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放下一切,重新开始
许慕原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道:“可你想过没有,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我娘与宁王妃娘娘之间的恩恩怨怨,你我是知道的,更不要说宁王妃娘娘害死我爹的事……”
有些事情他是不想提及的,可不代表不想提就不用提,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好在屋子里的丫鬟早在宋凉月与许慕原谈及瑞华长公主的时候,都极有默契的退了下去,不管怎么说,这主子们说些辛秘话的时候,在场总是不好的。
宋凉月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既然如今咱们都说到这个话头上来了,索性就好好说一说罢……你好像从未与我说过,若是这件事真的是我姑母所为,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夺了她的性命吗?”
这话,许慕原却是没法接,他一直都是这般想的,杀人偿命,这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宁王妃娘娘逍遥快活吗?
宋凉月却是苦涩一笑,说道:“想必我已经懂得你的意思了……只是我想问问你,你是否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你明明知道若是你娶了我为妻,还继续要了我姑母的性命,对我来说是多大的伤害?还是你,压根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不知道。”许慕原摇摇头,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宋凉月的眼睛,这个问题在无数个夜晚中困扰着他,可想了许久,他还是没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我知道,我自己很自私,不仅想要娶你为妻,还想替我父亲报仇……我知道,若是我到时候真的要了宁王妃娘娘的性命,不仅会叫你伤心难过,还会叫你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只是凉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先前在小王爷提出要娶你为妻的时候,萧先生就奉劝我放手,主动与皇上提及要退了与你的亲事,不仅能够卖平西王一个面子,还能叫皇上心中觉得对我有几分亏欠,更不会叫日后的你我为难,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法子吗?如今的安平侯府看着虽风光,但自从父亲死后,却早已经不复当初了,我更是知道,若是真的肯舍去你,我能再次得皇上看重,能与小王爷甚至和平西王交好,可一想到你要嫁给别人,到时候要替别人生儿育女,我这心就疼得厉害……所以,凉月,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能不叫你伤心,也不会叫我为难?”
宋凉月又沉默了,就算她活了两世,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依旧是个难题。
可如今她多少是被许慕原的话感动了,“你方才的话可都是真心话?”
许慕原点点头,正色说道:“自然都是真心话,难道还会哄骗你不成?说实话,我总觉得你好像不大相信我似的,对我说的每句话,都不太相信。”
有的时候,男人的直接也是准的厉害。
宋凉月一阵塞然,只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眸子,低声说道:“这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若是真的相信了,就输了……”
“难道连我的话也不能相信吗?”许慕原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掌心凉的很,不由得摩挲起来,希望能快些叫她暖和些。
宋凉月的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摇摇头,低声叹了一口气,倒是什么话都没说。
许慕原却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些,轻声问道:“自从第一次见你之后,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却一直没说似的!凉月,如今我们已经成亲了,是夫妻,是一体的,难道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斟酌了好一会儿,宋凉月才说道:“是因为一个梦的缘故。”
“一个梦?”许慕原只觉得有些愕然,半晌才道:“一个什么样的梦会叫你对我如此提防?”
有些话是真的不能藏在心里的,说出来了对自己也是一种解脱!
想及此,宋凉月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害死了我姑母,逼死了我爹爹和大伯,还软禁了我,还说只所以会娶我只是为了报仇,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最后更是逼死了我……”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残酷,此时的她身子甚至都有些发抖起来。
许慕原也感觉到了,一把将她在怀中,只觉得好笑又好气,轻声道:“你真傻,不过只是个梦罢了!我怎么会逼死了你呢?你想啊,如果我真的对你说出那般残忍的话,也不过是因为我觉得太生气了,生气的没有法子发泄出来,只能用最难听的话去伤害你,这样我的心里才会觉得稍微舒服些。”
“毕竟你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对着你,我是想爱不敢爱,想恨恨不起来啊!原先我也只是这般想的,想着要与皇上说退了和你的亲事,想着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想着以后就当未曾认识过就好了,可后来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这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似乎好受多了。
被温暖怀抱环顾着的宋凉月只觉得不仅是身子,似乎连心都一点点暖和起来,“这话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下,那眼泪就一滴滴落了下来,是啊,上一世她那般爱许慕原,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叫她心里如何能够迈过这个坎?上一世的情话和往事历历在目,有了许慕原的这番解释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了。
不管是真也好,假也罢,都当成是真的罢,也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许慕原轻轻的吻落在她额头上,含笑道:“自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还骗过你不成?”
宋凉月点点头,呢喃道:“我相信,我都相信。”
她那眼泪一点点晕湿是许慕原那宝蓝色的衣裳,偏生许慕原却浑然不知,只含笑说道:“还真是个傻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不过只是一个梦罢,亏得你还这般当真,说出来也是叫我哭笑不得……”
他絮絮叨叨说着话,平素高高在上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许慕原,此时此刻变得像个多话的小老头,也叫宋凉月只觉得十分安心,好想回到了上一世那最快活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当上一世的种种都是个梦罢,好好享受这一世的美好!
如此想着,宋凉月竟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这般黑甜一睡,竟到了天亮,等着宋凉月睁开眼,发现外头已经大亮的时候,却是骇了一大跳,身侧更是空荡荡的一片,忙开口唤道:“胭芳,胭芳,如今已经是什么时辰呢?”她当着儿媳妇的人,是要日日到婆婆跟前晨昏定省的,更何况,她今儿也该去拜见安平侯府中的大夫人才是。
胭芳一直在门外头候着,听到声响,忙进来道:“夫人,已经辰时快过了。”
宋凉月忙掀开被子要下床,急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叫我起来?这下子可真是要出大事呢!”原本她是打算好好努力一番,看能不能与瑞华长公主冰释前嫌的,可就如今这情形来看,只要不火上浇油已经是够好的了。
胭芳却一把将她的手按住了,轻声说道:“姑娘莫着急,这是侯爷吩咐的,说是您昨儿一天累着了,该好好歇着才是,至于瑞华长公主那边,侯爷说由他自己亲自与解释,叫您不用担心,今儿一天只管好好歇着才是。”
“他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不是?我成亲这才几日,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就算是不是瑞华长公主,只怕是这天底下当婆婆的知道了心里头都会不舒服的!”宋凉月只觉得气的头有些发晕,好一会儿才说道:“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赶快替我梳妆打扮,我还赶着去给瑞华长公主请安呢!”
这去迟了,总比不去要好,原先她总觉得被蒋国公老夫人娇养着是她的福气,可现在想来好像却不是这么回事,试想一下,这满京城哪家的姑娘有谁能像她先前似的,一睡就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胭芳却没有动,只说道:“夫人,您就听奴婢一句劝罢,等这么明儿再去给瑞华长公主请安,您是不晓得,昨儿您从宁静院回来的时候,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子呢!更何况,连侯爷都说,瑞华长公主那边有他了,您不相信奴婢也就罢了,难道连侯爷都不相信了吗?”
其实原先她也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一直守在门外头,生怕瑞华长公主带着人夺门而入,只是她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瑞华长公主,甚至连瑞华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没有见到一个,这才相信了侯爷的话。
宋凉月听到这话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想着昨晚许慕原对自己的话,终究还是放下心来了,若是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相信,那又该去相信谁呢?既然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了,那就重新开始罢!
260 放心,我会好好待凉月的
如此,宋凉月就真的什么都不去想,继续躺在床上了。
如今已经到了初冬,天儿冷得很,宋凉月又素来畏寒的厉害,只巴不得日日都呆在烧着地笼的房里头。
可如今到底是已经嫁了人,宋凉月并不奢求自己能像之前那般快活,只希望日后能过的稍微平顺些,至于瑞华长公主那儿,更是一个大难题……
只是宋凉月万万没有想到,瑞华长公主竟真的没有因为今天的事儿来找她的茬儿,这叫宋凉月有些受宠若惊,到了晚上见到许慕原的时候,不由得问道:“……你到底与长公主说了什么?”
许慕原只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道:“秘密。”
“昨儿你不才说了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罢?怎么这才说过的话,就已经忘记呢?”宋凉月佯装生气。
可许慕原才不会吃她这一套,含笑道:“这是自然……但你亲我一口之后,我就告诉你。”
宋凉月却是别过头去,佯装不在乎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不听就是了。”
她不说,许慕原也不多说,毕竟她还欠着自己一个吻了,如今只笑着说道:“对了,明儿就是你回门的日子了,你想好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吗?只是回门是回娘家,只怕你还是见不到外祖母,我看等着过几日我陪着你一起回蒋国公府罢!”
叫他陪着宋凉月一起回宋家,他愿意,那本就是他一个当女婿应该做的,可叫他去拜见宁王妃娘娘,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
这话,宋凉月也没提,只笑着说道:“好,若是外祖母见到我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还有睐娘姐姐,也不知道她最近身子怎么样了,前些日子听她说她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好点了没。”
不管别人对杨睐娘的称呼是姨娘也好,还是姨奶奶也罢,她始终都唤杨睐娘为睐娘姐姐,有些情分,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如此,两个人又窝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这就沉沉睡了过去。
许慕原怀中抱着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只觉得身子又燥了起来,可想着宋凉月方才与胭芳说的话,说是今儿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到底还是忍住了。
来日方长啊!
这般香甜一睡,两人都是睡得极好,等到了第二天与瑞华长公主请安了之后,就上了回小宋府的马车。
瑞华长公主原本是想苛责宋凉月几分的,可她到底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的人,想着今儿是宋凉月回门的日子,到底也是作罢了。
等着宋凉月与许慕原刚到小宋府,还未等他们来得及下马车,就听见小厮那拉长的声音,“来了,来了,快去告诉老爷一声……”
宋凉月只觉得心头都是暖的,微微侧身瞥了许慕原一眼,两人抬脚朝着院子里头走去。
此时的宋凉月强压着心头的酸涩,接受了女儿和女婿的奉茶,不免有些激动了,“你们俩儿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凡事不可再任性,要多替对方想一想,这样日子才能过的合合满满……”
他虽不是第一次当岳丈了,但因为宋安的缘故,他对宋安的丈夫也不大喜欢,但许慕原就不同了,乃是比他身份高上不少的安平候,那眉眼之中更是处处透出对女儿的宠爱来,一时间,向来镇定的他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了。
许慕原瞥了宋凉月一眼,郑重说道:“岳丈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凉月的。”
“那便好,那便好!”宋元嘉看着坐在自己下首,一对璧人的女儿女婿,只觉得格外满意,只是当他看到女儿那张酷似故去蒋氏那张脸的时候,这酸楚又蔓了上来,“凉月是我的掌上明珠,可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管过她,只将她交给了梅氏,原本以为梅氏是个好的,却没想到叫凉月受了那么多委屈……若说我这辈子对不起是谁,只怕就是凉月了,小小年纪没了娘……”
在他看来,就算是后来宋凉月住到了蒋国公府之中,备受蒋国公老夫人的宠爱,可毕竟蒋国公府中不止只有一位蒋国公老夫人,还有旁人,这其中难能会不受到一点委屈呢?这在哪儿,始终不比在自己家里头好!
这话说的宋凉月眼眶都有些发酸,上一世她在心中一直怨恨宋元嘉薄情寡义,可如今看来好像是她弄错了,这男子和女子本就不一样的,哪会时时刻刻将关心的话挂在嘴上?
宋元嘉也觉得喉头发哽,但还是继续说道:“自从晓得凉月的亲事定下之后,我时常梦到凉月小时候,胖乎乎的,身上还带着奶香,不管时候时候抱她都咯咯直笑,谁都喜欢她……可好像蒋氏去了之后,凉月没了庇佑,变得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总是躲躲闪闪的,有的时候眼里还带着几分恨意……”这天底下哪个当父亲的不疼自己的儿女,见到这样的目光,这心里一样是难受的。
许慕原都听出宋元嘉的不对劲来了,接话道:“岳丈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一定好好待凉月。”
宋元嘉的眼眶已经发红了,看了凉月一眼,点头说道:“那便好,那便好。”
可宋凉月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子已经受不住了,若是再坐下去,只怕这眼泪真的会落下来的,只站起身说道:“爹爹,侯爷,你们聊着,我想先回去我院子瞧瞧……”
宋元嘉和许慕原自然是不会拦着的。
等着宋凉月一出门,这眼泪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好在这胭芳与一禾都远远跟着,并未靠的太近,要不然,这可真的是太失态了。
只是宋凉月万万没想到,她刚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宋安,此时的宋安也是一身妇人打扮,只是不管是身上的衣裳布料,首饰打扮都远不如宋凉月,更别说那通身气派,更是逊色宋凉月不少。
宋安从上至下打量了宋凉月一番,特别是瞧到了宋凉月那双隐隐露出的绣鞋尖上都绣着两颗硕大的东海明珠,这眼中的愤恨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妹妹,好久不见,看样子你过的还不错啊!”
这声音极为尖刻,面色更是难看,衬着那毁了容貌的左脸上那一条蜿蜒曲折的疤更加明显了。
若是换成了平日,宋凉月理都不想理她,转身就会走了,但是今儿慧月和云心乃是瑞华长公主赐给她的大丫鬟,美其名曰照顾她,可谁都知道,这两人乃是瑞华长公主的耳目。
宋凉月虽不喜欢宋安,但去却得顾及着宋家的名声,“好久不见,托你的福,还不错。”
这话,宋安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只瞥了她身后的慧月和云心一眼,笑着说道:“既然你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以为瑞华长公主对百般刁难你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还不是替你担心……不过想想也是,今儿是你回门的日子,不管是你过的好也好,不好也罢,只怕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罢?这道理,我懂!”
瑞华长公主与宋凉月之间的恩恩怨怨她是清楚的,如今正等着看宋凉月笑话了,若不是因此,素来争强好胜的她怎么会在今日回来?
宋凉月的脸色也略微沉了沉,这宋安当真是脑子坏掉了,当着瑞华长公主的面说这样的话,难道连宋家的脸面都不放在眼里呢?
可有些话,到底是不好明说的,她只能岔开话题道:“那我就多谢你的关心了,对了,今儿怎么没见到姐夫来?”
说起来,她还未见过宋安的丈夫,但却也曾听人说起过的,只是宋安的丈夫只是家世不显,人生的极为俊朗,更是勤奋好学,假以时日总会有所作为的。
宋安却是讥诮一笑,道:“怎么,勾引了小平西王,还觉得不够,难道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想放过吗?我劝你还是早日死了这条心罢,你姐夫只怕不吃你这一套的,还是将你的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这话说的可真难听!
就连一禾都忍不住了,扬声开口:“大姑奶奶,您说话注意些,就算是您不喜欢我们家夫人,也不该这般中伤才是,你们乃是姊妹,就算是出了嫁,可到底血浓于水……”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宋安一个巴掌就已经落了下来,厉声说道:“就算是你们家姑娘如今已经成了安平候夫人,我不过是个破落户家的太太,可我到底是主子,你只是个丫鬟,我倒是想问问,你一个丫鬟跟着你们家主子嫁去了安平侯府,也觉得高人一等起来?都可以在我与你们家主子说话的时候插话了不成?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到底是蒋国公府的规矩,还是安平侯府的规矩!我们宋家,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这话虽说的难听,但到底也是实话!
一禾向来是个没规矩的,但不管原先在宋家,还是在蒋国公府,宋凉月从不肯说她一句重话,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那眼泪就落下了,只傻怔怔的,哪里还有平日机灵的影子?
261 这一巴掌是还给你的
宋凉月的脸色倏地变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一禾的衷心她从不怀疑,素来更是将一禾当成亲生妹妹似的,“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连我身边的人都敢动手起来呢?”
她素来不是软柿子,原先在扬州的时候就处处与宋安合不来,可到底有梅氏在,她次次吃瘪,只能选择韬光养晦,但如今,就冲着她这身份,哪里还会惧怕宋安?反正当着慧月和云心的面已经够丢脸了,还怕什么?
宋安只觉得心里痛快得很,含笑说道:“怎么,妹妹当真觉得自己嫁到了安平侯府,当了安平候夫人,就觉得高我一等起来呢?哪怕今日你就是成为王母娘娘,也依旧是我的妹妹,你这身边的丫鬟不会做事,不会说话,我这个当姐姐的管教一二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是你觉得,这一禾话说的没错?那我倒是想问问妹妹,这哪家主子说话的时候,一旁的丫鬟能够插话?”
她就料定了宋凉月不敢将她怎么样的,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跟在宋凉月身后的丫鬟乃是瑞华长公主的人,这宋凉月才当了儿媳妇的人,如今哪敢当着瑞华长公主派来丫鬟的面儿对她如何?
只是这一次,她却是想错了。
宋凉月却是上上前几步,“啪”的一巴掌就打在了宋安脸上。
方才宋安那一巴掌将一禾打愣了,同样,如今宋凉月这一巴掌也将宋安给打愣了,“你……你怎么敢?我可是你的姐姐……”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我的姐姐,我该尊敬你才是?你更是笃定了我不敢打你是不是?我知道,若是今日这事儿传出去,我的名声只怕也完了,只是宋安,人活一辈子,很多事情不光只想到自己,更是要想想身边的人才是,不管日后我的名声成哪样,今日这一巴掌我都不会后悔。”宋凉月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反正她这一巴掌早就想打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说着,她更是顿了顿,“这一巴掌是我早就想要还给你的,当初你与梅氏曾对我做过什么,你们心知肚明,这一巴掌还给你,还算是轻的呢!”
宋安捂着脸,冷笑着说道:“好,宋凉月,很好,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倒是能耐了,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我倒是要瞧瞧最后是谁输谁赢呢!”
话毕,她转身就走,她就算是再傻,如今也不敢动手打这安平候夫人的。
毕竟脸上已经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疤了,若是再动手打了宋凉月,只怕许慕原会要了她的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信走着瞧!
宋凉月看着她那愤恨的背影,只浅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宋安,你想要将这件事闹大吗?你别忘了,如今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声,从你嘴里说出去的话,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她一直都知道,安平候夫人这个名头很是好用。
宋安离去的步子顿了下,好一会儿才说道:“宋凉月,我可没有你想象中这般傻!你们夫妻二人欠我的,我会叫你们都还回来的。”
话毕,她更是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宋凉月还未来得及细想她话中的深意,就已经被一禾的哭声给拉回来了,“……姑娘,您为什么要打大姑娘啊,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您可怎么办?”
说着,她更是瞥了一眼站在宋凉月身后的慧月和云心两人,低声说道:“要是这件事传到瑞华长公主耳朵里去了……”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凉月就含笑说道:“你不要担心,会没事儿的,我素来将你当成亲生妹妹,哪里会舍得你受委屈?更别说宋安就是猜中了如今我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才挑中了你下手的,若是我这次真的吃了这个暗亏,以后她的胆子岂不是越来越大呢?”
可一禾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得很,一个劲儿埋怨自己。
宋凉月只能耐着性子劝着,如此时间倒是过的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晌午了,宋元嘉身边的小厮邀了宋凉月去正厅用饭。
可谁知道宋凉月一进去,就看到宋安也堂而皇之坐在饭桌上,还是宋元嘉笑着打圆场,“今儿是你回门的日子,本该高高兴兴的,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如今这小宋府哪里还有个家的模样,梅氏如今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宋安和宋凉月也已经出嫁,宋昊呆在书院念书,就连逢年过节都甚少回来,至于云姨娘和小宋府的三姑娘,一个上不得台面不大晓得分寸,一个却只是个只会吐气泡泡的奶娃娃。
所以今儿就算是家里的人没到齐,但到底不至于是宋元嘉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他多少是高兴的。
宋凉月原本是想对着宋安发作的,可一低头却瞥见了宋元嘉那期盼的眼神,还有他那鬓角的白发,到了嘴边的话实在就说不出来了,只点了点头,挨着许慕原坐了下来。
因为只有四个人吃饭,又是一家人,所以并未分席而坐。
宋元嘉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眼角眉梢都是笑,忍不住说道:“……我知道你们今儿要来,特意将我珍藏了多年的梨花白都拿出来,叫我说,若是张钦也在那就更好了,子衍,如今你姐夫不在,你就陪我多喝几杯,只怕等到咱们家下一位姑爷进门的时候,还得十多年之后呢!”
张钦正是宋安的丈夫。
许慕原自然是笑着说好,“既然岳丈有这样好的兴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可宋凉月却不免有些担心,轻声道:“爹,之前不是说您入冬的时候染上了风寒吗?如今身子好些了没?若是饮酒过多,只怕还是对身子不好罢?”
“无事无事!我这心里高兴着了,多喝几杯没事儿的!”宋元嘉当即就命人将那一坛子上等的梨花白给搬了出来,这酒坛子盖子一掀开,顿时香气溢满了整间屋子。
他更是高兴的要给许慕原斟酒,却被许慕原给拦住了,接过了酒壶,亲自给宋元嘉倒了一杯,“这种事,自然该我来才是。”
简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宋安坐在一旁,却是恨得牙痒痒,原本她今儿是想来瞧瞧宋凉月被瑞华长公主折腾的有多么憔悴的,可没想到却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看看宋凉月,再想想自己,宋安只觉得气的心都是疼得。
今日一大早,她央求张钦与她一起来小宋府,毕竟她这丈夫虽出身寒门,但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样貌又生的不错,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丢人现眼的,可不管她如何说,张钦都不愿意来。
当即她那火气就上来了,一句恶言接着一句狠语的,惹得她在出门之前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原本她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毕竟不管两人怎么吵,可张钦总会与她服软低头,毕竟这京城中的进士多如牛毛,若是没有宋家的帮衬,张钦又算什么?
可见到素来高高在上的许慕原竟为了宋凉月这般体贴,她那心又怎么会好受?
只是在这个关头,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只自顾自的说着话,愈发衬的她像个局外人似的。
宋安向来要强,如今哪里受得了这个气?饭吃到了一半,就借口家里有事儿要走了,可谁知道喝的微醺的宋元嘉更是点点头说道:“如今你也成亲了,自然是处处以大姑爷和家里为重,多收收自己那大小姐的架子,好好过日子才是……”
他可不傻,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张钦都没来,要么是没有将宋安放在心上,要么是与宋安拌嘴吵架了,这两种结果,他是都不愿意瞧见的。
宋安冷着脸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宋元嘉瞧着她那疾步离开的背影,却是摇摇头说道:“她这性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
就算梅氏再怎么狠毒,可这性子却是柔和得很,哪里像如今的宋安似的,整日说话都似带着刺儿似的。
这话,许慕原可不好接,但心里头却是像明镜似的,这些日子连他都听同僚在说他的姐夫在外头养了外室呢!
原本他与张钦压根就不是一路人,只是有那些好攀附之人听到了这消息,将这消息献给了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在安平候夫人跟前露露脸,却不知道,这宋凉月与宋安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等着许慕原在马车上将这件事告诉宋凉月的时候,宋凉月很是惊愕,“这人不是姑母挑出来,说是很不错的吗?就算是宋安性子跋扈,可他们这次成亲几日,怎么就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呢?更何况,这张钦家贫寒得很,说是连宋安没进门之前家里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成亲那日还是从外头临时买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进来的,这些日子家里头的花销更是用的宋安的,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儿?”
说白了,张钦不仅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是个极其没有脸面的小白脸!
262 你相信命数吗?我不信!
许慕原摇摇头,淡淡说道:“原本这事儿我是不打算与你说的,怕污了你的眼睛,但既然说到了宋安,那就与你说一说就是了,权当做逗你开心,众人都说,这张钦虽看着老实,但却有与他交好的人说,说他鬼主意极躲,不过想想也是,若是真的没有心眼之人,怎么会愿意娶宋安为妻?宋安和宋太太都已经是那样的名声了,只怕是清白人家都不会愿意娶的罢!”
他身上散出来那淡淡的酒气十分好闻,在逼仄的马车内萦绕开始,似乎将宋凉月都要熏醉了。
宋凉月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原先我是不信命的,如今兜兜转转的转了大一圈,宋安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境地,看样子老天爷是长了眼睛的。”
“你相信命数吗?我从来是不相信的!”许慕原将宋凉月抱在怀里,含笑说道:“不管是好也罢,坏也罢,都是靠自己争取的,比如你不知道我为了能够娶到你为妻,到底做了多少努力,又譬如说宋安落到今日这样一个境地,又做了多少坏事儿?当初若不是宋安妄图毁了你的容貌,我也不会毁了她的容貌,她就算是名声再查,到底也是宋家的大姑娘,哪里会沦落到嫁给张钦为妻?看着罢,宋安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凉月被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狡黠道:“那子衍,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为了娶我都做了哪些努力?”
虽说许慕原这会儿子喝醉了,但还是刮了刮宋凉月的鼻子,笑着说道:“你莫要问了,这是秘密。”
可好奇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想要熄灭就没有这般简单了,宋凉月自然是紧追不舍,可这一次不管她怎么问,许慕原都没有开口。
夫妻间是不该有秘密的,可回想起自己在西北的那段日子,连许慕原自己都觉得苦不堪言,更别说叫他当着宋凉月的面儿说出来了,若是说出来了,她会心疼的罢?
到了最后,许慕原还是没说。
宋凉月虽佯装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可心底还是开出了花儿似的。
等着两人回去了天已经黑了,许慕原喝多了,瑞华长公主心疼儿子,派了丫鬟过来传话叫宋凉月好好照顾许慕原就是了。
只是那小丫鬟前来传话的时候,却是偷偷将慧月叫走了。
慧月原先乃是瑞华长公主身边的二等丫鬟,因聪明本分这才被送到了长思院的,可就算是再聪慧之人,如今站在瑞华长公主跟前仍旧觉得战战兢兢的。
瑞华长公主拨弄了茶蛊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下似要敲到她心上去了。
不一会儿,慧月只觉得后背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了,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待瑞华长公主与秦嬷嬷说完了话,这才看向了她,“这几日可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吗?”
慧月轻声道:“回长公主的话,夫人这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奴婢瞧着侯爷……好像对夫人很上心的样子……”
“若是不上心,怎么会巴巴将那小贱人娶回来呢?”瑞华长公主露出几分讥诮来,小啜了一口茶水,才说道:“今日那小贱人回门可有什么事儿发生吗?宁王妃去了梅?”
慧月摇摇头,继续道:“回长公主的话,今日奴婢并没有瞧见宁王妃娘娘,也没有听宋家老爷说要侯爷去给宁王府请安的话,不过今儿倒是发生了另外一件事……今日在小宋府的时候,宋家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打了夫人身边的一禾一巴掌,夫人又还了一巴掌回去了,还说有本事宋家大姑奶奶将事情闹开就是了,看众人会相信谁的话。”
她是个胆子小的,又知道瑞华长公主素来的本事,若是叫瑞华长公主知道她知情不报,只怕她这条小命都保不住了。
瑞华长公主眉毛一挑,却是露出几分笑来了,“还有这种事儿?你倒是与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慧月自然是不敢隐瞒,将今日在小宋府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听到了最后,瑞华长公主嘴角的笑意更浓,“这个宋安我倒还是有几分印象的,却不大想得起她的模样来呢?秦嬷嬷,是不是她就是当初我买通了她去毁宋凉月容貌,失败了的那个?”
像这种事儿,瑞华长公主平日里只需想一想就是,接下来到底交给谁去做,该怎么去做,都无需她来操心了。
秦嬷嬷点点头,说道:“没错,就是她。”
瑞华长公主却是摇摇头说道:“原本我还以为是谁了,没想到也是个蠢笨的,本打算等着看她与宋凉月争斗一番,我好乐的看戏,可如今看来,这宋家大姑奶奶远远不是宋凉月的对手了,罢了……咱们还是想想别的法子!”
秦嬷嬷却淡淡开口:“长公主,话可不能这般说,如今宋家大姑奶奶和夫人已经算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奴婢听说宋家太太病的蹊跷,可这天底下哪里有这般蹊跷的事儿?白日里还好好地,可到了晚上竟病的不省人事呢?这其中若是没有咱们那位夫人在其中动手脚,奴婢是怎么都不相信的,这一点,只怕宋家大姑奶奶比咱们清楚多了。”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就冲着这一份恨意,即便不用咱们拉拢,这宋家大姑奶奶就会全心全意对付夫人的……更别说,宋家大姑奶奶与夫人乃是一起在扬州长大的,只怕是最了解夫人不过的了,若是选择与宋家大姑奶奶交好,对您来说乃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嬷嬷果然是想的长远!”瑞华长公主敛起了脸上的笑,深思道:“恰巧宋凉月刚打了那宋家大姑奶奶一巴掌,只怕这会儿子那宋家大姑奶奶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找她正合适!”
接下来的话,瑞华长公主就没有当着慧月说了,只叫秦嬷嬷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就叫她下去了。
等着慧月出了宁静院之后,更觉得背后全湿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刚回到长思院,这胭芳就在她房门口等她了。
当即,慧月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觉得搁在荷包里的那二十两银子像是碳火似的,烧的她整个人都是疼得,“不知道胭芳姐姐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可是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吗?我方才见着夫人那边没什么事儿,就出去转了转。”
胭芳也是个聪明热,如今心里像是明镜似的,但什么都不戳穿,只说道:“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呢!”
慧月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又不能说不去。
等她到了内间时候,已经见着宋凉月换上了一件家常穿的六成新天青色小袄,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干净的像邻家小妹似的。
就连慧月都有些看呆了,自从知道了侯爷要与宋家二姑娘定亲之后,这安平侯府上下议论纷纷,经常跟着瑞华长公主进出的那几个大丫鬟更是说这宋家二姑娘容貌平平,顶多算是好看,又不是倾国倾城之女子,怎么就惹得侯爷这般着急?要知道,这徐家姑娘的容貌可算是一等的了,可侯爷竟会为了宋家二姑娘退了徐家的亲事。
说实在的,慧月第一眼看在新婚之日第一次看到宋凉月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吃惊,毕竟这天底下的新娘子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看的时间久了,只觉得夫人越看越好看,更别说今儿了,像是连话一般清新脱俗,甚至都忘了行礼了。
宋凉月倒也不见怪,只笑着说道:“慧月,你来了,听说原先你一直在瑞华长公主身边伺候,是几岁去了瑞华长公主身边的?”
慧月作答,“奴婢在四岁的时候就进了府,十岁的时候到长公主身边伺候的。”
宋凉月笑了笑,说道:“这般说起来,你在瑞华长公主身边伺候也有些年头了,想必也是因为你忠心耿耿,所以瑞华长公主才将你派到我身边来的罢?”
她相信,瑞华长公主定不会派个蠢笨之人来监视她的,既然不蠢,就应该能够听懂她这话中的意思。
可谁知道慧月却说道:“奴婢四岁那年被卖到安平侯府之后,就一直在侯府生活,也就逢年过节回家看看,自然是对安平侯府忠心耿耿的,不敢生出别的心思来。”
当真是个聪明人!不动声色就将这话给绕开了!
宋凉月面上不显,只笑着说道:“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不想与你在这儿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了,瑞华长公主派你和云心来我身边伺候,可是来监视我,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她的?”
如今屋子里只有她、胭芳、一禾,和慧月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慧月一惊,忙跪了下来,虽早知道会有这一日,却没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般快,“夫人说笑了,长公主不过是瞧着夫人才嫁进安平侯府,对府中的一切不熟悉,才派了奴婢来照顾夫人的,至于监视之类的话,长公主从不曾对奴婢说过。”
方才她离开长思院的时候是极为小心的,更是派了云心去打探了,晓得一禾和胭芳都在伺候夫人,这才偷偷溜出来的,难道这就败露呢?
263 替我生儿育女可好(推荐票一千八加更)
宋凉月看着脸上的神色,心中暗道,这丫鬟当真是个宠辱不惊的,都到了这个关头,脸上神色依旧平平。
可不管如何,宋凉月对她与云心都是势在必得的,“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想方才你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人知晓?我怎么会知道的?说实话,刚才我的确是没有看到你出去,但一禾方才去找你的时候,却说你不在,你不是去找瑞华长公主还能去找谁……慧月,你我相识虽没有几日,但有些事情却不需要太了解的,瑞华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若是她真的没有安插人在我身边,我倒还觉得不大可信呢!”
这般开诚布公,倒是叫慧月万万没想到,只咬着薄唇,半天没说话。
宋凉月却是淡淡道:“既然瑞华长公主将你和云心派到我身边来,想必你们就不是个蠢笨的,既然这般,那我也就无需与你们卖关子了,如今这安平侯府的内院之中的的确确是瑞华长公主说了算的,如今你们呆在长思院,却替瑞华长公主卖命,短时间内自然是衣食无忧,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
“那个时候瑞华长公主老了,说的话在内院之中又有多少分量?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瑞华长公主容不得我,说不准会找另外的人将我取而代之,那人说不准会是徐家姑娘,说不准会是刘家姑娘……可你们别忘了,我与侯爷的亲事乃是皇上赐下的,就算是我犯了再大的错,这安平候夫人依旧是我,也只能是我,就算是一时间我真的在安平侯府说不上话,难道一辈子都说不上话吗?”
更别说如今瑞华长公主的身子骨早已不复当初,如何能挨到宋凉月后头入棺材?
慧月依旧没有说话。
她得好好想一想,虽知道宋凉月字字句句说的都是实话,可一想到瑞华长公主那手段,她就觉得心里发憷。
宋凉月压根没指望她能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答复,只轻声说道:“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罢,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儿……但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你真的选择站在瑞华长公主那一边,将我的事情都告诉了瑞华长公主,那也就莫要怪我翻脸无情了!我的身边,是绝对容不下奸细的!”
这话像惊雷一般落到了慧月耳中,她一直都想着该如何在瑞华长公主手下讨生活,却忘了,就算是夫人脾气再怎么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只怕也容不下自己的,夫人虽不敢对瑞华长公主如何,但想要自己的性命,却不过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难道到了那个时候,瑞华长公主还会替自己出头吗?
越想,慧月愈发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连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了。
只是胭芳却不由得有些担心了,问道:“夫人,您说这慧月会不会站在咱们这一边呢?若是她将您方才说的那番话告诉了瑞华长公主可如何是好?”这对夫人和瑞华长公主的关系无异于火上浇油了。
宋凉月似一点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是莞尔一笑,道:“那我问你,若你是慧月,你会说吗?”
胭芳想了想,摇头说道:“不会,这种事说出来之后只会惹得瑞华长公主生气,叫奴婢盯夫人盯得紧一些,别的用途倒是什么都没有了,就瑞华长公主那性子,说不准还会质问夫人一番,只怕这样一来,慧月的日子也就更加不好过了……”
“是啊,你明白这个道理,我相信慧月也一定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宋凉月笑了笑,淡淡道:“如今她的处境愈发艰难了,如今唯一之计要么是选择站在瑞华长公主那边,或者站在我这边呢!至于到底该怎么选择,就看她们呢!”
倒是一禾有些担心,“姑娘,若是慧月真的选择站在瑞华长公主那边,您可真的会容不下她?”
在她看来,自家夫人的心肠乃是极好的,只怕到时候会狠不下心的。
宋凉月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难道你以为我方才说的话是吓唬她不成?若是我真的明知道她是瑞华长公主的人,却还将她留在身边,无异于在自己身边埋下了一颗**,这**什么时候爆炸我如何知道?又该如何防备?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将那**移走,免得夜长梦做。”
“就算慧月是瑞华长公主的人,就算她再怎么小心谨慎,只要我愿意,难道还想不出法子来吗?不过将慧月处置了,只是治标不治本,今日瑞华长公主能将慧月和云心送进来,谁知道明日又会将谁送进来呢?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慧月与云心收买,让她们为我们所用!”
法子是个好法子,但做起来却并不是这般简单的。
胭芳心中喟叹一声,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外的许慕原却掀帘子走了进来,带了一股子冷风进来了。
见状,胭芳和一禾都极有默契的退了下去。
宋凉月却忍不住问道:“子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么晚了萧先生还来找你?”
许慕原低声说道:“方才萧先生来说,说是皇上今早上又病的起不来床,说是……纵欲过度,这消息如今还被瞒着,直说皇上最近龙体不是,明儿一早我要赶着进宫,怕是不能陪着你一起去蒋国公府呢!”
宋凉月忙说道:“自然是去宫里头要紧,你放心,我会与外祖母说的,外祖母也不是那般多心的人,不会多想的……”
“哪里不会多想?外祖母素来将你当成心尖尖命根子,只怕老早就盼着我们能一起去蒋国公府了,明儿只见到你一个人回去,只怕这心里又得好一阵不舒服呢!”许慕原嗅了嗅宋凉月的发丝,只觉得鼻尖一股清香,又亲了亲她的头发,才说道:“不过你放心,等着这几日过去了之后,我一定好好去外祖母跟前赔罪。”
宋凉月笑着说道:“好,好,我明儿也一定将你这话带给外祖母的……只是宫里头又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可是又有新进宫的妃嫔吗?”
许慕原摇头说道:“就算是这宫里头又被送进去了几个新的妃嫔,但后宫之中依旧是慧贵妃娘娘独大,皇上前几日还提出要将四皇子封为亲王,这可不是老糊涂了吗?若是真的将四皇子封为了亲王,叫太子如何自处?太子这些年本就不大得皇上的心了,但却胜在勤勉爱民,得众大臣的拥护,又是皇后娘娘所出的嫡长女,那太子妃娘娘更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就冲着这一身份,只怕太子这位置是稳稳当当的……可谁知却架不住慧贵妃娘娘那妖妇啊!”
就他看来,这四皇子也并非什么安邦治国的人才,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个慧贵妃娘娘在,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几乎满朝堂都知道,平日里四皇子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只去延禧宫找慧贵妃娘娘。
若是他日四皇子真的继承了皇位,那这天下岂不也是慧贵妃娘娘的天下呢?
宋凉月也听出这件事的不对劲来了,但他想着上一世乃是五皇子继承了大统,不由得说道:“就算是慧贵妃娘娘再厉害,可上头还有太后娘娘和众位大臣压着,只怕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你也莫要太担心了。”
“叫我如何不担心?如今我可是与太子、四皇子一条绳上的蚂蚱啊!”许慕原抱着怀中的宋凉月,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出入沙场,对生死这些东西已经看淡了,并不怕死,可若是真的因为皇位这种东西没了性命,只怕整个安平侯府都会受到牵连的,岂不是会连累了你?”
说着,他更是摸了摸宋凉月的肚子,轻声道:“说不准到时候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与孩子一起受苦?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一定是不会叫四皇子如愿的!”
宋凉月只觉得英俊不禁,拍了他的手一把,低声说道:“我们这才成亲几日,你就想着孩子呢?哪里会有这么快?”
许慕原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哪里不会这么快,若是为夫肯多努力一番,说不准等着明年你就能生一个大胖小子呢!”
他唇角的坏笑,已经揭示着接下来的一切了。
偏生宋凉月想着那一晚的旖旎,只觉得全身发麻,装作没听懂似的,只打着哈哈,“谁说到时候我一定会生个大胖小子?难道闺女就不成呢?难道到时候我真的生了闺女,你就不疼呢?”
“疼?哪里会不疼?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不管是儿子也好,女儿好,都喜欢!”说着,许慕原那一双大手已经在她身上游走了,“若是到时候是个儿子,我就带他去沙场见识,去山上打猎,若是个女儿,那你就教她读书写字,刺绣画画,不过这样也不成,咱们还得时常带她出去游历一番,免得像那些普通的大家闺秀似的,刻板得很,一点意思都没有!”他的女儿,自然是不凡的!
264 你也得努力才是
宋凉月却是将许慕原的手给打开了,低声说道:“当心外头有人进来呢!”
许慕原却将拦腰抱起,琢了她一口,含笑道:“怎么,我的小丫头害羞呢?放心,不管是慧月她们也好,还是胭芳她们也好,都是极有眼见力的,哪里会这般冒冒然闯进来?再说了,如今咱们还是夫妻,自然是要做咱们该做的事情!”
这话说的宋凉月双颊泛红,挣扎着说道:“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多丑啊……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可她再怎么挣扎,哪里敌得过许慕原?
许慕原坏笑着将她丢在床上,身子就已经覆上来了。
接下来,自然是一夜**。
到了第二天,宋凉月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只觉得从长思院走到宁静院的这一条路格外漫长。
瑞华长公主不过是略微说了几句,“……今儿是你回蒋国公府的日子,蒋国公老夫人虽素来将你当成亲生孙女似的,但如今的你可是安平侯府夫人,我你年纪轻轻,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儿,丢的可是我们安平侯府的面子,这样罢,一样教慧月跟着你回蒋国公府去!”
宋凉月自然是笑着说好。
倒是跟在宋凉月身后的慧月低着头,竭力不叫坐在上首的瑞华长公主看到自己眼睑下的一片青紫。
瑞华长公主瞧着慧月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愈发满意了,只问道:“慧月和云心乃是我身边的丫鬟,可以说是我看着她们俩儿长大的,是最妥帖不过的,你使唤的可还顺手?”
宋凉月又是笑着说道:“长公主赏赐的人自然是极好的,慧月妥帖稳重,云心聪明懂事,两个都是极好的人。”
“听你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瑞华长公主点点头,眉眼中皆是掩饰不住的轻视,就算是宋凉月心生不满又如何,还不一样乖乖受着,“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蒋国公府了,记得,早些回来。”
“是。”宋凉月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今日的瑞华长公主格外好说话,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凉月知道这样的瑞华长公主乃是极为不对劲的,可瑞华长公主想将手伸到长思院来,那是极为简单的事儿,她若是想再瑞华长公主身边安插人,那可是比登天还难,若是慧月真的能够为自己所用,那真是极好的!
想及此,宋凉月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侧的慧月,瞧见她脸色,知道这事儿怕还得再费些时日。
如此,马车便一路驱车行到了蒋国公府。
早在昨儿,许慕原就派人送了信儿去蒋国公府了,如今蒋国公老夫人正派了朗月在门口等着。
如今朗月一见到宋凉月,欢喜的眼睛都笑着看不到了,“表姑娘,不……如今该叫安平候夫人了,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已经等了您多时了,不仅是老夫人,还有二夫人,二少爷,杨姨奶奶都在等着您呢……”
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活泼,宋凉月看着那熟悉的场景,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等着宋凉月到了瑞祥居,更是见着蒋国公老夫人带着一伙儿子人在门口候着,因为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连眼睛都有些不好使了,只眯着眼,眼巴巴瞧着。
宋凉月见状,那眼泪当即就要落下来了,更是疾步上前,道:“外祖母,你们怎么在外头等着?外头多冷啊?若是冻坏了身子,那我的罪过可就大呢!”
如今已经是十月中下旬了,这京城的天儿已经很冷了。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一把捏着她的手道:“不冷不冷,只要能早些看到你,什么都值得的!”
就连蒋友祥都忍不住一旁打趣道:“你以为是谁想在外头等你不是?这外头冷得很,要不是祖母非闹着要出来,我们得陪着祖母一起,我才不愿意出来了……倒是你,嫁了人了,好像比之前生的好看了些呢!”
在他眼里,这宋凉月一直都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似的,但原先的宋凉月不过只是个花骨朵,但如今却已经盛开了。
宋凉月白了他一眼,打趣道:“那我倒是想要问问,到底是我好看些,还是睐娘姐姐好看些?”
蒋友祥只挠着头呵呵直笑。
瞥了一圈,宋凉月都没瞧见杨睐娘,不由得问道:“咦,怎么没看到睐娘姐姐?”
一提起这事儿,蒋国公老夫人嘴角的笑更是怎么都止不住了,拉着宋凉月的手朝着里头走去,“这事儿你怕是还不晓得罢,在你出嫁的那一日,睐娘就觉得身子骨不舒服,请了周娘子过来一看,你猜是怎么回事儿?这睐娘有了身孕……按道理来说,这孕妇未有三个月的身孕,是不该四处说的,要不然外祖母定将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按道理来说,这种事儿被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虽说她素来不相信这些,可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宋凉月自然也是高兴得很,虽说蒋国公世子夫人文氏才生了个女儿,但因为蒋国公夫人陈氏的关系,她连那小姑娘的面儿都没见到几回了,“真的吗?真的吗?”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脸上满满的都是笑,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若是你不信,去问问你睐娘姐姐。”
此时的杨睐娘正坐在炕上,面色含羞,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宋凉月一把抓着她的手,扬声问道:“好啊睐娘姐姐,大家都瞒着我,连你也瞒着我!”
“才不是故意瞒着你呢!”杨睐娘气色好得很,看样子怀这一胎没吃什么苦头,“原本我是想一知道这喜讯后就告诉你的,只是谁都说,这种事儿越低调越好,说是对我,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我想,你定然不会计较的是不是?”
宋凉月却佯装生气,道:“你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若是我再生气,是不是显得我太小气了些?”
一时间,屋子里其乐融融,甚至比过年都还热闹。
笑闹了一阵,杨睐娘脸上就显出几分疲惫来,蒋友祥就陪着她回去了,这洪氏晓得蒋国公老夫人怕是有体己话要对宋凉月说,找了个借口也一并走了。
蒋国公老夫人瞥了一眼站在宋凉月身后的慧月和云心,低声说道:“朗月,你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下去罢!”
慧月二话不说就跟在朗月下去了,倒是云心还有些磨磨蹭蹭的,若不是她身后的一禾推了她一把,只怕她还不愿意走呢!
等着屋子没了人,蒋国公老夫人才开口道:“凉月,你在安平侯府中过的可还好?”
宋凉月点点头,笑着说道:“一切都还好,外祖母,您就放心罢,方才我在来的路上可是听朗月说了,说是您这几日担心我担心的睡都睡不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啊就别替我担心呢……”
“凉月,你说谎!”蒋国公老夫人看着脸上带笑的她,摇摇头,说道:“你说你过得好,那安平候为何没陪着你一起回来?你莫要与我说他忙,就算是再忙,难道连这半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呢?还有跟在你身后那两个面生的丫鬟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安平候的通房丫鬟,还是瑞华长公主派的跟着你的?”
她虽老了,但只觉得自己这一双火眼金睛还在。
宋凉月只觉得哭笑不得,“外祖母,您真的是想多了,若是我嫁到安平侯府去,瑞华长公主连个帮衬的丫鬟都不拨给我,只怕您又要说瑞华长公主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了,您想啊,如今我对安平侯府人生地不熟的,若是真的没人在身边提点,岂不是乱了套呢?若是到时候闹出了笑话,丢的还不是您的面子?”
这话说道蒋国公老夫人脸色才微微好看了几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什么面子?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知足了……如今睐娘来蒋国公府这才一两个月的时间,这就怀上了身孕,你二舅母原本是不大待见睐娘的,如今知道睐娘怀有身孕了之后,看睐娘的脸色是好看了不少,所以啊,当务之急你得怀上孩子才是,只有有了孩子,才能彻彻底底在安平侯府站稳脚跟。”
宋凉月只觉得有些羞涩,低声说道:“外祖母,这种事情是急不得的……”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被蒋国公老夫人打断了,“看样子改日我要去求一求观世音菩萨才行了,更诚心为你请一尊送子娘娘回来才成,说不准能够一胎得俩儿呢!保准到时候瑞华长公主和安平候见了,笑的那是嘴巴都合不拢呢!叫我说啊,你别仗着自己如今年纪小,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你也得努力才是!”
努力?这种事儿自己该怎么努力?
可宋凉月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端倪来,生怕蒋国公老夫人会多想,只笑着应下了,“对,您说的是极有道理的,我一定今早叫您看到您那曾外孙儿!”
265 风平浪静的背后
蒋国公老夫人这才觉得放心了些,但想了想,还不忘叮嘱道:“瑞华长公主若是真的待你不好,你也不必强忍着,若是真的太过于忍气吞声了,只怕瑞华长公主定觉得你好欺负,叫我说,大不了真的不当那安平候夫人,若是宋家容不下你,来蒋国公府住着!”
打从宋凉月与许慕原的亲事定下了之后,不管是宋元嘉也好,还是大伯母和二舅母也好,每个人都与她说,这瑞华长公主性子虽骄纵,但心性却是不算顶坏的,只希望她嫁到安平侯府中能与瑞华长公主和睦相处。
但却从未有一人对宋凉月说过,若是真的受了委屈,那就不必强忍着。
宋凉月只觉得鼻子发酸,但还是笑着说道:“外祖母,方才您不是还说,等着我有了孩子之后就好了吗?你看睐娘姐姐这才多久,就已经怀上了身孕了,说不准过段时间我也有孩子了……对了,睐娘姐姐怀有身孕这件事,二表嫂可有说什么?”
蒋国公老夫人摇摇头,说道:“你二表嫂倒是没说什么,倒是襄阳侯夫人却是来了好几趟,先是说这满京城没有哪家有这样的先例,正经奶奶都还没有怀上孩子,就任由着姨娘怀有了身孕,原本说要赏一碗堕胎药给睐娘,这事儿莫说是我和你二表哥不同意,就是你大舅母都不同意,听说到了如今你二表哥和二表嫂还没有圆房过呢,若是真的等着你二表嫂生下了孩子,才能准睐娘生孩子,只怕你二舅母是一辈子都等不到你二表哥的孩子呢!”
“你大舅母就算是再不喜欢睐娘,但也不会想看着你二表哥绝了后的,更何况,你二表哥哪里会同意襄阳侯夫人的提议?好在那襄阳侯夫人也是个知趣的人,这话提了一次后便没有再提了,只说等着睐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过继给你二表嫂养着,可你二表哥和睐娘哪里会同意?昨儿襄阳侯夫人还专程为了这事儿来了趟蒋国公府了,只是说来说去,却依旧没商量出个章程来。”
她也是不想让杨睐娘那肚子里的孩子过继给陈婕的,就陈婕那性子,只怕养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养歪了,更别说养别人的孩子,不整日折腾那孩子就不错了,更别说尽心尽力了。
只是如今杨睐娘到底只是个妾,想要保自己的孩子一世平安,说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啊!虽说将孩子过继给了陈婕,她也不忍心,但起码这孩子的性命是保住了的,这陈婕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后杨睐娘的子嗣也就顺当了。
也是因此,到了如今她还没有给个准话来!
宋凉月却是摇摇头,坚决道:“外祖母,睐娘姐姐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养在二表嫂身边的,您还记得睐娘姐姐之前手受伤的那一次吗?睐娘姐姐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的,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这件事哪里有这么简单?如今睐娘姐姐就已经对二表嫂百般忍让了,若是真的将孩子养在了二表嫂膝下,这睐娘姐姐该多伤心啊?更别说若有了孩子在手,那二表嫂岂不是在睐娘姐姐跟前横着走呢?”
杨睐娘那性子她实在太清楚了,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更何况,这孩子乃是当娘的心头肉啊!
蒋国公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当务之急是叫睐娘那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才是,如今你二表嫂什么话都没说,瞧见睐娘也像是没瞧见似的,倒是一点都不像是她的性子……我这心里只觉得不放心,好在如今我已经叫睐娘搬到瑞祥居住着了,只愿他们母子能够平安无事。”
接下来,蒋国公老夫人又叮咛嘱咐了许多,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儿一股脑都告诉了宋凉月。
从始至终,宋凉月那头都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等着天微微黑下来的时候,宋凉月终于在蒋国公老夫人和杨睐娘的目送中上了马车。
等宋凉月到了长思院的时候,许慕原已经回到安平侯府中了,这会儿子正和萧先生田七在书房里头说话。
宋凉月喝了小半碗小厨房中温着的桂花羹,只吩咐小厨房将原本备下的鸽子汤热着,准备等着许慕原回来之后给许慕原做些宵夜的,更是不忘问道:“侯爷大概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回道:“侯爷晌午过后就回来了,还与奴婢说,若是您回来了叫奴婢们与您说一声,说他在大书房里!”
意思就是许慕原已经在大书房里头呆了好几个时辰呢!
难道,这宫里头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儿了吗?宋凉月正沉思着,一旁的胭芳却是试探性问道:“夫人,要不要派人给侯爷送些吃的过去?”
她倒是想的极为周到的,这个时候正是能够显示出自家夫人贤良淑德的一面的。
宋凉月却是摇摇头,她实在太清楚许慕原的性子了,这个时候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的,更何况,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只怕是谁都没有心思吃东西的,“不必了,侯爷与萧先生他们这会儿子正忙着谈正事,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若是他们真的饿了,会吩咐厨房那边送吃的去的。”
这男人就像是手心里的沙似的,若是握得太紧,会流逝的更快,可若是真的将掌心摊开,那风一吹,就全部飘走了。
这几日宋凉月都累得很,用了大半碗桂花羹之后,梳洗一番,就躺在床上看书了。
这长思院的小书房中可是有许多孤本的,闲来无事的时候瞧一瞧也是极好的,打发时间是正好。
只是看着看着,宋凉月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许慕原一进来,就瞧见那羊角宫灯发出那幽幽暗暗的光,衬的宋凉月面色如玉,原本满腹愁苦,顿时觉得消散了不少。
不管再怎么难,为了凉月,也该坚持下去才是!
想及此,许慕原点点头,拿了衣裳就准备去净房洗漱,只是这会儿子的宋凉月睡得是极浅的,一听到动静,那眼睛就睁开了,“子衍,你回来呢?”
许慕原点点头,折了回来,为她捻了捻被角,道:“还不快躺下歇息?只怕今儿又累了一天罢,以后碰上这样的事儿,直接睡就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需要你盯着?再说了,这院子里还有慧月她们呢!”
宋凉月这才躺在了软枕上,笑着说道:“只是你不回来,睡得不踏实……饿不饿?我叫人在小厨房的炉子上温了些吃的,要不我叫胭芳端上来?”
“我方才与萧先生他们在大书房里用了些饭菜,这会儿子不饿。”许慕原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叫人给我在小厨房里头热了些什么?”他夫人的一片心意,他自然不好拂了去。
宋凉月一头乌黑的青丝扑在了软枕上,柔软的像缎子似的,更别说她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更是格外温婉,“有鸽子汤,原本是打算等着你回来了之后,给你做一碗鸽子汤面的,里头埋两个荷包蛋,撒些葱花,再配上些酱菜,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如此,那就用一些罢!”许慕原也是在天未黑的时候用了些饭菜,距离现在都已经一两个时辰了,更别说当时谁都没有心情去吃东西,如今听宋凉月这么一说,只觉得胃口上来了。
吃面的时候,许慕原更是絮絮叨叨与宋凉月说起话来了,“……皇上的病比我们想象中严重多了,太医说只怕得静养一些日子,皇上还以为我们都不知情,只说是操劳过度,可如今皇上连朝都已经不大上了,哪里还会操劳过度?可就算是皇上落到了那个地步,却依旧不叫慧贵妃娘娘离了身子,只说是离不得慧贵妃娘娘,谁都不要,当时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就在旁边,脸色难看的像是什么似的。”
对于慧贵妃娘娘这个名字,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宋凉月都是极为熟悉的,毕竟这世上的美人虽多,但能够宠冠六宫这么多年的却是没几个,更叫她印象深刻的是上一世慧贵妃娘娘的下场。
上一世先皇死后,五皇子继位,更是要慧贵妃娘娘殉葬。
要知道在大周朝,活人殉葬已经是多年没有过的事儿了,更别说慧贵妃娘娘膝下还有四皇子了,皇上死了之后,慧贵妃娘娘是该成为太妃娘娘,一辈子老死在宫里头的。
可上一世,继承了大统的四皇子却说,既然先皇那般不舍得你,那你就随着他一起去罢!
当时众人听了这话,虽觉得四皇子残忍,但却没一个人敢说个不字,只是那慧贵妃娘娘却是骂骂咧咧的,哭了好几天,可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被活生生送到了棺材里去了。
想及此,宋凉月只觉得浑身打了个寒噤,说道:“其实这慧贵妃娘娘有些事儿做的特太绝了些,这宫里头的女人谁都不容易,就算是慧贵妃娘娘不给其他女人留条生路,也该顾及皇后娘娘的颜面才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将事情做的太绝了,要不然,有一天也会断了自己的路!”
266 到底谁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推荐票两千一加更)
许慕原却是苦笑着说道:“这宫里头的女人向来都是如此,但凡有点胜算都不会给别人留下丁点机会的,稍有点仁慈之心,就会被人踩在脚下……这慧贵妃娘娘的心思,不仅是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明白,就连皇上也明白,就算是太子不是治国之才,可四皇子同样也不是储君的合适人选。”
“那你觉得这满朝皇子之中,谁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呢?”宋凉月反问,上一世她觉得四皇子倒是个不错的,最起码在他的治理下,大周朝的老百姓过的比之前好多了。
可如今想来,五皇子心狠手辣,谁知道上一世他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费了多少心思,谋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许慕原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这皇上的子嗣虽说,但好像并没有谁是最完美的人选。
宋凉月只以为他不好明说,只低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是五皇子?”如今许慕原站在太子和五皇子这一列,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谁知道许慕原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五皇子虽聪明果断,但心肠却是太狠毒了些,若是来日他继承了大统,只怕这大周朝的老百姓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更别说当初选择拥护四皇子或者其他皇子的大臣,更是没了活命的机会……”
当君主者,该仁怀天下!
宋凉月只觉得纳闷得很,若是许慕原真的觉得五皇子不是最好的人选,上一世为何会协助五皇子继承大统?
可有些话,是不能问出口的。
此时许慕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将碗推开了,说道:“你先睡罢,我洗个澡之后也马上来睡的。”
说实在的,宋凉月也困了,更何况这些朝堂大事若是叫她想,只怕是想到明儿早上去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当即也只拉了被子睡下了。
就算是这一世不是五皇子继位,那也是太子继位的,不管如何,他们一家的性命却是无忧的。
她从来都不关心国家如何,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好好地,那便够了。
但是宋凉月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宁王府就派了人过来了,被派来的乃是宁王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采薇,“……还未恭贺您了,如今都是安平候夫人了,宁王妃娘娘这些日子很是担心您呢,只说也不晓得您最近过的好不好!”
宋凉月只觉得有几分愧疚,如今她成了亲,按道理来说是该与许慕原一起去宁王府请安的,只是因为老安平候的死,直到今日她都没提及这个话题,这话题乃是她与许慕原之间的禁忌,一谈起来谁都不高兴,“还请采薇姑姑回去告诉姑母一声,我好得很,要她莫要记挂我了,若是得空了,我去宁王府瞧瞧她……”
采薇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脸上的神色更是叫人捉摸不定,“您这心是好的,宁王妃娘娘如何不晓得?只是近段时间京城里的一些谣言您也该听说了些罢,众人都说您嫁进了安平侯府,却是连与宁王妃娘娘之间的亲情都顾不上了,宁王妃娘娘虽晓得您不是这样的性子,见不得众人摸黑您,可到底三人成虎啊!不管是为了您自己的名声着想,还是替宁王妃娘娘想一想,于情于理,您与侯爷都该去宁王府一趟的,再不济,坐着喝杯茶也是好的。”
宋凉月却是沉默了,这话对许慕原说了,许慕原如何会答应?
但如今老安平候的死还是个秘密,只有许慕原和她知道的秘密,宁王妃娘娘压根就不知道,就算是宁王妃娘娘素来与瑞华长公主不合,可许慕原这般淡漠,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采薇见状,心里已经略微明白了几分,叹气说道:“其实宁王妃娘娘只是派奴婢来问问您过的好不好,顺带给您捎些补品来的,压根就没说要您与侯爷一起去宁王府的话,这话是奴婢擅作主张说的,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是人精似的,不管是采薇也好,还是瑞华长公主身边的秦嬷嬷也罢,面对她们,宋凉月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可如今,宋凉月实在不敢保证能够说动许慕原,叫许慕原陪着她一起去宁王府,“采薇姑姑,我知道,只是侯爷最近的事情也很多,我与侯爷说说看罢……”
采薇只笑了笑,说道:“奴婢能够明白的,奴婢当着您,也就说句实话罢,不管当初瑞华长公主与宁王妃娘娘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那到底都是上一辈的事儿呢!如今你们又是另外一辈人,侯爷又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婿,若是真的闹得太生分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这道理,宋凉月自然是晓得的。
好在采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到了傍晚,许慕原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晓得这个消息了,两人一起用饭的时候,许慕原更是不动声色问道:“听说今儿宁王妃娘娘那边来人呢?”这安平侯府上下到处都是他的人,哪怕有点风吹草动,他都是知道的。
如今宋凉月正在想如何开口,见着他主动提及这话题,当即一口汤差点没噎着,点点头说道:“没错,是姑母身边的掌事姑姑来了。”
许慕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来做什么的?”
这个时候,宋凉月甚至已经隐隐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了些变化,好在宋凉月一直都不习惯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平日里无事的时候,胭芳和一禾都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连到了安平侯府,这个规矩依旧没有变过。
好在这个时候屋子里没有丫鬟在,要不然这气氛只会更加尴尬的。
宋凉月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似的,低声说道:“采薇姑姑来说……想叫咱们一起去给姑母请安,不过我说你没有时间,可能去不了……”
若她是许慕原,也不会去的。
许慕原正夹菜的筷子顿了下,想了想,索性将那筷子放下来了,“凉月,你说我该去宁王府吗?”
宋凉月知道他这是与自己想的一样的,看着他的侧脸,缓缓说道:“若是你觉得为难,那就别去了罢,放心,姑母那边有我在呢……”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许慕原就打断了她的话,“我陪你一起去罢,若是你一个人回宁王府,会有人说闲话的,不管怎么说,宁王妃娘娘如今也算是我的姑母了,到了如今,我连大宋府都去过了,却连宁王府的大门都没有踏足过,传出去了,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他素来不在乎什么名声传言之类的,总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内宅妇人无事时候诟病出来的,哪里值得他放在心上?他在乎的,是他妻子的感受啊!
宋凉月却只傻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唤道:“子衍……”
许慕原心里本是有些憋闷的,但如今被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只觉得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受不了的……好了,我知道你我感动的不得了,若是真的心里感动,亲我一口就是了,虽说我吃些亏,但我们到底是夫妻,我就不与你计较这么多呢!”
“想得美!”宋凉月白了他一眼。
可许慕原却是毫不气垒将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来罢!”
宋凉月却是推搡了他一把,低声说道:“丫鬟们正上着菜呢!若是被人撞见了那可不好!”
许慕原可是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维持着方才那动作,“方才不是还感动的不得了吗?怎么一会儿子就翻脸起来呢?若是你不愿意,那就换我来呢!“
话毕,他更是一把搂住了宋凉月,正欲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却听到门帘子响了响,接着便是丫鬟那轻盈的脚步声。
宋凉月有些慌了,使劲推了他一把,“有人来呢!”
可眼看着肥肉都到手了,许慕原哪里肯轻易放弃?当即狠狠将宋凉月啄了一口。
待上菜的丫鬟进来的时候,正不小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羞红了脸,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宋凉月见状,脸也倏地红了,只低着头夹菜。
也就许慕原一人装的像是没事人似的,“……若娘晓得了这事儿,只怕又会不痛快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出面去说了,我去说罢,娘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痛快,顶多也就是骂我几句,不会将我怎么样的,倒是你最近得受累些了,大嫂如今正住在娘家养胎,娘身子也不大好,听娘的意思,怕是要你这几日就要学着管家呢!”这安平侯府上上下下一大摊子事儿,他的小姑娘能行吗?
说实在的,相比于日日在瑞华长公主跟前请安,宋凉月倒宁愿管理安平侯府上下的庶务,毕竟这些事儿,上一世的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想要再次上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自然是一口就应下了,“我自然不会给你丢脸就是了。”
267 瑞华长公主被软禁了
可宋凉月压根就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上一世的她什么都不会,可在慢慢的学习下,还是将安平侯府上下管理的井井有条,更别说如今她重活了一世,对安平侯府内院的这些事儿,自然是信手拈来,“怎么,你可是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许慕原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宠溺,恨不得想将宋凉月给淹进去,“只是这安平侯府人口虽简单,但事情却是一点都不少,原先这些事儿都是交给大嫂的,如今大嫂回娘家养胎去了,你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连哪儿是哪儿都还没有摸清楚!”
“你这性子又要强得很,到时候吃了苦头也只是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的,若是将自己累垮了,可如何是好?”
宋凉月笑的眼角弯弯,“你这也太不相信人了些,不信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上一世瑞华长公主和许慕原大嫂双双自缢,留下了一摊子烂账,上一世的她都能将安平侯府大理的井井有条,她就不相信这一世不可以!
许慕原也跟着笑了起来。
等着第二天一早,许慕原就将要去宁王府的事儿与瑞华长公主说了,瑞华长公主知道了自然是勃然大怒,只说不准,可如今的许慕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子了,只耐着性子劝了一会儿,可瑞华长公主早已将宁王妃娘娘恨之入骨,不管许慕原怎么说,她都咬紧牙关不答应。
最后许慕原只丢下一句“非去不可”的话,转身就走了。
瑞华长公主自然闹着要追出去,可谁知道她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被侯在门口的婆子给拦住了,“瑞华长公主,您不能出去!”
瑞华长公主气的太阳穴直跳,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那婆子的脸上,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如今自己在做什么?可是魔怔了不成?”
那婆子捂着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是带着一群婆子堵在门口,压根就没有让开的意思。
瑞华长公主气的厉害,扬声道:“来人啊,来人啊,将这群贱奴给我拖下去打二十个板子卖出去!”
可这满院子除了她那尖刻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了。
就连秦嬷嬷都有些愣住了,“侯爷怎么敢……”怎么敢堂而皇之软禁自己的母亲,若是这种事传出去了,那一顶不孝的帽子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当朝可是以仁孝治天下的,若是真的被扣上了不孝的帽子,哪怕许慕原是皇上的外甥,这众人的唾沫星子只怕也会将许慕原给淹死的。
见着自己连一个人都叫不动了,瑞华长公主的声音愈发大了,“好啊,你们一个个要造反不成?如今都听信那个不孝子的是不是?有本事你们就守着我一辈子,但凡叫太后娘娘和皇上知道了,你们,连同那不孝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真的没想到我的亲生儿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一定是那宋凉月小贱人搅合的……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只是不管她怎么叫唤,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出来,也就秦嬷嬷在旁边劝着,原先瑞华长公主身边那些大丫鬟,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当宋凉月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又问了遍一禾,“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你弄错呢?”
一禾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低声说道:“如今这事儿阖府上下都知道了,不仅是瑞华长公主,如今就连秦嬷嬷都被软禁了……”
怎么会?
宋凉月有些呆住了,原先许慕原虽喜欢与瑞华长公主顶嘴,但自从老安平候死后,许慕原对瑞华长公主可以说是百依百顺,难道许慕原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儿?
想了想,她又觉得有些不可能,问了长安这会儿子许慕原在哪儿之后,就直接去了大书房。
这外院的大书房,宋凉月还未曾来过,哪怕是上一世也是这般。
上一世有次她炖了汤,想要给正在大书房内与同僚们商量要事的许慕原送去,只是刚走到小桥上,就已经被守在桥口的护卫给拦住了,要知道,经过了小桥之后,还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到达大书房。
当时的她极为生气,只觉得自己乃是堂堂安平候夫人,却是连自己丈夫的书房都去不得了吗?当即就狠狠将那护卫斥责了一顿,那护卫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只说要进去问问侯爷,可谁知道许慕原都说不见。
原本她是极为生气的,可那次许慕原却三言两语就将她的怒气给熄灭了,想来也是,上一世她那般爱许慕原,只怕许慕原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罢!
想起上一世那般凄凉的自己,可这会儿子的宋凉月却是顾不上了,如今她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够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大书房外。
大书房外候着田七和青茗,两人见到她脸色俱是一变,还是青茗略圆滑些,上前道:“夫人,侯爷说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因为如今许慕原身份特殊,平日里田七是离不得他的身的!
宋凉月见状,愈发觉得不对劲了,“侯爷一个人在里头呆了多久呢?”
青茗道:“侯爷在里头呆了快一个时辰呢。”
那就是说,许慕原从宁静院出来了,就一直呆在大书房中了!上一世,许慕原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
想了想,宋凉月还是说道:“青茗,你进去与侯爷说一声,就说我来了。”若换成了上一世的她,定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可如今,她却明白什么叫做尊重,要是许慕原真的不愿意见她,那她也只能再折回去了。
青茗点点头,转身就进去了,片刻就出来道:“夫人,侯爷说请您进去呢!”
宋凉月一步步踏了进去,这大书房她还是第一次来,可如今却顾不上打探屋子里的摆置,也不知道是天色太过阴沉的缘故,还是这屋子里太过古老刻板的缘故,衬得坐在太师椅上的许慕原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看着外头那阴沉沉的天,连那好看的侧脸都显得有些阴沉沉的了。
听到动静,许慕原只转过头,淡淡说道:“你怎么来呢?”
“听说你今儿中午没吃东西,我来给你送些汤来!这么大冷天的,喝点热汤,身子也能暖和不少。”宋凉月扬了扬手上的食盒,笑的格外和煦。
许慕原脸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就她的注视下喝了碗热汤,又用了些小菜,终于道:“……你这会儿子来怕是有事儿要问我罢?可是要问我关于娘的事儿?”
宋凉月含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许慕原接过她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缓缓说道:“我这样做是有我的道理的,我娘不准咱们去宁王府,这只是占了其中一小部分原因,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怕我娘搀和到了夺嫡中去了。”
这瑞华长公主与皇后娘娘不合,在京城中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倒是她与能言善道、善于保养的慧贵妃娘娘关系很是不错,女人嘛,都是爱美的,更别说慧贵妃娘娘如今都已经过了四十,那皮肤却像个二十出头女子似的。
为了与瑞华长公主能够打好关系,慧贵妃娘娘可是给了不少独门秘方给了瑞华长公主,平日里得了什么好东西更是不忘捎给瑞华长公主一份……瑞华长公主虽心肠狠毒,但因为从小被太后娘娘娇宠着长大的缘故,对自己喜欢的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若是真厌恶起一个人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宋凉月也想到这一茬来了,“你的意思是,怕长公主与惠贵妃娘娘搅合到一起呢?难道长公主不知道你已经站在太子这一边了吗?”太子乃是未来的储君,是大统所在,这瑞华长公主还真是任性啊!
许慕原却是苦涩一笑,低声说道:“娘她如何不知道?原本我是不想让娘搀和到这种事情里面来的,只是这慧贵妃娘娘却是太有心计了些,主动找到了娘说想要娘帮她,这其中到底许诺了什么好东西,我直到如今都还不知道,只是自从娘与慧贵妃娘娘见面之后,一直在我耳边念叨说是太子无能之类的话,原先我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可如今慧贵妃娘娘的动作却是愈发大了,我不得不防备着一二。”
“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如今慧贵妃娘娘却趁着皇上病了,已经开始替四皇子笼络大臣了,不过就算是患上没病,她只怕也不会顾忌什么的!”
宋凉月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太子就这般不得皇上的心吗?”不管是太子,四皇子还是五皇子都好,那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怎么可以偏心到这个地步,上一世的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不知道?
268 针尖对麦芒的两人
许慕原深深看了宋凉月一眼,道:“四皇子妃又怀有身孕了,如今四皇子妃已经诞下了两位小皇孙,如今这一胎不论是男是女,皇上都会喜欢的!当年皇上也是极疼太子的,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中宫嫡出长子,只是后来有了四皇子之后,情况就变了,后来太子娶了太子妃娘娘进门之后,先后有过三个孩子,一个孩子流产,一个孩子夭折,还有一个痴痴傻傻,如今都快十岁了,却是连《三字经》都背不出来,皇上见了,只怕心里也是烦闷得很!”
“这皇上不仅要为天下苍生操劳,更是要为皇家的子嗣着想,听说太子妃娘娘之前亏了身子,只怕再想怀上身孕也不是容易的事儿,皇上只怕是不愿意将皇位传到一个傻孙儿的手里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皇上对太子才愈发不满起来呢!”
都说隔代宠,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的,更别说四皇子那几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可爱。
宋凉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原来是这个缘故……只是苦了太子妃娘娘呢!”就算是太子妃娘娘乃是徐雪儿的亲姐姐,可试想一下,只怕任何女人碰上这样的事儿都会觉得难过罢!
许慕原却只以为她这是想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由得说道:“放心,到时候咱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和太子妃娘娘的孩子一样的,咱们的孩子一定极为可爱,更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这话,好像说的太远了些!但到底叫宋凉月心里一阵舒坦!
也是因为这件事,许慕原在京城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这世家子弟骄纵狂妄本就是常有的事儿,因为许慕原之前建下的那些功,所以他在京城的风评一直很好,但如今,众人一提起许慕原那眼中皆是藏不住的鄙夷。
更有好事之人,偷偷找到蒋国公老夫人,说叫许慕原和宋凉月趁早合离算了,这许慕原心肠这般狠毒的人,日后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的?
蒋国公老夫人倒是觉得许慕原做得对,做得好,自从老安平候走了之后,这瑞华长公主就没有做过几回明白事儿,如今被软禁了好,也免得她那外孙女也跟着丢人现眼!
当宋凉月接到蒋国公老夫人这样一封来信的时候,只觉得哭笑不得。
如今的她与许慕原一起坐在去宁王府的马车上,与许慕原说着瑞华长公主这两日的情况,“……如今长公主好像没有之前情绪激动了,我听小厨房的人说,如今送过去的饭菜长公主也用了些,今早上长公主更是用了大半碗燕窝粥!”
许慕原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来,宁静院中被他关着的乃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事儿换成了谁,只怕心头不舒服。
更何况,从小到大他都知道瑞华长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性子,虽说有过失望,但谁能够选择自己的母亲不是?
宋凉月看出他心绪低沉来了,安慰道:“你放心罢,就算是长公主如今心里不舒服,日后一定会晓得你的苦心了,倒是如今你在京城中的名声……”
“你觉得我是会在乎名声,在乎仕途的人吗?”许慕原摇摇头,紧蹙的眉头半天都舒展不开,“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别人说我的命好,的确,我的命是不错,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压根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如今将这些东西也看的极淡,不管是金银财宝也好,还是官位也好,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可值得稀罕的?”
“至于名声,我更是和你想的一样,人只在自己痛痛快快就好……如今我的身边只有你和娘了,我只想好好护住你们!”
说实在的,他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却不能对太后娘娘等人的苛责熟视无睹,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从小就对他疼爱有加,可如今看他的眼神之中也满是失望……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到底做不到对什么都熟视无睹。
宋凉月看着他那张,即便是蹙着眉头依旧好看的眉眼,低声说道:“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为你做什么,只能陪在你身边。”
“有这句话就够了。”听了这话,许慕原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
正说话的时候,马车已经缓缓驶到了宁王府大门,侯在门口的丫鬟将他们带去了正院。
如今宁王妃娘娘正坐在上首处理事情,听见他们来了的消息,笑着说道:“你们来呢!我可是盼了许久终于将你们给盼来呢!”
这话中的不满,已经很是明显了。
宋凉月含笑上前请安,许慕原站在一旁,淡淡道:“有劳宁王妃娘娘挂记了。”
“都是一家人了,如今还管我叫宁王妃娘娘吗?”宁王妃娘娘一直派人注意着安平侯府的动向,自然是早知道瑞华长公主被软禁的事儿,不过她和众人一样,就算是之前许慕原有所作为,只觉得许慕原乃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压根就没将朝堂上的事儿和许慕原联系起来,“我虽不是看这里凉月长大的,但心底却是疼她的厉害,既然你娶了她,那便也像是我的儿子一般了,不必像外人一样称呼我为宁王妃娘娘了……”
许慕原以为自己是可以忍下来的,可看着宁王妃娘娘那张好似什么事儿都没有过的脸,只觉得火气在往上喷涌,“宁王妃娘娘的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不必了。”
管自己的杀父仇人叫姑母?他,做不到!
宁王妃娘娘的脸色一下子也不好看了,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是许慕原自从老安平候死后,第一次与宁王妃娘娘打照面。
“没什么意思又是个什么意思?如今你这话里头的不满我也算是听出来呢!好像我这是逼着你认亲戚似的,既然你这般不愿意,当初又为何要与皇上求娶凉月?”宁王妃娘娘疼宋凉月那是不假,她不喜瑞华长公主,所以连带着对许慕原也看的不大顺眼,如今吃了瘪,语气自然也不好了,“你也是出身世家,按理说该是明白道理的,这成亲都小半个月了,却是第一次登我宁王府的大门,还是我派了三催四请了之后,许慕原,你可不要欺人太甚呢!”她原本是想给自己侄女几分面子的,可如今却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宋凉月见状,忍不住出来打圆场,“姑母,侯爷他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他是不是这个意思,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宁王妃娘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宋凉月一眼,冷冷声道:“你也是个没主心骨的!和你娘一样!”
许慕原这下子可算是忍不住了,“宁王妃娘娘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当初若不是您在其中搀和,事情又怎么会发生到那一步?如今宁王妃娘娘全忘了吗?众人都说宁王妃娘娘心怀仁慈,我看也不过如此罢!”
安平候的苦难是他娘一手造就的,这一切他不否认,但小宋府的苦难,则与宁王妃娘娘逃脱不了干系。
宁王妃娘娘却是倏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厉声说道:“许慕原,你可真是无法无天呢!就算是如今你继承了侯位,但我却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还没有一点礼数,有没有点规矩!”
“既然您知道自己是长辈,那就该拿出些长辈应该有的架势来!”许慕原一看到宁王妃娘娘,就想到那日老安平候尸首运回来的惨状,心头哪哪都觉得难受,“可您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难道不觉得虚伪吗?”
若是这个时候宁王妃娘娘对他表现的厌恶至极,他还觉得好接受些。
宁王妃娘娘挥挥手,让采薇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带了下去,冷声说道:“好,好,不仅是你娘,如今看你只怕是你对我都有一肚子意见了,既然如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关头上来了,那索性将话摊开了说罢!”
当初她见着派去西北的人只回来了大半,就已经知道这件事迟早会瞒不住的,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宋凉月在一旁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今日这一场谈话到底是福还是祸。
若是真的说开了,许慕原心里的刺虽没了,但这明面上的相安无事怕再也维持不了了罢!
许慕原瞥了宋凉月一眼,见着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忧,道:“凉月,你先出去罢!”
宋凉月拒绝的话刚想说出口,宁王妃娘娘也跟着说道:“是啊,你就出去罢,有些事儿你还是不必知道的好。”
不管是谁,如今脸色都不大好看,宋凉月想了想,终究还是抬脚走了出去。
这件事牵涉年限太久,辛秘太多,只怕是谁都不愿意提及的,若是真的有失态之处,那也是难免的。
自己不在场,也好!
待宋凉月走了之后,宁王妃娘娘这才开口:“看样子事情,你都已经知道呢?”
269 到底是真还是假
许慕原讥诮一笑,淡淡道:“看样子宁王妃娘娘是觉得瞒不下去呢?我倒是想与宁王妃娘娘讨教一二,既然宁王妃娘娘明明做下谋害我爹性命的事,如何在我面前装的像副没事儿人似的?就宁王妃娘娘这本事,只怕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宁王妃娘娘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觉得老侯爷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当初我爹带着那些残兵败将退兵回来,可路上却遇到了一群歹人的追杀,那些人身上带的乃是刻有‘宁’字的令牌,那带血的令牌如何还在我的书房中躺着,若是宁王妃娘娘想看,我随时可以差人将东西取给您看的!”许慕原的语气发冷。
这些日子安平侯府的处境是极为艰难,上下一大摊子事儿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坐在大书房中,拿出匣子中带血的令牌来看一看。
从小到大,老安平候好像没给过他什么东西,可又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安平候给了,但末了他想找出些带着老安平候的东西,却发现那么难。
反观那刻着“宁”字的令牌上似带着不一样的情愫,每个夜晚,那上等的梨花木都泛着幽幽暗暗的光,上头那斑驳的血迹更是陈诉了那一天战斗的惨烈,不管这上头的血是谁的都好,都能叫他振作起来,父亲的仇还没有报,他哪里能倒下?
宁王妃娘娘却摇摇头,道:“如今的我已经不想辩解什么,只想告诉你,你爹的死和我并没有关系。”
“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宁王妃娘娘还不愿意承认吗?”许慕原却是冷笑一声,嘴角满满的都是讥诮,“那是不是得让我亲自看见,宁王妃娘娘才会承认,我爹一辈子与人交好,从未得罪过旁人,就算是在朝堂上偶有与人政见不合,却也不会下这样的毒手罢,只怕是宁王妃娘娘是因爱生恨罢!”
宁王妃娘娘的身子猛地一颤,半晌那眼泪却是缓缓流了下来,哈哈笑了起来,“因爱生恨?好一个因爱生恨啊?若是真的因爱生恨,你觉得你爹如今还能活到今日吗?你爹的习性,难道你不清楚?平日里出门连个护卫都不愿意带的,若是我真的想下手,难道还怕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老安平候在迎娶瑞华长公主之前,就曾与他说过,他亏欠与自己,若是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他一定义不容辞。
当时的宁王妃娘娘年轻气盛,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不甘,只道一句,若我要你的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
可老安平候却点点头,我这命,你什么时候想要,拿去便是。
想及此,宁王妃娘娘的泪水倒是愈发汹涌了,这么些年来,她从未忘记过老安平候啊!
许慕原哪里肯相信她的话,只当她这是苦肉计,“既然是这般,那我倒是想问问宁王妃娘娘,后来杀死我爹的那些人又是谁?当初您为什么又要派人去追杀我爹?”
宁王妃娘娘的嘴巴动了动,话到了嘴边,却咽了下去,只道:“到底是谁害了老安平候,我……也不知道,但我若是说我当初派人去只是想保护老安平候,留他一条心吗,你会相信吗?你觉得老安平候堂堂正正,并未与谁结下仇家,可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是咱们的眼睛看不到的,我只是想叫众人觉得老安平候死了,这样日后他的性命就无忧了,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这样,她的爱人就永远回不到瑞华长公主身边了,她是个女人,是善妒的,一想到这儿,心底多少觉得有些期待,哪怕就算是自己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只要想到他并不属于另一个女人,心底更是多了几分欢喜。
许慕原嘴角的讥诮更甚,“宁王妃娘娘将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吗?方才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爹,可又如何知道有人要害死他?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其实他心底也渐渐生出了怀疑的种子,宁王妃娘娘的话说的虽蹊跷,但却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宁王妃娘娘摇摇头,“我虽知道是谁,但为了你的性命安全,却是不能说的,若是之前你没有娶凉月,告不告诉你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如今你是凉月的丈夫,就算是我不替你想一想,也该替凉月,替……老侯爷想想才是!”
许慕原乃是老安平候唯一的嫡出子,她也要帮着保住老安平候这唯一的正统血脉才是!
“宁王妃娘娘为何不愿意说?您知道,若是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我只会将爹的死怪到您身上来,难道您一点都不在乎?”许慕原神色凝重,一字一顿道:“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王妃娘娘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别问了,我只能与你说我并没有害死老安平候,若是你不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你莫要将这件事迁怒到凉月身上……方才你说得对,若是没有当初我的工于心计,凉月他娘也不会执意要嫁给凉月他爹了,所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凉月,不管你是怨恨我也好,想找我报仇也罢,只希望你好好对凉月,凉月是无辜的。”
话毕,她更是起身,转身就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大,很静,甚至静的能听见雪落在外头树叶上的声音,可许慕原的心却从未这般乱过。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宁王妃娘娘所说的话?按道理他是该不信的,可事到如今,宁王妃娘娘好像也没必要骗他,更何况,当初第一次谋害他父亲的虽是宁王府的人,可将他父亲灭口之人,却是谁都没有看见过……
思来想去,许慕原愈发觉得迷惘了。
宋凉月站在门口,看着他那落寞的背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默默陪着他。
方才她就一直站在门外头,压根就没有离开,虽不知道宁王妃娘娘和许慕原两人到底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可从方才宁王妃娘娘的脸色上看,就有些不对劲,更别说宁王妃娘娘离开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好好过日子。”
这话虽看似平常,但若说其中一点深意都没有,她是不相信的,那这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正纳闷的时候,许慕原已经转过身来,“你站在外头做什么?也不怕冻着呢?”
宋凉月却是缓缓走向他,低声说道:“我原本是打算陪着你的,但怕打扰你,所以这才远远站着的……”
许慕原却是握住她那双冰冷的手,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来找我,我都是高兴的。”
宋凉月笑了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呢!”
许慕原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何时故意哄你开心呢?说的都是实话……这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罢,若是回去的迟了,怕这雪下得愈发大了。”连宁王妃娘娘都已经走了,他们俩儿还留在宁王府做什么?
宋凉月不问为什么,只含笑说道:“好,那咱们走罢!”
趁着出门的空当,宋凉月只嘱咐了采薇与宁王妃娘娘说一声,便上了马车。
坐在暖烘烘的马车内,宋凉月更是绝口不提方才的事儿,反倒是与许慕原说着闲话,无非是最近关于蒋国公府的喜事,如今杨睐娘怀有了身孕,蒋国公世子夫人的女儿也会笑了,甚至还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字来……
许慕原听着,只觉得心静下来了不少,待回去了长思院,终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与宁王妃娘娘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宋凉月为她倒了杯茶,才笑着说道:“若是你愿意说,迟早都要说的,若是不愿意说,就算是问了你也不愿意讲,何必多此一举呢?”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许慕原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一杯茶喝下去之后,便将方才与宁王妃娘娘的谈话内容都道了出来。
听到最后,连宋凉月的脸上都写满了愕然,“姑母……真的是这般说的?”难怪,难怪自从老安平候死了之后,宁王妃娘娘像是老了不少似的,难道宁王妃娘娘说的都是真的?
许慕原点点头,道:“我对宁王妃娘娘向来不大了解,也不晓得她性子如何,凉月,依你看来,宁王妃娘娘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若宁王妃娘娘的话是真的,那到底谁才是谋害他爹的凶手?
宋凉月摇摇头,算上上一世和这一世,她与宁王妃娘娘相处的日子也并不多,就算宁王妃娘娘极为疼她,但她依旧对这位姑母不是十分了解,“我进京的日子不长,来了京城之后一直住在蒋国公府,对姑母压根就谈不上了解,这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我是真的不大清楚……但是我总觉得,姑母压根就没有撒谎的必要,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蹊跷了些,就算是要撒谎,也该找个好些的借口才是!”
270 原来是他,是他!
许慕原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半晌才低声道:“可若是这件事不是宁王妃娘娘所为,那又会是谁呢?”那他又该去找谁报仇呢?
宋凉月见状,心头也不大舒服,“若是真的是旁人做的话,是一定会露出马脚的,咱们暂且等等便是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这件事宁王妃娘娘明知道却不肯说出来呢?难道这其中牵涉的人极为关键,依照许慕原的性子,知道了之后是一定不会姑息的,可许慕原如今根基未稳,若是真的要斗,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之数。
如今的境况好像比上一世好多了,却也糟多了。
许慕原摇摇头,道:“等?如何等?当初派人去西北彻查,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查出来,更别说田七如今连那群人是谁都不知道,想要追查都无从下手……那人定神通广大,若是那人不露出马脚来,难道真的等着我倒了阴曹地府与我爹赔罪不成?”只怕这般,他这心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可若是老侯爷泉下有知,知道你这般,你觉得他会开心吗?”宋凉月心头也不是个滋味,强撑着说道:“可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强求的,与其现在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还不如韬光养晦,不管到时候谋害老侯爷的人是谁,咱们都能将他一举击中不是?”
许慕原正色道:“韬光养晦自然是要的,可这件事也不能放过……”
如今他的心意已决,当天晚上又折回了宁王府,要求见宁王妃娘娘,只是宁王妃娘娘却知道他到底是为何而来,自然是选择闭门不见的。
任凭许慕原在宁王府候了一夜,宁王妃娘娘都未曾露面。
第二天早上宁王妃娘娘却得到许慕原依旧侯在外头的消息,摇摇头,道:“这孩子,倒是生的极倔,与他爹是一个性子的。”
采薇侯在一旁,低声道:“娘娘,您还是不见吗?”
“自然是不见的,他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我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又何必给了他希望之后,又叫他失望呢?”宁王妃娘娘心里明白得很,如今已经打定了主意,“知道了这事儿,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采薇跟着宁王妃娘娘多年,宁王妃娘娘的心思她比谁都明白,如今只长长叹了口气,道:“若是老侯爷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的事儿……”
她虽说是宁王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但陪在宁王妃娘娘身边几十年,两人已经像是亲姊妹似的了,早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宁王妃娘娘却是苦笑一声,无奈道:“后悔?他如何会后悔?他这一生都奉献了大周朝,奉献给了皇上,奉献了安平侯府,何尝为自己想过?何尝想过自己到底快不快活?就算是知道了如今的结局,只怕他一样是不会后悔的……你以为皇上当初将他派往西北去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吗?可就算是知道,他还是一如前往的去了,要不然他怎么会在临行之前将安平侯府养着的那些暗卫交到许慕原手上?”
对别人太好,那就是对自己的绝情啊!
采薇却是愣住了,半晌才低声道:“娘娘,您的意思是……打从一开始老侯爷就知道这件事?”
宁王妃娘娘点点头,道:“如今皇上变成了什么样,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宁王都猜出了几分,难道他想不到吗?可他就算是晓得,依旧还是去了……”这人,有的时候叫他怄的厉害,可有的时候,又叫他心疼的厉害。
采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宁王妃娘娘半晌才道:“罢了……如今我能做的只是保住他的孩子呢!这孩子瞧着倒是个不错的,我听人说凉月在安平侯府这些日子住着倒是不错,原先瑞华长公主有好几次故意刁难凉月,都被那孩子挡回去了,可见那孩子对凉月也是真心的,就冲着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他出事,要不然我怎么能够对得起故去的蒋氏?”
这老安平候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可这根刺却是越陷越深,痛的她不能自拔。
采薇见状,却不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宁王妃娘娘看着虽和善,疼宋凉月也是真的,可真的有什么事儿,将宋凉月舍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娘娘,原本奴婢是不该说什么的,可有句话奴婢真的是藏在心里很多年了,有些事情该避忌些才是,就算是您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要为您的孩子着想才是……原先王爷知道您派出暗卫的事儿了,就算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的不痛快却是众人都能够看出来的,王爷那般聪明的一个人,哪里会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意图?”
她知道宁王妃娘娘的心思,宁王作为宁王妃娘娘的枕边人,哪里会一点不知道呢?更何况,宁王妃娘娘就算是心思深沉,可时间久了,哪里能够瞒得住?
就冲着这一点,宁王焉能相信宁王妃娘娘真的是派人去杀老安平候的?
宁王妃娘娘却是半晌都没说话,她向来是个妥帖的人,既然敢做,当初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王爷,其次就是凉月了……当年太后娘娘将我指给王爷的时候,我就曾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却说不介意,可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又如何会真的不介意呢?若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在王府内养着妻妾,我这心里还觉得好受些,可他身边除了原先跟着的几个侧妃姨娘,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是明知道不该这样,可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娘娘啊,您心里明白那就最好了,奴婢还当真以为您被蒙蔽了双眼呢……”采薇又是一声叹气,好在如今老安平候如今已经死了,只希望宁王与宁王妃娘娘能够好好过日子!
这情爱乃是世上最害人的东西,被情爱耽误的女子只怕终身都走不出来啊!
想及此,她借着出去办事的由头绕到了正院,许慕原的身子像是一尊雕塑似的,
身上头上都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可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连动未动一下。
见状,采薇却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宁王妃娘娘有句话说得对,不该给他丁点希望才是。
许慕原在宁王府正院站了一夜,身旁的田七等人也陪着站了一夜,后来还是宋凉月出面,好说歹说,许慕原这才肯离开。
等上了马车,许慕原的嘴唇已经冻的发紫了,喝了几口热茶,这才觉得身子微微暖和了些,“凉月,你说宁王妃娘娘为何不肯告诉我真想……如今我已经相信宁王妃娘娘昨日说的那些话了,站在雪中一夜,我也算是想明白了,皇上都派人去调查了我爹死亡的原因,按道理来说就算是主帅战死沙场,但为了平民愤,皇上也该找出凶手来,再不济找出个替罪羔羊来才是,要不然,这朝廷如何叫老百姓放心?可皇上却将这件事拖延了这么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这其中定是关乎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不说,宋凉月还没往这儿想,如今听闻这话,心中猛地一惊,这天底下又有谁能够说服皇上?而皇上又为何要听那人的话?难道,这人,就是皇上?
想及此,她神色微微变了,扭过头一看,见着许慕原脸色也倏地变了。
许慕原却是顿住了,半晌才道:“你说这件事是不是皇上授意而为之的?皇上明知道西北那一场仗毫无胜算可言,却依旧派了我爹前去,只怕就是为了要他的性命?”
这话,宋凉月没法接,也不敢接。
可这会儿子,许慕原却算是想明白了,冷笑着说道:“这征战西北怕是个借口,皇上只怕是要了我爹的性命罢……为了我爹的命,皇上竟不惜让数万名将士陪葬,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亏得他还那般相信皇上,就连到了如今皇上对他不冷不热的,他只觉得皇上这是对他父亲心存愧疚,不敢面对这个事实,亦或者是他娘闹得太过了的缘故……可如今,好像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想及此,许慕原的拳头忍不住攥了起来,一字一顿道:“这样,我也就明白为何宁王妃娘娘执意不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了,如今我爹已经死了,整个安平侯府都是靠着皇上的眷顾才得以生存,若是我知道这事儿是皇上所为,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住的!
宋凉月也吓到了,劝道:“子衍,你别冲动,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才是!你先别冲动!”她怕,怕许慕原提了一把剑直接冲到宫里头去了,就依照皇上如今对许慕原的防备,只怕许慕原那剑还没有拔出来,就已经被御林军给当场处决了。
271 心病还须心药医
许慕原只觉得心里发寒,此时此刻哪怕是他坐在暖烘烘的马车之中,可只觉得仍旧比昨夜那漫天大雪更冷,“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你,为了娘,为了安平侯府想一想才是!”
道理虽人人都懂,只是想要做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甚至连他的声音之中都带着几分颤抖,“你说,你说皇上为何要这样做?安平侯府世世代代效忠皇上,我还记得小时候爹与皇上的关系很是要好,皇上更不止一次当着爹的面说过,若是没有安平侯府,只怕就没有今日的大周朝,安平候府的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得,难道他自己说的话,都已经全忘了吗?”
宋凉月只握住他冰冷的手,低声道:“子衍,你别这样,说不准这件事根本就不像是咱们想象中那般了,说不准这件事不是皇上做的,事到如今,咱们也该往好的方向想才是……”若是换成了别人害死了老安平候,许慕原还知道去找谁报仇,应该怎么报仇,只是这人乃是当今皇上,这叫许慕原如何是好?
就算皇上再怎么错,那也是大周朝的皇上,他说自己是对的,那就是对的,要不然就算犯了滔天大错,谁还敢说他错呢?更何况,这件事皇上压根就是瞒着的意思,想要报仇,那更是谈何容易?
若是真的要报仇,只怕就弑君这一条出路了,这可是犯了天下之大不讳!就算是真的赢了,这恶名怕是流传百年,她虽不是在乎虚名之人,可又有会希望有人一提起自己,皆是唾弃呢?更何况,若是输了,那更是落得一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越想,宋凉月越觉得害怕起来,“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件事真的是皇上所为,你觉得老侯爷会希望你去替他报仇吗?我虽只远远见过老侯爷几面,但却是听人听说过他的,只说老侯爷聪明果断,懂得从大局出发,我相信,若是老侯爷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这般替他难过的!人是不能复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
“过去呢?如何过去呢?”许慕原冷笑几声,冷冷的恨意随之而出,“我爹已经死了,这事儿又该怎么算?这件事这辈子都不会过去的!”
若皇上真的向来都对他淡漠,他定不会像这般难过了,他还记得,小时候皇上带他骑过马,小时候他还抓过皇上的胡子,就连太后娘娘都曾笑着打趣过,皇上疼他不比疼那些皇子少,叫他留在宫里头给皇上当儿子算了……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许慕原只觉得讽刺的厉害,半晌都回不过神来,“这仇,我是一定会报的,一年不行那就十年,要是十年还不行,那我就用一辈子去报仇,哪怕是玉石俱焚,我都不在乎!”
这话,像是许慕原说的!
宋凉月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你这心里都不会放下仇恨的,说句实在话,若换成了我是你,我也不会轻易罢休的……我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有些不妥帖,更不配像从安平候夫人嘴里说出来,只是子衍,你就当做是我自私罢,我太害怕你会出事了,害怕你会被仇恨压一辈子……”
恨一个人有多难受,她是知道的,恨一个自己爱的人,比恨人更是难受前百般,这种感受,她上辈子已经受够了。
许慕原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你放心,如今我有了你,不会像过去那般鲁莽的,我哪里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哪里舍得叫你跟着我一起受苦?”
如此一来,宋凉月多少才算是放心了些,呢喃道:“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只希望这辈子能够平平顺顺,可老天爷却怎么都不叫她如意!
因着活生生冻了一夜的缘故,就算是许慕原身子好得很,可一回到安平侯府身子就已经发热起来,到了晚间,更是烧的昏昏沉沉的。
宋凉月见了,并没有去请太医,只是瞧瞧派人去蒋国公府将周娘子给请来了。
前些日子,周娘子的爹爹周大夫已经去世了,原本周娘子是打算在今年年底回扬州的,可周大夫都已经死了,周娘子想着周家的那几个哥哥嫂嫂,便熄了回去的打算,只打算就留在蒋国公府养老了。
如此,这周娘子也彻彻底底算是蒋国公老夫人和宋凉月的人了。
其实宋凉月这般做自有她的打算,这周娘子的医术虽及不上宫里头的太医,但却胜在嘴巴严实,如今的许慕原只怕受了打击,又是冻了一夜,只怕一时半会是缓不过的,若是到时候说出什么胡话来,叫人听去那可就完了。
还真的叫宋凉月猜准了,等着周娘子来了,给许慕原施针之后,许慕原从深睡中惊醒,变得迷迷糊糊起来,嘴里不住说着“我要杀了你”之类的话。
好在周娘子并未多问什么,把脉施针开药之后却是到了外间,与宋凉月说道:“……侯爷这场病来势汹汹,若是没十天半个月怕是好不了的,受了风寒倒是轻的,只怕侯爷心里是有什么事儿压着呢!心病还须心药医,这风寒我能够看好,心病我却是没有法子的,还请夫人多多开导侯爷罢!”
宋凉月点点头,低声道:“多谢您了。”
“夫人客气了,你我之间还需要言谢吗?”周娘子瞧了瞧里间,眉眼中也又淡淡的关切,医者父母心,这当大夫的,只巴不得自己手下的每个患者都能够早日康复。
“这倒是,倒是我太过见外了。”宋凉月长长叹了口气,她的一双眼睛早也熬红了,自从许慕原昨夜去了宁王府之后,她也是跟着一夜没睡,只担心宁王府那边的状况,等着回来之后,更是忙着照顾许慕原,“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您呢!”
周娘子却是淡淡一笑,道:“夫人不必多言,我知道夫人要说什么,您放心,我是不会将这件事四处乱说的,我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知道,夫人既然将我找来了,就一定是相信我的!”
宋凉月点点头,扯出几分笑来,“如此便多谢您呢!”
接下来的日子,许慕原依旧病的厉害,他素来身子好的像是小牛犊似的,自然是惹得众人纷纷猜测,更何况之前许慕原在宁王府中等了一夜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一时间,这京城中乃是流言纷纷。
要知道,当初许慕原能够查出来宁王府派了人去西北刺杀老安平候的事儿,旁人也能够从中听到些风声,只是原先一直不敢肯定罢了,可如今许慕原这事儿一闹出来,谣言也就纷纷而起了。
大家都在说,当初乃是宁王妃娘娘害死的老安平候,宁王妃娘娘因着与瑞华长公主不合,因着瑞华长公主的身份,宁王妃娘娘不敢对瑞华长公主做什么,只敢将气撒在瑞华长公主身上……
一传十十传百,哪怕事情不是真的,也会被传成真的了,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本就是和宁王妃娘娘有些干系的。
躺在病榻上的许慕原听说了这事儿之后,正欲喝药的他却是顿住了,半晌才道:“……那宁王妃娘娘那儿可有说什么吗?”
依照宁王妃娘娘那七窍玲珑的手段,就算是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只要她想,定能够将这件事推的一干二净。
宋凉月摇摇头,轻声道:“姑母那什么话都没有,这些日子只借口身子不舒服并没有出去走动,甚至都没去宫里头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了,若是姑母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宁王那边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初她对宁王妃娘娘的话只有七分相信,但如今却已经变为了九分,这天下间最了解女人的始终都是女人,若是宁王妃娘娘真的肯对老安平候狠下杀手,如今哪里还会这般隐忍?
许慕原将一碗药一饮而尽,方说道:“改日我去给宁王妃娘娘赔罪,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实在太混账了些。”
说着,他又微微顿了一顿,方缓缓说道:“好在如今娘被我关着,没有听到这消息,要不然依照娘的性子,知道了怕是受不住的!这些日子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总不能时日日都呆在府里头,这外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所以娘那边,就交给你了……我知道,娘向来待你不好,更是处处刁难你,你受的这些委屈,我都知道,可她到底是我娘,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忍让几分,我会将她欠你的都补偿给你的……”
他想到是极明白,瑞华长公主是他的娘,但却不是凉月的娘,凉月压根就不用处处待他娘好。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之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咱们是夫妻,该替彼此着想才是吗?可如今你说这话,可是不相信我的意思?还是你觉得,我就那般小家子气,会趁着这个时候刁难长公主吗?”她受再多委屈不要紧,只要许慕原心疼她那便够了,如今她也不能为许慕原分忧解难,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内院。
272 不过是相互利用
许慕原轻轻握着宋凉月的手,轻声道:“能够娶到你真的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你既然知道那就最好了,所以以后可不能欺负我!”宋凉月也跟着笑起来,从一旁的瓷罐子里捻了一颗梅子喂到他嘴里,笑着说道:“小时候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喝药,只觉得药喝下去之后,连心里都是苦的,可又不爱吃甜的,每次吃了药之后总爱吃梅子,酸甜酸甜的,但这京城的梅子压根就及不上在扬州的梅子,若是有机会,定叫你尝尝扬州的糖渍梅子,那才叫一个好吃!”
许慕原躺在软枕上,看着眉开眼笑的宋凉月,只巴不得以后日日都是这般就好了,但又怎么可能呢?
这好日子,只怕随着他病痊愈了之后就要结束了,只怕以后陪在妻子身边的时候就少多呢!
想及此,许慕原只觉得心里愧疚满满,“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再陪着你回一趟扬州,咱们俩儿在一道去清泉寺看看,那里可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不对,说不准到时候我们俩儿都已经有了孩子了,可以将我们的孩子一起带着,告诉他,这是他爹娘遇见的地方,可到时候却不能告诉说咱们俩儿是怎么认识的!”
当初的事,如今他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简直就是无赖!
宋凉月却忍不住打趣道:“原来你也觉得当初的事儿有些说不出口呢!”
两人笑闹着,这几日很快就过去了,京城中的风言风语倒是传的愈发厉害了,惹得宁王也称病,整日在宁王府内呆着,一时间众人更说宁王与宁王妃娘娘这乃是心虚!
就连许慕原病好了之后,众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带着同情,娶了杀父仇人的侄女,这也难怪安平候会大病一场呢!
甚至连素来不关心这些事儿的程阁老都忍不住劝道:“……子衍啊,如今你年纪还小,凡事得从长计议才是,既然如今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就不要想太多!”
若这件事乃是宁王所为,说不准还能在朝堂上争个东风压倒西风,朝堂之上讲究的是杀人不见血,可这事儿乃是宁王妃娘娘所为,除了要宁王妃娘娘的性命,许慕原还能如何?更何况,这宁王妃娘娘与安平候夫人乃是血亲啊!
许慕原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甚至还淡淡一笑,道:“多谢程阁老关心,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程阁老听了这话,虽摇了摇头,但眉眼中却多了几分称赞的神色,在他看来,这许慕原原先虽是个可造之材,却因为从小娇养着的缘故,息怒都写在了脸上,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官场的,但如今这孩子倒是有几分长进呢!
又过了片刻,伴随着李大清那尖刻的“皇上驾到”,皇上就缓缓走了出来。
皇上身着龙袍,依旧威严,只是脸上的神色不免有些老态龙钟,更是显露出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疲态来。
许慕原跟在程阁老身后朝拜,可那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皇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的缘故,他总觉得皇上的视线总伴随着自己,可待自己站直了身子,皇上的目光早已飘远了。
待程阁老等人上奏了一些事情之后,皇上却是长长打了个哈欠,道:“……这些小事,众位爱卿看着办就是了,不用来禀告朕了,还有以后这样的小事,直接告诉太子与四皇子便是,由他们替朕拿主意。”
此话一出,众大臣的脸色都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惊愕,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说话。
太子乃是大周朝的储君,协助皇上批阅奏折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如今皇上却说要四皇子与太子一起看奏折,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的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了,只是他知道,皇上向来不太看重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还是五皇子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此事怕是不妥!”
皇上如今已经准备退朝了,听到这话,脸色倏地一变,“老五,你倒是与朕说说,到底有什么不妥当?四皇子乃是你的皇兄,是朕的儿子,难道连奏折都看不得呢?还是你觉得,朕连这件事的主都已经做不得呢?”
听了这话,就算是五皇子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
等下了朝,太子、五皇子与许慕原在一起的时候,五皇子却是满腹牢骚,“父皇真的是被惠贵妃那个妖妇迷住了双眼,竟然什么样的胡话都说出来了,原先什么事情问四皇子也就罢了,如今竟堂而皇之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太子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摇摇头说道:“父皇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怕是嫌我这个太子当得不好,故意抬举四皇子的罢!”
他从一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可就算是这么多年了,他这太子之位也做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惹得皇上不高兴,可越是这般,皇上越发觉得他不中用。
沉默了许久的许慕原终缓缓开口道:“五皇子,就算是你真的要说,也不该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的面说,如今皇上是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越帮着太子说话,皇上就越向着四皇子,恨不得觉得这所有人都要害四皇子似的!”
是啊,若是当初皇上派老安平候出兵西北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人劝诫,是不是皇上就不会起了杀心?
方才五皇子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如今想明白了,却是太晚了,“当时我也是实在气不过了,所以这才这般鲁莽的,太子,你怎么就忍得住……”
太子苦笑一声,道:“父皇偏心这也偏的太厉害了些!左不过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索性还不如消停些,说多错多啊!”
许慕原啜了一口茶水,才说道:“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该想想怎么办才是,皇上扶持四皇子的意思已经太明显了,再加上后宫中有个慧贵妃娘娘在,如今太子与四皇子可以说的上是平起平坐了,只怕再过些日子,这四皇子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就有可能超过太子呢!”
当初他本无心投靠太子与五皇子的,只是太子和五皇子知道他所想,搬出宋凉月来,若不是因为害怕皇上将宋凉月许配给了堂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如今站队的。
但如今,他与太子、五皇子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太子和五皇子利用他来对付四皇子,那他就用太子和五皇子来对付皇上罢!
果然,听闻这话,不仅是太子,就连五皇子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可太子到底还是有些优柔寡断,只道:“这事儿怕是不大可能罢……就算是父皇偏疼老四,可我到底是中宫嫡子,又是太子,若是不出错的话,父皇哪里有废黜我的道理?更何况,上头还有太后娘娘和母后在,还有满朝文武大臣在呢!”
“话虽这么说,可太子有没有想过,你不犯错,但若是有人逼着你犯错呢?”许慕原玩弄着手中的茶蛊盖子,低声说道:“慧贵妃娘娘是什么手段,咱们都清楚得很,如今她已经将四皇子扶持到了这个地步,会眼睁睁看着这皇位与四皇子失之交臂吗?慧贵妃娘娘清楚得很,如今皇上身子早已不复当初,若是真的让太子继位了,她和四皇子难道还会有活路吗?”
暂且不提太子这些年受到了多少委屈,就连皇后娘娘这些年都在慧贵妃娘娘手下吃了多少暗亏,这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就算是皇后娘娘再怎么贤良淑德,但也不是个傻子!
就连五皇子都忍不住跟着说道:“是啊,太子,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想着怎么守,却从未想过该如何攻,这才给了慧贵妃与四皇子可趁之机,如今,若是我们再继续守下去,只怕会输的惨不忍睹,如今之计是该所有行动呢!”
太子素来是个没有主心骨的,在这方面更是向来听五皇子的,如今更是忍不住道:“如今你们俩儿的意思是……”
许慕原却是一字一顿道:“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拉拢群臣了,就算是如今众人都看出四皇子得了皇上的心,但太子你却是占了先机的,就冲着这一点,只怕就能拉拢不少大臣来!”既然是要互相利用,那就先得做到叫彼此互相相信才是,若是不拿出些诚意来,谁会信他?更别说那五皇子更是精明的像狐狸似的!
“太子,我也觉得子衍说的没错!”五皇子也很是赞同,点点头道:“咱们不仅要拉拢群臣,还要拉拢堂烨,我听说如今堂烨被太后娘娘留在京城过年,说的等着明年开春再回西北,若是能够将他也拉拢过来站在咱们这一边,哪里还会将那慧贵妃和四皇子放在眼里?”
273 宁王妃那个小贱人
许慕原的脸色却是沉了沉,“五皇子的意思可是要将堂烨给拉拢过来?这话说的简单,做起来怕不是那般简单的!”
如今堂烨虽继续留在京城之中,可与几位皇子交往都不密切,不仅是这般,就是在京城之中都没几个交好之人,哪怕是襄阳侯前来相邀,堂烨也是淡淡的。
太子却是瞥了他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这堂烨和许慕原之间的恩恩怨怨乃是全京城都晓得的,如今他们已经拉拢了许慕原,想要再将堂烨拉拢过来,简直是痴人说梦,“老五,小王爷素来清高,只怕是不屑于咱们为伍的,更何况,小王爷明年开春就要回西北了,就算是与小王爷交好也不会对我们有多少帮助,只会惹得父皇忌惮!”
他是个心肠软的,若是真的拉拢了堂烨,不管成功与否,这许慕原心里头都不会舒服的。
五皇子却是含笑说道:“小王爷自然是不屑于咱们为伍的,只是太子别忘了,就算是咱们劝不动小王爷,却是有一个人能够劝动小王爷的!”
许慕原嘴角满满的都是冷意。
可五皇子却像是看不懂似的,反而还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怕是有些不痛快,只是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叫四皇子占了势,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讨不到一点好处,你向来聪明,这个道理就算是我不说,想必你也是明白的,更何况,我并不是要安平候夫人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来,只不过是叫安平候夫人帮着劝一劝小王爷罢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许慕原给打断了,“五皇子,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答应的……后宫不得干政,这内宅女子也从不搀和朝堂上的事儿,五皇子这法子想的是不是不大厚道?”
“子衍,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这安平侯夫人并不会损失什么!这宁王妃娘娘害死了老安平候的事儿,你不会不晓得罢?如今这在京城之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你娶的可是你杀父仇人的侄女,难道还要这般护着她吗?”五皇子压根就没打算放弃。
许慕原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五皇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现如今他的愿望就是能够替老安平候报仇,能够好好保护宋凉月与瑞华长公主,若是叫他牺牲了宋凉月的清白去帮助他复仇,是绝不可能的!
越想,他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哪里还顾得上他身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五皇子?
只是他刚出了宫,就见着长安不住在外头踱着步子,一见他,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低声道:“侯爷,侯爷,不好了,府里头出事呢!”
“出什么事儿呢?”许慕原的心猛地一悬。
长安瞥了瞥四周,见着没人,这次低声说道:“长公主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宁王妃娘娘派人杀了老侯爷,这会儿子真闹腾着要出去了,好在秦嬷嬷等人这会儿子已经将长公主给拦下了,夫人也赶过去了,只怕就快要拦不住呢!”
“什么?这种事儿你竟然叫夫人过去?”许慕原冷冷看了他一眼,道:“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如今不能去找宁王妃娘娘算账,只怕会将全部的气都撒在夫人身上的!”平日她娘对凉月已经够刁难的,如今这情形他想想都觉得的慌!
长安只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头,解释道:“小的自然是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夫人的,更是帮着劝了夫人,叫夫人在这个时候不要去宁静院,只是夫人哪里会听小的的?”
许慕原这会儿子却是连训斥的话都不想说了,快马加鞭回到安平侯府,直奔宁静院。
这会儿子宁静院已经是闹成了一团,许慕原隔着老远就听到了瑞华长公主那尖刻的声音,“……宋元姝,你好狠毒的心,好狠毒的心啊!我就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怨恨我,如今竟然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来,我……我咒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到底是宫里头娇养出来的公主,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过是说话的声音大些,来来回回不过就是这么几句话。
可就算是这几句话,已经叫瑞华长公主闹腾了一上午了,“……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难道皇上就这般坐视不管呢?这宁王妃是他的弟妹,难道老侯爷就不是他的妹夫呢?难道就这样叫老侯爷死的不明不白了吗?”
等着许慕原进屋的时候,宋凉月站在一片碎瓷片旁,神色间满满的都是无奈。
许慕原从上到下扫视了她一眼,见着她脸上手上并没有什么伤口,这才看着瑞华长公主,“娘,如今这是怎么呢?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如今瑞华长公主哭的眼睛都已经肿了,像两个核桃似的,一见着儿子,压根就忘了之前的不快,紧紧拽着他的袖子,颤声道:“子衍,你……你一定要给你爹做主啊,你爹根本就不是战死在西北,是被宋元姝那个贱人害死的!”
宋元姝正是宁王妃娘娘的闺名!
这会儿子许慕原心里也难受得紧,却还是硬生生扯出几分笑来,道:“这又是谁在您跟前嚼舌根子呢?压根就是没有的事儿,皇上与爹关系那样好,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宁王妃娘娘所为,皇上怎么会坐视不管?更何况还有太后娘娘那边,晓得了又怎么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怕是您这些日子病了,所以才听岔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瑞华长公主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那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来,“这话我不是头一次听到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以为,宁王妃娘娘就算再怎么狠毒,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这话听得多了,难道还有假不成?宁王妃娘娘背后可还有整个宁王府和宋家在啊,她没有这个本事,她背后的人却有啊!”
说着,她更是攥着许慕原的手,作势要朝外头走去,“子衍,走,咱们进宫找皇上去,皇上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姑息宋元姝那贱人的!”
找皇上?
许慕原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苦涩,但还是说道:“娘,不管这件事是真还是假,都有我在,您放心,我会查出真相来的,更不会叫爹白白没了的。”
瑞华长公主头摇的愈发厉害了,“怎么,你想一个人去查这事儿吗?宋元姝这人诡计多端,你哪里是她的对手?不成,咱们得一起进宫见皇上才是,就算是之前我说话重了些,惹得皇上有些不高兴,可到底是血缘至亲,皇上哪里会记仇……”
许慕原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把甩开了瑞华长公主的手,就疾步走了出去,“这件事您就别管了。”
瑞华长公主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刀子,狠狠刺在了他的心上。
这下子,瑞华长公主可真是傻眼了,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不晓得到底是抬起来还是放下去。
还是宋凉月对着她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侯爷”,忙匆匆跟了出去。
只是许慕原步子大,等着宋凉月耽搁了片刻出去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许慕原的踪影。
宋凉月问了田七,问了长安,问了青茗,可谁都不知道许慕原到底去哪儿了,最后还是田七冷冷道:“夫人,您叫侯爷一个人待一会儿罢,只怕这个时候侯爷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些日子,田七是跟在许慕原身边的,这许慕原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
宋凉月何尝不知道,可却架不住自己太过于担心了,“那若是你知道侯爷在哪儿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话毕,宋凉月就回去了长思院,更是担心的连中午饭也略微用了几口,就将筷子放下了。
外头的雪花依旧在簌簌落着,好像冷到人心里去了。
这屋子里是烧了地笼的,但外头冰天雪地的,许慕原又大病初愈,能去哪儿呢?宋凉月越想越担心,这视线压根就没有来开过门口。
胭芳见了,却是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多少再吃一些罢,这侯爷的病刚好,您可别病倒了,如今这内院中可离不开您呢!”
如今宋凉月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这迅速的程度叫所有人吃惊,更是觉得这位安平候夫人乃是个厉害人,只是命有些苦罢了!
“放心,我晓得分寸的!”话虽这般说,可宋凉月那眼神依旧没离开过门。
宋凉月等了许久,终于许慕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和头上带着厚厚的雪,一掀帘子进来,似就带着一股子冷气。
许慕原瞧见她,却还是扯出几分笑容来,却不知道这笑容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怎么这个时候才吃午饭?”
原本是小半个时辰之前摆上来的饭,可宋凉月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这上头来,这一顿饭吃的自然也就久了。
宋凉月眉眼间一喜,道:“子衍,你吃过饭了吗?这饭菜还热着,要不要吃些?”屋子里烧着地笼,暖烘烘的,所以就算是寒冬腊月,这饭菜一时半会也是冷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