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各有各的想法
对于自己这位二舅舅的性子,宋凉月多少是知道些的,孝顺且不愚孝,忠君且不愚忠,凡事都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就算是他极为尊敬蒋国公老夫人,但朝堂上的那些事却也从不对蒋国公老夫人讲的。
蒋国公老夫人忠君爱国,蒋加福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想自己年迈的母亲为了这种事整日操心。
可宋凉月算了算时间,如今只怕这二舅舅是刚从宫里头出来罢?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正思忖的时候,陈婕已经到了她的跟前,笑着说道:“听说你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我与你姐姐关系素来也说不上好,到时候她成亲你还是帮我带几样首饰给她罢,给她压压箱底!”
如今宋安要嫁的是什么人,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不少人更是担心起来,这宋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梅氏的陪嫁本就没有多少,这其中大部分可是要留给宋昊未来的媳妇的,又能给宋安多少?可怜那宋安如今的嫁妆是由云姨娘打点,宋元嘉虽给了三千两银子,只怕最后置办嫁妆的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罢!
陈婕此举,可是大大出乎的宋凉月的意料之外,依照她对陈婕的了解,就算是陈婕真的要在这事上头做好事,也该丢出几百两银子来,可如今给的却是首饰,实在叫她忍不住对陈婕刮目相看呢!
这首饰拿出来不仅好看,也不像是银子那般俗气,若是等着宋安到时候真的走投无路了,将那些首饰当了也是一样的!
想及此,宋凉忍不住多看了陈婕一眼,淡淡说道:“如此,我便代宋安谢谢二表嫂了。”
这宋安成亲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宋凉月已经打定主意不回去了,宋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她,她又何必怕损了宋安的脸面?
自作孽不可活,这话从来都是没说错的。
只是宋凉月却没有把宋安的亲事放在心上的,带着一禾就回去了潇湘苑。
此时此刻瑞祥居里头的老夫人却是吓傻了眼,半晌才说道:“……你,你说什么?老二,是不是你弄错呢?”
蒋加福擦了擦额上的汗,摇头说道:“老夫人,这件事乃是千真万确,昨个儿襄阳侯就进宫与皇上说了这事儿,怪不得昨下午皇上的脸色就已经开始不大好看了,听李公公说皇上更是动怒,摔碎了几个茶蛊,当时我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如今皇上的性子越来越叫人难以琢磨,说起来也是我太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了,昨日下朝的时候襄阳侯还对我说,就冲着亲家的身份,日后要多提携他一二……”
当时他不过是将这话当成了玩笑话,笑一笑也就过了,可如今想来,只怕是襄阳侯对他的暗示了。
蒋国公老夫人只觉得心一点点下沉,似乎沉到了冰冷的海底,浑身上下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都是什么事!来了一个安平候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一个西北的小王爷,如今皇上是什么性子咱们都知道,只怕皇上定会觉得这是平西王和小王爷在挑战他的权威,可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局势,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迫于无奈,皇上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说着,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哽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是可怜了咱们凉月,难道真的要去西北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吗?皇上奈何不了平西王,定会将所有的气都撒在蒋国公府和宋家,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凉月还这样小,难道就要步入善华长公主的后尘吗……”
话毕,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蒋加福已经许多年没看到蒋国公老夫人掉眼泪了,当即也是吓坏了,忙说道:“老夫人,这件事皇上也只是问了问我的意思,但皇上怎么想,怎么决断,还没有说呢!在皇上的旨意还未下来之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如今皇上的性子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就算是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方才也没看出皇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国公老夫人忙问道:“那方才皇上是怎么问你的?你又是如何说的?”
不是她对自己的儿子不放心,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若是不弄清楚,她如何放心的下?
蒋加福只一句句话重复道:“今儿下了朝之后皇上就将我叫到御书房去了,只问如今凉月是不是还住在蒋国公府,待我说了是之后,皇上又问我凉月到底想不想嫁到安平侯府去,当时我一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也装了个傻,只说凉月毕竟是姑娘家的,她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见着皇上的脸色并不差,这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为什么。”
“可皇上却说,这平西王想叫宋凉月嫁给小王爷,平西王虽没有直接将这话与皇上说,却透过了襄阳侯将这话传给了皇上,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境地,我们都知道,这平西王是如论如何都得罪不的,可当初安平候和凉月的这门亲事又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皇上到底会如何决断,咱们还真的猜不透!”
方才原本他是想问问皇上两句的,可看着皇上那阴沉的脸色,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咽了下去。
他不是蒋国公老夫人,虽疼宋凉月,但不会搭上整个蒋国公府!
蒋国公老夫人到底是放心了些,长吁一口气说道:“好在你这答复没什么错儿,想必皇上也不过是随口问问你罢,就算是凉月在蒋国公府住一辈子,却也是宋家的人,这事儿怕是皇上要问问看宋家的意思!”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皇上哪里是要问他们的意思,只是想从他们的嘴里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罢了,不管到时候是将凉月嫁给安平候也好,嫁给小王爷也罢,到底都需要一个人出来抗下这一切啊!
要不然,若是等着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皇上,叫皇上的颜面放在何处?
果然,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般,皇上也找了宋元嘉,宋元庆,还有宁王一起进宫去了,只是这三人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在他们眼中,这宋凉月能够嫁给安平候已经是高攀了,如今又入了小王爷的眼,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好在他们三人都晓得皇上的性子,这种事情哪敢随便说话,直说但凭皇上做主!
这期间,宋元嘉几次想要说话,可要么是被宋元庆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要么是被宁王给岔开了话题。
到了最后,宋元嘉只得怏怏出了御书房。
可皇上未免有些心烦意乱了,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两个都是他的外甥,如今他虽不能得罪平西王,但到底他是先给许慕原赐了婚,不管是问了谁,那些个老狐狸都是一口一个但凭皇上做主,若是这事儿他有了决定,还会问旁人吗?
思来想去,皇上只觉得更加为难了。
这事儿,像是长了脚似的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知道的人感慨宋家二姑娘运气熬,被两位贵人给瞧中了,知道内情的却说这宋二姑娘命苦,不管是嫁给了谁,只怕都在皇上心里留了根刺。
宁王妃娘娘知道了这事儿之后,思忖了一夜,进宫去见了太后娘娘。
慈宁宫中的太后娘娘如今也在为这件事发愁,听见宫女的通传声,摇了摇头道:“不见!哀家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原先她是很喜欢宁王妃娘娘的,更是觉得当年的事情亏欠了宁王妃娘娘,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做主将宁王妃娘娘嫁给宁王了,只是不管是愧疚也好,心疼也罢,与瑞华长公主比起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只是那宫女刚转身没走几步,太后娘娘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叫宁王妃娘娘进来罢!”
这宁王妃娘娘可是宋凉月的姑母,如今来找她,难道是为了宋凉月的事儿?
待宁王妃娘娘进来请安之后,太后娘娘方淡淡说道:“……宁王妃,你来找哀家可是有什么事儿吗?”
宁王妃娘娘想来是个会做人的,自然是说道:“听说太后娘娘身子好些了,所以臣妾想来过来瞧瞧您,原先每次来的时候,您要么是喝了药,要么是在歇息,臣妾也不好前来叨扰……”
太后娘娘点头道:“你倒是有心了,只是如今哀家身子骨虽好些了,但只怕这病也是好不了几日的,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子衍和堂烨这两兄弟之间的事儿了,两人都闹着要娶你们宋家的姑娘为妻,实在是叫哀家头疼得很,说到底也是你们宋家的姑娘好,要不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宁王妃,你说呢?”
这太后娘娘也是个厉害的角,不过这宫里头不管是男也好,还是女也罢,若是不厉害,只怕也活不了这么长时间呢!
宁王妃娘娘哪里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说实在的,她今日确实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但如今却打着哈哈道:“太后娘娘谬赞了。”
245 一摊破事推给了凉月
寒暄了好一会儿,宁王妃娘娘才说道:“……臣妾瞧着太后娘娘脸色不大好看,想必是为了小王爷的亲事罢!”
这聪明人向来都是这般,只需要甩出去一个话头,接下来的话,自然就有人说了。
太后娘娘点点头,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道:“你向来聪明得很,倒是与哀家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才是?这堂烨和子衍都瞧中了你们家的姑娘,你说说看你的意思!”
若换成了别的事儿,聪明如宁王妃娘娘躲都躲不及,如今这事儿,却是含笑说道:“臣妾觉得凉月嫁给小王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后娘娘眉头一挑,说道:“那你的意思可是觉得子衍不好?”
“臣妾断然没有这个意思,更不敢有这个意思,安平候年纪轻轻就颇有建树,这京城多少人家拼了命都想将姑娘嫁给他,凉月哪里配得上安平候?更何况,如今这西北是个什么情形大家都知道,若是凉月能够缓解皇上和平西王之间的关系,那就最好不过了。”宁王妃娘娘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没谱,这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心思倒是愈发不好猜了,“更何况,瑞华长公主并不喜欢凉月,就算是凉月真的嫁去了安平侯府,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大好过,还请太后娘娘能够体谅臣妾的心情。”
这话说的太后娘娘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原先哀家只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还是个重情义的,当年的事情不仅是瑞华心中的一根刺,只怕也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就算是如今老安平候没了,这根刺也没有消失……罢了,罢了,说起来你们俩儿都是可怜人,哀家也不想给你们俩儿添堵。”
话中的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赞同宋凉月嫁到西北去了。
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就算是太后娘娘有这个意思,与皇上隐约提醒了之后,这拿主意的还是皇上。
但太子和五皇子却是极力反对这件事的,太子更是在朝堂之上说道:“如今父皇是一国之君,平西王明知道父皇赐婚于安平候和宋家二姑娘,却依旧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何曾将父皇的颜面放在眼里?若是父皇如今退了一步,只怕日后还得被平西王逼着退千百步。”
太子向来仁慈敦厚,甚少在朝堂之上有如此激烈的言辞。
就连五皇子都忍不住附和道:“是啊父皇,太子所言甚是有道理,一步错步步错,若是今日父皇真的答应了平西王这个无理的要求,叫父皇的颜面何存?”
顿时,平静的朝堂之上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众大臣纷纷开口了,有的赞成将宋凉月送到西北去,有的赞成太子和五皇子的提议,但是更多的却是保持中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如今这大周朝实在是太乱了,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最后这事儿自然是无功而返,皇上连带着好几日都没有睡好觉,还是慧贵妃娘娘给皇上出了个主意,说道:“皇上,如今这宋家二姑娘成了香饽饽,可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您给她赐的婚,如今若是将她送到西北去,这宋家二姑娘心里怕是有想法的,依臣妾愚见,倒不如问问那宋家二姑娘的意思,她虽只是个姑娘家的,但这件事到底是她的婚事,哪里能如同羔羊一般,任由着推来推去呢?”
慧贵妃娘娘也是个聪明人,如今将这话也说的极为透彻了,到时候不管闹出了什么事儿,是对着平西王也好,还是对着安平候也罢,只说这是宋凉月的选择,岂不是将所有的事情推的一干二净?
皇上眼前一亮,拍了拍慧贵妃娘娘的手道:“朕真是没白疼你啊!”
如此一来,当天慧贵妃娘娘邀请宋凉月进宫的消息就送到了蒋国公府去了,原本宋凉月这几日已经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更是觉得头疼得很。
可就算是头疼,她面子上也是一点端倪都不能露出来,还得笑吟吟地应下了。
就算是重生了一世,但宋凉月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棘手的事儿,忙去了瑞祥居,与蒋国公老夫人说了,“……外祖母,之前照着您的吩咐,我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可如今慧贵妃娘娘都找上门来了,难道我还能躲着不成?”
蒋国公老夫人也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半晌才说道:“虽说我不知道慧贵妃娘娘要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但只怕你去宫里头是没什么好事的……慧贵妃娘娘独宠六宫这么些年,自然是有她的本事和手段,别的不说,那揣摩皇上心思的本事就是一等一的,只怕这次不止是慧贵妃娘娘要见你这么简单……”
越说,她这心里愈发没底了。
宋凉月也觉得有些的慌,愣了愣才说道:“原先我也曾听人提起过慧贵妃娘娘的,众人都说慧贵妃娘娘手段了得,当初若不是皇后娘娘的爹爹贵为阁老之首,皇上都生出要废了皇后娘娘的心思来……”
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一般来说,就算是皇后娘娘真的是犯了什么错,要么是软禁,要么是惩处,断然没有废了皇后娘娘的道理,要知道,一旦废除了皇后娘娘,只怕整个大周朝上下都是一片哗然啊!
蒋国公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当时皇后娘娘只是不小心将一杯茶洒在了怀有身孕的慧贵妃娘娘身上,皇上就气的要废了皇后娘娘,要知道,当时皇后娘娘膝下都有了太子,若不是当时皇后娘娘的爹爹和太后娘娘拦着,只怕如今大周朝的皇后娘娘就要换人了,等着当时慧贵妃娘娘生下了四皇子之后,更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有增无减,后来若不是皇后娘娘生下了五皇子,只怕这整个后宫如今还是慧贵妃娘娘的天下……由此可见,这会贵妃娘娘可真的是手段了得啊!”
要知道,一个女子在后宫中立足的根本就是子嗣,皇后娘娘膝下有三女俩儿,可慧贵妃娘娘膝下也就只有一个四皇子啊!
说着,蒋国公老夫人不由深深看了宋凉月一眼,低声说道:“不如就谎称你病了,进不了宫罢!”
宋凉月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法子怕是行不通,方才慧贵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可是看到我了的,我这样子,哪里像是生病呢?更何况,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既然我进宫是皇上授意慧贵妃娘娘相邀的,只怕就更是躲不了的……还不如坦坦荡荡进宫了,看皇上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可……可叫我如何放心啊!”蒋国公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去见太后娘娘,我还能陪着你一起进宫去,可今日相邀的却是慧贵妃娘娘,若是我跟着一起去的话,岂不是众人都晓得咱们的意图呢?”
说是不怕,那是假的!但如今却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宋凉月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外祖母,您就放心罢,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您别忘了,如今安平候和小王爷都想娶我为妻了,我可是香饽饽,放心,这宫里头可是没人敢对我不利的。”
话虽这般说,可蒋国公老夫人哪里会放下的下,左一句叮咛,右一句嘱咐,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儿都告诉宋凉月。
等到宋凉月从瑞祥居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她也知道了不少宫中辛秘,如今这后宫之中当家做主的看着虽是皇后娘娘,但真正拥有实权的早就是慧贵妃娘娘了……看样子,明日进宫见慧贵妃娘娘只能小心些咧!
就算是再怎么担心与不安,宋凉月终究还是在忐忑中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宋凉月就起来梳妆打扮了,和上一次一样,坐在马车里头时候,一颗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紧张。
好不容易进了皇宫,宋凉月又换了一顶软轿,等着到了延禧宫的时候,日头已经十分大了。
侯在门口的小宫女见了,忍不住冲着里头嚷嚷道:“来了,来了,宋家二姑娘来呢!”这话说的十分雀跃,好像整个延禧宫上下都盼着宋凉月来似的。
不一会,昨日邀请宋凉月进宫的那管事姑姑就出来了,见着宋凉月福了福身子,才说道:“宋二姑娘总算是来了,慧贵妃娘娘已经等了您许久呢!”
宋凉月笑了笑,就跟在那宫女身后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袅袅香气,清甜爽朗,似叫宋凉月安心了不少,接着,那慧贵妃娘娘的声音便从上而下传了过来,“原先本宫就听说送家二姑娘十分出色,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如今一看,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出尘绝艳之女子,倒是叫本宫开了眼界!”
她是个聪明人,对谁说话都是极好听的,毕竟这世上没谁不喜欢听好话的!
246 我选嫁给安平候
宋凉月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姿色不过是平平,就算是真的真的偶儿被人夸赞,也不过是“清秀”之类的话,与倾国倾城却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的。
反倒是她看着坐在贵妃榻上的慧贵妃娘娘,明明都已经年过四十,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若说她是一株清丽的茉莉花,那慧贵妃娘娘就是一株开的正盛的牡丹花,妖娆且丰满,就连她这个女子都不得不承认,慧贵妃娘娘真的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难怪独宠六宫这么些年呢!
此时,慧贵妃娘娘身后搁着一扇极为精美的屏风,屏风上头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孔雀,这绣工,只怕就是梅氏都挤不上的。
可就算是这屏风再精美,却也及不上慧贵妃娘娘那倾国倾城的颜色!
心中有颇多感触,可宋凉月却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只笑着说道:“慧贵妃娘娘谬赞了,您才是明艳之极呢!”
她并非那种溜须拍马之人,若是叫她当着旁人的面夸赞慧贵妃娘娘,她兴许还能说出几句来,可叫她当着慧贵妃娘娘的面儿夸赞,她多少觉得有些别扭。
慧贵妃娘娘向来是被人夸惯了的,如今听了这话倒是一点都不惊诧,反倒是说道:“是个懂事的小姑娘,生的也漂亮,就连太后娘娘都曾在本宫跟前夸你,说你的性子与善华长公主有几分相似,难怪人人都喜欢呢!要知道,这安平候和小王爷乃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郎君,没想到都瞧中了你,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可落到宋凉月耳中却变成了惊雷似的,看样子,慧贵妃娘娘真的是有备而来啊!
可她到底也不是傻子,如今听了这话,也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一副羞涩至极的模样。
慧贵妃娘娘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有些无力,原本她还以为宋凉月会辩驳一二,亦或者泪水涟涟,可谁知道眼前那柔弱的小姑娘却是油盐不进,什么话都不说,那她接下来的话又该如何开口?
站在慧贵妃娘娘身边的那掌事姑姑倒是看出了慧贵妃娘娘的窘迫,笑着解围道:“可不是嘛,原先奴婢经常听到众人提起宋家二姑娘,昨儿去蒋国公府一看,当真是名不虚传呢!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了去!”
但宋凉月又是羞涩笑了笑,没有说话。
昨儿蒋国公老夫人可是与她说了的,若是碰上那种不好回答的话,只管笑一笑就是了,什么话都不说,毕竟她不愿意说话,难道还有人将刀架到她脖子上逼她不成?
她的再次不说话,叫屋子里的气氛微微有些异样了。
慧贵妃娘娘纵横六宫这些年,就算是皇后娘娘到了她跟前,都得给她几分面子,还没有说哪家姑娘到了她跟前装傻充愣的!
可装傻充愣也就罢了,偏偏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直白。
如此,慧贵妃娘娘又问了问蒋国公老夫人的身子骨状况,问了问宁王妃娘娘最近在做什么,甚至连宋安都问到了,宋凉月乖乖答了。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消逝,慧贵妃娘娘心里急得像什么似的,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最近你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你的意思比较好,看你到底是想嫁给安平候,还是嫁给小王爷!”
终于还是躲不过!
可宋凉月却压根没想到这问题会这般直白,愣了愣才说道:“自古以来儿女亲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如今就算是娘亲不在了,却也有爹爹,大伯母和外祖母在,我的亲事,哪里轮得到我做主呢?”
这话,等于又是没说!
慧贵妃娘娘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如今你爹爹他们不在吗?本宫不过是与你闲话家常罢了,怎么,当着本宫的面还什么话不好说的吗?”这话说的,好像她与宋凉月关系很好似的。
说着,慧贵妃娘娘瞥了宋凉月一眼,淡淡道:“叫本宫说,这两人还真是叫人难以抉择,都生的英俊潇洒且风流倜傥,只怕是姑娘家的见了都喜欢得紧,可就算是再怎么难以抉择,到底也要选一个出来才是呢!”
言语间,已经有了逼迫的意思。
宋凉月沉吟片刻,终究还是说道:“若叫民女选的话,依旧是会选择嫁给安平候的。”
人啊,有的时候若不是被人逼着,只怕是真的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
最开始知道自己再次要嫁给许慕原的时候,她心底是抗拒的,可后来细细一想,好像也不错,若是自己真的嫁给了许慕原,那就能时时刻刻守在许慕原身边,在许慕原要想害姑母和宋家的时候,选择通风报信,毕竟有了重生的优势,很多事情她能提前知道!
若是嫁给了堂烨,去了西北,离京城路途遥远,到时候许慕原又对姑母和宋家下手了可怎么办?自己去了西北,也许会过的不错,难道就任由着自己那些最亲的人不管吗?更何况,若真的去了西北,那岂不是连外祖母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慧贵妃娘娘看着她的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玩味,颇有兴趣道:“这是为何?安平候虽是个好的,但小王爷却也不差!”
“慧贵妃娘娘想必比民女清楚,这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宋凉月心中了然,有些话,她要是说出来了那是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慧贵妃娘娘淡淡一笑,扬声道:“好了,宋家二姑娘的话已经说了,你们也能出来呢!”
宋凉月正纳闷的时候,却见着从慧贵妃娘娘身后的屏风里走出两个人来,那两个人不正是许慕原和堂烨吗?
见此,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慧贵妃娘娘这是想借了自己的嘴,好叫其中一个人死了心,但凡是个男子,听到一女子说不愿意嫁给自己,就算是再喜欢,只怕也是不愿意娶的罢?
不得不说,这位慧贵妃娘娘还真是好手段!
只是还未容她在心中感叹,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堂烨脸上,堂烨的脸色极为灰败,原本清亮的眸子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似的,叫人看着,有些心疼。
感受到有人看自己,堂烨只低声说道:“你说你不喜欢京城,原本我还想带着你去西北看一看那辽阔无际的荒漠,带你去骑骆驼,带你去尝一尝烤全羊的……”
话毕,他更是第一次当着宋凉月的面,毫不留情的就走了。
宋凉月的话哽在喉头,可只看着堂烨那疾步离开的背影,没有说出口。
当初她就隐约猜到堂烨对她的感情有些异样了,只是她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堂烨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将她当成了姐姐一般,但如今,好像真的是被她猜中了……
慧贵妃娘娘见了,只笑着说道:“自古以来,都是难有两全的事儿!”
这话叫许慕原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当初他与堂烨站在屏风后,听着慧贵妃娘娘与宋凉月寒暄的那些家常话,面子上看着虽都平静得很,但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当宋凉月说出要嫁给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可如今,宋凉月脸上的表情却叫他那颗飞上天的心又坠到了地下来了。
宋凉月却是看着慧贵妃娘娘道:“娘娘怕是误会了,民女并非那种痴心妄想之人,只是我素来将小王爷当成朋友,见到小王爷这个样子,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说起来,这事儿也怪她,早在当初察觉堂烨不对劲之后,就该离的远远地才是。
上一世,她可是吃尽了被爱人伤透的苦头,将心比心,哪里会去这样伤害别人?
慧贵妃娘娘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反正她已经交代了皇上完成的差事了,只需等着去皇上跟前好好邀功就是,至于那位小王爷,只怕再也不会闹着要去宋凉月为妻了罢!
想及此,她脸上色神色不免有些轻快,笑着说道:“与你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本宫也有些乏了,就请安平候送宋家二姑娘出宫罢!”
许慕原与宋凉月一起拜别了慧贵妃娘娘之后,这才出了延禧宫的大门。
许慕原的身形比宋凉月高些,步子也大多了,几步下来就已经将宋凉月落下一大截了。
宋凉月倒也不着急,只远远跟在他身后,反正上一世她也曾进宫过几次,就算是自己一个人也是能走出去的。
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这许慕原还真的没见到踪影呢!
宋凉月忍不住冲着许慕原离开的那方向翻了个白眼,暗自咒骂道:还真是一头白眼狼,若方才自己说想要嫁的是堂烨,只怕这会儿子的许慕原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呢!
想及此,她的步子倒是愈发慢了,索性优哉游哉走了起来,方才虽与惠贵妃娘娘没说什么话,但每个字都是她细细斟酌之后的结果,自然是费了心力些,如今也能放松一二了。
可谁知道,宋凉月不过是刚转了弯,就听到了低沉的声音,“你怎么走的这般慢?是被惠贵妃娘娘吓傻了不成?”
247 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说这话的不是许慕原还能有谁?只见他冷着一张脸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宋凉月,可眼神里的关切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按照宋凉月的步子,只怕是一盏茶的时间就能走到这个拐角处来,可宋凉月却硬生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莫不是迷路呢?亦或者出了什么事儿?还是被堂烨给拦住呢……
方才许慕原的那颗心很是不安,只到看到眼前女子那慢吞吞的声音,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宋凉月白了他一眼,说道:“宫里头的景致大好,我不过是想走走看看罢了,方才侯爷走的那般快,想必是有事儿要忙罢,既然侯爷有事,那侯爷就先去忙罢!”既然许慕原不想与她一起呆着,那她何必自讨没趣呢?
“你……”许慕原却是气的慌,眼前女子明明是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却还说出这般伤人的话,“我自然是有事情要忙的,却怕留你一个人在宫里头被谁害了去,怎么,如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抢手的很吗?”
这般酸溜溜的话,实在不像是许慕原能说出来的。
就连宋凉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一脸淡然,好像说方才那话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似的,“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抢手,但却知道,这宫里头想要了我性命的人还真不少,侯爷说是吗?”
其实她也不是一旦察觉都没有的,原先在蒋国公府的时候,她经常察觉到潇湘苑里头有动静,甚至似有人跟在她身后似的,只是她一转身却是什么都没有,一次两次可能是风声,亦或者是她听错了,但次数多了,只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许慕原沉吟片刻,才道:“你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害你呢!”
他本无心投靠太子和五皇子的,毕竟这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上一刻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下一刻就变成了阶下囚,到时候连带着他也受牵连,可从始至终太子和五皇子的意思都极为明确,想拉拢自己。
也是从一开始,他的话就很是明确了,就算是五皇子对宋凉月有杀心,但他自诩能够护住宋凉月周全的……可谁知道突然杀出一个堂烨来,他实在没有办法,这才选择了投靠太子和五皇子,要不然,当初太子在朝堂之上为何会站在他这一边?
为了宋凉月,哪怕是与鬼同谋,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这话,他却是永远都不会告诉宋凉月的。
被蒙在鼓里的宋凉月却是冷冷一笑,低声道:“侯爷说这话好像太早了些罢?只怕侯爷如今都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害我,五皇子?徐家姑娘?您的母亲瑞华长公主?宋安……还有您,有些时候,话真的不能说的太早,免得日后难以收场!”
“你是我日后的妻子,我为何要害你?”许慕原见着她脸上的冷意,抓住她的腕子,轻声说道:“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的……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是宁王妃娘娘和安平侯府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既然你嫁到安平侯府中来了,那都是安平侯夫人,是我的妻子,宋家的那些事和你都没了关系,日后我爷不会将这些事情迁怒到你身上,定会好好疼你,爱你的。”
要知道,这番话从习武长大,从不擅甜言蜜语的安平候嘴里说出来,那是多么难得啊!
宋凉月有一瞬间的感动,可是下一刻,现实又将她狠狠地拉了回来,“可侯爷别忘了,不管如何,我都是宋家出来的女儿,侯爷的性子,我大概也是知道些的,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可若是谁害了你,你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更别说,这弑父之仇岂能说忘就忘的,到时候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您去害我的姑母,去报复宋家吗?”
“侯爷,若我真的能够做到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发生,只怕也就当不得您的妻子了。”
她是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情感和判断,哪怕就算是上一世她与宋家人关系不睦都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就更别说这一世了。
许慕原攥着她腕子的手紧了些,紧紧盯着她,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到答案似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做才好?我要如何做才能叫众人都满意?”
宋凉月却是摇摇头,说道:“侯爷大可不必让众人都满意,只要让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若是侯爷事事都为别人考虑,那活的太累了……如今侯爷贵为安平候,是安平侯府的主人,是瑞华长公主的依靠,可若是压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迟早有一日会倒下的。”
说着,她顿了顿,惨笑着说道:“更何况很多事情压根就由不得侯爷做主的,譬如说瑞华长公主对我的怨恨,侯爷可想过该如何化解吗?如今瑞华长公主怕是还不知道宁王妃娘娘害死了老侯爷,若是瑞华长公主知道了又会如何?只怕是会恨我和宁王妃娘娘入骨罢?还有五皇子,如今他虽放过了我,可到时候若是有点消息流传出去,五皇子定会觉得是我泄露了消息,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怕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重生了一世,很多事情她都选择去从两面看待,更多时候她宁愿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这样就不会太失望了。
许慕原听完这话,只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连护住你的本事都没有吗?你说你不会忍心看着我找宁王妃娘娘报仇,可是凉月,我想问问你,若是这件事换成了你,你会怎么做?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子,那你就将心比心,说报仇这事儿到底有没有做错?”
若是真的因为儿女私情放过了宁王妃娘娘,只怕等着他百年之后,都无颜面对许家的列祖列宗罢!
宋凉月只淡淡说道:“侯爷做的没有错,可我做的又何尝有错?正因为谁都没有错,所以只怕日后的日子就不会过的太顺当呢!”
说着,她更是冲着许慕原软糯一笑,道:“侯爷,放心罢,我还赶着回去了,若是回去的迟了,外祖母会担心的。”
许慕原终缓缓将她的手松开了,眼睁睁看着宋凉月转身离开。
可就算是什么都没说,但许慕原却还是不远不近跟在宋凉月身后,这宫里头的豺狼虎豹实在太多了,他不放心叫宋凉月一个人离去。
走在前头的宋凉月却是浑然不知道,出了宫上了马车一路回到了蒋国公府。
这会儿子蒋国公老夫人已经派了朗月在门口守着的,以便于宋凉月一回来,她就能够得到消息。
如今的朗月瞧见宋凉月,欣喜道:“表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已经等了您很久呢!”
话毕,她更是什么都顾不上,拉着宋凉月的手就往瑞祥居中赶。
此时的蒋国公老夫人正捏着佛珠在念经,听到了动静,猛地睁开眼,见着是宋凉月,忙道:“凉月,如何?”
宋凉月点点头,含笑说道:“外祖母放心,一切都好,至于先前您担心的事情也都解决了。”
朗月已经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下去了,小佛堂里就剩下了蒋国公老夫人和宋凉月,宋凉月将今日在延禧宫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可听着听着,蒋国公老夫人的脸色却是有些不好看了,“……你说你还是要嫁给安平候?”
宋凉月愕然,半晌才道:“外祖母,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对吗?暂且不说在京城离你们近一些,就说当初我可是与安平候订了亲的,若是这个时候又说要嫁给小王爷,只怕这话传出去也不大好听的,所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嫁给安平候比较好……”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蒋国公老夫人冷冷打断了,“凉月,你真是糊涂啊!”
说着,蒋国公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你嫁到安平侯府中去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如今有了选择,为了还要嫁到那狼窝中去?如今的安平侯府早已不是当初的安平侯府,早已不复当初皇上的看重了,不过这些都是虚的,咱们不提也罢,可就冲着瑞华长公主,如今有了选择,你都不该嫁去安平侯府的!那瑞华长公主有多恨宁王妃娘娘,就能多恨你,你想想,她拿宁王妃娘娘一点法子都没有,到时候还不是变着法子折腾呢?”
“那西北虽隔京城远了些,不能京城看到你,但只要你过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啊!再不济,你有机会也能时常回来京城瞧瞧我们的……更别是哦小王爷心性纯良,你若是能够嫁去西北,上头没有婆婆,西北的拘束又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等着平西王百年归老之后,小王爷就成了平西王,你就是平西王妃,到时候在西北是何尝逍遥自在,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原先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知道那些名声都是虚的,这一次怎么就犯了这样的糊涂?”
248 你做错了选择啊
宋凉月万万没想到蒋国公老夫人会说这样的话,半晌才呢喃道:“我……我以为你们都不愿意我嫁去西北……”
“西北的确不是个什么好地方,风沙大,且民风粗犷,当年知道善华长公主要嫁去西北的时候,不少人都跟着惋惜,只是西北和安平侯府比起来,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地方啊!”蒋国公老夫人年少的时候跟着父亲曾去过西北一次,那是她这辈子就无拘无束的一次,所以当时善华长公主要和亲之前,她还为西北说了几句好话的,只是她那话,谁都没放在心上,“西北虽风沙大,但也是有绿洲的,更何况到时候你住在王府之中,这风沙焉能吹得进来,这平西王府想必是比蒋国公府的规矩更少,就适合你这种泼猴!”
话虽这般说,可宋凉月心中竟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还是蒋国公老夫人摇头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已经与慧贵妃娘娘答话了,想必这会儿子皇上也知道你的答复了,但愿平西王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到你身上,要不然这以后的事儿还没完呢!”
宋凉月却没有蒋国公老夫人想的这般多,也许是因为有堂烨在里头,所以她觉得这件事就会这般不了了之的,毕竟平西王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会点名要她嫁给堂烨呢?
想及此,她更是劝慰道:“外祖母,您就放心罢,都说平西王乃是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哪里会这么点事迁怒到我身上来?如今西北一仗才结束不久,小王爷也安然无恙,这平西王断然没有出兵的道理。”
就算是到时候平西王要出兵了,也该找别的由头才是,只怕到时候将这一茬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觉得她的话甚有道理,也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如此一来,宋凉月的亲事算是彻底敲定下来,虽说当初平西王要为堂烨求娶宋凉月,可他那信笺是送到襄阳侯府去的,压根就没有直接呈给皇上,如今堂烨都已经提出不愿意娶宋凉月为妻了,平西王自然也不会强求的,只说当初不知道宋家二姑娘已经订了亲,既然如今宋家二姑娘已经订了亲,又是皇上亲自赐婚的,那他就不夺人所爱了。
历时快一个月的闹剧终于收场了,如今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这段时间内,宋安已经出嫁了,太后娘娘的病也好了……其中发生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事,可宋凉月却全然不关心,如今只在蒋国公府中打点自己的嫁妆。
原先宋凉月只以为自己的嫁妆丰硕,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嫁妆竟多到了这个地步,当初蒋氏留下的嫁妆全都留给了她,宁王妃娘娘更是补了不少,还有宋家姑娘出嫁每人三千两银子的嫁妆钱……这些嫁妆,足以叫她昂头挺胸的嫁到安平侯府去了。
可谁都没有想到,蒋国公老夫人又要给宋凉月在城郊的两个庄子,那庄子自然是极好的,地处优渥不说,两个庄子隔得还不远,蒋国公老夫人可是替她想清楚了,若是等到饥荒之年,拿出少量的银子就能买下其中的那块地,到时候合为一个庄子,岂不更加值钱?
宋凉月知道了,自然是连说不要,“外祖母,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哪里还能再要您的东西?更何况,我虽不知道农务,但也知道这两个庄子出息乃是极高的,您还是留着罢!”寻常人家,嫡亲孙女出嫁长辈都不会给这么多嫁妆的,更别说她只是个外孙女了。
蒋国公老夫人却笑着说道:“我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罢,这两个庄子乃是我当年的嫁妆,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还敢说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你那几个舅母和表哥心里不舒服罢了,放心,不会的,你那几个表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素来将这些东西看的极淡,再说了,自古以来男儿都是自己打天下的,难不成还能惦记着祖母的东西不成?”
宋凉月还欲说什么,可蒋国公老夫人却说:“长者赐不可辞,若是立在推辞,我可是要生气呢!”
宋凉月无奈,这才将东西收下了。
蒋国公老夫人却忍不住絮叨起来,“这几日我总是在想你当初刚来蒋国公府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平日里只愿意呆在潇湘苑中,哪儿都不愿意去,如今却长成了个活泼可爱的大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有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你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多好啊……”
说着,她更是一拍宋凉月的手,亲昵道:“瞧我还真的是老糊涂了,说的这叫什么话?要是真将你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岂不是将你留成了老姑娘?”
宋凉月只觉得眼眶发酸,半晌才说道:“外祖母,我也舍不得离开您,以后有空了,我一定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别,可别时常回来看我,没事的时候好好在安平侯府呆着,哪儿都别去!”蒋国公老夫人太了解瑞华长公主那性子了,听说如今瑞华长公主身子好转了些,便愈发担心了,“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怕瑞华长公主都能鸡蛋里挑骨头,更别说你时常回来了,叫我说,你与瑞华长公主冰释前嫌那是不大可能的,到时候你要做的就是笼络住安平侯,叫他站在你那一边,叫他能为你说话,这瑞华长公主会刁难你,难道还舍得刁难自己的儿子不成?”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只要夫妻一条心,这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就算是有瑞华长公主在,难道瑞华长公主还能像妖精似的,赶在宋凉月后头死?更何况,这瑞华长公主经历了老安平候的死后,身子骨是大不如从前了。
宋凉月忍住眼中的酸涩,说道:“外祖母,我知道了。”
不管是上一世也好,还是这一世也罢,最疼她的永远都是蒋国公老夫人。
蒋国公老夫人瞧出她的不对劲来了,笑着说道:“瞧你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怎么我还没说几句话你就要哭出来呢?原先你要出嫁,我这心里的确是不大好受,想着日后没人陪在我身边说话,没人替我抄佛经了,如今睐娘不是已经来了吗?以后啊,有她在我身边,我能不能想起你还两说呢!”
杨睐娘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进门了,因为与蒋国公老夫人性子相近,所以两人的关系十分和睦。
宋凉月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还真是哭笑不得,“外祖母可是有了睐娘姐姐就不要我了,真偏心!”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般偏心!”蒋国公老夫人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所以啊,我不想着你,你也别日日惦记着我就是了。”
这话惹得宋凉月又想哭起来,可她到底忍住了,陪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说了几句话,转身就下去了。
若是再待下去,只怕真的会露出端倪来的,到时候蒋国公老夫人见了,这心里也不舒坦。
一回到潇湘苑,不多时,杨睐娘就过来了,如今的她已经扮做妇人打扮,可脸上依旧带着小女儿家的娇俏,更别说这些日子能够日日与喜欢的人相守在一起,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颜色自然也好看多了。
如今的的她已经被众人唤作“杨姨奶奶”,可宋凉月还是喜欢叫她睐娘姐姐,如今唤了一声后,故意说道:“如今你可有时间来看我了,怎么,二表哥可是出去呢?”要知道,但凡蒋友祥在蒋国公府里头,这杨睐娘是哪儿都不去的,要么是陪在蒋友祥身边,要么是为蒋友祥熬汤煮饭,简直不能再贤淑了。
杨睐娘被她打趣的也有些不好意思来了,低声说道:“看你这话说的……我今儿来可是给你送了我做的杏仁露,尝尝看罢,知道你不爱吃甜的,里头只放了点冰糖!”
宋凉月尝了口,点头说道:“不错,难道又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你喜欢就好!”杨睐娘挨着宋凉月坐下来,说道:“如今你二表哥跟着学院里的先生念书,不能时常呆在府里头,反正我闲着也是想着,索性就做些点心甜品给大家尝尝,方才我将各个院子都送去了一份,原本还怕大家不喜欢,见着你这般挑剔都说不错,那我也就放心呢!”
言语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她在扬州时的模样。
宋凉月却替她觉得辛酸,“这些东西交给丫鬟婆子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我虽没做过杏仁露,却也听厨娘说起过,这杏仁露做起来十分麻烦,要将杏仁一颗颗剥了去皮,还要一点点研磨,再用小火煮炖一两个时辰,这是何必呢?”
她知道,杨睐娘这般做只是因为太爱蒋友祥了,正因为太爱,所以才巴不得自己与蒋国公府人人都处的很好,特别是陈婕与蒋国公夫人陈氏,免得叫蒋友祥为难。
杨睐娘看着自己泛白的手指,笑了笑,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些事儿做,也免得日子难熬,原先本以为来了蒋国公府能与你说说话唠唠嗑的,可没想到你湖这般忙,与我说话的时间也不多,只怕你在蒋国公府住不了几日,就要回宋家去了罢!”自古以来,还没有姑娘在外家出嫁的道理!
249 我会事事小心谨慎的
宋凉月点点头,说道:“只怕就是这么几日了,我爹爹已经送来了消息,说是我住的那院子已经打扫收拾好了,只等着我回去住就是了。”说来她也不孝得很,好像来了京城,统共就没在那院子住上几次。
可就算是这般,她那间院子依旧被空着,云姨娘暗示了宋元嘉好几次,宋元嘉依旧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杨睐娘这会儿子脸上已经写满了愁苦,道:“若是你走了,我以后只怕是连说话的人都没了。”
就算是如今蒋国公老夫人疼惜她,对她高看一眼,可不管她出身如何,蒋友祥如疼她,她都只是蒋国公府的妾侍,如今她回去杨家的时候,这杨家上下的丫鬟婆子都不大瞧得起她,更别说这蒋国公府一个个的下人更是处处轻慢她,也就当着蒋国公老夫人与蒋友祥的面这才稍微收敛她。
可就算是这般,她依旧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
宋凉月晓得她心里苦,但还是安慰道:“放心,以后若是你没事儿可以去宋家找我玩,就算是等着我嫁去了安平侯府,你也可以经常来找我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你别忘了,喜欢你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喜欢你的,若是不喜欢你的人,哪怕你做的再好,一样也是不喜欢你的。”
杨睐娘扯出几分笑来,说道:“你放心,我晓得的。”
嘴上虽说着答应,可真的要做到,只怕就没这么简单呢!
宋凉月自然是晓得她的性子的,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你真的在蒋国公府里头受了委屈,别藏着掖着,找外祖母替你出头就是了,就算是你不想外祖母替你担心,可难道真的要委屈自己吗?”
就算是如今陈婕的性子已经大变,可有好几次,她分明看到陈婕看向宋凉月的眼中满是愤恨,有些时候,言语和表情都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眼神却是装不出来的。
从那之后,她更是觉得,陈婕只怕还是以前的那个陈婕,只是在谋算些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只是这些话,她却不能告诉杨睐娘的,若是说了,杨睐娘怕是更加担心的。如今她能做的,只是多提点几句了。
杨睐娘自然点头说知道了。
如此,宋凉月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了些,这宋家的人已经来请了好几次了,都说这宋家的女儿断然没有在蒋国公府出嫁的道理。
宁王妃娘娘虽觉得对不住蒋国公老夫人,可她心底的愧疚却是远远及不上宋家的颜面的。
后来还是宋元嘉出面发话了,这宋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能从蒋国公府出嫁,大不了等着宋凉月出嫁前几日回来小宋府就是了。
如今的他对蒋国公老夫人和故去的蒋氏也满心愧疚,只觉得当年自己的确是有些年少气盛,太不知道好歹了,别的不说,但凭着蒋氏那一腔爱慕,如今谁能及得上?如今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不管是梅氏也好,还是云姨娘也罢,看中的都是他的身份,又有谁是真心爱他的?
这世上,真心爱他的女子只怕也就是故去的秦姨娘,还有故去的蒋氏呢!
因为宋元嘉的松口,宋凉月便能够在蒋国公府住到出阁前几日了,不管是蒋国公老夫人,还是洪氏杨睐娘等人都高兴得很,却只有蒋国公夫人陈氏和陈婕见到她时的表情没有之前那般熟络了。
陈氏对自己的态度,宋凉月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如今她也算是弄清楚了,当初就是因为蒋氏出嫁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陪嫁了太多嫁妆,所以这么些年来,陈氏对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连带着对自己都不喜欢来。
但陈婕,只怕是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呢!
果然,宋凉月还真的没猜错,没过几日,杨睐娘去给陈婕送自己亲手炖的补汤时,就不小心将滚烫的汤洒在了自己身上,当然,这话是杨睐娘自己说的。
当宋凉月看到杨睐娘手上起的水泡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若这汤真的是不小心自己洒出来的,顶多也就是烫伤了一大块,出于条件反射自然是会避开的,可杨睐娘手上却是肿了一大片,哪里像是自己烫的,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朝上头泼的!
可不管宋凉月怎么问,杨睐娘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不小心的。
这下子,就连宋凉月都不晓得如何说了,只好与蒋国公老夫人吐苦水,“……外祖母,原先在扬州的时候,杨姨母和睐娘姐姐就对我颇为照顾,我更是将睐娘姐姐当成亲姐姐一般,我可不想叫旁人欺负她!”
如今蒋国公老夫人年纪虽大了,但却是一点都不糊涂的,只眯着眼睛说道:“我哪里不晓得你的意思?你不过是想我给睐娘做主了,可就算是我想做主,睐娘什么都不说,你叫我如何做主?她们俩儿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若是她强行搀和,只会将这件事闹大,只会叫陈婕心生怨恨,到时候事情也就愈发难以收场了。
这个道理,宋凉月也是明白的,只是心里怎么都过不去这个坎儿,只嘟囔着说道:“原本还以为二表嫂性子有所收敛了,只怕先前都是装出来的……”
“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她能装也是一件好事,如今我只巴不得她能装一辈子!”蒋国公老夫人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对陈婕也是有些失望的,可如今她却没心情去操心陈婕的事儿,“你倒也是的,如今都什么时候了,只知道操心这个,如今你该想的是嫁入安平侯府该怎么办,那才是正紧的事!”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外祖母就放心罢,我定会事事小心谨慎的。”因为有了上一世在安平侯府的生活,处理起安平侯府的事情来想必也能得心应手些,如今她要担心的只是瑞华长公主和许慕原两人了罢!
自古以来,最难揣摩的就是人心,索性也不去想了。
蒋国公老夫人心里明白,宋凉月这是在安慰自己,安平侯府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如今谁还不晓得?
为今之计,也只有尽量挑选一些得力又忠心的陪房,这样即便到了安平侯府中,也不会寸步难行。
想清楚了,蒋国公老夫人也不多做耽搁,第二日便差人寻了不少管事来了。
这些个管事,都是她当年的陪嫁的孩子,卖身契都在她手上,一代代最是衷心不过了,毕竟宋凉月的陪嫁实在不菲,宋凉月又是个小姑娘家家的,若是这些个奴仆不忠心,只怕嫁妆被掏空了都不晓得!
可就算是蒋国公老夫人都安排妥当了,还是觉得不放心,更是不忘叮嘱宋凉月道:“凉月,你虽然聪慧,但从梅氏的那件事就能够看出来,你的心肠实在太软了些,以后哪里能震慑住安平侯府的下人们?以后不管是对身边的丫鬟婆子,还是面对着安平侯府的丫鬟婆子们,只要不听话,便狠狠去收拾,千万不要留了情面,要知道,你的心慈手软,便会叫旁人觉得你好欺负!”
这些话,蒋国公老夫人已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每每一次听,宋凉月都觉得很感动,“外祖母您放心,我知道的!”
蒋国公老夫人见状,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如今这外孙女尚未及笄,就要加入深不见底的安平侯府中,以后来来往往打交道的都是宫中之人,光是一个小小的宋家和蒋国公府都是这么多尔弥我诈,更别说这安平侯府中了。
况且瑞华长公主还是那样一个性质,许慕原又年纪太小了些,真不真心对宋凉月都还两说,就更别说能够护住宋凉月了。
越想,蒋国公老夫人越觉得放心不下,又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嫁人了,就不比当姑娘的时候自在了,像你在蒋国公府中,想睡到什么时候起就能睡到什么时候起,想吃什么小厨房就能给你做什么……当了媳妇,就要日日去婆婆跟前立规矩,这瑞华长公主又是当不得事儿的,只怕你一嫁去安平侯府,这大小的事物都要落到你身上去了。更何况,还不知道这安平侯府中的奴仆们怎么样,就算是好的,也不会比自己带过去的陪房丫鬟更写信,你可莫要轻易相信了他们的话。”
“我给你选的几个陪房,我看着还不错,只是人心隔肚皮,如今虽是好的,可以后也不是好的,你暂且先不要将陪嫁都放给他们,更是要时不时派自己的心腹丫鬟去打探一二,做到相互制衡才是。”
“外祖母,您放心,我晓得的!”宋凉月挽着蒋国公老夫人的手不禁圈紧了几分,外祖母事事都在为她做打算,她岂会不知?
蒋国公老夫人却以为她是害怕,不由说道:“不过你别着急,这几人我瞧着还不错,可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宋凉月点了点头,无论蒋国公老夫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说什么,更不会反对,因为她相信,这世上最不会伤害她的那个人,便是蒋国公老夫人。
250 安平候的心思
蒋国公老夫人又嘱咐了些话,宋凉月这才回到了潇湘苑。
日子便在忙碌中悄然流逝,只是忙过了之后,这日子便彻底闲下来了,嫁衣已经绣好了,嫁妆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更是一点点都送到了小宋府去了,如今的宋凉月倒是闲得很,不是每日在院子里闲逛,就是陪着杨睐娘亦或者蒋国公老夫人说说话,再不济,就是吩咐一禾在院子里摆上刺绣绷子,做做刺绣,亦或者还让胭芳在潇湘竹旁摆一方小桌子,画画花儿或者写写字。
越临近出嫁的日子,宋凉月的心绪愈发不宁了,经常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也就是绣花写字,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这才觉得心绪稍微平静些。
此时此刻,小憩过的宋凉月又梦到了上一世自己惨死的样子,如今的她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心头结满了待嫁女儿的愁绪。
“姑娘。”胭芳一过来,就瞧见宋凉月这幅惆怅的摸样,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小王爷方才派阿奴来了,说是想要见姑娘一面。”
自从她拒绝了堂烨的亲事后,堂烨也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接着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
原本堂烨是该在不久之后回去西北的,可却架不住太后的苦苦哀求,堂烨总算是答应了留在京中过年,等着明年开春再走。
众人都说小王爷乃是个极孝顺之人,愿意留在宫里头陪太后娘娘尽孝,也难怪如今太后娘娘的身子骨都好了不少。
可宋凉月却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像众人所说的那般,可她也不愿往别的方面想,就这样罢!
宋凉月斟酌了好一会儿,可还是摇摇头说道:“就与阿奴说,我有事,怕是不方便见小王爷。”
胭芳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刺绣绷子,转身就下去了。
她知道,姑娘做的是对的,如今姑娘都要嫁人了,就算小王爷心中没有芥蒂,可当初的事儿,还是避忌些好。
一炷香的时间后,胭芳这才回来了,手中却是捧着一个小匣子进来,“姑娘,小王爷说这是给您添的嫁妆,还说既然您有事,那您就先忙,他已经回宫去了。”
想着方才堂烨的神色,连她都觉得有些心疼,那样好的一个人,偏生与姑娘这般错过呢!
宋凉月接过那匣子,只觉得沉甸甸的,半晌又将那匣子推了过去,说道:“将这些东西还给小王爷去罢,这个时候你派人去追,说不准还能追上的。”有些东西,真的是收不得的。
谁知道胭芳却道:“方才小王爷说了,若是姑娘不肯收的话,只管赏给下人或者将这些东西丢了就是了,他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小王爷还说,难道是姑娘嫌弃这些东西不够分量?”
如今众人都知道了,这宋家二姑娘的嫁妆可是极为丰厚的,都能够及得上郡主县主呢!
宋凉月却是摇头苦笑,道:“我哪里会是这个意思?这西北小王爷送出来的东西,难道还会不值钱吗?”
胭芳见了,更是忍不住说道:“小王爷说了,到时候您要嫁去的是皇家贵族,到时候要用银子的地方不少,更何况这瑞华长公主是个不好相与的,您有了这些银子,到时候能够多笼络些下人也是好的,有银子傍身,比什么都强。”
堂烨的原话自然不会是这些,可意思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宋凉月听了这话,也实在不好再推辞什么了,打开匣子一看,只觉得耀眼得很,小小一方匣子里头好像什么都有,拇指大小的黑珍珠,晶莹剔透的金刚石,还有那莲子米大小的的猫眼宝石……只怕这一匣子宝石,就价值连城。
这下子,宋凉月更是觉得手中的匣子好像有千金重了。
顿了好一会儿,宋凉月才起身去了屋内,而胭芳和一禾一直守在门外,心急如焚,两人守在门口急的团团转,时不时窃窃私语,生怕她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儿来了。
等到宋凉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胭芳忍不住打量起她的脸色来,可是这个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宋凉月更像是没看到胭芳的表情似的,淡淡说道:“你们放心罢,我没事儿的,只是想着小王爷待我这般好,我却无以为报,我这人的性子,想必你们都清楚得很,旁人做了什么对我好的事儿,我是一定要回报的,可我欠小王爷的……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呢!”
就算是她没有见过平西王,但也听人提起过平西王性子乃是极为暴躁易怒的,若是知道她拒绝了堂烨的求爱,这一怒之下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的,若没有堂烨在里头周旋,只怕如今的她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堂烨不但不生气,反倒对她比之前更好了。
胭芳忍不住又看了宋凉月一眼,说道:“姑娘就放心罢,小王爷不是那种要您回报的人!”
“就是她不要我回报什么,更是什么都不缺,我这心里才觉得更加沉重呢!”宋凉月摇摇头,索性也懒得去想这事儿了,只起身去瑞祥居了。
如今蒋国公老夫人虽不再对她说什么了,可眼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却是谁都能瞧出来的,宋凉月只想着如今能多陪蒋国公老夫人一些日子就多陪陪罢,用蒋国公老夫人的话来说,以后真的是想来蒋国公府都没有太多的机会了。
眼瞅着大婚没几日了,宋凉月也回到了小宋府之中。
小宋府中她的院子,不管是这一世也好,还是上一世,她都未曾住过太长时间,如今住在里头,只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上一世的种种都只是个噩梦罢了!
可不管怎么样,宋凉月都得打起精神来准备出嫁的事宜,如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再加上安平侯府中的丫鬟婆子一大堆,带过去太多丫鬟实在是不大好。
胭芳和一禾是必须是要跟着自己去安平侯府的,珠儿也是要去的,剩下的那些人,宋凉月并不十分看重!
想及此,宋凉月更是吩咐胭芳传达下去,愿意跟着自己嫁去安平侯府的她自然是欢迎,但若是不愿意去的,那就留在小宋府之中,亦或者被她安顿到蒋国公府中去。
胭芳按照她的吩咐,唤了她身边所有的丫鬟到院子里去,将这话一字不落的说了,谁都知道跟着她去安平侯府那是一定要受苦的,不少人都不愿意去,能够留在蒋国公府中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留在蒋国公府中,留在小宋府也不错,最起码,性命无忧啊!
最后,宋凉月得知有一大半人都不愿意跟着她去安平侯府,倒也没有说什么,只笑了笑,吩咐胭芳给那些人每个人都发了十两银子下去了。
一禾晓得了,自然是忿忿不平地说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可是银子多了没处花儿不是?她们都不愿意跟着您了,您还给她们银子做什么?”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到底是主仆一场,也是彼此间的缘分罢!”
叫她觉得意外的是,胡嬷嬷还选择跟在她的身边,这一点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她冷落了胡嬷嬷不少,更是寻了个借口将胡嬷嬷送到了蒋国公老夫人身边。
可不管怎么说,胡嬷嬷到底都是疼她的!
想及此,宋凉月心中倒是宽慰了几分,这跟在身边的人,聪明也好,蠢笨也罢,最重要的就是衷心,只要用了衷心,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随着大婚的时间逐渐临近,小宋府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连带着宋凉月的及笄礼都没有多少喜庆,只是匆匆走个形式,毕竟如今宋凉月都要出阁了,若是这及笄礼操办的太甚,倒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不过宋凉月的及笄礼,这京城中有名望的夫人太太几乎都来了,要知道这宋凉月就算是不得瑞华长公主喜欢,这安平侯府不复当初了,可宋凉月却是日后的安平候夫人,就冲着这一身份,也该好好巴结才是。
可来的人虽说,但不少人却是连宋凉月的面儿都没见到,及笄这一日,围绕在宋凉月身边的不过是蒋国公老夫人等人罢了。
宋凉月及笄没多久,安平侯府便差人送来了彩礼,小宋府的人都以为这礼乃是礼部着手操办的,照着历来的规矩行事罢了,只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等安平侯府的彩礼送进门,就让小宋府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几欲跌出了眼眶,尤其是等着看笑话的宋安。
一百多口大箱子整整齐齐的排在院子里,几乎将整个空旷的院子铺的满满当当,打开后是琳琅满目的珍品,有耀眼夺目的珠宝首饰,色泽鲜艳的云锦蜀缎,薄如蝉翼江南绡纱,还有精美的玉器摆设,金银用物及古董字画......无一不足,尤其是最后那对用赤金打造的栩栩如生的大雁,甚至连大雁身上的根根羽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现如今,活雁遍地都是,这一对赤金的大雁只怕是有银子都难以寻到的,更别说这雕刻的手艺极佳,只怕是安平候早就备下的。
251 再次嫁到了安平侯府
当看到那一堆赤金的大雁后,宋凉月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感动的,最起码,这表示许慕原对她是稍微有些在乎的。
可是感动褪却之后,却是满满的辛酸,上一世安平侯府送来的是一对活大雁,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是九月了,八月大雁迁徙,想要寻到一对活大雁但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只是那大雁送到她跟前的时候,已经是怏怏的了。
不过就算是那般,上一世的她看到那对活大雁的时候依旧当成了宝贝似的,更是在出阁之前日日亲自喂那大雁水和食物,没过多久,那一对大雁就死了,因为这件事,她还狠狠伤心了一阵。
也许当时就是有了预兆,所以上一世才会不幸福罢!
可如今,这一对大雁乃是赤金,只怕永远不会碎了罢,那是不是表示,以后的事情就会一帆风顺呢?
如此,宋凉月不免又担心起来了,这般担心着,终于到了十月十五这一日。
宋凉月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四台,塞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都没有,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蒋国公老夫人和宁王妃娘娘添置的还没有上单子,特别是蒋国公老夫人,若非是宋凉月一直拦着,只怕蒋国公老夫人又得从私库中拿出不少好东西来了。
在昨晚,蒋国公府二夫人洪氏就亲自来了小宋府一趟,塞了一本小册子给了宋凉月,随便说了几句,就红着脸走了。
宋凉月已经成过一次亲了,自然是晓得这本小册子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想到上一世两个人的亲密,她就觉得有些别扭。
上一世亲密时候有多快活,如今的她就有多困苦。
只是新婚之夜却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她该怎么办?
要不要与许慕原说?又该如何说?
念头一起,她想起上一世亲密时候许慕原的头抵在她的肩膀,抱着她那炙热的身体……顿时,连她都觉得身子有些发热起来了。
这一世,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越想,宋凉月越觉得不安,越发惶恐了,就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卯时,天色还未大亮,整个小宋府就已经灯火通明了,此时已经是初冬,天气已经带着微微的暖气,宋凉月懵懵懂懂的,像是一桩木偶似的,发奁、梳妆、催嫁,人声鼎沸,她恍恍惚惚的被搀扶到正厅,朝着坐在上首的宋元嘉,已经空着的另一架太师椅磕头行礼,这才被宋昊背上了花轿。
再一次要出嫁了!
她又要再嫁给许慕原了!
虽然是在预料之中,早有准备,可宋凉月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正惆怅时,却感受到热闹的喧嚣铺面而来。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听说这位新娘子容貌不凡,当初惹得平西小王爷和安平候都想娶她为妻,瞧瞧她那身形与走路的姿势,想必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谁说不是呢,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瞧一瞧才是!”
……
这话一句句钻进了宋凉月的耳朵里,叫她的心倒是愈发紧张了,与上一世的忐忑相比,好像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晓得接下来的苦楚,所以才会愈发紧张罢!
就连宋凉月上了轿,这心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上一世那些苦楚一点点浮现在眼前,迷糊了她的双眼。
自己能够过的好嘛?
上一世的事情还会重蹈覆辙吗?
这个问题,宋凉月无数次问过自己,可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的,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管是日后能够过得好也好,不好也罢,她只能尽力而为了。
宋凉月自顾自的捏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许下了承诺。
接下来,就是下轿跨火盆,拜天地,再是被送入洞房了。
一步一步,宋凉月走的很稳,她知道,这些都只是个开始,以后自己要面对的,还多着了。
如此想着,她脚下的步子倒是愈发坚定了。
大红色的织金盖头被喜秤挑起来的时候,宋凉月只看到许慕原那张好看的脸,他也是一身喜服,脸上挂着恬淡的笑,似乎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似的。
他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温柔,好像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快都不存在似的。
宋凉月只觉得,眼前的许慕原好像有些陌生,上一世许慕原挑起喜帕的时候,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当时她还以为许慕原是因为害羞,所以这才这般冷淡,只怕上一世在那个时候许慕原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罢……
思忖着,宋凉月眼中的冷意就渐渐浮了起来,可身旁却传来了女子含笑的声音,“这新娘子可真好看呢!”
宋凉月抬头,却见着是皇后娘娘的弟媳,宣平伯夫人。
如今这屋内除了跟在宋凉月身边的胭芳与一禾,还有几个丫鬟很陌生,想必是瑞华长公主派过来的丫鬟。
不过如今她也来不及顾上那些个陌生的丫鬟,只冲着宣平伯夫人甜甜一笑。
上一世的全福人不过是宣平伯世子夫人,这一世的全福人就变成了宣平伯夫人,足以证明许慕原对这门亲事的确是上心了些。
宣平伯夫人笑着将系着五彩丝线的交杯酒递给了许慕原和宋凉月。
宋凉月按照她的吩咐,与许慕原喝了交杯酒。
许慕原炙热的气息打在了宋凉月的面颊上,还夹杂着酒的微醺和那炙热的眼神,惹得宋凉月竟有些不好意思来了。
不管怎么样,今儿她都是出嫁的新娘子。
一个眼神炙热,一个害羞腼腆,瞧着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宣平伯夫人乃是皇后娘娘的弟媳妇,因为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关系不大好,连带着宣平伯夫人与瑞华长公主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若不是因为许慕原开了这个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当这个全福人的。
要知道,与太后娘娘、瑞华长公主交好之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冒着得罪她们的风险,来当这个全福人的,“若是侯爷没什么事儿的话,就先去前头敬酒罢,外头还有一群宾客等着了。”
“好,多谢您了。”许慕原这话虽是对着宣平伯夫人说的,但那眼神却是没有离开宋凉月身上。
顿了顿,他更是说道:“我先去外头敬酒了,若是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叫胭芳她们去拿就是了,至于我娘安排的那些丫鬟,我就让她们侯在门外头,你有什么吩咐,直接叫胭芳与她们说,待会儿我再安排长安过来送些汤菜来,你也累了一天,该吃些东西才是。”
他素来不是个贴心的,如今却肯为了宋凉月想的这般周全,惹得瑞华长公主派来的那些个丫鬟一个个都傻了眼,只是她们到底没能在屋子里多呆一会儿,马上就被许慕原给遣出去了。
宋凉月点头说道:“是,侯爷。”当着宣平伯夫人的面儿,她能表现的有多贤淑,那就得表现的有多贤淑。
宣平伯夫人见了,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又嘱咐了两句,叫凉月待会儿多喝点热汤之类的话,也就下去了。
许慕原却还是站在床边,久久不肯离开。
惹得宋凉月都忍不住抬头瞥了他一眼,纳闷道:“方才侯爷不是说要去前院敬酒吗?怎么还不去?”
许慕原淡淡一笑,说道:“我想多看看你。”
接着,他顿了顿,又是说道:“你这样子,比之前更好看了。”
这话说的宋凉月都觉得双颊发热,更别说站在一旁的一禾都笑出声来了。
许慕原也跟着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先去前院敬酒呢!”话毕,他更是转身就走了。
这诗书礼仪之家大多都是遵循古礼的,是不会闹洞房的,若是家里的小辈多,兴许会偷偷来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可如今安平侯府中压根就没有小辈,至于别家的那些亲戚,一想到瑞华长公主不喜这位新娘子,莫说是进来瞧新娘子了,只怕是喜房都不敢靠近一步的。
如此,宋凉月倒是能清静一阵了,瞧了瞧门外,低声问道:“一禾,瑞华长公主派来的那些人可都还在外头?”
一禾偷偷摸摸溜到了门口,瞅了瞅,这才折回来,说道:“姑娘,她们都老老实实侯在门口呢!”
原本她还以为瑞华长公主派来的人有多厉害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罢了,见着侯爷,还不像是老鼠见了猫儿似的?
宋凉月却不是这般觉得的,苦笑一声,说道:“那你叫她们给我端些热水进来罢!”若是那些个丫鬟明面上使坏那还好办些,怕就怕那些个丫鬟明面上对她言听计从,却在背地里使幺蛾子,到时候她可是有苦都说不出来呢!
一禾却没想这么多,只说道:“姑娘,您若是要喝热水,奴婢去吩咐小厨房一声就是了,那瑞华长公主派来的人却是信不得的,方才奴婢在来的路上已经偷偷打量过了,这小厨房就在西北角呢!”叫她说,这瑞华长公主派来的人离的越远越好!
252 我想尝尝桂花羹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不用了,你就安排外头的那些丫鬟去帮我端杯热水来罢,难道以后咱们都不用那些人吗?若是这样,她们岂不是成了这院子的主子呢?”
一禾的嘴巴刚动了动,正欲说话的时候,胭芳却低声说道:“姑娘怎么吩咐你的,你怎么去做就是了。”
一禾嘟嘟嘴,转身就下去了。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滚烫的茶水就已经端上来了,想必是小厨房中的厨娘一直将灶中的水温着。
宋凉月喝了几口热水下去,这才觉得肺腑暖和了些,却对未来更是担心起来了,这一个个丫鬟婆子看着像是听话的,只是到底如何,只怕还是个未知之数罢!
可今儿到底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宋凉月也懒得去管这些事儿了,只问道外院的情况。
说起这事儿来,一禾脸上满满的都是雀跃,说道:“……您是不知道,外院可热闹着呢,方才奴婢听别的丫鬟说道,说是仅外院就开了六十多桌,原本侯爷定下的只是宴请五十桌的宾客,可大家都慕名而来,又都是朝中同僚,居然多来了一百号人,管事没有办法,忙吩咐大厨房加菜,忙得是手忙脚乱的,好在最后没出什么乱子,要不然可真的是闹了大笑话呢!”
“叫奴婢说,这可真是热闹,奴婢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逛庙会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这么多人呢!”
……
她素来是个话唠,今儿强忍了一天都没说话,这会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竟喋喋不休说了起来,越说是越起劲,连带着声音都渐渐大了起来。
宋凉月虽在听着她说话,可注意力却丝毫没从门那边离开,只是她观察了好久,却是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最后还是胭芳说道:“一禾你就别说了,姑娘今儿本就累了,你这般絮絮叨叨的,活像是个小老太太似的!”
说着,她便笑吟吟对着宋凉月说道:“姑娘,您就早上出门之前用了些百合莲子甜汤,吃了些汤圆,只怕这会儿子早就饿坏了,要不用些吃的罢?”这长夜漫漫,新婚夜又是极费体力的,自然是多吃些才是。
宋凉月看着那些桌上琳琅的食物,也不晓得是饿过了,还是对未来的太过担心,竟一点胃口都没有,“罢了,我吃不下。”
胭芳却是难得反驳了她,亲自为她盛了芸豆猪肚汤,道:“奴婢瞧着这汤不错,说是这院子厨娘的拿手菜,虽说食材不算是顶好的,但这味道闻着就觉得十分鲜美,您要是吃不下东西,喝点汤也是好的。”
这汤,宋凉月上一世自然是喝过的,上一世的她嫁到了安平侯府之后,最爱喝的就是这芸豆猪肚汤了。
如今闻着这袅袅的香气,接过白瓷碗,竟将这一碗汤都喝完了。
胭芳到底是个贴心的人,又连哄带骗的叫宋凉月用了几筷子菜,用了小半碗甜汤,其实宋凉月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但这般被人哄着,实在是不忍心拂了胭芳的好意,这才用了些菜。
用过了菜,宋凉月这才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又想起这安平侯府里的桂华羹乃是极为出名的,又吩咐道:“一禾,你去小厨房瞧瞧他们那里有没有备着桂花羹的!”
“桂花羹?这是什么东西?姑娘,如今这桂花早就已经谢了,哪里来的什么桂花羹?”一禾却觉得纳闷得很。
宋凉月笑了笑,说道:“你照我的吩咐去就是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外头就有了动静,门外头候着的丫鬟齐齐的行礼声,“侯爷!”
接着,门倏地一声就被推开了,接着许慕原就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此时的许慕原脸色微红,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熠熠发亮,甚至连步子都比平日更稳一些。
莫名的,宋凉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这洞房花烛夜,她自然是知道要做什么。
许慕原那双熠熠发光的眸子就看了过来。
如今的宋凉月还穿着大红的嫁衣,一张小脸上化的浓浓的妆,一点都不像她平日里素面朝天的模样,似带着一种妖冶的美。
许慕原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血气在往上涌,酒可真是害人,平日里他就算是对宋凉月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却也不会到了身体发热的地步。
想及此,他又挨着宋凉月坐了坐,轻声道:“晚上都用了些什么?我看桌子上的菜好像没怎么动……”
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映着那大红的喜烛,似乎带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宋凉月一下子竟有些结巴起来了,“我……我用了些汤和菜的,又吩咐一禾去小厨房端些桂花羹来了。”
上一世的旖旎历历在目,宋凉月想着,脸倒是愈发红了。
可谁知道,许慕原那宽厚的掌心已经落在了她脸颊上头,“怎么你的脸这般红?是不是太热了的缘故?”
许慕原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些,却是吓得宋凉月忙朝后头躲了躲,“没,没有……”
这画面落在许慕原眼里,又叫他嘴角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原来他的新娘子还这般害羞,平日里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怕都是装出来的罢!
想及此,许慕原倒觉得愈发有意思了,含笑说道:“只怕是太热了的缘故,你身上穿着一层层喜服,又累又重的,胭芳,你还不快去服侍你们家姑娘梳洗?”
这话一说,在场的丫鬟都垂下脸来,只觉得脸有些发红,在这儿伺候的,可都是未嫁人的姑娘呢!
胭芳也是红着脸应了一声,就扶着宋凉月下去了。
到了净房后,胭芳伺候了宋凉月卸了胭脂,净了面之后,待宋凉月全身浸在满是玫瑰花瓣的浴桶里,才轻声说道:“姑娘,您莫怕,如今您已经是安平候夫人了,从明儿开始就是大人了,这一遭,总要经过的……”
说起这话来,连她都觉得有些磕磕巴巴的了,她也不过比宋凉月大上一两岁,只因为从小就被送进了蒋国公府,十岁出头的时候又到了蒋国公老夫人身边当差,懂得这才多些,但这些事儿,却是一点都不懂的。
原本浸在浴桶中有些放松的宋凉月听到这话,顿时又有些紧张起来,低声说道:“你放心,我知道的。”
胭芳却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可您方才为何要躲开呢?”
宋凉月愣了一愣,也不晓得是因为心底的害怕,还是因为排斥,一时间竟找不出说辞来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只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罢了,我知道前几日外祖母找了你的,说要你日后好好提点我照顾我,可是外祖母怕是忘了,我已经不是不经事的小孩子呢!你们就放心罢!”
话都已经这般说了,胭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替宋凉月擦干了头发。
待宋凉月出去的时候,许慕原已经换上了一身白杭棉袍,身上的酒气似乎淡了些,可那双眼睛依旧熠熠发亮,盯的宋凉月都有些羞赫起来。
许慕原就像是个小孩子在逗小狗儿玩似的,宋凉月越是这般,他越觉得有意思,如今更是指了指搁在床边小案几的桂花羹,含笑道:“你要的桂花羹,方才一禾才送来的,还温热着,你用些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屋子里的丫鬟都下去了,就连方才跟在宋凉月身后的胭芳也出去了,出去的时候更不忘将门紧紧阖上。
宋凉月“哦”了一声,这才端起白瓷碗用了桂花羹起来。
这桂花羹乃是安平侯府中的一绝,味道清甜可口不说,更是清冽得很,一口下去,似乎脾肺之间都是香香糯糯的。
一口又一口,宋凉月面上像是察觉不到身旁人那炙热的目光似的,可心却是扑通扑通跳着,似乎比上一世那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要紧张些。
上一世的她在这个时候,心里都是甜蜜和羞赫,可如今,却是多了几分沉重的东西。
可谁知道一旁许慕原的目光似乎是太炙热了些,宋凉月用了一半实在是用不下去了,刚抬起头,又对上了许慕原那双熠熠发亮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却不晓得如何继续了。
许慕原却笑着说道:“我时常听人夸赞安平侯府中新来厨子做的桂花羹好吃得很,我却一次都没尝过,是真的好吃吗?”
这目光实在是太甜蜜,更带着几分宠溺,宋凉月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深陷其中了,只傻呆呆将碗递给他,说道:“给,你尝尝看,的确是不错!”
只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桂花羹是自己用过的,怎么能给许慕原用?
可谁知道,许慕原倒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好啊,那我就尝尝罢!说实话,我也很想尝尝这桂花羹!”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俯了下来,柔软的双唇就覆了上来。
宋凉月这下子可是傻了,只觉得似有些睁不开眼睛,直任由着许慕原那柔软的舌头一点点吞噬着自己,端着白瓷碗的手更是无处安放。
253 凉月,你终于是我许慕原的妻子了
有些事,就算是上一世已经做过了许多次,可这一次宋凉月仍旧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许慕原何时将她的白瓷碗夺过了放在小案几上都不知道。
没了白瓷碗阻挡在其中,许慕原倒是愈发放肆起来了,如今宋凉月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既然是夫妻,啊自然是做夫妻该做的事儿!
纵然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可许慕原每次碰见宋凉月的时候总是有些生理反应,这是不能啊,可他却明白,就算之前再怎么冲动,但两人却并未成亲,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
可如今,既然已经是夫妻了,许慕原自然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不,不要……”宋凉月这个时候已经缓过神来了,可唇齿间发出的声响却像是在撒娇一般,生生被许慕原给吞了进去。
许慕原自然是也不会罢手的,一只手依旧在宋凉月身上游走,另外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宋凉月的衣裳。
偷偷睁开眼的时候,许慕原黝黑的眸子里只看得见宋凉月那紧闭着的双眼,还有那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这会儿子的宋凉月已经变成了原先那幅素面朝天的模样,这个样子的她,叫许慕原觉得熟悉,可如今的她,又叫许慕原觉得有些陌生。
索性不想了罢!
那吻一点点落了下来,搅的宋凉月七荤八素的。
宋凉月这会儿子连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了,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已经褪去了小半。
明明对眼前人的身子和气息都是极为熟悉的,只是这一刻,宋凉月还是恐惧的厉害,若是真的行了最后一道礼数,那便真的再一次成为夫妻了。
如今的许慕原已经是看到活物在跟前的狮子,哪里肯轻易罢休,不管不管压了上去,生生将宋凉月压在身下,低声道:“为何不要?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凉月,你已经是我许慕原的妻子了啊……”
酒气夹杂着热气一点点打在宋凉月脸上,似叫她也醉了起来,可仍旧低声说道:“我,我怕……”
也不知道到底是怕新婚之夜这一刻,还是怕日后的重蹈覆辙。
许慕原如墨般的眸子里带着点点宠溺,轻声说道:“凉月,别怕,不管是今日还是以后,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永远不会。”
有些话哪怕就算是假的,听到了总会觉得安心一些。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顺理成章了。
当真是极疼的!
宋凉月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又酸又疼,呢喃道:“疼……”
许慕原的动作这才缓了几分,炙热的唇又轻轻吻了上来,将她搅的七荤八素的,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风雨里的一叶扁舟,无依无靠,再加上浑身上下的灼痛感,惹得她只能伸出嫩藕般的双臂,紧紧环着许慕原。
两人在这一刻,终于算是夫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凉月似乎是已经有些晕眩了,可许慕原的动作似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上一世也是这般,许慕原的体力总是好的不像话……
迷迷糊糊想着,宋凉月只觉得体内一热,睁开眼一看,正对上许慕原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
一时间,宋凉月有些羞赫了,别过头去。
许慕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凉月,你快活吗?”
这……叫自己怎么说?
想着方才自己身子一阵阵的酥麻,宋凉月的脸愈发红了,红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许慕原见状,哪里有什么不知道的,含笑道:“我很快活!”
话毕,他那头更是要再次往宋凉月身上钻,吓得宋凉月忙推了他,说道:“这会儿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起床敬茶呢!”
许慕原的动作顿了一顿,斟酌片刻终于道:“也罢,今儿就算了,毕竟你也累了,咱们也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这个词落到宋凉月耳朵里的时候,似觉得身子又麻了一阵,可到底两人都从早到晚累了一天了,她也来不及多想,就被许慕原环在臂膀里头沉沉睡了过去。
渐渐地,天色也就亮了起来。
侯在游廊下的胭芳守了一夜,她早就得了蒋国公老夫人的吩咐,平日里姑娘的饮食起居都得她负责,不能交到瑞华长公主的手里,更别说昨夜乃是姑娘的新婚之夜,她焉能不守着?
只是她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家,昨晚那一点点细碎的响声传出来,叫她也忍不住羞红了脸,好在当时一禾要陪着她一块守夜,被她打发下去了,要不然两人在一起更尴尬不说,只怕依照一禾那性子,说不准还会冒冒然冲进去救姑娘呢!
正想着,一禾就伸着懒腰从不远处走了出来,打着哈欠说道:“胭芳姐姐,咱们是不是要去叫姑娘起来呢?”
胭芳估摸了会儿时间,点点头,就亲自叩了叩房门。
习武之人睡眠本就浅得很,更别说这些日子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听到一点动静,许慕原就醒了过来,下意识去抓搁在案几上的剑,可刚准备抽身,却发现自己怀里躺着一个香香软软的人,当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都已经成亲了。
好在外头的胭芳是极有眼见力的,哪怕就是没见到屋内的人,可在听到屋内的许慕原道一声“知道了”之后,便退了下去。
许慕原瞧着外头天黑漆漆的一边,看着怀里头睡得香甜的宋凉月,一时间竟不舍得叫她起来了。
睡梦中的宋凉月一副恬淡安静的模样,如墨般的长发散落在软枕上,愈发衬的她温润如玉起来了。
许慕原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妻子真美,美的像一副画似的,更是一个甜甜的吻落在了宋凉月的额上,着她的手臂又微微用力了些,似乎想将她再次揉进自己的身子里去。
宋凉月这才醒了,只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一片,动了动,似想叫自己舒服些。
可谁知道她这一动,细腻的皮肤又靠在了许慕原的身上,叫许慕原身上又微微热了起来,许慕原抵着她的额头,含笑道:“醒呢?”
宋凉月尴尬点点头。
许慕原很喜欢这般羞涩的宋凉月,毕竟这样的宋凉月,只有她一人见过,当即又想着吓唬吓唬她,手又朝着她身上探过去。
宋凉月这下子可真是吓坏了,忙去推许慕原,嘴里更是低声说道:“不成,不成……待会儿我们还要去敬茶了,可不能起迟了,而且待会儿还会有嬷嬷过来收帕子,若是被人撞见了可怎么是好……”
她可不想嫁进安平侯府第一日就成为众人口中的话柄。
许慕原愈发觉得有意思了,故意道:“不成什么?我只想抱抱你都不成吗?”
话毕,他那手拂过宋凉月的白兔,直接在了宋凉月的摇头,懒懒说道:“我都说了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的,难道在你心中,你的夫君就这般没有节制吗?放心罢,我知道今儿要去给娘请安,只怕给娘敬完了茶之后,还得进宫一趟呢!”
宋凉月又傻愣着点了点头,道:“好。”
上一世因为瑞华长公主已经逝世了,所以就省略了给瑞华长公主敬茶这一步骤,他们俩儿起了之后直接进宫了,就算是那个时候的太后娘娘不喜欢她,可到底是新媳妇第一次进宫,到底也没怎么为难她。
只是这一世,多了一个瑞华长公主,情况还是会和上一世一样顺利吗?不,不对,哪怕就算是上一世,一样也不是顺顺利利的,要不然,自己怎么会落得那样一个境地呢?
正思忖着的时候,外头又传来了胭芳刻意放低的声音,“侯爷,夫人,时候不早了,该起来呢!”
254 成全你就是了
宋凉月一个激灵,慌忙从许慕原的手臂中挣脱出来,朝着后头躲了躲,问道:“胭芳,什么时候呢?”
她向来浅眠,平日里听到外头有声野猫叫都会被吵得睡不着,更是择床的厉害,只是这一张床,她上一世睡过了无数个夜晚,竟睡得这般踏实。
胭芳这才将声音放大了些,“刚过了卯时呢!您要不要奴婢进来服侍?”
环顾着床榻上皱巴巴的一团,宋凉月都有些结巴了,“不……不用了。”
胭芳自然不会强求,应了一声,还不忘说道:“那奴婢就在门口候着,若是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唤奴婢一声。”
因为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宋凉月只觉得到了这个时候身子还是酸疼酸疼的,可偏生这会儿子身上还是光溜溜的,左顾右盼也没找到自己的衣裳和绫裤在哪儿。
许慕原倒也不着急,只饶有兴趣地看着。
宋凉月裹着被子,偏生那一双眼睛还是四处梭,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在这初冬的早上要急出一身汗来了。
若是这般也就罢了,一低头就看到了许慕原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埋怨道:“你怎么还躺着?不是要起床奉茶吗?”
“好啊!”许慕原一个挺身就起来了,掀开被子就去取搭在架子上头的衣裳,浑身一丝不挂,因多年习武,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刚劲且有力。
宋凉月羞红了脸,就算是在上一世两人欢爱的时候,她也未曾这样看过许慕原的身子,“你……你要不要脸?”
“不是你说要我起身的吗?”许慕原已经穿好了中衣,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无邪的笑来,“怎么,你不起来给娘请安了吗?”
这话说的,好像他对宋凉月那话是言听计从似的。
宋凉月一阵语塞,总不可能说自己找不到衣裳,又不好意思光着身子起来罢,“外头太冷了,我想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殊不知,她这香肩半露的样子更是撩人,白皙的肩头露出点点淤红来,无一不宣告着昨晚的那一场欢爱。
许慕原却是笑了笑,走过去将落在床下的绫裤丢给她,接着又拿起在他枕边的红肚兜,看了看,慢吞吞说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因为出嫁,所以宋凉月这件肚兜不像平日穿的肚兜那般,绣的是锦鲤莲花之类的,反倒是绣了一双戏水的鸳鸯,因是贴身穿的,似还带着宋凉月身上的香气。
宋凉月伸手想去夺,可架不住许慕原朝后退了两步,她一下子扑了个空,当即那春光又露出了几分旖旎来,吓得她将被子又紧紧捂住了自己,“你快将肚兜给我罢,咱们还要赶着去请安呢!”
就瑞华长公主那性子,她准时准点去奉茶,只怕瑞华长公主都会在鸡蛋里头挑骨头,更别说她去的迟了……越想,她越发着急起来了。
许慕原却仔仔细细欣赏起这肚兜来了,嘴角带着几分玩味的笑,“为夫帮你找到了这肚兜,你该怎么谢谢我呢?”
宋凉月却梗着脖子说道:“你我都已经是夫妻了,何必要这么多礼数?”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就算是已经是夫妻了,但也要讲究个相敬如宾,方才你只口口声声说叫我将肚兜给你,却是连个称呼都没有,这算是什么夫妻?”许慕原如今更是将那大红的肚兜攥成了一个团,是一点都没有将东西还给宋凉月的意思。
这完全就是敲诈!
这一世的宋凉月哪里是会这般乖乖就范的人,略一思忖,就冲着许慕原伸了伸手指头,说道:“侯爷不是要奖励吗?过来些!”
许慕原面带笑容凑了过来,还以为会得到香吻一枚。
可谁知道宋凉月的脸往前凑了几分,却是一伸手就要将许慕原手中的肚兜夺过来,最开始的许慕原的确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可他反应却是极快,眼见着宋凉月都将肚兜夺去了一般,一个反手,又将肚兜全部拽进了自己的掌心内。
两人面对面,宋凉月到底觉得有些理亏,慌忙朝后退了退。
许慕原又朝着前头逼了逼,低声说道:“怎么,又在玩欲擒故纵这一招吗?”
宋凉月只觉得脸有些发烧,因为昨晚的那场欢爱,她怕是糊涂了罢,这许慕原是什么德行,自己焉能是他的对手?
想及此,她更是一阵懊恼,只是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懊恼都已经迟了,忙说道:“我才没有,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你自己的东西,如今连你都已经是我的了,哪里还有什么你自己的东西?”许慕原瞅了瞅外头的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屋内的红烛也还未燃尽,愈发衬得眼前那小东西楚楚可怜起来了,当即只觉得身上的**又被这小东西给挑起来了,“不过既然你要玩欲擒故纵,那我成全你就是了。”
话毕,他手中的肚兜应声而落,这手已经捏在宋凉月的肩头,双唇又不管不顾覆了上来。
宋凉月想躲,可却是无处可逃,只能任由着许慕原再一次侵略在她的唇齿间,时不时有几个字泄了出来,“不……不行……咱们还得去奉茶……”
可这会儿子的许慕原哪里停的下来,一双大手早已经探到了被子里去了,拂过白兔,直朝那花丛深处去,吓得宋凉月是猛地一个哆嗦,“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好疼!”
众人都道,世上最美的时候不过是洞房花烛夜之时了,但那不过是对男子了,对女子却是一种折腾。
“放心,我会慢点的!”许慕原轻咬着宋凉月的唇,手下的动作是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正当他掀开了被子,压在宋凉月身上,正准备冲锋陷阵之时,门外却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侯爷,夫人,奴婢奉了瑞华长公主之命前来收白娟的。”
这新婚之夜的白娟可是关乎到一个女子的名声问题,只是这秦嬷嬷来的好像太早了些。
秦嬷嬷乃是瑞华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许慕原可以不将她放在眼里,但宋凉月却不能,若是到时候秦嬷嬷一句话,那便能叫宋凉月吃不少苦头。
这个时候为了宋凉月,许慕原终究还是停下来了,“嬷嬷稍等一会,我们马上就起呢!”
宋凉月这才松了口气,趁着许慕原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那肚兜拽了过来,只是这肚兜到手了,怎么穿又是个问题呢!
许慕原逗完了她,故意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方才那个吻似的,“好了,不逗你玩了,我先去净房梳洗,你快些穿衣裳起来罢,当心染上了风寒。”
话毕,他便拿着衣裳就去了净房。
这下子,宋凉月悬着的那颗心才完完全全放了下来,慌忙间忙穿好了衣裳,正准备起身去梳洗的时候,却瞧见床上乱糟糟皱巴巴的,似乎每一处都在宣告着昨晚的那场欢爱,那白绢上更是一片嫣红,好似盛开的梅花似的。
见此,宋凉月脸红的愈发厉害了,忙用被子将床略微盖了起来,这才吩咐胭芳进来。
胭芳进来之后,伺候着宋凉月梳洗打扮,盘头抹胭脂,动作极为迅速老练,待秦嬷嬷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打扮的七七八八了。
秦嬷嬷一进来,先是与宋凉月请安,接着便直奔床榻之上将那白娟取了出来,看到那白绢上的一抹嫣红后,一边将那白娟收到了红木匣子之中,一边说道:“奴婢就先去复命了,侯爷与夫人早些去给长公主奉茶罢!”
宋凉月站起身来,轻声答道:“多谢嬷嬷了。”
这位秦嬷嬷脸上总是带着笑,看着倒像是个和善之人,但她知道,这面相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只有相处起来才能知道,遂如今她可是一点都不敢得罪瑞华长公主身边这位大红人的。
要知道上一世瑞华长公主自缢身亡后,许慕原看在瑞华长公主和秦嬷嬷多年的情分上,请求秦嬷嬷在安平侯府中颐养天年,可不管许慕原怎么劝怎么说,秦嬷嬷都不答应,执意要去尼姑庵之中。
就冲着这份情谊,宋凉月对她多少是有些尊重的。
秦嬷嬷半躲开了身子,意思是当不得宋凉月这般大的礼数,笑了笑,道:“奴婢不过是做奴婢分内的事,哪里当得起夫人的这一声谢?”话毕,她就转身离开了。
这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她始终都是瑞华长公主的人,若是旁人听到这话,定会趁着这个机会与宋凉月套一套近乎,不管宋凉月得不得瑞华长公主的喜欢,宋凉月都是安平侯府的夫人,选择与宋凉月交好,那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的。
可这位秦嬷嬷却是一点与宋凉月交好的意思都没有,只怕是晓得瑞华长公主与宋凉月之间的恩恩怨怨,免得讨好了这位,得罪了那位,最后落得一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宋凉月心里何尝不明白?当即在心里喟叹了一句,这位秦嬷嬷还真不是个简单人啊!
255 护妻狂魔安平候
拉拢寻常的丫鬟婆子,要么是收买人心,要么是许以重金,偏偏这两样,都收买不了秦嬷嬷。
宋凉月心中喟叹一声,若是能够收买秦嬷嬷,这日后的事情定会好办许多。
只是这会儿子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宋凉月梳洗完毕之后,恰巧见着许慕原也从净房里头出来了,如今虽已经是初冬了,但昨晚上一番闹腾却叫他大汗淋漓的,更何况,他素来有每日洗澡的习惯。
其实宋凉月也想好好泡在浴桶里洗个澡,奈何时间太紧张了些,两人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就朝着瑞华长公主住的宁静院去了。
这安平侯府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气派,且不说宁静院,就说许慕原与宋凉月住着的长思院那都是极为别致的,亭台楼宇是一出都不少,除去正房和厢房,还有大小两间书房和小厨房,正房的后头甚至还有个别致的小花园,再往深处走,则是下人们住着的厢房。
只是和上一世不一样的是,上一世小花园后头种了一片梅花,这一世却全部换成了湘妃竹。
如今宋凉月刚与许慕原踏出宁静院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有沙沙的竹叶声,不由得问道:“长思院什么时候有竹子呢?”
这长思院乃是历代安平候与安平候夫人居住的地方,早在多年前,这长思院后头就有一片梅园,这么多年下来,那规模倒是愈发大了,一入了冬,似乎整个长思院都能闻到梅花淡淡的香气。
只是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宋凉月都不喜欢梅花。
许慕原放慢了步子,与她肩并肩走着,淡淡道:“我前些日子命人将长思院后头的梅花都坎了,换上了湘妃竹……”
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宋凉月就忙道:“这是为何?”就算是她不喜欢梅花,可上一世见到那一片梅花的时候仍旧觉得美得很,一片嫣红,只是美归美,她却从不去看。
许慕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不喜欢梅花吗?如今你都已经是长思院的女主人了,既然不喜欢梅花,自然是不会再留了……我见着原来潇湘苑中种的一片湘妃竹倒是不错,索性就将这梅花都换成了湘妃竹。”
原因自然不是这般简单的,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想宋凉月的时候偷偷潜入了蒋国公府,来到了潇湘苑,有好几次见着宋凉月指挥着丫鬟给那一角湘妃竹浇水呢!
说是不感动,那是假的,这一世许慕原虽还霸道的厉害,但很多小事足以看出许慕原的用心来了。
半晌,宋凉月才低声道:“子衍,谢谢你。”
这话落到许慕原耳中就觉得十分中听了,含笑道:“方才你怎么就不肯道谢呢?”
简直是没个正经!
可这会儿子当着丫鬟婆子的面,宋凉月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瞪了他一眼,就没再说话了。
等着他们一行人到了宁静院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已经等了许久了,一些日子没见,瑞华长公主真的是苍老了不少,虽还是和当初那般雍容华贵,但眉梢眼角处却是挡不住的疲态,双鬓间更是隐隐露出几分斑白来。
宋凉月跟在许慕原身后,一起上前给瑞华长公主请安。
可瑞华长公主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们俩儿一眼,冷笑着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的规矩,新婚第二日原本是该给长辈奉茶的,可谁知道你们俩儿竟叫我好一顿等,都这个时辰了,你们俩儿可是打算来我这儿用中饭的不成?只怕这个时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也在宫里头等急了罢!”
要知道这个时候压根就不算晚,平时这个时候的瑞华长公主都还没起呢!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宋凉月晓得这是瑞华长公主要和自己立规矩,也不说话,偏偏许慕原有些忍不住了,“娘,您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罢!太后娘娘先前都说了,要我们赶在中午之前用午饭就是了,这个时候连用早饭的时候都还没到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送宋凉月扯了扯袖子,他顿了顿,接下来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了。
可这幅画面落到瑞华长公主眼里,更是觉得刺眼得很,当即那火气更是腾地一下就上来了,“怎么,还敢与我顶嘴了不是?我哪句话说错呢?太后娘娘是长辈,不过是说了句客气话,你就放在心上呢?这成亲了就该是大人了,我看你倒是越来越回去了……罢了罢了,你们俩儿就回去罢,我看了就心烦!”
先前许慕原是时常与瑞华长公主顶嘴的,瑞华长公主虽训斥一二,但却从没这般严厉过,更别说自从老侯爷去了之后,许慕原更是乖觉了不少,也从未挨过瑞华长公主的训斥了。
如今这话看着是训斥许慕原的,但字字句句都直落在了宋凉月心上。
可宋凉月到底是个懂得分寸的,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只含笑说道:“还请娘不要生气,侯爷昨晚上喝了太多酒,只怕这个时候酒还没醒呢……今儿的确是我们来迟了,还请娘不要计较,以后请安的时候我们会来早些的。”
瑞华长公主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点头,侯在一旁的秦嬷嬷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两盏茶端了上来。
又有丫鬟上前将蒲团搁在许慕原和宋凉月跟前,许慕原与宋凉月一一奉茶。
接过许慕原奉上的茶后,瑞华长公主是喝了的,可轮到宋凉月的时候,端着茶盏的瑞华长公主却是顿了顿,淡淡道:“以后你还是唤我长公主罢,这一声‘娘’叫的我实在是有些不习惯,还有,如今你虽是安平候夫人,但到底也是我的儿媳妇,这晨昏定省自然是少不了的,你也是朱门大宅之中出来的姑娘,这点规矩应该是晓得的罢?”这分明就是给宋凉月难堪!
宋凉月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神色不改,轻声道:“是,媳妇知道。”
瑞华长公主点点头,这才小啜了一口茶水,缓缓道:“今儿原本你大嫂也是该在场的,只是你怀着身子,月份也大了,实在是不方便出来,这一杯茶等着日后再敬也不迟!”
宋凉月自然只能说好。
如今众人都只觉得老安平候的死乃是因为西北那一场战事,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人,谁都没将这件事往宁王妃娘娘身上想,如今许慕原大嫂段氏则不是因为怄气这才没出面的,一则是因为身子骨实在是不舒服,二则乃是瑞华长公主授意而为。
宋凉月含笑道:“既然大嫂不舒服,那媳妇待会儿去看看大嫂便是了。”
一举一动,乃至于一颦一笑都是一点差错都挑不出来的,瑞华长公主只觉得有些泄气,想了想,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儿来,可又不肯这般放过宋凉月。
还是许慕原皱了皱眉头说道:“娘,您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若是没有,那我就和凉月去宫里头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呢!”
这连太后娘娘都搬出来了,瑞华长公主自然只能放人了,“好了好了,你们下去罢!”说实在的,她也忙活了好几日,自然该好好歇着才是。
如此,许慕原便携着宋凉月出了宁静院,许慕原更是轻声说道:“凉月,叫你受委屈了。”
“这点委屈当不得什么的。”宋凉月知道,如今自己是当儿媳妇的人,又碰上了瑞华长公主这样的恶婆婆,只怕以后类似于这种的委屈,还多得很。
许慕原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很多事情他不说,不代表心里清楚明白。
原本许慕原平日里进宫都是骑马的,可当长安将他平日里骑的那匹汗血宝马牵过来的时候,许慕原却是摇摇头,道:“我今儿陪着夫人一起坐马车进宫罢!”
长安听到这话却有些傻眼了,原先雨雪天气时,侯爷也是日日骑马的,当时他还劝过,可侯爷却说,若一男子坐在马车亦或暖轿之中像什么样子?莫不是侯爷将自己先前说的话都忘呢?
只是看着侯爷对夫人眼中的宠溺,他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这习惯,宋凉月自然也是晓得的,心头又是微微一暖,这乘马车的时间比骑马的时间久多了,依照着许慕原的性子,只怕是受不住的罢。
可有些话,说多了也就露馅了,宋凉月什么都没说。
上了马车后,许慕原更是一把将宋凉月搂进了怀中,低声道:“昨儿折腾了大半夜,看你今天脸色都不好看,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罢,等到了,我会叫你的。”
宋凉月却是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若是真的靠在侯爷身上睡了,只怕面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发髻都已经乱了,这宫里头不比在府里头,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许慕原却是挑了挑眉,又将她搂在了怀里,道:“睡一会儿就是了,大不了待会儿让胭芳重新帮你梳发髻就是了……对了,方才你叫我什么?”
256 看我不好好罚你
就算是如今马车内只有宋凉月与许慕原两人,但宋凉月还是别扭的扭了扭身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昂着头说道:“方才我叫你侯爷,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昨晚那一声子延是在意乱情迷之时叫出来的,若是真的叫习惯了,当着瑞华长公主与太后娘娘的面儿,也叫出口了该如何是好?
所以如今她只装作听不懂许慕原的话似的,女人家的,会装傻也是一种福气!
可谁知她的话音刚落下,许慕原的一个吻就落了下来,一番缠绵之后,才低声说道:“再说一遍,你应该叫我什么?”
马车摇摇晃晃的,宋凉月昨晚本就没睡好,如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却还不忘白了他一眼,“自然是该叫您侯爷的!”
许慕原的头又要落下来,却被宋凉月那洁白的掌心给挡住了,忙说道:“侯爷,如今可是在外头,若是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虽是在马车之内,但如今可是初冬,风大得很,一个不小心,窗幔就会被风吹起来了,如今他们坐着的马车一看就是安平侯府的马车,再加上人人都知道安平候昨儿娶了宋家的二姑娘为妻,若是这种事儿真的传出去了,那只怕会在坊间流为一桩笑话的。
许慕原却是腾出一只手要将宋凉月的手给挪开,那吻不管不顾的就要落了下来,“你素来不是胆子大得很吗?如今怎么还知道怕呢?”
眼瞅着这吻就要落了下来,宋凉月忙别过头去,说道:“就算我胆子再大,难道能大过侯爷吗?侯爷,我今儿可是涂了口脂的,若是侯爷这般胡作非为,等到了宫里头,被人瞧见了,只怕会成为众人的笑话的。”
这话说的许慕原的动作才停了下来,用指腹擦了擦嘴,上头果然是嫣红一片。
不过瞬尔他却笑了起来,“反正如今都已经要成为众人的笑话了,何不多亲几口?要不然我岂不是亏呢?”
他不怕,宋凉月却怕,原本重生之后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好像自从成亲之后就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了,“我……我错了,我不该叫您侯爷的,子衍,你就放过我罢!”
虽说能屈能伸的乃是大丈夫,可在宋凉月看来,这姑娘家的一样也要能屈能伸。
听到这话,许慕原脸上的笑意更甚,总算肯作罢,“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这次就放过你罢,要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若是以后再叫我侯爷,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呢!”
这男人不管长到了多少岁,只怕这心底都是小孩子的模样,更别说如今的许慕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
他胡闹,宋凉月却不会跟着他一起胡闹的,只笑着说道:“可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当着众人的面唤你的字,那影响多不好?别的不说,就算是太后娘娘与瑞华长公主听到我这般称呼你的时候,只怕就会不高兴罢?”
都说丈夫乃是妻子的天,当长辈的只希望媳妇对丈夫越尊敬越好了。
许慕原想了想,也觉得甚有道理,点头道:“既然这般,那以后当着众人面儿的时候就唤我侯爷了,若是只有我们两人在,那你就唤我的字罢……这一声声侯爷叫的,实在是膈应得很。”既然已经成为了夫妻,那自然是一体的,何必讲究这么多虚礼?
宋凉月自然是笑着应下了。
如此一来,宋凉月便窝在许慕原怀中睡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知是昨晚真的没睡好的缘故,还是许慕原的怀抱太过于温暖踏实了,她竟睡得还不错。
等快到皇宫了,胭芳才上了马车给宋凉月略微整理了一番发髻,又重新抹了口脂,两人这才换乘了软轿到了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中的太后娘娘已经候了多时,一看到许慕原,还未等到许慕原和宋凉月行礼,太后娘娘就忙道:“子衍,快,快到哀家这儿来,这成亲了就是大人了,叫哀家好好瞧瞧有什么变化没!”
太后娘娘不讲究礼数,许慕原和宋凉月却是不能不讲究的,依旧是跪在蒲团上头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奉了茶。
等宋凉月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堂烨竟站在太后娘娘身侧,不急不缓地喝着茶,好像压根就没看到他们俩儿进来似的。
还是皇后娘娘笑着说道:“瞧太后娘娘可真疼子衍,一大早就在慈宁宫等着了,不管本宫如今劝,太后娘娘都要巴巴的等着!”要知道,从安平侯府到慈宁宫的距离并不短,哪怕就算是这对小夫妻天一亮就出门了,只怕到了慈宁宫也已经是巳时了。
看样子这太后娘娘还真的是疼许慕原疼的紧啊,也不知道太后娘娘的疼爱对这位新媳妇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皇后娘娘在心底喟叹一声,拉着宋凉月的手就嘘寒问暖起来,原先她当姑娘的时候,也是曾见过故去的蒋氏几面,只觉得蒋氏天真烂漫,是她最想活成的样子,如今连带着对宋凉月都多了几分亲近,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太后娘娘和瑞华长公主的不喜,叫她娘去安平侯府呢!
宋凉月也隐隐觉得皇后娘娘是喜欢自己的,言语之中更是多了几分亲近来,“……辛苦倒是辛苦,昨儿早上天没亮都起来了,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听长辈们的叮咛,若是这般倒也没什么,毕竟人人都是这般过来的,可一想着日后见到外祖母和爹爹的机会少了,这心里就觉得发堵……”
皇后娘娘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姑娘出嫁都是这样的,想当年本宫出嫁的时候,本宫的母亲哭的像是个泪人似的,好在安平侯府距离蒋国公府和小宋府都不算太远,若是以后思念家中亲人,可以时常回去瞧一瞧的。”
……
如此一来,太后娘娘只顾着拉着许慕原说话,皇后娘娘只拉着宋凉月说话,独自坐在一旁的堂烨倒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只是面上装的再怎么恬淡,这心里哪能与脸上一样呢?
昨儿他本是受邀去了安平侯府的,虽说之前有他和许慕原二男争一女的事儿,但抛开这些不说,他却是许慕原的表弟。
原本他一直留在京城中,打的就是见着许慕原成亲再走的幌子,只是当那鎏金帖子送到自己手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昨儿喝了一天的闷酒,到了晚上心头更是难受的厉害,独自在长思院的围墙上坐了一夜,看那正房的喜烛亮了一夜。
到了今儿一大早,堂烨这才回来换了衣裳,只是一躺倒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宋凉月的音容相貌。
不成,自己一定要来见见她,哪怕如今的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呢!
只是真的来了后,堂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只能像个傻子一般傻坐着喝茶,虽看着淡然,这耳朵却是没有冒过宋凉月所说的一个字。
正细细听着的时候,太后娘娘却是一拍脑袋,扬声说道:“哎呀,瞧哀家这记性,哀家叫御膳房准备了好些点心与吃食,如今你们都坐了这么久,竟忘了,来人呐,将东西都端上来罢!”
可等着东西都呈上来之后,宋凉月低头一看,要么是百合莲子甜汤,要么是红枣糕……这寓意,实在是太明显了些。
说实在的,因为堂烨和许慕原之前的事儿,太后娘娘的的确确是不大喜欢宋凉月,可这并不影响她想抱重孙子的心,“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宋凉月只能端起面前的缠枝青花瓷碗,笑着说道:“太后娘娘。”
话毕,这脸上已经飞上了两片红霞。
许慕原见了,嘴角更是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也拿起面前的红枣糕吃了起来,殊不知,先前他受不了的就是红枣的味儿了,原先小时候他受了伤,瑞华长公主总是逼他吃些红枣桂圆之类的东西,说是补血,等着大了,却是连这些东西碰都不碰的。
这幅画面落到坐在他们俩儿对面的堂烨眼里,只觉得刺眼得很,半晌才随便从桌上捡起一块糕点来,吃到嘴里,更是苦涩得很。
太后娘娘坐在上首,自然是看不到这幅场景的,偏生皇后娘娘坐在太后娘娘身侧下首,如今堂烨这脸色正好落到了她眼里来了。
皇后娘娘是个心善之人,如今见了,只能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这善华长公主和她的孩子都是苦命之人啊!原先太后娘娘一味宠溺瑞华长公主也就罢了,如今欢喜过了头,为何要将堂烨也留在这儿?
只是这话,她却不会说的,在深宫之中向来是自保更加重要,如今她本就不得皇上看重,如今也就依靠着太后娘娘才能在宫里头生存,岂敢在这个时候说太后娘娘的不是?
可堂烨向来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向来是心里怎么想,脸上就流露出什么神色来,再加上许慕原和宋凉月本就诧异他今儿为何在这儿,自然是多留意了他几分,如今见到他这脸色,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257 安平候心头的一根刺
可宋凉月是个聪明人,如今就算是心里头比明镜还明白,这面上也只能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
但许慕原可就未曾掩盖自己面上的不悦了,如今坐在身侧的乃是自己的媳妇,却被旁人这般觊觎着,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的!
堂烨一抬头,就对上了许慕原那双冷冷的眸子,其实这会儿子他面上很想露出几分讥诮的表情来,若不是许慕原在他之前遇上了宋凉月,恳求皇上赐婚,最后宋凉月到底会嫁给谁,这都是未知之数呢!
可如今,宋凉月已经嫁给了许慕原啊!
成王败寇,这乃是多年不变的真理,在战场上是这般,感情中又何尝不是?
想及此,堂烨只觉得心头发酸,再也忍受不住堂烨那目光了,忙站了起来,与太后娘娘说道:“太后娘娘,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了,就先回去呢!”
太后娘娘的目光这才落到他身上去,问道:“堂烨,这是怎么呢?好端端的怎么身子不舒服起来呢?有没有事儿,要不要请哀家请太医给你瞧瞧?罢了罢了,你这脸色的确是不大好看,也别忙着回去了,外头冷得很,不如就在慈宁宫里头,哀家差人去请太医来!”
她疼堂烨是真的,但更多的却是对善华长公主的内疚,可就算是再怎么内疚,到底也是及不上对许慕原的疼爱的,要知道,她从小是看着许慕原长大的,就算是养一只狗儿都有了感情,更别说是一个人呢!
堂烨却是摇摇头,执意道:“罢了,太后娘娘,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歇!”
话毕,他更是不等太后娘娘开口说话,转身就走了。
太后娘娘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却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说道:“善华性子那般好,她的儿子性子怎么就这般倔呢?一点他娘的影子都没有!”
她当真是年纪大了,连记性都不大好了,若是真的记得许慕原和堂烨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怕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宋凉月听了这话,自然也不会多说话的,却只在心中默默想到,若是堂烨和善华长公主一样的性子,只怕受的委屈就更多了罢!
许慕原不动声色瞥了宋凉月一眼,见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才放心下来,站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我去瞧瞧堂烨。”
“那敢情好!”太后娘娘顿时喜上眉梢,就算是她忘了堂烨和许慕原之前为何闹了不快,但如今却是能看出来许慕原和堂烨这两个表兄弟像是在置气似的,如今听了这话,忍不住说道:“快去瞧瞧堂烨,哀家瞧着他像是不高兴似的,你这个当表兄的自然是该拿出当表兄的样子来,好好劝劝你弟弟。”
说着,她看着许慕原疾步离去的背影,更是忍不住絮叨起来,“哀家膝下就只有善华、瑞华和皇上这三个孩子,善华、瑞华两人膝下各有一个儿子,叫哀家说,他们这表兄弟二人本该是最亲近的人了,如今怎么闹得见面了连话都不肯说了,这可不成……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自然是连连称是,心中却是有些不忍起来,先前因为老安平候的死,瑞华长公主整日在太后娘娘跟前哭哭啼啼的,惹得太后娘娘也跟着大病一场,如今这记性早就不如从前了,很多话都翻来覆去的说。
好在她是大周朝的太后娘娘,每日不知道有多少妃嫔来听她絮絮叨叨,若是换成了普通人家的婆婆,早就要遭到人嫌弃呢!
这个时候的许慕原一出门,就见着堂烨那缓缓离去的背影,似带着几分寂寥。
若真的没有宋凉月,因着心底对善华长公主的亏欠,他一定会好好待堂烨的,说不准这兄弟二人还会相处的不错!
想及此,许慕原的脸色放缓了几分,扬声唤道:“堂烨。”
可也不知道是他声音太小了些,还是堂烨真的没有听见,堂烨依旧不急不缓朝前走着。
许慕原只得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肩头,问道:“堂烨,你没事儿罢?”
堂烨转过身来,朝后退了一步,躲开许慕原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没事,多谢侯爷关心。”
这一声侯爷又生生将他们俩儿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在堂烨心目中,哪怕就算是没有宋凉月在,他和许慕原的关系也不会好的,若是没有瑞华长公主,他娘如何会吃那么多的苦头?
自古以来,众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要不拘小节,可那些叫他和他娘受苦的人,他凭什么要忘?
这下子,连带着许慕原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除了对宋凉月,他还没有对谁做过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如今更是说道:“你没事儿就好,不过是太后娘娘担心你,我替太后娘娘出来看看罢了……”
“多谢太后娘娘和侯爷关心了。”堂烨又是这么一句话。
小的时候,他经常听他娘提起京城的一切,对京城也是颇为向往的,只是等着渐渐长大了,却读懂了他娘眼中的悲怆和难过,更是明白,这京城怕不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心中怀揣着一个英雄梦,想来拜祭老安平候,如何会有这么些事儿呢?
罢了罢了,还是赶快断了念想,回西北去罢!这宫里头尔弥我诈的,实在是不适合他!
见他又要走,许慕原却是淡淡说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毕竟你我虽是表兄弟,但这么多年没见面,这仅有的血缘之情怕也是冲淡了不少,更不要说当初我娘对你娘做下的那些事儿,我虽愧疚,但却不知道怎么补偿,你是西北的小王爷,我能给你的,你全部都有,所以那些虚伪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他什么东西都能让,却只有宋凉月是不能让的,这女子天下只有一人,他也舍不得让!
堂烨却是讥诮一笑,道:“侯爷的话,我心里都明白,说这些怕也是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许慕原也不是个多话的人,顿了顿,说道:“有些话原本是不该我说的,可我还是想与你说清楚,不论是太后娘娘还是皇上都是疼你的,更是在心底对你颇多亏欠,你呆在京城的时间也不长,不如多陪陪他们罢……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个道理,相信小王爷也是懂得的!”
堂烨本就心情不佳,这话可是彻彻底底激怒了他,“你莫以为自己真的是我表兄,就能训斥起我来呢?许慕原,我告诉你,若是没有当初瑞华长公主那无理的要求,我娘怕是如今还好好活着了,我娘早早去了,你说这一切是因为谁?”
“还有你,口口声声说觉得心底对我亏欠得很,可只怕是一点亏欠的意思都没有,若你真的觉得亏欠于我,为何还要抢走凉月?”
当真是个孩子,连说出来的话都是这般孩子气,他是西北的小王爷,就算是从小与平西王关系不睦,但却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许慕原却道:“当日在延禧宫,我们一起在屏风后头,凉月都说了些什么,你我是听见了的,难道这话是作假不成?还是你觉得,是因为我捷足先登的缘故?”
“罢了罢了,如今说这些都已经迟了,我也懒得再纠缠这些事情了。”堂烨只觉得累得很,好想好好睡一觉,但却觉得眼皮子重,但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清楚,“若是当时皇上未给你们赐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结局,谁都说不准。”
话毕,他更是毫不留情转身,走了两步,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还有,请侯爷以后莫要说觉得对我亏欠之类的话了,若是你真的觉得亏欠于我,那以后就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受到一丁点委屈!”
风呼呼吹着,少年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落寞。
许慕原却一直在想着方才堂烨的那话,若是真的在皇上定亲之前叫宋凉月选择的话,那宋凉月到底会如何选择?毕竟宋凉月与堂烨先前是那般要好,当初宋凉月为了救堂烨的性命,甚至不惜在天香楼与自己翻脸……
有些事情一旦埋下种子,就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最后更是变为心头的一根刺,搅的他寝食难安。
接下来他的脸色自然是不大好看,就连宋凉月都瞧出来了,可不管怎么问,许慕原只说没事儿。
许慕原一向坦坦荡荡,没什么不敢说的,可也就面对着宋凉月的时候会畏畏缩缩的,有些话想问,却又害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宋凉月与他相处了两世,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了解些,是知道他的性子的,晓得他这个时候是有心事,可许慕原性子就是这般,若是自己不愿意说,那不管旁人怎么问都不会说的,等到自己想说的时候才会问。
罢了,就这样罢!
宋凉月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受到了些影响,好像这几日相处的那些欢乐也褪去了不少,甚至到了晚上替瑞华长公主布菜的时候都微微有些失神呢!
258 万事不还有我在吗
当宋凉月再次将一筷子清蒸鲈鱼夹到瑞华长公主碗里头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却是啪的一声将筷子掷在桌子上,冷声说道:“我都说了,我最不爱吃的就是这道清蒸鲈鱼了,怎么,你这是故意折腾我不是?”
方才她可没说这话,只与秦嬷嬷隐晦提了一句,怎么又有这清蒸鲈鱼?
原先老安平候在世的时候是最爱吃这道菜的,所请厨子的拿手菜就是这清蒸鲈鱼,原本是想着这安平候夫人第一次见面,好好露露手艺的,没想到却酿成了大祸。
宋凉月忙说道:“还请长公主不要见怪,我……我并不知道!”方才的她还沉浸在许慕原不快的事情中,一时间也略微有些慌了神。
瑞华长公主皱了皱眉头,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许慕原却是抢先说道:“娘,方才您又没与凉月说您不爱吃这道清蒸鲈鱼,之前您不是挺爱吃的吗?今儿凉月还专程问了我您爱吃什么的,我说了这清蒸鲈鱼,她这才往您碗里夹这道菜的……”
他娘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只怕这会儿子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宋凉月不由感激看了许慕原一眼,别看许慕原有的时候蠢的像木头似的,关键时候还挺聪明的。
瑞华长公主的嘴巴动了动,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只长叹了口气说道:“原先你爹在世的时候就爱吃的就是这道清蒸鲈鱼了,我原先陪着他一起吃是觉得味道还不错,可如今看到这道菜却觉得难受得很,罢了,将这道菜撤下去吧!”却绝口不提方才训斥宋凉月的事儿。
宋凉月什么都不说,只老老实实站在瑞华长公主身后布菜。
上一世她是没有婆婆的人,可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这新媳妇一进门,是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的,短则几个月,多则好几年,时间的长短都是要看婆婆的心情的。
所以早在一开始,宋凉月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许慕原却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娘,我能懂您的心情,我看到这道菜的时候也会想起爹,只是凉月却不晓得……既然凉月远不如您身边的丫鬟服侍您来的顺手,何必叫她来服侍呢?若是到时候惹得您不高兴就不好了……”
只是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瑞华长公主冷声打断了,“怎么,这才成亲一天,就已经开始心疼起你媳妇来呢?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有谁家的媳妇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规矩的,子衍,你心疼媳妇是好的,可到底也该有些分寸才是。”
“这规矩是人定的,凉月今儿也是奔波了一天,也累得很,不如就改日再到您跟前立规矩……”许慕原虽还在生气,可这颗心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替宋凉月着想的。
可宋凉月只觉得一头冷汗,上一刻她还觉得许慕原聪明,怎么这一刻这许慕原就能蠢笨到这个地步了,“长公主,您说的是,我替您布菜就是了……侯爷,您放心,我一点都不饿,也不累!”
瑞华长公主讥诮一笑,淡淡道:“子衍,你媳妇都这般说了,你还着个什么急?”
这当婆婆的最忌讳的就是儿子成亲之后,有了媳妇忘了娘,偏生这儿媳妇还不是自己中意的,如今只怕是更加生气了。
如此一来,这一顿饭吃下来,瑞华长公主对宋凉月还是百般折腾,要么说饭太烫了,要么说汤凉了,将宋凉月指使的团团转。
偏生宋凉月什么怨言都没有,不仅如此,这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了,宋凉月跟在许慕原身后出了宁静院的大门,只觉得又累又饿,脚下的步子都又些踉跄了。
可许慕原一扫今早上的体贴与温柔,疾步走在前头,任凭着那大风呼呼刮到宋凉月脸上。
天已经有些黑了,就算是前头有丫鬟提着羊角宫灯,宋凉月还是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好在胭芳眼疾手快,她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下,“夫人,您怎么呢?没事儿罢?”
“没事儿。”宋凉月摇摇头,总不能说自己是饿成这样子的罢。
走在前头的许慕原听到动静,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没事儿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宋凉月又是摇摇头,说道:“不碍事儿的,等着晚上回去歇一歇就是了。”
许慕原这才注意到宋凉月脸色苍白的厉害,想着昨夜那强忍着痛楚的小脸,他的心终于动摇了些,再说了,这个时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想及此,许慕原折了回来,明眼人看着是扶着宋凉月,却是拽着宋凉月的胳膊将她依到了自己身上,等于说是搀着她走,“你既然身子不舒服,方才为何还强忍着不说?娘是什么性子想必你也是知道些的,好强且要面子,若是你真的不舒服,当着众人的面儿说出来,就她那性子,只怕也不会为难你的,要不然这恶婆婆的名声流传出去,叫她的脸面放在哪儿?日后可得放聪明些,知道了吗?”
原本宋凉月还能支撑一二的,可如今有了依靠之后,这才觉得身下疼得厉害,就这般被许慕原半扶半搀回到了长思院。
侯在长思院门口的丫鬟见了这场景,一个个纷纷低下头,像是没瞧见似的。
这些人都是瑞华长公主亲自挑选,安插在长思院的,可能给被瑞华长公主挑中的自然都是些聪明人,她们晓得,想要在瑞华长公主和安平候夫人的夹缝之中生存下来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她们又不像是在屋内伺候的大丫鬟,能给惹得瑞华长公主为她们出头,如今自然是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呢!
如今侯在屋内的大丫鬟听见动静,忙出来了,为首的那个叫做慧月,原先是在瑞华长公主身边伺候的,见状忙出来了,行礼后方道:“夫人,您这是怎么呢?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
宋凉月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没事儿,我歇一歇就好了。”
慧月也不多说,只跟在胭芳身后进了屋,才说道:“夫人,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准备了饭菜,还炖了桂花羹,要不要将这些饭菜端上来?”
她的话音刚落下,许慕原就道:“那就快些将饭菜端上来罢!”到了屋内,他这才发现宋凉月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
见状,他更是不由得问道:“凉月,你是不是真的没事儿?我瞧着你样子像是十分难受似的,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给你瞧瞧罢?你也莫怕有人说闲话或者府里头有谁不高兴,如今你可是安平候夫人,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不成?”
宋凉月扯出几分笑来,说道:“侯爷,我是真的没事儿,您就放心罢,待会儿我喝几口热汤歇一歇就没事儿了。”她是真不想说自己是因为饿成这样子的,若是真说了,只怕到了明早上,这消息就要传遍整个安平侯府呢!
许慕原还是觉得有些不相信,可到底还是说道:“这样罢,你先吃些东西,若是待会儿还觉得难受的话,就莫要强撑着了。”
宋凉月点点头,慧月就带着小丫鬟将饭菜端上来了,宋凉月喝了几口热汤,这才觉得身子重新暖和起来,又吃了两大碗饭,更是用了不少菜,末了,更不忘喝了一碗桂花羹,将屋子里的不少丫鬟婆子都吓到了。
虽说能吃是福,但这夫人也太能吃了罢?
就连许慕原都忍不住扶额道:“我看你不是不舒服,是肚子饿了罢?方才在宫里头的时候,怎么不多吃些点心垫一垫?”
宋凉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的她已经被胭芳扶到炕上去了,只觉得暖洋洋的,似乎连动弹都不想了,“在宫里头,不仅要面对着太后娘娘,还要面对着皇后娘娘,更别说后来连慧贵妃娘娘都来了,就算是面前搁着再多好吃的,只怕也是吃不下的,我不像侯爷素来与太后娘娘打交道,知道太后娘娘的喜好,压根就没什么顾忌,不像我,说每句话之前都要好好斟酌一二,哪里有心思去用糕点呢?”
这早饭就因为匆匆赶着进宫没怎么用,中午也在宫里头随便用了些,这一天下来,怎么能不饿的头脑发昏?
许慕原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万事不还有我在吗?若是以后娘或者旁人再刁难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交个我就是了。”一个男子,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那还有什么本事?
这话,宋凉月听了是有几分感动的,但还是说道:“可若是侯爷不在的时候呢?我与侯爷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罢?这种事儿可不能光靠侯爷,我得自己想象办法,叫长公主等人从心底里接受我才是。”毕竟她如今是瑞华长公主的儿媳妇,以后与瑞华长公主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