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还请皇上赐婚
一禾却是摇摇头,说道:“原先奴婢也是这般想的,可听人说二表少爷搬去书院住了,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了。”
也就是如今婚期将近,蒋友祥觉得心烦得很,甚至连蒋国公府都不愿意呆着了。
这下子,宋凉月也跟着摇头,“罢了,他来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他找的可是外祖母,定然是受了瑞华长公主的吩咐,有什么事儿要与外祖母说罢,我听说瑞华长公主最近身子不大好,这几日很少出来走动了,想必是安平侯府中有什么事儿罢!”
话及于此,她却是没有心情再去管许慕原这一茬了,只摇头说道:“二表哥这样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儿,难不成他打算等着成亲前一日才回来不成?我瞧着外祖母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也跟是不舒服的,可怜外祖母一大把年纪了,就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也就是蒋国公老夫人心态好,要不然这身子骨早就垮了。
这事儿,她没辙,一禾就更加没辙了,如今的一禾也不敢说出什么没规矩的话来,只寒暄了两句,这个话头也就算是揭过了。
只是许慕原那边却是心急得很,该想的法子他都已经想了,该找的人他也已经找了,蒋国公老夫人和瑞华长公主那儿是不会同意的,至于太后娘娘那儿,却一直与他打哈哈,只说他娘不同意,就算是自己同意了也是一点用都没有。
可许慕原却不死心,甚至都求到了皇上跟前去了,可就来素来对他疼爱有加的皇上也只说这件事是他们家的家务事,自己不方便插手。
如今安平侯出师不利,西北极寒,为了这件事,瑞华长公主见到了皇上都不说话,皇上在这个关头上可不会再做出叫兄妹之间关系火上浇油的事情来。
偏生那瑞华长公主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整日不仅惦记着出征在外的丈夫,还要操心自己儿子的婚事,急的那是满嘴泡。
所以一时冲动之下,竟找人去了徐家提亲。
徐家对于这门婚事自然是满意的很,再加上之前瑞华长公主透出来的那话,徐家是早有准备,如今是想也不想就将这门亲事应下来了。
瑞华长公主怕夜长梦多,甚至还写信告诉了安平候,与安平候商量起许慕原和徐雪儿的婚期起来了。
这做法,与当初蒋国公夫人陈氏可谓是如出一辙。
只是,许慕原到底不是蒋友祥,这事儿,他可不会乖乖认下,如今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故意避开瑞华长公主,见了瑞华长公主该行礼就行礼,该问安就问安,惹得瑞华长公主这心里倒是愈发惴惴不安起来了。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他是什么性子,瑞华长公主是最清楚不过了,只知道许慕原不会就乖乖娶了徐雪儿的。
可每次她试探问许慕原话的时候,许慕原却笑着将这个话头岔过去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好好收到肚子里去了,可如今闹出来这事儿,瑞华长公主嘴里的泡儿起的更多了,偏生这满肚子的担心却还没处说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了,京城也到了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今年极寒,每日每日都落着雪,很少能够瞧见晴天,如今不仅是陕北,就连京城都灾民成群,皇上为了这事儿可谓是急的头发都白了。
朝中不少官员都被派出去赈灾了,偏生朝廷里连银子都拿不出来,说着是去赈灾,那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实际上只是派官员去安抚民心。
只是皇上却忘了,若是真的想要安抚民心,朝廷得拿出粮食来。
大周朝上下一片怨声载道,更别说陕北那一块了,原先派出去的几个官员被灾民围在别院之中,压根就不敢出来,只是老百姓暴动,朝廷不能一味镇定,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只能一味派官员去安抚,恩威并施了。
可朝廷里的官员一听说要去陕北,不是说病了就是老了,放眼整个大周朝,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来了。
在这个时候,许慕原却是挺身而出,要去陕北赈灾。
皇上听了,却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摇头说道:“……子衍,你莫要同朕开玩笑,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且不说你年纪尚小,朕不放心你去陕北赈灾,更何况,你还是朕的亲外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叫朕如何同你爹娘,安平侯府列祖列宗还有太后娘娘交代?”
因为善华长公主的关系,太后娘娘将瑞华长公主看成了眼珠子一般,对于瑞华长公主的心头宝也当成了命根子。
若是这个时候许慕原出了什么事,只怕安平侯府,慈宁宫都不得安生!
“就是因为我是您的外甥,这个时候才最应该派我去陕北!”许慕原脸色坚决,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今说句不该说的,朝廷中但凡是谁听到要去陕北都纷纷推辞,借口一个比一个找的好,可皇上您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只不过是他们贪生怕死罢了!如今朝廷官员的心都不在一起,又怎么能为大周朝的百姓效力?所以如今您要做的就是稳住朝中众臣的心,稳住老百姓的心!”
“谁都知道陕北是个危险的地方,谁都不想去,就是因为这样,皇上您才应该派我去,叫众人晓得您对陕北灾情乃是势在必得!民心稳了,齐聚一心,才能将灾情给度过去!”
皇上却是苦笑一声,无奈道:“这个道理,朕比谁都清楚,可如今没有银子,没有粮食,就算是朕亲自去也是于事无补,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朕听说了,如今陕北那一带已经有人自立为王了,将朕派过去的钦差杀了两个,这消息被镇压下来,要不然,朝局怕是更加动荡了。”
“子衍,朕素来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又怎么能看着你以身犯险?你爹已经替朕出征西北了,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你去西北的!”若是这样,就算是他死了,也无颜面对安平侯府的列祖列宗。
大周朝的江山,可是靠着安平侯府和蒋国公府打下来的,没有安平侯府和蒋国公府,就没有如今的大周朝,如今护不住大周朝,说起来也是他无能啊!
许慕原却是没有打算放弃,一字一顿说道:“可我却有信心,如今安平侯府还有一千担粮食,是以前爹存下来的,这些粮食虽不能缓解陕北的灾情,却能稳固民心,叫百姓看到朝廷对他们的关心!”
“至于皇上说的那些造反之人,正好我此去陕北将他们一并剿灭,也免得皇上日夜担心!”
少年的脸上神采飞扬,带着自信与轻狂,为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皇上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半晌才缓缓说道:“叫你这般以身犯险,朕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去了陕北,不管是成也好,败也好,朕都亏欠你们安平侯府良多!”
成了,如今朝廷可谓是一贫如洗,是一点赏赐之物都没有的;可若是败了,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话也就算是同意了!
许慕原心头一喜,忙跪下谢恩,“多谢皇上恩准!”
皇上扶着龙椅,冰冷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把龙椅不好坐,却从未想到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只觉得眼眶发酸,“好,朕信你,朕欠你们一家的,只怕这辈子都还给不清呢!”
“皇上说笑了!”许慕原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头,稚嫩尚未褪去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淡淡道:“你说就是了。”
许慕原到底还是有些忐忑,“我想请皇上答应,若是这次我能够平定陕北内乱,赈灾成功,还望皇上赐婚!”
皇上赐婚乃是天大的面子,这一道圣旨下来,谁都不能反驳!
“你还是想要娶宋家姑娘为妻?就算是与你娘闹得势不两立也不在乎?”原先许慕原的那些事,皇上可是清楚得很!
许慕原却是正色说道:“并不是不在乎,而且我也从未想过与娘闹得势不两立,只是我自己想要什么,谁都没有我自己清楚,想要娶谁,不想娶谁,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至于我娘的性子,皇上您应该比我清楚,她如今生气归生气,可等一段时间,这气也就消了,等到时候我娶到了宋家姑娘,与她一起孝顺我娘,这才是真正的孝顺!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看到孩子幸福吗!”
他这话说的可是自信满满,就好像他此次去陕北,只会成功,压根就不会失败似的!
孩子气的话逗得皇上心情都好了不少,说道:“若是你娘晓得了这话,也不知道会作何反应!更何况,赐婚这件事,若是被你娘晓得了,只怕又得好一阵子不会与朕讲话呢!”对于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妹妹,有的时候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155 可有好戏看了
都说母子连心,这话是一点都不假,这世上最了解瑞华长公主的除了太后娘娘,怕就是许慕原了,“我娘的性子就这样,脾气上来了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等着脾气走了,先前的事儿也就忘了,我觉得等着我娘与宋家二姑娘相处了之后,一定也会喜欢宋家二姑娘的!”
“众人都说我性子轻狂,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可皇上您想想,这么些年来,我好像并没有做过什么没有分寸的事情!”
他是男子,晓得什么叫做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那就一定要做到!
皇上却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都说外甥像舅,你这样子,倒是有几分朕年轻时候的影子!好了,咱们俩今日就说好了,若是你能够平定陕北内乱,朕就给你赐婚!”
他是看着许慕原长大的,对于许慕原的性子,也是清楚得很,若是今日他不答应,只怕许慕原这一出接一出的,定会闹个没完!
听了这话,许慕原自然是谢了又谢!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又是平地一惊雷,满朝上下议论纷纷,甚至比当初皇上派了安平候去西北议论声还大些!
安平候虽是皇上的亲妹夫,多年未上战场,可到底也是武将之家出身,年纪小小就跟着老安平候上阵杀敌,论经验也是少不了的,唯一叫众人惊愕的是他的身份!
可如今,许慕原不过只是十多岁的少年郎,就去了西北?这,这皇上未免也太狠心了些罢!
但是众人转而一想,若是皇上没有十足的把握平定陕北内乱,怎么敢派许慕原前去?许慕原是谁,那可是瑞华长公主和太后娘娘心尖尖命根子啊!
想及此,朝中众人的议论声顿时变为了钦佩之声,每当下了朝,众大臣没有像先前似的躲回府里头,反倒是开始商量起如何能够遏制灾情来了……
这样好的变化,皇上自然是看在眼里,这心中多少也多了些慰藉。
但是瑞华长公主的愤懑却是比之前一次更甚,这一次她没去找太后娘娘了,直接冲到了御书房,看那架势,恨不得要将御书房的门都给拆了。
等着她一进去,自然是与皇上吵得不可开交。
后来还是许慕原来了,说是这事是他提出来的,与皇上没有半点关系。
瑞华长公主半晌才缓过神来,冷冷说道:“好啊,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居然敢擅自做主起来了,原先你那般闹腾,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你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还以为是好玩不成?这朝中那么多大臣,何时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出来逞英雄?”
“罢了罢了,我看你不是想逞英雄,只是想气我罢了,气我给你定下了你徐家表妹的亲事!好啊,你要逞英雄就去逞英雄,以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也不止你一个儿子!”
许慕原是瑞华长公主的的亲生儿子,可当年瑞华长公主子嗣艰难,府中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孩子!
说完这话,瑞华长公主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没过几日,许慕原就要动身去陕北了,这这几日瑞华长公主还真的没去瞧过许慕原一次,只一个劲儿躲在屋子里抹眼泪。
就连徐雪儿听闻了这个消息,都前去找瑞华长公主了一趟,许慕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桩亲事可不就黄呢?
可瑞华长公主如今哪有心情见她,自然是不见的。
徐雪儿急的不行,甚至进宫去求太后娘娘了,虽说太后娘娘晓得她要与许慕原定亲之后对她的态度好些了,可如今遭受了打击,也是病的起不来床,就连她到底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了。
宫里头,安平侯府上下顿时都乱了套。
可就算是这般,许慕原还是出了京城,去了陕北。
在同一天,宋元嘉也进了京城。
宋凉月早就得了消息,如今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正坐在潇湘苑中等消息,原本今儿一大早她就该回宋家的,不管怎么说,宋元嘉都是她爹爹,这爹爹回来了,她也没有在蒋国公府住着的道理。
可也不知道是蒋国公老夫人舍不得宋凉月,还是故意给宋元嘉难堪,只说叫宋凉月好好在蒋国公府呆着,哪儿都不能去!
蒋国公老夫人是个明白事理的,可就算是再明白事理的人,碰上了这种事,也会失了分寸。
人老了果真就像是小孩子似的!
如今蒋国公老夫人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宋凉月也不舍得在这个时候惹她生气,陪着她好一通说笑,这才回去了潇湘苑。
可她到底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仅不合乎情,更是不合乎礼法的,这天底下哪有父亲回来了,还亲自来看女儿的?不过她也只能派了一禾去宋家,将自己的不便之处与宋元嘉说了。
等着一禾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东西回来了,“姑娘,奴婢见到老爷了,老爷说他这一年好得很,路上也一切顺利,叫您不要担心!”
“这不,老爷还给您带了许多扬州的点心来,还将原先听雨轩中的一棵小桂花树也带过来了,说是您在听雨轩住了十多年,如今大家伙儿都来了京城,只怕以后回去的次数少得很,所以带了棵桂花树来,说种在您在宋府的院子里,若是您想念听雨轩了,还能够瞧一瞧!”
这话说的宋凉月十分动容,原来爹爹一直都是疼自己的,只是父亲的疼爱却不大会说出口,所以上一世的自己才会误会了罢,“爹爹想的还真周到,还记得原先我们在扬州的时候,一到秋天都会将桂花打下来,留着做桂花糕,酿桂花酒,就连煮银耳莲子羹的时候都能加上几朵碎干桂花,汤羹的味道都能鲜美不少……”
说到在扬州时候的事儿,她这才觉得原先的日子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凄苦,虽有后母庶姐的刁难,可仔细一想,好像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怎么吃过亏呢!
倒是一禾瞧着她满面喜色,有些犹犹豫豫的,“姑娘,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就是了,你在我跟前还有不知道该不该说的事儿吗?”宋凉月十分喜欢一禾那叽叽喳喳的性子,恨不得连自己中午吃了几碗饭都恨不得告诉自己!
一禾却苦着脸说道:“奴婢当着姑娘自然是知道什么,就该一股脑告诉姑娘的,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这才不知道当不当说!今日奴婢回宋府的时候,瞧见了云姨娘身边的丫鬟,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后来一问,原来是云姨娘也跟着老爷来京城了。”
“后来奴婢一打听,说是自从太太带着大姑娘来京城之后,老爷身边没有照顾的人,这云姨娘也就渐渐得了老爷的心,再加上云姨娘实在是像故去的秦姨娘,老爷与云姨娘的感情也渐渐好了起来,说是最近几个月,老爷待云姨娘实在是好得很,众人都说,只怕这下子太太是真的失宠呢!”
宋凉月却是挑眉,惊愕道:“看不出大半年没见,云姨娘倒是聪明了不少,可太太失不失暂且还是两说!原先太太染上了逍遥丸的毒瘾,惹得爹爹心里有几分厌弃,所以这才给了云姨娘机会,如今太太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到底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呢!”如今,可算是有好戏看了。
这两人怎么闹,都与她没有关系!
一禾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听您这么一说,怕是云姨娘占不了上风了,听人说,自从太太走了之后,云姨娘看着宋家没了女主人,就摆起太太谱儿呢!不仅接过了主持中馈的权利,甚至还敢对原先太太留下来的人摆脸子!”
“可来了京城,只怕云姨娘那主子谱儿都摆不成了!更何况,太太身边都还有个大姑娘,奴婢今儿才听宋府的人说,说是大姑娘与徐家姑娘的关系十分要好,好的像是亲姊妹似的!”
这徐家姑娘不是徐雪儿还能是谁?
只是宋凉月万万没想到宋安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做讨好别人的事儿,看样子倒是她之前小瞧了宋安。
主仆二人说了好一会儿子关于宋府的琐事,可一直等到天黑了,宋元嘉还没派人来接宋凉月回去。
宋凉月只能梳洗一番就睡了。
可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宋凉月还没起来,外头就传来了珠儿的声音,“姑娘,姑娘,老爷来了,这会儿子正去了瑞祥居呢!”蒋国公老夫人是极宠宋凉月的,所以一到了冬天,就免了宋凉月早晨的请安,如此一来,宋凉月每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能睡到什么时候去了。
在京城中,比宋凉月身份金贵的姑娘多,但像宋凉月这般享福的,却是数都能数的过来!
顿时,宋凉月就睁开了眼,坐了起来,说道:“快打水给我梳洗,只怕外祖母马上就要差人喊我过去呢!”说起来,父女二人也是将近十个月没有见到面呢!
156 你连畜生都不如
只是宋凉月梳洗完毕之后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依旧没等到蒋国公老夫人差人叫她去瑞祥居。
算算路程,从瑞祥居到潇湘苑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蒋国公老夫人还专程选了一个离瑞祥居最近的院子给宋凉月住的,为的就是能够叫宋凉月离自己近一些,可如今,却还没有消息!
宋凉月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可依旧没见到来请自己去瑞祥居的人。
她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带着一禾,抬脚就去了瑞祥居。
外头雪落得很大,叫宋凉月看不清眼前的路,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到了瑞祥居。
可她刚一进去,就发现丫鬟都侯在廊下,一个个冻得直打哆嗦,可那眼睛却时不时朝偏厅里头梭。
瞧见了宋凉月,所有的丫鬟纷纷退了几步,闪出一条道来。
就算是离开偏厅还有些距离,可宋凉月依旧听见从屋内传来了蒋国公老夫人那震怒的声音,“……都说有的畜生还有些人性,偏生有的人却是连畜生都不如,我看你就是其中一个,当初你生生逼死了我的女儿,如今还好意思说要将凉月接回去?你要将她接回去做什么?想要将凉月也逼得去见她娘不成?”
“也就是当初我相信你的话,莹姐儿死了之后,我说要将凉月接回来,可你却说凉月是宋家的骨血,你会好好照顾她的,可你问问你自己,这些年来你可有好好照顾凉月吗?原来徐嬷嬷写信与我,说凉月在扬州受委屈,我想着有她亲爹在,她能受什么委屈,定然是凉月性子不好,可等着凉月回京,我一瞧,这么懂事的姑娘,你和梅氏还整日训斥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说着,蒋国公老夫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恨不得一口将眼前的人给吞下去,“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看这话一点都不假,你要是想将凉月带回宋家去,那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得了!”
她的声音很大,莫说是廊下的丫鬟了,就连此时正穿过游廊的宋凉月都听的一清二楚。
宋凉月晓得,外祖母这是真的生气了,平日里外祖母可是连丫鬟都不会大声训斥的,就算是碰到了最不喜欢的大舅母,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像这般动怒的时候,前世今生,在她的印象中都好像是第一次!
“岳母,我知道您生气,可毕竟先前有那样的传言,凉月和晖哥儿的亲事黄了,凉月这般一直住在蒋国公府,对凉月的名声实在无益,凉月是姑娘家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寻亲事了……”宋元嘉虽是朝廷四品官员,可此时到了蒋国公老夫人跟前声音却是淡淡的,说到底,还是心中有愧!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凉月的亲事用不着你费心,我自然会替她操心的!先前我在莹姐儿的亲事上糊涂了一次,这一次,我是断然不会再糊涂了,该说的话你是不是已经说完了,说完了就走罢!”言语间,压根就没有留下宋元嘉用饭的意思!
这姑爷大雪天到了岳母家,莫说热饭了,就连热茶都没喝上一口,这在京城中也算是稀奇事儿了。
宋凉月察觉到气氛越发不对劲了,脚下的步子忙快了些,推门就进去了。
听到动静的蒋国公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厉声说道:“是谁这么大胆子,方才我不是说了吗,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进来……”
只是她的话刚说到一半,扭头一看见着是宋凉月,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凉月,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呢?”
宋凉月唤了一声,“外祖母。”
接着,她又扭过头,看着头上,衣裳上湿漉漉一片的宋元嘉,叫道:“爹爹!”
原本神色尴尬的宋元嘉瞧见了女儿,顿时含笑道:“大半年不见,凉月,你长高了,也长漂亮了。”
原先女儿消瘦的下巴如今已经长得圆嘟嘟的了,身上穿的戴的也都是一色新的,看样子,蒋国公老夫人是真的很疼女儿。
他从来不怀疑蒋国公老夫人对宋凉月的爱,只是这蒋国公府中人口众多,难免会有人轻慢了宋凉月的。
宋凉月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来,“那是当然,外祖母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送到潇湘苑中来,若是我不长高长漂亮些,又怎么对得起外祖母的那些好东西?对了爹爹,昨儿你叫一禾捎给我的那些点心很好吃,自从来了京城之后,我天天就惦记着那些点心了,京城如意斋的点心好吃归好吃,可许久不吃扬州的点心,实在是惦记得很……”
她一个人像个小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好在有她在,这屋子里的尴尬才消散了不少。
看向宋元嘉看向宋凉月那一脸慈爱的目光不像是装出来的,蒋国公老夫人心里这才舒坦了些,扬声唤进账章嬷嬷来给宋元嘉拿了条干帕子。
方才宋元嘉进来的时候头上身上都是雪,她瞧见了,却像是没瞧见似的,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被热气一催,这雪就化成了水,如今宋元嘉身上可是湿漉漉的一片。
就算是她再怎么怨恨宋元嘉,可到底也要顾及着宋元嘉是宋凉月的爹爹!
后来宋元嘉的话也多了起来,没了之前在蒋国公老夫人跟前的拘谨,“点心虽好吃,可到底也不要多吃,如今你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是吃多了点心,当心不长个儿了,这点心若是无事的时候可以吃两块,若是你以后还想吃了,我写信去扬州,叫那些同僚托人带些过来就是了……”
父女俩儿和和气气说着话,时不时宋凉月笑两声,看的蒋国公老夫人脸色都好看了不少,时不时也能插几句话了。
到了最后,蒋国公老夫人更是难得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你就在瑞祥居用饭算了!”
虽说是给宋凉月面子,可也够叫宋元嘉受宠若惊了,自从蒋氏死了之后,他来蒋国公府就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下意识说道:“不用了,我昨儿刚回来,还要去拜访凉月他大伯和姑母去了,就不留下来用饭了,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再陪您一起吃饭!”
他不留下来,蒋国公老夫人可是求之不得,自然不会再留,就叫章嬷嬷送他出去了。
宋凉月跟在宋元嘉身后,纵然宋元嘉身形并不太高,可依旧能够为她遮风挡雨,心下微微有些暖意。
等出了瑞祥居的门,宋元嘉这次转过身来,嘱咐道:“爹爹就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看你!”至于叫宋凉月多回宋家的话,他是说都没打算说的,就算是不用想都知道,蒋国公老夫人是一定不愿意的。
看着父亲那双鬓斑白,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太感动了,宋凉月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爹爹,您这就要走了不成?难不成就不去我住的那院子看看?”说白了,也就想与宋元嘉多呆会儿罢了。
宋元嘉可是求之不得,“既然这般,那你就带我去看看罢!”
父女二人又走去了潇湘苑,好在此时的雪下小了不少,两人很快就到了,宋凉月甚至还带着宋元嘉在潇湘苑中转了转。
京城不比扬州,寸土寸金的,更别说蒋国公府地处黄金地段,潇湘苑自然是不能和宋凉月先前在扬州的听雨轩比了,所有两人转了会儿也就将潇湘苑给逛完了。
等父女二人在屋子里坐着喝了一盏热茶之后,宋元嘉才缓缓开口,“院子虽不大,但布置的却十分别致,看的出来,你外祖母是十分心疼你的,你定要好好孝顺你外祖母才是!”
虽是蒋国公府的女婿,但潇湘苑作为故去蒋氏的闺房,宋元嘉还真的是第一次来,原先蒋氏爱惨了他,不是没想过带他来看的,但每次他都不领情。
宋凉月晓得他这是心里内疚,点头道:“您就放心罢,我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就去瑞祥居陪外祖母一起说话,有的时候外祖母还嫌我烦得很,要我去找睐娘姐姐玩去,有的时候还说我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似的!”
“那就好!”宋元嘉十分欣慰,不仅欣慰女儿的孝心,还欣慰女儿来了京城之后,比之前开朗了不少,更是懂事了不少。
又喝了半盏茶之后,宋元嘉却是借故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下去了,才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来,“你外祖母待你虽好,可这儿到底不是自己家里头,难免有人会轻慢了你,这几张银票你留着,可以打赏给下人!”有了银子腰板就能直了,不管何时何地,这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宋凉月低头一看,见着最上头那是张一百两的银票,估摸着宋元嘉递过来的可是大几百两银子,笑着说道:“不用了,外祖母时常塞银子给我花,更何况,我手上不还有娘的嫁妆在嘛!您就放心罢,我可不缺银子,府中上下的人都管我叫小富婆呢!”宋元嘉的俸禄并不多,这些日子又忙着给梅氏治病,只怕手上的银子也不多!
157 还是该告诉你的
宋元嘉虽是朝廷正四品命官,但这俸禄却是有限的,虽说分了家,手上有些值钱的东西,但也不过是庄子和田产之类的,这些东西是要靠着慢慢出息的,万万动不得!
看着女儿那张天真烂漫的脸,宋元嘉愈发觉得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可你的银子那是你的,这是爹爹的心意,你就收下罢,毕竟如今你住在蒋国公府,爹爹也不能时常来看你,给你些银子,心里也能好受点!”
方才蒋国公老夫人那番话,他已经听的是够明白了,好在蒋国公老夫人是宋凉月的亲祖母,说起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宋凉月只得将那些银票收下来了,父女二人又说了些话,宋凉月这才送了宋元嘉出去。
可外头天寒地冻的,宋元嘉可不舍得女儿受冻,不过是刚到房门口,宋元嘉就说道:“你进屋罢,外头冷得很,你又刚受了风寒,万万不能再着凉了。”
宋凉月不忍他担心,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了。
可等着宋凉月回到屋子里坐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听见了珠儿的通传声,“姑娘,老夫人说请您过去一趟呢!”
其实宋凉月早就想到了的,方才她看着蒋国公老夫人那神色就有些不对劲,如今抬脚又去了瑞祥居。
此时瑞祥居里已经给宋凉月准备了热腾腾的杏仁露,等着宋凉月一进来,就命人将杏仁露端上来,更是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
可怜瑞祥居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今儿一天在屋子里呆的好端端的,又是进又是出的,只怕今儿一天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得冻病呢!
看着宋凉月喝下去了小半碗杏仁露,蒋国公老夫人这才笑眯眯地说道:“知道你不爱吃甜的,今儿的杏仁露我叫她们在里头放了些蜂蜜,多加了些牛乳,并没有放冰糖,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故去的蒋氏很爱吃甜的,所以宋凉月第一次在瑞祥居吃点心的时候,只觉得道道点心都甜的发腻,也就那一次之后,不仅是潇湘苑的小厨房,就连带着瑞祥居的小厨房,做点心i甜品的时候都很少搁糖呢!
外祖母对自己的爱,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宋凉月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味道正好呢!如今刚好我有些咳嗽,所用些蜂蜜也是好的,外祖母您也是,冬天的时候多喝喝蜂蜜润肺!”
“好,好,都听你的!”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很少吃甜的,这甜的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说起来你爹爹方才来与我说了一件事,说是想要将你接回宋家去,不过被我骂回去了,可后来我转而一想,这件事到底要问问看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呆在蒋国公府也好,愿意回宋家也罢,我都随你!”
原先宋元嘉和宋凉月父女走了之后,她也是想了很多,可越想却越觉得生气,自己那样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就没了,宋元嘉竟还想夺走自己的外孙女,这不是禽兽还能是什么?
可章嬷嬷的几句话却叫她茅塞顿开,“就算您再怎么怨恨姑爷,可姑爷到底也是表姑娘的亲生父亲,这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不管您将表姑娘藏到哪儿,这一层关系都是变不了的!您怨恨姑爷,谁都不敢说您不对,可您要带着表姑娘一起离姑爷远远的,怕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咱们暂且不提旁人怎么想怎么说,可表姑娘心里又会怎么想?您问问自己,这姑娘家的到底是和自己的爹爹亲,还是和外祖母亲一些,您这样做不就是让表姑娘为难吗?方才您在屋子里训斥姑爷的时候,奴婢瞧见表姑娘走进院子时候,听见您说的那些话,脸色都变了,就算是姑爷有天大的不对,可那些事儿到底都过去了,您何苦为了过去的事儿闹得所有人心里都跟着不痛快呢?”
有些时候,人一旦钻死胡同就怎么都出不来了,若不是有人在旁边提点,只怕真的会逼死在了死胡同里!
宋凉月看着蒋国公老夫人那微微发红的眼眶,晓得外祖母心里头不舒服得很,这种事换成了谁,心里头都会不舒服的,“外祖母,您放心罢,我就想挨着您,没事儿的时候来陪您说说话,到您这儿来蹭蹭好吃的,巴不得整日烦的您不得安生!”
两个都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宋凉月谁的心都不愿意伤,只是外祖母的年纪大了,自己能够陪在她身边的日子也没多少,而爹爹如今正值壮年,身强体壮,以后自己能够尽孝的机会还多着了。
果不其然,蒋国公老夫人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好,好,我就巴不得你一直呆在我身边烦我,你就是再闹腾,我都不会嫌你烦的!”
说着,她更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叫我说,宋府远不如咱们蒋国公府好,院子小地方窄就不说了,就那梅氏和宋安就更叫人头疼的了,我可是听说了,宋安最近与徐家那姑娘走的很近,就算是先前徐家那姑娘要动手打你,惹恼了太后娘娘,可依照太后娘娘那性子,过不了几日就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怕这下子,宋安与梅氏的身份也要跟着水涨船高呢!”
宋安与梅氏得了好,到时候对宋凉月也就不会客气了。
宋凉月知道她这是心里还不舒服,只顺着她的话说道:“还是您想的周到,要不然我回到了宋府只怕又没安生日子过了,不过外祖母,不管太太和宋安怎么样,爹爹和姑母都是极疼我的,就连大伯平日里虽看着严肃,但对我也是疼爱的,我想,以后能不能经常回宋府瞧瞧?”
她这幅讨好的模样,就像只小猫儿似的,看的蒋国公老夫人心都化了,“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如今她可没打算拘着宋凉月,毕竟许慕原已经去了陕北,她也不怕宋凉月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了。
想到许慕原,蒋国公老夫人顿时又想起那日他说的那番话了,不由得看了一眼窝在自己身边的宋凉月,瞧着她一脸懵懂的模样,什么都不晓得,还叽叽喳喳说着,“……我就晓得外祖母对我最好了,正好这段时间我闲着没事儿,不如再给外祖母朝一卷佛经罢,等着明年秋天的时候咱们一起去白马寺上香,将佛经供奉到佛祖跟前,叫佛祖保佑蒋国公府平平顺顺!”
不得不说,最近蒋国公府发生的事儿也太多了些,可好事却没几桩!
蒋国公老夫人愈发觉得心里愧疚了,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凉月,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安平候世子?”
自从知道了许慕原要去陕北之后,蒋国公老夫人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宋凉月,若是许慕原在陕北有个三长两短,凉月该如何?
就算是只和外孙女相处了短短几个月,可对于宋凉月的性子,蒋国公老夫人多少也是看出了些的,这孩子看着是个脾气好的,可性子也是倔得很,认准了的事儿,那是怎么都不会回头的,这一点,倒是和她娘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蒋国公老夫人一直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将许慕原当初与自己说的那番话告诉宋凉月,若是说了,宋凉月本就不安分的心又生出什么心思来了该如何?可若是不说,有朝一日被宋凉月晓得了,这心里岂不是会怨恨自己……
这件事日日夜夜折磨着蒋国公老夫人,如今看着宋凉月那懂事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宋凉月却是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外祖母说这些话做什么?”原先外祖母对安平侯府、许慕原这几个字可是极为敏感的,甚至在她跟前更是极为避讳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有些话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可如今看着你这般懂事,却觉得还是叫你知道的好,也免得到时候你知道了实情怨恨我!”
说着,她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安平候世子不是来过咱们蒋国公府吗?当时他是来与我提亲的,说想要娶你为妻,求我成全,当时我一听这话就怒了,就算是真的要提亲,也该请了媒人来,他这般一个人来,不是作践你又是什么?当时我就将他骂出去了,可细细一想,这件事到底还是该叫你知道,毕竟你也不小了,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这话说的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宋凉月不该答应这事儿,那才是该做的!
宋凉月只能干笑两声,半晌之后才说道:“外祖母,您想多了,别说是安平候世子求上门了,就算是瑞华长公主亲自上门来,我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您啊,就好好把自己的一颗心放到肚子里罢!”
已经犯了一次的错,她是绝不会再叫自己犯第二次呢!
158 许慕原要定亲呢?
蒋国公老夫人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落了下来,“你能这样说那就最好不过了,我还怕你步入了你娘的后尘……不管那安平侯府再怎么好,可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寻一个贴心人才是,哪怕就是家世差一些,只要能够将你当成手心里的宝贝,那也是好的!”
宋凉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接话,明显就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成亲对于她说有些遥远,甚至是有些害怕,如今她重生了一世,日子过的也算是开心,若是成亲了,那相当于再一次投胎了,到底是个什么光景谁都不知道了!
到时候自己嫁的那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她更是不知道,若是又和许慕原一样,是个薄情之人,那又该如?
思来想去,宋凉月还是决定暂时不想这些糟心事了,恨不得将许慕原从自己的脑海中踢出去才好。
只是宋凉月视许慕原为草芥,可徐雪儿却将许慕原当成了个宝贝。
如今安平侯府和徐家的亲事只是私下定了,也就太后娘娘几个与瑞华长公主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才晓得,剩下的人是全然都不知道。
不说别的,如今许慕原去陕北赈灾,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宣扬亲事。
更何况,如今的瑞华长公主可还在气头上了,一提许慕原都气的牙痒痒,哪里会在这个时候提起他的亲事来?
可徐雪儿却懂得什么叫做投乖卖巧,去安平侯府去的那叫一个勤快,若不是徐家太太拦着,她恨不得都要住在安平侯府了。
对于自己这位准婆婆,徐雪儿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的,瑞华长公主生气的时候,她在一旁奉茶;瑞华长公主难过的时候,她在一旁讲乐子给瑞华长公主听;瑞华长公主动怒起来埋怨许慕原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垂头不语,装贤淑……可真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了。
瑞华长公主就算是长了一颗石头心,也该被徐雪儿给打动了,更何况,她对徐雪儿本就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今哭诉了一番之后,更是拿着帕子抹泪道:“……没几日就是除夕了,往年都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在一起过年的,可今年侯爷和子衍都不在身边,这年过的还有什么意思?叫我说,他们爷俩儿都是没心没肺的,怎么都叫我摊上呢!”
就算是素来雍容华贵的瑞华长公主,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心心念念都是儿子和丈夫。
“长公主,您啊就别想这些事儿了,您就算是想的再做,可安平候和子衍表哥都已经去了西北和陕北,如今您要做的是好好保重身子,免得叫他们牵挂!”徐雪儿听这话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日复一日,瑞华长公主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这几句话,可是难到她了,每次都要想出不一样的安慰话来。
其实说实在的,原先当她听说许慕原要去陕北赈灾的时候,也是急的眼泪直掉,可她娘却与她说,许慕原能够去陕北赈灾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一桩,说明皇上对他的看重,不管赈灾成与否,等着他回来了,这朝中大臣谁不敢对他高看一眼?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许慕原真的死在了陕北,对徐家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如今两人的亲事并未宣扬出去,就算是许慕原死了,也对徐雪儿寻下一门亲事没什么影响,说不准因此,太后娘娘还会心疼徐家几分!
有了徐家的太太的话,徐雪儿的心这才静下来了不少,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最大的得益者!
她们那些鬼心思,瑞华长公主可是一点都不晓得的,“好孩子,我晓得,我心里头难过,你这心里头也是难过的,可你还得安慰我起来,我这满肚子的委屈和难过也就只能与你说一说了,太后娘娘那儿,我是只敢报喜不报忧,太后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这病情好不容易稳住了,若是我再说出什么话来,太后娘娘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话毕,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先前太医给太后娘娘诊脉的时候说了,因为今年寒冬,太后娘娘体质弱,寻常人身上的小病到了太后娘娘身上那就成了不得了的病了,还说若是太后娘娘一直这般操心下去,只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徐雪儿只能耐着性子安慰道:“您放心,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儿的,不仅太后娘娘会没事儿的,就连侯爷和子衍表哥都会没事儿的!”
……
如此一番话下来,瑞华长公主对徐雪儿的印象便更好了。
只是这太后娘娘的身子却是一日日弱了下去,叫瑞华长公主原本担忧安平候和许慕原的心分去了些。
徐雪儿见了,自然更是忙前忙后伺候起太后娘娘了,比太后娘娘身边那宫女都尽心尽力,甚至半夜还扶着太后娘娘去如厕,那单薄的小身子在寒夜之中冻得是瑟瑟发抖,更别说替太后娘娘煎药擦身子的这种事儿了。
她向来是会讨人欢心的,跟别说这次还真的下了十分苦力,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徐家姑娘孝顺,就连她的姐姐太子妃娘娘身上都跟着有光起来,提起自己这个妹妹来,眉里眼里都是笑意了。
就连太后娘娘都忍不住与瑞华长公主说道:“哀家看雪丫头是个好的,到时候嫁给了子衍,也算是子衍的福气,只是子衍那性子,也实在是倔得很,只怕雪丫头嫁到你们安平侯府中去了,还有些日子得熬呢!说到底,雪丫头也是哀家的侄孙女,是哀家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哀家也是真的疼她的!“
如今太后娘娘整日整日喝药,清醒的时候少,好不容易才能与瑞华长公主说说话。
瑞华长公主自然是收起藏在心中的不快,笑着说道:“雪丫头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我还记得当初与您说要定下她与子衍的亲事时,您还有些不同意了,到底是日久见人心,就算是这姑娘的性子真的有几分嚣张跋扈,就冲着她这份孝心,我也是认准了她这个准儿媳妇的!”
百善孝为先,一个姑娘家,孝顺和贤淑才是最要紧的!
太后娘娘看着徐雪儿忙进忙出的身影,也忍不住点点头说道:“真的是个不错的,我想如今哀家这身子骨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衍和平西王世子,那孩子打从生下来哀家还没有见过了,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见到他……”
说起来,太后娘娘更是泪水涟涟起来,人一病,就容易胡思乱想起来了,“平西王世子咱们就不说了,毕竟他隔得远,可子衍哀家还能时常见到的,哀家想,等着子衍回来了,不如就成亲算了,这样哀家心里头也能高兴些!”
谁都没有瞧见,在外间煎药的徐雪儿听到这话,手下的动作一顿,嘴角更是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都到了这个时候,不管太后娘娘说什么,瑞华长公主都会顺着她的意思来,更别说瑞华长公主本就有这个意思了,“就听您的,听您的就是了!”
如此一来,瑞华长公主更是好一番劝说,这才将太后娘娘给劝着歇息下来。
而许慕原和徐雪儿的亲事也需再隐瞒了,甚至连皇后娘娘都当着徐雪儿的面开起他们俩儿的玩笑来,宫里头惯是见风使舵之人,那无风都能掀起几分浪潮来,更别说这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是够明显了。
一传十十传百。
不多时,京城中许多人都晓得了许慕原和徐雪儿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只等着安平候一回京,两人都要商议起亲事来了。
就连素来开朗活泼的徐雪儿都变得娇俏起来,人也变得更加娇艳了。
可就算是这般,太后娘娘的病还是一日日重了下来,甚至在睡梦中都还乱说乱叫,一会儿喊着善华善华,一会儿又是叫着平西王世子的乳名或者子衍,一会儿又是喊皇上……经常胡言乱语。
太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慈宁宫,这法子想出了不少,药也不晓得开了多少,可太后娘娘的病情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瑞华长公主急的像是什么似的,顾得上这头顾不了那头,整日忙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带着宋凉月进宫来看了次太后娘娘,可那个时候的太后娘娘却是病的昏昏沉沉,压根就不知道蒋国公老夫人来过。
在回去的马车上,蒋国公老夫人忍不住摇头说道:“只怕太后娘娘的时日不多了!”
她与太后娘娘年纪差不多,原先家世也不相上下,所以两人当姑娘的时候关系还是不错的,如今见着太后娘娘这个样子,她这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伤感的。
倒是宋凉月想着上一世的太后娘娘身子虽不怎么样,但到她死的时候,太后娘娘还是活的好好地,不由得劝慰道:“外祖母,您就放心罢,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倒是如今都要过年了,您可别因为担心太后娘娘伤了自己的身子!”
159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这人年纪大了,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够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儿孙成家立业,一个比一个过得好,可如今太后娘娘病的这般厉害,心里却是仍旧放心不下皇上和两个外孙,心里怎么能够舒坦的起来,“还记得原先我与太后娘娘一起当姑娘的时候,因为徐家的家世并不算太出挑,太后娘娘出了聪明与生的好看,好像也并没有别的优点了,当初被先皇看中的时候不知道了羡煞多少人,可我一直都觉得,位高权重之人能够享受到咱们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也要承担咱们不能承受的!”
“我还记得当初善华长公主去和亲的时候,太后娘娘哭的像个泪人似的,还曾与我说过她那段时间都是梦见善华长公主在西北过的不好,梦见平西王苛刻她,要知道原先善华长公主在的时候,比瑞华长公主更得人喜欢,这阖宫上下好像就没谁不喜欢善华长公主!”
“反观瑞华长公主那性子倒是有几分随了先皇,又有些骄纵,凡事都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就嫁到了安平侯府去了,这性子才收敛了几分!”
也就是触景伤情了,蒋国公老夫人才与宋凉月说了这么多话。
说的就连宋凉月都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善华长公主有几分好奇了,“我听说姑母与善华长公主关系不错,那善华长公主和瑞华长公主是亲姊妹,这样说来,瑞华长公主原先和姑母的关系岂不是也是不错?”
就算是到了如今,她依旧不明白为何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两人的关系会成这般,按理说,瑞华长公主是个骄纵的性子,可宁王妃娘娘却并不是。
宋家虽死江南的百年世家,可搬到京城之后却是根基不稳,在京城之中的勋贵之家中乃算是末流,就算是到了如今,也勉强不过是中等尔尔,更别提当年了!
一个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世家姑娘,要说当年宁王妃娘娘能够与善华长公主交好,就算是真的投缘,也不过只占三分罢了,剩下的都靠着宁王妃娘娘的心思和手段!
就算是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之间真的有什么事,按照宁王妃娘娘的性子,也该忍下来才是,而不是处处针锋相对,一点都没有相让的意思!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摇摇头,说道:“这瑞华长公主只比善华长公主小一岁多,打小就很黏善华长公主,我记得,原先宁王妃娘娘和两位长公主的关系都不错,曾经有一次瑞华长公主还带着善华长公主偷偷溜出宫去找了宁王妃娘娘玩的,因为这件事,太后娘娘可叫一个生气……你不说我倒都忘了,原来她们两人的关系也曾是不错的!”
说实在的,就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每次见面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实在难以叫人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因为雪大,这一路走的并不太顺畅,马车摇摇晃晃的,摇的人都要睡着了。
抱着暖炉的宋凉月问道:“可您晓得姑母为何会与瑞华长公主闹成这个样子吗?”她敢确定,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是绝不可能闹到这个地步的。
蒋国公老夫人也摇了摇头,说道:“谁晓得呢?这事儿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瑞华长公主不说,宁王妃娘娘也不提,久而久之,谁也不敢再问其中的缘由了,不过我猜,就瑞华长公主那性子,定然是她闹出了什么事儿来,所以连带着宁王妃娘娘也跟着气起来呢!”
“要不然,就你姑母那七窍玲珑的性子,怎么会与瑞华长公主交恶?”
对于宁王妃娘娘那交际手段,她是晓得的,原先宁王妃娘娘当姑娘的时候,上至当时的皇后娘娘,下到蒋国公府的小丫鬟,没有一个不喜欢宁王妃娘娘的,若说众人喜欢善华长公主,其中有几分是冲着善华长公主的身份去的,可宁王妃娘娘那才叫真正的讨人喜欢。
性子大方不闹腾,安静且不沉闷,平日里对谁都是笑吟吟的一张脸,就连当初肚饿蒋国公老夫人都是十分喜欢她的,还曾不止一次对着故去的蒋氏说要她多跟着宁王妃娘娘学一学。
只是当初有多疼惜宁王妃娘娘,蒋国公老夫人如今都有多恨宁王妃娘娘了,若不是因为宁王妃娘娘,故去的蒋氏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宋元嘉,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儿了……
想及此,蒋国公老夫人只觉得心头发冷,闭着眼睛说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你怎么突然对瑞华长公主的事情这么上心起来呢?难不成这心里头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
打从她将许慕原的那番话告诉了宋凉月之后,这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的,生怕好不容易安分了些的宋凉月又生出别的心思来。
宋凉月只觉得一头冷汗,“外祖母,先前我不都与您说了吗?我对安平候世子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偏生您整日就爱胡思乱想,这样下去,对您身子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叫我说啊,平日里您就该什么都不想,逗逗大白和雪球,与二舅母还有我说说话唠唠嗑,或者找人陪您打叶子牌,保准您能够长命百岁!”
“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蒋国公老夫人睁开眼,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因为天气冷,她们出行也就乘坐了一辆小马车,所以如今马车里并没有随行的丫鬟婆子,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顾忌了,“我可是还打算看着我的曾外孙出世的,自然是该长命百岁的!”
祖孙二人笑了一阵,蒋国公老夫人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了,“……原先我以为安平侯府和徐家的亲事只是说着玩的,毕竟安平候世子和徐雪儿的亲事从他们俩儿刚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传,可传了这么多年都没个准话,但方才听慈宁宫掌事姑姑那话中的意思,只怕这件事是真的定下了。”
“不过定下来了也好,也好啊!可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太后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他们俩儿的亲事又得拖些日子呢!”这一拖,指不定又生出什么事情来。
宋凉月一直都晓得蒋国公老夫人心底在意什么,如今只投乖卖巧,什么话都不接。
若说蒋国公老夫人担心,可却远远及不上徐雪儿半分,她是个聪明的人,晓得许慕原去了陕北危险得很,可许慕原到底是皇上的亲外甥,瑞华长公主的儿子,这次许慕原去陕北,光是皇上就拨了一队贴身护卫保护他,更别说更有瑞华长公主暗中安排的那些人了,所以说不管怎么说,许慕原都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可太后娘娘这边却是不好说了,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太后娘娘起码都得婚睡十个时辰,剩下那两个时辰,也是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那是少之又少!
只是徐雪儿不是太医,又没有神药,只能干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可谁让她叫徐雪儿了,不过是两日后,这京城中就传出了她的壮举因为担心太后娘娘的身子,她剜肉搀在太后娘娘的药中,为的就是能够让太后娘娘早日康复。
顿时,满京城上下谁都夸赞徐雪儿孝顺,甚至不少人都放言说若是徐雪儿不嫁给许慕原,自己一定要将这样好的姑娘娶进门中当媳妇!
当宋凉月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却是差点惊的下巴都掉了,“徐雪儿这是在闹哪一出?她又不是神仙,身上的肉都成了灵丹妙药,太后娘娘吃了她的肉,难道这病就能好起来了不成?若是真的这般,那我可是要找她要一块肉给你送来的!”
因为如今许慕原不在京城了,蒋国公老夫人也没有拘着她,所以杨家,她也是去过几次的,每次瞧见杨睐娘都觉得心疼的厉害,来杨家倒是来的愈发勤快了,她知道杨睐娘平日里没事儿,无聊得很,自己能做的不多,也就能来陪着她多说说话了。
如今杨睐娘的身子也一直不见好,这药不知道吃了多少,可却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也只有她与宋凉月晓得,这心病到底还需心药才能医的,“你惯会说笑话……就算是徐家姑娘的肉真的能够治病救人,她那等千金小姐的身躯,岂是我能吃的?再说了,就算是我吃的到,也不敢吃啊!”
吃人肉,想想都觉得可怕!
宋凉月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故意打趣道:“你有什么不敢吃的?连太后娘娘都敢吃呢!说起来,这徐雪儿也是够狠的,自己剜自己的肉,还真的是下的去手,难道她身边就没有人拦着她不成?”
一块肉剜下去,那一道疤却是少不了的,就算是在胳膊上,但也是不大好看!
杨睐娘却是深深看了宋凉月一眼,“你这可是在吃醋不成?怕太后娘娘与瑞华长公主高看了徐家姑娘,徐家姑娘与安平候世子的亲事就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呢?”
160 要敢于面对自己内心
宋凉月很不喜欢这种每个人都把自己跟许慕原扯上关系,不由说道:“旁人不知道我性子,胡乱说些这样的画也就罢了,偏生连你也跟他们一样,嚼起舌根子来呢?安平候世子是什么人物,也是我能够痴心妄想的?更何况,我对他根本就没存任何心思!”
被蛇咬了一口可以说是不小心,若是被通一条毒蛇再咬第二次,那就只能说她傻了。
杨睐娘看着她,却是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后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凉月,这样骗自己有什么意思呢?旁人能乱说,可我却不会,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敢同你说起这样的话来?每次当你提起安平候世子的时候,眼里发出的光芒是和寻常不一样的,你瞒得了自己,却是瞒不了我!”
“原先你曾与我提起过蒋国公老夫人也放心不下你与安平候世子的关系,可你想过没有,蒋国公老夫人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什么看不透看不穿,你的那点小心思,她难道就不明白吗?怕是你觉得自己能够克制得住,旁人却为你担心啊!这世上可有句话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我……”宋凉月嘴巴动了动,却是良久没有说话。
是啊,这个时候,叫她说什么好?
还是杨睐娘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怕是你觉得安平候世子上门来与蒋国公老夫人提亲,显得不郑重,害怕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既然你们两人互相喜欢彼此,为何不努力去试一试呢?很多多事情总要试过才能知道啊!不管最后结局怎么样,都比我现在这个样子要好得多……”
后来就算是她知道了蒋友祥的心思又怎么样,她只是个杨家庶出姑娘,总不可能为了自己陷爹娘于不义罢!
宋凉月却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和外祖母到底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喜欢许慕原的,但我真的是觉得没有这么回事儿,怕是你们看错了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心底对许慕原真的是有些想法,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嫁给了许慕原,落得上一世一样的境地,真的比杀了她还难受!
杨睐娘大惊,“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凉月苦笑一声,说道:“睐娘姐姐,你就别问了,我这样说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你放心,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是有分寸的,更何况,咱们如今说这么也没用了,如今京城上下谁不晓得许慕原和徐雪儿马上就要定亲了,他们也算是亲上加亲了,这桩亲事,挺好的!”
抛开别的不说,就算到时候许慕原变得如何心狠手辣,到底也不会谋害自己表妹的!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杨睐娘靠在软枕上,像是一朵即将要枯萎的花儿似的,可明明她这朵花儿都还没有完完全全绽放了,“咱们不说这些了,说说别的罢,你不是说你们家太太已经来了京城吗?最近怎么样呢?”
说起这些话来,两人的心情这才算是好些了。
梅氏自从来了京城,这日子可算是不好过,就算是在宫中太医和京城名医的调养下身子好了不少,可她染上逍遥丸毒瘾的事儿也是被宁王妃娘娘和宋家的人晓得了,好在宋家分了家,大宋府那边也不大好插手。
只是到底梅氏是内宅之中,平日里要去大宋府和宁王府那边走动一二,旁人说出来的那些话就不大好听了,郭氏乃是世家出身,就算是对自己这位妯娌的身份不大看得上,但到底也不乱说乱训,平日里妯娌到一起去了,也不过说些家常话罢了。
可宁王妃娘娘却是打从心眼里不喜欢梅氏,对梅氏的脸色也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这么些年,梅氏在宁王妃娘娘手下可是吃了不少鳖。
宁王妃娘娘虽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但如今她如今身居高位,也用不着再去讨好谁,更别说若是她真的厌恶一个人,那也是懒得再装了!
可怜那梅氏不仅要受到京城世家夫人的排挤,受到宁王妃娘娘的冷遇,回到了小宋府之中,还得面对云姨娘。
如今的云姨娘早就不是当初的云姨娘了,她在梅氏手上吃过一次亏,对梅氏早就是万般防备了,更别说在扬州大半年,她已经笼络了不少人,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点播,这脑子似乎也跟着灵光起来了。
若光是如此,那也就还好,可在除夕前夕,大夫却查出云姨娘怀有了身孕。
就连宋凉月晓得了,都说只怕这下子小宋府怕是有好戏看了。
梅氏自然是伤心得很,想起自己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想着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怀有身孕了,这心情差了,人也跟着病了起来。
经过逍遥丸之后,她的身子早就大不如之前了。
好在如今宋安和宋昊都在她身边,她这心里多少才能有些慰藉,要不然,只怕连她都支撑不下去了。
小宋府内院的那些事,宋凉月一直都是晓得的,不过如今她住在蒋国公府之中,对于那些事儿,却是无心插手,所以到底是梅氏赢,还是云姨娘赢,好像都与她没有关系。
可她这样想,蒋国公老夫人却不这样想,因为怨恨梅氏,所以她连带着对云姨娘就多了几分好感,知道了云姨娘怀有身孕之后,派人送过去了些补品。
如今的云姨娘也算是有些会来事儿了,得了东西后颇为高兴,妄图攀上蒋国公老夫人这棵大树。
这不,这雪刚停,云姨娘就坐着马车来到了蒋国公府,说是要给蒋国公老夫人请安呢!
蒋国公老夫人和云姨娘素未谋面,年纪又差的多,两人在一起自然是没什么话说的,遂差人将宋凉月给找来了。
对于云姨娘,曾经的宋凉月是有过恨的,可好像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如今她忙着吃香喝辣,逍遥快活,对于那些失败者,却是没有时间理会的,只坐在一旁听着蒋国公老夫人与云姨娘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云姨娘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只怕这次定能够给凉月生个弟弟的,到时候云姨娘在宋家这腰杆子也能直起来,再也不用怕任何人了罢!”
妾到底是妾,就算是生了儿子,那也不过是庶出子,但如今云姨娘赢就赢在梅氏以后怀不上孩子上了。
到时候,若云姨娘膝下儿子环绕,又何必将梅氏放在眼里?
云姨娘果然是变聪明了,含笑说道:“老夫人说笑了,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奴婢都是喜欢的,奴婢在想,若是肚子里的这一胎是儿子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可若是像二姑娘这般听话懂事的女儿,那也是一桩美事呢!”
对于宋凉月,她到底是心虚的,生怕宋凉月将当年在扬州的那些事抖出来了。
这话,蒋国公老夫人可是极为爱听的,笑着说道:“就算是生了女儿也不要紧,如今你还年轻,日后多的是生儿子的机会,我认识一个宫中的太医,说是妇科圣手,不少宫里头的晾凉都是吃了他的药,这才给皇上生下皇子的!改日我与那太医要几服药来给你送过去,保准你一举得男!”
但凡是能够恶心梅氏的举动,她做起来那是一点都不会含糊的。
云姨娘自然是喜不自禁,忙站起来,要跪下来道谢,“多谢老夫人,您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只是她想跪,蒋国公老夫人可不会叫她跪,“万万使不得,你肚子里的孩子本就没满三个月,胎位不稳,若是不小心伤了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说着,蒋国公老夫人更是不忘吩咐章嬷嬷道:“去给云姨娘拿个软垫来,虽说屋子里烧着地笼,但有了垫子,坐的也能舒服多了。”
蒋国公老夫人能够与云姨娘说上几句话,那就已经是给了云姨娘天大的面子了,更别说如今这番举动,满屋子的人都晓得她这是有心抬举云姨娘。
就连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宋凉月都忍不住看了云姨娘一眼,只见她脸上写满了喜色,就算是再怎么隐藏,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云姨娘这段位,还是有些不够的!
坐上了软垫,云姨娘的话不免就更多了,说起了些在扬州的事儿,说打从宋凉月来了京城,自己经常派人去清扫听雨轩,还说就连宋元嘉带了听雨轩一棵桂花树进京的事,也是她的主意……
字字句句之中,皆是邀功的意思!而且这意思还很明显!
就连宋凉月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就算是梅氏去了京城之后,爹爹给了云姨娘一些权力,但想想都能知道,一切侍妾哪里能有这样大的权利?更别说她可不相信云姨娘还能有这样的好心呢!
可蒋国公老夫人却是听的津津有味,不仅接了云姨娘话头,甚至还问了云姨娘不少关于在扬州的事儿,惹得云姨娘越说越带劲,两人这一说,竟到了用午饭的时候呢!
161 您这是何苦呢
蒋国公自然是留了云姨娘一起用饭,更是在同一张桌上用了饭。
这下子,就连宋凉月都觉得蒋国公老夫人这未免太抬举了云姨娘些,好在等着三人用过了午饭,云姨娘正妄图攀附关系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却说道:“云姨娘如今正怀着身子,该好好休养,我这个老婆子就不留你陪我说话了,来人了,给云姨娘拿两株二十年的人参和两斤上等的血燕,叫云姨娘带回去补补身子!”
云姨娘自然是笑着应下了,接了东西就走了。
宋凉月看着蒋国公老夫人那一脸倦怠,不由得有些心疼了,“您说您这是何苦呢?这些日子您身子骨本就不大好,何必强撑着说那么久的话,若是真的开心也就罢了,偏生您与云姨娘也是初次见面,云姨娘说的又是扬州那边的见闻,怕您是一点兴许都没有,还得强撑着笑脸,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
方才有好几次蒋国公老夫人揉眉心的小动作都没有逃脱宋凉月的眼睛,可就算是宋凉月有心将话题岔开,可蒋国公老夫人都像是没听懂似的!
蒋国公老夫人一脸怜爱看着她,“咱们凉月长大了,晓得心疼外祖母了,说实在的,就云姨娘那说话做派,我是一万个瞧不上的,只是我这样做却是有我的缘由的!你大了,有些话我也不必对你藏着掖着了,对你爹爹和梅氏,我是恨透了,可就算我再怎么恨你爹爹,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多少也要顾及几分!”
“可对于梅氏,我是一点都不用顾及的,更别说当年在扬州她们母女还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若梅氏能够过的不好,那我比谁都开心,你说外祖母心狠也好,歹毒也罢,可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我何必这般抬举云姨娘?”
“这云姨娘过的愈发好了,梅氏的心里就愈发不舒服了,就好像是梅氏心中的一根刺,插在她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叫她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叫她尝一尝你娘当年是个什么感觉!”若说心痛,只怕故去的蒋氏当年比梅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不管怎么说,宋元嘉对梅氏都有几分情分在的,可对当年的蒋氏,那叫一个狠心。
当年当蒋国公老夫人晓得蒋氏自缢的消息之后,恨不得将宋元嘉和梅氏两人千刀万剐,也不是没想过找人偷偷解决了宋元嘉和梅氏,叫他们俩儿给自己的女儿陪葬,只是哭过了一场,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但这并不表示蒋国公老夫人原谅了宋元嘉和梅氏,这么多年来,这心中的恨意更是一点都没有减退。
宋凉月却是安慰道:“外祖母,您就别难过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若是娘晓得了您这个样子,只怕也不会放心的,叫我说,您如今好吃好喝,身体健康,比什么都强……”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蒋国公老夫人冒冒然打断了,态度十分强硬,“你的意思是叫我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吗?凉月,你还没有成家,自然是不晓得当娘的心情,你娘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够忘得了?”
“从小你外祖父就对你二舅舅和二舅舅要求十分严苛,整日习武练功,连我都不大常见得到他们,平日里身边就只有你娘一个人陪在我身边!有的时候我半夜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你娘的样子,都还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啊!”
这话说的宋凉月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活了两世,自己也就隐约记得故去蒋氏大概的样子,还有她身上的气息,别的事情好像都想不起来了,所以对于她,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哪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宋凉月相,若是一开始蒋氏能够熬下来,只怕如今所有的境况都不一样了罢,“但是外祖母,如今娘都已经去了,您就算是再伤心再难过,娘也回不来了,若是您一直放不下过去的事情,对您的身子更是百害而无一利,对太太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谁说没有?”都说爱和恨的力量都是伟大的,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蒋国公老夫人冷笑一声,说道:“梅氏当年是怎么坐上这个宋家太太的位置,我叫她再怎么成为梅姨娘,她逼死了你娘,以为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原先梅氏等人在扬州,她就算是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派去的胡嬷嬷却是胆量有余,聪慧不足,可如今既然梅氏来了京城,她是万万不会让梅氏好过的!
宋凉月忙说道:“外祖母,您到底要做什么?”
蒋国公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有法子!”
“外祖母,使不得!”宋凉月却是如临大敌,有些担心起来,“虽说如不论是家世还是名望,宋家都和蒋国公府不在一个层面上,可宋家到底也算得上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人家了,若是到时候众人晓得您插手宋家的事儿,这旁人该怎么说?又要蒋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放?难道您真的要为了死去的娘置蒋国公府一家子人于不顾吗?您别忘了,还有几位表哥没有成亲,难道您也要眼睁睁看着她们受牵连吗?”
“您的心思我不是不晓得,我知道您恨太太,可如今看太太这情形,怕是老天爷已经开眼了,她自有老天爷去收拾,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是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太太真的不再是宋家的主母了,依照着云姨娘的身份地位,只怕也不会被扶正的,别的不说,姑母就是第一个不会同意的!”当年梅氏之所以能够被扶正,那是因为是和宋元嘉有婚约在先,宋家先悔婚,这才没占到理儿的!
蒋国公老夫人的眼泪顺势落了下来,“那,那你说叫我如何是好啊?当年众人都与我说是你娘害死了秦姨娘和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你娘是个什么性子,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当年我与她说,梅氏是个祸患,要她早下手的好,可她却说她下不去这个手,难道你娘她连梅氏都不舍得害,会去害尚且怀有身孕的秦姨娘吗?这其中,若不是梅氏动了手脚,还能是谁?”
知道归知道,可她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宋凉月拍着蒋国公老夫人的脊背,安慰道:“外祖母,外祖母,咱们都知道娘是无辜的,您放心,太太她会有报应的……”知道又如何,可却没有证据啊!
当初梅氏中了逍遥丸毒瘾,毒发的时候胡言乱语,都未曾说漏嘴过,更别说如今梅氏的病好了,依照她那小心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露出马脚来?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追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宋凉月安抚了好一阵,蒋国公老夫人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了些,不由得说道:“按理说我不该与你说这些话的,我这心里不舒坦就够了,如今还闹得你心里也跟着不舒坦起来,罢了,就当着今日我这话没有说过!”
“好,外祖母说的对的话,我都听!”宋凉月脸上带着笑,说道:“可我说的有道理的话,是不是外祖母也该听进去?外祖母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去理会太太了,若是您想要抬举云姨娘来恶心太太,那我是什么话都不会说的,只要您高兴就好!可妄图拉太太下水的事儿,以后都别想了好吗?”就怕到时候狐狸没抓到,还惹了一身骚!
蒋国公老夫人只看着她,叹气道:“你这丫头呀……”
宋凉月知道这算是蒋国公老夫人答应的意思,笑着说道:“万一到时候太太真的成了姨娘,到时候爹爹肯定是要续弦的,若是再娶进来一个厉害的太太怎么办?如今咱们家这位太太聪明虽聪明,但到底身子不好,只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您心疼娘,就不心疼我呢?”
“好,好,都听你的!”蒋国公老夫人有些无奈,但不可否认,宋凉月后面那番话才是真正打动她的理由。
宋凉月瞧着蒋国公老夫人脸色倦怠,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走了。
只是等着宋凉月一出瑞祥居的门,就见着云姨娘侯在大门口,见到她,笑着请安,“二姑娘,好久不见了,也不知道您最近过的好不好?”
若换成了今日之前,宋凉月定不会理会她,当初云姨娘做的那些事,的确是不大厚道,不过想着方才蒋国公老夫人那番话,她的心思又微微动了动,她不希望蒋国公老夫人插手当年的事,是不想蒋国公老夫人担心劳累,但这并不表示,她会放任不管。
也许,云姨娘还可以用一用!
宋凉月不是没有真心待过云姨娘,但是云姨娘不仁在先,那就别怪她将云姨娘当一颗棋子了,“这么冷的天,云姨娘怎么在外头站着?若是冻着了那就不好了,反正这会儿子天色还早,不如云姨娘去我那儿坐坐?”
162 一场鸿门宴(推荐票三百加更)
云姨娘可谓是受宠若惊了,方才她与蒋国公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宋凉月压根就没有接她话的意思。
到底是为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既然决定了要攀附上蒋国公老夫人这棵大树,那就一定要将宋凉月这一关给过了,要不然,万一到时候宋凉月在蒋国公老夫人跟前说漏了嘴,自己所有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呢?
所以方才她已经想好了,不管宋凉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自己只一个劲儿赔不是就成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宋凉月竟主动与她示好?
一时间,云姨娘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了。
还是宋凉月笑着开口问道:“还是云姨娘有事,没有空?”
“不,不是,二姑娘相请,我自然是有空的!”云姨娘可谓是求之不得!
等着她们两人去了潇湘苑之后,宋凉月要胭芳上了茶,含笑说道:“如今云姨娘怀有了身孕,特意叫胭芳泡的是花茶上来的,是美容养颜的,云姨娘趁着这些日子不妨多喝些花茶,等到时候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之后,皮肤定然是水嫩嫩的!”
周娘子不仅精通医术,在养生方便爷算是略有造诣,这个法子,宋凉月也是跟着她学的。
云姨娘忙捧起茶蛊小啜了一口茶,含笑说道:“果真是清香甘甜,原先奴婢在家里头的时候也曾自己做过花茶,但味道却是没有这般好,也不知道二姑娘用的是什么方子?”
就但凭着这几句话,宋凉月就晓得了,就算是过去了大半年,云姨娘依旧没有太大的长进,定然是身边有高人指点,所以这才能够与梅氏抗衡罢!
不过如今她压根就没心思管云姨娘身边的那位厉害的人到底是谁,只笑着说道:“这方子是周娘子研制出来的,我这儿虽说一份,但到底没有周娘子的允许,不好将她的东西给你,这样罢,晚些时候我派人问一问周娘子,若是周娘子不介意的话,我就将方子誊一遍给你,你看如何?”
云姨娘笑的愈发开怀了,“好,就听二姑娘的。”
说着,她环顾了周遭一圈,眼里流露出的歆羡之色那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就算是我不识货,也能瞧出来这屋子里摆了不少好东西,看样子蒋国公老夫人还真疼您呢!”她愈发觉得今儿这潇湘苑一趟是来对了。
她的那点心思,宋凉月是晓得的,“外祖母这些年一直都念着我娘,想着我娘,自然将对我娘的思念都转移到我身上来呢!对了,云姨娘,太太这段时间身子还好吗?”
“还不是老样子!”云姨娘撇撇嘴,脸上的不屑是一点都没有隐藏,“老爷甚至还亲自写信与大老爷,请大老爷从宫里头找来了位太医,可那太医却说太太因为先前逍遥丸的事亏了身子,寻常的小风寒到了太太身上就成了大病症了,就算是太太好生养着,只怕这病每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好不了的……”
话说到一半,她确属突然顿住了,意识到自己说出了“逍遥丸”这三个字眼来,可偷偷一瞥,却发现宋凉月的脸色并没有变化,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奴婢也想,太太这病只怕也还得等些日子,只可惜马上就要过年了,如今奴婢又怀着身子,这府里头上下都没人操持,老爷将事情都交给了大姑娘!”兜兜转转饶了一圈,这话题终于回到正轨上了。
“宋安原先跟着太太学过管家,按理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宋凉月面上不动声色,可她又怎么会不懂云姨娘的不甘心呢?
云姨娘在扬州苦苦经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将宋府上下重要部门的管事婆子换成了自己的人,可如今宋元嘉一句话,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辛苦就白费了,将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了宋安,那不就等同于交给了梅氏吗?
对于宋安的手段,她可是领教过,比起梅氏来,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姑娘虽是个能干的,但这过年又是要祭拜祖先,又是要准备年礼的,事情不仅多,还繁琐得很,大姑娘只怕也忙不过来,更何况,如今老爷带着奴婢等人匆匆来到京城,府中的人手还没来得及采买,就怕到时候会闹得手忙脚乱的!”
“毕竟是在京城,又是老爷多年后头一次在京城过年,若是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乱子来,岂不是要闹出笑话来?”
宋凉月却含笑说道:“若是到时候真的闹出笑话来了,岂不是正如云姨娘所愿?”
这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气氛微微变了,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稍微提点一二就成了,可与云姨娘这样的笨人说话,那就只能开门见山了。
云姨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二姑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虽只是个妾,但到底也是宋家的姨娘,若是老爷在外被人取笑,宋家的名声不好听,奴婢……奴婢出去也是脸上无光啊!”
“就是因为你是姨娘,所以不管是爹爹的名声,还是宋家的名声,都和你没有关系!”既然已经将话说破了,宋凉月那可是没有打算藏着掖着了,“你是姨娘,要做的就是伺候爹爹,为宋家开枝散叶,只要将这两件事做好就够了,可如今你却害怕宋家没了面子,云姨娘,你当真觉得我是个小孩子,好糊弄些吗?”
说着,她对着胭芳使了个眼色,胭芳将屋子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带了下去。
此时云姨娘的面色已经不大好看了,原本她还以为宋凉月这是冰释前嫌的意思,可万万没想到这却是一场鸿门宴。
只是来都来了,她总不可能说这会儿子走罢,“瞧二姑娘这话说的,奴婢怎么就有些听不懂呢?”
宋凉月拨了拨茶蛊,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倒是有几分骇人,随之而出的话语声更是满满的冷意,“我也不知道云姨娘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的不听懂,不过既然云姨娘听不懂,那可是要我与你挑明白来说?”
云姨娘不是个嘴巴伶俐的,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宋凉月却是缓缓说道:“太太中了逍遥丸的毒,你是最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的,若不是当初你听到了我与胡嬷嬷的话,告诉了太太,太太又怎么会知道逍遥丸的事,怎么会想出法子来陷害我与我娘?”
“云姨娘,不管是真心也好,利用也罢,我自诩对你不薄,从未做过半分对不起你的事情来!可你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陷我于不仁不义,可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难道你就觉得我就这么蠢笨,再等着你来利用我吗?”
纵然屋子里烧着地笼,可这一番话停下来,云姨娘却是冷汗涔涔,半晌才说道:“姑娘,当初奴婢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太太的手段,您是晓得的……若是早知道当初会是那样的情况,奴婢是怎么都不会将自己偷听到的事儿告诉太太的……”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宋凉月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之所以会后悔,那是因为你上一个孩子并没有保住,云姨娘,你问问自己,若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你心里可会有半分愧疚?今儿你来蒋国公府,你安的什么心思,你我,甚至包括外祖母都心知肚明,也就是当初你做下的那些事我没有与外祖母说,若是我说了,只怕外祖母会像厌弃太太一样厌弃你罢?”
蒋国公老夫人连梅氏都没有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区区的姨娘了,若是想弄死自己,岂不是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想及此,云姨娘愈发觉得怕了,忙跪在地下,哽咽道:“二姑娘,二姑娘,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罢!奴婢当初真的是走投无路,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给您当牛做马……”
宋凉月只冷眼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只有云姨娘真的心生恐惧,那才能拿捏住她!
此时此刻,云姨娘跪在地下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只喃喃说道:“奴婢是真的晓得错了,真的晓得错了……”
良久,宋凉月才缓缓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当初云姨娘做的那些事情,我也懒得提了!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你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多少要提防一些才是,如今你想要再借蒋国公府的势,反正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让你借了便是!但你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成,否则,没门!”
云姨娘却是戒备的看着她,“二姑娘要奴婢答应什么条件……莫不是要奴婢告诉老爷当初逍遥丸的事是太太自导自演的?二姑娘,使不得啊……可就算是奴婢说了,老爷信不信还不说,因为这事儿,老爷也一定会连奴婢都厌弃上的……”
她想要斗倒了梅氏不假,可从未想过将自己也牵扯进去。
163 又一个聪明人
这人心,还真的是歹毒的厉害!
好在宋凉月如今已经晓得云姨娘是个什么德行了,“云姨娘放心,你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打听出关于故去秦姨娘的事情,越多越好,若是能够找出当年伺候秦姨娘的丫鬟婆子,那是最好不过了,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到时候你不仅能够借蒋国公府的势,从我这儿也能得到诸多好处,我虽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手上别的没有,多的是银子!到时候云姨娘多为自己筹划几分,也能为自己,为肚子里的孩子多攒些银子!”
云姨娘到底是动了心,“当真这般简单?”
这段时间,宋元嘉虽为她置办了些值钱的东西,但宋家上下谁不晓得,二姑娘可是个有钱的主儿,那二姑娘手中漏出来的毛毛雨都抵得上她几年的例钱呢!
更何况,她爹爹好赌的厉害,知道她有一分,恨不得要了两分去,她手里头哪还有什么银子?在府中行走,打点下人,置办衣裳首饰,哪哪不要银子?
宋凉月点头,“对,就是这般简单,就看云姨娘愿不愿意呢!”
“奴婢愿意!”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云姨娘就急急抢话,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岂不是傻子了,“二姑娘放心,奴婢这就回去帮您打听,更写信请奴婢爹爹也帮着一起打听,原先姑姑愿意帮助人,身边有几个丫鬟婆子都是同村的,若是肯下功夫的话,一定能够打听出什么来的!”
说着,她倏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对了,奴婢想起来了,如今奴婢身边伺候的黄妈妈就是当年姑姑身边的大丫鬟!”
“黄妈妈?”宋凉月想了想,好像先前并没有听胡嬷嬷提起过这位黄妈妈来。
云姨娘点点头,说道:“这位黄妈妈是和奴婢一个庄子上的,原本姑姑身边的大丫鬟,只是后来她年纪大了,就被姑姑放出去了,就算是嫁出去了,和姑姑的关系依旧很好,没事儿的时候经常来给姑姑请安,后来,后来姑姑没了,她也就没去过宋府的,所以姑娘怕是没听说过她!”
“只是黄妈妈嫁出去了之后,日子过的不大顺心,丈夫经常好赌不说,还经常动手打她,两年前她的丈夫更是因为喝酒与人起了争执被人给打死了,留下几个孩子,黄妈妈没有办法,只能替给人洗衣裳为生,等着奴婢去了宋府以后,那黄妈妈托人捎来了话,说是想到奴婢身边伺候。”
“奴婢想着她原先就是在宋府伺候过的,又是姑姑身边的老人,所以就与老爷说了声,将她接到宋府中来了,对于姑姑生前的事儿,她应该是知道些的!”
宋凉月问道:“如今这位黄妈妈可是你身边的管事妈妈?”
云姨娘点了点头。
“那黄妈妈今儿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蒋国公府?”如此说来,宋凉月对这位黄妈妈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云姨娘没有多想,只说道:“黄妈妈说她原先是姑姑身边伺候的人,就连太太都对她看不太顺眼,更别说来了蒋国公府,若是蒋国公老夫人问起来,到时候说还是不说呢?若是不说她的身份,那就是欺骗了蒋国公老夫人;可若是说了,叫蒋国公老夫人想起当年的事情来,更是她的罪过……所以今儿黄妈妈只说叫奴婢小心些,就没打算跟着一起来了。”
其实黄妈妈这般想是有她的道理的,虽说蒋国公老夫人怕是不记得她这个人的,但胡嬷嬷定是认得她的!
宋凉月笑了笑,知道这位黄妈妈是个聪明的,只说道:“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我叫胭芳拿一百两银子给你,明儿叫黄妈妈来潇湘苑,我有些话想要问问她。”
听见了一百两银子,云姨娘眼里直冒精光,这可是她一二十年的例钱啊!
遂云姨娘更是忙不迭说道:“多谢二姑娘,多谢二姑娘!”她太过于高兴了,高兴的都忘了问宋凉月到底要问黄妈妈什么事儿了。
等着云姨娘回去将这事儿与黄妈妈说了,黄妈妈却并没有这般高兴,只是她到底是奴才,这主子都答应了的事儿,她一个当奴才的还能有反驳的余地?
更何况,云姨娘可是嘱咐过她,这位二姑娘虽然小小年纪却是厉害得很,手中银子更多,如今她儿子女儿还有好几个未成家,一个个都呆在扬州,每个月都指望着她那点月例银子,若是能够从二姑娘手上得些银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她心里却是有谱的,自己虽穷,但也要穷的有骨气,该自己拿的银子就拿,若是二姑娘要她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就算是有再多银子,她也是不肯做的。
她这边惴惴不安得很,宋凉月那边也是有些担心,就连练字的时候都有些不专心了。
在一旁伺候的一禾看着她微微出神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姑娘,您是不是累呢?若是累了,不如就歇一歇罢?”
宋凉月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宣纸上的墨已经染成了一团,索性就狼毫笔放了下来,说道:“倒不是太累,只是在想黄妈妈罢了!也不知道黄妈妈到底能不能给我些有用的消息来!”
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并不简单,更何况依照梅氏那性子,但凡是黄妈妈晓得当年的丁点蛛丝马迹,就算是梅氏不将她斩草除根,也不会放任她在云姨娘身边伺候的。
可就算是心里清楚,可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幻想的。
一禾却安慰道:“就算是您今儿想破脑袋了,也得等着明儿黄妈妈才会来,奴婢看您不如早些歇着,等着明儿什么事情一问不就晓得呢?”
宋凉月想想也是,“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如今也能想的这般通透呢!如今你跟着周娘子学的怎么样呢?”
因为周娘子在京城之中也是寂寥得很,闲来无事就想收个徒弟,让自己的医术也能传承下去,当时宋凉月一听,就推荐了一禾。
一禾这丫头虽然聒噪,但却是有几分小聪明的,当时周娘子还嫌她有些太闹腾了,又仗着自己是宋凉月身边的贴身丫鬟,吃不了这个苦,也就看在宋凉月的面子上,这才勉强收下了一禾。
可叫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禾这丫头在医术上还有几分天分,她嘴巴又甜,人也勤快,这段时间与周娘子相处的极为融洽。
说起医术,一禾脸上都是笑,“周娘子说我悟性极高,还说等明年开年就要教我做药膳了,到时候路奴婢学到了就能做给您吃呢!只是可惜周娘子明年年底就要回扬州去了,也不知道奴婢能学到周娘子的几成功夫!”
“暂且不想这些,你只管认真学就好了!既然你这般喜欢医术,大不了我到时候再为你寻一个女大夫就是了,到时候咱们也是有机会回扬州的,又不是见不到周娘子呢?更何况,这周娘子还有一年的时间才走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感伤起来?”说起周娘子要走的事儿,宋凉月觉得十分惋惜,这段时间与周娘子相处下来,她是十分喜欢这位面冷心热的女大夫,只是奈何周大夫年纪大了,周娘子身为女儿,自然是该在扬州尽孝的。
这般说着,就连一禾都释怀了不少。
宋凉月也就早早歇下了,等着第二天她不过是刚用过了早饭,就听见外头传来了珠儿的声音,“姑娘,黄妈妈来呢!”
宋凉月点点头,胭芳就出去将黄妈妈带进来了。
若是旁人不说的话,宋凉月很难想到眼前这人就是云姨娘身边的管事妈妈,倒像是一个庄稼汉婆子似的,脸上黝黑,手上都是冻得开裂的口子,纵然是清洗了无数遍,可手上那冻疮疤痕依旧是触目惊心。
黄妈妈似乎没看到屋子里人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似的,只不卑不亢上前与宋凉月行礼,“见过二姑娘。”
宋凉月点点头,说道:“胭芳,给黄妈妈搬个锦凳来!”
胭芳顺从下去了。
黄妈妈倒也不推辞,依言就坐了下来,问道:“听说云姨娘说,二姑娘有话想问奴婢,若是奴婢晓得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压根就不用费尽心思打开话题,那人就已经把自己想问的都说了。
宋凉月笑了笑,叫胭芳将屋子里的下人都带了下去,才说道:“既然云姨娘将所有的话都告诉了你,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原先你是秦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也是见过我娘的,我娘是什么性子,你应该清楚!”
“可打从我有记忆开始,所有的人都说是我娘害死了秦姨娘和秦姨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这事儿,我想要问问黄妈妈怎么看?”
黄妈妈神色未变,“这事儿,奴婢怎么看不重要,关键是老爷怎么看,事情又是如何!当初秦姨娘死了的时候,奴婢已经嫁人了,等着奴婢赶去宋府的时候,只见到了秦姨娘的尸首,所以二姑娘想要知道的事情,奴婢是一点都不清楚!”
她是聪明的,晓得这种事是不该,也不能搀和的,若是故去的太太能够洗清身上的冤屈,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更何况,太太活着的时候都没办法为自己洗清冤屈,如今太太和秦姨娘走了这么多年,这事儿哪里是这么简单?
164 不为人知的往事
话中满满的避忌之意,宋凉月不是听不出来,含笑说道:“妈妈当真是一点都不晓得吗?妈妈,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过去了许多年,想要追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但我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也不知道,昨儿我还专程问过胡嬷嬷一趟,胡嬷嬷可是说了,当初妈妈与秦姨娘可是情同姊妹。”
“你是与秦姨娘一同长大的,更是与秦姨娘一起来了宋府当差,当初因为秦姨娘是祖母跟前的大丫鬟,你是个二等丫鬟,所以祖母来京城的时候就未将你一起带到京城来,可秦姨娘一被抬为姨娘之后,就将你接到京城来了,而后你们更是一起跟着爹爹回到了扬州,这期间,秦姨娘不管去哪儿都会将你带着。”
“我听胡嬷嬷说,当初秦姨娘是极其反对你嫁给你的亡夫的,只是你亡夫一家对你爹爹有救命之恩,你不得不嫁,等着你嫁人了之后,若不是靠着秦姨娘的补贴,只怕你们一家老小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而你,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平日里经常去给秦姨娘请安,带些蔬菜果子给秦姨娘。”
“就算是秦姨娘死了之后,你逢年过节都会去秦姨娘的坟前祭拜,胡嬷嬷可是与我说了,若是没有妈妈在,只怕秦姨娘坟头的草都长得几米高呢!”
就算是宋元嘉当年是真心喜欢秦姨娘的,可都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过是在秦姨娘忌日去祭拜一番。
黄妈妈脸上满满都是震惊,可到底还是思忖一番说道:“可就算是如此,奴婢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当年奴婢知道秦姨娘怀有身孕之后,虽说经常去陪秦姨娘说说话,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谁都没有料到,奴婢如何知道当年的事情?”
“黄妈妈,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啊!”宋凉月冷眼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秦姨娘当初是极其相信你的,你走了之后她身边的大丫鬟出现了空缺,还是你介绍了自己家的表妹去秦姨娘身边当差,不知道你那位表妹如今可还好?”
这人自然是不在了的,当初事情发生之后宋元嘉不是没去找过那丫鬟,只是等着他的人找去之后,那丫鬟已经不见踪影了,就算去问了黄妈妈,黄妈妈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哭。
黄妈妈的手猛地一抖,低声说道:“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妈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只怕只有妈妈自己心里清楚了。”宋凉月看着她,并不像逼迫她,当初的黄妈妈都不肯开口,若是这个时候法子没有用对的话,黄妈妈一样是不肯开口的,“我知道妈妈在害怕什么,不过是害怕太太罢了,可如今太太是个什么光景,妈妈也是看到了的,如今连云姨娘都能与她抗衡一番,妈妈觉得如今的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若是妈妈能够说出对我有用的消息来,我不仅能保妈妈一世安康,更能保妈妈富贵无忧!”这人都是有自己的弱点的,若是黄妈妈在扬州能够过的下去的话,又怎么这么大年纪,丢下自己的儿女独自跟着云姨娘进京来?
黄妈妈到底是有些动摇了,想着在扬州老家的那些儿孙,一个个如今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读书认字了,若是一直这般下去,那她的孩子们岂不是一辈子跳不出这个穷窝?
宋凉月看出了她脸上的犹豫之色,淡淡说道:“妈妈不用着急,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若是你愿意说,那是最好不过了;若是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过了好久,黄妈妈终于开口道:“二姑娘,奴婢愿意说!当初奴婢表妹在秦姨娘死的当晚就偷偷溜回来了,当时奴婢看到她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问她怎么回来了,可她却说她瞧见了不得了的事儿,不敢在宋府继续呆下去,若是继续呆下去,只怕连性命都没了!”
“当时奴婢一听,忙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才将事情告诉了奴婢,说是那日傍晚先太太给秦姨娘送来了一蛊血燕粥来,可秦姨娘却觉得粥有些冷了,就叫奴婢那表妹送去小厨房热一下,奴婢那表妹年纪小,爱玩,但心地却是好的,守在厨房没多久,就被外头的一只波斯猫儿给吸引走了,当时她逗了一会猫儿,这才想起小厨房里还炖着燕窝粥,忙凑去看,等着她赶去小厨房的时候,只见到一个背影匆匆走了,她说,她说那个背影就是在太太跟前伺候的周瑞家的!”
“奴婢表妹那个时候还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以为周瑞家的过来有事儿,所以就直接将那燕窝粥端给了秦姨娘,秦姨娘当天晚上身下就血流不止,大夫过来一看,说是燕窝粥中被人下了鹤顶红……奴婢表妹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肯定是周瑞家的动的手脚,只是这件事到底也是她的疏忽,若不是她擅离职守,也就不会给了周瑞家的机会,所以她害怕的不行,趁着秦姨娘身边都是人的时候,趁乱溜了出来。”
说着,就连她的眼眶都是红红的,“这番话,奴婢这么多年对谁都没有说起过,就算是奴婢表妹当初看到了周瑞家的背影,可到底只是个背影罢了,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也不敢乱说!还在奴婢表妹只是个丫鬟,她不见了,谁都没在意,再加上奴婢叫她躲得远远的,这才将这件事给躲过去了。”
当时她们不敢说,那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等着梅氏被扶正了之后,那就更加不敢说了。
宋凉月也听出些端倪来了,好端端的,小厨房外头怎么会跑来一只波斯猫,若不是有人故意这般做的,打死她都不会相信,“那妈妈表妹在何处呢?”
黄妈妈摇头说道:“奴婢表妹前年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来,她心里一直内疚的很,总觉得若不是自己疏忽,也不会害死了秦姨娘和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她一直没有成亲,身边也无人照顾,前年的一场风寒就要了她的命……”
这世上富贵幸福的人,可不幸的人却是更多。
”还请妈妈节哀顺变!“宋凉月也跟着叹息一声,半晌才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方才妈妈说你表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可她是怎么凭借着一个背影就能断定那人就是周瑞家的呢?”
黄妈妈道:“这个问题奴婢也问过,还嘱咐她不要随便猜测,可她却说当时府中给下人做衣裳的时候,有一匹料子不够了,只能做一件衣裳,当时是她挑中了这料子的,可后来周瑞家的来了,也说想要那料子,当时奴婢表妹她来宋府没多久,所以就将那料子让了出去,她说她实在是喜欢那料子,连裁缝做出来之后她还偷偷去针线房看过好几次,所以那料子上的花样和纹路,她是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听到这儿,宋凉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说道:“妈妈放心,你今日这番话是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话毕,她更是要胭芳给黄妈妈取了两百两银子来,说道:“这些银子妈妈就先收着,若是以后还有需要,只管来找我就是了。至于妈妈今日说的这番话,虽说不会有人知道,但我在宋府还是留有些人手的,我会叫她们留意你的安全的,定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一出手就是两百两银子?
黄妈妈只觉得手里头沉甸甸的,这银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当即忙推搡道:“二姑娘……这银子也太多了,奴婢只说了几句话罢了,收不得姑娘这么多银子的……”她活了大半辈子,压根都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呢!
“不多,这是妈妈应该得的!”宋凉月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叫胭芳送她出去。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宋凉月这才沉思起来,想要梅氏开口难,可想要周瑞家的开口,也是一样的难,若是周瑞家的嘴巴不严,当初梅氏也就不敢派她去做这件事了,说起来,如今梅氏和周瑞家的也算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呢!
想来想去,宋凉月也觉得没有可行的法子,倒是叫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了,那就是周瑞家的极为信奉鬼神之说,原先在扬州的时候经常去清泉寺烧香拜佛,当时她还曾与一禾说笑过,说周瑞家的看着倒是心善之人,可这私底下苛刻油水的事儿倒是没少做。
如今想来,定然是周瑞家的做了亏心事,这心里不安罢!
想及此,她不由得想到一个好法子来,周瑞家的虔诚求神拜佛,怕的就是秦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上门,若是秦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找了去,也不知道周瑞家的到底怕不怕?
一日日的恐惧累积起来,就精神就会崩溃,若是精神奔溃了,只怕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会记得了罢!
165 宋家闹鬼了
说做就做,当天宋凉月就将自己留在宋府的几个人找了过来,这几个人都是原先蒋氏的陪嫁丫鬟,如今卖身契都在宋凉月手上,所以宋凉月自然不会怕她们生出什么别样的心思来。
嘱咐了一番之后,宋凉月让她们回去了。
当天晚上,小宋府就传出来闹鬼的谣言来,宋凉月虽在蒋国公府,但对于小宋府那边的传言,却是一点都没有放过。
说是不少丫鬟婆子都听到了半夜有婴儿的啼哭声,当时不少人还未在意,直说大半夜的谁将自己家的孩子也不看好些,可等着胆子大的婆子走出去一瞧,除了呼呼的风声,那就只剩下簌簌的白雪了。
当时那婆子就觉得不对劲了,哪家的父母会有这么心大,半夜会将孩子抱出来?更何况,如今她们可是在府里头,可是明令禁止不准将自己家的孩子带进府里头来的……
越想,那婆子越觉得的慌,当时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等到宋安第二天听到消息的时候,自然是怒不可遏,如今她操持着过年要准备的事宜,本就忙得晕头转向,当即就将那四处散播谣言的婆子狠狠训斥了一番,更是打了那些人五个板子,这府里头的谣言才被压制下来了。
可谁知道好久不长,当天晚上就连宋安都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声声凄厉,伴随着那风声雪声,更是格外骇人,吓得她当天晚上就要以晴进屋,陪着她一起睡的。
第二天早上,宋安眼睑下面自然是一片青紫,可放眼望去,谁又不是这般呢?
这下子,就算是宋安想要压,都有些压不住了,只能去找梅氏,在内宅管理方面,她虽跟着梅氏学了段时间,但与梅氏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可她刚走到廊下,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人的啼哭声,“……太太,您说是不是他们母子两个找来了,昨晚上奴婢可是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还有那脚步声,好像就在门外头似的,奴婢,奴婢生怕他们破门闯了进来……太太,太太您救救奴婢啊!”
这声音是周瑞家的!
宋安体停住了脚步,站在窗户边,想要听一听里头到底在说些什么。
“胡说!这天底下哪有什么鬼啊神的?你之所以会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估计是那雪打在窗户上,听错了,周瑞家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若是他们要找上门来的话,早在扬州就已经找上来了,又何必等到今日?你就放宽心,保准什么事儿都没有!”梅氏的声音仍旧带着几分虚弱,看样子她的病情真的如同太医所说,那是不会彻底好了。
周瑞家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哭腔,更带着几分恐惧,“就算是那脚步声是奴婢听岔了,可那婴儿的哭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奴婢一个人可能听错了,可府里头上下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听错了罢?”
这下子,就连梅氏都沉默了,是啊,昨晚上连她都听到了那婴儿的哭声,如今又该用什么理由来安抚周瑞家的了。
对于周瑞家的衷心,她从不怀疑,只是周瑞家的却是有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对于当年那件事太耿耿于怀了,总说自己也是当年的人,去某还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老天爷是会惩罚她的。
周瑞家的相信,梅氏又何尝不信呢?但若是真的有天道报应这一说,那就全部报应到她身上来罢,为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若是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她依旧会选择这般做!
想及此,梅氏的声音之中又多了几分冷冽,“好了,别说了,若是被人听到了那就不好了,周瑞家的,你就别想这件事了,越想越怕!退一万说,就算是他们母子真的要寻上门来,该找我才是,你只不过是帮我办事的罢了……”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宋安就推门闯了进去,“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当初周瑞家的又帮您办了什么事儿?”
不管是躺在床榻上的梅氏,还是跪在床前的周瑞家的,,脸色俱是一变,还是周瑞家的想反应过来了,“既然大姑娘来找太太,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着屋子里没了外人,宋安更是一点顾忌都没了,直接开口问道:“娘,方才您与周瑞家的到底在说什么,我,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了!”
其实她隐隐约约也是猜到了几分的,只是不敢确定罢了,原先因为秦姨娘的死,她不知道用这件事恶心了宋凉月多少次,对那故去的蒋氏,心底更是一万个鄙夷,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她娘所为!
梅氏并没有解释,只问道:“方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呢?”
宋安点点头,可面上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当初秦姨娘的死……是您做的吗?”
梅氏有些不敢看宋安的眼睛,就算是她做了再多坏事,可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却依旧想当一个世上最善良的母亲,“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如今你也这般大了,有些事情瞒着你也没意思……”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宋安冷冷打断了,“这般说了,是真的了!您,您怎么可以这样做?秦姨娘是个多好的人,更别说当初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您下了那样的狠手,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你这话是在怪我吗?”梅氏看着宋安那张冷冽的脸,只觉得有些陌生,这些日子,宋安变得越来越陌生,甚至叫她有些不认识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谁生下来不想像蒋氏一般被人捧在手心里,天真无忧的,只是我若是天真无忧,你与你弟弟能有今日的这一切吗?若蒋氏还在,你仍旧只是宋府的庶出姑娘,你弟弟也是宋府的庶出子,到时候你们走出去,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说报应,你以为我不相信?只是我做下的那些事,若是真的要报应的话,也该报应到我身上来,为了你们姐弟俩儿,不管遭受到什么报应,我都认了!”
这番话说下来,梅氏早已经是泪水涟涟了。
就连宋安都沉默了,态度也不由得弱了下来,“可不管怎么样,秦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梅氏抹了把眼泪,哽咽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时我生出那样心思的时候,也是犹豫得很,可看着府里头上下对你和宋凉月的态度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里头的心思又冒出来,我怎么被人瞧不起都无所谓,却没有办法看着你也被人轻视,当时宋凉月日日吃的都是血燕粥,可你了,就算是吃那最平常的燕窝粥,那里头也是稀的能看得见人影,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抬不起头来啊!”
宋安却是良久没有说话,就算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她也能够想到她娘说的是实话。
见着女儿久久不言语,梅氏缓缓道:“方才我都已经说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么多年,若是秦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要报仇,早就来了,怎么会等到如今……叫我说,这件事定然是有人在后头装神弄鬼,想吓唬我!”
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如今病了,反应没有之前那般灵敏,可却是不傻的!
宋安虽气梅氏当初闹出来的那些事,可如今她们母女可是坐在一条船上,气归气,可她晓得当年那件事却是不能被掀开的,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是谁在后头捣鬼?”
梅氏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只怕不是宋凉月,就是云姨娘了。”
宋安想了想,却说道:“若说是宋凉月,那还说得过去,毕竟这些年因为秦姨娘的事儿,旁人都说她娘心狠手辣,连带着她都跟着抬不起头来,但若是宋凉月想为她娘找出真相,怎么会等到如今才动手?更何况宋凉月如今住在蒋国公府,动起手来,怕也是不方便得很!”
“至于云姨娘,我倒是觉得更加不可能了,云姨娘如今才多大年纪,就算是她是秦姨娘的亲侄女,难道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买通府中的下人?她那点小心思,也就能糊弄糊弄爹爹罢了!”
直到如今,她对云姨娘还是一万个瞧不上!
梅氏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如今你可别小瞧了云姨娘,就算是她蠢笨不堪,如今她身边还有位黄妈妈了,这位黄妈妈是什么人你也是晓得的,原先跟着秦姨娘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不是个简单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那缜密的心思倒是一点都没变!”
说到这儿,她想了想,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将府中的那些谣言给压下去,马上就要过年了,可不能闹出什么事儿来!依我看,如今府里头民心不稳,若是强行镇压怕是行不通的,你不如就要找出哪个婆子来,说她偷偷带了孙子进府,这府里头真的有婴儿,难道还怀有人怀疑这是闹鬼不成?”
由虚变实,这一招还真的是高,不得不说,宋安与梅氏还有得学呢!
166 暴风雨前夕的宁静
宋安应了一声也就下去了,当天下午就找了个替罪羔羊出来。
那婆子收了宋安的十两银子,莫说是叫她背这个黑锅,只怕就叫她将孙女卖了,她都愿意!
如今就连京城中都已经闹起雪灾来,莫说是饱饭了,不少人就连稀粥都喝不上,这人命自然也就不值钱了。
宋安想着这人心已经安抚下来,可到底没有放松警惕,当天夜里就要护卫四处巡查,想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捣鬼!
只是这护卫却是连人影子都没找到一个,反倒是这半夜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甚至还伴随着女人的嘤嘤哭泣声。
这下子,小宋府上下可是炸开了锅。
就算是有宋安的压制,那也是于是无辜,但凡有点空闲,这丫鬟婆子都凑在一起絮絮叨叨说着,“……昨晚上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我怎么又听到有婴儿的哭声?不是说陈婆子将孙女都已经送回去了吗?”
一个颧骨高的女人不屑道:“还陈婆子的孙女,陈婆子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向来将他们家的那些姑娘不当成人,又怎么会怕她那孙女饿着偷偷带到府里头来?就算是她真的将孙女带进来了,半夜在外头晃荡,又怎么会那么多人同时都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那你的意思是?”
高颧骨的女人冷声说道:“你还不明白,这是太太和大姑娘的障眼法,定是她们找陈婆子当替罪羔羊!”
……
说着说着,众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一传十十传百,就连躲在屋子里的周瑞家的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吓得却是连门都不敢出,半夜如厕都要找人陪着,可惜她男人也是个不晓得心疼人的,对于当年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半夜被吵醒了,自然是理都不会理,翻个身就继续睡了。
可怜那周瑞家的半夜是又怕又觉得憋人,竟尿在了床上。
只是这褥子湿了总要拿出去晒的,这湿褥子一拿出去,谁还能不晓得?没出三日,这周瑞家的就成了整个小宋府的笑柄!
偏生梅氏正病着,对外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更不能好好安抚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整日躲在屋子里,担惊受怕,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就已经瘦了一圈,这人的精神也跟着差了起来。
宋安晓得了,也不过是请大夫来瞧了瞧,别的话倒没说。
周瑞家的虽一直是梅氏身边的得力助手,但宋安却不大瞧得上她,更别说想着周瑞家的原先做的那些事儿,心底更是一万个恶心,总想着若是当初周瑞家的肯劝劝她娘,事情也就不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
梅氏是宋安亲娘,她总不会怨恨起自己亲娘来,只能恨上周瑞家的了。
对于小宋府的动静,宋凉月却是一点都没疏忽,听到周瑞家的精神状态渐渐不如之前了,宋凉月又见了云姨娘一面。
至于两人到底在潇湘苑中说了些什么,谁都不晓得了。
如今不管是蒋国公府,还是小宋府,谁都知道云姨娘得蒋国公老夫人看重,就算是梅氏晓得了,也是于事无补!
没过几日,就是到了除夕,这一天一大早宋凉月就穿着一新到了瑞祥居,陪着蒋国公老夫人用饭,蒋国公老夫人见着她,自然是高兴得很,“这姑娘家的,这衣裳颜色就该穿鲜亮些的,这样看着才喜庆!”
“是,您说的是!那赶明儿我就多做几身衣裳,每个颜色的衣裳都做几件,外祖母喜欢看我穿哪件,我就穿哪件,到时候外祖母可别心疼!”在今日,宋凉月可不会扶了蒋国公老夫人的好意。
祖孙两人笑过了一阵,蒋国公老夫人才说道:“好了,我知道你这是故意逗我开心了,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去罢!”
宋凉月是宋家的姑娘,断然没有在蒋国公府守岁的道理,自然是该回去宋府了,“那外祖母,我就先走了,也不过几日的功夫,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就放心罢,没你这个泼猴在,我正好能清静几日!”嘴上虽这样说着,但看着宋凉月离去的背影,蒋国公老夫人嘴角的笑容却是渐渐凝住了。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宋凉月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瞧见宋凉月,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蒋氏似的,她有些不敢想,若是宋凉月到时候嫁人了,她该如何?
想着宋凉月和蒋友晖的那桩亲事,她心头的惆怅却是更添了几分。
此时此刻的宋凉月却是浑然不知,只带着一禾匆匆朝外头走去,“黄妈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她们可是已经准备妥当呢?”
一禾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一刻钟之前黄妈妈那边派人送来消息了,说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着姑娘您回去看好戏了。”
黄妈妈喜欢银子不假,可这天底下又有谁不喜欢银子的?相比于银子,她更想为秦姨娘找出真相来!
至于云姨娘,却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了。
等着宋凉月到了小宋府的时候,几个护卫正在大门口张罗着贴对联,一派喜气洋洋。
只是这一路上,宋凉月还是听到了“闹鬼”、“婴儿”这几个字眼,如今小宋府上下人人惴惴不安,就算是过年的喜气,也不能将她们脸上的恐惧冲淡半分。
如今的宋凉月却是无心顾及了,如今这真相就要被揭晓,她也没有多的心情去管这些。
正厅之中,宋元嘉和梅氏已经等了多时,因为已经分了家,所以他们一家中午是在小宋府用饭,到了晚饭时候,就要去大宋府,与宋元庆一大家子人一并用饭。
有宋安与宋昊在身边,梅氏的脸色好看不少,就连见到宋凉月的时候,也扯出了几分笑来了,“……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看起来像是长好了不少,看样子蒋国公老夫人待你是极好的,这般我与你爹爹也就能放心了!前几日你爹爹还与我念叨着,说你爱吃松鼠桂鱼,今儿中午我还专程吩咐厨房做了这道菜!”
在宋元嘉跟前,她一直都是贤妻良母的典范!
宋凉月自然是笑着道谢了,“多谢太太,今儿中午这道松鼠桂鱼我可是要多吃些了。”
话毕,她也不想与梅氏多说,反倒是问起宋昊的功课来了,上一世不管是她多么恨梅氏与宋安母女,但对宋昊却一直都是不错的。
宋昊虽是梅氏的亲生儿子,但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在书院念书,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更别说他生的同梅氏没有半点之处,那模样,同宋元嘉是十分相似,细细看起来,也有些像宋凉月了。
至于性子,更是同梅氏母女南辕北辙,也许是真的在书院呆的久了,他心里只有圣贤书,心思纯良,乐善好施,就连宁王妃娘娘对他都是难得的喜爱。
如今的宋昊长得齐宋凉月的耳朵,白白瘦瘦,文质彬彬的模样,对宋凉月的话是有问必答,态度十分恭敬。
倒是宋安在一旁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和自己不大亲热,如今看来,怎么像是宋凉月的亲弟弟似的?
可偏生宋昊对于宋安的暗示却是一点都明白,甚至与宋凉月说起在书院中的趣事儿来了,逗得宋元嘉和宋凉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态度十分和睦,但却是越发衬的梅氏母女像是局外人了。
后来见着时候差不多了,宋元嘉却说道:“怎么没见着云姨娘?这都快吃饭了,她人呢?”
按道理来说,侍妾是不该与主子一同吃饭的,可自从梅氏带着宋安来了京城之后,宋元嘉一人在扬州孤寂得很,平日里也就是他和云姨娘在空荡荡的宅子里,这规矩也就少多了,所以每次用饭的时候都是云姨娘陪着他一起的。
来了京城之后,云姨娘更是怀有了身孕,所以宋元嘉也就没提要云姨娘站着伺候的话了,他不说,聪明的梅氏自然是不会提的。
梅氏听到这话,已经明白了,冲着吟枫吩咐道:“你去将云姨娘请过来,嘱咐云姨娘不着急,慢一些,可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吟枫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宋元嘉却是意味深长看了梅氏一眼,淡淡道:“云姨娘年纪还小,像个孩子似的,平日里你就少与她计较些,毕竟如今她还怀着身子,若是你真的想教,等着她孩子生下来之后慢慢教就是了。”
对于梅氏,他已经不复当初的情谊,就算是如今云姨娘略张狂,他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事到如今,梅氏也只能将苦水咽到肚子里去,面上更是一片笑意,“老爷,您放心,云姨娘也不过比安儿大几岁罢了,我怎么会与她一般计较?平日里我得了什么好东西,什么时候不是头一份送到云姨娘那儿去?”
只是如今她觉得的好东西,云姨娘却已经不大看得上的,如今的云姨娘攀附上了蒋国公府这棵大树,何曾将她放过眼里过?别的不说,就说今日罢,这吃团年饭的时候侍妾上桌子也就罢了,可哪有满屋子的主子等一个侍妾的道理?
可这些话,她也不过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自然是不会傻到说出来的。
167 太太这是在怕什么?
宋元嘉听了这话很是欣慰,“原先我还想着等着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养到你身边,可如今你这身子骨也不大好,我看不如就让云姨娘抚养罢,你有时间多提点那孩子几句,也是一样的!”
当初他记得,自己可是答应过梅氏,若是云姨娘生下了孩子,孩子可是要养在梅氏膝下的。
当初的梅氏可是一点都不稀罕云姨娘孩子的,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一是她不能生,多个孩子在身边,宋元嘉也能来多瞧她几回;二则是若是能够将云姨娘的孩子养在身边,那也能够拿捏住云姨娘了,“老爷,您这话说的是有道理,只是云姨娘到底年纪小,不懂得怎么抚养孩子,就算是如今我身子不如从前,可还有安儿不是……”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元嘉就打断道:“安儿自然是好的,只是安儿如今年纪也大了,总不能因为这些事一直呆在家里头罢?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罢!”
好在原先梅氏有抚养宋安的先例,所以就算是梅氏心中不悦,可依旧不好说什么。
宋凉月瞥了一眼梅氏,只见她脸色已经有几分不好看了,屋子里的气氛也略有几分尴尬了。
就连小小年纪不谙世事的宋昊都瞧出了不对劲来,笑着说道:“娘,我觉得爹爹说的有道理,如今您这是养身子的时候,该静静养着才是,若是多个婴儿在身边,整日闹腾,怕是吵得您更睡不好了!”
可宋安却是白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话!”
宋昊只觉得委屈得很,“大姐,我可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梅氏自然是舍不得宋昊受委屈的,忙出来替宋昊解围,一时间,只听得到他们母子几人的声音了。
宋凉月却是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从始至终,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站在梅氏身后的周瑞家的身上!
她发现,特别是当周瑞家的听到宋昊口中“婴儿”那两个字的时候,身子猛地一抖,脸色变得灰白。
当即宋凉月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果不其然,等着云姨娘一出现的时候,周瑞家的脸色就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瘦弱嶙峋的双手更是紧紧攥了起来。
今日的云姨娘一身墨绿色的大半,就连脸上的妆容,都与往常极为不一样。
宋元嘉见了,都忍不住说道:“这大过年,怎么这样的打扮?”
只是他忘了,墨绿色乃是秦姨娘生前最喜欢的颜色,如今云姨娘这妆容,也与秦姨娘生前所画妆容一模一样,原本云姨娘和秦姨娘就生的有七八分相似,如今云姨娘这样一打扮,又是一个活生生的秦姨娘。
所以说,这天下男人都是薄情的啊!
云姨娘却是莞尔一笑,那模样更是像极了秦姨娘,“老爷,难道奴婢这样子不好看吗?”
宋元嘉皱皱眉,这才想起来原先的秦姨娘好像就是这样子的,正欲说话的时候,可站在梅氏身后的周瑞家的却是尖声叫道:“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当初你孩子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想报仇,找太太,是太太要我这样做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这段时间她的眼前时常浮现秦姨娘那张脸,只觉得似梦似幻,今日云姨娘的出现,无疑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梅氏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她站起来,冷声说道:“周瑞家的,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可是魔怔了不成?”
说着,她才看向宋元嘉,挤出一丝笑容来,却不知道,她这笑比哭还难看,“老爷,周瑞家的最近身子不大好,这些日子总是胡言乱语的,前几日原本病情是好转了些,我想着她也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人了,这才将她带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她这病情倒是愈发严重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周瑞家的回去歇着罢!”宋元嘉虽有些不悦,可到底是大过年的,他也不愿意扫了众人的兴致。
梅氏这才转过身来,看向周瑞家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警告,“周瑞家的,你先回去歇着罢,不用在我身边伺候呢!”周瑞家的呆的越久,只怕说的也就越多,到时候若真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那才是完了!
可周瑞家的却是倏地跪在了梅氏跟前,紧紧拽着她的衣角,浑身如筛抖,“太太,太太,求您救救奴婢啊!秦姨娘,秦姨娘来找奴婢报仇了,当年的事情都是您吩咐奴婢做的,您可是与奴婢说过,冤有头债有主,若是秦姨娘要找,也是找您,和奴婢没有关系!可,可您看到了吗,秦姨娘,她就在那儿啊!她看着奴婢,要找我索命啊……”
梅氏却是倏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吩咐道:“来人啊,将周瑞家的带下去,这大过年的,可由不得她胡言乱语!”
这下子,就连宋元嘉都听出了些不对劲来了,“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梅氏深吸一口气,含笑说道:“老爷,周瑞家的病了,原本是染上了普通的风寒,可这段时间府中不是经常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嘛,所以周瑞家的就说是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找回来了!”
“当时我就与她说过,这件事和她又没有关系,就算是她当时眼睁睁看着秦姨娘没了性命,可这件事到底和她没有关系,她既不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哪里能够救得了秦姨娘和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可周瑞家的却是当了娘的人,总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这才活生生被吓病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此时此刻,就连宋凉月都有些佩服起梅氏起来,含笑说道:“可我方才明明听见周瑞家的说什么,是太太指使她做的,还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若是要找,也该找太太才是,这话,我怎么就有些听不明白呢?”
还好她早有准备,要不然这次就要被梅氏溜了。
“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我也说了,周瑞家的病了,她的胡言乱语也能相信吗?”梅氏看着她的目光中已然带着森然冷意,原先她还以为这件事是宋凉月亦或者云姨娘在背后捣鬼,却万万没想到,她们俩儿竟已经联手了。
看样子,原先她真的是小瞧了宋凉月,当初云姨娘害的宋凉月那样惨,宋凉月竟还能不计前嫌,实在是厉害!
宋凉月却是冷笑一声,“既然是胡言乱语,可我怎么瞧着太太有些心虚呢?这般着急想将周瑞家的送走,可是怕我们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
这下子,就连宋安都忍不住害怕起来,厉声说道:“宋凉月,这大过年的,你可别血口喷人,什么叫做心虚?娘亲分明是怕周瑞家的搅合了气氛,这才要将她送走,怎么,难道要等着周瑞家的闹腾一阵,才将她送走吗?”
她不能输,一定不能输,若是输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宋凉月嘴角的笑意更甚,指了指梅氏,说道:“若是我血口喷人的话,太太的身子为何在发抖?这屋子里的地笼烧的这么暖和,太太莫不是冷呢?还是,太太逍遥丸的毒瘾又犯呢?”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谁欠了她的,她可是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汇聚到了梅氏身上,梅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想要说话,可嘴巴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听得见周瑞家的话语声在耳畔萦绕,“……秦姨娘,真的不是我害的你,真的不是我,是梅姨娘,是梅姨娘吩咐我在太太给你的燕窝中下的鹤顶红,当时梅姨娘只说害的你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我万万没想到梅姨娘给我的是鹤顶红,药性那么霸道,竟害的你一起丢了性命……”
周瑞家的声音忽远忽近,梅氏一个支持不住,竟一头栽倒在地。
与她隔了咫尺的宋元嘉却是连手都没伸,反倒是看了周瑞家的一眼,吩咐道:“来人,把周瑞家的带下去,我有话要问她!”
至于梅氏该怎么办,他却是没说的。
还是宋安与宋昊两人上前,仓皇吩咐丫鬟上前将梅氏扶回去。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正厅之中就只剩下了宋凉月和云姨娘等人了,云姨娘自然是笑着上前,道:“二姑娘,今日奴婢都是照着您的吩咐做了,也不知道二姑娘可有看到奴婢的衷心没有?”
若是真的巴结上了宋凉月,她和蒋国公老夫人的关系也就更近一步了。
宋凉月含笑说道:“云姨娘放心,明年开春蒋国公府会举办一次赏花宴,到时候还请云姨娘能来瞧瞧!”如此就足以说明,这云姨娘在蒋国公府的地位,在宋府的地位,这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
其实她心里却是清楚,她与云姨娘不过是互相利用,她不过是云姨娘最好的选择罢了,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真心相信?
168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姨娘自然是喜不能自禁,一个劲儿道谢,“多谢二姑娘,多谢二姑娘了。”
经过今日这事儿,梅氏就算是依旧是宋家的太太,可宋元嘉只怕也不会在靠近她了,如此一来,内宅之中可不就是自己的天下呢?就算是侍妾那又如何,放眼望去,整个京城能有几个侍妾能够参见蒋国公府的宴会?
如此想来,她只觉得喜滋滋的。
倒是宋凉月觉得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方才不管是梅氏,宋安,还是宋元嘉,眼里流露出的眼神都不足以震慑她,可却只有看到宋昊眼里的恐惧和无措时,她觉得有些心疼。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宋昊都是个无辜的孩子罢了,却要将他也牵扯进来!
若说真的有错,那也只是因为宋昊托生在了梅氏肚子里罢了。
因为今日这一场闹剧,这午饭自然是吃不成了的,宋凉月带着一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叫大厨房送来了些菜过来,其中就有她爱吃的松鼠桂鱼。
可今日,宋府上下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吃得下午饭,宋凉月也不例外,派了一禾出去打探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禾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总算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老爷将周瑞家的带下去之后就命人泼了周瑞家的一桶冷水,周瑞家的这才清醒过来,开始老爷问她话的时候,她也与太太一样的说辞,说自己魔怔了,是胡说八道的,可老爷怎么会相信?当即老爷就说,若是周瑞家的不肯说实话就然她一直在柴房呆着,柴房阴冷阴冷的,屋子里又没有地笼,可怜那周瑞家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坚持到,就全都说了。”
“周瑞家的说当年是她故意引了黄妈妈表妹出去的,自己偷偷在先太太给秦姨娘的燕窝粥中下了药,当时众人都以为这是先太太动的手脚,再加上没有人证物证,谁都没有怀疑到太太身上去,只以为是先太太做的!”
“方才奴婢走的时候,已经没见到老爷了,还以为老爷去了太太那边,可是又一打听,这会儿子太太还没醒,也不知道老爷到底去了哪儿!”
对于自己爹爹的性子,宋凉月还是了解的,就算是宋元嘉真的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处置梅氏,怕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么些年来,他对梅氏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也就这些日子渐渐对梅氏失了心。
若说宋元嘉真的有一点不好,那就是该决定的时候太优柔寡断了!
想及此,宋凉月只能苦笑着说道:“那太太那边是个什么光景?”
提起梅氏,就连一禾嘴角都是掩不住的讥诮,“太太到了这会儿子都还没有醒,大姑娘和少爷将太太一送回去,大姑娘就派人去请大夫,只是却没人敢去,也没人愿意去了,如今这大雪天的,又是除夕,到哪儿去请大夫?更别说如今阖府上下都已经传遍了方才周瑞家的话,知道太太已经不是当初的太太了,也不敢出这个头!”
“后来还是太太身边的吟枫姐姐冒着雪出去请了大夫,只是她出去了一圈,莫说是名医了,就算是连寻常的大夫都没找到,吟枫姐姐心里着急,可又不敢求到大宋府和宁王府去,只能红着眼睛回来了!可就算是这般,大姑娘晓得了之后,还是将吟枫姐姐狠狠训斥了一番,直说她是个窝囊废,一点用都没有!”
叫她说,如今太太身边只怕也就吟枫稍微衷心些了罢!
宋凉月挑了挑眉,有些不敢相信,“那你的意思是,如今竟还没有大夫来为太太诊治?”这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了。
一禾点点头,“奴婢打听到的就是这样,说是太太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晕厥,也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病,说不准等着过一阵就好了。”
宋凉月脸上满满的都是讥诮,冷声道:“可没有大夫来,谁知道太太这一昏睡能睡到什么时候去?”
梅氏有多厉害,她不是不晓得,如今宋元嘉正在气头上,若是梅氏这会儿子醒来,只怕一顿重罚是逃不了的,重则休妻,轻则也是终身幽禁了,可谁知道梅氏还没有大招在后头?更别说宋元嘉可是个经不起耳边风的,若是到时候有谁到他耳畔说上几句话,说不准这件事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略一思忖,宋凉月就吩咐道:“去将黄妈妈找来罢!”
一禾虽不明所以,可到底还是下去了。
黄妈妈是个实心眼的,如今见着事情成了,正高兴的不得了,絮絮叨叨拿着当初秦姨娘给自己的一块玉佩说着话,这玉佩还是当年她出嫁的时候秦姨娘给她的,说叫她留着傍身,这些年,不管她过的怎么艰难,都没有将这块玉佩当出去。
每当她伤心难过,亦或者想念秦姨娘的时候,就会把这块玉佩拿出来,说说话,就好像秦姨娘还在似的!
如今她听到了一禾在外头的声音,将玉佩锁在了柜子里之后这次跟着一禾出去了。
到了宋凉月跟前,她这才稍稍掩了自己脸上的喜色,“不知道二姑娘这个时候找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凉月点头,轻声说道:“如今我也不把黄妈妈当成外人了,有些话就与你直说,太太可以算是我们俩儿共同的敌人,今日的这事儿给了太太重重一击,可太太到底有什么本事,你我都晓得,她沉寂一段时间后,再掀出什么风浪来,也是一点都不奇怪的,所以我想,今日就彻彻底底解决了太太!”
“二姑娘的意思是……”黄妈妈只觉得心头一惊,解决了太太是什么意思?
“妈妈别误会,我说的‘解决’可不是要了太太的性命,只是想要太太以后再无翻身之地!若是太太死了,爹爹定然是要续弦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云姨娘都是没什么好处的,不如将这个傀儡留下来,也叫咱们乐的清闲自在,妈妈觉得如何?”宋凉月语气很平淡,可这平淡下却透着步步绸缪来。
黄妈妈略微顿了顿,才问道:“姑娘的意思奴婢听明白了,只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怕是一点都不简单……”
宋凉月含笑说道:“谁说不简单?我倒是觉得这件事简单得很,而且也只有妈妈你能够做成,如今爹爹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心里满满想的都是秦姨娘,这个时候妈妈去与爹爹说一番话,妈妈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知道对爹爹说什么罢?”若黄妈妈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了,那云姨娘也不会跟着一起来京城,还怀上孩子了。
黄妈妈点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
其实她方才就想过,只不过她是想置梅氏于死地,梅氏欠了秦姨娘和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两条性命,用一条命来还,应该是不过分的!可她到底是晓得自己身份,知道没有宋凉月的吩咐,她是不能乱说乱动的。
可如今既然听到了宋凉月的吩咐,她自然要好好去见一见宋元嘉了,只是这话,不由得要轻上几分,毕竟是要留梅氏一条命在的。
等黄妈妈出去了之后,就直接去书房找了宋元嘉。
一个是小宋府的婆子,一个是小宋府的主宰者,谁都没想到他们俩儿会在书房里说了小半天的话,更不知道他们俩儿在一起能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宋元嘉一从书房出来之后就直接喊了管事进来,吩咐等着后天,也就是大年初二就将梅氏送到庄子上去。
不管如何,今儿都是除夕,明年是春节,就算是看在梅氏跟他多年的情分上,他为梅氏做的最后一件事罢!
宋安晓得了之后,摸黑踏雪来找宋元嘉,可宋元嘉在书房里却是避之不见,就算是宋安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时辰,可他依旧是没有出现。
如今是在京城,宋安不知道去找谁,也不知道能找谁,在依云的劝说下,只能走了。
到了第二天,梅氏要被送走的消息就在小宋府上下传遍了,原本众人还有些怀疑周瑞家昨日的说辞,可如今一见,只怕是傻子都明白过来了!
宋凉月一觉睡醒,看着外头略有些刺眼的阳光,含笑说道:“如今家里头的天怕是已经变了!”
“谁说不是呢?”就连一禾脸上都带着笑,姑娘高兴了,她自然也就跟着高兴了,“老爷已经吩咐明儿就将太太送到庄子上去,还发话若是谁敢来求情,那就将他一起送到庄子上去陪太太,这下子,就连‘孝顺’的大姑娘都不敢说话了,只敢一个劲儿哭,叫奴婢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这分明就是梅氏咎由自取!
宋凉月点头说道:“这世上的种种,都是因果循环的,太太落到今日这个境地,除了怪自己,怕是谁都不能怪了,若是她肯安安分分的,仗着爹爹的喜爱,如今还不是儿子女儿在身边,日子过的哪点不痛快呢?可她却非得要折腾,折腾到了今日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