常爱出去胡闹,可如今也不用蒋国公夫人催促,不是在家里头看书,就是去练剑,要么就是去瑞祥居陪着蒋国公老夫人说说话……
他这老实的程度,叫陈氏极为后悔没早些给他定了亲事,只觉得旁人说的话真是没错,这男子订了亲,心也就跟着定下来了。
但如今却在这个关头,却传来了消息,蒋友祥带回了蒋友晖,更是狠狠将蒋友晖打了一顿。
在一旁的丫鬟们更是说道,说三少爷回来的时候就鼻青眼肿的,可两位少爷进了门,也不晓得说了什么,二少爷又抡起拳头来揍了三少爷一顿,可三少爷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站在那儿,任由着二少爷打他……
众人忍不住咂舌,原先二少爷都没有这般胡闹的时候,如今这是怎么呢?
宋凉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这二表哥也真是的,一日不闹出什么事情来心里都不舒服,如今他们俩儿人呢?”
一禾忙道:“说是老夫人也晓得了这件事儿,如今将两位少爷都叫去瑞祥居了。”
“可真是两个活祖宗!”宋凉月毫不犹豫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朝着瑞祥居去,嘴上更不忘说道:“如今外祖母本就病着,如今他们俩儿这要是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外祖母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嘴上虽说着埋怨的话,但她心里却隐隐有些感动的,这两位表哥的性子不一样,二表哥性子急躁洒脱,三表哥性子沉稳,却对她都是极好的,只怕是蒋友祥晓得了她退亲这事儿,这才来兴师问罪的罢!
至于蒋友晖,她一点都不恨他,甚至还有些感激他,若是他真的一狠心,答应了这门亲事,这自己的一辈子岂不是都要毁呢?
想及此,她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可不过是刚走到瑞祥居的院子里,就听到蒋友祥那咆哮的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凉月那样好的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旁人觉得凉月和那安平候世子有什么,咱们和她是一家人,难道就凭着旁人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了,让人说起凉月的闲话来了,亏得你还是我堂弟了,我恨不得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可不管蒋友祥怎么骂,蒋友晖都一言不发。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有些瞧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祥哥儿,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找我评理的,我看你这分明就是来挑事儿的!如今这亲事都已经退了,说这么又有什么用?你这该打的也打了,该骂的也骂了,气也出了,也就别为难晖哥儿了!”
“祖母!”蒋友祥却有些不敢相信,扬声道:“什么叫我难为他呢?就他做的那些事,我打他还算是轻的了,凉月可是您的外孙女啊,您向来不是最心疼他了吗?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的宋凉月已经到了门口,瞧见蒋友祥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只觉得有些感动,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蒋友祥了,蒋友祥却瘦了不少,可脸上那份执着却告诉她,这人,还是原来那个二表哥!
蒋国公老夫人却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偏袒了谁都不好,你啊,也就别跟着瞎胡闹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若是你娘晓得了这事,只怕又要骂你了。”不管怎么说,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更何况,他伤蒋友晖伤的还不轻。
蒋友祥正欲说话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宋凉月却说话了,“二表哥!”
顿时,屋子里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凉月身上,可她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件事着实不是三表哥的错,是我与姑母说仙桃退亲的,你知道,姑母向来疼我,见我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也就亲自出面帮我把这门亲事退了,压根就不是外面所说的那般!”
“你说谎!”蒋友祥一直觉得自己不大聪明,可却不是什么话都能将他糊弄过去的,“要是你一开始就不想嫁给晖哥儿,又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凉月,都到了这个关头了,你还帮着这个混蛋说话?”
说实在的,这蒋友祥也实在有些可怜,如今在场的人都晓得事情真相,偏生他一个人被瞒在鼓里,唱着独角戏。
宋凉月耐着性子说道:“二表哥,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这门亲事真的是我说要退的,若是不然,你问问外祖母就晓得了。”要不然这般纠缠下去,指不定会闹到什么时候去了。
蒋国公老夫人领悟到她的意思,点点头。
蒋友祥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眼神不住在他们三人脸上扫了又扫,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忍不住心里嘀咕道,难道这宋凉月真的是喜欢安平候世子?
想及此,他看向蒋友晖的目光中冶也忍不住有些愧疚了,自己这个堂弟,从小可是与自己一起长大了,他是什么性子,自己还能不清楚?连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怎么就冒冒然动手呢?
可到底是男子,要面子得很,如今只梗着脖子说道:“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先回去了。”
如今,他可没脸呆在这儿了。
蒋国公老夫人皱皱眉,说道:“你啊,都是订了亲的人了,也就是半个大人了,如今做事怎么还这般莽莽撞撞,要是以后还这样子看我怎么罚你!”虽心疼蒋友晖,但她却知道,蒋友晖是该打的,若早些将话说清楚,也就不会闹成今日这个局面了。
等着蒋友祥走了,这瑞祥居也就安生了,蒋国公老夫人自然是不会留他的,只是他这一走,气氛未免有些尴尬了。
这还是知晓了蒋友晖的秘密后,宋凉月第一次见他,却不晓得如何开口,如今好像说什么都不大合适,只能笑着说道:“外祖母,怕方才二表哥那一闹腾,搅合得您脑袋都是疼得罢,那我就不打搅您了,您好生歇着。”
话毕,她转身就走了,她倒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看着蒋友祥脸上那尴尬的表情,还是觉得离开的好。
只是,宋凉月不过是刚出了瑞祥居大门,身后就传来了蒋友晖的声音,“凉月,凉月!”
宋凉月转身,看着鼻青眼肿的蒋友晖,笑着说道:“三表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蒋友晖却有些欲言又止,微微皱眉,如今就算是他脸上都是伤,可依旧挡不住那生极为秀气的眉眼。
还是宋凉月明白他的意思,吩咐道:“胭芳,一禾,你们就先回去罢,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这两人都对自家姑娘和酱油的亲事抱有希望的,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宋凉月这才说道:“不知道三表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141 擅作主张的人儿
许慕原还从未想过娶亲这种事,但想一想,若是娶宋凉月为妻的话,其实也不坏,只是蒋友祥乃是出了名的莽撞,他怕就怕这番话并不是宋凉月的心思,“蒋三爷怕还没有弄清楚,叫我娘去宋家提亲,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我娘与宁王妃娘娘不合,这在京城中好像不是什么秘密。”
他还记得,当初宋凉月送他石头的事情传开之后,皇后娘娘还曾笑言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可当时他娘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只甩下一句话,就算是他这辈子不娶妻,也不会叫他娶了宋家的女儿!
只是他向来不是那种愚孝之人,若是自己真的想娶宋凉月为妻,这办法,自然还是有的。
可蒋友祥却一下子怔住了,“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事儿?难怪,难怪……方才表妹和祖母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后面的话,他的声音就渐渐小下去了,除了他自个儿,谁都没听见。
许慕原却想想都能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一些自责的话了,可如今他要做的就是等,等他知道了宋凉月的心思,一切都好办了。
他就坐在这儿静静看着蒋友祥,只听得见外头风呼啸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蒋友祥却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事儿也不能妄自下定论,瑞华长公主虽和宁王妃娘娘不合,但宁王妃娘娘到底是宋家嫁出去的姑娘,难道瑞华长公主就因为宁王妃娘娘一个人怨恨上了宋家不成?”
“更何况,我那表妹真的是个极好的人,若瑞华长公主与她相处下来,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这一点,许慕原对宋凉月还是有些信心的,不过却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来。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就连在娶亲上头也是这般。
可他沉得住气,蒋友祥却是沉不住气了,”过几日就是我祖母的生辰了,不如你跟着瑞华长公主一起来蒋国公府罢!蒋国公府虽及不上安平侯府,但却也是有些地方能逛的,花园一角还僻了个鹿园,养了头叫做‘美美’的梅花鹿了,十分好看,到时候你可以来瞧一瞧!”
他可是有他的打算的,到时候只要许慕原和宋凉月两人见了面,很多事情说不准就有转机了。
一直以来对他来说,这礼法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许慕原道:“既然蒋三爷邀了,我自然是没有不去的道理。”
蒋友祥这才走了,走的时候不免还有些失望,可想着来日方长,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定数的,想想也就觉得有些释然了,就连回到蒋国公府,发现他娘陈氏在等着他都觉得没有那么伤感了。
因为蒋友祥揍了蒋友晖的事,陈氏可是发了好一顿脾气,“……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儿?就算你替凉月打抱不平,这上头还有你祖母了,哪里能由你出面?居然做出这般不懂得规矩的事情来,这几日你哪也别去了,就好好在屋子里面壁思过……”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蒋友祥转身就走了,气的她在后面直哆嗦,“你……你这个不孝子!”
蒋友祥却觉得没劲透了,在蒋国公府中转悠了一圈,也不知道到哪儿去。
后来,他还是在潇湘苑门口停了下来,被眼尖的珠儿瞧见了,忙说道:“二少爷,您要不要进来坐坐?”
因为今日这一战,蒋友祥已经成为了潇湘苑所有人眼中的英雄了。
蒋友祥想了想,也就进来了。
此时的宋凉月又伏在书桌前写字,方才珠儿就已经来报过了,如今自然晓得是蒋友祥来了,连头都未抬,“方才你去哪儿呢?大舅母派人在满院子找你了,只怕找到你了,又是好一顿责罚,若你还没有碰见大舅母的话,还不如先去大舅母那认个错,说不准大舅母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蒋友祥却是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怎么又在写字儿?每次来潇湘苑,你不是在写字就是在画画儿,可是打算去考状元不成?”
宋凉月这才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了下来,抬头,笑着说道:“看你这满肚子的火气,只怕是已经碰见大舅母了罢!”
“我一回去就发现我娘在院子门口等着我,能不碰着吗?”提起陈氏来,蒋友祥就会想起陈婕,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你说我娘是怎么想的,我都答应了与襄阳侯府的亲事了,她整日还在我跟前絮絮叨叨说着陈婕的好话,好像我会赖了这门亲事不成!就连过几日祖母的寿辰,我娘将陈婕也给请来了,明晓得祖母如今正病着,不喜欢陈婕,居然还这般做!”
宋凉月忍不住掩嘴笑道:“我看不喜欢陈婕的不是外祖母,是你罢!”
她知道,外祖母虽年纪大了,但却是个聪明人,明晓得陈婕会成为自己的孙媳妇,就算是对陈婕再怎么不满意,也会耐着性子与陈婕好好相处的,最起码在明面上也不会与陈婕过不去。
别的不说,就好像外祖母与二舅母的相处模式一样,若是真的不喜欢,少见几面就是了。
蒋友祥却被她说中了,拔腿就要走,“我看啊,你这张嘴比我娘的嘴还厉害,懒得和你说了。”
宋凉月也不留她,陈氏不喜欢她,她是晓得的,更无意叫蒋友祥跟着挨数落。
如今的她正在给蒋国公老夫人抄写佛经,如今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倒是愈发信奉这些东西了。
宋凉月想着蒋国公老夫人如今什么都不缺,所以这些日子就开始抄写佛经来,算算日子,若是加紧些,在蒋国公老夫人生辰当日是能够将佛经拿出来的。
因为一心扑在佛经上,宋凉月只觉得转眼间蒋国公老夫人的生辰就到了,虽说蒋国公老夫人的病不过是刚好,但历年来她的寿辰都是大办的,更别说今年蒋国公也赶回来,这生辰只会是更风光了。
可今日到底是个重要的日子,宋凉月晓得外祖母喜欢颜色鲜亮的衣裳,更难得穿了一件朱砂色裹狐狸毛边褙子,脸上更是抹了淡淡的脂粉,看起来可谓是光彩又动人。
就连胭芳都难得夸赞道:“姑娘今儿可真好看。”
一禾却笑着说道:“我们姑娘哪日不好看呢?叫我说,姑娘像是天上的仙女似的,每日都好看着呢!”
宋凉月看着琳琅镜中的自己,笑着说道:“你这张嘴啊,整日都像是抹了蜂蜜似的,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去瑞祥居罢!”
只是等着宋凉月到了瑞祥居的时候,这外头的宾客虽没有来,但家里人可都已经到了。
此时,蒋国公蒋家礼正携着陈氏上前,向蒋国公老夫人呈上祝寿之礼。
陈氏在一旁,更是笑吟吟地说道:“……国公爷早些听闻老夫人提了一下想要一块成色润泽的玉如意,便上了心,多番打听才知道徐府中有一块上好的玉如意,国公爷想着向老夫人尽心,也顾不上别的,便上前求得了这只玉如意。”
蒋国公老夫人的眼眸中有不悦一闪而过,正当宋凉月觉得自己看错了的时候,那一抹不悦顿然不见,却见着蒋国公老夫人微微颔首,道:“你们倒是愈发有心了。”
话毕,蒋国公老夫人却是瞥了一眼陈氏面无表情,心中暗道,这陈氏倒是愈发糊涂了,这事儿说好听了是有孝心,但若是传入有心人的耳中,便是不知道好歹呢!
只是,蒋国公好歹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焉能不知道蒋国公的性子?定然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更何况蒋国公是前几日才回来京城的,这份礼,只怕是早就备下了的。
接着,便是洪氏夫妇二人上前献礼,他们夫妇二人送的乃是一扇屏风,样子十分精美。
蒋国公老夫人笑着收下了,等着蒋国公府的几位孙辈都献完了礼,宋凉月这才将自己抄的那卷佛经呈上去。
佛经乃是用上等的澄心纸抄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雕花小楷,蒋国公老夫人接了,只觉得好似千金重似的,甚至有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孩子,好孩子,你有心了,这么大一卷佛经,只怕将眼睛都给熬坏了罢!”
前些日子,宋凉月前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少了些,她还以为宋凉月嘴上说着不怪她的话,心里却是责怪的,没想到,倒是她误会了。
想及此,她心里便愈发感动了,“你们所有人送的礼物都没有凉月的好,你们可得学着些,就算是花费再多心思,费了再多银子,可到底也该想想我想要什么才是!”若明年陈氏再送来一块玉如意来,保不准她可是会生气的。
今儿是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一切自然是以蒋国公老夫人为大,大家伙自然是顺着她的心思了,就连陈氏都是笑吟吟的应下了。
倒是宋凉月忍不住瞧了蒋国公一眼,好像自从蒋国公回来京城之后,这脸上就一直没什么笑容!
142 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
但是在宋凉月的印象中,就算是蒋国公是个粗人,但却是个随和的人,对谁都没有架子,平日里更是笑呵呵的,只是这一次回来,却是个例外。
宋凉月还记得蒋国公刚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了瑞祥居,那个时候的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只是等着陈氏一进去,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蒋国公的脸色就变了。
想也不想,宋凉月都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无非就是蒋友祥的亲事。
可宋凉月如今却没心情操心这事儿了,这内院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这太后娘娘的娘家徐家,安平侯府,宁王府……但凡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
众人都晓得,蒋国公镇守福建劳苦功高,回来了京城一趟,就连皇上都赏了不少东西给蒋国公老夫人了,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
宋凉月看着乌压压的人,免不得要打起精神来陪着众人说话,只是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多少带着几分戏谑,如今瑞华长公主也来了,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呢!
就算她心眼再怎么大,可这心倒是是肉做的,旁人当着她的面儿窃窃私语,她心里头也会跟着不舒服的,遂等着杨睐娘一来,就拉着杨睐娘去了花园那边了,“……你都好些日子没来蒋国公府了,不如咱们去瞧瞧梅花鹿罢?前几日我才听一禾说起来过,说这梅花鹿又肥了一圈,冬天到了,不仅人长胖了,连梅花鹿也跟着长胖了。”
“而且我还听说,鹿园中还建了一个火炉子,生怕梅花鹿冻着了冷着了,今日下雪了,只怕这梅花鹿定围着火炉子舍不得挪,我瞧着那梅花鹿简直就像是人精似的!”
如今她和杨睐娘两人在一起,大多都是她说,杨睐娘听,安静的样子和之前截然不同,叫她看着有些心疼。
如今杨睐娘更是淡淡一笑,说道:“外头都下雪了,路也不大好走,咱们就在花园子附近逛一逛罢,就懒得去鹿园那边呢!”
哪里是不想去看梅花鹿,只是不愿意触景生情罢了。
宋凉月也不勉强,反倒笑着与她说一些家常话来了,“若是你不想去那就算了,今儿杨姨母怎么没一起过来?”
杨睐娘轻声道:“我娘本打算一起来的,她也说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只是这些日子我姐姐带着孩子回娘家住些日子,我娘想着他们还不容易回来一趟,那心思日日都放在我那小侄儿身上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害怕声音大了,将身边的雪花给扰了似的。
可她的话音不过是刚落下,就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个雪球,狠狠砸到了她眼睛旁,砸的她一个激灵,忍不住低声唤道:“哎呀……”
宋凉月说道:“睐娘姐姐,你有没有事儿?”
等着杨睐娘说了没事,宋凉月替她擦干净了脸上的雪渍之后,这才有心思扭头去看站在不远处的人。
不远处站着好几个人,尤其以陈婕那一身大红色褙子最为明显,站在她身边的还有徐家的姑娘,那也是个骄纵的主儿。
等等!
宋凉月定睛一看,站在徐家姑娘身边的那个姑娘不是宋安吗?
今日虽是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众人明晓得蒋国公老夫人是不乐意见到梅氏母女的,但于情于理,这梅氏母女都要来的,只是梅氏病了,也就宋安一个人来了。
只是,宋安什么时候和徐家姑娘搅合到一起去呢?
还未等宋凉月想明白,陈婕她们就走过来了,“原来不小心伤到了杨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了。”
虽是道歉,可言语间却是傲慢得很,哪里有点道歉的样子?
杨睐娘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碍事的。”
她晓得,今日自己能够来蒋国公府做客那是因为有宋凉月在,若不是因为这一茬,怕是没人会知道她是谁呢!
她的祖母杨家老太太虽也在邀请的宾客之列,可杨家老太太来了,定只会带着自己的嫡亲孙女来的,哪里会有她的份儿?
这话,在陈婕的意料之中,她笑了笑,说道:“若是杨姑娘没事的话,那我们就走了。”
话毕,她更是连理都不理会杨睐娘和宋凉月,转身就对着徐家姑娘徐雪儿说道:“走,我带你们去瞧瞧二表哥养的梅花鹿,这梅花鹿可是稀罕东西,是我姑父从福建运回来的,长得胖胖的,很是可爱!”
她这话,可大有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徐雪儿自然也没有将宋凉月放在心上的,倒是宋安,转身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宋凉月两眼。
当时在扬州的时候,她就觉得许慕原和宋凉月之间有猫腻,可如今宋凉月在许慕原身上吃了瘪,当她最开始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喜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在心中暗道,原来你宋凉月也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纵然她也倾慕于许慕原,可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许慕原对她而言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似的,可望而不可即。
更何况,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已经攀上了徐家,又何须将宋凉月放在眼里?所以如今见到宋凉月更像是没看到似的。
只是她跟着徐雪儿还未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宋凉月的声音,“陈姑娘这道歉怕是太没有诚意了些罢!”
陈婕转身,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那你想要我怎么做?难道给杨姑娘跪着赔不是才行吗?凉月妹妹,原先我可没少听我娘夸你了,怎么几日不见,你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呢?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顿时徐雪儿跟着笑了起来,“听说今日表哥也跟着一起来了,不如待会儿宋姑娘去找找看,说不准还能瞧见呢!”
这话,就说的太明白了,在场的人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了。
宋凉月怒极反笑,说道:“我瞧不瞧安平候世子那是我的事情,好像轮不到你们来操心罢!倒是陈姑娘,这道歉到底该有道歉的样子,哪有像你这般,这道歉就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还未等睐娘姐姐说话,就要走呢?”
“既然你这般能说,那你倒是与我说说,我该怎么道歉?”陈婕只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声说道:“宋凉月,你别以为自己住在蒋国公府,就以为自己是蒋国公府的主子来了,你不过是暂时住在蒋国公府罢了,还真的摆起主子谱来呢?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说着,她勾唇一笑,说道:“我看不如咱们一起去问问杨家老太太,看我到底该怎么道歉才好,毕竟杨家老太太是杨姑娘的祖母,到底是一家人,说出来的话,只怕比你有分量的多罢!”
杨睐娘只是咬紧薄唇,一言不发,若是这件事真的闹到了她祖母跟前,莫说是她了,连带着她爹娘都得跟着挨骂了。
宋凉月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正欲说话的时候,杨睐娘却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说道:“算了,凉月,我没事儿的,今儿是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你可别闹得连蒋国公老夫人都晓得了,心里也跟着不痛快。”
蒋国公老夫人有多疼宋凉月,旁人兴许不晓得,但她却是晓得的。
陈婕等人却是得意瞥了宋凉月一眼,这才走了,末了还不忘对着宋安说道:“你们两姊妹性格可真不一样,都说扬州姑娘温婉如水,可有些人在扬州住了那么些年头,却什么都没学会……”
宋凉月气的不行,反倒是杨睐娘还安慰起她来了,“好了,我真的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宋凉月说道:“怎么会没事儿?你看你眼角都红了,咱们先回去潇湘苑,我请周娘子过过来给你看一看,这眼睛不比别处,可是一点差池都不能有的!”
杨睐娘点点头,红着眼眶就跟着宋凉月去了潇湘苑。
那样大的雪球,丢过来怎么会不疼呢?从小到大,她也是被爹娘娇养着长大的,可如今却被人作践成了这个样子……
但这会儿子,她心里却想着,好在她娘没跟着她一起来,要不然,她娘指不定心疼成这么样子。
等着杨睐娘上了药,周娘子说了无事之后,她这才说道:“凉月,如今我额头上红了这么大一块,只怕回去了是瞒不住我娘的,可我娘那性子你也是晓得,我是不敢对她说实话的,她虽不敢冲到襄阳侯府中去,可她那性子,指不定说出什么话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所以……我想等着回去了之后,与我娘说是与你疯闹的时候不小心用雪球伤了我……”
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如今,却也是没有办法了。
宋凉月点点头,“放心,你想怎么说怎么说就是了,大不了等着我改日好好与杨姨母赔个不是!”
“还是你对我好!”杨睐娘只觉得眼眶发酸,想着方才的情形,还觉得心有余悸,“我只怕你方才真的与陈婕那伙子人吵起来了,你与陈婕吵起来我倒是不害怕,毕竟她到时候是要……是要嫁给你二表哥的,你们俩儿吵得再凶,到了最后也一定会是息事宁人的,倒是那位徐姑娘,我怕你冲撞了她!”
143 听说你喜欢我?
徐雪儿的身份,在京城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众所周知,当今太后娘娘都是出自徐家,这徐雪儿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孙女儿,太后娘娘对她更是十分疼爱,经常召她进宫陪着说话打叶子牌。
这当今皇后娘娘不是从徐家出来的姑娘,太后娘娘为此很是耿耿于怀,所以这太子妃娘娘乃是徐家的嫡出大姑娘,徐雪儿的亲姐姐。
若不是皇上忌惮徐家荣耀太甚,只怕这徐家的姑娘会一个个嫁入皇家。
众人都说,看太后娘娘这意思,十有**是想将徐雪儿嫁给许慕原的!
这些传言,宋凉月也是听到过的,上一世她就领教过这位徐家姑娘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毕竟上一世的她可是徐雪儿的表嫂,两人接触的不算少,上一世太后娘娘本就厌恶她,因着徐雪儿在其中挑唆的关系,太后娘娘更是看她左右不顺眼。
彼时,宁王虽权势滔天,宋凉月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太后娘娘看在宁王的面子上不敢将宁王妃娘娘怎么样,但对她这个外孙媳妇,那可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的!
想及此,宋凉月脸上浮现了些许讥诮来,“冲撞了这位徐家姑娘又怎么样?更何况,我们这也不算是冲撞罢!本就是他们不对在先,若是事情闹开了,众人可都是长了眼睛的,晓得谁对谁错!”
她知道,依照着徐雪儿的性子,她是断然不会任由着陈婕闹到杨家老太太跟前的,陈婕名声差,那在京城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可徐雪儿的名声可是极好的,聪明如徐雪儿,又怎么会任由着陈婕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可杨睐娘却是与徐雪儿一点交集都没有的,自然不晓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是众人晓得谁对谁错又如何?晓得了难道还会替我出头不成?会为了我一个杨家区区庶出姑娘就得罪了襄阳侯府和徐家?凉月,你和我不一样,就算蒋姨母不在了,你爹爹也不在京城,可你到底有外祖母和姑母疼着,不像我,若是我一点事儿做的不对,祖母不仅会责骂我,甚至还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迁怒到我爹娘身上,所有,就算是我为了他们着想,也该选择息事宁人的!”
话毕,她扯出一抹笑来,轻声说道:“更何况,今儿是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若是事情闹开了,岂不是惹得老夫人心里头也跟着不舒服?所有不管怎么都说都该算了才是,罢了,不和你说了,只怕今日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我祖母耳朵中去,我还是先将错认下来罢,要不然,到时候又是没完!”
她是有她的打算的,今日将错认下来了,她祖母看在蒋国公老夫人的面子定不会说什么的。
转身,她就离开了潇湘苑。
宋凉月看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有些难过,原先杨睐娘在扬州的时候是多么活泼的性子啊,可来了京城之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反观她,来了京城之后被人娇宠着,性子倒活泼了不少。
想及此,她心中愈发感激蒋国公老夫人,想着方才蒋国公老夫人收到佛经时候那兴奋的样子,遂吩咐道:“今早上还听到外祖母念叨着想要看看花园子的梅花开了没,不如咱们去瞧瞧,若是梅花开了的话,替外祖母折几支回来。”
一禾忙去替她拿披风,主仆几人这才出去了。
因为这天儿早已经有了寒气,前几日梅花就已经结了花苞,宋凉月想着今儿梅花已经开了,就算是不喜欢梅氏,连着梅花也一并不喜欢起来了,可不得不承认,冬天若是能折几支梅花放在屋子里,那是极应景的。
只是宋凉月不过是刚走到花园,就见到许慕原站在梅花树下,身旁站着的正是安平侯府的幕僚萧鹏萧先生。
萧先生似乎在说什么要紧的事儿,许慕原眉头紧蹙,一脸沉思……
宋凉月却忍不住顿住了,上一世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碰见的许慕原,从而对许慕原一见钟情,陷入了单相思……
只是这一世,宋凉月却早已不是上一世的她了,不过是片刻之间,就已经低声说道:“这梅花开的也并不是十分好,我看还是算了,咱们回去罢!”
可还未等她刚转身,略走了几步路,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许慕原的声音,“二姑娘请留步!”就算是来了京城,到了蒋国公府,他对宋凉月的称呼依旧没有改变。
这下子,宋凉月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转身,笑着说道:“原来安平候世子爷也在这儿呢!”
“巧吗?这话说的二姑娘好像方才没瞧见我似的!”许慕原一扫脸上方才的阴郁,含笑说道:“只是怎么二姑娘一看见我在这儿就走呢?莫不是几日不见,我就成了妖魔鬼怪不成呢?”
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正因为方才在与萧先生在说要事,所以对于身边的动静更加注意了,方才宋凉月什么时候来的,说了什么话,什么时候走的,他全都晓得。
宋凉月有些尴尬,“自然不是,只是看着世子爷在与人说话,我想着不便打扰,所以就先走了,没想到世子爷的话这么快就说完呢!”
“自然是没说完的,只是看到了二姑娘,也该打个招呼才是!”许慕原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可却什么都没瞧出来。
此时天寒地冻,人烟袅袅,两人单独见面,倒像是私会呢!
想着方才徐雪儿那股子醋劲儿,宋凉月可是一点都不想火上浇油,“这招呼也已经打了,人也已经见到了,若是世子爷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世子爷赏梅呢!”
这梅花树上也就只结了些花苞,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赏的!
这几日,蒋友祥说的话一直在自己耳边萦绕,叫许慕原想要一探究竟,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如今看着宋凉月这般冷漠的样子,只觉得话都哽在了喉头,半晌才说道:“有些话我想要单独问一问二姑娘!”
宋凉月冲着一禾等人使了个眼色,一禾就下去了,可胭芳不免有些犹犹豫豫,可最终还是被一禾拽下去了。
等着人都退远了些,宋凉月才问道:“不知道世子爷有什么想问的?我还等着去瑞祥居陪外祖母说话呢!”
这话可是**裸的不乐意与他说话呢!
许慕原心头更是不悦,脱口而出,“听说你喜欢我?”
宋凉月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这京城中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许慕原听到了风声也没有什么不奇怪的,“世子爷怎么连这些市井传言都开始相信呢?三人成虎,这些话世子爷觉得能信吗?还是世子爷觉得自己真的有这样大的魅力,我不惜让家里人跟着伤心也要闹着要嫁给你?”
那是上一世的她,却不是这一世的她呢!
说着,她看了许慕原一眼,只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透了,“更何况,就算是我真的想要嫁给世子爷,这京城中想要嫁给世子爷的人多得是,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才是,我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可不敢做这般不自量力的事情!”
对于许慕原的婚事,可不仅仅只是安平侯府的事情,连通着皇家都有关系,就连皇上都曾开玩笑要将膝下的公主嫁给许慕原,可却被瑞华长公主拒绝了,但凡是娶了公主,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闲散官员,这辈子在仕途上就不会有所作为了。
说白了,那就是个吃软饭的,好在皇上尊重瑞华长公主的意思,要不然这一道圣旨下来,许慕原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许慕原唇角这才有了隐隐笑容,“这外头的传言自然是不能信的,只是这话并不是旁人与我说的!”
“那我倒是想听听是谁告诉世子爷的,让世子爷能够有这样的自信,就笃定我一定倾慕于你,想要嫁给你?”宋凉月也有些好奇了。
许慕原唇角的笑意更甚,说道:“到底是谁,那我就有些不方便说了,若是说了,岂不是陷人于不仁不义之中?只是如今看着二姑娘这态度,我却有些怀疑起来了,若说别的姑娘是害羞之人,见到我会觉得不好意思,可二姑娘怕并不是这样的人罢!”
在没有确切知道宋凉月心思之前,他能做的,就是一点点试探。
宋凉月却懒得说下去了,“既然世子爷有可靠的耳目,又何必来问我?我说什么,世子爷也不会相信的,既然这样,我又何必说下去呢?”
话毕,她转身就要走,可手腕却人紧紧住,叫她动弹不得,“怎么,二姑娘还想用这招欲擒故纵吗?同样的法子用多了,怕是没有之前有效罢!”
144 上一世的梅花树下
宋凉月的脸沉了下来,“世子爷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许慕原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宋凉月姣好的那张脸上,却她面不改色,沉着应对,若换成了寻常姑娘,要么是娇羞满面,要么是高声呼喊,哪里会像是宋凉月这般?若不是早就相好的,还会是什么,“二姑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满京城都已经晓得了的事情,二姑娘何必瞒着我?更何况,你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吗?如今,我已经知道了!”
年少的人啊,总是这般,为了达到目的,弄清自己所想要知道的,就连语气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宋凉月面色发冷,“我都说了,世子爷误会了,还请世子爷放手!”
若是这画面被人瞧见了,定又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了,偏生她是姑娘家,这画面落到旁人眼中,旁人定不会说许慕原什么,只会说她勾引在先,不晓得姑娘家的名节!
“若我不放呢?”许慕原固执起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宋凉月还真没法子,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禾等人,想要高声呼喊,可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了,“世子爷这样抓着我也不是办法,难道非逼着我说一些假话你才满意吗?若世子爷想听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说就是了!”
事到如今,只能越早脱身越好。
因为雪大,一禾等人也不能完全看清楚他们这边的情形,只晓得两人站的很近,其余的,那都被雪花给遮掩住了。
许慕原这下子真的有些怔住了,若不是先前蒋友祥的那番话,他甚至就要相信宋凉月的冷淡了。
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凉月,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想及此,许慕原只觉得头脑发热,冲着那张娇俏的小嘴就吻了上去。
雪花漫天,红梅树下,一切都很美,美的像一幅画似的!
可宋凉月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任由着对面人的口舌一点点肆意侵略,等着她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双手腕子被许慕原牢牢抓住,动也动不了。
舌尖萦绕,明明是感觉温婉的,可宋凉月的心只觉得冰冷,比那漫天飞雪都要冷上不少,微微张嘴,不管不顾就咬了下去。
“哎呀!”许慕原终于松口了,摸了摸嘴角,冷声说道:“你还真是下的去口!”
明明是打情骂俏的话语,可宋凉月却冷声说道:“许慕原,你真的是禽兽不如!”
转身,她更是毫不犹豫就走了,上一世,她待许慕原那么真,那么好,可许慕原却将她的一颗心如同草芥,这一世,她拼命躲许慕原,可许慕原却是步步紧逼,老天爷这是在玩她不是?
此时一禾等人已经凑上来了,纷纷傻了眼,还是胭芳大着胆子问道:“姑娘,您没事儿罢?”
宋凉月强忍着酸涩的眼眶,摇摇头说道:“没事儿,我们回去罢!”
胭芳等人跟在她身后,谁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是啊,这个时候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等着宋凉月刚走到半路时候,就见着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跑着过来,这么雪,也不怕摔着了,“表姑娘,表姑娘,老夫人那边正在发金花生呢!说是您这一辈的,人人有份儿,老夫人叫您快去呢!”
其实金花生事小,但不过是图个乐儿!众人都晓得,这蒋国公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最爱热闹的一个人,也就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不如从前,这才很少出席宴会呢!
宋凉月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扫了蒋国公老夫人的兴,可又害怕叫老夫人看出端倪来了,走去瑞祥居的步子,自然是放慢了许多!
等着宋凉月到的时候,瑞祥居里已经等着不少姑娘小子了,大家都是十多岁的年纪,原本是到了男女大防的年纪,只是今儿蒋国公老夫人是寿星,什么都大不过她去,大家也就顺着蒋国公老夫人的意思来了。
更何况,在场的人原本都是熟识的,大多数又是未定亲的,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叫孩子们好好闹一闹,自个儿好好观察一二,说不准也能为自己的孩子寻上一门好亲事呢!
莫说是这些人了,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是这般想的,要不然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让人将宋凉月找来了。
此时徐雪儿正在盈盈给蒋国公老夫人拜寿,如今乖巧的样子和方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远都像如今这般身体安康福寿连绵!”
“好!好!”蒋国公老夫人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让丫鬟将金花生赏赐下去了。
这金花生可算不上什么稀罕东西,大户人家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命金楼做一些赏赐给小辈,只是蒋国公老夫人今日赏赐的金花生上面还镶嵌着各色的小宝石,耀耀生辉,更别说这一颗颗金花生样子格外精巧,栩栩如生!
接着又是诸多与宋凉月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上前请安,有男有女,但到底是男子多,姑娘少,碰见有男子上前拜寿的时候,姑娘家们大多低头不语,可那眼睛却不住朝上瞥,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模样。
也就只有宋凉月一人,目不转睛盯着前方,惹得不少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谁都不晓得,并不是宋凉月在盯着谁看,只是她双目放空,在回想方才的事儿。
在她的印象中,许慕原是一个极有节制的人,就算是想做什么也会斟酌再三,若是真的可以,那便才去做,更何况,许慕原又不喜欢她,方才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正晃神的时候,她只听见外头传来丫鬟高声通传,“老夫人,老夫人,安平候世子爷过来呢!”
如今安平候出征西北,许慕原在皇上跟前那是极为得脸的,平日里碰上了什么事情甚至还会亲自召许慕原去御书房问问看他的意见,虽说如今他年纪小,提不出什么中肯的意见来,但皇上有多看重他,这是众人都能够看见的。
瑞华长公主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明显对皇上的态度好了不少。
如今瞧着自己的儿子器宇轩昂走了进来,自然是高兴得很。
偏生许慕原神色淡然,像是什么事儿都没看到似的,与众人一样,上前与蒋国公老夫人拜寿。
原先蒋国公老夫人就觉得他生的极好,取了瑞华长公主与安平候两人的优点,如今想着先前他与宋凉月之前的流言蜚语,更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会儿,忍不住说道:“如今谁都晓得你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素来又不喜欢这种喧嚣吵闹的地方,没想到竟会给我来拜寿了,来人,赏安平候世子爷两颗金花生。”
这种东西对旁人来说稀罕,可许慕原向来是见惯了好的东西,可如今依旧笑吟吟接了过去,好一番道谢。
可蒋国公老夫人眯着眼看了看他,才说道:“你这嘴是怎么呢?可是伤着呢?”
她这不说还不要紧,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嘴上了,特别是瑞华长公主,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呢?今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许慕原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光在宋凉月身上扫了扫,才淡淡说道:“没事,不过是方才在花园子逛了逛,被一只野猫伤了!”
原本他是打算说被树枝挂了的,可他嘴上那伤在,着实不像!
瑞华长公主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安平侯府中怎么会有野猫?”
她素来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如今这话说的着实是不大好听,就连安平侯老夫人的眉头都忍不住跟了皱了皱!
此时还是襄阳侯夫人出来,笑着解围,“如今外头下着大雪,那些野猫儿也在到处觅食,怕是晓得老夫人心肠好,都一窝蜂的来到了安平侯府呢!”对于女儿日后的生活,她颇为担心,倒不担心陈氏会对陈婕如何,毕竟陈氏是陈婕的亲姑母,那是一点假的都没有,她就担心蒋国公老夫人对陈婕甩脸子,要知道,这蒋国公老夫人要是厉害起来,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蒋国公老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众人也跟着说些趣话,这气氛才跟着好了些。
可瑞华长公主却悄悄将儿子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蒋国公府内有野猫,怎么会伤了你?还伤到你嘴上去呢?”她可是晓得自己儿子身手的!
许慕原神色依旧淡淡的,“我不过是看着那野猫可怜,又闲着无聊,所以这才将它捉住打算逗一逗的,只是那野猫受了惊吓,一时间跳到我脸上来了,那爪子就抓伤了我的嘴,娘,您放心,没事儿的!”
瑞华长公主压根就没多想,所以就没想起来许慕原素来是最讨厌这些猫儿狗儿的,只担心起儿子的伤势来了,“不成,哪里会没事儿?谁知道那野猫是从哪儿跑来的,我看等着咱们回去后,还是请太医来给你好好瞧一瞧才行!”
145 我要娶宋凉月为妻
耳畔瑞华长公主的话语声在萦绕,可许慕原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目光只落在站在不远处的宋凉月身上。
此时宋凉月双目神色冷淡,双目微微有些泛红,难道是哭过吗?
不对,外头这么冷,也有可能是冻的……也不对,如今屋子里烧着地笼,暖和得很,就算是方才冷得很,如今这身子也该暖和起来了才是……
思来想去,许慕原的一颗心像是在海上漂浮的小舟似的,起起落落,每个波浪都会搅的他心绪不宁!
很明显,如今的宋凉月就好似这海浪似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着许慕原的心。
说实在的,有这样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除非是宋凉月瞎了,那就不可能察觉不到,只是如今她却觉得气的慌,许慕原他,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越想,她越觉得气的很,甚至连洪氏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来了,低声问道:“凉月,这是怎么呢?可是听到谁说了不好听的话?”
如今,宋凉月和蒋友晖的亲事刚退没多久,这流言蜚语压根就还没有散去,有些人当着她的面都敢议论起来,更别说宋凉月只是个小姑娘,旁人哪里会顾忌她?
可宋凉月却摇摇头,说道:“二舅母,我没事儿的……”只是如今她这模样,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洪氏自然是放心不下,等着宋凉月一拜完寿,派丫鬟与蒋国公老夫人说了一声,就带着宋凉月下去了。
许慕原虽一直与瑞华长公主呆在一起,可这注意力压根就没从宋凉月身上挪开过,如今瞧着洪氏搂着神色仓皇的宋凉月走出去了,恨不得也跟着她们一齐出去,看看外头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可如今众人都簇拥在瑞祥居的小戏台子边,他也不好冒冒然出去,更别说宋凉月身边还跟着蒋国公府二夫人呢!
思忖了好一会儿,许慕原这才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没像之前那般冒冒然冲到潇湘苑去。
接下来的时间,许慕原就没安生过,好几次瑞华长公主与他说话他都没听见,惹得瑞华长公主都忍不住埋怨起来,“若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以后就不要来就是了,何必怕我无聊跟着一起过来呢?”
方才她可是看见了,那些姑娘的目光一旦落在自己儿子身上,那都舍不得挪开了。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她可是一点都不怀疑的,只巴不得让自己儿子能晚两年娶妻!
许慕原却是敷衍应了一声。
坐在瑞华长公主身边另一侧的徐雪儿见了,忍不住低声问道:“表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这许慕原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的,像极了自己染上风寒不舒服的样子。
可她这话,许慕原压根就没听到。
徐雪儿好歹是世家顾念,自然是不会这般自讨没趣,有些怏怏的看起戏来了。
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着,可许慕原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他陪着瑞华长公主回去了安平侯府,刚想出去的时候,门外头却被人拦住了,“世子爷,长公主要您过去一趟呢!”
这下子,许慕原自然是不能再去蒋国公府了,只能心事重重跟着丫鬟到了瑞华长公主跟前。
瑞华长公主见了他,脸色更是沉了下来,“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
许慕原摇摇头,轻声道:“娘您放心,我没事儿!”
瑞华长公主却是“啪”的一声,将桌上的茶蛊全部扫落在地,冷声说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还是我非要将你身边的长安和青茗都打死了,你才肯说实话?”
就算她粗枝大叶,可到底是当母亲的人,自己儿子不对劲,她如何看不出来?
原先她只以为许慕原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可后来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来了,“许子衍,你可是将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不成?还是你跟你爹一样,开始学着糊弄我呢?方才我都已经派人问清楚了,最开始你在蒋国公府的花园见了萧先生一趟,后来萧先生走了,你又见了那宋凉月,回来之后就成了这幅样子!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今她可没将自己儿子和宋凉月联想到一起,在她心中,自己儿子那可是大周朝最优秀的人,谁都配不上,更别说那从宋家出来的姑娘呢!
想着方才萧先生与自己说的话,许慕原的脸色更是沉了沉,却依旧是摇了摇头,“娘,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难道您连我都不相信起来了吗?只是我被野猫挠伤了嘴,所以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他就不相信了,他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看着不成,这个小谎,应该至于被他娘发现的!
好在瑞华长公主并未在这种小事情上面计较,“你是不是还想瞒着我?是不是你爹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她可不傻,晓得许慕原到了蒋国公府,这萧先生还跟了过来,那就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许慕原见着她越想越不着调,忙说道:“看您想到哪儿去了,如今爹爹他们还没有到西北了,能有什么事情……只是萧先生得到消息,因为今年大寒,西北那边更冷了,如今朝廷的军队还没有行至西北,就已经冻死了数百人,更是有数千人已经染上了风寒……”
这行军打仗就重要的就是粮草和军队了,如今,还未出战,这将士都已经冻病了这么多,且不说战斗能力如何,这军心就已经不稳了。
更别说,他们面对的是身形魁梧,骁勇善战的西北军呢!
就连瑞华长公主都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愣了愣,才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皇上说给军队的粮草充足,兵器精良,就连那棉衣都是用的最好的棉花,怎么会还没有到西北就已经冻死了这么多人?那到时候到了西北,只怕会有更多人生病的!”
这一场仗本就胜算极小,照这样说来,那岂不是胜算为零?
许慕原道:“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谁都不能说输赢,更何况咱们应该对爹有信心才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了。
瑞华长公主的眼眶却红了,扬声说道:“有信心?你叫我如何有信心?你们一个个都说要相信皇上的决断,相信朝廷,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场仗明明就是凶多吉少,我们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当初我就说不准你爹去,可你不帮着我劝劝你爹就算了,还支持他去,若是,若是你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该怎么是好啊!”
她虽是安平候夫人,可却是个不操心的,平日里内宅之中有个什么大事,那都是由安平候拿主意的!
许慕原这个时候也有些怕了,任由着瑞华长公主责骂,却不发一言。
若是早知道今日会是这样的局面,他依旧会支持他爹去西北的!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瑞华长公主是晓得心疼的,骂了会儿,只晓得掉眼泪了。
许慕原却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了,只说道:“娘,您别哭了,别哭了……”来来回回,就是这几句干巴巴的话。
瑞华长公主愈发生气了,冲着他摆手道:“你下去罢,别站在这儿碍我的眼呢!”
若换成了平日里,许慕原早就下去了,他是晓得他娘的性子的,遇上什么事,哭一场闹一场就好了,所以每次他娘有脾气的时候,他都躲得远远的。
这次,就连长公主都觉得有些纳闷了,“你怎么还不走?非要惹我生气不成?”
许慕原却犹犹豫豫的,“娘,我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想和您说!”
“说罢!”瑞华长公主晓得自己儿子不是个没有眼见力的,这个时候定要说什么好消息叫她高兴高兴的。
这儿子,到底是长大了些!
可许慕原却倏地跪下来,说道:“原先我还记得您曾问过我,日后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我还记得当时我说要娶一个有意思的姑娘,您还笑话我,说着娶妻又不是闹着玩的,哪能这般儿戏!”
“可我的心意却是从没有改变过,若是能够娶一个日日陪着自己说话,自己愿意和她说话的女子为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瑞华长公主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还未干涸的眼泪,傻了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瞧上了谁家的姑娘不成?”
许慕原点了点头,正色道:“您猜的没错!我正是要与您说这件事!”
这算是喜事吗?好像也算是!
瑞华长公主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半晌才问道:“那你到底是瞧上了谁家的姑娘?我可是把话与你说在前头,你的亲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更不是你说想娶谁,那就能娶谁的!”对于许慕原的亲事,她一早可就有打算的!
许慕原却是一字一顿道:“我想要娶的是扬州知府宋元嘉的二女儿,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宋凉月!”
146 得想个办法才行
顿时,瑞华长公主的脸色可谓是精彩至极,今儿来参加蒋国公老夫人寿宴的姑娘不少,但凡许慕原说是谁,总比说是宋凉月叫她心里舒坦些,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你可是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不成?你要娶宋家的姑娘为妻?”
许慕原神色坦然,正色道:“没错,我就是想要娶宋凉月为妻……”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瑞华长公主就应声而起,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做梦!若是你想要娶宋家的姑娘,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许慕原也是冷声说道:“若是您不答应我,这辈子我是不会娶妻的!”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许慕原那执拗的性子虽随了瑞华长公主的,若论起执拗来,瑞华长公主不知道甩许慕原几条街,“你以为你说自己不娶妻就能吓到我呢?若是不娶就不娶,与我有什么干系!”
两人四目二对,像两头要决斗的狮子一般,互不退让。
许慕原却是冷笑着说道:“这话是您自己说的,到时候您可别后悔!”
话毕,他转身就要走,他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想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的,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并非不是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这宋凉月不管是从样貌还是德行上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也就家世略微逊色一些。
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他是不会放过的!
等着他走出了院子,这才听见了身后传来瑞华长公主的声音,“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安平侯府很大,瑞华长公主那尖刻的声音传的好远好远,可许慕原脚下的步子却是丝毫没有停滞。
从小到大,在他的印象中他娘就是这样的性子,自己说了的话,旁人是绝对不能说不的,偏生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但凡是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明知道没有转机,也要去试一试的。
许慕原心意已定,不管宋凉月喜欢自己也好,不喜欢也罢,在那一吻之后,他都要娶宋凉月为妻。
就算是宋凉月不喜欢他又如何?他乃是正人君子,欺负了别人姑娘,总要负责任的!
越想,他心思愈发笃定,还好在方才与瑞华长公主说话之前他已经拿定了主意,晓得瑞华长公主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所以只身前往了宫里头。
如今年关将近,慈宁宫乃是一片祥和,甚至比寻常更加富贵了些。
这宫里头谁不晓得因为安平候被皇上派去出征的缘故,太后娘娘恼了皇上,这些日子皇上什么好东西都朝着慈宁宫里头送,恨不得太后娘娘想要天上的星星,皇上都要命人摘下来送到太后娘娘跟前去。
要知道,当年先皇在世时候一直没有立太子,等着先皇病危之际,这才定下来太子人选,所以就算是当年太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这日子过得也是不大顺心,其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只怕就是皇上和瑞华长公主,还有故去的善华长公主最为清楚了。
所以皇上对太后娘娘一直都是极为孝顺的。
许慕原看着慈宁宫内新铺着的琉璃地砖格外耀眼,却只是在心内长长叹了口气就走了进去。
太后娘娘听到许慕原来的消息,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今儿不是蒋国公老夫人的寿辰吗?前些日子哀家可是听你娘说你也要跟着一并去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呢?怎么样,那蒋国公老夫人的寿宴热闹吗?去的人多不多?”
她一直都与蒋国公老夫人有几分交情的,只是如今她在宫内,又贵为太后娘娘,自然是不能出去凑这个热闹的。
看着太后娘娘满面笑意,许慕原到了嘴边的话却是顿了顿,却说:“挺热闹的,蒋国公老夫人还问起了您,说改天有时间进宫来瞧瞧您的,原本蒋国公老夫人晓得您这段时间身子不好,是打算来的,但蒋国公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所以才没能来!”
既然是打算求娶宋凉月,那就得拿出态度来,首先就得将太后娘娘哄开心了。
太后娘娘果然十分开心,“没想到我这老妹妹还记得哀家了……看样子是要好好寻她说说话呢!对了,今儿你徐家表妹可是也去呢?”
又是徐雪儿!
许慕原的眉头不由皱了皱,说道:“自然是见到了的,只是去蒋国公府的人太多了,只是远远瞧见了表妹,但没能说上话!”
这话说的太后娘娘眼角眉梢都是笑,“雪儿昨儿还来瞧了哀家的,她好像长得愈发好看了,这身量也高了不少,说是今年上半年做的裙子都已经穿不了了,你见着她可是看出她长高了没?就连太子妃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都说,雪儿不仅比小时候长得好看了多了,这性子也愈发好了,在家里头还帮着你表舅母管起家来了,这太子妃可都说了,她这妹妹可是比她能干多了……”
字里行间,没有一个字不是透露出对徐雪儿的喜欢!
这话以前许慕原听着倒是觉得没什么,只当做了家常话,可自从那一日她无意在安平侯府中听他娘身边的秦嬷嬷说起,说他娘想娶徐雪儿进门,他就觉得怎么听这话怎么怪异,连带着看徐雪儿都有些不顺眼起来了,“太后娘娘,您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与徐家表妹虽是亲戚,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些,要不然传出去了,徐家表妹可是不好说亲的!”
“还真是个傻孩子!”太后娘娘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只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来,“你们俩儿是表兄妹,旁人能说什么闲话?更何况,你觉得你徐家表妹不好吗?还怕旁人说起你的闲话来呢?”
她可是晓得自己这个外孙子的,压根就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又怎么会为徐雪儿的名声着想?
许慕原却正色说道:“太后娘娘,不和您说这些了,我今日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与您说的,我想要娶宋家二姑娘宋凉月为妻!”
“宋家二姑娘?哪个宋家二姑娘?可是吏部尚书宋大人的女儿?”太后娘娘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愕。
许慕原却摇摇头,说道:“我说的宋家二姑娘并非宋尚书的女儿,是宋尚书的侄女,我说的这人闺名凉月,爹爹乃是扬州知府宋大人,娘亲则是蒋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这样说,您可是想起来呢?”
太后娘娘好好想了想,这才点头说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哀家那老妹妹原先是有个女儿的,只是刚嫁人没几年就自缢没了,你说的莫不就是蒋氏的女儿?且不说你娘同不同意你娶宋家的女儿为妻,就说那姑娘小小年纪没了娘,哀家就不大同意这件事!”
这后母一进门,就算是姑娘家占着嫡出的名,可上头有后母在,行事难免会畏畏缩缩的,显得小家子气,更别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吉利的!
许慕原却陪着笑说道:“太后娘娘,看您这话说的,原先您就不是与我说过,这男子娶妻就要娶自己喜欢的,要不然这一辈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您之前不是老与我说,当年先皇就因为在徐家瞧见了您,就要将您娶进门……叫我说,如今我只怕是与先皇一样了,要不然怎么会求到您跟前来?”
只要他说服了太后娘娘,再要太后娘娘在皇上跟前说两句,皇上赐婚的旨意一下来,谁说什么都没用了。
太后娘娘脸色好看多了,“你的意思是你非那宋家姑娘不娶?只是你娘那儿怕是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原先哀家和你娘都是打算叫你娶你徐家表妹的,如今突然蹦出来个宋家姑娘,你说这叫哀家如何是好?”
她是极疼许慕原的,当年瑞华长公主子嗣艰难,她不知道跟着担了多少心,所以当许慕原出生之后,她那是含在嘴里怕坏了,甚至将不少皇孙都给比了下去,对于外孙的终身大事,自然是要考虑许慕原感受的。
只是,原先她瞧着许慕原和徐雪儿关系不错,就觉得这两人若是成亲,那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许慕原只觉得看到了些许希望,“太后娘娘,我可是您的亲外孙,难道还比不上您的侄孙女?其实对于您和我娘的心思,我自己也是知道些的,可对徐家表妹,我只有兄妹之情,绝无男女之爱。”
“方才我都与我娘说过了,这辈子我只想娶宋家二姑娘为妻,若是不能够娶她为妻,我这辈子宁愿终身不娶,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帮我寻了一门亲事,将人娶进来了,那也不过是守活寡!”
“那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太后娘娘可着急了,说道:“你可是你娘的命根子,若是你不娶亲,你娘只怕头发都得愁白呢!哀家可打算等着看你娶妻生子了,你以后可不能再说这些混账话呢!”
都说隔了一代,如得一宝,太后娘娘对许慕原那可是宠的厉害,如今好好想了想,说道:“叫哀家说,若是那宋家姑娘容貌出挑,德行出众的话,若是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可哀家连这人都没有听说过,如今你说要娶,哀家总不能冒冒然答应罢!”
147 这一世初次进宫
许慕原却从太后娘娘的言语之中听到了几分松懈之意,大喜过望,“太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想要看一看宋家二姑娘?”
太后娘娘笑眯眯的,“这是自然,要是哀家连看都没看过,到时候怎么能站在你这一边,帮着你一起说服你娘呢?”
许慕原自然是喜不能自禁,谢了又谢。
太后娘娘召进宋凉月进宫的消息,等着第二日就传到了蒋国公府了,却是将蒋国公老夫人和宋凉月吓了一大跳,这来传信儿的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足以说明多给蒋国公府面子了。
只是蒋国公老夫人却觉得有些不安,太后娘娘找她进宫,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原先太后娘娘身子好的时候,也偶尔找她进宫说说话赏赏花儿,也就这几年身子不比从前,太医要她安心养着,这才消停了些。
要知道,原先太后娘娘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再加上蒋国公老夫人爱说爱笑,所以两人也是能说得上几句话。
只是宋凉月刚来京城,家世并不出众,如今入得了太后娘娘的眼?更别说,太后娘娘可是说了,只召宋凉月一人进宫。
想及此,蒋国公老夫人只觉得不大安心,都说圣意难测,可宫里头那些主子们的心思,她们却是一个都摸不透,如今只觉得惴惴不安,“……你说这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按道理来说,太后娘娘应当连你是谁都不晓得,如今怎么会要见你?”
宋凉月已经被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了,“外祖母,您也别太担心了,想必是谁昨儿参见了您的寿宴之后,在太后娘娘跟前提起了您,顺带也将我提了提,或者是太后娘娘想起我来了,这皇家的心思向来是最难以琢磨的,若是真的要细细想的话,只怕将咱们的脑袋想破了,都想不出来的!”
话虽这么说,可宋凉月都觉得愕然,脸上的担忧更是怎么都挡不住,眼睑下的青紫更是有些骇人。
蒋国公老夫人一抬眼就看见了,吓了一大跳,“这眼睛下头是怎么呢?可是昨晚上没睡好的缘故?还是昨个儿,谁叫你不痛快呢?”
打从昨儿宋凉月从花园子回来之后,她就瞧出来宋凉月的脸色不大对劲了,当时问了一问,可宋凉月却说没事儿,她也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如今看来,只怕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宋凉月笑了笑,说道:“外祖母,您想多了,是因为……昨晚上有只夜猫跑到潇湘苑中去了,叫唤了小半夜,您也是知道的,我向来眠浅,要是被吵醒了,就很难睡着了,所以今儿的精神才不大好的!”
她可不想蒋国公老夫人跟着她担心,如今蒋国公老夫人好不容易才从蒋友晖出家的事情中走了出来。
蒋国公老夫人却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我是要好好问一问管事了,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做事儿的,昨儿安平候世子也说被野猫抓伤了,今儿府里头又有野猫,他们是怎么做事儿的!”
话毕,她好好想了想,才对着宋凉月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太后娘娘叫你去宫里头,你去就是了,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不管这事儿呢!”
宋凉月自然笑着称是。
因为太后娘娘召的是她们三日之后进宫,这几日内蒋国公老夫人忙着给宋凉月选衣裳,挑首饰,更重要的是请了嬷嬷来教她一些宫里头的礼仪,生怕到时候她出了错,惹得太后娘娘厌弃。
这人啊,年纪大了就像是小孩子似的,谁也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得太后娘娘不高兴,所以只能愈发小心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宋凉月要进宫见太后娘娘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没错,这蒋国公府虽是勋贵之家,但能够进宫面见太后娘娘的也就蒋国公老夫人和蒋国公夫人陈氏了,就连洪氏,若不是有人在一旁提醒,只怕太后娘娘也是想不起来蒋国公府还有这**人物的。
可宋凉月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但如今不管是好事也好,坏事也罢,她去也得去,不去,那也得去了。
三日之后,天还没亮,宋凉月就起来了,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之后,蒋国公老夫人派的暖轿就到了潇湘苑门口,因为这次是宋凉月第一次进宫,再加上太后娘娘并没有邀请蒋国公老夫人,所以只是宋凉月只身一人前去,就连胭芳和一禾都不能跟着的。
胭芳和一禾自然是担心的不得了,一个劲儿说道:”姑娘,您小心些……”这宫里头的贵人多,稍有不慎就冲撞了。
说是不紧张,那是假的!
不过秋娘为了不叫璞玉和红担心,还是强撑着笑说道:“没事儿的,这宫里头又不是龙潭虎穴,放心,不会有事儿的!”现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安慰她们了。
话毕,她冲着胭芳和一禾璀璨一笑,就进了暖轿。
因为该嘱咐的,昨儿蒋国公老夫人都已经嘱咐过了,所以宋凉月今早上并没有去给蒋国公老夫人请安,也没时间去给蒋国公老夫人请安,坐上了暖脚,就直接朝着宫里头去了。
轿子晃晃悠悠的,因为略有些紧张,所以宋凉月昨晚上并没有睡好,再加上此时被晃的昏昏沉沉的,所以就小憩了片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感觉到轿子停了,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问跟在暖轿旁边的章妈妈,“章妈妈,是已经到了宫外了吗?”
这位章妈妈是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跟着蒋国公老夫人去过宫里头几次,也算是有些经验了,所以这次蒋国公老夫人就派了她送宋凉月到宫外了。
章妈妈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已经到了宫门外了,表姑娘,奴婢是不能进去的,您小心些。”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见了男子的厉呵声,“站住!”
那声音孔武有力,可章妈妈却是应对自如,“我们乃是蒋国公府的人,是受了太后娘娘之邀进宫的。”
那侍卫看了看章妈妈一眼,又看了一眼带有蒋国公府标记的暖轿,便转身进去了,没过多久,就有宫女出来了,她估摸着方才就在旁边的茶水室里候着了,这会儿子接了章妈妈的手,领着暖轿朝宫里头走去。
宋凉月虽一直坐在暖轿里头,但外头的声音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落下,知道如今已经进了宫,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看。
这皇宫,和自己印象中是一模一样,那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朱红色的墙壁,明黄色的琉璃瓦,气势磅礴的宫殿,还有整齐有致的侍卫,长相俊美的宫女……
宏伟虽宏伟,壮观虽壮观,却给宋凉月一种感觉,她只觉得,在这宫里头,好像每个人都不会笑。
就连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样的,疏离淡漠,似乎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一瞬间,寒风猛地灌进来了,冻得宋凉月直打哆嗦,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
原先宋凉月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的,可一旦进了宫,却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回想上一世,每一次进宫都对她是一种折磨,因为她不知道太后娘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她,彼时,与瑞华长公主面和心不合的皇后娘娘都来挑她的刺儿,好像这样子,就能显示出自己对故去的瑞华长公主有多打抱不平似的!
可怜那个时候的她,一听到要进宫就会浑身发冷。
只是如今,宋凉月却是用另外一种心态来面对这一切,甚至还有心情去拨弄暖轿上头的麦穗!
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的,宋凉月终于到了慈宁宫,她刚下轿子就看见大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四名宫女,身上带着雪,可她们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
方才带路的那宫女扶着秋娘,笑着说道:“估计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刚用过早膳,奴婢带宋姑娘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罢!”
“有劳姐姐了。”宋凉月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知道能入太后娘娘眼的人,只怕都不简单!
宋凉月跟着那宫女走进了屋子,屋子里烧的地笼,她一走进去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摆在中央的镂金雕花三足熏香炉子不知点的什么香,清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宋凉月只跟在那宫女身后,低头垂目,她晓得,太后娘娘喜欢听话温顺的姑娘,遂表现的愈发温顺了。
如今的她只看得到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照出自己的影子来,走了没一会儿,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你就是宋凉月了罢?抬起头来,叫哀家看看!”
这声音很是和善,与上一世那刁钻刻薄的声音好像不是出自同一人似的!
顿时,宋凉月心中的不安褪去了泰半,屈膝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只是还没有等她跪下去,文贵妃娘娘就说道:“不用多礼,这儿又没有什么外人,这大理石地板也是怪冷的,可不要你进了宫一趟,把你给冻病了!到时候,可该有人会心疼的!”
148 不一样的太后娘娘
宋凉月只以为太后娘娘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蒋国公老夫人会心疼,压根就没往许慕原那边想,只含笑跪了下去,落落大方道:“于情于理,民女初次见到太后娘娘都是要行礼的!”
她晓得,位高权重之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人怕她,畏她,特别是太后娘娘到了这个年纪,寂寥得很,巴不得人人都能来陪着她唠唠嗑,说说家常话,旁人若是表现的战战兢兢,太后娘娘又怎么会喜欢?
上一世的她就是这般,想想也是,只怕没有旁人的挑唆,太后娘娘对她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倒是她这幅正经的样子逗得太后娘娘笑了起来,“瞧你这张小脸绷的,像是要与哀家商量什么大事儿似的!抬起头来叫哀家好好瞧一瞧!”
宋凉月依言抬起头来,看到太后娘娘那张慈爱的脸,这张脸,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是啊,如今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太后娘娘自然也不会那般苍老了!
如今太后娘娘身着一家常朱红色锦缎五福寿袄子,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与蒋国公老夫人一般,平善得很。
她素来喜欢那些长得像花儿一般的小姑娘,所以这慈宁宫里头的宫女那可是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为此,皇后娘娘还觉得不满,总觉得这姑娘生的太过于好看,心思也就跟着多起来了。
可太后娘娘却是我行我素,压根没有将皇后娘娘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瞧着像是从画儿中走出来的宋凉月,原本的不喜也就褪去了几分,“长得倒是生的好看,与你那娘是有几分相似的,哀家还记得,你娘曾跟着你外祖母进宫过几次,胆子倒是大得很,这不怕那不怕的,甚至还跑到哀家身边来,要看哀家手上的护甲!”
这样胆子大的,可真的少见,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记得了。
宋凉月顺着太后娘娘的话说了下去,“民女虽不大记得娘亲了,但这些日子却是听外祖母说了不少,说娘亲有一次跟着外祖母一起进宫,还折了太后娘娘最好的牡丹花,当时外祖母可气坏了,可娘亲却说这花儿长得好看,要带回去,太后娘娘您笑眯眯的说好,还派人送了两株牡丹花去了蒋国公府,如今这两株牡丹花还在蒋国公府花园子里种着,外祖母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去瞧一瞧!”
“还有这事儿?哀家可都忘记呢!”太后娘娘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她和瑞华长公主一样都是喜欢花儿的,总觉得花儿比人靠得住一些,“没想到你外祖母那样大咧咧的一个人,还有兴致去看哀家送给她的花儿……”
如此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通话,全都是些家常琐碎的小事。
太后娘娘说的开心,宋凉月只陪着太后娘娘说,更时不时提一些宫外的趣事,逗的太后娘娘哈哈大笑,就连在一旁伺候的掌事姑姑都说太后娘娘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要宋凉月没事儿的时候多来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宋凉月自然是应下了,可心里却明白,太后娘娘找她来,定然不是为了唠家常这么简单!
只是太后娘娘不提,宋凉月也不好说什么。
正当太后娘娘说的畅快的时候,外头却小跑进来了一个宫女,忍不住瞥了宋凉月一眼,才低声说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要给您请安呢!”
太后娘娘神色淡了不少,“什么事儿?”
众所周知,这太后娘娘素来和皇后娘娘不合,原先太后娘娘中意的乃是徐家的姑娘,这位皇后娘娘乃是先皇为皇上选下的,虽说也是谦和恭顺,温婉贤淑,但若是太后娘娘不喜欢,总觉得怎么看她都是错的。
那宫女又忍不住看了宋凉月一眼,却是有些犹犹豫豫的。
太后娘娘看了她一眼,扬声道:“皇后娘娘找哀家还能有什么好事儿不成?直接说就是了!”
那宫女心中暗想那姑娘是什么人,竟得了太后娘娘青睐,可嘴上的话语声倒愈发恭顺了,“皇后娘娘说陕北遭受雪灾,朝廷人人都在出力,想请太后娘娘您拿个主意,看后宫中也能不能出一份力!”
“皇后娘娘倒是聪明,什么事儿都往哀家身上推,若是做的好了,只怕到皇上跟前就成了她的意思,若是做的不好,只怕又说这主意是哀家想的……”说到这儿,太后娘娘终于想起宋凉月还在,止住了话头。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太后娘娘不喜欢皇后娘娘,恶心恶心她也就够了,若是做的过了,丢的还是皇家的颜面!
想及此,太后娘娘的目光也就落在了宋凉月身上了,“御花园的暖房中又种了一批新的花儿,正好你也是个爱花儿的,不如去瞧一瞧!”
明晓得太后娘娘是要将她打发出去,好与皇后娘娘单独说话,宋凉月自然不会讨没趣留下来,便跟着宫女一起下去了。
虽到了隆冬,可慈宁宫内还有鲜花绽放,宋凉月忍不住抬眼瞥了瞥,虽比不上春夏那般姹紫嫣红,但有几株看着却是格外盎然。
能在太后娘娘身边当大宫女的,自然不是一般人,当即就看出了宋凉月的心思,笑着说道:“宋姑娘,您可是想过去瞧一瞧?这慈宁宫里头有一汪温泉,所以从花房移过来的鲜花才会开的这般好呢!”
这事儿,宋凉月自然是晓得的,不过面上还是露出一副感激的样子来,“多谢这位姐姐了。”
“宋姑娘不必客气,唤奴婢依云就是了。”那宫女笑的十分甜,将她那姣好的面容衬得愈发好看了,若搁在宫外,不知道会惹得多少男子上门求亲呢!
偏生她什么都没察觉似的,似乎对这幅好容貌已经习以为常了,“外头冷得很,走去御花园花房那边约莫需要小半个时辰,奴婢的意思是宋姑娘您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免得到时候太后娘娘想叫您进去说话,这一来一去又要耽搁不少时间了,您觉得呢?”
她都这样说了,宋凉月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依云姐姐说的甚是。”
她可是晓得这位依云的,是极得太后娘娘宠爱的,后来太后娘娘为了分去皇后娘娘的权利,甚至将依云赐给了皇上,后来成为了冲冠六宫的云妃娘娘,只是她得宠没几日,皇上就驾崩了。
但由此可以看出,这位依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宋凉月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依云便将宋凉月带去了西暖阁,这西暖阁是挨温泉最近的地儿,若是宋凉月想过去瞧一瞧,那是最方便不过了。
只是依云是个大忙人,将宋凉月送进西暖阁之后,留了个小宫女在屋内,便走了。
宋凉月却在心内长吁了一口气,虽说晓得太后娘娘喜好占了先机,可人心莫测,保不准她哪句话就说错了,惹得太后娘娘不高兴。
好在如今在西暖阁内除了那小宫女就剩下她了,她自然不会觉得那小宫女是留下来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毕竟这儿是皇宫,若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才会觉得蹊跷。
宋凉月略扫了几眼屋子里的摆设,虽说不上金碧辉煌,但也是十分奢华,太后娘娘到底是年纪大了,喜好享受,连外头老百姓的辛酸疾苦都不晓得,只一心想着将自己年轻时候吃的苦头,受到委屈弥补回来。
想及此,她摇摇头,心中暗道,这皇家能有几人晓得人间疾苦!
只是瞥眼间,她透过琉璃窗却看到了廊下一高一矮的身影,两人都穿着狐裘披风,不过从装束上看,显然是一男一女,两人身后更是爱跟着几个随从。
这能进慈宁宫的人都不能得罪,更别说在慈宁宫随意走动的人,宋凉月更是招惹不起,害怕他们说出什么话来,更怕他们以为自己这是在偷听呢!
只是是祸躲不过!
宋凉月正准备离开琉璃窗边的时候,却见着跟在那女子身边的丫鬟一回头,竟看到她了,那小丫鬟看似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主儿,当即就覆在那女子耳畔说了几句话。
宋凉月也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阿准备安安分分回去坐着,还是她刚走没几步,原本紧闭的琉璃窗就被被推开了,呼啸的寒风伴随着尖厉的呵斥声一并闯了进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听我们说话!”
此人正是徐家姑娘徐雪儿,她一扫在长辈跟前的温顺乖巧,一双杏目狠狠瞪着宋凉月。
就算是此时她穿着宝蓝色珠绣挑线裙,外头披着雪白色狐皮披风,依旧衬不出她神色的半分温婉来,反倒是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更有几分紧张起来,“我还以为是谁,没想到是宋家姑娘啊!怎么,你也能进宫来?是跟着宁王妃娘娘一起来的,还是跟着蒋国公老夫人一起来的呢?”
这话里带着几分讥诮,可声音却压的很低很低,好像生怕不远处的男子听见似的。
149 二女一男好戏看
徐雪儿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这一点,宋凉月是晓得的,可这并不代表她因为害怕得罪太后娘娘就丧失了自己的尊严,“徐姑娘想错了,是太后娘娘派人请我进宫陪她老人家说话的。”
顿时,徐雪儿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可是你一个人来的?”
宋凉月点头,笑而不语。
徐雪儿的脸色更加难看,“不得不说,宋姑娘还真的是好手段,在蒋国公府得了蒋国公老夫人的喜欢不说,居然还能引起太后娘娘的注意!”
说着,她靠近了宋凉月几步,用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只是有些事儿怕不会如你算计的那般,以为讨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就能嫁给子衍表哥呢?这瑞华长公主有多厌弃你们宋家人,你该不会不晓得罢?”
这般的践踏,若宋凉月还不反击,那就枉为宋家人了,“怎么,我倒是觉得从徐姑娘话里话外听出些意思啦,从上一次在蒋国公府的时候,到今日在宫里头,你的字字句句都离不开安平候世子,难道你这是倾心于他不成?”
上一世,徐雪儿的确是喜欢许慕原的,只怕这一世也差不多。
徐雪儿自诩是名门淑女,更仗着自己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平日里骄傲的像只孔雀似的,对那些上门提亲的人是一个都瞧不上的,如今像是被宋凉月踩中了尾巴似的,冷声说道:“你胡乱说些什么?你自己不要脸,莫要以为旁人和你一样不要脸!这儿是宫里头,可不是蒋国公府和宋府,能够任由着你乱说乱叫的!”
“若不是的话,徐姑娘何必这般生气呢?”宋凉月晓得这是被自己猜中了,含笑说道:“我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看你这反应,只怕被我猜的是**不离十了罢!”
这会儿子见宋凉月竟这般大咧咧回嘴,冷冷的和自己对视,徐雪儿心头的怒气一下子就炸了,尖声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任由着她污蔑诋毁我吗?还不快把她拖出去!”
她在京城中的那些贵夫人眼中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可偏生太后娘娘并不喜欢那些千篇一律的人儿,所以在太后娘娘跟前,她偶有表现出几分骄纵来,太后娘娘不仅不责怪,还称赞她是真性情,渐渐地,她到了慈宁宫就像是到了自己家里头似的!
她那尖锐的声音渐渐传开,就连不远处站在温泉旁的男子也忍不住回头,却被徐雪儿的身影挡住了,叫宋凉月看不真切。
只是到底是在宫里头,又是在慈宁宫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都不愿意管闲事。
倒是跟在徐雪儿身后的嬷嬷宫女们有些不敢上前来,纵然徐雪儿得太后娘娘喜欢,可到底宋家姑娘乃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蒋国公老夫人的外孙女,这身份,也是不容小觑的,再加上这宁王妃娘娘也是护短的厉害,若是到时候寻她们麻烦可如何是好?
见连身后的嬷嬷宫女都使唤不动了,徐雪儿愈发生气,压低嗓子说道:“我连你们一个个都使唤不动呢?你们不听是吗?那我待会儿就禀告太后娘娘,说你们目中无人,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你们是知道的,若是到时候待会儿惩罚下来,可别怪我没有替你们求情!”
那些嬷嬷宫女忙不迭上前,都是要受罚的,迟些罚不如早些罚!
顿时,那些人像是鱼儿见到了鱼食似的,纷纷涌了进来,身后就要去抓宋凉月的胳膊。
宋凉月一个转身,冷声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走。”
她相信,自己是太后娘娘请来的客人,这太后娘娘就算是再疼爱徐雪儿,也不会任由着她这样污蔑自己的,若是自己真的被那些嬷嬷宫女抓着出去了,只怕这事儿传出去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她不过是刚走到游廊下,就见着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却还未等她看清那小厮的样貌,那小厮就一个转身,一溜烟的跑开了。
不多时,那小厮又回来了,宋凉月定睛一看,这不是长安是谁?
想及此,宋凉月微微一愣,难道方才站在暖泉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许慕原?好端端的,他来宫里头做什么,难道自己进宫的事儿也和他有关系……
只是,还未等宋凉月想明白,长安就笑着说道:“徐姑娘,宋姑娘,世子爷说邀你们一起过去呢!”
徐雪儿在旁人跟前可以表现的骄纵,但在许慕原跟前却不会如此,甚至只会表现的更加温婉贤淑,“子衍表哥叫我们吗?”
她总觉得,许慕原是不屑于宋凉月之流的,莫不是长安传话传错呢?
可长安却笑着点头,“正是,世子爷说看着两位姑娘打算出去,只怕是要去花园子那边赏花,只是这外头还有积雪,还不如就在慈宁宫的暖泉边转一转算了,免得将两位姑娘给冻着了。”
徐雪儿自然是笑的和煦,跟着长安过去了。
宋凉月磨磨蹭蹭的,却有些不想上去,光一个徐雪儿就已经够麻烦的了,更别说还有个许慕原!
只是身后的宫女却浅笑着催促道:“宋姑娘,您怎么还不上去?”
要知道,这安平侯府的世子爷在太后娘娘可是比皇子都得眼些呢!
这下子,宋凉月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等着她来到暖泉边的时候,果然见着身着玄衣的男子背手站在暖泉边,听见动静,这才转过身来,淡淡道:“两位妹妹来了。”
若算起来,不管是宋凉月还是徐雪儿可都是许慕原的表妹。
徐雪儿面色含羞,低声说道:“子衍表哥,我是说方才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了,原来是宋家二姑娘,还好碰见的是熟人,要不然这误会就大呢!”
她这番行径,顿时叫宋凉月晓得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更是在心中自叹不如!
“既然是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许慕原看似是在对着徐雪儿说话,可那眼神却是落在了宋凉月身上。
今日他可是打听清楚了前来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专程跳了今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更别说,他素来不喜欢在内宫之中蹿腾,如今更是难得来到了暖泉边上,若不是为了见到宋凉月,还能因为什么?
所以说方才他听徐雪儿说西暖阁里头有人鬼鬼祟祟的,第一反应就是宋凉月,更是忙不迭派了长安前去查看,果不其然,还真的是她!
纵然心中好似万马奔腾般汹涌,可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反倒是神色淡淡的。
宋凉月瞧着他神色淡然,好像之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心中暗道一声无耻,可面上依旧挂着笑,“世子爷,好久不见。”
他们俩儿,可真像两只狐狸,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自己晓得!
徐雪儿却是忍不住白了宋凉月一眼,只觉得她逮到了机会就往上凑,真不要脸,顿时更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子衍表哥,这位宋家二姑娘你应该是晓得的罢?如今满京城都在传言说是她倾慕于你,只怕你还压根不晓得这事儿罢?”毕竟京城中倾慕于许慕原的姑娘实在是不算少数!
她倒也是奇怪,在许慕原跟前,又想要表现出自己贤良淑德的一面,又想要作践宋凉月。
可宋凉月却不是什么软柿子,“徐姑娘这话说的好像真的似的,我与世子爷那可是清清白白的,更别说就算是我真的倾慕于世子爷,与徐姑娘有什么关系?徐姑娘何必像是献宝似的到处乱说,我听着怎么像是贼喊捉贼?”
别人不给她面子,她自然也不会给别人面子的。
徐雪儿脸顿时变得通红,方才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也就罢了,如今还敢这样说,这人到底要不要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凉月含笑道:“徐姑娘觉得我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你……”徐雪儿被宋凉月的话一哽,有些心虚的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许慕原,好像宋凉月说的也并没有错。
可眼角的余光却撇到宋凉月那抹讥诮,顿时只觉得胸口一窒,好不容易忍下的话便不管不顾出了口,“你不过是宋家的二姑娘,若是没有蒋国公府和宁王妃娘娘,只怕这辈子都不能踏足皇宫,如今躲在一旁偷听我和子衍表哥说话也就罢了,偏生还出言不逊,若是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们宋家是什么破落户了,教出了你这样的姑娘来!”
“徐雪儿!”许慕原出声制止了她,原先他还以为徐雪儿是个知进退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
徐雪儿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可被许慕原这样一呵斥,顿时觉得委屈得很,当即眼眶就红了,“子衍表哥。”
许慕原瞥了宋凉月一眼,却见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中暗道一声白眼狼,却故意放缓了语气,“好了,方才你的话虽有些过了,可我的语气也重了些!”
顿时,徐雪儿脸上像是开出了一朵花儿似的,轻声道:“说到底我也是有错,子衍表哥也没什么错,但若是真的要论对错的话,那也是宋家二姑娘的错,我也并非那种不讲究道理的人,今日的事儿,若是宋家二姑娘与我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了罢!”
她这幅娇羞的模样,就差对着许慕原抛眉弄眼呢!
150 英雄救美
徐雪儿要对许慕原抛眉弄眼,宋凉月可不管,但若是想拿着她当踏脚石,那是不可能的,“徐姑娘怕是在说笑罢!我与你道歉?我为什么要与你道歉,我是奉了太后娘娘之命来慈宁宫的,如今更是没有四处乱走,好端端的呆在西暖阁之中,连一步都未曾踏出去过,徐姑娘这话更是说的古怪得很,为何要将所有的错都怪到我身上来?我看该不会是徐姑娘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被我瞧见了罢?”
她是了解徐雪儿的,就算是骨子里跋扈嚣张,但一般情况下,却是表现的温婉无害,只怕刚才徐雪儿和许慕原在说什么要紧的话,只是,他们俩儿能说什么?
她那副沉思的模样落在徐雪儿眼里,就变成了不屑!
顿时,徐雪儿只觉得浑身的气血上涌,瞬间就冲昏了头脑,疾步上前,扬起巴掌,朝着那张憎恶的脸狠狠落了下来。
“住手!”
“住手!”
顿时,一强一弱的两道呵斥声响了起来,许慕原还是第一次见徐雪儿这个样子,不过他更心疼的却是宋凉月,宋凉月明明什么都没说错,怎么能受过?
更何况,那样俏生生的脸蛋,若是挨了一巴掌那还得了?
另外一道呼喊声则是来自由宫女扶着,刚踏上游廊的太后娘娘,不过是一个拐弯,她就能看见徐雪儿那高高抬起的手。
她素来是很少出来的,也就是方才皇后娘娘在她跟前哭哭啼啼个没完,一个劲说如今国库空虚,这后宫也得有所表示,可到底该是什么样一个表示的法子,却是半天说不出来,只知道哭嚷,当时她就觉得烦躁得不行,扶着宫女的手就出来了。
若是皇后娘娘愿意哭,那索性让她哭个够就是呢!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出来瞧见的又是另外一出糟心事!
两声怒喝,让徐雪儿的动作慢了些,可这手掌已经扬了起来,就好像是离了弦的弓箭,哪里能收得了手?
就连宋凉月也没想到徐雪儿会这般失了仪态,当众动手打人,这事儿不管搁在哪儿都是占不住理的!
只是就算是自己占了道理,宋凉月也没打算白白挨了这一巴掌,多疼啊!
想及此,宋凉月朝着后头退了几步,却忘了,她正在暖泉边上,这一退,脚下的步子就有些打滑了。
“小心!”原本想上前阻止徐雪儿的许慕原,原本是悬着一颗心的,好在看见宋凉月不傻,晓得躲开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可还未等这口气呼出,那一颗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伸手就想将宋凉月给拽回来。
只是他到底是动作慢了会,却只拉住了搜了宋凉月的袖子!
脚底打滑的那一瞬间,宋凉月本就害怕,更别说她内心是抗拒许慕原的,瞧见许慕原过来了,本能的伸手在空中乱挥,于是只听到“撕拉”一声,宋凉月的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撕裂的口子,这身新做的衣裳,算是毁了。
“噗通!”
“噗通!”两声,两个人都跌入了暖泉中!
一切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将一旁的徐雪儿看傻了眼,就连不远处的太后娘娘也是看愣了。
暖泉不算深,可淹没年仅十四五岁的少年却是绰绰有余的。
宋凉月本就不会水,更别说如今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裳,这一掉进暖泉里就像是秤砣似的,咕咚咚只往下沉。
可她好不容易重生了一世,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哪里舍得死?
当即她便不管不顾,伸手去抓一切自己能够抓到的东西,这个时候哪怕是根稻草,她都舍不得放手,更别说身边还有个会游水的许慕原呢!
只是许慕原虽会水,但也架不住身上穿的衣裳太厚了,如今只觉得浑身沉甸甸的,压根使不上力。
可就算是如此,许慕原也从未想过将紧紧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拨开,反倒是腾出那只手,紧紧住宋凉月的腰,想要将她往岸上送,就连自己被呛了好几口水也是一点都不在乎。
此时此刻,宋凉月只觉得腰间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钳住一般,紧接着便觉得身子往上猛地一举,肺腑间这才呼入了大口大口的空气。
宋凉月这才觉得喘过了一口气,只是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就听到耳畔传来了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儿罢?”
顿时,宋凉月只觉得愣了愣,就算是想也不想,她也知道着自己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太后娘娘等人这下子才反应过来,扬声唤道:“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可是都傻了不成?”
说话间,被惊呆了的宫女和内侍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涌上前纷纷救人。
顿时,四周一片喧哗,就连太后娘娘在岸上也是着急的不得了,那关切的目光落在许慕原身上,恨不得片刻都舍不得挪开。
而徐雪儿,这下子可真的是被吓傻了,正呆呆站在原地。
若是她晓得了在暖泉之中,自己最爱的子衍哥哥紧紧搂着宋凉月的腰,只怕会恨不得也投身于暖泉之中呢!
就连素来以机灵著称的长安,也是这会儿子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世子爷,您,您没事儿罢?”
见着人都凑过来了,有人来救宋凉月,许慕原这才缓缓松开怀里的人。
宋凉月当即就被两个太监往上拉,湿漉漉的棉袄和襦裙紧紧地贴在宋凉月身上,还好是隆冬,衣裳穿得厚,若是盛夏,只怕这会儿子她真的是没脸见人呢!
不过虽站在暖泉边上,可到底是寒冬腊月,冷风呼呼的,宋凉月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太后娘娘虽心系自己外孙,可到底还是先叫依云带着宋凉月先去慈宁宫内换一身衣裳,接着又派人将许慕原送了回去,自己更是忙不迭跟在许慕原身后,又是张罗宫女熬姜茶,又是派人去请太医似的。
倒是把许慕原弄得哭笑不得,一个劲儿说道:“太后娘娘,您放心,我没事儿的,倒是宋家姑娘那边,您叫人去看看罢,这姑娘家的身子弱,只怕是受不得寒气的……”
这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了,可落在徐雪儿眼里却更觉得委屈了,当即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忍不住劝道:“姑娘,没事儿了,您别哭了,您看这世子爷和宋家姑娘不是好好的吗……”
只是,那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太后娘娘就猛地一个转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是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慈宁宫动手打人呢?还有没有将哀家放在眼里?还是你觉得,哀家真的疼了你几分,你就能够无法无天起来呢?”
若是今日落水的只有宋凉月一人,说不准太后娘娘还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可牵涉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外孙儿,这件事就不可能这么简单揭过去呢!
徐雪儿瘫软在地下,吓了不行,一个劲儿说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我不是成心的,我真的不是成心的,您就原谅雪儿这次罢……”
边说,她还可怜巴巴凑过去,妄图抱住太后娘娘的大腿。
可太后娘娘却朝后退了两步,冷声说道:“不是成心的?哀家都看到你的手抬起来了,你还好意思与哀家说你不是成心的?那你倒是与哀家说说,到底如何才算是成心的,要哀家看到宋家姑娘的尸体,你才肯承认自己是成心的不成?”
“雪儿,原先哀家以为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没想到却是这般胡作非为,一点道理都不懂,原先哀家可真的是白疼你了,你叫哀家太失望呢!”
顿时,徐雪儿的眼泪落得更加厉害了,忍不住哭诉道:“太后娘娘,这次是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次罢……”
可人老了,就像是小孩子似的!
如今太后娘娘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是火气,哪里会理她,说了一句派徐姑娘回去,转身就走了。
能够跟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是有眼见力的,心中暗道,只怕这次徐姑娘可是要失宠呢!
结果还真的是叫她们猜中了,当天晚上太子妃娘娘就急匆匆进宫,替自家妹子求情,可太后娘娘却只说了一句身子不舒服,连带着也不见太子妃娘娘了,可见这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也就是徐家太太亲自来了,太后娘娘这才见了一面,可言语间的意思都是要她好好管教自己家的女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的宋凉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换上了衣裳,喝了杯姜茶,这次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没过多久,太后娘娘就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宋丫头,有没有事儿?这衣裳都已经换好呢!没想到你穿上依云的衣裳,倒也合适,依云方才还与哀家说了,专程找了一件新衣裳给你穿上呢!嗯,让哀家看看,还是那个漂亮的小丫头,不过气色倒是没有方才来的时候好了,若是觉得哪儿不舒服,只管与哀家说一声!”
151 内情到底是什么
太后娘娘给面子,可宋凉月却不能给几分面子就蹬鼻子上脸了,忙上前请安行礼,待太后娘娘将她扶住了之后,这才说道:“太后娘娘,您放心,民女没事儿的,太医已经来瞧过了,也开了药,说是喝上几服药那就会完全痊愈的。”
是啊,就算是这个时候抱怨又能有什么用?
她是晓得的,就算是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心里是恼徐雪儿的,可太后娘娘到底是徐雪儿的亲姑奶奶,太后娘娘又对徐家多有提携,等着过几日,只怕太后娘娘的气消了,也就能完完全全原谅徐雪儿了。
太后娘娘愈发觉得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这样想,实在是叫哀家过意不去,这大冷天的,是哀家叫你进宫陪哀家一起说话的,可好端端的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是你嘴上说着不责怪,只怕心里也是多有怨怼的,更何况,蒋国公老夫人有多疼惜你我是晓得了,若是她晓得了,只怕要心疼死的!”
宋凉月笑着说道:“能进宫来陪太后娘娘说话是民女的福气,民女心里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怨怼之心呢?就算是外祖母真的心疼民女,可这件事到底是和太后娘娘没有关系,外祖母心疼归心疼,可到底是晓得这一切和您没有关系的!”这件事,蒋国公老夫人说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假的。
太后娘娘素来不喜欢装模作样的孩子,听了这话,心里愈发舒坦了,“好孩子,到时候哀家会亲自派人与你外祖母说一声的!”
好端端的孩子送进宫,转眼间就成了这个样子,是谁怕心里都不痛快的!
又寒暄了几句,太后娘娘这才走了,也安排好了等宋凉月歇息片刻,就安排人送她出宫的。
这太后娘娘一转身就去了许慕原歇息的地方,方才她是才看过了许慕原,等着太医说许慕原的的确确是没事儿了之后,这才去瞧的宋凉月,可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她这心里就是放心不下许慕原。
若是换成了平日,许慕原瞧见太后娘娘定会埋怨几句,只说他不是小孩子之类的话,可今日,他晓得太后娘娘是瞧过宋凉月的,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笑吟吟说道:“太后娘娘,这外头天儿冷,您这般走来走去的,小心将身子冻着呢!”
这老人家向来都是心疼孙子辈的,如今听了这话,笑的是嘴巴都合不拢,“放心,哀家没事,哀家身子好着了,来回走几圈不碍事儿的,倒是你,可是有没有觉得身子不舒服?哀家觉得太医院那些太医医术也不怎么样,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儿,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别强忍着,一定要告诉哀家!”
“我没事儿,您就放心罢!原先小时候,这大冬天的我经常被师傅丢到雪地里去练功,还不是什么事儿没有,这在水里游两圈只怕什么事儿都没有,更别说还是掉到暖泉里呢!”许慕原嘴角噙着笑,看着太后娘娘也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犹豫片刻,开口道:“太后娘娘,宋家二姑娘怎么样呢?”
这太后娘娘看着年纪大了,糊涂了,实际上心里清楚着了,对于自己外孙的性子,是晓得的,明白他这话是等着自己了,“哀家瞧着宋家二姑娘像是没什么事,原本是打算留着她她宫里头用顿饭的,可瞧着她到底落了水,受了惊,还是让她先回去歇着的好!”
许慕原的嘴巴动了动,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想问问看太后娘娘觉得宋凉月如何,可想着今日的这一场闹剧,到底是问不出口了。
姑娘家和一个男子落了水,这名声到底是不好听的,更别说先前还有送石头的事儿呢!
想及此,许慕原心中更是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当初自己是太混账了些,人家姑娘家送了石头给自己,自己为何不收?
太后娘娘瞧着他的脸色,像是没看明白似的,笑眯眯问道:“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许慕原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摇了摇头,正欲说话的时候,外头就慌慌忙忙跑进来了个小宫女,“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来了,说是要见您呢!”
太后娘娘瞥了许慕原一眼,说道:“叫瑞华进来罢!”
可那小宫女却是犹犹豫豫的,半晌才说道:“可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这会儿子正在偏殿等着您,说是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奴婢都说了,您在这儿,也说了世子爷落了水,可瑞华长公主还是不过来!”
太后娘娘皱了皱眉头,“可真是个倔脾气!你们娘俩儿还真是一个脾气!”
话毕,她转身就出去了,等着一路赶到了偏殿,这瑞华长公主已经气红了眼睛,“太后娘娘,好端端的您为何要见那宋凉月?”
太后娘娘可不怕瑞华长公主闹脾气,这当娘的还没有怕女儿这一说,“怎么,哀家就见不得呢?”
瑞华长公主气鼓鼓地说道:“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子衍求到了您跟前,想要请您帮她拿主意的,您怎么就凭着他几句话就见了那宋凉月?只怕这样一来,子衍又得缠着您了,您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您被子衍说动了,怎么会想着去见那宋凉月!”这可真叫她不省心,这儿子不懂事,就连她娘都跟着胡闹起来了。
“哀家可没说有想要为子衍娶宋家姑娘的打算,就你和宁王妃娘娘那恩恩怨怨,只怕就算是宋家姑娘真的进了门,他们小夫妻以后求到哀家的时候还多着了,哀家可不想自讨没趣!”太后娘娘挨着瑞华长公主坐了下来,捻了一块糕点喂到嘴里,今儿跑来跑去的,可是将她给累坏了。
等一块糕点吃完了,太后娘娘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哀家只是好奇那宋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然惹得子衍都求到了哀家跟前来了,子衍是个心气多高的孩子啊,你放心,哀家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瑞华长公主听了这话,终于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可您也不能跟着他一起瞎胡闹啊!只怕他会觉得您这是松口的意思,您可别忘了,当时咱们可商量着要给子衍娶徐雪儿为妻的,我瞧着这孩子要比宋凉月好上千百倍!”
更别说徐家在京城中也是名门望族,徐雪儿又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都错不了的。
可提起徐雪儿,太后娘娘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了,“原先哀家也觉得雪儿是个好孩子,可如今看来怕不是这样了,今日宋家那姑娘落水的事儿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就是因为雪儿妄图打宋家那姑娘,你说说,这姑娘家的居然敢动手打人,这算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孙媳妇,她可是不敢要的。
“还真的是这般?”瑞华长公主却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可转而一想,又说道:“定然是那宋凉月太过分了些,所以雪儿这才想要动手打人,这兔子急了都还咬人了,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了。”
“当时的事儿,我也是听说了,说是只有他们三人在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还不晓得,太后娘娘,我看这件事还是弄清楚的好!”
毕竟徐雪儿在众人跟前一直都是温柔娴淑的典范,倏地有这么大的变化,难免会惹人怀疑。
有这个困惑的可不止瑞华长公主一人,还有坐在马车上的宋凉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徐雪儿与许慕原说了什么要紧的话,单单凭着只是怀疑她听到了,就发那么大的脾气?
可当时到底只有许慕原和徐雪儿两人在场,宋凉月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这事儿的。
特别是等到宋凉月回到了蒋国公府之后,光顾着安抚蒋国公老夫人和洪氏了,也就更顾不上想这件事了。
不得不说,蒋国公老夫人还真的是疼宋凉月疼得紧,自从宋凉月进了宫之后,更是派人在二门旁守着,想要在宋凉月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晓得消息,更别说当她晓得了宋凉月落水之后,心疼的更是直掉眼泪。
后来洪氏也赶了过来,两人更是请周娘子过来好好给宋凉月瞧了瞧,直到周娘子再三说了没事儿之后,蒋国公老夫人和洪氏这才安心了些。
这件事儿才算是揭过去了,可太后娘娘怄气归怄气,但在她的吩咐下,慈宁宫上下却没有将这件事泄露半分,就连宫里头的人都不晓得有落水这一茬,更别说宫外头的人了。
可风平浪静之下却是暗涌层层,光是瑞华长公主就找了徐太太两次,却徐太太却也是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知道,她可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这不,今儿趁着天气不错,专程去了一趟徐家。
徐家虽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勋贵之家,可看到瑞华长公主来了,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的,又是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又是设宴款待。
然而,一出戏还没有唱完,瑞华长公主就携着徐雪儿去了花园,边走边唠嗑,“……上次落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娘娘说是你妄图打人在先,这才有了后头落水的事儿,这事儿我是不相信的,可先前你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如今也没有旁人了,你就与姑姑说说实话罢!”
152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不远处戏台子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愈发将徐雪儿搅的心乱如麻,手搅着衣角,只垂着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瑞华长公主见状,不由得有些急了,“我虽是你的表姑,但我自诩这么多年将你视为了自己的亲侄女似的,待你和皇上膝下的几位公主没什么区别,如今我问过你娘几次了,你娘说你什么都不肯说,但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是其中有隐情,又怎么会妄图动手打人?”
也就是她对宋凉月有成见,所以觉得宋凉月做什么,那都是错的,但凡是有人想要动手打宋凉月,那也一定是宋凉月的不对!
这话说的徐雪儿顿时红了眼眶,这段时间因为她,徐家上下都不受太后娘娘待见了,就连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太子妃娘娘,也是吃了几次闭门羹,为了这事儿,她没少受她娘的训斥,可却从未有人问过这其中的内情到底是什么!
想及此,她愈发觉得委屈,眼泪簌簌落了下来,“长公主,我……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越说,瑞华长公主越觉得不对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与我还不能说实话吗?”
徐雪儿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说道:“那日我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听人说太后娘娘召了宋家二姑娘进宫,当时我一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么会晓得宋家二姑娘?这位宋家二姑娘还不是宋尚书的女儿,是扬州知府宋大人的女儿,若是没人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什么,我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越说,她的眼泪掉的愈发厉害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可放眼整个大周朝,能够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上话的怕是没几个人,当时我就觉得定然是……是子衍表哥在太后娘娘跟前提了那位宋家二姑娘,当时我找人一问,听说子衍表哥也在慈宁宫里头,当时我心里急得像是什么似的,生怕太后娘娘想将宋家儿二姑娘指给子衍表哥。”
“当时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就擅自去找了子衍表哥,向他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可谁知道宋家二姑娘躲在西暖阁在偷听咱们说话,要不然子衍表哥也不会不给我答复的!”
从小到大,许慕原对她好得很,起码她是这样觉得的,总觉得若不是宋凉月在场,许慕原也一定会告诉自己,他是喜欢自己的!
听了这话,瑞华长公主脸上却是浮现了点点笑意,“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子衍?”虽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这大周朝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矜持,更别说朱门大宅中的姑娘,哪里会随随便便表露自己的心意。
有的时候,就算一个姑娘真的喜欢男子,只怕等着那男子上门提亲了,还装作矜持的模样,叫她说,徐雪儿这样的性子还好些咧!
徐雪儿红着脸点点头。
不是她不要脸,才在瑞华长公主跟前说这样的话,而是从小到大,她就听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等人说,等着自己长大了,可是要嫁给许慕原的,这桩亲事,在京城勋贵圈子中也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也就是有把握,她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瑞华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更甚,说道:“既然你也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最好不过了,对你,我也是喜欢得紧,之前你娘也不是没有提过你和子衍的亲事,只是我想着你们俩儿年纪到底是小了些,更何况你姐姐嫁入太子府多年,太子府中琐事繁多,你姐姐不能时常在你娘跟前尽孝,你娘虽没有明说,但我也晓得你娘想将你多留些日子的。”
“可如今,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心意,自然是要给你一个准话的,你要是当我儿媳妇,我心里那是一百个愿意的!”
愿意是愿意,可这话到底是没有完完全全说明白。
原先徐太太不是没有与她提起过这件事,可她却是一拖再拖,总想着这京城中适龄的姑娘多得很,总要给自己儿子挑一个最好的,可选来选去,好像也没有比徐雪儿更合适的姑娘了,更何况,许慕原如今闹着要娶宋凉月为妻,她只想着早些将儿子的亲事定下来,许慕原也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了。
徐雪儿听了这话,却顿时红了眼眶,“长公主,您说的可是真的?”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些。
瑞华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就携手回去了,徐雪儿的亲事算是放下了,可瑞华长公主却是更加担心了,虽说儿女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自己这个儿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她这边是忧心忡忡,可宋凉月那边正窝在床上喝着燕窝粥,看着窗外雪簌簌落了下来,问道:“胭芳,爹爹可有送信回来?”
既然她爹明年就要调到京城来了,那算算日子,只怕如今就已经动身了,若是快的话,只怕这会儿子都已经快到了。
胭芳笑着将她手中的白瓷碗接了过去,说道:“说是还没有信儿,想必这两日就会来信儿了!姑娘,这会儿子您还想用些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想用,只想下床走一走!”宋凉月苦着脸,只觉得累得很,这几日蒋国公老夫人将她拘在屋子里,这儿也不能去,那儿也不能去,只说她伤了身子,得好好养着才行。
也是可怜了她,就差憋出一身病来了。
胭芳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笑着说道:“那奴婢去给您端一碗牛乳粥来,正好您用了可以睡个午觉!”
她可不像是一禾对宋凉月的话言听计从,如今她可是只听蒋国公老夫人的。
宋凉月只能长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那簌簌落下的大雪,只觉得心累的很,好在胭芳还给她将窗户开了条缝,要不然,她只怕真的会憋死了。
虽说这几日不能下床,但她也是晓得了很多事儿,譬如说蒋友祥明年初春就要娶陈婕为妻了,因为蒋友晖出家为僧这事儿,叫蒋国公老夫人伤了心,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底却是比谁都在意的,一日日衰老了下去。
蒋国公夫人陈氏见状,立马来事,与蒋国公说反正这亲事已经定下了,不如早些成亲,也好叫蒋国公老夫人高兴高兴,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说的,就连蒋国公都松口了。
等着蒋国公老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更是气得够呛,索性也不管这事儿了,任由着陈氏去操心,陈氏晓得她那儿好东西多得很,想要她开了库房拿出几件好东西来,可她也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与陈氏打起哈哈来。
渐渐的,陈氏来瑞祥居的时候也就少了,蒋国公老夫人也不稀罕她来请安,这下更中了蒋国公老夫人的下怀。
只是宋凉月却不担心蒋国公老夫人,毕竟这么多年,蒋国公老夫人什么样的打击没有受过,风里来雨里去儿的,这点挫折是打不倒了蒋国公老夫人的,可她却听说这蒋友祥要成亲的消息传了出来,杨睐娘却是病倒了。
而且,杨睐娘的病还来势汹汹,说是病的连床都下不了了。
宋凉月有心想要去蒋国公府瞧一瞧,可却是出不去,只能派一禾去杨家看看,送一些补品去,这不,一禾早上出去了,这会儿子都还没有回来。
等着宋凉月喝完了小半碗牛乳,这一禾才回来了,脸上冻得红扑扑的。
宋凉月见了,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可是见到了睐娘姐姐?”
一禾点点头,宋凉月这才发现,就连一禾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不由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呢?是不是睐娘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姑娘,杨姑娘病的不像样子呢!”一禾抹着把眼泪,对于杨睐娘,她是真心喜欢的,杨睐娘虽是主子,可对待他们这些丫鬟,向来都像是妹妹似的,和她们家姑娘一样,都是极好的人,“方才奴婢去的时候,杨姑娘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看着奴婢一个劲掉眼泪,偏生那杨家看着光鲜亮丽,可对待杨姑娘却是苛刻得很,就连那燕窝粥里头的燕窝都看不见,更别说补品什么的,更是没有。”
说着,她更是气鼓鼓地说道:“这杨家老太太也是有意思得很,当时奴婢带了补品过去,她却派人全都拿走了,当时奴婢就觉得气不过,可杨太太却说算了,就任由着她们去罢,如今杨姑娘病着,若是她们在其中动下手脚,这杨姑娘的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姑娘,先前奴婢时常听人说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可如今看来,这老天爷怕是瞎了罢,杨家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碰上这样的祖母呢!”这样的祖母,不要也罢,想当初,杨睐娘在扬州的时候过的多好啊!偏生一来到京城,这人硬生生被折磨的不像样子呢!
153 请你尊重凉月
宋凉月听了这话,却是迟迟没有说话。
是啊,这个时候叫她说什么好了,上一世的她虽略有些孤傲,可心底却是极为善良的,寻常见到一只蚂蚁都不会踩,见到那些外头那些可怜人更是慷慨相赠,可上一世的她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可见老天爷有的时候是真的没有长眼睛的!
一禾见着她不说话,却是迟疑片刻才说道:“姑娘,依奴婢想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二表少爷,若是二表少爷知道了这事儿,一定不会不管的……”
可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凉月冷声打断了,“简直胡闹,二表哥的性子旁人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吗?若是他晓得了睐娘姐姐的心意,这桩亲事是一定不会成的,若是到时候真的是这般,那可真的要被他闹得天翻地覆了,到时候你叫蒋国公府和襄阳侯府的脸面放在哪儿?”
“闹出那样的事情,就算是睐娘姐姐真的能与二表哥双宿双栖,蒋国公府和襄阳侯府会放过杨家吗?到时候杨家老太太会放过杨姨母吗?这样的话你都敢说,可有将所有的后果都想清楚?”
到时候这样一来,蒋国公府定会与襄阳侯府成为仇家,蒋国公府也会沦为京城中的笑柄!
她想要帮助蒋友祥不假,可这并不代表为了蒋友祥和杨睐娘的幸福,她会将蒋国公府的百年声誉给搭进去,更何况,没有家族的帮衬和祝福,蒋友祥和杨睐娘注定是一场悲剧!
一禾忍不住低声说道:“奴婢都晓得……奴婢也不过是说一说罢了,瞧着杨姑娘那个样子,奴婢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那样好的一个姑娘,就变成了那个样子,您是不晓得,杨姑娘都病成什么样子呢!”
“就算是我没有亲眼看到,可也是能够想到的!”宋凉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睐娘姐姐是个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只是如今这事儿,不是咱们说帮就帮的!”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期望的就是蒋友祥能够安安分分成亲,这样杨睐娘也能够早日成亲,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情情爱爱这种东西,都是虚的,就好比她和许慕原,上一世的她是那样爱许慕原,可如今,无爱亦无恨。
可偏偏这一世老天爷就非得让他们两人有交集。
没过几日,许慕原就亲自登门,提出要见蒋国公老夫人。
蒋国公老夫人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抬了抬眼,“安平侯世子?他来做什么?派人与柏哥儿说一声罢!”
蒋友柏正是蒋国公府世子,如今蒋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他,按道理来说,许慕原来了,自然是该有蒋友柏出面接待的。
来报信的人儿却说:“老夫人,原先小的也与安平候世子说过这话,说咱们府上的世子爷出去了,小的派人通传一声,半刻钟就能够回来了,可安平候世子爷却说他本就是来找您的,还说找您有要紧的事儿商量!”
“找我?”蒋国公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既然这般,那就叫他进来罢!”
她是长辈,若是愿意见许慕原,那自然是能见的,更别说她实在是好奇,许慕原找她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等着许慕原走进来的时候,肩头上落着雪,好看的像是一幅画似的。
原本心中的那些不悦也散去了些,蒋国公老夫人是个心善的人,瞧着他与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年纪,吩咐道:“来人哪,给安平候世子爷拿块干帕子来!”
许慕原却抬了抬手,制止了正欲出去的丫鬟,“我今日来是有要紧的事情要与老夫人说的,还请老夫人将那些不相干的人都遣下去罢!”
“可就是有要紧的事儿,也不能冻病了!”蒋国公老夫人又冲着那丫鬟点点头,说道:“下去拿帕子罢,有什么话,待会儿也说不迟,总不会急在这一刻两刻的!”
许慕原可不管这些,瞧着那丫鬟朝外头走了两步,却是正色说道:“老夫人,我想要娶宋凉月为妻!”
什么?
这下子,不仅是蒋国公老夫人,就连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脸上都是一片震惊,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
谁都知道,安平候世子爷那可是京城中姑娘争相想要嫁的人儿,表姑娘虽是个好的,但说句实在的,论家世,却是配不上安平候世子爷!
到底还是蒋国公老夫人见多识广,思忖片刻,沉声说道:“世子爷可是在听我开玩笑不成?你是小辈,今日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过,若是再有下次……”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许慕原打断了,“老夫人,我并没有同您说笑,今日我所言,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分玩笑,若是有半句虚言!”他做事从不冲动,今日这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冷笑一声,才说道:“世子爷说自己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可在我听来,却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若是世子爷真的瞧上了我们家凉月,不说要皇上或者太后娘娘下旨赐婚,也该由安平侯府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这才是对凉月的尊重!”
“可今儿了,世子爷不管不顾就冲了进来,说要娶凉月为妻,我就想问问世子爷,这件事,安平候可是知道?瑞华长公主可是同意?先前众人皆传,凉月是因为世子爷才退了与我们蒋国公府的亲事,这流言蜚语还未散尽,世子爷又来了这么一出,岂不是将凉月往火坑里推,生生要将她逼死不成?”
话及此,蒋国公老夫人生生压下了满腹的怒气,冷声道:“今日的话,世子爷对我说说也就罢了,日后可千万不要再提了,来人,送客!”
若不是看在许慕原是瑞华长公主的儿子,是太后娘娘外孙的份上,她恨不得要拿拐杖将许慕原给赶出蒋国公府去!
许慕原早知道不顺,从一开始他打算娶宋凉月为妻的时候,就晓得这条路极为坎坷,但他并不怕,“老夫人,我知道您心疼凉月,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实际上是不尊重凉月,可我却顾不上这么多了。”
“我知道您是个明白人,知道旁人议论的那些话都是虚的,若是您肯将凉月嫁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世子爷还真是说笑了!”蒋国公老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缓缓说道:“就是因为我是个明白人,所以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暂且不提瑞华长公主同不同意这门亲事,就说宋家就不会答应着门亲事的!”
“如今凉月虽住在蒋国公府,可凉月到底是姓宋,是宋家的姑娘,就算是我答应了这门亲事,宋家说不成,那就是不成的,更何况,宁王妃娘娘虽已经出嫁了,可她的话在宋家多有分量,世子爷不知道,我却是晓得的,所以说,世子爷还是早些死了这份心罢,也好放过凉月!”如今她只想帮宋凉月寻一门好亲事,怎么能在这个关头出乱子?
一个个问题问的许慕原说不出话来。
他就算是心思再缜密,可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哪能想的这么长远?
看着他神色晦暗,蒋国公老夫人还以为他放弃了,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见着许慕原缓缓抬头,正色说道:“老夫人的话提醒了我,既然这般,那就等着宋大人进京了,我与宋大人提亲去!”
可真是榆木脑袋!
蒋国公老夫人心底骂了一声,说道:“想怎么做,该怎么说,随便世子爷,反正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若是世子爷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只有一个请求,还请世子爷在亲事未能定下之前,不要到处宣扬!”
这种事一传出去,只怕众人都会以为许慕原和宋凉月有什么,到时候瑞华长公主死活不同意宋凉月进门,苦的不是她外孙女还能是谁?
许慕原点点头,说了一声多谢,转身就出去了,连杯茶没喝。
这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个个面面相觑,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敢相信这话。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虎着脸说道:“今日安平候世子这话,若是谁敢对外说一个字,我直接将她打二十个板子,卖出去!”这等于说是要了人命!
屋子里的人齐声应了一声,蒋国公老夫人这才放心了些。
许慕原说的话,虽被蒋国公老夫人给压下来了,可今日许慕原来蒋国公府的事儿,却是瞒不住的,毕竟众人都是长了眼睛的,瞧见一个大活人走进走出的,还能看不见?
宋凉月也听一禾说起了这事儿,忍不住问道:“你可是真的听人说起安平候世子爷来蒋国公府找外祖母?是不是有人看错呢?”如今许慕原和蒋友祥略有几分来往,她是晓得的,可许慕原来找外祖母能有什么事儿?更何况,安平侯府和蒋国公府虽有几分交情,但交情却没有到这么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