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杨睐娘的孩子没了
许慕原挨着宋凉月坐了下来,将筷子举起来之后,却又缓缓放了下来,“我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不下,就坐在这儿看着你吃罢……瞧这桌上的菜,你才用了多少,像猫儿似的!”
宋凉月也跟着将筷子放了下来,道:“可就算是没有胃口,多少也要吃一些才是,如今这府里头是什么状况,就算是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若是你倒下了,这府中岂不是乱了套?我知道你因为长公主方才的话闹得心里不舒服,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瞒着长公主的好,若是叫长公主知道了,更是个打击。”
瑞华长公主是个自私的人,也是个护内的人,总觉得自己的亲人都是好的,更觉得皇上乃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许慕原却是摇摇头,“就算是真的要瞒着,也只能瞒上一阵子,难道还能瞒上一辈子不成?若是到时候我与皇上倒戈相向,娘被瞒在鼓里,对她又何尝不是个打击?”
说着,他看了一眼宋凉月,缓缓道:“更何况,若一直瞒着娘,这件事对你也不过公平……如今娘知道了这件事是宁王妃娘娘所为,一时半会之间都接受不了,我看还是等一段时间,等着她缓过来了,我再将真相告诉她罢,也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就安平侯府如今的状况,瑞华长公主想要给宁王妃娘娘使绊子,怕是不大可能的事儿,这样说来那就只能委屈他的妻子了。
宋凉月道:“你是真的打算与皇上为敌吗?这件事有多难,你可有想过?”
“自然是想过的,可就算是再难,我一样也要做!”许慕原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坚定和愤恨,顿了顿更是说道:“如今皇上是个什么德行,这满朝文武难道不知道?若是皇上真的倒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宋凉月叹了口气道:“这天底下不满皇上的人虽多,但敢有这样想法,敢动手的人却是少得很,子衍,你想过没,若是这件事失败了会如何?当初老侯爷明晓得这一去是有去无回,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去了西北,就是怕与你说了,你生出什么心思来,我想皇上之所以忌惮老侯爷,是因为怕老侯爷居高忘主,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但凡皇上察觉到你有丁点这样的心思,又如何能够容得下你?”
许慕原却道:“这件事是不会失败的!”
说着,他更是深深看了一眼宋凉月,“我之前说过,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娘,我也不舍得叫你们处在危险的境地,我一定会筹谋万全,才会有所行动的……更何况,这件事我当然是不会自己动手,太子是个纯良的,但却是极其没有主见的,身后有像个豺狼似的五皇子在,既然五皇子将我当成了棋子,我自也不会真心为他筹谋!”
想着五皇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他心底只觉得一阵不耻!
宋凉月很想说,不管如何,太子和五皇子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皇上看在这一层情分上,是会留太子和五皇子一条性命的,但你不一样啊!
可想了想,这话她到底没有说出口,如今的许慕原只被抽恒蒙蔽了双眼,哪里能够听得进去她的话?索性慢慢劝罢!
接下来的日子,许慕原总是忙得很,整日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宋凉月早上一睁开眼,床榻那边就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晚上等她睡着了,可许慕原还没有回来,只是不管每日等到什么时候,她总是会等着许慕原回来之后,伺候许慕原吃过宵夜之后才会睡下。
从许慕原的只言片语之中,宋凉月也大概知道了如今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况,皇上依旧昏庸,太子、五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夺倒是愈发厉害了,太子也一扫从前的优柔寡断,甚至在朝堂上也有四皇子有过几次争论,皇上见了,非但没有责怪,还只夸了太子有主见。
后宫中的慧贵妃娘娘晓得了这事儿,自然是坐如针毡,如今明面上虽没有什么动静,但只怕很快就会有动作的。
每次都是许慕原说,宋凉月在一旁听着,边听边给许慕原夹菜倒茶,若换成了在乡野人家,只怕真的就是最快活的日子了。
可对他们而言,这一天下来,最快活的就是深夜这个时候呢!
但每次许慕原说完了话之后,总不忘叮嘱着,“……明日这个时候不用等我,早些睡罢,虽说如今你将安平侯府的内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可到底又是累得很,每日不仅要早起,还要照顾娘那边,日后早些歇着罢!”
话虽这般说,可他不得不承认,每日一踏进长思院的大门,见着房里亮着那昏黄的烛光,只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扫去了,是啊,不管如何劳累,总有个人在等他回家,他,也一定能够平安回家的!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这府里头的事情说多也多,说不多也不多,也就繁琐的很,每日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事情,再说了,每日用过了午饭,我还能小睡一会儿呢!”
这话说的很是轻松,可平日里看账本的时候,她总是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如今这安平侯府的大奶奶,也就是许慕原那庶出大哥的妻子大夫人聂氏已经回到了安平侯府之中,聂氏如今已经快要临盆了,自然是一点帮都帮不上,可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如今聂氏好端端的,一样也会袖手旁观的。
这宁王妃娘娘害死老安平候和安平侯府大爷的事,在京城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聂氏虽安平侯府的媳妇,平日里恭顺谦和,按道理来说是该尊敬作为安平侯夫人的宋凉月,可但凡是个人,只怕都做不到这样罢!
如此一来,聂氏与宋凉月平日里压根就没打过几次照面,就算是真的见到了,聂氏神色也是冷冰冰的一片,比那寒冰都要冷上几分!
宋凉月自然是不会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聂氏不待见她,她自然也不会凑上去的,但不管怎么样,聂氏院子里的补品却是从未断过的,平日里得了什么好吃好喝的,更是派了慧月以许慕原的名义送过去。
只是这些辛苦,宋凉月却不会对许慕原说的。
许慕原是个男子,如今在安平侯府呆着的日子又是少得很,听了这话,心里也是舒坦多了。
两人相拥着睡了,第二日一切照旧,可正当宋凉月在小书房内看安平侯府打算送给各府年礼的时候,一禾却一路小跑着进来了,“姑娘,姑娘,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人来呢!说是老夫人病呢!”
“外祖母病呢?如何病呢?前些日子我去蒋国公府的时候,外祖母不还是好好的吗?”宋凉月起身就朝外头走去。
可蒋国公老夫人派来的那丫鬟只说蒋国公老夫人病了,但起因到底是什么,却是吞吞吐吐的,半晌都没有说出口,只说叫宋凉月回去一趟便知道了。
等着宋凉月乘了马车到瑞祥居的时候,这蒋国公老夫人正阴沉着坐在炕上,虽脸色不大好看,但看着不像病了的样子。
见着她来了,蒋国公老夫人脸色多少好看了些,“凉月,你可算是回来呢!”
“外祖母,您怎么呢?不是说病了吗?怎么不去躺着?”宋凉月抓着蒋国公老夫人的胳膊,那一双眼睛恨不得将蒋国公老夫人从上到下看个够。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瞪了方才派去请宋凉月那丫鬟一眼,这才道:“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昨晚上有些不舒服,想瞧瞧你罢了,这才派人去找你来的,原本是叫丫鬟说我病的不严重,只怕她一着急给忘了。”
说着,蒋国公老夫人才道:“这些日子你在安平侯府中可还好?瑞华长公主是不是还被软禁着?”
宋凉月点点头,却无心继续这个话题,“一切都好……外祖母,是不是蒋国公府里头出了什么事儿?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只觉得似乎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似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蒋国公老夫人挥手叫丫鬟们都退了下去,这才说道:“没错,今儿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件事……睐娘的孩子,昨晚上没了。”
“没呢?好端端的,睐娘姐姐的孩子怎么会没呢?上次我来的时候,周娘子还与我说睐娘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这头三个月也已经过了,只等着明年夏天就能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了,如今怎么会出事儿?”宋凉月只觉得心猛地一悬,就算是她没有当过娘亲,可想来依旧觉得心痛,更不要说杨睐娘,不知道这会儿子难受成了什么样子了,“这件事是不是……二表嫂所为?”
这陈婕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叫她眼睁睁看着杨睐娘替自己丈夫生儿育女,陈婕如何受得了?
275 听说你要休妻?
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这事儿的确是你二表嫂所为,按理说,这朱门大宅之中妻妾相争相斗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你二表嫂刁难睐娘,睐娘一直都是忍下来了,每次我与睐娘说,若是她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可这么些日子,我从未听见睐娘说你二表嫂一句不好。”
“说到底,也是我太过于掉以轻心了,总觉得你二表嫂自从寻死之后性子就已经大变,就算是真的为难睐娘,也不过是使些小绊子罢了,从未放在心上,可谁知道……谁知道昨傍晚你二表嫂打着去看睐娘的名声,给睐娘送去了一蛊燕窝去,睐娘那孩子也是个小心谨慎的,见着你二表嫂突然待她这么好,这燕窝粥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喝的,当时你二表嫂这脾气就上来了,非逼着睐娘喝下去,可睐娘说什么都不肯喝,更是要出去,可你二表嫂哪里肯答应?当时就挣脱着将睐娘给推到在地,睐娘一下子撞到在了门上,孩子也就没了。”
“当时你二表嫂身边的丫鬟还嘴硬,说是睐娘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可是我叫周娘子看了看那燕窝粥,里头竟被下了足量的藏红花粉,这一碗燕窝粥喝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这睐娘的孩子都保不住的……昨晚上你二表嫂也都承认了,只说她本就是抱着要害死睐娘孩子的决心去的,哪里肯放过睐娘和睐娘肚子里的孩子?”
宋凉月听到这般,脸上都浮现了愤懑之色,“可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自己也讨不得一点好吗?只会叫二表哥更加厌恶她的!”
如今对着陈婕,“二表嫂”这三个字,她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蒋国公老夫人揉了揉眉心,摇头道:“只怕你二表嫂已经看明白了,不过她这性子怎么改,怎么变,你二表哥心里只有睐娘一人,哪里会有她半点位置?更何况,之前府里头的人都说,算算睐娘的怀相和日子,肚子里的十之**是个男孩,就连你大舅母晓得了这事儿之后,都高兴的不得了,整日将补品一股脑往睐娘那边送。”
如今这蒋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虽才生了个孩子,但却是个女儿,只怕一两年内暂且是生不出男孩来的,如今蒋国公夫人陈氏晓得了这消息?哪里还会不高兴?
宋凉月道:“只怕是她受到了冷落,已经心灰意冷了罢!毕竟大舅母乃是蒋国公府内最疼她的人……这件事,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就算是襄阳侯再与平西王交好,得皇上看重,可他的女儿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们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陈婕只会愈来愈无法无天的!
蒋国公老夫人道:“你二表哥晓得了这事儿后自然是气的不得了,口口声声闹着要休妻,可我的意思是叫你二表哥与你二表嫂和离算了,毕竟你大舅母是襄阳侯府出来的姑娘,若是事情闹得太过了,谁脸上都不好看,索性给襄阳侯府留点面子……可你二表哥如何答应?更别说你大舅母那儿,也不知道襄阳侯夫人到底给你大舅母灌了什么**,你二表嫂都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了,她还不肯叫你二表哥和你二表嫂和离。”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可偏偏陈氏就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啊!
宋凉月也点点头,道:“我倒是觉得您的主意好得很,和离倒是个好法子,大舅母那儿,您也该多劝劝才是,要是真的将陈婕继续留在府里头,以后只会闹出更多的事情来的,还不如早散早好!”
“我也是这般想的,就算是不和离,我以后也不愿意在府里头看到你二表嫂呢!”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当真大了,这脾气早就不比当初,可若是她决定了的事儿,一样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若是你大舅母真的不同意和离,我就亲自出面将你二表嫂送回襄阳侯府,她名头上依旧是蒋国公府的二奶奶,可我活着一日,她一辈子都休想踏入蒋国公府一步!”
宋凉月只劝道:“还是劝他们和离罢,这事儿您也该与大舅舅说一声才是,想必大舅舅也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这蒋国公向来不喜欢陈氏,也不喜欢陈婕,当初蒋友祥与陈婕成亲的时候,那不快就已经在他脸上写着了。
蒋国公老夫人道:“我已经写信去福建了,但却没有问大舅舅的意思,只说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罢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和睐娘关系向来好得很,你去看看睐娘罢,这孩子昨晚上也受了罪呢!”
宋凉月又嘱咐了几句,转身就出了瑞祥居。
如今外头的雪已经没过了脚踝,可宋凉月却什么都顾不上,提着鞋子就朝着杨睐娘的院子奔。
等着她到了杨睐娘所属的西跨院,却不由得多瞧了一眼陈婕住的的东跨院,却是院门紧闭,门口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但却依旧不见有人出来打扫。
宋凉月只叹了一口气,抬脚就进了西跨院。
此时的蒋友祥正坐在床边,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杨睐娘,两人手紧紧握着,更别说他那一双眼睛早已熬得通红,连宋凉月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晓得。
宋凉月看着躺在床上的杨睐娘,一张脸白的像宣纸似的,一点颜色都没有,那嘴唇更是干涸的厉害。
见状,她只低声说道:“二表哥,睐娘姐姐可还好?”
听到响动的蒋友祥身子一绷,转过身来一看见着是她,这神色才放松了些,“比起昨晚,已经好多了,起码身下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周娘子却说没有什么大碍,等着养一些日子就好了,可这种事,哪里是一段时间能够缓和过来的?自从晓得自己的的孩子保不住了之后,睐娘一直从昨晚上哭到了今早上,也就你来的前一会儿,这才喝药睡下呢!”
莫说是杨睐娘了,就是七尺男儿的他,想到那孩子,也只觉得心头不是个滋味,若不是怕当着杨睐娘的面他表现出难过会,会叫杨睐娘更加难过,他恨不得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
自从知道了这个孩子之后,他们俩儿都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冀,只是争论这孩子到底长得像谁,日后又该叫什么名字,娶什么乳名的好……可如今,这孩子竟这般离他们远去。
宋凉月道:“二表哥,别难过了,如今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
待两人一起出了内室之后,宋凉月才开口道:“二表哥,方才我听外祖母说你要休妻?”
“没错,难道这样的人还留着不成?”蒋友祥脸上写满了坚决,森然道:“外祖母的意思是叫我们和离,只说就算是当不成夫妻,那也是表兄妹,只是这样的表妹,我这辈子都不想要!不管外祖母和我娘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是一定要休了她的。”
这和离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稀罕事儿了,一般都是男方有了错,女方闹着要和离的,如今陈婕犯了七出之条,他哪里会同意和离?昨儿晚上若不是他娘拦着,若不是他娘派人将他拉开了,只怕如今他都已经掐死陈婕了。
宋凉月却道:“我觉得你还是同意和离的好……和离之后,娶睐娘姐姐为妻。”
这蒋国公老夫人虽疼蒋友祥,但会不会因为蒋友祥和杨睐娘,与陈氏翻脸,这就是个未知之数了,若是蒋友祥如今肯退一步,有她在其中说和,只怕她日后就能管杨睐娘叫做“二表嫂”了。
蒋友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凉月轻声道:“外祖母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你事事顺着她,她自也会顺着你,这件事你就依了外祖母,外祖母又心疼睐娘姐姐,等着过些日子,我开口就让外祖母将睐娘姐姐抬为正妻,难道这主意还不好吗?”
“要不然,你真的休了陈婕之后,过不了多少日子,大舅母定会闹着要为你再娶一门妻子的,这样下去,睐娘姐姐一辈子都只是你的妾,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睐娘姐姐受这样的委屈吗?”
蒋友祥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叫外祖母站在咱们这一边?”
可旋即,他又摇摇头道:“这件事怕也没有多少胜算的,当初祖母那般厌弃陈婕,到底还是同意了陈婕进门,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若是娘不松口,这祖母只怕也是没有法子的,自古以来这儿女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祖母就算是心里再不舒坦,又能说什么?”
更何况,他可是清楚得很,昨日他娘那般伤心,只是心疼杨睐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点都没有心疼杨睐娘的。
宋凉月的声音愈发低了,“所以说咱们如今就要顺着外祖母的意思做啊……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罢,我自会说服外祖母答应这件事的。”她的外祖母,并不是极尽刻板之人。
276 折腾他们,更是折腾了我自己
宋凉月相信,蒋友祥并不是这般蠢笨之人,有些伤害已经酿成了,如今该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才是,若是真的休了陈婕,只会将蒋国公府闹得乌烟瘴气,只会叫蒋国公府里的人都难受,对杨睐娘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宋凉月折身去看杨睐娘的时候,杨睐娘依旧还昏睡着,就连睡梦中的她都紧蹙着眉头,一副极尽难受的样子。
见状,宋凉月心头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禾都还忍不住说道:“……这杨姨奶奶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以为自己熬到头了,能够和二表少爷在一起,却没想到碰上了那样的一个歹毒的人……”
宋凉月只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命数啊,也许经过了这一次,睐娘姐姐真的就能够苦尽甘来呢!”虽不说如今受的罪值得,但因为这一次,杨睐娘日后真的能少吃很多苦!
就连晚间,宋凉月与许慕原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都满是唏嘘,可一抬头,却见着身侧的许慕原已经睡着了,可就算是睡着了,依旧掩不住满脸的疲态。
她就算是不关心朝堂之事儿,可依旧听说了如今皇上借病不早朝,整日呆在延禧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皇后娘娘带着众位大臣去延禧宫相请,皇上也是不为所动,得到的只是一顿训斥。
算算日子,皇上应该是在几年之后没的,上一世她不知道朝堂上的动向,但如今却只关心这大周朝老百姓该如何生活,有这样的皇上,实在是大周朝的不幸啊!
只是如今的宋凉月却并没有心思去操心这些事儿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许慕原依旧是不在的,她匆忙用过了早饭,处理了安平侯府的一些琐事,就再次去了蒋国公府。
好在今儿她见到了杨睐娘,可谁知道刚说了没两句话,那杨睐娘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止不住,“………你知不知道,我昨儿都梦到了我那儿未出世的孩子,他只问我为何不好好保护他?他还没来这世上看过一眼,就没了,他一直唤我‘娘’,叫我救救他,凉月,你说我该怎么救他?若是能够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该多好啊!”
就算是如今这屋子早就被丫鬟收拾干净,那些婴儿的小衣裳小鞋子都被收起来了,可如今她耳畔都是那孩子的呼喊声,搅得她心乱如麻。
宋凉月也跟着红了眼眶,“睐娘姐姐,不过只是个梦罢了,你如何还年轻,到时候和二表哥还会有很多孩子的,放心罢!以后啊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要用你的命来换孩子命的话了,你若是没了,叫二表哥如何是好?只怕是再多的孩子,都及不上你在二表哥心中的分量的!二表哥本就伤心,如今见着你这样子,只怕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这都是实话,而她更是知道如今杨睐娘最在乎的就是蒋友祥了,她能用的也就这个法子呢!
可谁知道杨睐娘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扑倒宋凉月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了。
站在游廊下的蒋友祥听到这哭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顿了顿,抬脚却朝着瑞祥居走去。
这会儿子蒋国公老夫人正在屋子与洪氏说话,听到了蒋友祥来的消息,只叫洪氏下去了,待蒋友祥进来了,才道:“……如今睐娘可好些了没?”
蒋友祥摇摇头,眼睑下头一片青紫,“原本是好些了的,只是方才凉月来了,睐娘与凉月说了会儿子话,就又忍不住哭起来了……祖母,那日当着杨家太太和我的面儿,您只信誓旦旦的说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如今这都过去了几日,陈婕依旧好端端在蒋国公府住着,我时刻记着您的话,并未像那晚上那般,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可您能否告诉我您到底打算如何做?我也好给杨家太太和睐娘一句准话啊!”
说着,他的声音都忍不住哽咽起来了,“睐娘知道我心里头难受,偏生当着我的面还安慰我说,不要我因为这件事和娘,和襄阳侯夫人闹得太僵了,如今我这仕途需仰仗襄阳侯府的时候还多,只是祖母,也就当着您我才能说句实话,我这辈子哪怕只当个莽夫,也不愿意承襄阳侯府一丁一点的情!”
“至于杨家太太那边,如今更是一个字都不肯与我说,睐娘还帮我说好话,可杨家太太却说,那日我要抬睐娘进门的时候与她说,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睐娘,不会叫睐娘受到委屈,如今这话都忘了吗!祖母,您是不知道,如今我这心里像是被刀子剜肉一般难受啊!”
“祖母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难道祖母这心里就好受了吗?”蒋国公老夫人也跟着红了眼睛,道:“自从睐娘进了咱们蒋国公府的大门,我是怎么对她的,你是看见了的,只是如今休妻这事儿涉及众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决定的事儿,祥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你体谅体谅祖母,祖母一定会给杨家太太和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她知道,蒋友祥要休了陈婕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如今襄阳侯在朝中的权势不容小觑,她不能不为了整个蒋国公府考虑啊,所以说这和离乃是最好的法子,只是看蒋友祥这样子,这话,她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
蒋友祥却道:“祖母……我同意和离了,只是想和离之后,娶睐娘为妻,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想用一辈子来偿还!”
他昨儿一夜没睡,也想明白了很多事,只觉得宋凉月的话很有道理,他并非蒋国公府长子,日后是要分出去的,原本他从未想过离开了蒋国公府的日子会是哪样,但如今,他只想与杨睐娘过上最简单快活的日子,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小日子,那便够呢!
蒋国公老夫人对这话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原本她也是打算等着蒋友祥与陈婕和离之后,过上一两年就将杨睐娘扶正,“好,这事儿你就交给我罢!”
接下来,蒋友祥当真就没有操心这事儿了,只日日陪在杨睐娘身边。
只是蒋国公夫人陈氏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和离的事儿,更别说一个陈氏还不够,还有一个襄阳侯夫人,襄阳侯夫人晓得了自家女儿如今还是完璧之身之后,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子,当即就冲到了蒋友祥跟前,狠狠质问了蒋友祥一般。
若换成了之前的蒋友祥,定会和襄阳侯夫人争起来,但蒋友祥想着蒋国公老夫人对自己的承诺,不管襄阳侯夫人怎么说,怎么骂,始终都只有一句话,“我要同她和离”,气的襄阳侯夫人头直发晕。
襄阳侯夫人要强了一辈子,从未想过自己会栽在蒋友祥身上,如今更是搬出了襄阳侯来了。
只是襄阳侯却不糊涂,晓得这件事是自己女儿做得不对,压根就不搀和这件事。
最后还是陈婕晓得了这事儿,主动出面与襄阳侯夫人说:“……娘,您就别忙活了,既然他要和离,那就和离罢,我嫁进蒋国公府不过大半年,只觉得自己像是活了十几年似的,我也累了,只想好好歇一歇!”
“怎么可以,你这样一个姑娘家的,若是和离了日后该怎么办?”襄阳侯夫人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如今更是咬牙说道:“你放心,娘是不会叫那一对小贱人如愿的,我看他们俩儿就巴不得如今你点头答应和离,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休想!婕姐儿,娘不松口,你也不能松口,还记得你当初闹着要寻死的时候,娘对你说的那番话吗?”
陈婕微微一愣,却是凄苦一笑,道:“当然是记得,您只说我不能死,若是我死了,只会叫身边关心我的人伤心难过,快活的只有蒋友祥和杨睐娘两人,若是想叫他们俩儿难受,我不仅要好好活着,更要讨得蒋国公老夫人等人的喜欢,叫蒋国公老夫人等人站在我这一边,蒋国公老夫人他们越喜欢我,这蒋友祥和杨睐娘的心里就更加难受,但凡有我在一日,这杨睐娘生出的孩子就只能是庶出子,这杨睐娘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
说着,她那泪水更是流了下来,道:“只是娘,我真的累了,难道我要一辈子留在蒋国公府里头,折磨蒋友祥和杨睐娘,也折磨我自己?杨睐娘就算是再怎么伤心难过,身边都还有个蒋友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陪着她说说话,只是我呢?什么都没有!”
“您是不知道,有多少次我坐在窗户边,眼睁睁看着蒋友祥去了西跨院那边,当时我就想,我不指望蒋友祥能来瞧瞧我,只是那眼神能往东跨院这边瞟一眼也是好的,可这么些日子来,蒋友祥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您说我这是何苦呢?呆在蒋国公府一辈子,折磨了他们,更是折磨了我自己啊!”
277 叫我帮你穿衣裳罢(推荐票两千四加更)
如今的陈婕心已经死了,更不想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耗在蒋国公府之中,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难道真的以后的日子都该这般吗?
想想,她都觉得有些可怖!
襄阳侯夫人却是死活都不肯松口,“折磨自己?你说如今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难道你蒋友祥和离了之后,这日子就好过了吗?到时候这众人的指责,旁人的轻视……哪一样是你能够承受的起的?婕姐儿,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等着你到了娘这个年纪,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当初受到的那些委屈都不叫委屈,能够牢牢抓在心里的一切才是真的。”
“和离这种话也是你能够说得吗?若是和离后的日子真的这么简单,这京城里有多少女子都要和离?别的不说,这平安县主的身份高贵罢?在婆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你也是晓得的,可就堂堂县主,都不敢轻易说出和离的话,更何况你呢?难道你真的要等着和离之后,过上孤苦无依的生活后,才晓得后悔吗?”
这女人出嫁之后向来是以夫为天的,若是连天都没了,那叫什么日子?
陈婕却是摇摇头,道:“娘,我不会后悔的,我也想过了我这辈子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都陪在您身边,等着您和爹百年归来之后,我就去尼姑庵呆着,也不会叫旁人心烦的……娘,我知道这世上就您最疼了我,从小到大什么事儿都依着我,您就答应我最后一件事罢,以后我真的事事都听您的!”
就算是如今杨睐娘的孩子没了,但日后杨睐娘总还是会有孩子的,若叫她看着杨睐娘和蒋友祥整日在她跟前卿卿我我,真的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而她也明白,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日后杨睐娘对她也起了戒备之心,她焉能奈杨睐娘何?
可襄阳侯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却是冷了下来,只吩咐陈婕身边的丫鬟婆子守好她,说她魔怔了,自己则去见了蒋国公老夫人那边。
然而襄阳侯夫人却是吃了闭门羹,自从蒋国公夫人陈氏嫁到蒋国公府来了之后,襄阳侯夫人来蒋国公府的次数不计其数,却还是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守门的小丫鬟倒也是将话说的极其明白,“襄阳侯夫人,我们家老夫人说了,她是清楚您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儿的,所以并不想见您,还说这事儿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您还是尽早考虑清楚好,也免得拖得时间越久,对大家都不好!”
这般直白且难堪的话,听的襄阳侯夫人脸色发白,她何时受到这样的委屈?
当即,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老夫人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可老夫人怕是没想过罢,这祥哥儿乃是陈氏的儿子,这儿女的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人将话说的这般决绝,若是日后没了回旋的余地,面子上岂不是有些挂不住呢?”
旁人对她不仁,也休想她对旁人仁义!
守门的小丫鬟只是笑了笑,道:“这话,奴婢会转告老夫人的。”但却压根就没有让开的意思,更别说叫襄阳侯夫人进去了。
襄阳侯夫人却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
当蒋国公老夫人听了这话的时候,嘴角的苦笑却是忍不住蔓延开来,“原先我怎么没发现襄阳侯夫人是这般不顾脸面的一个人?若是知道,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只是不管襄阳侯夫人的阻拦也好,还是陈氏的劝诫也罢,都阻挡不了蒋国公老夫热的决心,这消息已经送往了福建去了,只等着蒋国公点头的书信一回来,这和离的事儿就要昭告众人了。
到时候,不管是襄阳侯夫人和陈氏再怎么不愿意,这件事都没了回旋的余地!
蒋国公老夫人到了如今,总算是拿出了些当年杀伐决断的勇气来,其实她知道,蒋国公乃是她的儿子,一定会支持她的决定,可她总想着趁着这段时间襄阳侯夫人和陈氏能够想明白,给自己也留些余地。
若是等着蒋国公书信一到,那可真的就不能怪她呢!
这打算,蒋国公老夫人自然也透露给了宋凉月,宋凉月为杨睐娘开心的同时,多少还是有些伤感的,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到底是好还是坏,连她都不知道!
不只是她,就连许慕原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只是一阵唏嘘,“……说起来这件事闹到如今这个地步,陈婕有错,可你二表哥同样也是有错,若是当初真的不喜欢陈婕,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如今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呢!”
若是没有陈婕,起码杨睐娘肚子里的孩子不会白白没了。
宋凉月点点头,道:“是啊,众人都说陈婕心肠歹毒,可我却觉得这可恨之人自然有可怜之处,别的不说,当初陈婕闹着要寻死,后来更是百般讨好外祖母他们,足以看出陈婕对二表哥是动了真心的!”
“罢了,不说这些了,瞧你这几日累的,像是病了一场似的,连脸色都不如从前呢!”许慕原握着宋凉月的手,眼神从她那平坦的小腹上扫过,低声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咱们俩儿的孩子!”
最后一句话,宋凉月却是听到了的,可眼神却是一黯。
上一世她嫁给了许慕原五年,临死却依旧没有怀上过孩子,这一世若想要怀上孩子,谈何简单?
许慕原却以为她还在为杨睐娘的事儿难受,只笑着说道:“叫我说,既然外祖母已经有了主意,自然会为你二表哥和杨睐娘做主的,只怕最迟等到明年初,你二表哥和陈婕和离的消息就能传出来的,这样你心中的大石头也会落地呢!”
宋凉月却是打了个哈欠,道:“想必是的罢,二表哥与我说了,说是睐娘姐姐听到这话的时候虽没说什么,但这脸上的神情多少是高兴的。”
如此一来,两人略说了几句话,许慕原瞧着宋凉月神态有些疲惫,便叫宋凉月早些睡下了。
原本宋凉月的睡眠是不大好的,可如今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可梦里却是做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梦,不是梦到上一世她惨死的模样,就是梦到瑞华长公主化成厉鬼,要掐死她……
从梦中惊醒过来的宋凉月瞥了瞥外头,天色却是一片漆黑,可这个时候的许慕原已经起身了,屋子里的八角宫灯极其昏暗,叫宋凉月看着都觉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如今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子衍?”
许慕原转过身子来,看着她,“怎么,把你吵醒呢?”
看着那张俊朗的脸,宋凉月这才反应过来,可如今她身子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索性坐起来道:“没有,只是做了个梦罢了!”
许慕原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是不是又做了先前同我讲过的那个噩梦?别怕,有我在,只是个梦,只是个梦呢!”
宋凉月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颈脖间的热气,只觉得安心了不少,“虽知道只是个梦,但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些,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许慕原只拍着她的脊背,笑着道:“好啦,不过只是个梦,像个小孩子似的!”
宋凉月觉得哑然失笑,明明已经决定放下了上一世的事情,可为什么还会觉得怕,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啊,“没事儿,我歇一会儿就好了,倒是你,怕是要去上朝了罢!”
说着,她更是披了衣服要起来,“想想我好像从来没伺候过你穿衣,我这个妻子做的也太不合格了些!”
原先她还日日等着许慕原回来了,两人说会儿子话才会睡,但这些日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太累的缘故,她只觉得老早就困了。
每次等着她睡着了之后,许慕原才回来,她虽听得到许慕原发出那的声音,想叫自己醒一醒陪着许慕原说说话,可总是醒不过来。
许慕原却笑着说道:“咱们之间还用计较这些吗?你这些日子也累着了,不仅要操持着年礼的事儿,还日日回蒋国公府去,恨不得一个人要分成两个人用才够,若是有多的时间好好休息才是正理儿!再说了,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我穿衣裳还需要别人伺候呢?”
小时候他跟着老安平候去军营的时候,莫说是没有伺候他穿衣梳洗的丫鬟,这平日里吃饭都是要靠抢的,去晚了就没了。
宋凉月却莞尔一笑,已经替他开始束腰带起来了,“难不成我是别人吗?今儿我好不容易起早了一次,就叫我帮你穿衣裳罢,只怕过了这次,以后就真的没有这个机会呢!”这越靠近年关,事情也就越多了。
如今昏黄宫灯一盏,佳人一对,外头虽落着大雪,可屋子里却是暖烘烘的,好像没有什么场景能比这幅画面更加动人呢!
278 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宋凉月为许慕原穿好了衣裳,系好了腰带,伺候了他梳头洗脸之后,送他出门之前,更是忍不住环着他的腰道:“子衍,若是咱们能够一辈子都过这样的生活该多好。”
许慕原一踏出这房门,要面对的是血海深仇,朝堂上的尔弥我诈,则她则要面对着瑞华长公主的刁难,大嫂聂氏的冷漠,这安平侯府上上下下那一堆的琐事儿……却不再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两个人呢!
许慕原却是微微一愣,宋凉月这般投怀送抱还是头一次了,当即脸上更是荡开了止不住的笑容,“放心,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这样的日子,每日你帮我穿衣洗脸,我帮你梳头画眉,咱们陪着孩子一起用过了早饭,你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我带孩子们骑马郊游……放心,这日子不会有的。”
“我相信。”宋凉月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管眼前的日子怎么艰难,但希望总是有的。
送走了许慕原,宋凉月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只觉得累得很,就连起床了之后,管事婆子前来禀告事情的时候,她都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等着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之后,胭芳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夫人,若是您是实在是困得很,不如去睡一会儿罢,这儿还有奴婢帮您顶着呢!您睡一会儿不打紧的。”
如今瑞华长公主安插在宋凉月身边的慧月和云心自然是不顶事儿的,可如今瑞华长公主被拘在院子里,就算是宋凉月做出了什么事儿来,这两人也是没处告状去。
而宋凉月如今也并没有将她们俩儿放在心上了,当初之所以要将她们俩儿收买,是因为宋凉月担心瑞华长公主在许慕原跟前说了什么,影响了她和许慕原之间的感情,但就如今看来,这许慕原还是个极有主意的男子!
想及此,宋凉月心中多多少少是觉得有些感动的,“罢了,不睡了,按照往的惯例,送去各府的年礼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今年毕竟侯爷成亲了,这情况哪能和之前一样?怕是这年礼得再加三成才是,不过也得看看各府送过来的年礼有什么变化才是,还有蒋国公府,宁王府和小宋府那边,年礼重了或者轻了都不好……更别说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边,只怕更得费一些心思才是!”
叫她说,这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准备年礼的事儿才叫她觉得难办,毕竟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这所选的东西自然是别出心裁才是,可光是别出心裁还不够,怕是得讨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欢心才是。
胭芳都忍不住跟着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奴婢要学的还多着呢!”
她自诩跟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见过些世面,但如今看来,只怕还真的是没有自家夫人想的长远。
宋凉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今你怎么像一禾似的,嘴这么甜呢?叫我说,如今你也不要将管太多事儿了,这院子里多的是丫鬟婆子,你总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扛着罢?所说这慧月和云心咱们是不能相信的,但一禾和珠儿咱们是能够用的,你日后将事情多交给她们俩儿去做,也算是练一练她们!”
胭芳也含笑道:“那两个丫头是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珠儿虽稳妥,但胆子却小了些,至于那一禾,更是个喜欢擅作主张的主儿,奴婢想的是多历练历练她们,等过些年头再将这些事交给她们!”
“过些年你都老了,难道你还打算一辈子呆在我身边不是?”宋凉月看着胭芳,眉眼里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来,胭芳跟着她的年头虽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但这其中的情分却是难得,她可是听说了,当初蒋国公老夫人派人去扬州照顾她的时候,这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都不愿意来,却胭芳一个人愿意来。
更何况,这些年胭芳在她身边照顾她尽心尽力,若是不为胭芳寻一个好夫婿,如何能够对得起胭芳?
胭芳却是将这些事儿看的极淡的,笑了笑说道:“就算是一辈子呆在夫人身边,也是挺好的。”
宋凉月却是正色说道:“这可使不得,前些日子我回蒋国公府的时候,外祖母还与我说起你的亲事来了,说外祖母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就觉得对不住你,原本你在外祖母身边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又照顾了我好几年,跟着我嫁到了安平侯府来,如今这安平侯府的日子是个什么样的,你也是看到了,短时间内我还真的是离不开你,但你这亲事我却要是开始留心了,最起码早些将亲事定下也是好的。”
这胭芳的亲事定下了,她也能够安心了。
胭芳的脸色微微有些红了,低声说道:“姑娘,奴婢不着急的,老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就算是叫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是愿意的,更别说如今跟在夫人身边享了福,哪里还舍得走?”
这话听得宋凉月心里愈发不舒服了,她知道,如今她身边也就一个胭芳顶事儿,若是离了胭芳,她不知道要多操多少心,“好了,这事儿听我的就是了,我一定会为你找个如意郎君的。”
胭芳的脸更加红了,“夫人……”
宋凉月知道,姑娘家的脸皮都薄得很,笑了笑说道:“放心,你们的亲事我一定是不会乱点鸳鸯谱的,不管是天王老子前来提亲都好,你们点头了我才会答应的,要不然,这亲事可是没门!”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她觉得好的,胭芳不一定会觉得好。
胭芳索性不说这个话题了,又说了些年礼要准备些什么东西,正说话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那一禾惊慌失措的声音,“夫人,夫人,不好了,太后娘娘身边来人呢!”
接着,一禾这才才掀帘子进来了。
胭芳却是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了就来了,你这般害怕做什么?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只怕还以为夫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呢!”
一禾鼓着嘴巴,自从来了安平侯府之后,胭芳对她的要求是越来越严格了。
宋凉月也知道,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派了人来怕是没什么好事儿,只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却是比她想象的来迟了许多。
果然,不出宋凉月所料,太后娘娘邀请宋凉月明儿入宫一趟,说的是闲话家常,但又哪里会是闲话家常这么简单?
胭芳和一禾是担心的不得了,特别是一禾,一个劲儿说道:“……夫人,您说太后娘娘不似之前找过侯爷吗?怎么如今不找侯爷了,反而来找您呢?难道侯爷连太后娘娘的话不听,还会听您的话不成?”
就算是想也不想,她也只能知道太后娘娘找自家夫人是为了什么事儿。
如今瑞华长公主被软禁的消息乃是全京城都知道了的,可瑞华长公主虽被软禁了,但许慕原却是不能勒令瑞华长公主与宫里头的太后娘娘断了来往的,若真的是这样,那未免也太不孝顺了些!
就连宋凉月都知道,这几日瑞华长公主的信是一封接着一封送到宫里头去的。
想及此,宋凉月只觉得明日那一场仗并不简单,只说道:“如今说这些怕也是没什么用了,不管太后娘娘觉不觉得侯爷会听我的话,只怕都会将这件事迁怒到我身上来的……至于你们,今儿侯爷回来了却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
太后娘娘的邀请,她是不能拒绝的,可这种事儿若是被许慕原知道了,只会惹得许慕原担心。
如今她虽不大理会朝堂上的事儿,却依旧听到了些风声,这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夺倒是愈发严重了,身为***的许慕原要操心的事儿实在太多了,昨儿许慕原更是在大书房里呆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来换了件衣裳,连眼睛都没眯一下,转身就又出去了。
一禾这下子可是着急了,“若是不告诉侯爷,明儿太后娘娘为难您了该怎么办?”
宋凉月淡淡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以后我每一次进宫都叫侯爷陪着不是?若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侯爷,太后娘娘只怕会觉得心里愈发不舒服的,我也想过了,左不过太后娘娘旁敲侧击几句就是了,只怕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的,到时候我只管将这件事给绕开就是了。”
如今快过年了,若是一直软禁着瑞华长公主也不是个事儿,可一旦将瑞华长公主放出来,这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娘娘之间,难免会有一场大战的。
只是再怎么不愿意,宋凉月第二日还是一大早就起身去了宫里头。
等着宋凉月到了慈宁宫的时候,侯在慈宁宫门口的宫女却是将她拦住了,含笑道:“安平候夫人请留步,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
可谁知道这宫女进去了小半个时辰都没出来。
见状,宋凉月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太后娘娘这是在给她立规矩了,如今这天上落着鹅毛般的大雪,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就成了个雪人,这小半个时辰下来,身上早就没了知觉。
宋凉月正觉得脚尖发麻的时候,却听到耳畔传来一声熟悉的的声音,“安平候夫人,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去?”
279 索性就开门见山罢
宋凉月扭头一看,站在不远处的那人不是堂烨还能是谁?也不晓得是堂烨身子骨好,还是长在西北,不畏寒的缘故,他身上只披着一薄薄的披风,脸上带着的笑依旧灿烂。
却不知,只有堂烨在见到她的时候,才会笑的这般开怀。
因为宋凉月并没有得到太后娘娘特许,这进宫来身边却是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带的,如今一张嘴,只觉得牙齿直打颤,“有宫女去……去禀告太后娘娘了。”
她本就畏寒的厉害,平日里都是呆在烧着地笼的屋子里的,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那是根本就不会出来的,如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有感觉了。
堂烨皱皱眉头,抬脚就朝这里面走去了。
这宫女敢拦宋凉月,却是没一人敢拦堂烨的。
不一会儿,进去禀告太后娘娘的那宫女就出来了,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似乎是挨了罚似的,“安平候夫人,太后娘娘叫您进去呢……”
如今她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方才她本就是受到了太后娘娘身边嬷嬷的意思这般做的,可这小王爷一来,与太后娘娘说了安平候夫人在外头等着,太后娘娘像是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似的,只说了一句,“这安平候夫人来了怎么也不进来说一声?”
要知道,她可是一见到安平候夫人就进去了,当时太后娘娘在喝茶,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只说了一句,叫她等着!
这些事儿,就算是宋凉月不知道,但约莫也是能够想到的。
如今她亦步亦趋跟在那宫女身后进了内殿,满身的寒气被这热气一催,只觉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难受得很,但还是上前请安见礼,“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淡淡说道:“起来罢,听说你在外头等了已经有一会儿呢?倒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你是哀家的外孙媳妇,来看哀家难道还要人通传不成?方才哀家已经训斥那宫女了,不能见着哀家在看书就不通传一声啊!”
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当初太后娘娘喜欢宋凉月是真的,只是自从两个外孙为了她闹得不可开交之后,她对宋凉月已经看得不大顺眼了,更别说她那宝贝疙瘩瑞华长公主如今被软禁着,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宋凉月在背后捣鬼,对宋凉月的态度焉能好得起来?
宋凉月自然也是晓得的,但还是笑着说道:“太后娘娘客气了,我在外头等了没多久!”
“那便好,若是子衍这孩子晓得了,只怕可是要怪哀家这个老婆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堂烨在这儿的缘故,太后娘娘并没有直奔主题,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要知道在寻常堂烨虽经常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但每次也不过只是个过场罢了,呆上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今儿倒是奇了怪了。
太后娘娘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堂烨却是忍不住插话道:“太后娘娘,我觉得这屋子里的地笼太热了些……”
热吗?
太后娘娘虽不觉得热,但还是叫人将地笼给熄了。
如今的宋凉月只觉得背后像炸痱子似的难受,偏生又得小心翼翼应对着太后娘娘的话,这浑身上下哪哪儿都觉得不舒服,如今听了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在安平侯府中一切都还好,虽说最开始管理内务的时候有些不大习惯,可时间久了也就渐渐上手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
太后娘娘点点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倒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子衍能够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堂烨听到,宋凉月已经是许慕原的妻子了,你还坐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怕哀家害她不成?
可堂烨却像是听不懂似的,只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插话两句,惹得太后娘娘那是心急如焚。
终于又过了会儿,太后娘娘终于按捺不住,道:“……你与子衍成亲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安平侯府中子嗣向来艰难,虽说子衍大嫂如今也快生产了,但到底只是个庶出的,终究不如你怀有身孕来得好。”
说着,她瞥了瞥堂烨一眼,缓缓道:“说实在的,今儿哀家找你来也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毕竟这么大雪,哀家晓得你事忙,也是心疼你的,只是哀家实在是担心安平侯府的子嗣,更是为你请来了崔太医,想要他为你诊一诊脉,这崔太医乃是妇科圣手,但凡是怀有身孕,只要是一个月他都能够诊断出来,若是没有怀有身孕也不要紧,用了他的药,很快就能怀上身孕的。”
这话都说了,堂烨也实在不好意思待在这儿了,只说了一句自己还有事,便下去了。
可太后娘娘的话都已经说了,自然有人去请崔太医来了,崔太医细细为宋凉月诊脉之后,脸色却变了。
宋凉月见状,忙道:“崔太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因为上一世她没有怀上孩子的缘故,就曾多次看过太医,可每次太医都说她的身子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若真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何会成亲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崔太医摇摇头,忙道:“不是,不是,安平候夫人的身子好得很,只是月信有些不准,平日里多吃一些养气补血的东西就成了!”
太后娘娘点点头,神色不变,道:“那你就给安平候夫人开一些补气养血的方子罢!”
能够在太医院当差的也都是些聪明人,如今崔太医也察觉到了这氛围有些不对劲,应了一声就忙下去了。
太后娘娘不说话,只是端着茶蛊小口喝着茶,那鎏金护甲碰到茶杯壁上,发出声声清脆声,却依旧抵不上她的言语更叫人心惊了,“方才崔太医的话想必你也是听到了的,如今你还是没有怀有身孕,按道理来说,你才嫁进安平侯府一个多月,哀家是不该说什么的,只是安平侯府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老安平候和安平侯府的大爷才没了,如今安平侯府正是该添丁进口的时候,若是你这肚子再这般没有动静,哀家可是要给子衍赏人呢!”
说着,她那语气更是冷了几分,“你这肚子不争气,可也不能断了安平侯府的香火才是!”
这话与上一世太后娘娘说的话简直是一模一样,上一世的宋凉月听了这话之后,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如今脸上却是一点悲怆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太后娘娘的话,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
其实太后娘娘原本是苛责宋凉月一顿,借着宋凉月当不得安平侯府的家,便主张要瑞华长公主来管理安平侯府的内院,这样一来,就算是许慕原借口瑞华长公主生病了要静养,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可谁知道,宋凉月却是油盐不进。
当即,太后娘娘的脸色又垮下来几分,“嘴上说着记着了,可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记得呢?叫哀家说,你这身边没个长辈提点实在是不成,虽说瑞华如今病着,可到底是你的婆婆,子衍虽是好心,可这话传出去了却是有些不大好听,这天底下哪有当儿子的将自己娘给关起来的?晓得的知道是子衍担心瑞华,可若是不晓得内情的,只怕是以为子衍这是虐待他娘呢!”自古以来,这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她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宋凉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如今只笑着说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平日里侯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长公主那事儿乃是侯爷定的,我不敢有半分置疑……”
只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太后娘娘的声音就拔高了,“长公主?凉月啊,你都是当了媳妇的人了,如今还称呼自己的婆婆为长公主?”
宋凉月亦含笑道:“当初我第一次给长公主敬茶的时候,长公主就曾吩咐过我以后唤她‘长公主’,正因为婆婆的话不能不听,所以我才一直未改口!”
说实在的,叫她对着一个日日给自己摆脸色的人开口唤“娘”,她实在也是有些叫不出口的。
太后娘娘却是一拍桌子,冷声道:“难道瑞华糊涂,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不成?只怕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们安平侯府中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若是这般也就罢了,还软禁自己的娘……今日哀家就与你开门见山说了罢,不管你们是好心也好,恶意也罢,哀家都不想追究这件事了,只是这都快过年了,也该将在瑞华身边的那些人撤走,难道打算叫瑞华一个人在宁静院里头过除夕夜不成?”
说着,她更是看了一眼正欲说话的宋凉月,决绝道:“你也别拿子衍来搪塞哀家,这瑞华乃是子衍的娘,瑞华说了不想再整日憋在宁静院了,你们就将宁静院那边的人给撤了,要不然可不要怪哀家不客气呢!”之前她一直是顾着许慕原的面子,可如今可真的是动怒了!
280 凉月,你爱他吗(推荐票两千七加更)
可不管太后娘娘怎么说,宋凉月来来回回都是一句话,“这事儿我回去了会告诉侯爷的。”
原先许慕原早就交代过她了,不管碰到什么刁难她的事儿,只一个劲儿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
太后娘娘只觉得那拳头像是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没劲儿得很,冷声说道:“既然你这般贤良淑德,那最好将哀家今日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子衍。”
宋凉月自然是应下了。
如今已经是晌午了,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上前问要不要摆饭,太后娘娘点点头,可转言却说道:“今日哀家要对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就退下罢!”
在场的宫女脸色俱是一变,太后娘娘这意思也太明显了些!
就连宋凉月都有些笑不出来了,但还是说道:“是,那我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外头依旧是漫天飞雪,可就算是再冷,也依旧及不上宋凉月的心更冷。
上一世的太后娘娘待她远远没有到达如此冷淡的地步,平日里就算是真的训了话,也会留了她在慈宁宫用饭的,只怕这一世,太后娘娘不仅将老安平候的死怪罪到了宁王妃娘娘身上,更是将瑞华长公主和许慕原之间的矛盾也怪在了她身上……
只是不管路再怎么难,都是要走下去的。
宋凉月看着眼前那没过脚踝厚厚的积雪,长长叹了一口气,正欲朝外头走的的时候,堂烨却从一旁缓缓走了出来,“他怎么会叫你一个人进宫?如今这宫里头是什么境况,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他的身上一点雪都没有,想必是方才太后娘娘叫他离开之后,他只在这附近徘徊,压根就没有走远,为的就是等宋凉月。
就连他身边的阿奴都忍不住忿忿不平道:“……仙女姐姐,怕是你过的一点都不好罢?瞧你脸色白的,像是病了似的!”
宋凉月扯出一抹笑来,淡淡道:“放心,我没事儿的。”
话毕,她才看向堂烨,正色道:“今日多谢小王爷替我解围了。”她并非不知道堂烨的心思,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与堂烨多做纠缠,堂烨早日死心,对堂烨,对她,都是一件好事。
见着宋凉月转身要走,堂烨嘴角的冷意更甚,“这么大雪的天,他不陪着你起一起进宫也就罢了,明知道太后娘娘要刁难你,不陪着也就罢了,可如今却是要让你一个人回去不成?平日里他进宫出入都是有暖轿的,怎么你进了宫却是连打点都不愿意打点呢?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宋凉月依旧装作没听见,缓缓朝着前头走去。
堂烨这心里头难受得很,原先他见到的宋凉月日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似的,娇艳无比,可今日却像是枯萎的花儿似的,若是她真的过得好,哪里会是这个样子?
当即,他就有些忍不住了,甚至顾不上这是在慈宁宫外,一把就上前抓住宋凉月的肩头,低声道:“凉月,他都那样对你,你怎么还这般死心眼?当初信誓旦旦说会好好待你,可就因为宁王妃娘娘害死了老安平候,所以他就将这件事迁怒到你身上来?这件事虽是宁王妃娘娘所为,却与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宋凉月这才顿住了,躲开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更是后退了两步,才说道:“还请小王爷自重,如今我是安平侯夫人,更是你的表嫂,而且侯爷待我很好,这一点就不劳小王爷操心了……不过就算是侯爷待我不好,那也是我和侯爷之间的事儿,与小王爷没有半点关系,今日的事儿谢谢小王爷,可日后还请小王爷不要再这样了。”
说着,她只觉得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就算是再怎么难,也是要将这话说出来的,只有一个人的心死了,才不会存有幻想,“小王爷从小生在西北,长在西北,西北民风豪放,可小王爷莫要忘了,这儿是京城,并不是西北,我更是个妇道人家,虽说小王爷是好心,但还请小王爷想想我的名声。”
堂烨那半悬着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只觉得她那字字句句像是刀子似的,一点点戳在她的心上,叫自己鲜血直流。
就连阿奴都忍不住辩解道:“仙女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小王爷晓得了你进宫的消息,不知道多高兴了,怕太后娘娘刁难你,更是巴巴赶了过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就算是如你嫁给了安平候,可咱们也是朋友不是……”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堂烨冷声打断了,“阿奴,不要再说了。”
阿奴昂着脖子说道:“为什么不说?小王爷,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别说了!”素来好脾气的堂烨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豹子似的,暴怒了,冷冷看着阿奴,平生第一次对阿奴发脾气,“我都说别再说了……”也给自己留下点颜面!
阿奴虽是堂烨的随从,但这些年过的可真的是像主子似的,莫说是堂烨对他极好,就连原先善华长公主在世的时候,对阿奴都像是亲生孩子似的。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只丢下一句“不说就不说”,转身就走了。
他这一走,堂烨和宋凉月之间倒是更加尴尬了,好一会儿之后,堂烨这才说道:“安平候夫人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你放心,从此之后不管你是好是坏,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能做的,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如此便够了。”
此时此刻,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看着叫人心疼。
宋凉月的嘴巴动了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道:“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还是宋凉月察觉到气氛愈发尴尬,转身就走了,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堂烨的低语声,“我有最后几句话要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乃是堂堂小平西王,就连到了皇上跟前,都没这般小心翼翼过!
宋凉月强按下心中的酸涩,背对着他,道:“你问罢!”
堂烨的嘴巴动了动,半晌才说出几个极尽艰难的字来,“你,爱他吗?嫁给他之后,你快活吗?”
宋凉月想了想,却说道:“快活吗?我很快活,哪怕如今每日与子衍见面的时候不超过一刻钟,可夜里想着他睡在我的身侧,好像都能踏实不少,只觉得这黑夜就算是再漫长,也终究有过去的那一刻。”
说着,她更是顿了顿,含笑道:“至于你说的爱不爱,却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像从小到大,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但我却晓得,子衍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若是他不在了,只怕我的日子也过不下去呢!”
这话不是她故意说出来叫堂烨死心的话,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实话!
女人都是爱胡思乱想的,她也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许慕原真的死了,那她该如何?她知道依照着蒋国公府和宋府的手段,定然会在许慕原出事之前将她撇的一干二净,到时候是休妻也好,和离也罢,她虽谈不上平安无事,但却会性命无忧的。
可若是许慕原真的不在了,那自己又该怎么活下去呢?每想及此,她总是泪水涟涟。
此时的她背对着堂烨,自然是看不到堂烨的眼眶红了,却还强撑着说道:“听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过得好,我就能安安心心回西北呢!”
他一点都不喜欢尔弥我诈的京城,可却依旧舍不得离开这儿。
宋凉月点点头,道:“小王爷回西北之前请告诉我一声,我……和子衍一定会为你送行的。”
良久,身后都没有动静。
等着宋凉月扭头一看,身后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见状,宋凉月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将堂烨当成朋友,甚至是将堂烨和杨睐娘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但这位置,只会是好朋友!
可瞧见自己的朋友这般伤心难过,她这心里何尝是个滋味?
宋凉月摇摇头,转过身来却一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头,只凭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就知道这人定是许慕原。
果然,她嘴角的笑意还未蔓延开来,许慕原就已经紧紧将她在怀里了,“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呢?
宋凉月这才想起来,只觉得连耳朵根都忍不住红了起来,她是个羞涩的人,平日里压根就不会多许慕原说这些甜言蜜语,当即就觉得有些难为情了,“我……我只是怕小王爷……以为我对他……”
可不管她怎么说,似都像是在狡辩不成。
许慕原眼里既是心疼又是高兴,只将她搂的更紧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的,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281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凉月的担心与害怕,许慕原从来都知道,宋凉月担心,他又何尝不是?
日日在朝堂上与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周旋,夜里回到了安平侯府还得与萧先生商讨计策……这日子苦吗?苦,很苦!
如今许慕原受的苦与之前他在沙场上所历练的苦压根就不一样,原先小时候跟着老安平候历练,只是身子累,每日都盼着能够早些回来,但如今却是心累,更是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结果又能如何。
不仅累,还怕!
可一想到安平侯府还有个人在等着自己,盼着自己,许慕原只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宋凉月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一定得好好的!”
“不仅我会好好的,咱们都会好好的!”许慕原搂着宋凉月的肩膀,眼神里有温柔,但更多的却是责备,“可你哪里像是好好的样子?今日太后娘娘找你进宫,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为何没有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我听人说起你进宫的消息,你是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去?”
说着,他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不想叫我担心,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担心?即便是我没听到太后娘娘说什么,也能够猜到一二的,叫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是不晓得,方才我听说你来了慈宁宫的消息,心里急得不行……”
这话虽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能够从他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难得。
此时宋凉月身上披着许慕原的披风,只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这事儿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原本我是想着与你说的,但前几日你都与萧先生议了一夜的事儿,若是再将这事儿告诉你,你岂不是更加担心呢?索性就不告诉你了!”
“若你今日真的陪着我一起来见了太后娘娘,只怕太后娘娘会更加生气的,更何况,你能这次陪着我见太后娘娘,难道还能以后次次陪着我见太后娘娘不成?你放心,这些事儿我还是能够应付得来的。”
这语气极为轻快,像是忘了方才发生的事儿似的。
许慕原看着她那苍白的脸,搂着她的肩站在廊下,看着这雪花飘落,只觉得这宫里头是难得的宁静,“应付得来?一个小平西王就缠的你够呛,就别说别人了,只怕以后太后娘娘要为难你的时候还多,若是再碰上这种事儿,只管推脱自己身子骨不舒服,难道你身子不舒服,太后娘娘还能将你绑到宫里头去吗?”
躲得了一时,却是躲不了一世啊!
这个道理,宋凉月从来就晓得,但如今为了不叫许慕原担心,只能笑着应下了,“是,那我日后听你的就是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子话,这两顶暖轿才缓缓抬了过来,许慕原扶着宋凉月上了前面那顶暖轿,自己则上了后头那顶暖轿。
今日风大雪大,宋凉月透过帘子似瞧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那不是正是方才来给她诊脉的崔太医吗?
方才崔太医不是已经回去了,如今怎么又来呢?
只是今儿的雪实在是太大了,宋凉月只觉得自己都被吹得睁不开,待她眯着眼睛再去看的时候,这崔太医早已经不见了。
是不是自己瞧错呢?这太医院里的太医身形都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该不会来的是别的太医,乃是给太后娘娘请脉的?
思忖着,宋凉月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似有些不够用了。
接下来,她却是连自己是怎么出了宫外都不晓得了,似感觉到是许慕原将自己抱下的暖轿……
今日这事儿一闹,宋凉月病了,病的来势汹汹,当天晚上就病的说不出话来,一张清秀的小脸烧的是通红通红的。
不仅是许慕原着急的不得了,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那边都得到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人过来了,如今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昨儿宋凉月去了宫里头挨了罚,今日是打算派人过来瞧瞧的,可谁晓得来人却见着宋凉月病成了这个样子!
好在喝了药的宋凉月好了不少,如今躺在病榻上听着蒋国公老夫人派来的丫鬟道:“……襄阳侯夫人与二奶奶已经松口了,说是答应和离的事儿,只提了一点,说等着过了年之后再提这事儿,好歹叫襄阳侯府过一个安生年,二爷原本是有些不愿意的,可在蒋国公老夫人和杨姨奶奶的劝说下,总算是答应了。”
“二爷和杨姨奶奶晓得奴婢今日要来,只说要奴婢带句话给您,说他们俩儿都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您,更是叫您不要为了一些旁人刻意刁难的话伤心难过,不管如今的日子怎么艰难,总有拨开日出见月明的这一天的!”
宋凉月点点头,道:“回去替我谢谢外祖母,还有二表哥和睐娘姐姐,不过你回去只与他们说我染上了风寒,不要说我病的这般严重,若是他们晓得了,会担心的。”这些日子以来,她总算是听到了些好消息。
那丫鬟又叮嘱了几句话,领了赏赐,这才回去了。
有了这番话,宋凉月只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可高兴了没多久,却得为了另一件事儿烦心起来,这太后娘娘说要放了瑞华长公主的话,她还没与许慕原说呢!
正思忖该如何开口的时候,许慕原就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从昨夜到今日,许慕原一直在照料宋凉月,压根就没离开过安平侯府,就算是萧先生几次来请,说是有要事,可也是由田七帮着传话。
许慕原含笑道:“这药温度刚好,快喝了罢,我差人去买了正宗的糖渍梅子回来,刚好你喝了药之后能够压一压苦味!”
原先宋凉月不过是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他却还记得!
宋凉月是最怕苦的的,平素那一碗药是磨磨蹭蹭小半个时辰才会喝完的,只是今儿,这心像是比吃了蜜还甜,一口药就灌了下去。
许慕原更是贴心的将糖渍梅子送到了她的嘴边,她尝了尝,只觉得这个糖渍梅子比她之前在扬州吃的都要好吃!
许慕原见状,忍不住探了探她的额头,道:“真乖!”
宋凉月却是狡黠一笑,道:“既然我这样乖,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儿?”
许慕原自然道:“你直说便是了。”
斟酌了片刻,宋凉月这才开口道:“想必昨儿太后娘娘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你也是知道的,那你能不能将长公主放出来?如今这都快过年了,若是再用养病的由头关着长公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这事儿,许慕原又何尝没想过?每次走到宁静院门口,他终究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就走了。
瑞华长公主的性子,他实在是太清楚了,若是真的不拘着瑞华长公主,瑞华长公主定会将全部的怒气都撒到宋凉月身上,说不准还会前往宁王府找宁王妃娘娘的麻烦……到时候,受苦的终究还是宋凉月啊!
想及此,许慕原的脸色又沉了沉,“那你可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没有?若是我将娘放出来,你的日子只怕就不大好过呢!”
宋凉月却笑了笑,道:“那我就用侯爷昨儿教的那一招,装病就是了。”
这一招对太后娘娘管用,却不一定对向来为所欲为的瑞华长公主管用,可难道真的要她眼睁睁看着众人中伤许慕原不成?
许慕原却是苦涩一笑,并没有接话。
当天傍晚,守在宁静院的那些人就已经被撤走了,瑞华长公主能够自由出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宫里头,她与太后娘娘到底在里面说了些什么,谁都不知道,可明眼人都敲出来了,等着瑞华长公主从慈宁宫出来之后眼睛红红的,就连太后娘娘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叫宋凉月吃惊的是,瑞华长公主并没有为难她,但却也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可却是派了秦嬷嬷送来了些补品。
这些东西,宋凉月自只收下了,但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不敢给她用的。
甚至就连胭芳都苦恼得很,该怎么处置这些东西才是,这东西样样尊贵,赏给下人不合适,可若是真的束之高阁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宋凉月却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了些,只笑着说道:“……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若是瑞华长公主真的要害我,哪里会在这些东西上头做文章?这瑞华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们还不清楚?这般光明正大将东西送过来,断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一禾却还是有些担心,嘀咕道:“这种事儿可是说不准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道理,宋凉月一直都明白,只是如今她在明,瑞华长公主在暗,瑞华长公主如今什么动作都没有,她只能韬光养晦,且不能等着瑞华长公主还没有动静之前,她就乱了阵脚!
282 宫里头的天,变了
倒是许慕原对瑞华长公主和宋凉月之间的相安无事很是欣慰,他虽将宁静院附近的人都撤走了,但到底还是安插了一两个丫鬟在瑞华长公主身边的,可这些丫鬟却是什么话都没有与他传来。
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宋凉月心里偶有些担心,但如今年关将近实在是太忙了,不仅要准备年礼,还得准备府中丫鬟婆子采办新衣等一切事项,实在是叫她无力分身……
日日都是这般操持,就连宋凉月都觉得身子骨不复从前了,特意请了周娘子和太医都来瞧了,只说她只是太操劳了些,其余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宋凉月这才放心了些。
这日子匆匆忙忙过着,就算是宋凉月一心操持着安平侯府内的事儿,但对外面的事儿却也是关心的,别的不说,这蒋国公府的消息她是一点遗漏都没有,如今杨睐娘身子日日好了起来,蒋国公老夫人也当着杨睐娘与杨家太太的面承诺过,等着明年会将杨睐娘抬为正妻,就算是蒋国公夫人陈氏心中不悦,但这一次却始终没有压过蒋国公老夫人。
而宁王府和宋家那边也是风平浪静,瑞华长公主能够自由走动之后,只经常去宫里头给太后娘娘请安,与宁王妃娘娘却是连一次照面都没有打过!
但朝堂之上情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四皇子愈发得皇上的心了,不仅如此,有慧贵妃娘娘在身后帮衬,更是做出了几件颇有建树的事儿,惹得皇上那是眉开眼笑,反而太子如今所做也就平平了。
太子身后的许慕原等人自然是着急得很,虽为太子出谋划策,但他们每想出一件事,总会被四皇子压上一头……偏生皇上也乐意偏袒四皇子,不管是后宫之中,还是朝堂之上,当真是得君心者得天下啊!
宋凉月瞧着许慕原日日愁眉不展的,却也帮衬不了什么,日日给许慕原多准备些吃食,给他补一补身子。
可每次看到他这般尽心尽力的时候,宋凉月心中都是有些犹豫的,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太子是在两年后就没了的,只是那个时候皇上远远没有这般疼爱四皇子,五皇子更是站在与四皇子比肩之处,因为五皇子站着嫡出的名头,所有后来皇上自然是理所当然由五皇子继承了。
宋凉月很想说,你不必这般尽心尽力,筹划一场,最后也是一场空啊!
只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说了,又该又什么理由来说服许慕原?难道还是和之前,说是自己梦里头所知道的?这话说出来莫说是许慕原不相信,就是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如此一来,宋凉月只能劝劝许慕原多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
可许慕原嘴上虽答应了,但却还是日日操劳。
喝过了腊八粥,这除夕夜日**近,夫妻两人都更忙了,这一日又是深夜许慕原才回到了长思院内。
只是他刚歇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那“砰砰砰”的叩门声,将宋凉月都给惊醒了。
此时的许慕原已经起身了,看了睡眼惺忪的宋凉月一眼,低声道:“没事儿,你安心睡便是了,我去去就来!”
可他们成亲了这么些日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还没有半夜来叩门的情况,如今这长思院满院子的丫鬟都已经歇下来了,来的定是外院的人,不管是田七也好,还是青茗与长安也罢,都不是这么没有规矩的人!
看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
宋凉月也跟着要穿衣裳起来,“侯爷,昨儿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许慕原摇摇头,扶着她躺了下去,更是替她捻了捻被角,才道:“昨儿没什么事儿,搞不好不是朝堂上发生的事儿,你安心睡就是了,如今他们找的是我,就算是你起来了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你好好歇着,等我回来不就什么都知道呢?”
这些日子宋凉月的脸色日渐差了下去,他也是看得出来的,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宋凉月无奈,只好躺了下去,却如何能够睡得着?只盼着许慕原能够早些回来,可谁知道她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明,都还没有见到许慕原的人影。
没有法子,宋凉月只好起身,打算派人问问青茗,可找了一圈,不管是青茗还是长安,都没见到人。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宋凉月只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许慕原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明晓得她担心,就算是自己不能回来,也该派人来告诉她一声才是。
左想右想,她总觉得放心不下,派了丫鬟去守在大门口,看到许慕原亦或者许慕原身边人回来了告诉她一声。
只是这派去安平侯府门口的丫鬟也是在大门口等了大半日都没回来了,宋凉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禾见了,却是说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外头打听些什么消息?”
宋凉月摇摇头,道:“宫里头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如今连安平侯府都没有听到风声,外头又能打听到什么?你也别出去添乱了!”
一禾执意说道:“夫人,如今什么法子都没有,难道咱们只能干等着吗?您说宫里头出了什么事儿,奴婢想的是能不能去城门那边看看,若是宫里头真的出事了,那宫里头一定有旨意下来,不会再准无关的人进宫呢!”
如今,死马只能当活马医呢!
宋凉月点点头,道:“如此你便去罢,小心些。”
一禾转身就下去了,她倒是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夫人……”
宋凉月见状,心中已经是明白几分了,深吸一口气道:“说罢!”
“奴婢去城门的时候,见着宣平伯家的马车和徐家的马车都在外头候着,等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去呢!至于在别家的马车,却是一辆都没有放进去的!”如今就连一禾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按道理来说宣平伯府和徐家与安平侯府一样,都是有特赦的,平日里只要出示了令牌之后,那都是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
宣平伯府乃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徐家乃是太子妃娘娘的娘家……只怕宫里头是真的出了大事呢!
宋凉月这会儿子是一点消息都得不到,派了胭芳回蒋国公府试探了一番,蒋国公老夫人那边却说,蒋加福到了如今也还没有回来。
蒋国公府二爷蒋加福乃是禁卫军统领,管着皇上跟前的御前侍卫,若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就是太监们,第二个知道的怕就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了。
好在蒋国公老夫人是个极其耐得住性子的,甚至还叫胭芳带了些话回来了,“……这宫里头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可有可能白日还是皇上跟前的近身宠臣,到了晚上就会落得满门抄斩的地步,但你别担心,这安平侯府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安平侯府不比当初了,但只要太后娘娘和皇上在一日,这安平侯府都会安然无恙的!”
这世上什么都能够断,却是血缘亲情断不了的。
宋凉月听了这话,多少才觉得安心了些,是啊,就算是皇上忌惮老安平候,但如今老安平候已经死了,皇上的心结怕也是了了,若是当初皇上真的要一举铲除整个安平侯府,又怎么会大费周章将老安平候派去西北离?
由此可见,这皇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瑞华长公主的!
在不断的担忧和自我安慰中,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宋凉月看着满桌子的晚膳,却是连一点胃口都没有。
一禾更是在一旁劝道:“夫人,多少用一些罢,若是这样下去,您身子迟早会受不住的!”
她的话音刚落,那帘子就被高高的掀了起来,接着更是一阵冷气钻了进来,许慕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宋凉月一见,脸上一喜,当即什么都顾不上了,起身,环抱着许慕原的腰,只觉得眼眶发酸,“子衍,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没事儿罢?”
这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是极有眼见力的,见状,都装作没看见似的,退了下去。
许慕原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放心,我没事儿的。”嘴上说着没事儿,可这面上的表情哪里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宋凉月正欲说话,可耳畔又传来了许慕原那低语声,“太子,死了!”
什么?
宋凉月一个激灵,道:“太子死了?怎么会?”上一世太子的确是死了的,但却是在两年后,如今怎么就死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太多?她自诩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那事情是不是出在了许慕原身上?
因为许慕原知道了老安平候的死乃是皇上所为,做了什么事儿,惹得太子提前死呢?上一世她以为太子是突发顽疾,病故的,就连皇上都是这般说的,但这一世,她是如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荒唐之言呢!
283 这件事蹊跷得很
许慕原嘴角却是蔓延出了几分苦笑来,“太子是昨晚上半夜突然死的,太医诊断的乃是受了刺激突然没的,先前太子的心脏本就不大好,日日吃着药,但太医却说没有性命之忧的,如今这突然没了,若说没有人在其中动手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太子死了,他先前所布下的算盘都落了空,一切都要重新来过呢!
宋凉月却低声说道:“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无情也罢,可这个时候我知道了太子的死讯,心里头却是松了一口气,之前你投靠太子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如今的算盘的,太子死了,你心里怕是有口气咽不下去,你怕是离报仇更远了一步……”
她的心思,许慕原从来都明白的,“凉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我知道,可我还是担心得很!”宋凉月淡淡一笑,强忍着不叫自己的眼泪落下,“我虽日日在安平侯府里头,担心的却都是宫里头的境况,别的不说,昨夜你一直没回来,我更是一宿都没有睡着……生怕是皇上察觉到了什么,将你留在了宫里头……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你做这些事的,毕竟老侯爷乃是你的父亲,如今你所做的都是你应该做的……”
就算是强忍着泪意,但到底是心里太难过了,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宋凉月拍着她的脊背,轻声道:“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事的,怎么会骗你?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昨晚上都没有歇息好,赶快吃完了饭去睡罢,若是累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在许慕原的劝说之下,宋凉月终究肯乖乖用饭了,这一次,许慕原更是难得的陪着她一起用了晚饭。
只是待宋凉月上床睡了之后,许慕原折身又去了大书房。
躺在床上的宋凉月听到动静,却是什么都没说,只长长叹了口气。
许慕原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之后,疾步奔向了大书房,如今大书房中萧先生已经在等着他了,如今见了他来了,只开门见山道:“侯爷如今是怎么打算的?原本是打算借着太子之手解决了皇上的,可如今这盘棋刚下到一半,太子就已经死了啊!”
这可真算是出师不利啊!
许慕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当初已经决定了借助太子的势力与皇上对抗,但如今太子死了,我这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原本太子的死,只怕是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所为,原本太子是打算韬光养晦的,但我和五皇子却主张主动出击,只怕是最近太子做了几件叫皇上圣心大悦的事,惹得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忌惮,这才逼得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出手了……”若是这般说起来,他也算是间接的凶手了。
对于太子,自己这位表兄,许慕原的印象一直都很不错,在宫里头,有不少皇子仗着自己乃是皇上所出,就目中无人,别说太子这身份就更是尊贵了,可就算是如此,太子每次见到他的时候眉眼中都是带着笑,一点架子都没有。
萧先生也算是看着许慕原长大的,对于许慕原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如今只说道:“侯爷不必自责,这朝堂之争有所伤亡本就是在所难免的事……方才您说这件事是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动的手脚,连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咱们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皇上怎么想,得有证据才行。”
说着,他更是顿了顿,深深看了许慕原一眼,道:“侯爷更要记得,如今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管皇上做了什么决断,您一定不要冒冒然出头。”
五皇子这性子他也算是知道些,虽与太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这个关头想要还太子一个清白,但在五皇子心中,却是没什么比权利更重要的,所以五皇子这次是一定会说服许慕原来出头的。
许慕原却是冷冷一笑,道:“萧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如今我难道还有选择不成?之前我与五皇子偶有政见不合,五皇子待我早就不如从前了,如今太子死了,若我想要博取五皇子的相信,那就只能出头了!”更何况,当初他虽想要利用太子,但从始至终却从未存过伤害太子的半分心思,只是打算利用的是五皇子!
五皇子机敏过人,他也不是个傻子!
萧先生眉头一蹙,不解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许慕原淡淡道:“我已经想过了,如今我不仅要为太子叫冤,更是要闹得满城皆知,一则皇上会与五皇子觉得我意气用事,成不了大事,不会将我放在眼里,二来太子乃是正统所在,我这样做虽看似愚钝,但却能叫不少大臣心生好感,虽谈不上拉拢,但日后见面了却是能够好说话不少,三则是能够叫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站在我这一边,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乃是大周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若是日后有他们的帮衬,只怕以后很多事情就能好办多了。”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疼惜许慕原不假,但那也只仅限于后宫之中,但若是能够将这份情转嫁到朝堂之上,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一点,连萧先生都未想到,如今只点点头道:“侯爷当真是机警过人啊!”
如此,这件事便算是这般敲定了。
而等着第二日,太子的死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这太子乃是大周朝未来的储君,如今太子一死,老百姓只觉得人心惶惶,更有甚者还觉得这乃是老天爷的指示……
莫说是老百姓了,就连朝堂上也是一片哗然,不过是几日的光景,就连皇上都老了许多,他虽疼惜太子不如四皇子,但太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因此,他甚至对四皇子都冷淡了不少,更是在朝堂之上说道:“……朕知道,因为太子的死,不仅是朕很难过,就连众位爱卿也是这般,只是世事难料,太子突发心病去世,这是众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惊愕这件事就这般轻飘飘的揭过呢?可惊愕归惊愕,却是谁都不敢说话的。
许慕原却是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一事不明,一直以来太子身子虽不大好,但却从未有过大毛病,如今突然犯了心病去世,实在是疑点重重,还请皇上彻查!”
“彻查?安平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朕的儿子死了,朕还会姑息这事儿吗?”倏地,皇上的脸色变了,吓得众人连大声喘息都不敢,可皇上的话却依旧在继续,“……还是安平候觉得朕养的都是些废人,如今连太子的死因都查不出来?方才朕都已经说了,太子乃是死于心疾!”
他的声音很大,完全不似平日那般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似的模样,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站在皇上斜前方的四皇子听到这话,却是悄悄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许慕原不卑不亢,甚至连神色都没什么变化,依旧说道:“太子有心疾不假,众人都知道这乃是太子从生下来便有的疾病,只是从小到大,太子也只是心口偶感不适,连晕厥都不曾有过,如今突然病亡,难道皇上不觉得奇怪吗?臣想,定然是有人故意谋害太子!”
他的话音刚落,皇上便倏然起身,厉声道:“许慕原,你放肆!你说有人谋害太子?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许慕原淡淡道:“只怕皇上的心里明白!”
“你……”皇上气急,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五皇子见状,忙上前解围道:“还请父皇息怒,安平候与太子关系一向和睦,如今安平候甚是思念太子,所以才口无遮拦,还请皇上念及着安平候年纪小,不懂事,不要苛责安平候……”
他这一出来,不少大臣都纷纷出来解围。
特别是程阁老,更是说道:“是啊皇上,安平候是瑞华长公主膝下唯一的儿子,小时候时常被太后娘娘接进宫,与太子关系自然是不一般的,如今安平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定然是太思念太子呢!”
成大事者,罔顾情谊!
就冲着今日许慕原这话,不少人心中都已经断定,这安平候虽有情有义,但只怕是成不了大事儿的!
皇上心中也是这般想的,想及此,脸色终究是好看了些,讪讪然转身就走了。
这就是退朝的意思了!
莫说是四皇子了,这在场的大臣纷纷松了一口气,恨不得快些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只有许慕原和五皇子缓缓落在众人后头。
五皇子深深看了一眼许慕原,道:“没想到你还这般重情义,我实在是没想到啊……若是太子泉下有知定然会感动的!”
许慕原脸上的神色不改,淡淡道:“我只是想还太子一个公道罢了,难道五皇子不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吗?”
284 皇上的心思啊
五皇子却是苦笑一声,颇有些无奈道:“太子只是你的表兄,你都这般挂记他,更不要说太子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了,太子之死这件事谜团多多,你当我不知道吗?只是皇上说太子死于心疾,那就是死于心肌,这天底下难道还敢有人说个不字?”
“就算是想也不想都能知道这件事乃是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动的手脚,你当皇上不知道这件事吗?只是皇上年纪大了,只希望看到百姓过上好日子,宫里头也平平顺顺的,这事儿是不是四皇子所做,只怕皇上心里是心知肚明的。”
别的不说,皇上已经撤回了原先给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的一些特权,原先慧贵妃娘娘在后宫之中乃是仅次于皇后娘娘的,皇上更是给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但如今这权利已经完完全全归还给了皇后娘娘。
至于四皇子,原先四皇子是与太子一起帮着批阅奏折的,但如今这帮着皇上批阅奏折之人已经换成了五皇子!
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呢!
许慕原却是苦笑一声,只觉得从五皇子言语中听不出丝毫难过的感情来,更不觉得五皇子像众人口中那般难过,“可五皇子既然知道,难道没打算为太子报仇吗?难道让太子含冤而死吗?”
“报仇?子衍,你当真是年纪小,不晓得咱们这位皇上是什么性子,如今太子死了,不论如何,皇上都会好好待太子妃娘娘和太子的孩子的,可若是真的真相大白了,皇上心里不舒服了,只怕连太子妃娘娘和太子的孩子都不愿意见到的,这样一来,她们母子的日子又如何能够好过?就算是这太子妃娘娘乃是徐家的女儿,可身边却带着一个傻孩子,这日子如何能够好过?还是你能够保证太子妃娘娘一直活到太后娘娘去世之后吗?更何况等着新太子继位之后,若是皇上不看重她们母子,只怕这宫里头只会忘记还有她们这两人呢!”五皇子的声音之中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当真是能够做大事之人!
他的确是聪明,聪明的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许慕原听了这话,却只是苦笑着走了,当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而此时此刻的皇上也是气的不了,走在回御书房的路上,甚至还大口大口喘着气,“……这许慕原也不太不是个东西了,竟然敢当众顶撞朕,当年连老安平候都没有这个胆子!”
这种事,跟在皇上身后的李大清可不敢随随便便接话,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皇上如今本就在气头上,见他这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聋了还是哑巴呢?朕与你说话你竟不答应?”
这李大清虽是阉人,但也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平日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很愿意找李大清说说话的。
李大清可是个聪明人,当即一拍脑袋忙道:“皇上方才说什么?奴才一时走神,没听见!年纪大了,不中用呢!”
皇上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说道:“……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
他隐隐觉得许慕原对他的态度变了,虽说不上是哪儿变了,但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
旁人兴许不知道他这话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李大清却是明白得很,当即只独自跟在他身后,低声说道:“皇上多虑了,这件事除了您和宁王,也就是奴才知道了,原先派去西北的那些人也早已经被处置了,这黑锅如今也被宁王妃娘娘背下了,无论如何,这安平候也被刽怀疑到您身上来的!”
说着,他更是顿了一顿,方继续道:“更何况,皇上您可是看着安平候长大的,安平候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这性子可是有几分随了瑞华长公主的,若是安平候真的知道老安平候的死因,只怕早就不管不顾冲过来了……您觉得安平候今日是顶撞了您,可奴才倒是觉得这安平候却是有情有义呢!”
皇上却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替他说起话来呢?”
李大清心猛地一惊,还以为被皇上瞧出些什么来了,但脸上的神色却是不改,含笑道:“这不是皇上在问奴才的意思,奴才这才斗胆说几句话吗?皇上的心思,奴才晓得,只怕安平候成了第二个老安平候,不过皇上大可以将信放在肚子里,若今日这事儿放在老安平候身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今日这样的事儿来的!”
做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太鲁莽!
皇上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半晌才喟叹道:“是啊,这事儿若换成了老安平候,定不会当众顶撞朕,会偷偷找了朕,叫朕还太子一个清白!”
只是这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皇上的心思,李大清早已摸不透了,听了这话更不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等了好久,才听见皇上淡淡道:“罢了,外头太冷了,回去罢!”
李大清忙跟在后头,只是刚走了没几步,皇上就停了下来,问道:“慧贵妃娘娘如何呢?”
慧贵妃娘娘自从进宫之后,那风头一直是无二的就算是后宫女人无数,但她那延禧宫的恩宠永远都不会少。
可如今这延禧宫却变成了满宫人都畏惧的地方,到了延禧宫前恨不得还绕道走,要知道如今这延禧宫早已不是当初的延禧宫了啊!
原先延禧宫中处处乃可以与坤宁宫比肩,甚至比皇后娘娘所住的坤宁宫还要气派一二,可如今这延禧宫的落雪都已经没人去扫了,更别说日日给慧贵妃娘娘请安的那些妃嫔,纷纷不见了踪影。
这情形,李大清却是清楚的,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实话,“慧贵妃娘娘那边……怕是不大好,自从太子没了之后,慧贵妃娘娘一直吵着嚷着要见您,说太子之死与她、四皇子是半分关系都没有,定是有人陷害他们的,方才皇上从正德宫出来的时候,慧贵妃娘娘就在旁边候着了,只是被人拦下来了,这次没见到皇上的面。”
边说话,他还忍不住拿眼睛去睃皇上,可皇上走在他前头,他哪里能看得出皇上的喜怒来?
皇上只“嗯”了一声,继续朝前走着。
饶是这寒冬腊月,可李大清仍旧急出一身汗来,试探道:“皇上可是要见见慧贵妃娘娘?要不奴才去派人请慧贵妃娘娘过来?”
皇上只淡淡道:“不必了,这件事是不是慧贵妃娘娘与四皇子所为,只怕我们心中都清楚得很,原本朕想着四皇子聪颖懂事,若是真的能够继承大统也算是一件好事,可如今来看,这四皇子心肠却是太歹毒了些,更是处处听慧贵妃的,若是真的让他继承了大统,只怕这慧贵妃也成了朝廷的主事人了。”
就算是心中笃定这件事乃是四皇子所为,只是想到这名头一安下来,这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以后的日子该如何?
罢了罢了,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李大清都晓得,这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复从前了,只默默摇了摇头。
倒是皇上却说道:“太子没了,这储君之位若是长久悬空,难免不会叫众位皇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真的因此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那就不好了,大清啊,你觉得谁当得了这储君之位?”
今儿皇上这问题,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
李大清只能笑着说道:“这几位皇子都是不错的,恕奴才眼拙,实在是瞧不出来……”
“你倒是惯会当好人,这好话坏话都叫你说了!”其实皇上心中也是迷茫的很,原先他曾想过,太子身子向来不好,若是太子真的没了,定将四皇子立为太子,可如今立谁为太子都不能立四皇子为太子的。
想了想,皇上却说道:“朕想来想去,只觉得五皇子不错……五皇子出身正统,从小又是跟在太子身边长大的,若是将他立为太子,这件事怕是谁都挑不出来差错的,等着明年开春,就将这圣旨颁布下去罢!”
这太子之位早些定下来,也早些叫剩下的那些皇子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在李大清的意料之中,却也出乎了他的的意料之外,这皇上向来优柔寡断,疑心又重,如今却也太决断了些罢!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接下来的一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等着入了夜,他将皇上送去了正德宫之后,只吩咐宫门外的小太监们先等着,继而朝着御花园走去了。
在御花园深处,许慕原早就在凉亭等着了,这凉亭地处开阔,他站在柱子后头,旁人不能轻易看到他,他却是能够看到这附近的情形。
见着那朱红色的太监服朝着自己逼近,许慕原嘴角扯出几分笑来,“李公公,当真是好久不见了,李公公这些日子可还好?”要知道,这皇上心情不好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李大清!
285 李公公值得相信吗?
这夜极冷,可李大清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夹袄,这衣裳在烧着地笼的屋子里自然是扛得住的,但到了外头,这冷风似吹到了人骨子里去了。
可如今的李大清却是压根就顾不上了,低声道:“侯爷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罢?这儿可是宫里头呢!”
许慕原只道:“原来李公公还有害怕的时候呢?”
李大清只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侯爷这话实在是太抬举咱家了,咱家不过只是个阉人罢了,怎么到了侯爷嘴里像是变成了一个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若是真的叫人见着咱家与侯爷在一起,被人多嘴多舌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只怕咱们俩儿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皇上的疑心病有多重,他是晓得的!
许慕原却道:“李公公就放心罢,如今太子刚死,这阖宫上下都在操持着太子的丧事,哪怕就算是有那闲人,想着太子的死因,也不敢随便乱走动的!若是不小心撞到了太子的魂魄该如何?”
众人嘴上虽不说,但人人心里都清楚,太子并不是病故的,只怕太子到了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又怎么舍得投胎转世为人?
李大清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太子那样纯良的一个人啊……话虽这般说,但还是小心些的好,别的话咱家也就不与侯爷说了,只与侯爷说一件事,侯爷记得与五皇子交好!”
许慕原眉头一蹙,嗅到了这话外之音,“皇上已经决定呢?”
李大清点点头,道:“原本太子死了之后,这四皇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之位的人,只是这太子死的不明不白,皇上不查,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更何况,皇上这些年对慧贵妃娘娘乃是真心的,就算是看在慧贵妃娘娘的面子上,也不会要了四皇子的命的,只是这样一来,这四皇子怕是以后与皇位也是无缘呢!”
说着,他更是摇摇头,叹息道:“谁曾想过当初日日跟在太子身后的五皇子会成了赢家呢?我倒是听说五皇子与侯爷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好,如今侯爷可要把握住机会才是!”
许慕原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缓缓道:“就算是五皇子真的被立为了太子,李公公觉得慧贵妃娘娘会放过他吗?慧贵妃娘娘如今虽被皇上软禁在延禧宫,可依照慧贵妃娘娘的手段,想要复宠那可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这慧贵妃娘娘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五皇子抢了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呢?”
“更别说这还有满朝大臣,不是人人都觉得五皇子当得起这太子之位的,所以说就算是五皇子真的被立为了太子,他这太子之位也不会坐的十分稳固的,短时间内是不会将我如何的!”这时间久了,五皇子的势力稳固了,他在朝堂之中也略有些势力了。
李大清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些笑意来,“还真的是没有看错侯爷啊!”
如今李大清到了这个身份地位,已经不用再仰仗谁了,只是他到底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皇上身子早已不复从前了,这新皇早有继位的那一天,原本他是想借着许慕原站队到太子那一列,可谁知道太子却突然没了,可如今看样子跟着许慕原也并没有错呢!
许慕原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还想请李公公解答一二。”
李大清道:“侯爷但说无妨。”
“我只是想问问李公公,如今的您可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了,为何要帮我?”直到今日,许慕原还是觉得不解。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去找李大清帮助,只是为了试一试,说实在的,开口之前连他自己也只有三分把握,可谁知道李大清竟答应了他。
原本他还以为这事儿有诈,可这些日子来,李大清给了他不少有用的消息,而他更是看到了李大清的诚意。
李大清只笑了笑,说道:“没错,自从咱家到了皇上身边伺候之后,的的确确是有不少人朝咱家伸出橄榄枝,其中这些人有侯爷能够想到的,也有侯爷想不到的,这开出的条件更是一个赛一个眼红,有些时候就连咱家都在想,是不是真的该答应了才是!”
“可转而一想,这些人图的是咱家什么,咱家是一清二楚,若是真的闹出了什么事儿,咱家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这金银财宝虽好,可也要有命花才是,侯爷说是不是?”更何况,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早已不缺银子了。
许慕原却是正色道:“那李公公如何确定我不会有一日将公公卖了呢?”
李大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的不可遏止,好一会儿才说道:“若侯爷真的是这样的人,侯爷觉得咱家会选择站在侯爷这一边吗?侯爷今日之举,咱家也略微猜到了侯爷的几分意图,可只怕这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太子的死,对侯爷来说是个谜,侯爷怕是想弄清楚罢?”
“还是侯爷真的觉得自己安插了人在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身边,谁人都不晓得呢?不仅咱家知道,皇上知道,怕是连五皇子都知道……都说成大事者不择手段,就凭着这一点,皇上和五皇子就断定侯爷您成不了大事啊!”
有些事情许慕原想要伪装,可却忘了,这伪装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不管他在朝堂之中沉浮多久,可永远都是一颗赤子之心啊!
许慕原被人看穿了,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当初萧先生与他说过,切莫不可安插人在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身边,这慧贵妃娘娘并不是什么善茬,只是叫他真的眼睁睁看着太子死于非命,他,好像做不到。
当时他给萧先生的说辞是,若是真的找到慧贵妃娘娘和四皇子谋害太子的证据,他手中也能多点筹码,可却忘了,如今的慧贵妃娘娘就算是再有本事,那也只限于后宫之中,如今太子一死,四皇子怕是永与皇位无缘了。
李大清见着他不说话,更是缓缓说道:“更何况,咱家相信老侯爷教出来的儿子是做不到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若是侯爷真的做了,那咱家认命就是了。”
良久,许慕原才笑着说道:“我定不会叫李公公失望的。”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雪夜之中倒也是分外有默契。
“咱家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也不能出来太久了,要不然这皇上可是会起疑心的!”李大清作势要走,只是刚一转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说道:“不过咱家有一句话要叮嘱侯爷,老侯爷的死,侯爷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还有,宁王妃娘娘是个值得交好之人!”
话毕,他更是匆匆走了。
倒是许慕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李大清的前一句他明白,如今皇上年纪愈大,这疑心病边愈重,但凡他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只怕这皇上就能有所察觉,继而更是有所动静,可宁王妃娘娘是个值得交好之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皇上素来相信宁王,这一点,许慕原是知道的,难道宁王妃娘娘会透露出些什么对他有用的消息来?
当初自己是从宁王妃娘娘那边猜出皇上杀死了老安平候的,可宁王妃娘娘只是个内宅妇人,按理说这种事皇上是不会轻易泄露出去的,那宁王妃娘娘又是如何知道的?
思来想去,许慕原只觉得这谜团越滚越大,老安平候的死,太子的病故,还有谜一般的宁王妃娘娘……这一切都该如何是好?
怀揣着心中的不安回到了安平侯府,宋凉月还没有歇息,经过了几天的将养,宋凉月的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但却还是比不上从前。
许慕原一回去,就瞧着她卧在床上看账本子,当即脸色就冷下来了,走过去一把就将账本子给夺了过来,“如今你病着,怎么还这般操劳?自己的身子还要不要呢?还有,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歇着?”
这模样,不太像宋凉月的丈夫,倒是有些像宋凉月她爹一般呢!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今儿晌午的时候喝过了药,已经睡了一下午了,到了晚上自然睡不着,你用过饭了没?小厨房的炉子上面还炖着汤,这天气冷了,喝点汤身子会暖和些,要不要厨娘再炒两个小菜来,你用个宵夜?”
她知道,许慕原在外头应酬,这晚饭自然是吃了的,只是一边谈论朝堂上的事,一边用晚饭,又能吃的下去多少?更别说喝上几杯酒下肚,还没吃饭就已经饱了。
许慕原摇摇头,只低声将李大清今日与自己说的话,一股脑都告诉了宋凉月。
朝堂之上的事,如今他从不瞒着宋凉月了,这心里太苦了,若是连真心实意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只怕他真的就坚持不下去了。
宋凉月听了这话,沉思了好久才缓缓道:“姑母那边,我明儿可以去宁王府一趟……只是子衍,你觉得这位李公公真的值得相信吗?”
286 宁王妃娘娘是个值得交好之人
李大清是什么人,上一世的宋凉月并不曾了解,说实在的,她这些阉人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把持朝政,左右皇上,欺上瞒下……这些全都是阉人会做的事儿。
更何况这位李公公,在上一世的名声并不是太好!
这李大清虽只是个阉人,但在皇上跟前却是极有分量的,又跟着皇上几十年了,要知道,当今皇上虽很疑心重,但却也是颇念旧情的。
再加上在皇上心中一直觉得这李大清只是个太监,哪里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所以这么多年更是一点都没有忌惮李大清,却忘了,这李大清的一句话在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分量。
许慕原想了想,摇摇头道:“目前应该是可以相信的……这李大清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当年皇上还只是皇子的时候,李大清就跟在皇上身边,他从一个小小的太监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实在是不简单,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曾想过,今日更是问过李大清,只是他说他肯相信我,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有几分不相信的。”
“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在后宫之中,很多话都是不能相信的,更别说这李大清的话呢!不过你放心,我对他压根就没有相信,相信他也知道这一点,如今更是透露出了很多消息给我!”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当初真的是皇上派人杀死了老安平候。
当李大清对着许慕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慕原面上仍旧露出几分震惊来,可他还记得当即李大清对他说的话,甚至还将不少人的名字都道了出来,更说若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话,只管去查一查就是了,很多时候一查便全知道了。
宋凉月还是觉得心里没底,只低声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些为好,我总觉得不管是五皇子还是李公公,都是有所图谋的!”
许慕原却是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道:“在朝堂之中行走的人,谁又没有点图谋呢?就算是我,也是这般!”
很多时候有所图谋不算是坏事,若是真的无欲无求,那才成了可怕之人。
如此,许慕原又安抚了宋凉月几句,夫妻二人这才歇下了。
等着第二天一大早,许慕原一起身就去了宁王府,从安平侯府到宁王府需要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所以等着宁王妃娘娘一起身,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采薇的声音,“娘娘,安平候来了,如今正在外头瞪了,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呢!”
这些日子,许慕原也不是没有来找过宁王妃娘娘的,只是每次,宁王妃娘娘都避而不见,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许慕原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一次,宁王妃娘娘依旧是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叫他走罢,就说我还有事。”
采薇在外头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只是等着宁王妃娘娘处理完了内院的事儿,刚一走出去,依旧发现许慕原还等在院子里,这许慕原是个什么身份,他若是不主动走,这宁王府上下却是没有一个人敢赶走他的!
见状,宁王妃娘娘只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若是当年他有这般执拗就好了……”
说着,她更是摇摇头,说道:“罢了,要他进来罢!”
采薇在一旁却是低声道:“王妃娘娘,若是这件事叫王爷知道了……”如今宁王已经不踏足王妃娘娘的院子了,要知道这之前王爷和王妃娘娘的感情多好啊!
宁王妃娘娘却只是淡淡道:“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安平候是我的侄女婿,难道这事儿王爷知道了还能不高兴吗?”就算是心里真的不高兴,也不会说出来的,反正他们俩儿这些年彼此心里一直都有一根刺,索性也懒得去理会了。
采薇嘴巴动了动,可到底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下去了。
许慕原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厚厚一层雪,宁王妃娘娘派人替他取下了披风,这才冷着脸说道:“先前侯爷在宁王府中等了一夜,一回去就大病了一场,难道忘了这事儿?如今凉月的身子还未大好,如今安平侯府中又是正忙的时候,侯爷这样做,可有想过后果?”
许慕原却是淡淡笑道:“我知道,宁王妃娘娘您是一定会见我的。”
宁王妃娘娘却是拨弄了下茶盖,这才抬眸道:“你倒是挺有自信的……说罢,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儿?”
如今这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已经被遣了下去,她知道,许慕原找她定是没什么好事儿的。
许慕原缓缓开口道:“我想知道当初宁王妃娘娘您为何要帮我爹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若是我没有查错的话,当初您派去西北的那些人都是宁王府中的人,这事儿宁王知道吗?若是宁王知道了又会如何?众人都说您聪明得很,可就是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却做出了这般的事情,我实在是觉得有些诧异!”
好在宁王在京城之中也是有些权势的,将宁王府派去人的事儿压了下来,只叫皇上以为当初是有人想要谋害老安平候,却不知道宁王府的那些人想要杀掉老安平候身边的人,只是为了灭口,伪造老安平候活着的真相!
那个时候宁王妃娘娘更是准备好了一个与老安平候身形一模一样的人,只等着将老安平侯救回来之后,就将那人送回京城,这样一来,老安平候就能保住性命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安平候身边竟还留着一群暗卫!
想及此,宁王妃娘娘只觉得心头满满的都是酸楚,她算计了这么多,可别人早就有了打算,“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也不想再提……子衍,如今你是我的侄女婿,你就听我一句劝罢,这件事就别管了,不管是谁害死了你父亲都好,我想若是你父亲在世的话,也一定不愿意你出事的。”
“也是因为我父亲不愿意看着我出事,所以宁王妃娘娘才这般提点我的吗?”若换成了许慕原没有成亲之前,他一定不会相信爱会这般伟大,可如今却懂得情爱之间的含义,“昨儿在朝堂之上我提出要皇上重申太子病故一案,其中也有宁王妃娘娘您的人开口说话了……”
昨日开口求情的也有礼部的陈大人,这位陈大人之所以能够入仕,当初皆是因为宁王妃娘娘的举荐!
这段时间,许慕原对宁王妃娘娘的事情可谓是了如指掌了。
宁王妃娘娘却只淡淡一笑,轻声道:“没错,我的的确确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帮你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吗?既然你明白我的苦心,那就更加要好好活下去,要不然我到时候该有何颜面去面对你的父亲……”
虽老安平候并未嘱托过她,但她却将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许慕原急急打断了,“若是宁王妃娘娘您真的想要帮我,当初就不该瞒着我……宁王妃娘娘,当初您之所以知道皇上起意要杀了我父亲,那定然是从宁王那儿得知的,我想问问,皇上为何要这般做!”
这个问题,他想了这些日子都没想明白,每想起一次,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就算是当他问起了李大清,李大清也只是摇头说一句“如今皇上疑心病太重”,可明明这些年老安平候已经将权势放出去了不少啊!
若真的论起权势来,这徐家与宣平伯府的权势一点都不比安平侯府要少。
宁王妃娘娘只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当真什么都不晓得吗?你娘乃是太后娘娘膝下最受疼爱的女儿,是瑞华长公主,按道理来说你爹乃是大周朝的驸马,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闲散富贵人的,可当年你父亲与瑞华长公主成亲之时,朝堂根基不稳,再加上你父亲才能出众,所以皇上便依旧要你父亲留在朝堂为官,当时更还不止一次放出话来,得次妹夫与忠臣,乃是他的福气,大周朝的福气。”
“只是你父亲的官位越来越大,成为朝中重臣,这皇上心里如何能够不怕?就好像你亲眼看着一直豺豹长大,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控制不住他,皇上不是没想过撤掉你父亲的职位,只是不管是京城中也好,都已经离不开你的父亲了,偶有皇上流露出罢免之意,可话刚出口,不少人就已经站出来了,子衍,你问问若你是皇上,你会怕吗?后来想必是你父亲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来,渐渐生出了退意,一点点将手中的权利交了出去,只是这怀疑的种子已经埋藏在心里,长成了一颗岑天大树,如何会轻易放过你的父亲?”
“那皇上就该要了我父亲的性命吗?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除掉我父亲,甚至不惜要大周朝数万将士陪葬?”许慕原只觉得心中发冷,亏得他之前还觉得皇上就算不是好君主,但却是个好舅舅,如今想来却是离谱的厉害,“如今我只想为您一句话,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划这件事的?”
287 切莫打草惊蛇了
宁王妃娘娘似有些欲言又止,有些时候,真话远比谎话更加伤人。
见状,许慕原心中已经略有些明白了,苦笑着说道:“宁王妃娘娘,就算是如今您不说,想必我也能够猜到的,是不是打从一开始,皇上就存了要我父亲死的心思?”
等能利用他父亲的时候就利用,若是不能利用了,那就要了他父亲的性命?
这普天之下,最无情的莫过于君王呢!
殊不知这个话题对宁王妃娘娘来说亦是伤感的,打从她知道了皇上生出这个心思之后,日日为老安平候担忧,“既然你心里明白那就最好了,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如今当务之急是等着看皇上的意思,看皇上到底立谁为太子才是……”
许慕原接话道:“若皇上打算立五皇子为太子呢?”
“五皇子?”宁王妃娘娘的眉头微微一蹙起,可片刻后却舒展开了,“五皇子是个治国之才,只是这心肠却是狠毒了些,不管皇上到时候将谁立为了太子,你终归要小心些才是,就算是真的要报仇,也是急不得的!”
因为太过于关注安平侯府了,所以连带着许慕原的性子,她多少也是清楚些的,这弑父之仇,许慕原是一定会报的!
许慕原点了点头。
今日他来宁王府这一趟,虽宁王妃娘娘什么都没说,但他却什么都清楚了,原先总觉得这件事多少会有些误会,所以才会惹得皇上生出那样狠毒的心思来,可如今想来,只不过是他心存幻想罢!
如此,今日的他连早朝都没有去上,只托人去告了假,就再次回到了安平侯府之中。
如今,也只有安平侯府的长思院会叫他觉得心里稍微踏实些!
正在处理庶务的宋凉月见到许慕原身影的时候,很是吃惊,“侯爷,你怎么回来呢?这会儿子不是正在早朝吗?”
打从许慕原进来之后,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极有默契的都退了下去。
长思院中是有两间书房的,一间用作许慕原平日里用的,另外一间则是宋凉月看看书处理庶务用的。
也是因为在长思院内,所以许慕原有些话说起来也就有些不避讳什么了,“……今儿去见了一趟宁王妃娘娘,很多事情都弄明白了,如今心里不大舒服,所以只想回来坐一坐……”
宋凉月低声道:“姑母可都说呢?”
皇上谋害老安平候的事儿,一直都是许慕原心中的一根刺,不管再过去多少年,许慕原心中永远是放不下的。
许慕原点点头,垂头说道:“我一直以为他是真心疼爱我的,真心疼爱我娘的,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不忘朝安平侯府送一份,哪怕在我父亲出征前几日都还是这般,却从未想过从一开始他就在筹划这事,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若这事是别人做下的,我心里还稍微舒坦些,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是我的……舅舅啊!”
因为如今太子死了,朝堂之上的斗争也暂且搁浅了,这人一闲下来了,想的就格外多了。
宋凉月只走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再怎么想,都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索性就别再想了……”
“如今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我娘那,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许慕原只觉得喉头发涩,半晌才说道:“我娘那性子我也是知道的,素来无法无天惯了的,可就是因为知道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的疼爱,所以这才没有将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如今我娘只以为这件事是宁王妃娘娘所为,就已经气得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若是叫她知道了这件事是皇上所为,只怕她接受不了的……”
失去了丈夫已经够叫瑞华长公主难受了,若是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那更是残忍。
说着,许慕原更是长长叹了口气,“更何况,依照着我娘那性子,如今对宁王妃娘娘什么都没做,那就更不对劲了,只是我派到我娘身边的那些人什么动静都察觉不出来,我只怕我娘在盘算着什么……”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去试探过瑞华长公主,只是瑞华长公主向来是个记仇的性子,直到如今还记着先前许慕原软禁她,见到许慕原,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更别说与许慕原说话了。
宋凉月也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只是为了不叫许慕原担心,却是什么都没说的,如今只笑着说道:“你就放心罢,这内院中的事儿有我盯着了,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会马上告诉你的,定不会像之前那般,自己撑着的!”
“你会吗?”许慕原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怀疑。
宋凉月点点头,正色道:“放心,我会的,如今你是我的丈夫,若是我受了委屈不与你说,还能与谁说?”
“你啊,惯会说这些话哄我开心!”许慕原笑了笑,继续道:“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只怕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发生了这些事情依旧是不会告诉我的,别的不说,难道我娘这件事你就没有看出端倪来?”
“我是男人,从小是在军营中长大的,连我都看出来我娘的不对劲来了,只怕你早就看出来了罢?”
宋凉月只觉得有些语塞,如今是撒谎也好,不撒谎也好。
许慕原去更是淡笑着说道:“是不是被我猜中呢?”
说着,他轻轻握住宋凉月的手,郑重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见着我这段时间忙得很,所以不想说出这些事情来叫我担心,只是凉月,你方才都说了如今我们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就该是一体的才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若是你真的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我也会跟着担心?别的不说,就说那日你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的事儿,你不知道当时我听见了你在宫里头的消息急的像是什么似的,若是你一早与我说,咱们前一天不也能一起想办法吗?”
“你是好心没错,可你的好心却叫我更加担心了,你想一想,若我也和你一样,平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都瞒着你,不告诉你,你是不是更加担心?平日里我发生了些什么事儿都会告诉你,想着什么事情都能两个人一起分担……”
这话乃是实话,要不要宋凉月只局限于内宅之中,如何能够知道这么多朝堂上的事儿?
宋凉月斟酌了许久,点点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只是我不想让你太辛苦,你平日里要担心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你为了些内宅之中的事还睡不着觉,见着你辛苦,我心里何尝好受?”
说着,她微微笑了笑,说道:“不过今儿你既然都说了这话,那我以后将我的事儿都告诉你就是了,也免得你整日为我担心……至于长公主那边,我的确是察觉出些不对劲来了,前几日一禾好像见着以晴进出安平侯府了。”
“以晴是谁?”许慕原不解。
宋凉月道:“乃是宋安身边的贴身丫鬟,原先在扬州的时候,以晴没少帮衬着宋安给我下绊子!按道理来说宋安与长公主是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宋安派以晴来安平侯府又是做什么?当时一禾还与我说是不是宋安转了性,派了以晴来看我的,只是那天以晴是早上来的,到了傍晚,连长思院的大门都没进一步!”
直到今日,她都还没有告诉许慕原当初瑞华长公主派了宋安毁她容貌的事情,有些事情为了许慕原,是可以忍下的,可这并不代表接下来的事情她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了。
许慕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有这种事?是不是一禾看错呢?”
他知道,他娘和宋安搅合到一起那绝对是没有好事的。
宋凉月却摇摇头,轻声道:“一禾与以晴在扬州的时候也相处了有些日子,一禾是绝对不会看错以晴的,当时一禾与我说,她只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故意饶到前门偷偷瞅了一眼,来的是以晴没错,一禾还留了个心眼,问了收后门的婆子,那婆子只说以晴经常出入安平侯府,至于到底是来找谁的,那婆子就不知道了。”
这安平侯府之中人丁并不兴旺,统共就这么几个人,以晴除了来找瑞华长公主还能来找谁?
许慕原听了这话,却是倏地站起来了,“我出去一会。”
只是他刚起身,就已经被宋凉月给拽住了,“子衍,你要去做什么?”
许慕原脸色阴沉得很,冷声道:“我去一趟宁静院。”
宋凉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我知道了这件事,之所以不将这事儿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咱们并没有证据,就算是以晴真的来找瑞华长公主,难道还找不得呢?你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
288 好哥哥,你就饶了我罢
许慕原是个聪明且对宋凉月上心之人,如今听到这话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了,轻声道:“放心罢,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不会有事的。”
宋凉月轻声道:“我相信。”
接下来很快就是要到除夕了,因为太子的死,这满京城都是一片悲怆,甚至连宫里头也没有举行宴会,皇上更是放话出来只要一家人整整齐齐吃个饭就是了。
原先每年安平侯府一家都是在宫里头过年的,今年李大清也是受了皇上的吩咐前来邀请了,只是许慕原却借着老安平候刚死的由头推了这事儿。
反正皇上也不想看到许慕原,如此也没有勉强了。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就算是太子死了,可到底还是有些欢喜的气氛,当宋凉月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烟花,看着那一朵朵盛开的烟花,嘴角总算是有了些笑意。
要知道,因着今儿不能进宫过除夕夜,瑞华长公主还很是发了一顿脾气的,只说原先年年都在宫里头过年,如今怎么要留在府里头过年?这言语之间无一步流露着这件事乃是宋凉月挑唆的意思!
宋凉月却是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脸上并未表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来。
只是一个女人被自己的婆婆当着众人苛责,心里又如何好受?
许慕原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轻轻给宋凉月披上了披风,含笑道:“这么大的风,你还将窗子开的这般大,还光着一双脚也不怕染上风寒呢?”
他总觉得这些日子宋凉月的气色比之前差了不少,只是不仅看了太医,更是请了周娘子过来看来,总是查不出什么来,就连宋凉月都说他多心,不过是自己最近太累的缘故。
宋凉月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这烟花也放不了多久,等着没了,我自然也就窗户关上了,倒是你,如今与萧先生说完了话?”
许慕原将她的一双脚塞到自己的怀中,正欲说话的时候,宋凉月面上却是一红,要将脚给拿出来,“子衍……”
如今他们虽在内间,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但丫鬟婆子都在外头候着,时不时进来添个茶奉个水的,若是叫人看到了如何是好?
许慕原却是蹙眉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一双脚冻得像是冰疙瘩似的,还要搁在外头?我都与你说了好多次了,你最近脸色不大好,多吃些燕窝补血气的东西,平日里多穿一些,可你了,什么时候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话毕,他更是将宋凉月的脚揣的更紧了,那眼神也落在了外头的烟花上。
这个时候的宋凉月却是全无看烟火的心情,只看着许慕原那张好看的侧脸,这张脸依旧俊朗,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沾染上了上一世的沧桑,好像早已没有了当初初次相见时的青涩。
只是这眼神太过于**裸了,就连许慕原都忍不住说道:“不是说想要看烟花吗?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比烟花还好看?”
宋凉月点点头,低声道:“对,你比烟花还好看。”
许慕原忍不住笑了起来,将眼神收了回来,打趣道:“我不过是将你的一双三寸金莲抱在怀里头,你都说出这般讨我欢心的话来,看样子,我日后要多抱抱你亲亲你才是,这样你的嘴才能比吃了蜜还甜。”
说话的时候,他更是忍不住偷偷使坏,去挠宋凉月的脚掌心。
宋凉月本就怕痒的厉害,当即就忍不住咯吱笑成了一团,一边笑还一边说道:“别闹了,别闹了……”
许慕原却是一手抓着她的脚,一手去挠她的痒痒,还忍不住说道:“若是你肯叫一声‘好哥哥’,我就考虑今儿放过你!”
好哥哥?
这三个字,宋凉月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只红着脸唤道:“子衍,别闹了。”
要知道,许慕原的声音不小,只怕许慕原说什么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都听到了,若是她真的这般说,多羞啊!
许慕原却是不依不饶,依旧挠她的痒痒。
两人笑闹着,最后许慕原甚至已经压在了宋凉月的身上,低声道:“是不是不肯叫?若是再不肯叫,那我可是要罚你呢!”
说话间,一双手已经不老实起来了。
宋凉月瞅着外间的门,生怕有人进来了,更是不住拢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还在炕上了,而且门和窗户都开着,若是被人瞧见了,那……”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哪一张小嘴就已经被许慕原给堵住了,许慕原更是含糊不清说道:“方才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叫的,这会儿子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呢!”平日里两人甚少有亲近的时候,一则是他们俩儿都太忙了,二则是他偶有兴趣的时候,宋凉月早已在睡梦中,瞧着宋凉月那憔悴的面容,他哪里还舍得折腾?
这会儿子的许慕原可像是从饿牢中放出来似的,当即手下的动作倒是愈发放肆起来了,急的宋凉月那一张脸红的能滴出水来了。
许慕原嘴角含笑,更是说着一些轻佻的话来,“……如今还肯不肯唤我‘好哥哥’?”
“好哥哥,你就饶了我罢!”宋凉月这会儿子一个劲儿推着许慕原,只是她哪里能推得动许慕原?莫说推开许慕原,却是连许慕原分毫都动不了!
只是她到底不是许慕原对手,这好听的话都已经说了,许慕原依旧不肯罢手,只说道:“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你……你,简直是无赖!”宋凉月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都已经开了。
许慕原却是彻彻底底耍起无赖来了,“之前我说你叫我一声‘好哥哥’的时候,我就住手,但方才我可没说,我只问你肯不肯唤我一声‘好哥哥’,你也唤了,但我却从未答应过你要住手呢!再说了,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还能收手吗?”
话毕,他更是不顾宋凉月的惊呼声,拦腰一把就将宋凉月给抱起来,几大步走过去,一把就将宋凉月给丢在了床上。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一番旖旎了。
侯在外间的丫鬟们听的那是面红耳赤,就连年岁最大的胭芳那脸上,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更别说慧月和依云这几个年纪稍微小些的,更是纷纷借口走了。
只是她们一出门,刚走到廊下,见着这房里的窗户都没关,更像是做贼了似的,低着头逃开了。
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云心已经偷偷摸摸去了宁静院,将这情形都告知了瑞华长公主。
此时此刻的瑞华长公主本就因着不能去宫里头过除夕恼火,如今听了这话,气的将桌上的茶蛊都扫落在地,厉声说道:“好一个宋凉月,还真的是有手段啊!当真和她那狐媚子姑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这,这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都敢这般不要脸,背地里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怪不得子衍会那般对我了……”
如今她可已经完完全全将许慕原软禁她的事儿,怪罪到了宋凉月身上了。
云心站在一旁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小心翼翼说道:“方才奴婢走的时候,侯爷和夫人还在房里头……奴婢得先下去了,若是待会儿夫人见不到奴婢的人了,只怕会起疑心的。”
瑞华长公主点点头,冷声说道:“你先下去罢!你放心,只要你肯好好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云心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可瑞华长公主的脸色依旧是难看的厉害,半晌才说道:“……原先我一直以为自己教导出来的儿子是个好的,从小到大也是这般,就算是子衍不听话,我也只当是他年纪小不懂事,谁见到他不是百般夸赞?众人都说儿子有了媳妇就会忘了娘,先前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只当做是笑话,可如今想来,自己却成了笑话!”
说着,她的眼眶都忍不住跟着红了起来,“早知道如今会是这般,我就该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的,我就不相信,若是我不答应这门亲事,皇上还肯眼睁睁看着我死了不成……秦嬷嬷,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虽然为所欲为惯了的,但也从未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来。
秦嬷嬷却只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小夫妻嘛,一时间克制不住也是常有的事儿,“长公主,您也别伤心了,奴婢晓得您心里头不舒服,只是这大过年的总是不好掉眼泪的,若是眼睛哭肿了,明儿太后娘娘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话虽这般说,但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瑞华长公主更是觉得心里止不住的委屈,“都说养儿防老,可我倒觉得他还没有老大听话,当初他怎么不跟着老侯爷一起去西北,死在西北倒是干净,如今只知道惹我生气……”
当真是气急了!
秦嬷嬷只能耐着性子劝道:“您啊也就别说气话了,谁不知道您素来将侯爷当成了眼珠子似的,叫奴婢说,侯爷心里也是有您的,这些日子哪日没来给您请安?侯爷是多要强的性子您还不知道?您每次冷着他,他可说有哪日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