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你这是在逼朕吗(推荐票一千二加更)
瑞华长公主心里这才觉得欢喜了些,总算是没落泪了,“你徐家表妹向来是个懂事的,如今晓得太后娘娘病了,几乎是住在慈宁宫了,太后娘娘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就算是自己不能叫太后娘娘一声外祖母,可她到底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孙女,伺候伺候太后娘娘不是应该的吗?原先太后娘娘病着,她宁肯割了自己的肉来给太后娘娘当药引子,就这份孝心,只怕京城之中就没人能够及得上!”
“叫我说这孩子心肠可真是好,我就弄不明白当初你为何不愿意娶她了……不过还好如今你总算是想明白了,我看不如你这会儿子就进宫与皇上说这件事罢,这拖得越久,我心里就越没底。”
如今叫她觉得心里难过的事情太多了,若是这件事成了,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许慕原点点头,难得的顺从了,“那我就听您的,马上就去见皇上罢!”
自从安平候的死讯传来之后,他压根就还没来得及进宫,更不要说去见皇上了,虽说这件事与皇上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多少他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皇上作为大周朝的君王,明明知道与朝廷与西北这一场战役并无多少胜算,可却依旧派了他爹爹出征,作为大周朝的臣民,他知道皇上也是为了大周朝的老百姓着想,不该怪皇上,只是作为皇上的亲外甥,他焉能不怪?
这一路沉思着,许慕原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就连向来有些倨傲的李大清见了他,神色之中都流露出些同情来了,“世子爷请稍等片刻,皇上正在里头与程阁老等几位大臣在里头商量事情了,奴才进去帮您通传一声。”
与西北那一战,朝廷损失惨重,如今皇上正在想方设法该如何补救。
许慕原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程阁老等人就出来了,每个人见到许慕原之后难免会说句“保重、节哀顺变”之类的话,许慕原点点头,神色淡然的道了谢。
只是脸上没有太多神色,并不代表着这心里也不难过,如今的许慕原已经接连着好几日就吃了些粥菜,可压根都感觉不到饿意,平日里青茗将饭菜端到他跟前来,他也只是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如今许慕原一步步朝着御书房走去,这心里的悲伤却是怎么都止不住的,好像比当他得知父亲死的时候更加难过了,只要今日皇上答应了,只怕日后自己与宋凉月就再也瓜葛了罢,自己会娶别的女子为妻,宋凉月也会嫁给旁人……
一想到这儿,他只觉得心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尖扎似的,钻心且来势汹汹。
还未等许慕原开口说话,皇上就开口道:“子衍,你来了,你娘,她还好吗?”就连太后娘娘晓得了这个消息,都病倒了。
许慕原说道:“自从得到了我爹没了的消息,我娘哭晕过去了好几次,这几日眼泪更是没有断过,不过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我娘只是悲伤过度,等着缓过这些日子就好了……只是我大嫂如今正怀着孩子,太医说若是她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只怕这肚子里的孩子也就保不住了。”
这孩子乃是他大哥的遗腹子,更是他大哥唯一的孩子。
皇上听了这话,半晌才说道:“子衍,是朕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们安平侯府,若不是朕刚愎自用,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作为九五之尊,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不容易。
“皇上,您不必如此,您是大周朝的皇上,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苍生好,我能懂的!”许慕原强忍着心中的悲怆,低声说道:“只是可怜了我娘和我大嫂!”
皇上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并未说话,在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屋子里很静,静的甚至能够听见外头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直响,搅的许慕原心乱如麻。
良久,许慕原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皇上,我并不想娶宋家二姑娘为妻了。”
龙椅旁虽点着灯,可此时此刻皇上的神色依旧有些难以捉摸,“这是为何?你对这位宋家二姑娘不是很上心吗?当初叫朕给你赐婚,甚至不惜去陕北,旁人都说你天资聪颖,是个报效朝廷的栋梁之才,可朕却不是不晓得你在陕北有多苦有多累,如今为何突然想着要退了宋家的这门亲手?”
许慕原的嘴动了动,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只说道:“爹走了之后,娘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以泪洗面,伤心得很,我想在这个时候叫她开心些,从一开始,娘就想要我娶徐家表妹为妻,方才我隐约透露出这个意思来,娘高兴的像是什么似的,所以还想请皇上答应……”
他不是不想将怀疑宁王妃娘娘害死安平候的事情告诉皇上,只是如今他总觉得,皇上早已不是当初的皇上的,就算是说了又如何?若是没有证据,哪怕是皇上,也是动不得宁王妃娘娘分毫的!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朕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到了宋家二姑娘手上了,你的意思是,叫朕派人再将那圣旨取回来不成?”皇上的脸色似并不好看,他乃是九五之尊,说出去的话可不是儿戏。
听了这话,许慕原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说道:“皇上,我知道,只是还请您看在我爹和大哥战死沙场的份上网开一面罢!”
“你这是在逼朕吗?”皇上将手中的奏折丢到了桌子上,看着许慕原的眼神之中已经带了一股子冷意来,“你是说朕害的你爹和大哥死在了西北,所以如今就要免了你与宋家二姑娘的亲事,来将功补过?子衍,朕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是个聪明人,那就不该说出方才的那番话来!”
说着,皇上顿了顿,方继续说道:“君无戏言,朕平日里随口说的一句话都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更别说这赐婚的圣旨都到了宋家二姑娘手上,若是真的将这门亲事作罢,以后朕的话还有何威严可言?这宋家、蒋国公府乃至于宁王府的颜面又该如何,你比我清楚得多,当初这门亲事是你巴巴求着朕的,如今朕只当你因为安平候的死伤心过度,以后朕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了。”
许慕原却急急说道:“皇上……”
只是这两个字不过是刚出口,皇上就冷声说道:“好了,朕还有诸多奏折要批阅,你就先回去罢!好好陪陪你娘,叫她将心放宽些。”
都说皇家最是无情,如今的许慕原可算是领略到了,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自己给打发呢?
许慕原只觉得唇齿间发冷,倔强站在原地不肯离去,还是李大清上前,含笑说道:“世子爷,请罢!”
可许慕原还是没动。
李大清不免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日子皇上心情也不大好,世子爷可别在这个时候与皇上置气,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
“是。”许慕原扬声应了一声,抬脚这才走出去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后,他自然免不得要与李大清道谢一番了。
他素来不大瞧得起这些阉人,可如今看着李大清那张带着笑的脸,只觉得李大清也是个值得交好的人,不说别的,这李大清身上能屈能伸这一点就够叫他学的了,他能爬到今日这个大太监总管的位置,只怕是吃了不少常人想象不到的苦。
李大清却是笑着说道:“世子爷可别抬举小的了,小的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方才程阁老等人在御书房里头正与皇上在里头商议伤兵的赔偿,如今朝廷是个什么光景您也是晓得的,哪里拿得出来银子?这皇上自然哪哪儿都不舒坦,再加上世子爷方才的语气也有些重了,所以才惹得皇上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这些年,皇上待您如何,旁人不清楚,难道您还不清楚吗?也就没将您当成外人,这才有什么说什么的,叫奴才说,这皇上当真是待您太好了,您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颁布下去了,还是由奴才亲自送到蒋国公府的,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许慕原苦笑着点头,说道:“多谢李公公提点了,是我一时没想清楚。”
这个时候,他心里头好像也并没有十分难受,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李大清笑着说道:“世子爷是个明白人,很多事想明白了也就好了,奴才还要进去伺候皇上,就不送您呢!”
许慕原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他这边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瑞华长公主知晓了这个消息后又是哭个不停,这些日子她流的眼泪比她之前所有流的眼泪都多,恨不得将眼睛都要哭瞎了。
200 唯一归来的活口
只是这眼泪向来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如今就算是瑞华长公主将眼睛哭瞎了,这皇上不肯改口,只怕谁都没有法子的。
至于许慕原到了瑞华长公主跟前却是不敢说实话的,就依照瑞华长公主那性子,只怕晓得了皇上的态度,定又闹得要死要活的,更何况,他这心底隐隐还是有些期冀的,希望皇上不肯答应他的要求。
这人啊,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奇怪得很,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可却是一错再错。
许慕原知道自己要娶宋凉月是错的,大错特错,可就算是错了又如何?以后的事情还未发生,为何要为未发生的事情拧巴?
更何况,如今的许慕原压根就没有时间去想自己与宋凉月的事情,如今安平侯府中瑞华长公主和他大嫂都病了,病的来势汹汹,他不仅要打点安平侯府外院和内院,更是要找出宁王妃娘娘谋害安平候的证据。
许慕原从来都知道,这宁王乃是皇上的亲弟弟,颇得皇上看重,若是他真凭着一张嘴去怀疑宁王妃娘娘所做下的一切,只怕皇上就是头一个不答应。
想要找到证据并不简单,但许慕原却是从不怀疑安平侯府养着的那些暗卫,他知道,但凡他派出去的人之中有一个活口,那就一定会回来复命的。
如此,在三日之后,许慕原总算是得到了消息,在他的书房中得到了一封书信,这信笺乃是飞鸽传说回来的,上头并未写任何字,只画了一只燕子的图案,这乃是安平侯府暗卫与历届安平候之间通传的符号,表示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如今安平侯府养着的暗卫依旧是瞒着众人了,这安平侯府之中,除了许慕原,也就长安和青茗晓得了。
果然,等着第二日一大清早,青茗就进来说道:“世子爷,人回来了。”
许慕原正在筹备安平候丧礼种种,就算如今安平候的尸首尚且没有运回来,但这葬礼总不可能说是拖着不办的,如今点头说道:“回来了几个人?”
青茗顿了顿,说道:“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许慕原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宁王妃娘娘还真是好生厉害,我派出去了那么多人,会活着回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原先还真的是我小瞧了这宁王妃娘娘了。”
话毕,他才说道:“罢了,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让他进来罢!”
那暗卫进来的时候,因为腿上带着伤,如今连走路都还是一跛一跛的,这脸上更是多了几道长长的血色刀疤,看起来极为骇人,只是这伤口落在了许慕原眼里,却变为了痛心,他派出去的二十号人,全都没了……
那跛子却跪了下来,低声说道:“还请世子爷降罪,属下办事不利,没能……保护好侯爷……”
这些暗卫都是安平候收养的孤儿,若是没有安平候,只怕他们早就冻死饿死在大街上了。
许慕原却将他扶起来,说道:“能活着回来就好……事情变成这个样子,谁都不想,我知道你们都尽力了,你们都尽力了!”
那跛子摇头说道:“不,属下这条命都是侯爷的,也是安平侯府的,若不是想着回来禀告世子爷,早在看见侯爷尸首的时候就该一并追随侯爷去了,实在没有脸面回来见世子爷,只是很多事情,属下却想着回来告诉世子爷。”
青茗听了这话,却是暗自退了下去,侯在了门外头,有些话,那是一个字都不能叫旁人听了去的。
许慕原早有心理准备,如今点头说道:“说罢!”
“自从世子爷吩咐我们跟着侯爷去西北之后,我们就远远跟着军队,更是在暗中保护侯爷,只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莫说是军中妄图对侯爷不测,就连西北军的探子都未曾发现一个,可我们却并未放松警惕,后来还是侯爷与我们说了,说不要被人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若是被人发现了,难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对侯爷的保护就疏忽了些。”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跛子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责。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后来等着侯爷带领着大军去了西北之后,军中粮草不足,再加上西北气候极冷,不少将士一去西北就病倒了,当时我们就觉得情况不妙,这还未开战,将士就已经病倒了不少,只怕等着开战之后更是毫无胜算了,侯爷也是这般想的,写了封密报给了皇上,只是皇上却说这场仗还是要打的,侯爷没有法子,等着开春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将士上前线,结果可想而知,场场输,当时侯爷就说要带着将士一起回京,若是这场仗继续打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的,可皇上却是迟迟不给消息,侯爷没有法子,只能按兵不动。”
“只是平西王那边却是按捺不住了,更是在一次深夜主动出兵,当时军中死伤就已大半,可偏偏西北军却是异常凶猛且残忍……他们派人潜入军中,居然在不少地方都泼了松油,一把把燃着火的箭射过来,不少将士都葬身火海,等着将士慌乱的时候,西北军这才出战,当时天色已经大亮,不少将士都已经受了重伤,当时有战斗力的将士不过数万人,还个个带着伤,哪里抵得住一万多的西北军?”
说着,他似想起了那日的惨剧,铁血的汉子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水汽,“当时我们就出来了,要护着侯爷离开,只是侯爷却说他是将军,哪里有抛下将士独自离开的道理?更是要与所有将士一同存亡,我们见劝不动侯爷,只能伪装成士兵在一旁护着侯爷,可西北军来势汹汹,个个都想要夺了侯爷的性命,我们拼命抵抗,这才带着一队军队将侯爷护到了几里外的小河边。”
“当时那些将士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不少人身上都已经烧得漆黑,可却还是奋力抵抗,侯爷见了,就命我们去上山找草药,毕竟我们这些人中身上虽带着伤,但伤势并不重,所以属下就和几个同伴一起去上山找草药了,因为对地势不了解,所以众人就分散着去找草药,属下因为伤势最轻,所以寻的地方最远,等着小的将草药带回去的时候,却不想,却不想……”
说到这儿,跛子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有些说不下去了。
许慕原双眼微阖,似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说下去!”
如今就连跛子的声音之中都带着一股子哭腔来了,可他却硬生生将泪水咽了下去,这男子向来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属下万万没想到等着自己将草药带回去的时候,却见着有几十个蒙面黑衣人正行刺侯爷,当时我们不少人都已经挡在血泊之中了,侯爷早已招架不住,有几个黑衣人正妄图将侯爷带走,还是我们拼死反抗,才将侯爷给救下来,只是大几百受伤的将士却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当时属下就说这个地方不安全,要带着侯爷离开,侯爷也答应了,只是却叫我们发现了这死了的两个黑衣人身上带着刻着‘宁’字的玉佩,当时侯爷的脸色就变了,只说这是宁王府的人,当时属下就怀疑这件事是宁王所为,可侯爷却说不是,乃是宁王妃娘娘派来的人,当时情况紧急,属下也并未多问什么,带着侯爷又撤到了一所破庙之中。”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我们却被人下了**,压根就不知道半夜有人偷偷潜入了破庙之中,等着我们醒过来的时候,侯爷……侯爷已经被人害死了,身上中了不少刀,看得出来睡梦中的侯爷都是在反抗的……”
说到这儿,他终于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了。
许慕原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如平常那般冷静,“也就是说那夜你们连是谁动手的都没有清楚?”
“是,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世子爷惩罚。”跛子亦十分悲怆。
“当时你们身受重伤,又被人下了**,这事儿怪不得你们!”许慕原不是个喜欢将自己怒气撒到别人身上的人,如今一字一顿说道:“我接到信说我爹都已经身上脸上都是伤痕,就连面目都已经全非了,你可确定死的那人就是我爹?”
跛子点头说道:“当时侯爷刚死,我们将侯爷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之后,发现的的确确是侯爷,这才将侯爷的尸首背着,想要送到军中去,希望他们能带着侯爷的尸体回京……只是我们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宁王府的人却是这般歹毒,侯爷死了都还不肯放过我们,对我们穷追不舍,当时我们拼死反抗,就算是如此,依旧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想着当时的情形就觉得危机,若不是安平候的副将带着人来了,就一个病重的他,只怕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的。
201 宋家的姑娘都不是好东西
宁王妃!!
许慕原心里呢喃这三个字,恨不得将这三个字刻在自己心底最深处,好叫自己时时刻刻记着这弑父之仇!
而此时此刻的跛子已经跪倒在地,头深深垂着,七尺高的男儿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尚未进安平侯府的时候,他什么苦都吃过,就连别人吃剩的面汤他都曾喝个精光,被安平候收留之后,虽能够吃饱穿暖跟着师傅认字习武,但因为他底子薄弱,经常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可咬咬牙还是挺了过来。
但如今他觉得心里难受,难受的要命,就好像在冰天雪地之中,在他心尖刺进一把利剑,当时疼得麻木了,可等着缓过劲来的时候,这疼痛钻心。
许慕原看着跪在地下哭的泣不成声的跛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跛子顿了顿,才说道:“属下叫田七。”这乃是药材的名字,因为当时他患了风寒,被舅舅一家丢在大街上,被安平候捡到了,所以就给了他这样一个名字,说起来也是奇怪,好像改了名字之后,他好像就真的没再病过了。
许慕原站起身来,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罢!”
田七却有些愣住了,原先他是安平侯府的暗卫,既然是暗卫,那就是见不得人的,整日呆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之中,如今,他能与世子爷身边的青茗等人一样呢?
田七缓过神来的时候,许慕原已经走得老远了。
等着出去了之后,也不知道是心里太难过的缘故,还是日头太过于刺眼了,他只觉得眼眶酸涩不已。
只是他刚走没几步,长安就气喘吁吁跑了过来,“世子爷,世子爷,不好呢!”
“如今还能有什么事?”许慕原只觉得满心苦涩。
长安见着他这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却有些不敢说出口了,只是这话却不得不说,“长公主醒了之后闹着要去宫里头见皇上,说要帮您退了与宋家二姑娘的亲事,这会儿子秦嬷嬷等人正拦着长公主了,只怕快拦不住呢!”
当初皇上不肯答应退亲的事儿,许慕原只是委婉的转告了瑞华长公主,瑞华长公主却以为原先许慕原这话只是哄她开心的,如今这是反悔了,所以正闹着要去找皇上呢!
许慕原一听这话,只觉得头都是大的,但却不得不去拦着瑞华长公主。
不过是短短几日时间,瑞华长公主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如今她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途径一般,嘶声力竭喊道:“你们一个个翻了天不成?竟然敢拦着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打从一开始,许慕原就料到了瑞华长公主会这般做,所以早就吩咐了秦嬷嬷,一定不准瑞华长公主轻举妄动。
这瑞华长公主因为伤心糊涂了,可秦嬷嬷却是一点都不糊涂,“长公主,如今您这样子,若是去了宫里头,叫皇上和太后娘娘瞧见了是会心疼的,叫奴婢说,不如等着过些日子,等您身子养好了,咱们再进宫也不迟……”
可瑞华长公主如何都不答应。
这个时候,许慕原疾步上前说道:“娘,您别闹呢!”
瑞华长公主受了刺激,精神早就不如从前,这会儿子才看到了许慕原,半晌才厉声说道:“我在闹?我如何在闹?是你先前答应了我要娶你徐家表妹的,怎么,如今想要反悔呢?还是你对那宋凉月还余情未了?宋凉月和她姑母一样,是个只知道勾引人的小妖精,她姑母勾引了你爹爹不够,宋凉月如今还要来勾引你……”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嬷嬷就忙上前,扬声说道:“长公主!”
这话似将瑞华长公主从恍惚之中走了出来,只别过头,任由着眼泪刷刷落下,没有再说话。
许慕原却从这话中听出些不对劲来了,“娘,什么叫宁王妃娘娘勾引爹爹?这宁王妃娘娘和爹爹之间有什么关系?”
瑞华长公主没有说话。
秦嬷嬷却出来打圆场,道:“世子爷,如今长公主有些糊涂了,只怕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许慕原却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森然道:“秦嬷嬷,你将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吗?随随便便一个说辞就能将我糊弄过去?”
话毕,她才看向瑞华长公主,说道:“娘,方才您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您与我之间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他隐隐觉得,宁王妃娘娘谋害他爹,就是与这件事有关系,可听他娘的意思,既然是宁王妃娘娘倾慕于他爹爹,怎么会找人谋害他爹爹?难道是因爱生恨?
可想着宁王妃娘娘那性子,实在是有些不大可能。
瑞华长公主却摇头说道:“子衍,你就别问了,别问了!”
话毕,她也不闹着要去宫里头找皇上和太后娘娘,抬脚就回了屋子,一进去,更是谁都不放进去,将门从里头给锁上了。
任凭秦嬷嬷等人在外头怎么叩门,这门都不肯打开,却只能听见从屋子里传来嘤嘤的啜泣声。
许慕原愈发担心,也跟着秦嬷嬷等人一起侯在门外头。
一直等天都黑了,这瑞华长公主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秦嬷嬷在外头急的不行,“长公主,您这是在做什么?这天儿都已经黑了,今儿一天您就用了小半碗燕窝粥,什么都还没吃呢!要不先出来吃点东西?奴婢叫小厨房煮了您爱吃的什锦粥……”
这秦嬷嬷也是可怜,已经在外头叫唤了一下午,可瑞华长公主却是连个字都没给。
还是许慕原接过了秦嬷嬷手中的什锦粥,说道:“嬷嬷,你先下去罢,你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歇一歇吃点东西,这儿有我在呢!”
秦嬷嬷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架不住许慕原的劝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许慕原端着温热的白瓷碗,说道:“娘,您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您病倒了,爹和大哥也回不来了,反倒是叫太后娘娘和我们跟着担心,前几日我进宫的时候听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太后娘娘一直放心不下您,若不是有宫女拦着,这太后娘娘都要出宫来瞧您呢!”
“若是您病倒了,只怕太后娘娘也熬不下去了,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一想,也该为太后娘娘想一想,为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这大嫂都已经开始强迫自己吃东西起来了,怎么反倒是您还像是个孩子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多少有些无奈,原先瑞华长公主的性子就有些我行我素,如今更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叫他头疼不已!
就算瑞华长公主再怎么骄纵,对太后娘娘那也是孝顺的,只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可还好?”她都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去慈宁宫看太后娘娘了。
许慕原说道:“太后娘娘已经病了,太医说是郁结于心,思虑过度所致,我想,只要您的病早些好起来,这太后娘娘的病也就能很快好起来的!”
他说完了这话,屋子里又是一片静谧。
许慕原长长叹了口气,原先就算是瑞华长公主悲怆难抑,可却从未有过一天下来就喝半碗燕窝粥的时候,“娘,您出来罢,您放心,除非是您愿意与我讲,否则我是不会再追问您和宁王妃娘娘之间的事情了……至于宋家二姑娘那边,我委婉与皇上提过,皇上虽体谅您,可到底要顾及着宋家,蒋国公府和宁王府的面子,若是这个时候退了我与宋家二姑娘的亲事,只怕不大好……”
可瑞华长公主去扬声说道:“定然是你与皇上没有将话说明白,我去进宫与皇上好好说一说,皇上定会听我的。”
话毕,她打开门就要往外头冲,却被许慕原一把拦下来了,“娘,就算是真的要去宫里头,也要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只怕等着您去见皇上,这皇上都已经歇下了。”如今将瑞华长公主稳住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说着,许慕原就将手中的粥递给了瑞华长公主,道:“吃些东西罢,您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这瑞华长公主方才只顾着哭,如今是真的饿了,闻见什锦粥的香气,端起白瓷碗,将那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
许慕原看着她这样子,说道:“娘,您说您这是何苦呢?我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更别说如今爹爹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您也该看开些才是!”
他答应过瑞华长公主,不会逼迫她说当年的事情,但却从未说过自己不会套瑞华长公主的话。
都说知子莫若父,对许慕原而言,却是知母莫若子了。
瑞华长公主冷笑一声,说道:“说的简单,只怕就算是我到了棺材里也不会忘了这事儿的……反正你相信我说的话就是了,这宋家出来的姑娘没一个好东西,宁王妃如此,宋凉月也是如此,还有那宋家大姑娘,好像叫什么……叫什么宋安的,是宋元嘉后头那位太太生的女儿,不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啊,这宋家的姑娘可娶不得!”
202 打算带到棺材里的往事
瑞华长公主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向来没什么心眼,如今心神俱疲,这许慕原轻轻松松设下一个圈套,她就钻进去了,“别说这宋家二姑娘看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这样的人更是危险得很,心计深得很,你啊就是被她给骗了!”
许慕原又吩咐小厨房上了几道清粥小菜来,陪着瑞华长公主一起用了起来,就这个话头继续说了起来,“可我觉得宋家二姑娘倒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众人都说宋家二姑娘生的虽像故去的宋太太,只是这行事做派却像足了宁王妃娘娘,不管是小宋府还是大宋府上下没谁不夸赞她的,就连在蒋国公府,人人对她都是满口夸赞……”
只是他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宁王妃娘娘冷声打断道:“还真是和那姑母一模一样呢!面上装的像菩萨似的,却是个黑心肠的!”
许慕原瞧着她满脸怒气,知道这是个最好的时候,方才瑞华长公主在屋子里呆了一下午,只怕满脑子都是方才难过,心里正憋着难受呢,“娘,您为何这般厌恶宁王妃娘娘?宁王妃娘娘和爹爹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原先我可是听说过宁王与爹爹一向情同手足,可这些年下来,我却觉得宁王与爹爹不过尔尔,是不是这其中也与宁王妃娘娘有关系?”
瑞华长公主去夹菜的手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说道:“子衍,你说过你不问的,更何况如今你爹爹都已经不在了,当年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再提一次,伤心的那人终归还是她。
“我知道自己答应过您不逼您的,只是娘,如今我也这么大了,爹爹和大哥也走了,自然是该我在您身边照顾您,有些话,我想我应该知道。”许慕原声音之中完全没了先前的青雉,自从他从陕北回来就成熟了不少,经历了安平候之死后,更是脱胎换,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瑞华长公主看着那张与丈夫略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却是红了眼眶,“知道这件事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这么些年,不管是宁王妃也好,你爹爹也好,还是我,都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只是子衍,如今你也长大了,只怕不久后众人都要叫你安平候了,这些事儿,我是不该瞒着你的,可这么多年下来每当我一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就像是有刀子在戳我的心似的,更别说要我亲口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那简直是要了我的命啊……”
许慕原扶着她,正色说道:“可这件事若是一直不说,就一直在您心里头,烂在心里头的滋味就好受吗?说不准您说出来之后,这心里也就能好受些,您还记得原先我养的那只鸳鸯猫儿吗?当时我年纪小,下手没个轻重,将太后娘娘赐下来的鸳鸯猫儿给摔死了,当时我也伤心难过得很,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后来与您和爹爹说了之后,大哭了一场,这心里头才舒畅多了。”
那个时候的他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却直到现在还记得那只鸳鸯猫儿漂亮的模样。
瑞华长公主抽噎了一阵,拿起帕子抹着眼泪来,低声说道:“太后娘娘一共生了一男二女,除了皇上和我,还有善华长公主,只是在你还没有出生之前,善华长公主就代替我去西北和亲了,这宁王妃和善华长公主关系一向交好,因此对我也满肚子里都是意见,可宁王妃那性子你也是晓得的,哪怕就是心里恨透了我瞧见我也是满脸笑意,再加上善华长公主去了西北之后,太后娘娘思念她思念得很,所以也经常找宁王妃进宫陪着她说说话,权当做是善华长公主在自己跟前。”
“那个时候的我尚未及笄,你爹爹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当时你祖父正帮他寻亲事,安平侯府向来是京城之中一等一的勋贵之家,你祖父一说要为你爹爹找亲事,这不少人都主动上门提亲,为了这事儿,你祖父也是挑花了眼,当时我听说你爹爹的名声,只想瞧一瞧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居然有这般抢手,就连素来倨傲的宁王妃都对他赞不绝口,当时我就叫宁王妃带我偷偷瞧了瞧你爹爹……只觉得你爹爹当得起那些人的夸赞。”
“回来之后我就找到了太后娘娘,说想嫁给你爹爹,可太后娘娘却不同意,只说安平侯府向来是勋贵之家,我又是太后娘娘身边唯一的女儿了,自然是要尚驸马的,你祖父如何肯答应?这驸马以后可就是闲人一个了,你爹爹那样有本事的人,怎么会答应整日吃吃喝喝混吃等死?”
“可若是我低嫁了,且不说太后娘娘愿不愿意,只怕皇上都不会答应,更安平侯府因为权贵太甚,就算是忠心耿耿,可多少叫历代皇上觉得有些不放心,若是真的娶了我,以后皇上只怕连觉都睡不着了……那个时候的我不懂事,一个劲儿苦苦哀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拿我没法子,只能答应这门其实,还答应我帮着我一起去劝劝皇上,那个时候皇上刚继位不久,对朝中的形势也不大了解,懵懂之中也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你不知道,当时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有多高兴啊,也以为你爹爹和我一样高兴,特别是太后娘娘的懿旨颁下去之后,这满京城的人谁不恭贺你祖父和你爹爹?自古以来,尚驸马的公主多,可下嫁的公主却是少之又少!”
说到这儿,似乎已经是个完美的故事结局了,可许慕原却晓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可是爹爹不肯答应着门亲事吗?”太后娘娘赐婚虽及不上皇上赐婚体面,但这懿旨一旦宣读,也是再无转寰的余地了。
瑞华长公主的眼泪落得更加厉害了,“自然是不肯答应的,你爹爹那样顾全大局的一个人,甚至不惜求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只说自己配不上我,当时我只以为你爹爹是真的觉得配不上我,当时还在心中窃喜,觉得你爹爹娶了我之后一定会好好待我的……当时太后娘娘也是这般想的,甚至搬出了你祖父和皇上出来,这才压住了你爹爹,逼得你爹爹这门亲事。”
“没过多久,我和你爹爹的婚期就已经定下来了,当时我在深宫之中压根就没什么朋友,就算是有些姊姊妹妹,可她们哪里能算上姊妹呢?只能将我满心的欢喜与宁王妃分享,只是从那之后宁王妃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当时我还以为她还在为善华长公主的事情生气,所以每次都腆着脸去找她……”
说到这儿,瑞华长公主的声音已经微微变了,就连身子都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那个时候我想多与你爹爹说说话,多看看你爹爹,但自己又不好意思,所以央求着太后娘娘时常到慈宁宫来,那个时候宁王妃也时常陪在太后娘娘身边,这本该是没什么的……只是有一次我却瞧见他们俩儿抱在一起,你知道宁王妃说什么吗?她说要你爹爹带他走,他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步。”
“可你爹爹却说会有办法的,这件事会有办法的,若是他们俩儿走了,宋家和安平侯府又该怎么办?你爹爹是那样谨慎的一个人,为了宁王妃,居然生出别的心思来,当时我就带着秦嬷嬷冲了过去,将他们俩儿带着去见太后娘娘,当时你爹爹和宁王妃跪在太后娘娘跟前说恳求太后娘娘成全,只是我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答应?当时更看出了太后娘娘脸上的犹豫之色,闹着要去寻死,太后娘娘自然就不会松口了。”
“其实想一想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是很喜欢你爹爹,只是看着人人都想嫁给他,自己也想去凑这个热闹罢了!若是当初能够收手,只怕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听到这些话,就连许慕原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被瞒的死死的,好像什么风声都没听到过,“后来,您还是嫁给了爹爹吗?”
在他的印象中,他爹爹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极有分寸的,他压根就想不到他爹爹还有这般冲动的时候,想必,爹爹真的是很喜欢宁王妃娘娘罢!
“那是自然!”说着,瑞华长公主嘴角泛起了几分苦笑来,深吸一口气才说道:“那个时候太后娘娘将所有知情的人都处死了,太后娘娘身边连一个知情的人都没有,我身边也就秦嬷嬷知道这件事,宁王妃身边也不过只有个采薇知道,就连皇上也不过是知道当初你爹爹不愿意娶我,但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却是不知道的!”
“这些年我们谁都没有提这件事,谁也不愿意提,这事儿,不管对谁来说都不愿叫人回想起来,若不是你今日苦苦相问,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的,定会将这事儿带到棺材里去的。”
203 说不出来的苦才最苦
这件事虽叫许慕原觉得震惊,但比他想象中要好多了,别的不说,只是儿女情仇,并未涉及到家族之间的仇恨,“娘,这件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说不准不管是爹爹还是宁王妃娘娘都已经忘记了,您何苦记得这么清楚?反倒是折磨自己呢?”
“忘呢?这件事谁忘呢?我看谁都没有忘!”瑞华长公主也是个女人,这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的,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枕边人,那是一猜叫一个准,“后来你爹爹虽依照着太后娘娘的意思娶了我,可这些年下来他却是从未忘记过宁王妃的,当年善华长公主嫁去西北之后,派人从西北捎来了几颗上等的玛瑙玉,我与宁王妃各得了一盒子,只是我那盒子玛瑙玉却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但却见着你爹爹书房中摆着一盒玛瑙玉,这东西定然是宁王妃送给他的,所以他才会这般好好保存!”
“还有你爹做的画,每一幅画上头都有宁王妃的影子,他以为我看不出来,可这世上又有谁是傻子呢?只不过是我不想说罢了……这些年你爹爹对我是很好,我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经常朝着身边的人发脾气,你爹爹更是深受其害,却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可就算是如此,宁王妃依旧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日日夜夜折磨着我,叫我寝食难安!”
“我一想到你爹爹和宁王妃抱在一起的样子,就只觉得心里恶心……更何况,你爹爹看我的时候,从未露出过看向宁王妃的眼神,有的时候碰见了,你爹爹更是不敢看宁王妃的眼睛,也只有心里放不下,觉得亏欠宁王妃,所以才会如此……”
作为一个妻子,她心里何尝不难受,偏生安平候这些年与宁王妃没什么交集,就算是见到了面,两人连话都不会说,就算是她想挑刺,却是什么都挑不出来!
这说不出来的苦楚,才叫人心里觉得更难受!
就连许慕原都忍不住说道:“娘,兴许是您多心了,爹爹不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爹爹对您真的是没话说,您不喜欢爹爹去哪位姨娘那儿去,爹爹就不去,您不喜欢爹爹和谁来往,爹爹就甚少与那人来往,这满京城的人谁不说您好福气?”
“那是因为他心虚啊!觉得心里亏欠我,才会如此的!”瑞华长公主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半晌才说道:“我自诩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个蠢笨不堪的人,与你爹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你爹爹的性子还是了解的,你爹爹待我的好,那都是因为心虚,他的心里从未放下过宁王妃,从未放下过!”
若是对丈夫的这点了解都没有,她也愧为他的妻子了。
许慕原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若是当初您不拆散爹爹和宁王妃,事情如何会变成今日的模样?”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若不是因爱生恨,只怕宁王妃娘娘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想及此,他对宁王妃的怨恨生生少了三分!
瑞华长公主眼里满是悲怆,“可嫁给了你爹爹,我从未后悔过,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宁王妃,我还不如让他留在我身边,纵然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是好的……要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宁王妃那个小贱人?”
也就是将当年的事情全部道出来了,如今在儿子跟前,她可是一点避忌都没有了。
可许慕原看着她那悲怆的双眸,低声道:“只是就算是将爹爹留在您身边又如何?这些年,您快活吗?”
快活?
有多少个夜晚,她醒过来看着身侧的那个男人,就算是安平候躺在她的身边,可她依旧觉得离他好远好远……
更别说当她看到安平候在睡梦之中那紧蹙的眉头,这心里头就更加不是个滋味了,他在梦里是不是又梦到了宁王妃?
这宁王妃三个字真的像是魔咒似的,叫她每时每刻心里都不得安生,有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宁王妃死了,只是纵然宁王妃死了又如何?依旧留在安平候的心里啊……
想及此,瑞华长公主的眼泪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落了下来。
就连许慕原此时此刻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事情闹成今日这个局面,瑞华长公主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而此时的宋凉月还被瞒在鼓里,但却是隐约猜到了些,这些日子她派了一禾盯着长安,不管长安那边闹出了什么事儿都要一字不落告诉她。
这长安和青茗乃是许慕原的左膀右臂,上一世的青茗因为性子沉稳些,所以就帮着许慕原管着安平侯府养着的暗卫,和联络幕僚的事儿,至于长安,却是帮着许慕原四处打点与交际。
所以说,只要她派人守住了长安,就能够知道安平侯府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儿。
只是当宋凉月听见长安带了一个浑身是伤的跛子进了安平侯府的时候,脸色却倏地沉了下来,“那跛子是不是身形高大,眉心处有一颗痣?”
一禾大惊,“姑娘您如何晓得?莫不是您见过那人?”
这一世的宋凉月自然是没见过田七的,但是上一世她不知道见了这田七多少回,自从田七活着从西北回来之后,也与长安和青茗一样,成为了许慕原的左膀右臂,颇得许慕原看重,时时跟在许慕原身后。
每当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许慕原步履匆匆,却会停下来等那田七片刻。
上一世的她曾不止一次问许慕原,堂堂安平候身边为何要带着一个跛子?没得惹人笑话!当时许慕原却只是笑着说道,田七对自己而言和一禾对她而言是同样重要,自己从未将田七当做下人看待。
想及此,宋凉月的心猛地沉了沉,只怕上一世从田七回来的时候许慕原就已经隐隐猜到整件事乃是宁王妃娘娘在做手脚,可为何他还同意娶自己为妻呢?上一世可并没有皇上赐婚,后来也就是他爹爹派人去安平侯府说亲,过了好久之后,许慕原这才答应的这门亲事。
难道真的从一开始,许慕原就已经在步步算计呢?
每多想一分,宋凉月就心痛一分,就算是上一世的事情历历在目,可她总会告诉自己,不过是许慕原后来知道了宁王妃娘娘做下的那些事,所以才会这样对自己,对送家人的,难道从一开始一切都是个局?
一禾瞧着她这样子,忍不住试探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呢?还是那跛子是您什么人?”
宋凉月摇摇头,嘴巴动了动,可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的她很想再次回到上一世,好与许慕原问个明白……
这会儿子一禾可是吓坏了,慌忙道:“姑娘,您可别吓唬奴婢啊,是不是那跛子身上有什么问题?”她还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姑娘呢!
宋凉月深吸一口气,这才将自己肺腑的冷意压了下去,“放心,我没事儿的,等着我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等着睡着了,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明儿又是新的一天了。
只是宋凉月万万没想到,她第二天一醒过来,这漫天的消息又传了过来,说是安平候世子爷与皇上说想要退亲。
这可是惊天大事呢!
这京城中怕是没谁不晓得,当初安平候世子爷许慕原因为要娶宋家二姑娘,与瑞华长公主闹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找到了太后娘娘和皇上,这瑞华长公主的性子向来是要强的,可许慕原依旧能够不松口,想必是真的喜欢宋凉月罢!
可如今这消息一出,可叫众人极为讶异的,不少人都问是不是这消息弄错了,可有人却说这消息乃是从宫里头,从皇上身边人的嘴里传出来的,哪里有假话?
更何况如今安平侯府已经不复当初了,这宋家二姑娘家世并不出挑,安平候世子爷若是娶了她,这助力自然是少了许多,哪里像娶了徐家姑娘,整个徐家都会成为许慕原的助力,说不准日后的安平侯府还会更上一层楼!
这话传的是有板有眼的,众人虽惋惜一对鸳鸯就这样没了,可却没人说许慕原薄情之类的话,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局面,许慕原做什么都是为了安平侯府好。
可蒋国公府上下却将许慕原骂了个狗血喷头,蒋国公老夫人当着丫一群丫鬟婆子的面也一点都不避忌,“……真是个狗东西,说娶就娶,说不娶就不娶了,将你当成什么呢?原先我还以为他是个痴情的主儿,没想到也是个势力的,想要借了徐家的势,可也要看看皇上答不答应这事儿才行,就算是宋家及不上徐家,可到底有蒋国公府和宁王妃娘娘在,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呢!”
越说,她只觉得越气,恨不得当场将许慕原找来,狠狠啐他两口。
宋凉月昨儿一夜没睡好,如今精神不大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若是真的退了这门亲事,也是一件好事,“外祖母,您别生气了,这事儿连是谁传出来的都不晓得,说不准只是空穴来风,您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呢?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就不值当呢!”
204 无风不起浪
可蒋国公老夫人只觉得这会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似的,这火气怎么都降不下来,“还空穴来风?我看分明就是无风不起浪,更何况这件事是从宫里头传出来,难道还能有假不成?就算是真的是假的,这消息都已经传到蒋国公府来了,他许慕原难道还能不知道?若是他真的没有这份心思的话,早就该出来辟谣呢!”
别看蒋国公老夫人年纪大了,可什么事情还是看的很明白的。
宋凉月却是苦笑一声,说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如今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都退不了的,如今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索性您也别想这件糟心事呢!”
如今她已经想明白了,这一世的事情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上一世更糟糕了,索性也就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了,“对了,前几日您不是说要与睐娘姐姐说亲事的吗?说的是哪家的公子?”
蒋国公老夫人哪里不晓得她这是故意岔开话题,只好顺着她的话头说道:“那人我也是听旁人说起的,说是家中贫寒,但却极为上进,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中了进士,只怕以后的前途也不可限量,当时我就对那人上了心,更是借着去上香的由头远远见了一面,虽看的不大清楚,可却能隐约瞧见模样周正,配睐娘应该是不错的。”
宋凉月点头说道:“睐娘姐姐如今的年纪也不小了,的确是该操心婚事了,更何况原先杨姨母也与我说过,说是睐娘姐姐是她最小的女儿,不求睐娘姐姐找一个大富大贵的夫君,只求睐娘姐姐能够过得好就够了,其实我也是这般想的,睐娘姐姐……实在是过的有些苦,找个疼她爱她的夫君,说不准先前的那些事就能忘了。”
蒋国公老夫人也实在是喜欢杨睐娘,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光喜欢就成的,若是杨睐娘那家世再低些,给蒋友祥做妾也是可以的,偏生杨睐娘是庶出,爹爹又是朝中官员,前途不可限量,哪里会舍得将女儿给人做妾?传出去,只怕众人的大牙都要笑掉了。
想及此,她更是长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睐娘那儿,我看着她倒是不想嫁人的样子,你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她,这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如今仗着自己青春貌美能够说说这样的气话,等着年纪真大了,只怕哭都没地儿哭去!”
其实杨睐娘的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啊!这天下苦命的人实在太多了,杨睐娘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宋凉月道:“您放心罢,我有时间了会好好劝劝她的。”
如今因为婚事的事情,素来孝顺的杨睐娘不知道与杨家太太置了多少次气了,更是放话要搅了头发当姑子去,气的杨家太太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没有法子,只能找到宋凉月了。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老夫人,二奶奶来了。”
这二奶奶就是陈婕,前几日陈婕已经被襄阳侯夫人给送回来了,襄阳侯夫人还不忘与蒋国公老夫人好好赔了一番不是,只说是自己教女无方,已经好好教导过陈婕了,那姿态放的极低,甚至还放话道,若是以后陈婕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叫蒋国公老夫人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如此一来,就算是蒋国公老夫人满心不悦,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不过陈婕在襄阳侯府住了些日子,当真是长进了不少,这不,每日来瑞祥居的晨昏定省可是不敢少的。
如今陈婕一走进屋子里开,瞧见了宋凉月,那眉头都忍不住微微蹙了起来,但到底还是笑着与蒋国公老夫人问了安,至于宋凉月,她却是装作压根就没瞧见的样子。
她不搭理宋凉月,宋凉月自然也不会巴巴上前热脸去贴冷屁股,也装作没看到她似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看着她,说道:“……祥哥儿可是还没有回来?”
陈婕点头说道:“打从我回来了蒋国公府之后还没有见过二爷了,倒是见了二爷身边的小厮几次,只是那小厮不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要么就是说他也不晓得二爷在哪儿……”当时她的脾气就上来了,恨不得给那小厮一顿板子,可想着在襄阳侯府她娘与她说的那些话,到底还是将自己的脾气给忍住了。
可蒋国公老夫人却说道:“你是祥哥儿的媳妇,自然该管着他才是,难道就任由着他在外头晃荡不成?这传出去了像什么样子?如今你进门也有些日子了,只怕连话都没与祥哥儿好好说说罢,不是我偏袒祥哥儿,只是你这当媳妇的也要有当媳妇的样子才是,整日不是叫了戏班子到府中唱戏,就是约了人去外头踏青,若我是祥哥儿,只怕也是不愿意回来的……”
打从陈婕上次撒泼之后,她对陈婕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了。
就算是如今陈婕性子收敛了不少,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正欲开口,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下,到了嘴边的话总算是咽了下去,“是,老夫人您说的是,日后我一定会尽到一个当妻子的本分!”
嘴上虽这样说,但她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这蒋友祥愿意在外头花天酒地,难道她还能拿了绳子将蒋友祥绑回来不成?
她以为自己脸上的神色掩藏的很好,却没想过就她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当即蒋国公老夫人就冷冷说道:“好了,这安你也请了,我该说的也说,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就下去罢!”
陈婕自然是求之不得,应了一声就像是逃命似的下去了。
蒋国公老夫人见了,愈发生气了,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了,“瞧她那样子,若我是祥哥儿,只怕也不愿意回来,也难怪祥哥儿惦记着睐娘那孩子,这睐娘不知道比她强上多少倍!”
原先她还没有这般厌恶陈婕,毕竟陈婕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那还好些,不像是如今,倒是说会了阴奉阳违的调儿了,看了更叫人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宋凉月却低声唤了一声,“外祖母……”
蒋国公老夫人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瞥眼看了侯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厉声说道:“若是谁敢将我方才说的话泄露半个字出去,不管是谁,我都直接将她卖出去!”
这话虽是吩咐了,可她们谁都没有瞧见走在外头的陈婕步子却是猛地一顿,半晌才缓缓走出了瑞祥居。
宋凉月只低声说道:“外祖母,别气了,叫我说二表嫂的性子已经好了不少,若是您和大舅母好好教的话,说不准能够将她的性子改过来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从未做过这打算,如今更是冷声说道:“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去要去教导孙媳妇?这媳妇是谁要张罗娶进门的,谁去教!”她一看到陈婕就觉得头疼,若是真的教导陈婕两日,只怕迟早都会被陈婕给气病了。
宋凉月免不得又好好劝了蒋国公老夫人一番,等她陪着蒋国公老夫人用了午饭,这才回到了潇湘苑。
从瑞祥居到潇湘苑的距离虽不算远,可宋凉月却眼睁睁见着不少丫鬟婆子站在不远处评头论足,至于她们在说些什么,就算是不听宋凉月也是能够想到的。
倒是一禾有些忍不住了,恨不得抡起袖子上前与那些人拼命去。
还是宋凉月说道:“罢了,她们说她们的,咱们走咱们的,这路怎么宽,若是你见不得,咱们换条路走就是了。”
可一禾却忿忿不平说道:“可姑娘,她们也太欺负人了些,就算是真的要嚼舌根子,也该多元些才是,如今当着您的面儿都敢如此,岂不是太不将您放在眼里?她们怕是忘了,前几日一个个都是谁求到了潇湘苑,巴不得到时候能跟着您一起去安平侯府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本就是人的本性,何必生气呢?”宋凉月看的极为明白,如今她最担心的事情并不是许慕原闹着要退亲的事儿,而是宁王妃娘娘谋害安平候的这件事,是不是许慕原已经知道呢?
可若是许慕原真的知道了,为何不来问问自己?还是这一世的许慕原和上一世那般,心里已经有了万全的法子,只等着自己一步步上钩?
只是这一世却早已不是上一世,她也不是那个单纯好骗的宋凉月了。
如此想着是,宋凉月一步步朝着潇湘苑走去,这脸上的神色极为严肃,想要找个法子能够问清楚所有的事情,可她却发现不管是宁王妃娘娘那儿,还是许慕原那儿,她好像都问不出什么来!
205 有些话要和你说
只是思来想去,宋凉月只觉得自己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找许慕原。
宁王妃娘娘那儿,自从她上次去了宁王府之后,这宁王妃娘娘那边却是再没有消息传过来了,她派胭芳过去问过采薇几次,可采薇都说宁王妃娘娘最近身子骨不大舒服,正卧床静养!
宋凉月只觉得愈发奇怪了,这安平候死了,好像宁王妃娘娘有些伤心似的,若是真的如此,那为何宁王妃娘娘会害死安平侯?
这女人的心思素来难猜,就连宋凉月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想出一二来,只能派了一禾去找长安,问许慕原什么时候有空,她想要见见许慕原了。
只是一禾却说安平侯世子爷最近忙得很,不得空。
看着宋凉月那略微有些黯淡的眸子,一禾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有些不忍心说出来,原先她去找长安的时候,这安平侯府上下的丫鬟婆子见了她都像是见了宝似的,只是如今她偷偷从安平侯府溜进去的时候,那一个个丫鬟婆子见了她像是见到瘟神似的,更别说她提出想要见长安,那些个丫鬟婆子更是纷纷推脱,不是说自己的事情没忙完,就是说自己肚子疼脑袋晕的,一反之前那殷勤的模样。
就连一禾拿出那打赏的银子来,那素来爱财的丫鬟婆子一个个也不为所动,惹得一禾都觉得讶异得很。
后来还是胭芳偷偷与她说,你当那些个丫鬟婆子是傻子不成?她们可是聪明着了,只怕一个个都担心咱们姑娘不能顺顺利利嫁到安平侯府去,到时候若是叫那位安平侯世子夫人晓得她们与咱们姑娘交好,怎么会容得下她们?这银子虽重要,但到底比不得命重要啊!
这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主子说赏就赏,说罚就罚,就算是将你打死了,又能如何?
一禾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更加不敢在安平侯府发生的事情告诉凉月了,只说道:“……奴婢还没见到长安了,说是如今长安他们忙得很,如今都忙着办安平候的丧事呢!”
话毕,她不免有些心虚的瞧了眼宋凉月,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素来不大会撒谎!
宋凉月哪里看不出来,说道:“既然安平候世子爷不愿意见我,那我去见他就是了。”
接连着好几天晚上她都没睡好,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上一世的事情,思来想去,她决定去见许慕原,至于到时候许慕原是冷言冷语也好,还是出言讥讽也罢,反正这些事都是该来了,早一些面对又如何?
可一禾却忙拦着,“姑娘,这怕是不妥罢……若是您去了安平侯府,只怕众人又要说三道四呢!”这姑娘家最重要的矜持,更别说京城中几乎人人都说宋家二姑娘爱惨了安平候府世子爷,若是到时候这门亲事真的不成了,那自家姑娘可该怎么办啊?
可宋凉月不过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如今的我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呢!”
话毕,她更是来不及派一禾出去打听许慕原这会儿子在哪儿,带着一禾偷偷摸摸就出门了。
她就不相信了,在安平侯府门口等着,还会等不到许慕原?
只是宋凉月到底是太高估自己了,她坐在马车内一直等许慕原等到了天黑,依旧没见到许慕原的影子,这一禾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偏生宋凉月不发话,她只能可怜巴巴捂着肚子窝在马车里,真是可怜!
还是宋凉月觉得有些看不下去了,吩咐道:“你下去买些吃的罢。”
一禾恨不得都要哭出来了,“姑娘,咱们从晌午一直在这儿等着,到底还要等多久啊?这天儿都已经黑了,若是咱们再不回去,被蒋国公老夫人晓得了,只怕这件事就闹大呢!”
宋凉月只透过车帘,看着外头已是黑蒙蒙的天,摇头说道:“再等一会儿罢!”只是这一会儿到底是多久,连她自己都不晓得。
“可方才奴婢都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说是安平侯世子爷压根就不在府里头,谁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若是您这般等下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想着方才那花出去的银子,一禾只觉得肉都是疼的。
宋凉月却苦笑一声说道:“他们说安平候世子爷不在府里头,他就当真不在府里头吗?如今正是筹备安平候丧事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只怕是当不得事儿的,这府中上下哪哪儿都需要他来拿主意,这个时候他哪里走得开?只怕是知道我来了,故意吩咐方才那丫鬟,说他不在府里头罢!”
“什么?”一禾脸上满满的都是愤恨,说道:“既然是这般,那您就更不要在这儿等着了,这安平候世子爷都不愿意见您,您这是何必呢?”
宋凉月摇摇头,道:“罢了,你不懂!”
事到如今,她已经完完全全肯定许慕原是已经知道了宁王妃娘娘谋害安平候的事儿了,要不然,就许慕原那性子,只怕也不会躲着她不见的。
此时此刻的许慕原手里拿着邀请参见安平候丧礼的名单,这眼神却是微微发直,这折子上写的什么,却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侯在一旁的青茗见了,也不敢说话,他都等了世子爷等了好半天了,可世子爷却是什么话都不给他,他哪里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做?
又过了会儿,许慕原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外头!”
青茗是个木讷的,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世子爷您说什么?”
一旁的长安却是机灵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世子爷是要你去看宋家二姑娘是不是还在外头呢!”
许慕原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好像很不喜欢他将这话说的这般直白似的,冷声说道:“既然你这般聪明,那你去看就是了!当初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叫人与宋家二姑娘说我不在府里头,你到底是怎么传话的?”
平素这些传话的事儿他都是交给长安的,可方才却叫青茗出去探了究竟,只怕是在心里恼了长安。
长安可真的觉得委屈了,“世子爷,方才小的都是照您的话如实说的,小的怎么知道宋家二姑娘不愿意走?”
许慕原却是将折子丢在了桌上,冷声说道:“既然她不愿意走,那就轰她走,这天儿都这么晚了,她回去蒋国公府又需要大半个时辰,若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乱子,你可是负责?”他素来觉得宋凉月胆子大,哪家的姑娘出门不是丫鬟婆子带一堆,偏生宋凉月每次出门就带一个一禾和一个车夫,若是真的有人生出了什么歹意,那可是真的想都不敢想的。
长安却是忍不住嘀咕道:“该怎么轰走?要是这宋家二姑娘在安平侯府中,我自然能将她轰走,只是宋家二姑娘压根就不在安平侯府里头,在外头的地界,我哪里有轰走的道理……”更何况,若是他真的将宋家二姑娘给轰走了,只怕这世子爷恨不得要宰了他!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瞥眼间就将瞧见了许慕原那冷冷的眼神,当即将后头那半截话咽进了肚子里,忙说道:“好,小的这就去看看宋家二姑娘是不是还在外头!”
一炷香的时间后,长安就回来了,只是畏畏缩缩有些不敢答话了,“世子爷,这……宋家二姑娘还在外头等着呢!”
说着,他更是窥了许慕原一眼,低声说道:“小的也说了您不在府里头,只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可宋家二姑娘却说,她要一直等着您回来为止。”
许慕原眉头紧蹙,半晌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很静,静的甚至能听到烛火燃烧发出那清脆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
半晌,许慕原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宋家二姑娘进来罢!”
长安忙应了一声,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又过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后,这宋凉月才缓缓走了进来,迎着烛光,她看着许慕原那张略带着几分青涩的脸,恍惚中只觉得好像回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有很多次,许慕原在大书房中处理公务,她也是跟在长安身后,给许慕原送宵夜,那时候的许慕原脸上好似也是这般神情……只是明明才十多日没见,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恍若隔世。
许慕原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可脸上却是不显分毫,“你来找我做什么?”
宋凉月不问他为何骗自己,也不问他为何与皇上说要和自己退亲的事儿,只低声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许慕原点点头,一旁的长安就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带下去了,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禾。
可一禾却迟疑着不肯下去,眼巴巴看着宋凉月,“姑娘……”
宋凉月道:“下去罢,放心,安平候世子爷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就算是上一世许慕原恨透了宋家人,可最后她的结局也不过是被软禁,直到死仍旧是安平候夫人。
206 还记得答应我的话吗?
等着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许慕原才淡淡说道:“宋二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罢!”这称呼早已从当初的“凉月”,再次变为了“宋二姑娘”呢!
宋凉月就着最近的太师椅坐了下来,大有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我想要与你说说安平候的死。”
“这有什么可说的?这战事伤亡是难免的事儿,我虽想过朝廷这一仗有可能不会赢,但却从未想过将我爹的性命也给搭进去!”顿了顿,许慕原更是冷声说道:“这弑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报的!”
若是不知情的人了,定会觉得他这是要讨伐西北军。
可宋凉月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这话中的意思了来,淡淡说道:“这件事你是不是怀疑是我姑母做的?”
许慕原只惊愕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压根就不曾想过她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可惊愕之余,他的心便是愈发冷了,宋凉月连这件事就知道,那足以说明当初宁王妃娘娘将那些人宁王府的人派出去的时候,宋凉月是知情的!
宋凉月却苦笑着说道:“你不必管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我想同你说的是,就算是这件事真的是我姑母所为,可这其中也是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我姑母那性子想必你也是听说过几分的,就算是真的恨透了瑞华长公主,要寻仇的话也是去找瑞华长公主,绝不会恨上了安平侯……”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怎么三言两语就想将宁王妃娘娘做下的所有事儿都给推的干干净净?”如今,许慕原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团熊熊大火在燃烧似的,偏生对着宋凉月,却是一点都撒不出来,“还是你觉得,你姑母当年受到的委屈是委屈,难道我爹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我娘当初做错了事情我承认,是我娘对不住你姑母,只是我爹却是无辜的啊……这些年来,我爹从未忘记过你姑母片刻,若是你姑母知道了,是不是还会下这样的狠手?”
他娘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管做什么事儿想的都是自己,是自家人,甚少为旁人想过,只是却非得将他爹的性命搭进去吗?
宋凉月的面上一片惊愕之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慕原点点头,一点点将瑞华长公主当初与他说话,全都告诉了宋凉月,当初他可是答应过瑞华长公主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分毫的,只是如今却是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只怕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将宋凉月当做外人罢!
知道了整件事后,宋凉月更是惊的合不拢嘴,半晌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姑母是因为记恨安平候当初娶了瑞华长公主,所以才要害死安平候的?”
说起来,她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若是这恨意真的有这么可怕,只怕她早就害了许慕原千百次了。
这女子啊都是心软的,就算是心里再怎么怨恨,只要想着当初的美好,只怕都是下不去这个手的罢!
可许慕原不是女子,自然也就体会不到这种感觉了,“难道不是吗?田七都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当初宁王妃娘娘派人去杀我爹的时候,有几个人没能活着离开,田七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宁王府的令牌,原先我还不相信这人会是宁王妃娘娘派去的,只是后来一打听,这宁王妃娘娘的确是派了不少人出去了,不过说的是去扬州……”
叫他说,这宁王妃娘娘倒也是狠毒得很,只怕派出去的人从未打算留下任何活口,要不然这派去的人身上带着宁王府的令牌都没有取下来?只是宁王妃娘娘却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群人在暗中保护着他爹!
宋凉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如今你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是我姑母所为?”
许慕原点点头。
“那你方才说的这弑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是打算找宁王妃娘娘报仇?”问这话的时候,宋凉月内心是凄苦的,上一世因为怨恨宁王妃娘娘,许慕原甚至害了宋府满门,就能够看出这许慕原到底有多恨宁王妃娘娘了。
许慕原看着她,又点了点头,道:“我不愿骗你。”
宋凉月却是苦笑着说道:“那你可还记得当初在扬州时候,雪夜里的梅花树下你曾对我说了什么?”
许慕原哪里会不记得?只是早知道今日会发生这一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宋凉月却只盯着羊角宫灯发出那暖暖的光,轻声说道:“那夜你答应我,说不论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害我,也不会害宋家人的!”
上一世就算是她嫁给了许慕原之后,宁王妃娘娘依旧对许慕原百般刁难,更是逼死了瑞华长公主……
原先在她不知道瑞华长公主和宁王妃之间的恩恩怨怨时,她只以为瑞华长公主是看到了安平候那惨不忍睹的尸首后,这才选择自尽的,却在方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安平候的尸首运到了京城来之后,多年来未曾踏足安平侯府一步的宁王妃娘娘也去了安平侯府,当时众人不免都说,这宁王妃娘娘还真是个好人,哪怕是与瑞华长公主不合,可到底也走了这个过场。
只是如今想想,宋凉月却是全明白了,只怕宁王妃娘娘并不是在做面子上的功夫活,而是去瞧安平候最后一面的,至于瞧过了安平侯之后,她与宁王妃娘娘到底说了什么,那是谁都不知道的事儿了。
可在宁王妃娘娘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瑞华长公主却自缢身亡……
上一世的很多事情,这一世都没有发生,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会让这些事情发生的,只是到底又该怎么做才行……想及此,宋凉月眼角眉梢之间更是多了几分愁郁。
她脸上的神色,许慕原没有放过分毫,如今更觉得心疼的厉害,“当初答应你的话,我从未忘记过,可这血海深仇难道叫我忘了吗?凉月,你问问你自己,若你是我,你该如何你?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我要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做?”
这言语之中更是带着深深的无力之感,若宁王妃娘娘不是宋凉月的姑母,他早就派了安平侯府的暗卫去了结了宁王妃娘娘,只是想到宁王妃娘娘和宋凉月之间的关系,他却是怎么就下不去这个手了。
哪怕萧先生无数次对他说,宁王妃娘娘既然敢做出谋害安平候的事情来,那以后敢做的事情还多着了,就算是了结了宁王妃娘娘不能还安平候一个公道,可这仇也算是报了,能够对得住安平候呢!
当时的他尚且不知道宁王妃娘娘与安平侯府的恩恩怨怨,当时就否决了这法子,只说这个时候杀了宁王妃娘娘太便宜她了,他爹和安平侯府几十个暗卫的性命难道就这么白白没了吗?他,定要宁王妃娘娘百倍奉还!
只是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后,这心底却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就算是他爹晓得了,只怕也不愿意他杀了宁王妃娘娘罢……可若是真的不杀了宁王妃娘娘,难道他就任由着他爹白白没了性命……
这些日子来,他内心煎熬得很,甚至半夜在梦里都无数次梦到他爹回到安平侯府,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什么都没有变!
这梦有多美好,醒来之后就有多残酷!
前世今生,宋凉月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许慕原,低声说道:“若是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子衍,你问问自己,若是你真的杀了我姑母,叫我们宋家所有人与你爹爹陪葬,你就会快活吗?我想,就算是安平候泉下有知,知道了这事儿也不会高兴的罢,并非是我替我姑母开脱,只是子衍,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上一世她才嫁给许慕原的时候,也是一声声“子衍”唤着,那时候他们新婚伊始,是她上辈子最快乐的时候,只是后来她对许慕原的称呼传到了太后娘娘的耳中,太后娘娘小题大做,借着这件事狠狠将她训斥了一顿,从那之后,她就开始称呼许慕原为“侯爷”了。
只是在每次唤“侯爷”的时候,她心里叫的都是“子衍”啊!
若非许慕原这个时候太难过了,定能够发现宋凉月的异样,“冤冤相报何时了?这话,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姑母罢!当年的事情我娘做的的确是过分,这么多年来我们安平侯府也是对不住宁王妃娘娘,赔礼道歉也好,负荆请罪也罢,就算是我娘不愿意去,我愿意,可宁王妃娘娘为何要下这样的狠手?她觉得她伤心难过,难道我爹这些年就开心了吗?”
“小的时候我曾偷偷溜进大书房过,很多次看见我爹一个人坐在大书房中叹气,当时我还问他爹为何不开心,只是我爹的话却叫我不明白,他说并未不开心,只是觉得心里难过罢了!当时我不懂这话中的含义,只是如今好像全懂了!”有的事情,真的要经历了之后才能懂得!
207 欲擒故纵用的倒是极好
宋凉月虽只远远见过安平候几面,可不过是远远一瞥,也觉得安平候是个极好相与的人,更别说前世今生,她好像就没听到谁说过安平候的不好,“只怕侯爷心里一直都放心不下姑母的罢……娶了别的女子为妻,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换成了谁,这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她说的这问题,许慕原也曾无数次设想过,所以当皇上不答应他退了与宋凉月亲事的时候,他却是在心底场长长舒了一口气的。
如今许慕原更是说道:“只是如今说这些都已经迟了,人都已经死了……若是你今日找我来只是说想要我放过宁王妃娘娘的话,那你就回去罢,哪怕你觉得我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也好,这弑父之仇我却是不能不报,至于之前答应你的那些话,权当做是我对不住你罢!”
这个答案,早在宋凉月的意料之中,可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失望,“还请世子爷多斟酌一二。”
话毕,她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可许慕原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倏地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来,“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宋凉月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每多说一个字,许慕原的心就跳动的愈发快了,甚至有些不敢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宁王妃娘娘害死我爹的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其实从一开始他这心里就种下的怀疑的种子,只是他一直将这颗种子按到了尘土之中,却忘了,但凡是种子那都会生根发芽的,就算是不想知道,那终究也是要知道的。
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吗?
宋凉月明白,这事儿和上一世的自己是没有关系的,只是这一世却不大好说了,毕竟自己明明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啊!
见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许慕原却是自嘲一笑,低声说道:“我真蠢,为何要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若是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何当初要来安平侯府,叫我劝阻我爹不要去西北?若是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那你今日怎么会来找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叫我放过宁王妃娘娘?若是这件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那当初在扬州的时候,你为何要逼我答应那样的话……宋凉月,是我太笨了,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更不该在今日问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只该问问你,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搀和了这件事?是从在扬州的时候开始,还是在来了京城之后?”
明知道心里是该怨恨宋凉月,可他发现自己好像做不到,就算是眼前这个女子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可她也是屡次帮过自己,是不是表示她的心里对自己是有情的?
宋凉月的嘴巴动了动,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是啊,她该说什么?说从始至终这件事就与自己没有关系?可她确确实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半晌后,她才缓缓道:“世子爷,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这件事,只是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安平侯府,我从来没有生出半点歹意来,你相信不好,不相信也罢,都随你罢!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已经做了。”重生之后,她不是没想过报仇,只是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搁置了。
话毕,她抬脚就要走,说多错多,终究有一日会露出马脚的。
许慕原只当她这是心虚,冷笑着说道:“二姑娘到时洒脱得很,只是还请二姑娘记得,若是终有一日我做出什么害二姑娘心中不舒坦的事情来,切莫见怪。”
丑话已经说在了前头!
宋凉月只觉得心头发冷,转身说道:“世子爷这话都已经说了,叫我说什么才好?若是我真的要计较世子爷做下的事情,只怕世子爷下辈子都还不清呢!世子爷,还请记得我的话,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是真的报仇了,世子爷心里会快活吗?如果世子爷觉得是的话,今日我就站在这儿,我也是宋家的人,是宁王妃娘娘的亲侄女,杀了我,不也能解了世子爷的心头之恨?”
许慕原却是疾步走上前,一把就捏住了她的肩头,“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着,他更是冷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做了对不住你的事儿,宋凉月,你倒是说说看,我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儿?是当初在扬州的时候挟持了你,还是前不久请皇上赐婚的事情……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怕是因为我与皇上说要退亲的事情罢,怎么,先前你不是不愿意嫁给我吗?怎么如今反倒是说出怎样的话来呢?”
“可见你这欲擒故纵的手段用的可真是好,叫我都弄不清你的心意来了,不过是真心也好,假意也怕,以后你都好好陪在我身边罢!原先有人对我说你这是欲擒故纵,我还不相信,只觉得你并非是这样的人,可如今看来,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爱上你吗?宋凉月,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宋凉月只觉得肩头生疼,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既然世子爷都这般说了,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修罗地狱,我都陪着世子爷一起,就算是牺牲了自己,也要看看到了最后世子爷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人在做天在看,她是相信报应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没到罢了!
说着,她更是冷冷看着许慕原,眼眸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冷意来,“世子爷,该说的我都说了,放手罢,我要回去了。”
这言语之中似不带有任何情感。
许慕原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看着她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只是她一走,他就后悔了,自己方才说的都是什么?修罗地狱,自己不已经在了吗?为何要拉着宋凉月一起?就算是到了修罗地狱,宋凉月也是没这个资格陪着自己一起的啊!
从安平侯府大书房一出来,宋凉月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还好如今天色已黑,旁人看不到她那落魄的样子。
可跟在她身后的一禾却听到那微微啜泣的声音,却是连个字都不敢说,只亦步亦趋跟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等着上了马车,宋凉月这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接过一禾递过来的帕子,说道:“放心,我没事儿的。”
可她如今哭的眼睛都红了,哪里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就连一禾都忍不住说道:“姑娘,是不是安平候世子爷……欺负您呢?您以后就别去找他呢!”她很想说要自己姑娘不嫁给许慕原了,只是想了想,这门亲事只怕是谁都没有转寰的余地,她说了又能顶什么用?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算了,你不会懂得……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能说!”
一禾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果真是这件事对着谁都没说,就连回到了蒋国公府,与胭芳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也说是今下午姑娘偷偷带着她出去玩了,因为不熟悉路,所以迷了路,所以这才回来的玩了。
若是搁在别的时候,胭芳定会将这件事告诉蒋国公老夫人,只是这次她却是摇摇头说道:“姑娘只怕心里苦的很,多出去走走权当做散散心也是好的,只是你是姑娘身边的丫鬟,平日里也该劝劝姑娘才是,就算是真的要出去走走,谁也不会拦着,却要多带几个人出去,更莫要找那不熟悉的地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该如何是好?”
一禾自然是连连应下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胭芳姐姐,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姑娘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了,您说可该怎么办啊……”
这姑娘还没嫁过去,就被安平候世子爷欺负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到时候真的嫁去了安平侯府,还有个瑞华长公主在,这姑娘的日子她连想都不敢想。
胭芳却道:“是福还是祸,终究是躲不过的,就算是咱们再担心,难道能改变什么不成?叫我说,你跟在姑娘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就该多学学姑娘那洒脱的性子,横竖这件事都没有办法改变了,还不如学着去接受,以后的事情那就以后再说罢!”
她虽比姑娘大上一些,但不得不承认,跟在姑娘身边真的学到了不少。
一禾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没法说,偏生她是个藏不住话的,半晌才说道:“可我总觉得安平候世子爷以后不会好好待姑娘的……”
“这种事儿谁能说得准呢!”胭芳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不过如今咱们只能朝着好的方面想了。”
她们在潇湘苑中猜着许慕原的心思,这个时候的许慕原也在猜着宋凉月的心思,想着今儿自己说的话,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片,索性穿了衣服起身了。
这安平侯府还是原来的安平侯府,只是好像一切都已经变了,哪里还有往昔的模样?
208 杨睐娘自尽了
在安平侯府晃荡了一圈,许慕原感受着那微微夜风,这才觉得心里稍舒坦了些。
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将当初与宋凉月相识相逢的点点滴滴都一点点记起,越想越觉得今日的话说的不对起来了,不管怎么说,这宋凉月都是个姑娘家的,这个时候的宋凉月会不会躺在床上,和他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若是这个时候不是半夜,许慕原定会去潇湘苑看个究竟,只是如今他到底是经了事儿的,性子早已不复当初的鲁莽了,略叹了几口气之后,就回去了。
如今就算是再伤心难过,可许慕原依旧强迫自己吃饭睡觉,毕竟安平侯府可靠着他撑着的。
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是,宋凉月这会儿子正睡得香甜,兴许是前几日太过于担心的缘故,她一上了床就睡了过去,就连她自个儿都不晓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着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宋凉月的精神和之前比倒是好了不少,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是无用的,若不是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养精蓄锐,只怕等到嫁到安平侯府之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待她看到一禾等人的时候,却见着一禾她们眼睑下一片青紫,忍不住说道:“……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胭芳也是这般,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呢?难道昨晚上都去当强盗去呢?”
一禾打了个哈欠,说道:“兴许是换季的缘故罢,奴婢总觉得睡得不踏实。”哪里是不踏实,只是昨晚上她想着宋凉月的处境,那是又急又气,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才睡了过去。
宋凉月冲着她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既然这般,那你就回去歇着罢。”
“那可不成!”一禾虽得宋凉月看重,但却不是目无章法的。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怎么,还怕我身边每人伺候不成?放心,这胭芳和珠儿都在这儿了,我有什么事儿叫她们也是一样的,倒是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赶快回去歇着,等到时候歇息好了,再来找我罢!”
她对待丫鬟婆子向来亲和,更别说一禾对她忠心耿耿,她带一禾也像是亲生妹妹似的。
一禾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打了个哈欠说道:“姑娘,奴婢还是陪着你罢……”
宋凉月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在但心什么,不过就是担心昨晚上的事儿罢了,放心,我没事儿的,反倒是你成了这个样子!”
她又是好一番劝说,这一禾才下去了。
宋凉月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绣嫁衣,这鲜红的嫁衣透着喜气,只是她并不像是上一世那般对自己的出嫁蛮是憧憬,更多的却是担心。
想着上一世出嫁时候的情形,宋凉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后,正想的好不得了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珠儿那慌乱的声音,“姑娘,姑娘,杨家太太来了,说是找您有急事呢!”
她的声音刚落下,杨太太就踉踉跄跄闯了进来,脸上挂着泪。
宋凉月见了,自然是吓了一大跳,忙说道:“杨姨母,您这是怎么呢?”
杨太太这会儿子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这脸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凉月,你救救睐娘,你救救睐娘啊!”
“杨姨母,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就是呢!咱们不着急!”宋凉月扶着杨家太太,这声音之中仍旧透出几分着急的意思来,“睐娘姐姐出了什么事儿呢?”
她前几日还与杨睐娘写过信,诉说了些女儿家之间的心事,当时杨睐娘还好端端的呢!
杨家太太的眼泪掉的愈发厉害了,“睐娘要自尽……昨晚上睐娘就有些不对劲了,当时我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吃不下东西,想要好好歇一歇,当时我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她是真的生病了,叫人给她熬了些粥端过去!”
“兴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到了晚上的时候我这心里怎么就觉得不踏实,就去她房里想看看她,谁知道到了她房里……她正吊在房梁上,还好我去的及时,要不然再迟去片刻,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啊!”
说着,她这才抽空擦了把眼泪,哽咽说道:“当时我就偷偷找了大夫给她瞧病,这人虽然救回来了,可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肯喝药,也不肯吃东西,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话……我想着你素来与她关系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她罢!”这女儿家的心思,哪里会与当娘的说?
宋凉月问道:“好好,杨姨母,您别着急,待会儿我就跟着你去瞧瞧睐娘姐姐,只是好端端的,睐娘姐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儿,定是有缘由的。
杨家太太却是瞥了四周一眼,摇头说道:“没有的事儿,睐娘就是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的!”
只是她虽这样说,但宋凉月却是不会相信的,她突然想起一件很关键的事儿来,昨儿她去给蒋国公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正在睡觉,当时她就与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朗月闲聊了几句,正巧说起因为陈婕擅自出了蒋国公府,被蒋国公老夫人知道了,蒋国公老夫人着实气到了。
对陈婕与宋凉月,蒋国公老夫人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别的不说,就算是宋凉月出门了被蒋国公老夫人晓得了,那也只是佯装着板着脸训斥一番罢了,接下来该疼该是疼的!
宋凉月如今将屋子里候着的丫鬟婆子都遣了下去,才问道:“杨姨母,是不是有人去找过睐娘姐姐呢?”
杨家太太擦眼泪的手倏地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可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前几日你二表嫂来了杨家一趟,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位襄阳侯府出来的姑娘向来高傲得很,怎么会来杨家?就算是她真的要来找睐娘,也该与你一起来才是,再不济也该在之前听到你说起过!”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先前睐娘得罪了你二表嫂,她这是来找茬的,谁知道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脸笑意,再加上我当时的确是有些事儿要忙,所以就先走了……可谁知道自从你二表嫂走了之后,睐娘就不对劲了,后来我问睐娘是不是你二表嫂欺负了她,可她却说不是……谁知道昨晚上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她是个胆子大的,谁伤害了自己的孩子,她恨不得千百倍还回去,只是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她却是明白了很多事,譬如说这位襄阳侯府出来的姑娘,她就得罪不得的,若是真闹出什么事儿来,他们那一房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思来想去,她这才想着来宋凉月这儿来探探口风,就算是陈婕性子骄纵,可却不会无缘无故来找睐娘麻烦的。
宋凉月听到这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定然是那日蒋国公老夫人一时说的气话被陈婕给听去了,“杨姨母,这件事你暂且就别管了,我这儿先写一封信,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给睐娘姐姐,想必睐娘姐姐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就会振作起来的。”
这个时候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自然也就不能先去杨家了。
杨家太太虽不晓得她这是在卖什么关子,却还是答应了,当时就将宋凉月写的那封信带了回去。
宋凉月送走了杨家太太,将珠儿唤了进来,“你去看看二奶奶在不在院子里,若是在的话,快些回来告诉我一声,我找她有些事儿。”
珠儿虽不如一禾机灵,但胜在衷心,应了一声就忙下去了。
等着珠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了,“姑娘,二奶奶正在院子里请了戏班子在唱戏呢!奴婢看她那院子里好像还有些客人,要是您找二奶奶有事儿的话,不如就迟些过去罢!”
这二奶奶结交的人都是些朱门贵府的姑娘,你们家姑娘可是得罪不得!
这话,乃是陈婕身边的丫鬟与珠儿说的,因为陈婕瞧不上宋凉月,所以连带着陈婕身边的丫鬟都狗眼看人低,连带着也瞧不上珠儿呢!
珠儿是个实在人,这些话自然是不敢与宋凉月说的,可见着宋凉月起身,忍不住劝道:“姑娘,您还是迟些过去罢,要是惹恼了二奶奶,只怕二奶奶那边说话又不好听了!”这二奶奶可是个脾气大的,就连蒋国公世子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这府中上下除了几位长辈,就没她放在眼里的人!
宋凉月这会儿子也在气头上,冷声说道:“我哪里敢惹恼她?分明是她将我们逼到绝路上来了,这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了,更别说我们一个个大活人呢!”
原先陈婕见不惯蒋国公老夫人疼她,不敢当着蒋国公老夫人给她使绊子,经常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丢她白眼那更是常有的事儿,她向来不与陈婕一般计较,只是这一次,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了了。
209 自作孽,不可活
宋凉月是个好脾气的,可这不不代表她是个没脾气的,要知道,这脾气好的人发起脾气来更叫是吓人!
等着宋凉月带着珠儿到了陈婕跟前的时候,陈婕还坐在太师椅上,目不转睛盯着那小戏台子上头的人儿,嘴里更是咿咿呀呀跟着唱着,似没看见宋凉月似的。
其实打从宋凉月进来的时候,陈婕身边就已经有人与她说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宋凉月都是未来的安平候夫人,就冲着这一身份,那可是得罪不得的,只是陈婕点点头,依旧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儿,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给宋凉月甩脸子看。
就算你宋凉月是日后的安平候夫人又如何,我陈婕依旧不待见你!
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今儿的宋凉月并非是往昔那个好说话的宋凉月了。
宋凉月径直走到陈婕跟前,淡淡说道:“二表嫂,我有些话要与你单独说!”
陈婕瞥了她一眼,这目光又继续落到了那戏台子上的人身上去了,“没见着我这儿还有客人,正听着戏吗?若是你有什么事儿,明儿再来找我罢!”
这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
宋凉月也不在意,只转过身来,对着戏台子上的人扬声说道:“今儿二奶奶还有些事儿,你们就先走罢,等着过几日二奶奶再邀你们来唱戏,今儿的工钱我给双倍,赏钱另算!”
说着,她也不理会陈婕那阴了下来的脸,又对着陈婕的那些客人道:“各位对不住了,我是真的有些要紧的事儿要与二表嫂说,还请你们见谅。”
这主人家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再也没有呆着的意思,纷纷起身要走。
如今,陈婕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倏地站起来说道:“你们都不用走,这院子里头我才是主人,哪里有主人没发话,这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下逐客令的道理来?人啊,最重要的就是晓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若是真的要撒野,回你的潇湘苑去,可别在我的地界上称霸王!”向来都只有她在别人跟前撒泼的份儿,哪里还轮得到别人在她面前称王称霸?
宋凉月只冷眼看着一旁的人,并不说话。
这戏班子的人早就已经退场了,如今正打算领了双倍的工钱回去的,哪里还有再登台唱戏的道理?
至于那些与陈婕交好的姑娘太太们,一个个更是说道:“二奶奶,不是我们不想听戏,只是突然我这头有些不舒服,想回去好好歇着呢!”
“对啊,二奶奶,我婆婆如今正病着,恰好这个点我们家夫君要回来了,若是晓得我跑出去听戏,不在家里头伺候婆婆,只要又要不高兴呢!”
“是了是的,我也正巧要走……我们家小姑子回来,我婆婆说小姑子在婆家受了委屈,要我没事儿的时候陪着她说说话,原本我打算等着这出戏唱完了就与二奶奶告辞的,正好这个时候和大家一起走了算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没有一人打算留下来。
直到现在,宋凉月才知道这“安平侯夫人”这个名头有多好用!
可陈婕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若是一个人的眼神能杀人的话,此时此刻的宋凉月怕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待众人都走了,陈婕这才冷声说道:“老夫人经常当着我的面夸你进退有度,知道分寸,要我跟着你多学学,你说要是老夫人看到你这番行径,是不是还会继续夸呢?我就说过,你那副温柔娴淑的模样都是装出来……说罢,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你耗着呢!”
宋凉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去找过睐娘姐姐?”
“睐娘姐姐?什么睐娘姐姐?我怎么有些听不懂你的话?”陈婕可没打算承认,除非她撒了,或者杨家的人傻了,才会将这种事掀开来说,“你说的这位睐娘姐姐是谁家的姑娘?你说说看,看我到底认不认得!”
此时宋凉月已经叫胭芳将在场的丫鬟婆子都带下去了,所以这陈婕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愈发不要脸起来了。
宋凉月冷笑,“你是不是非得要我将话说明白才是?睐娘姐姐就是杨家的姑娘杨睐娘,前几日你还去过杨家,这杨家上下的丫鬟婆子都能作证的,怎么,你还想不承认?”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只想问问你那日到底与睐娘姐姐说了什么!”
她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别的事,她去找杨睐娘杨睐娘定不会瞒着她,只是这件事,只怕就算是她问了,杨睐娘也不会说实话的,毕竟就陈婕这张嘴,那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不过退一万步说,如果事情不是闹的这般严重的话,只怕杨睐娘也不会闹到要自尽的地步了。
陈婕唇角泛着几分讥诮来,“这话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睐娘姐姐?你不是素来与她关系要好吗?怎么,她这是没有将你当成她的好姊妹,连这些话都不愿意与你说吗?那你何必替她出这个头呢?”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宋凉月就毫不客气说道:“原先我只以为你不过是年纪小些,性子骄纵些罢了,是因为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所以才这般没心没肺,可如今看来你简直就是蛇蝎心肠,睐娘姐姐到底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竟然要逼得她到要自尽的这一步?”
毕竟杨睐娘的性子还是有些坚强的,是啊,一个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人娶了别人的女子,这该有多坚强!
陈婕嘴角的笑意更甚,道:“怎么,杨睐娘闹着要自尽?我怎么还没听到她没了的消息,这也就说明她还是没死成罢?既然她都没死,你来找我做什么?宋凉月,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嫂,这个家里头还是姓蒋,可不是姓宋,就算是老夫人再疼你,老夫人也总有死了的这一天,以后这蒋国公府可是有夫人当家,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姓人来对我指手画脚?”
叫她说,这杨睐娘死了,她才开心呢!
宋凉月深吸一口气,竭力将自己的怒气给压了下去,“你怎么能够这样歹毒……”
“我歹毒又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陈婕越发得意了,只要一想到杨睐娘那那难受的样子,她这心里就能高兴的开出花来了,“若是你要替她打抱不平的话,只管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就是了,反正我的名声已经够不好听了,再难听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倒是你那位睐娘姐姐,如今可还没有说亲事呢!只怕这件事宣扬出去,她那名声也给毁了,说不准还会呆在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到时候我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宋凉月压根没有与她寒暄的意思,又一遍问道:“那日你到底与睐娘姐姐说了什么!”
陈婕却是转过身去,懒懒道:“若是我不肯说呢?难道你还要把我的嘴巴撬开不成?”如今她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不光杨睐娘如今要死不活的,顺带着怄一怄宋凉月,那可真是极好的。
“你不说,我自然是不能撬开你的嘴,只是如今我总算是明白了你与睐娘姐姐到底差在哪儿,为何二表哥心心念念着一个自己永远得不到的女子,也不愿意多瞧你一眼!”宋凉月如今可真的恼了,就算是她不能从陈婕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可也要恶心恶心陈婕。
这陈婕素来要强的厉害,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宋凉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将话说明白!那杨睐娘到底比我强在哪儿呢?是家世比我强,还是样貌比我强,若说真的她有哪儿比我强的话,那就是和你一样,有会勾引男人的本事!”
“谁不知道,虽说你和安平候世子爷定了亲事,可到底是你先勾引安平候世子爷在先,一个姑娘家的竟然能做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来,也是叫我开了眼界!好在这安平候世子爷可不傻,就算是这亲事是皇上赐下的,也闹着与皇上说要退了这门亲事,如今你在笑话我,到时候我可是也要等着看你的笑话的!更何况,如今这徐雪儿的亲事还没有定下来,说不准太后娘娘和瑞华长公主还有别的打算呢!”
宋凉月冷笑着说道:“只怕你自己已经晓得你比睐娘姐姐差在哪儿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陈婕,就你这样子,这辈子二表哥都不会用正眼瞧你一眼的。”
这话深深戳伤了陈婕,当即她那巴掌就扬起来了,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匡到宋凉月脸上去。
今日宋凉月赶来,那就是有所防备的,当即就侧过身子后退几步躲开了,陈婕因为重心不稳,当即就摔了个狗吃屎,额头更是磕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顿时,那血更是涔涔流了下来,不过是片刻之间,就染红了陈婕大半张脸,将她那狰狞的面容衬的更加骇人了。
210 只要你说的,外祖母都信
这下子,就连宋凉月都吓坏了,下意识伸手去扶陈婕,只是陈婕却是尖声叫着将她的手打开了,“杀人啦!杀人啦!”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几乎响彻了大半个蒋国公府。
顿时,侯在外头的丫鬟婆子奋勇涌了进来,一进来看到这幅画面都傻了眼,还是胭芳最先反应过来,“一个个还不快去请周娘子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因为周娘子是女大夫,所有如今蒋国公府上下女眷染上了什么小病,找的都是周娘子。
任由着丫鬟扶起来的陈婕却是厉声唤道:“不要去找周娘子,不要去找周娘子,她和宋凉月都是一伙的,派人去宫里头请太医来……将姑姑和老夫人都请来,我要她们给我做主!”
她的反应倒是极快的,一时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宋凉月身上,如今她是看到自己脸上的血,若是看到了,只怕早就没有心情去陷害宋凉月了。
宋凉月却是吓到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找周娘子来瞧瞧的好,若是到时候你脸上留了疤那就不好了,就算是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周娘子才是,再不济,待会儿也有外祖母和大舅母在这儿,周娘子不会对你如何的。”
可陈婕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说道:“我如何会相信你的话?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话说的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宋凉月一眼,方才宋凉月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众人都是瞧见了的,难道,真的是表姑娘害的二奶奶?
在场的丫鬟婆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言,只敢忙去请了蒋国公老夫人和蒋国公夫人陈氏来。
没过多久,周娘子就已经过来了,这会儿子陈婕正任由着丫鬟捂着她的额头,就算是这般,那雪白的帕子早已染湿了大半。
周娘子一进来,看到搁在一旁那雪白的帕子,慌忙道:“二奶奶,您这伤口得早些医治,若是耽搁了,只怕会留下疤的!”医者父母心,不管是在扬州也好,还是到了京城也罢,她从来不涉及到内院之间的争斗,若是有人请她看病,她只管好好瞧就是了。
就连宋凉月都在一旁说道:“先叫周娘子给你瞧瞧,只怕这太医一时半会是来不了的。”
这太医乃是给宫里头的主子们瞧病的,哪里是这么好请的?就算是真的拿了帖子去请太医,这耗费的时间也是久得很。
陈婕却是连看都不想看宋凉月了,厉声道:“不用了。”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等着蒋国公老夫人来了,好好在蒋国公老夫人跟前陷害宋凉月,这般想着,似乎连额头都不太疼了。
周娘子也不愿强人所难,只在一旁纠正了下陈婕丫鬟按伤口的动作,别的话倒也没说话,毕竟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又过了会儿,陈氏便来了,原本她是很疼自己这个侄女的,但这些日子被陈婕闹得头疼得很,原先听到陈婕身边丫鬟来报的消息,只觉得陈婕是小题大做,喝了盏茶这才来了。
只是一进屋,陈氏便吓到了,“婕姐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算是陈婕过分,可到底是她的亲生侄女。
陈婕原本就哭红了眼,当即那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姑姑……宋凉月她推我,将我推到了太师椅上……所以额头才破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宋凉月就一字一顿道:“我没有!”
就算是陈氏这段时间对宋凉月改观了,可在她的心目中,宋凉月不过是个外人,远不如陈婕来的重要,当即她的脸色就拉下来了,“你说你没有?呵,还真是有意思,婕姐儿身边丫鬟在方才来的路上就已经将话说了个大概,说当时就你和婕姐儿两个人在屋子里,难道是婕姐儿为了陷害你,自己将头撞破了不成?你说你没有,可是有证据?”
宋凉月这会儿子可真是百口莫辩了,“我真的没有害她!当时只有我和二表嫂两个人在屋子里,自然是没有人为我作证的……”
“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氏的脸色是愈发难看了,别过头去,带着跟在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去催一催太医,看太医什么时候才能到,再派人去看看老夫人什时候才能过来!”事到如今,她与宋凉月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蒋国公老夫人就从外头进来了,一路上,蒋国公老夫人也是听了陈婕身边丫鬟的话,听了之后,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可到了屋子里一看,这场景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瞥了宋凉月一眼,就看向了陈婕,问道:“婕姐儿,你这是怎么呢?伤口怎么这般严重?”
说着,她也不等陈婕开口说话,就看着周娘子道:“周娘子,你怎么不上前为婕姐儿瞧一瞧伤口?”
周娘子轻声道:“我得到了胭芳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只是二奶奶不相信我,压根就不肯要我为她瞧伤口。”
蒋国公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了,“你们这是在闹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置什么气?”
陈婕素来是有些怕蒋国公老夫人的,这会儿子只抽抽噎噎不敢开口,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还是陈氏说道:“谁都知道周娘子是凉月从扬州带来的人,如今凉月都敢害婕姐儿了,谁知道周娘子会不会动手脚?我看还是等着太医来了保险……”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国公老夫人冷声打断了,“你这话说的是什么话?如今什么事情都没问清楚,怎么就说是凉月做的?凉月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老夫人,您可真是偏心的厉害,之前您偏心凉月也就罢了,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陈氏狠狠瞪了宋凉月一眼,忿忿不平道:“若是不相信,您大可以问问这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今儿凉月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进来更是将婕姐儿请来的戏班子和客人都赶走了,两人进了屋之后,凉月身边的丫鬟更是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带下去,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更何况,当时屋子里也就凉月和婕姐儿两人,难道婕姐儿还会故意撞破了自己的头,陷害凉月不成?婕姐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这性子是骄纵,但却做不出怎样的事儿来的,更何况,她素来娇生惯养的,哪里下得去这个狠手?”
蒋国公老夫人听了这话,只看向凉月,问道:“凉月,你可是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宋凉月摇摇头,低声道:“外祖母,我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陈氏的声音也有些尖刻起来了,她这样子,和陈婕那蛮横不讲理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相似,“你今日气势汹汹的来找婕姐儿是为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个明白,嘴里翻来覆去就是你没有做下这事儿,叫我们如何相信?”
宋凉月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她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出来了,这杨睐娘的名声也就保不住了。
她这副犹豫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就变成了心虚的表现。
却唯独蒋国公老夫人像是没看见似的,说道:“既然凉月说没有,那就是一定没有的,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般肯定,哪里有点当长辈的样子?放心,要是这件事是凉月做的,我一定不会姑息,但若是不是凉月做下的,谁都不能诬陷她!”
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威严满满。
方才陈婕和陈氏说的话再刻薄,宋凉月都觉得无所谓,但如今却觉得眼眶发酸,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想叫众人察觉出来。
陈氏却是喋喋不休说着,虽不敢当着蒋国公老夫人说些太过分的话,可却一直念叨着陈婕可怜的话,叫人心里听的心里发毛,只差说宋凉月想要害死陈婕了。
好不容易等着太医来了,可太医瞧过了陈婕的伤势之后,却是忍不住叹息,直说陈婕耽搁了最佳的上药时间,如今就算是用最上等的药,只怕这头上还是会留下疤痕的。
这下子,陈婕可是傻眼了,顿时就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了。
原本稍微平静了些的陈氏,也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压根就顾不上蒋国公老夫人那难看之极的脸色,求蒋国公老夫人给她们一个公道。
蒋国公老夫人这会儿子脸色也很是难看,丢下一句“这件事我会做主的”,就带着宋凉月走了。
一出院子门,宋凉月就急急说道:“外祖母,我真的没有害二表嫂……”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还未等她的话说完,蒋国公老夫人就拍着她的手道:“只要你说的,外祖母都相信!”
211 这件事容朕好好想想(推荐票一千五加更)
外祖母对自己的爱,宋凉月从不怀疑,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外祖母会这般相信自己,“外祖母,只要您相信我就好……”
蒋国公老夫人冲着她点点头,带着她去了瑞祥居之后,就吩咐丫鬟摆饭,“……只怕你在婕姐儿那儿闹腾了好半天,这中饭都还没吃了,正巧瑞祥居中午顿了百合莲子汤,如今暑气上来了,多喝些这些汤汤水水的对身子好!”
宋凉月却说道:“外祖母,我有些话想单独与您说。”
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丫鬟都下去,待屋子里没了人,这才说道:“说罢,外祖母听着呢!”
宋凉月这才一字不落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包括陈婕怎么陷害她,这事儿说出来虽有些匪夷所思,但她知道,蒋国公老夫人是一定会相信她的。
果然,听到最后,蒋国公老夫人的面色已经是铁青了,狠狠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这个陈婕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怎么敢这样做?不成,我要派人将她找来!”她怎么能杨真真看着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受到这样的委屈?
可宋凉月却是将她拦住了,“外祖,万万不可,若是这件事真相大白了,只怕睐娘姐姐的名声也都保不住了,如今睐娘姐姐本就痛不欲生,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睐娘姐姐该怎么办?杨家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别说睐娘姐姐下面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姊妹,就依照杨家老太太平日里对杨姨母她们的态度,但凡是这件事闹开了,这杨家老太太一定是容不得杨姨母他们一家的。”
凭借着杨大人的俸禄想要在京城之中生活下去虽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没有杨家当做依靠,这日子只怕会极为艰难的!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什么?难道任由着旁人诬陷你不成?只怕陈婕就是算准了你不会将这件事闹大,所以才敢这般猖狂的……原先我以为她是个蠢笨的,没想到今日这事儿她倒是机灵得很,只是这机灵劲儿却是用错了地方!”
有这样的孙媳妇,她想想就觉得心里头不痛快。
“说实在,外祖母,我并不觉得生气,二表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我若是和她一般计较,岂不是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呢?更何况,今日她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疤,这道疤会伴随着她一辈子,她将这件事闹开,顶多也就是损害了我的名声,这名声坏了,众人议论一阵子就过去了,到时候谁还会记得这件事?”说实在的,宋凉月并不觉得十分生气,只觉得可悲,替陈婕觉得可悲。
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你有的时候真的太懂事了,懂事的叫人心疼……”
“这不有外祖母您疼我吗?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的!”宋凉月脸上带着笑,轻声道:“更何况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吗?吃亏是福,说明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有说什么。
也不知道是陈婕与蒋国公夫人陈氏说了什么,陈氏来蒋国公老夫人跟前倒是闹腾的极为厉害,可蒋国公老夫人这心里头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虽不能将真相明说,却也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就说了,“怎么,你们这婆媳二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将凉月赶出蒋国公府不成?如今你虽是蒋国公夫人了,但上头还有我这个婆婆在了,蒋国公府还轮不到你来当家!”
陈氏见了,忙说道:“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当初您也当着婕姐儿的面说了,总该给她个公道才是……要不然这件事传到了襄阳侯府去了,被我哥哥嫂嫂晓得了,只怕他们心里也跟着不舒服的……”
“若是你哥哥嫂嫂心里不舒服,只管叫他们来找我说就是了!”蒋国公老夫人蛮横起来的时候,那也是一点理都不讲的,只冷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婆媳二人到底在想什么,你们不就是想要我将凉月送回宋家去吗?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要不然这宋家就是凉月的家,凉月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陈氏这会儿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冷着一张脸就下去了。
只是这谣言的传播速度比宋凉月想象中快多了,甚至就连她写信给杨睐娘的时候,杨睐娘都忍不住问起这件事来,还问这件事是不是和自己有关系。
好在杨睐娘这些日子已经想明白了,并没有闹着要寻死了。
一禾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心有余悸,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惊无险,忍不住问道:“姑娘,那日您给杨家姑娘的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何杨家姑娘一接到您的信儿,就想明白呢?”
这会儿子宋凉月UU小说写了一个大大的“静”,笑着说道:“没写什么要紧的话,只不过是我想着睐娘姐姐既因为二表嫂的几句话闹着要寻死,那就表示她一定很爱二表哥,既然是这般,我就告诉了她,若是她死了,二表哥只怕也活不下去了,二表哥那性子她也是晓得了,但凡是冲动起来了是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她不仅不能死,还得快些好起来,要不然她闹着要自尽的事情被二表哥晓得了,只怕这蒋国公府中又得没完没了了,定然是睐娘姐姐想到了二表哥,这才不忍心死的罢!”
对一个女子来说,爱情的力量是极为伟大的,上一世的她可是深有感触。
一禾似懂非懂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说起来,二表少爷和杨家姑娘真的是可惜了……”
宋凉月却是摇头说道:“世事难料啊,只怕如今杨姨母都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儿,如今想要逼着睐娘姐姐嫁人是不大可能的事儿了,只希望以后睐娘姐姐过的幸福痛快就好。”今儿早上她才接到了杨睐娘的信,说是杨家太太已经同意自己在府里头带发修行了,至于嫁人这种事,那就随缘罢。
接到信的时候,宋凉月一方面替她开心,一方面又替她觉得不值,想及此,她更是长长叹了口气。
一禾却会错了意,轻声道:“姑娘,您就别不开心了,如今蒋国公老夫人也是为了您好,这外头的谣言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呢……叫奴婢说,您还是别出去的好!”
在她的印象中,姑娘每次出去不是为了安平候世子爷,都是专程去找那安平候世子爷的,偏生那安平候世子爷净知道惹姑娘生气……更何况,这府中的一些谣言都传的极为难听,更别说外头了。
宋凉月看着宣纸上那个大大的“静”字,笑着说道:“放心,我没事儿的,正好我这段时间也可以在潇湘苑绣嫁衣。”
只是也不知道有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大大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就连宫里头的皇上都晓得了这件事,当朝女子乃以“仁孝柔顺”为重,这宋凉月住在蒋国公府,反倒害了自己的嫂子,这可真是不仁不孝不柔不顺呢!
太后娘娘在见了瑞华长公主一面后,也知道了这件事,如今死活不肯吃药,总算是将皇上给盼来了,“……皇上,这宋家二姑娘的事情只怕你也是听说了罢?这样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够嫁给子衍为妻?当初子衍求着你赐婚,那是因为他年纪小不懂事,后来也晓得自己错了,所以不想娶那宋家姑娘为妻,这本是无可厚非,你是咱们大燕朝的皇上,不肯松口哀家也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只是皇上啊,这宋家姑娘都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难道还要逼着子衍娶她为妻吗?”
皇上也觉得为难的很,无奈道:“只是太后娘娘,这赐婚的圣旨都已经送到宋家姑娘手上去了,若是这个时候按照您的意思去做,怕是有些不大好罢……”
太后娘娘却是冷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有什么不大好的?皇上给宋家姑娘赐婚,那是她的福气,可她却仗着这一点胡作非为,这样的姑娘谁家敢娶?叫我说,就这样的姑娘,怕是连雪儿的一半都及不上,皇上,哀家的意思是这门亲事还是算了罢,别的不说,就算是安平候在九泉之下晓得了这件事,只怕也不会安心的罢!”
若说皇上如今觉得最对不起的是谁,只怕是除了故去的善华长公主,就是安平候了,如今太后娘娘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当即他脸上就浮现了几分犹豫的神色来,“太后娘娘,这件事您叫我好好想想罢,就算是真的要退了子衍和宋家二姑娘的这门亲事,也不是说退就能退的!”毕竟这一个宋凉月后面,还有蒋国公府,宋家和宁王府了,哪里只是男女之间的亲事这么简单的?
212 若是不娶她,会逼死她
皇上心里也是苦的很,这一个决定做下来,不管是好是坏,都有人跳出来反对。
跟在皇上身后的李大清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只亦步亦趋跟着,只是走着走着,皇上却是停了下来,问道:“你说朕该如何做?”
李大清心中猛地一跳,轻声道:“皇上聪慧过人,这种小事自然是难不倒您的……”
“这个时候就别忙着拍马屁了,朕是真的想听听你怎么看,众人都说你是只老狐狸,聪明得很!”皇上淡淡看了李大清一眼,这脸上早已看不出喜怒哀乐来,“说罢,朕不会怪你的。”
李大清愈发谨慎了,说道:“奴才不敢妄自猜测圣意,但若是叫奴才决断的话,只怕会依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娘娘和瑞华长公主如今还病着,一心想叫安平候世子爷娶了徐家的姑娘为妻,这徐家上下也正有此意,先前安平候的死,到底是叫朝中众人有些惋惜,若是这个时候安平候世子爷再娶了名声不好的宋家姑娘,只怕……”
“你倒是聪明得很!”皇上却是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厉声说道:“这好人都叫你们一个个当了,这坏人就轮到朕来当了!”
李大清慌忙跪下,战战兢兢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这些年,皇上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他日夜呆在皇上身边,自然是最清楚这一点的,所有说起话来倒是愈发小心了。
可皇上却是长长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起来罢!朕说过不会怪你的!”
待李大清起身之后,皇上这才说道:“朕也晓得是该依了太后娘娘的意思,只是太后娘娘却是太偏疼瑞华了些,朕,善华和瑞华都是太后娘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可太后娘娘总是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就因为瑞华出世的时候天降祥瑞,所以她就是大周朝的福星,却将她宠的越来越不像样子呢!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多少和她自己也有些关系的。”
这话说的李大清可是不敢接话,这种事涉及到皇家辛秘,随随便便说错一个字,那都是个死字。
只是回忆如潮水,这思绪一旦蔓延开来,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皇上站在湖边,看着那荡漾的湖水,含笑说道:“当年朕小的时候经常带着善华来这儿泛舟,善华胆子小,又禁不住朕的劝,每日我们一起偷偷溜上船,抓着船舷说咱们快些回去,可脸上都是快活的神情,从小到大,众人都说善华是个懂事的孩子,可这小孩子哪里有懂事和不懂事之分?只是晓得众人疼她不如瑞华,这才被逼的懂事了罢……”
说着,他的脸色渐渐变了,颇有些无奈道:“太后娘娘总说她一碗水端平,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一碗水如何端的平呢?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当年瑞华出生时天降祥瑞,先皇也不会封太后娘娘为皇后呢!”
想起当年他虽是太子,但却远不如瑞华来的得宠,众人都说他是男子,又是大周朝的太子,自然不能娇生惯养,只是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个孩子啊,哪个孩子不想窝在自己母妃怀中撒娇?
若是当年太后娘娘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他心里还能舒服些,可偏生太后娘娘待瑞华极好,他这心里哪里会没有一点醋意?更何况,相较于蛮横无理的瑞华,他的确是更疼爱善华些!
李大清在一旁听着,却是忍不住嘀咕道,皇上当真是变了,以前皇上是从不会介怀这种小事的,不,不是皇上先前不介怀,只是介怀但也没有说出来罢了,要不然皇上怎么会将这种小事记得这么清楚?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皇上一直不肯答应安平候世子爷娶了徐家姑娘是为了什么,安平候一直都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安平候好不容易没了,若娶了徐家姑娘的安平候世子爷,只怕会成为第二个安平候啊!
皇上又在湖边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吩咐道:“派人将安平候世子爷叫到宫里头来罢!”
先是对太后娘娘的称呼变了,如今皇上对安平候世子爷的称呼也变了,这宫里头的人真的是越来越难以琢磨呢!
李大清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就下去准备了。
等着许慕原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先是问了问许慕原瑞华长公主的身子骨状况,待听见许慕原说瑞华长公主身子骨不如从前,终究还是开口道:“……你娘怕是恨透了朕,只是当初朕那样做的确是逼不得已,如今西北一仗虽输了,但却叫西北元气大伤,只怕这几年来都不会生出什么心思来的,只是可怜你们母子几人,说起来,朕这些日子想起来只觉得心里不舒服!”
许慕原只轻声说道:“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好,为了老百姓好,我能够明白的。”
这番场面上的话,皇上听听也就算了,哪里会当真,“先前你不是说要退了与宋家二姑娘的亲事吗?朕好好想了想,退了这门亲事也好,这宋家二姑娘性子骄纵,当不得安平侯夫人,我想,不如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叫你娶了徐家姑娘罢!”
这言语之中满满都是被逼迫的意思,当他被先皇封为了太子之后,日日苦读,真是苦不堪言,总想着等着有朝一日自己成了皇上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可真的继位之后,这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许慕原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愕,只唤道:“皇上……”
皇上却笑了一声,淡淡道:“看你高兴的,都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了,待会儿朕就拟一道圣旨下去,你成亲的日子还是定在十月十五那日,只是宋家二姑娘就换成徐家姑娘罢!”
“皇上,宋家二姑娘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许慕原这会儿子才反应过来,急急开口,“这蒋国公府二奶奶是襄阳侯府养出来的姑娘,皇上可以问问,她那性子最是骄纵跋扈了的,就连蒋国公府二爷都曾与我说过,说这件事一定不会是宋家二姑娘做的,皇上试想,这蒋国公府二爷可是蒋国公府二奶奶的丈夫,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
说着,他顿了顿,更是说道:“这其中涉及到内院的种种,不是我们能够想到的。”
放眼大周朝,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样话来的,怕是没几人了,当即就惹得皇上的眼角跳了跳,“朕听旁人说当时就只有蒋国公府二奶奶和宋家二姑娘在场,你并不在场,你就这么笃定这件事不是宋家二姑娘做的?”
许慕原郑重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敢以性命担保。”
皇上却是冷声一笑,“你啊,还是太年轻了!不管这件事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和宋家二姑娘的亲事就算了罢,要不然,就太后娘娘和你娘那性子,这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儿的!”
话毕,皇上更是拿起了一旁的奏折来,说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就先回去罢,圣旨待会儿就会送到安平侯府去的。”
许慕原却是半晌没动,只抿着唇,这心底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皇上没听到动静,这才抬头说道:“你怎么还没走?”
“皇上,还请您收回成命!”许慕原知道自己这话会惹怒皇上,但终究还是说了。
果然,皇上将奏折往桌上一丢,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先前说要娶宋家二姑娘的是你,说不娶宋家二姑娘,想娶徐家姑娘的是你,如今说又要娶宋家二姑娘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如何?”
许慕原跪了下来,一字一顿道:“之前我之所以与皇上说想娶徐家姑娘为妻,不过……是见着娘伤心欲绝,想叫她高兴些罢了,可如今我却是想明白了,京城众人如今皆传宋家二姑娘心狠手辣,若是我在这个时候不娶她进门,这是将她往绝路上逼啊!”
从始至终,他想娶的都是宋凉月,哪怕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的心思仍旧没有改变!
明知道宋凉月有可能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帮凶,自己该恨她,只是很多事情知道是一回事儿,做的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上冷眼看了他片刻,说道:“好了,朕知道了,你下去罢!”却也没说这件事到底是打算怎么办!
许慕原却固执的不肯离开,好看的面容上写满了坚定,“所以还请皇上不要……”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皇上冷声打断了,“朕都说了,朕知道了,你下去罢!”其实他也是不愿许慕原娶徐家姑娘为妻的,这样一来,这安平侯府的权势又会回到顶峰,岂不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可他却是有些气,气他堂堂一国之君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得到了确定的答复,许慕原这才肯下去了,一走出御书房,他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究还是放下了。
犹记得他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就是御书房,但如今,最怕来的地方却变成了御书房!
213 新一任的安平候
如今已经正值酷夏,天气热得很,许慕原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背后汗湿了一大片。
侯在御书房外的长安一直在等着他,见着他出来了,忙低声道:“世子爷,接到线报,说是侯爷的尸首还有三四日就要到了。”
许慕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跟在他身后的长安继续走着,低声问道:“前几日瑞华长公主还将小的找去了,问侯爷的尸首什么时候才能运到了,说若是侯爷的尸首运回来了,第一时间与她说一声,您说,小的要不要去与长公主说一声?”
就算是机灵如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了。
许慕原脚下的步子顿了下,说道:“这件事我自己说罢!”就算是这些日子他娘的精神状态和身子骨都好多了,可是每次一提起他爹的时候,这眼泪还是怎么都止不住的。
等着许慕原回到了安平侯府,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方才皇上派人来找他的时候,这动静闹得有些大,就连瑞华长公主都晓得了。
这会儿子,瑞华长公主仍旧在等着许慕原,见着他回来了,脸上满满的都是关切,“皇上找你做什么?”
皇上今日找自己的事儿,那是瞒不住的,更何况,许慕原也没打算瞒着,将今日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果然,瑞华长公主听完了这话却是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成心气我不成?我就知道当初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哄骗我的,明知道当时皇上不会答应,这才故意哄我开心的,好了,如今皇上肯松口了,你又不愿意理?我看那宋家的姑娘都是狐狸精,当初哄骗了你爹不够,如今还勾着你不肯放!”
说着,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说道:“不成,你这个时候就进宫去见皇上,说你方才没想清楚,这会儿子已经想明白了,说不愿意娶宋家二姑娘为妻!”
许慕原没动,如今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处处顶撞瑞华长公主了,只是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做的事儿,瑞华长公主依旧逼迫不了他。
他是什么性子,瑞华长公主清楚得很,冷笑着说道:“好,你不愿意去是不是?你不去,我去!”
话毕,她更是不管不顾要朝着外头冲。
许慕原却是拦住她,说道:“娘,您别闹了!”
“我闹?你说我在闹?分明就是你在闹啊!原本我以为自从你爹死了之后,你这性子能够有些变化,没想到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学会了嘴上哄我开心罢了!”瑞华长公主这会儿子气的像是什么似的,冷声说道:“既然你不愿与去找皇上开口,那我腆着这张老脸去总行了罢?”
许慕原依旧没有放手,只说道:“娘,就算是您现在去找了皇上,只怕皇上也不愿意松口的,皇上虽是您的皇兄,但更是大周朝的皇上,咱们这般做,您叫皇上心里头如何想?”皇上变了,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但自从他爹战死西北之后,他这个感觉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可瑞华长公主却不以为意,“皇上不会和咱们计较这些事儿的,他可是你的亲舅舅,如何愿意看着你娶那样歹毒的女子为妻?叫我说,分明你就是不愿意,故意拿着皇上当由头罢!”
许慕原又耐着性子劝了会儿,可瑞华长公主仍旧不肯松口,他实在办法,只吩咐瑞华长公主身边的丫鬟道:“来人啊,将长公主送回去!”
瑞华长公主厉声道:“你敢!这安平侯府如今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呢!”
可她话音刚落下,那瑞华长公主身边的一个个丫鬟都已经上前去了,要扶着瑞华长公主回去。
要知道,如今安平候都已经死了,世子爷可就是以后的安平候,只怕不日皇上的旨意就要下来了,这个家不是他说了算还是谁说了算?
瑞华长公主却是一把甩开了身边丫鬟的手,更是反手一把巴掌甩了上去,“你们一个个还反了天不成?要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只是那些个丫鬟却并没有要退回去的样子。
就连秦嬷嬷都忍不住上前劝道:“长公主,世子爷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更何况,连奴婢都觉得世子爷的话有些道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若是真的这般出尔反尔,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
瑞华长公主却是愣住了,“秦嬷嬷……”
秦嬷嬷却低声说道:“长公主,您就别气了,这个时候世子爷也在气头上,若是再闹下去,岂不是伤了母子之前的情分,如今您身边也就一个世子爷了啊……”
这话戳到了瑞华长公主的心坎上,在秦嬷嬷的劝说下,她终究还是红着眼睛回去了。
两日之后,这皇上封许慕原为安平候的消息就已经下来了,在潇湘苑中的宋凉月听说了这事儿却是愣了愣,上一世许慕原被封为安平候乃是在他们成亲之后,看样子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出现了偏差。
顿时,这京城中的风向又都变了,像是忘了之前宋凉月害的陈婕毁了容貌的事儿,不少人登门想要拜访宋凉月,只是全被蒋国公老夫人一句话给挡了出去,“如今凉月在屋子里绣嫁衣,不便见客。”
说起这话来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都觉得有些忿忿不平,“当初陈婕的事情闹出来之后,她们一个个说了什么,只怕自己都忘了,如今还有脸找上门来?不过是看着你要嫁给安平候了,一个个就忙上前来讨好你,叫我说,这样的人能离的有多远就有多远的好!”
虽说襄阳侯府和安平侯府都是京城之中一等一的勋贵之家,只是这安平侯府的地位却比襄阳侯府高上的不止一星半点,原本众人都以为闹出了宋凉月谋害陈婕的事情来,瑞华长公主会借机退了这门亲事,可谁知道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只怕是皇上不愿意退了这门亲事罢!这京城里的夫人太太们在内宅打滚了这么些年,聪明得很,哪里瞧不出端倪来,一时间竟蜂拥到了蒋国公府来了。
宋凉月却是含笑说道:“这跟红顶白乃是人间常事,外祖母何必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没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安平候乃是京城中最年轻的侯爷,又是皇上的亲外甥,是太后娘娘的亲外孙,就冲着这一点,谁还不去讨好?”
蒋国公老夫人却拍着她的手道:“如今都已经六月中旬了,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你就要嫁去安平侯府了,想着你初来蒋国公府的时候只及我的腰间,如今都已经打齐我的眼睛了,长得可真快,只是我连你是什么时候长到这么高的都不知道,只怕等着到时候你嫁去了安平侯府,每次一看到你,你都能高一大截罢!”
这姑娘家的出了嫁,就算是真的要回,也是回娘家,哪里有来蒋国公府的道理?
明明还有好几个月才出嫁,可宋凉月都忍不住伤感起来了,“外祖母,看您这话说的,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瞧瞧您的,放心,您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傻孩子,我要你记得这些做什么?”蒋国公老夫人到底是高兴的,可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只要你过的好就够了,我吃的睡的,压根就不需要你惦记!如今我也算是想明白了,你这门亲事好也好,不好也罢,都没了转寰的余地,叫我说如今还不如想着到时候嫁去了安平侯府,怎么将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些才是!”
如今不管是蒋国公府也好,还是宋家也罢,都已经认清到了这门亲事不会作罢的事实,着手开始准备起她的嫁妆来了,她有故去蒋氏的嫁妆在手,宋元嘉和蒋国公老夫人又添了些,就算宋凉月只是宋家出来的姑娘,就这份嫁妆,嫁到安平侯府去也是够够的!
宋凉月点头,道:“您放心,我晓得的……对了,这些日子我没有出去,听说宋安定了亲事?您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蒋国公老夫人脸上浮现出几分讥诮来,说道:“我也只听说了个大概,不大清楚,但说是这门亲事已经差不多定下了,宋安被毁了容貌,又被魔怔了,与郭家的那门亲事自然是不可能了的,只是你都要出嫁了,这宋安断然没有还呆在宋家的道理,所以宁王妃娘娘就出面为宋家定了个寒门子弟!”
“那人听说模样长得周正,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前途不可限量,但却是家底薄了些,说是最开始还不愿意娶宋安为妻,但架不住宁王妃娘娘开出的条件,这才被迫答应这门亲事!想想也是,有宁王妃娘娘的提携,哪怕他只是个小小的进士,日后想要平步青云,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