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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咩咩桑     谋春闺txt下载     谋春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14 老安平候的尸首回京了

    宋凉月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怕宋安对这门亲事是不大满意的罢!”

    对于宋安,她是极为了解的,什么事情都妄图与她比肩,不日她即将成为安平候夫人,可宋安只是个寒门子弟的妻子,日日要为了柴米油盐担忧,这对宋安来说,只怕比杀了她更叫她难受罢!

    蒋国公老夫人却冷笑着说道:“如今宋安已经破了相,名声不好,又有那样一个娘亲,能够找到那样一个丈夫已经够不错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还不满意?叫我看,她那样的姑娘能够嫁出去就不错呢!”

    后来她晓得了宋安妄图毁宋凉月容貌的事儿,自然是气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就找到宋家去,可却被宋凉月拦住了,宋凉月知道,若是真的要论对错,这件事她也是一点理儿都不占的。

    毕竟因为她,许慕原毁了宋安的容貌!

    宋凉月想了想,说道:“凡事都是要靠自己经营的,有些人不管嫁给了谁都会过得很好,但是有些人不管嫁给了谁都会过的不好,我想,宋安怕是后一种人罢!”自私如宋安,什么事儿都想到了自己,压根不会为别人着想,这样的人怎么会得到别人的爱?又怎么配得到别人的爱?

    如此,蒋国公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两人又说了些别的,宋凉月这才回到了潇湘苑。

    此时刚过了晌午,外头的蚕鸣声一声声不绝于耳,搅得宋凉月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吩咐一禾叫人抬了几块冰块镇在角落里,这才觉得心里头稍微舒服了些。

    只是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到底是哪儿不舒服,她却觉得有些说不上来。

    就连周娘子来看了,也直说是酷暑难耐,叫宋凉月多喝些清热解暑的东西就好了,宋凉月摇摇头,说道:“这几日我又是喝绿豆水,又是喝百合莲子汤的,这清热解暑的东西喝了不少,怕不是这个缘故罢!”

    周娘子这才说道:“那定然是二姑娘心里有事儿罢!”

    这话说的宋凉月有些接不下去了,如周娘子所说,只怕真的是这般。

    周娘子也是经过年少青葱岁月,如今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就笑着劝了两句就下去了。

    果然,到了晚间的时候,正在用晚饭的宋凉月就听到了老安平候尸首运回京城的消息,当即她手中的白瓷碗就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下。

    在跟前伺候的胭芳见了,不免关切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呢?老安平候的尸首运回来了,这也算是一桩好事啊!”人都已经死了,落叶归根也算是一桩好事罢!

    宋凉月却摇摇头说道:“不,你不会懂的!”

    上一世安平候的尸首运回安平侯府的时候,瑞华长公主就晕过去了,到了第二天宁王妃娘娘登门之后,不到一日的光景,瑞华长公主就上吊自杀了。

    只是这一世,情况又会是一样吗?

    说实在的,宋凉月很不喜欢瑞华长公主,只是若是瑞华长公主因宁王妃娘娘而死,那许慕原会不会变得和上一世一样?

    上一世的许慕原虽聪明果断,但却是心狠手辣!

    想了又想,宋凉月终究还是说道:“一禾,我明早上要出去一趟,你下去准备准备罢!”这出去一趟说着虽容易,但做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简单,安排马车,不叫胭芳发现,这哪哪儿都不简单!

    原先每次她说了这话,一禾都忙不迭的下去了,毕竟一禾也贪玩得很。

    只是这一次,一禾的头却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姑娘,这可不成!”

    “怎么不成?”宋凉月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不过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放心,旁人不会发现的。”

    一禾又摇了摇头,说道:“每次您都是这样说的,可哪次您出去了就能马上回来的?蒋国公老夫人都说了,这外头有些话传的不像样子,所以如今您还是好好呆在蒋国公府,哪儿都不能去……更何况,就算是您不说,奴婢也晓得您出去要做什么!”

    宋凉月倒是有些语塞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这次出去是真的有事,你就下去准备罢,放心,这是最后一次呢!”

    “哪次您出去不是这样说的?”一禾虽不满意,但还是嘀嘀咕咕下去了。

    这一夜,宋凉月自然是没有睡好,等着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到了安平侯府后门。

    这一次,宋凉月并未选择偷偷摸摸等着丫鬟的通传,只是径直进去了。

    有些丫鬟压根就不认得她,但看她那通身气派却还是不敢拦着,只嘀嘀咕咕说道:“这人是谁?怎么敢闯进来?”

    因为老安平候的死,从昨儿到今就已经有不少人到安平侯府来了,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她们可不敢随便拦着。

    可众人议论了一通,还是没能得出个结论来。

    就这般,宋凉月竟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前院的大书房,就连一禾都忍不住咂舌道:“姑娘,您是怎么晓得路的?像是您之前来过很多次似的!”

    宋凉月却是苦笑,这安平侯府的一砖一瓦在哪儿,她都是晓得的,毕竟在安平侯府住了有些年头啊!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心情去与一禾谈笑了,这一路上她听到了不少昨晚上的事儿。

    说是昨晚上老安平侯的尸首一运回来,瑞华长公主就和许慕原赶到了棺材旁,只是天气炎热,再加上耗时太长,等着众人将棺木打开的时候,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了,这尸体上还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当即,瑞华长公主就晕了过去,就连许慕原都觉得胃中有些恶心,但还是覆上棺木,低声道:“爹,我会给您报仇的!”

    这仇,不仅对对宁王妃娘娘,更是对平西王!

    后面发生的事儿,宋凉月就不知道了,众人只说许慕原扶着瑞华长公主回院子了,瑞华长公主半夜醒了好几次,闹腾了一夜,许慕原侯在一旁,一夜都未离去。

    其实许慕原也知道瑞华长公主做了很多错事,只是瑞华长公主生了他一场,养了他一场,疼了他一场,就算是瑞华长公主做了再多错事,那也是他的娘啊!

    直到第二天早上,青茗来报说是有不少人来了,许慕原这才离开了瑞华长公主身边。

    就算是这世上跟红顶白的人多,但老安平候在京城之中却颇得人敬重,今儿程阁老,襄阳侯,甚至蒋国公府的二老爷都来了……一夜未眠的许慕原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

    程阁老不过是听说了老安平候的惨状后,都觉得有些恶心,但到底还是说道:“子衍,你爹爹死了,你还有叔父在,若是以后碰上什么难事儿了,只管来找我们就是了!”

    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许慕原自然是笑着道谢,脸上看不出一点悲怆的表情来,可脑海中却是一直浮现着父亲那腐烂长蛆的身体……

    正与众人谈话的时候,许慕原却见着外头长安正探头探脑的样子,当即就与众人说了一声,走了出去,“是不是娘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儿?”

    长安摇摇头,说道:“瑞华长公主这会儿子吃了药已经睡过去了,是……是宋家二姑娘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儿和您说呢!”

    许慕原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可是宋凉月来呢?”

    长安点点头,心中纳闷不已,难道这京城中还有别的宋家二姑娘会来找您吗?

    许慕原冷声道:“与宋家二姑娘说一声,如今我正忙着,没有时间见她,叫她先回去罢!”每当他一想到自己爹爹的惨状,就会忍不住多怨恨宁王妃娘娘几分,自然连带着将宋凉月也给恨上了。

    长安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的时候,可许慕原却说道:“罢了,我还是去见见她罢,说不准她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说!”

    话毕,他更是大步流星朝着大书房走去。

    等着他到了大书房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细碎的阳光透过外头的香樟树射到宋凉月脸上,叫她那姣好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光彩。

    许慕原站在门口良久,这才进去,“不知道宋家二姑娘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语气冷漠,好像眼前站着的这人才是害死她爹的凶手似的。

    宋凉月并不在意,只淡淡说道:“今日我来是想请世子爷注意一些事儿的,免得到时候除了乱子!”

    “怎么,二姑娘这又是从宁王妃娘娘那儿得到了消息,要来告诉我?”许慕原的神色极为淡漠,甚至都不想去看宋凉月那张脸,每多看一次,他这心里就难受一次,“你说若是宁王妃娘娘晓得了会作何反应?她那般疼爱的侄女从她那儿答应到的消息,去一转身都来告诉我了,我若是宁王妃娘娘,只怕会气的吐血罢!”

    年少的人啊,就算是心里真的有感动,但却也不晓得该如何表露。

    宋凉月也别过头去,说道:“当初我就与你说过,不管你怎么想都与我没关系,我今日来只是告诉你,记得提防我的姑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那是许慕原的事儿!

215 多谢世子爷肯娶我

    宋凉月这话说的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一个女人在悲伤的时候本就格外脆弱!

    若是在平常时候,宁王妃娘娘与瑞华长公主说什么,这瑞华长公主定不会觉得伤心难过,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宁王妃娘娘的只言片语,只怕就会是压死宁王妃娘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慕原见着宋凉月要走,忍不住抓着她的腕子,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提防宁王妃娘娘?是不是宁王妃娘娘要对我娘做什么?怎么,宁王妃娘娘还是了我爹还不够,如今还要害死我娘吗?”

    这话说的宋凉月没法接,半晌才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看着办罢,最好不要让我姑母见到瑞华长公主,若是到时候我姑母说出什么话来,只怕瑞华长公主受不住的。”

    话毕,她只冷冷看着许慕原,正色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放我走罢!”

    许慕原哪里肯放手,只低声道:“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宋凉月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许慕原垂头低语,那模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到底为什么宁王妃娘娘要害我爹?为什么你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若你不是宋家的女儿该多少,哪怕只是个乡村姑娘也是好的!”若是这般,他就能全心全意爱宋凉月了,不像这般,带着仇恨和后悔,想爱不敢爱。

    “可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假如,世子爷,放手罢!”宋凉月轻声道,只觉得自己心里百味杂全,很多事情对错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若说宁王妃娘娘错了,可当初的瑞华长公主何尝没错呢?

    许慕原依旧没有放手,只说道:“我知道没有假如……只是为何你要将宁王妃娘娘想要害死我娘的事情告诉我?这样若是宁王妃娘娘岂不是会迁怒于你?”

    宋凉月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许慕原抬头,正色道:“你说呢?若我不担心你,早在皇上要求我娶徐家姑娘的时候就答应了……”

    这事儿,倒是极大出乎了宋凉月的意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要你娶徐家姑娘?”

    许慕原点点头,说道:“当初众人都传你谋害了你二表嫂,皇上也听闻了这消息,又有太后娘娘和我娘在皇上跟前哭诉,所以皇上说不如将你我之间的亲事作罢,叫我娶徐家姑娘为妻,这样太后娘娘和我娘多少也能开心些。”

    说着,他窥了眼宋凉月脸上的表情,这才说道:“只是被我回绝了,如今你的名声都已经这样了,只怕我不娶你,再不会有人愿意娶你了罢!”

    原本可以说的极好听的话,可却被他说出了这样子。

    宋凉月只觉得哭笑不得,道:“那如此,我是不是要谢谢世子爷呢?”

    那许慕原倒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不要脸!

    宋凉月心中暗道,可脸上却是一本正经说道:“那就多谢世子爷肯娶我罢!好了,这会儿子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世子爷放我走罢!若是回去迟了,我外祖母该担心呢!”

    许慕原这才松手了,看着宋凉月那缓缓离开的背影,这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是啊,就算是宋凉月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又如何,她终究是想着自己,念着自己的,更何况,宋凉月一旦嫁给了自己,那就是安平候夫人了,是宋家出了嫁的姑娘,与宋家哪里有什么关系?

    这般想着,许慕原只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从大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跟在他身后的长安却是忍不住嘀咕道,这宋家二姑娘可真有本事,每次一见他们家世子爷,他们家世子爷就能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般一来,原本困倦了一夜的许慕原只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只是正当着他陪着蒋友祥说话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长安的声音,“世子爷……不,侯爷,宁王和宁王妃娘娘来了。”这世子爷叫了十多年,如今突然改口多少是有些不习惯的。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登我安平侯府的大门了,如今来是做什么?”想着宋凉月方才与自己说的话,许慕原生出了几分戒心来了。

    长安摇摇头,说道:“小的也不知道,不过看宁王那架势,应该是来给老侯爷上香的。”

    这人都已经来了,断然没有再赶出去的道理!

    许慕原沉吟片刻,才说道:“派人盯着宁王妃娘娘!”

    长安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侯爷您说什么?”

    许慕原淡淡道:“叫你盯着就盯着,但凡宁王妃娘娘靠近长公主房间,就派人来与我说一声,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素来待身边的人亲和,特别是对青茗和长安,那相似对亲兄弟似的,如今这般,还真的是第一次。

    长安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不对劲,应了一声忙下去了。

    许慕原虽一直与蒋友祥等人说着话,但那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话头上,只想着宁王妃娘娘今日来安平侯府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宁王妃娘娘真的对他们一家恨之入骨吗?若是这般,那宁王妃娘娘若是晓得自己与皇上求亲,只怕就更恨自己了!

    思来想去,许慕原的心思渐渐飘得很远,直到长安再次到了他跟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怎么样呢?”

    长安点点头,道:“有人说已经瞧着宁王妃娘娘去了瑞华长公主的院子,如今正被人拦在外头,可看那架势,只怕是拦不住的。”

    宁王妃娘娘是什么身份,若真的论起嫁人后的身份来,这宁王妃娘娘可比安平侯老夫人尊贵不少。

    许慕原一听这话,大步流星就赶了过去,好在如今宁王妃娘娘刚进院子,一瞧见他,冷声说道:“还未恭喜世子爷当了侯爷呢!”

    这话可谓说的是极尽刻薄!

    也不知道是不是许慕原记岔了的缘故,他只觉得此时此刻的宁王妃娘娘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老了不少,“多谢宁王妃娘娘,若是没有宁王妃娘娘,只怕等到我成为安平候,还要等到几十年之后呢!”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宁王妃娘娘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如今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当初她派去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俗话说得好,死无对证,就算是那些人身上有宁王府的令牌又如何?若是许慕原真的敢将这件事闹开,她一口咬定是许慕原陷害,到时候谁能说得清?

    不过她笃定许慕原没有这般蠢笨,若这位安平候真的蠢笨如此,只怕这安平侯府也辉煌不了多少日子呢!

    明明恨不得想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可许慕原脸上却带着笑,但手心却是紧紧攥着,这指甲恨不得嵌到肉里去了,“宁王妃娘娘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我这是在说什么,还请宁王妃娘娘放心,待我好的,这滴水之恩我会涌泉相报,若是待我不好的,我定会是十倍奉还!今日这丑话我就先说在前头了,毕竟日后我和宁王妃娘娘打照面的时候还多着了,也免得宁王妃娘娘您没个准备!”

    宁王妃娘娘冷笑一声,说道:“日后你娶了凉月,这逢年过节自然该到宁王府来拜访一二,你说到时候你来了宁王府,瑞华长公主在府里头岂不是坐立不安?想着你与我行礼问安,只怕更是生不如死了罢!”

    许慕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娘的,等着到时候凉月进了安平侯府的大门,也一定会和我好好孝顺我娘的!”

    此时此刻坐在回程马车中的宋凉月,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宁王妃娘娘却是不以为道:“怎么,想拿凉月来威胁我?许慕原,你未免太小瞧了我些,若我连护住我侄女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岂不是白活呢?许慕原,我今儿就将话撂早这儿,要是凉月在你安平侯府受到了委屈,我定叫你们百倍奉还!”没了老安平候的安平侯府,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许慕原冷笑一声,道:“凉月是我日后的妻子,我定会好好护住她……只是宁王妃娘娘,我娘如今正病着,想必方才侯在门口的丫鬟婆子都已经与您说了,您却还不依不饶的闯进来,这是要做什么?”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道理,他向来都是懂的。

    宁王妃娘娘淡淡道:“不过是听说你娘病倒了,想来瞧瞧罢,我与你娘虽不对付了这么多年,但却是亦敌亦友,她这病了,我平日倒是少了许多乐趣,怎么,我连来瞧瞧你娘都不成了吗?”

    “宁王妃娘娘这话说出来,怕是自己都不信罢!”相比于宁王妃娘娘和宋凉月之间,许慕原自然是相信宋凉月的,如今冷声说道:“如今我爹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是我娘和您之间有天大的矛盾,还请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放过我娘罢!”

216 与上一世出现偏差的事情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放过你娘?还真是有意思!你真不愧是你爹的儿子,这般恬不知耻的话都说的出来!”宁王妃娘娘冷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这眼泪却是出来了,“你怕是不知道罢,你们安平侯府这一家子人都亏欠与我,莫说是你娘,连你爹都是如此,你爹在我跟前又何来的面子可言?”

    如今她只觉得许慕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同样也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想一次痛一次,自然是不会是对人提起的。

    许慕原嘴巴动了动,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所以宁王妃娘娘今日来,是来看我娘的笑话的?”

    “没错!”宁王妃娘娘想也不想,就开口道:“我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就等着这一天,想叫你娘看看,当年是她错了,她错的很离谱,就算是当年的事情如她所愿了,但如今呢?如今她快活吗?我想,她不仅不快活,只怕是生不如死罢,不仅没了丈夫,没有看做亲生儿子一般的庶长子,更是要娶自己仇敌的侄女为妻……若我是她,恨不得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吊死算了。”

    她的声音很大,生怕屋内的瑞华长公主听不见似的。

    许慕原只冷冷看着她,毫不客气道:“若是宁王妃娘娘是来看老朋友的,我自然不会拦着,还会陪着宁王妃娘娘一起进去,只是宁王妃娘娘今日却是来看笑话的,那就恕我不能放宁王妃娘娘进去了,宁王妃娘娘,您请回罢!”

    宁王妃娘娘冷笑,“这是要赶我走?”

    许慕原摇头道:“宁王妃娘娘是我的长辈,我自然没有赶您走这一说,只是如今我娘身子不适,宁王妃娘娘还是改日再来罢!”这,还是将宁王妃娘娘赶走的意思。

    “你觉得就凭着你,能够奈何我?”宁王妃娘娘今日可是有备而来,断然不会这般简单就离去的,“若是我不走,难道你还要命人赶我走不成?今儿可是你爹下葬的日子,这京城人人都能来你安平侯府,难道我就来不成呢?更何况,我来见的是你娘,不是你,你连瑞华长公主问都没问一声,就这般将我赶走了,你确定你娘不会怪罪于你?”

    许慕原愈发觉得今日的宁王妃娘娘有些不对劲了,便愈发坚定了,“这件事不用问我娘,我能够做主的。”

    可宁王妃娘娘哪里肯轻易离开,只冷笑着,大声喊道:“瑞华长公主啊瑞华长公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旧只敢躲在旁人的羽翼之下,当年是躲在太后娘娘的身后,如今丈夫死了,却也是躲在儿子身后,难道就不敢出来见一见我吗?还是你觉得,如今的你已经没有脸面来见我呢?”

    许慕原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出,他是个晚辈,又是个男子,这会儿子难道还敢去捂宁王妃娘娘的嘴不成?

    如今他只能扬声唤秦嬷嬷出来,叫秦嬷嬷带人将宁王妃娘娘请出去。

    只是这秦嬷嬷虽出来了,但却看着宁王妃娘娘道:“宁王妃娘娘,瑞华长公主请您进去呢!”

    宁王妃娘娘冷笑一声,这才抬脚进去了。

    可许慕原正抬脚的时候,秦嬷嬷又说道:“侯爷,长公主说了,只叫宁王妃娘娘一个人进去。”

    许慕原的心沉了沉,说道:“这儿虽是娘的院子,按道理说什么事情都该娘做主的,但就如今她这身子骨和精神状态,实在是不适合见客,秦嬷嬷,你进去与娘说一声,说她要是什么时候想去见宁王妃娘娘了,到时候我陪着她一起去见就是呢!”

    说着,他更是冷冷看了宁王妃娘娘一眼,正色道:“但是今儿,却不是好时候!”

    宁王妃娘娘却是压根没理他,抬脚一步步走向了台阶上,不过还有几步的距离,就要推门进去了。

    其实秦嬷嬷也晓得这个时候的瑞华长公主是不适合见宁王妃娘娘的,只是奈何瑞华长公主都发话了,她哪里敢不出来?

    如今一听许慕原这话,忙对着门口的丫鬟说道:“侯爷都发话了,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王妃娘娘拦下来?若是到时候瑞华长公主出了什么事儿,你们一个个可担待的起?”

    那些个丫鬟这才后知后觉上前,挡在了宁王妃娘娘跟前。

    顿时,宁王妃娘娘的脸色可谓是难看到极点,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要成功了,“怎么,瑞华长公主,如今你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呢?这安平侯府由不得你当家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自个儿的院子都还做不得主呢?”

    她与瑞华长公主认识二十余年,瑞华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果然,她这话音刚落下,这门就倏地打开了,引入眼帘的是瑞华长公主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一双眼睛更是熬的通红通红,那发髻更是乱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她平日雍容华贵的模样?

    如今的瑞华长公主像一尊提线木偶似的,淡淡道:“子衍,叫宁王妃进来罢!”她倒是要看看,如今的宁王妃娘娘还能与她说什么!

    可许慕原却走上前,轻声道:“娘,今日就算了罢,您精神不好,方才我都说了,以后什么时候您想见宁王妃娘娘,只管告诉我一声,我陪着您一起去宁王府!”

    只是他的话音还没落下,那瑞华长公主就厉声说道:“我说叫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如今她能将我如何?不就是要看我的笑话吗?好啊,叫她看就是了,如今这满京城谁不是在看我笑话,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可不管她怎么说,许慕原就像是一座山似的横在她们俩之间,怎么都不肯让步。

    最后,他更是怕宁王妃娘娘再说出什么激瑞华长公主的话来,更是命人将瑞华长公主锁在房里头了。

    宁王妃娘娘的脸色自然是不大好看的,可就算是不好看又能如何?难道自个儿站在院子里,将早就想好的那些话喊出来不成?就算是再生气,最后还是走了。

    等着宁王妃娘娘走了,许慕原这才命秦嬷嬷将房门打开了。

    只是这房门刚一打开,瑞华长公主就从里头冲了出来,那手高高扬了起来,可却是半天都没落下去,“你这个不孝子!”

    许慕原却扶着瑞华长公主回了屋子里,才说道:“娘,若是您之前没有与我说您和宁王妃娘娘的那些事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拦着宁王妃娘娘来看您的,只是如今您分明知道宁王妃娘娘来者不善,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您为何还要见呢?难道真的非要闹着自己心里不痛快吗?”

    瑞华长公主摇摇头,那眼泪早就止不住落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要强了半辈子,何尝与人服过软认过输?我只是想叫宁王妃好好瞧一瞧,就算是如今我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会过的比她差……”

    心里的想法虽是好的,但如今她的脸色早已经出卖了她。

    许慕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呢?谁输谁赢真的这么重要吗?就算是您过的再好再好,与宁王妃娘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到底,还是您心里放不下!如今爹都已经不在了,您就更应该好好活着,叫宁王妃娘娘瞧瞧!”他是晓得他娘最在意的是什么,如今也只能说些这样的话来激励他娘了。

    只是瑞华长公主的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哽咽道:“你说的简单……只是我一想到你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我这心就难受得很!你爹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哪怕就是到了寒冬腊月,每天都还洗澡,可他们……他们竟不找一身干净的衣裳给你爹换上,任凭你爹一个人躺在那又脏又臭的棺材里……”

    “昨晚上我一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你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就连在梦里头,你爹都在找我,他浑身是血,还跟我说他想洗个澡,说身上又疼又痒,有虫子在啃他,让我找个太医帮他瞧一瞧,我当时四处找太医……只是这太医刚找到,你爹他就不见了啊……”

    许慕原听了这话,眼眶也微微红了,说道:“那都是梦,只是个梦,爹那样好的一个人,如今只怕已经投胎了,您还是好好养病,将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很多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

    有些话,瑞华长公主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了,可如今这眼泪仍旧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哭着哭着,瑞华长公主就昏睡了过去,许慕原将她安顿好了之后,这才离开。

    此时已经是正午了,许慕原却是滴水未进,抬脚就朝着大书房走去,这个萧先生和田七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侯爷,事到如今您是怎么想的?这仇到底是报还是不报?若是您真的想要报仇的话,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只怕就没有下次呢!”

217 最疼宋凉月的人

    许慕原却是沉吟着没有说话。

    这下子,就连田七都道:“侯爷,老侯爷待属下恩重如山,舍去属下一个便能够将宁王妃娘娘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属下是愿意的!”

    “只是你愿意,不代表我愿意!”许慕原看了田七一眼,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着你没能好好护住爹,所以想要将功补过罢了,你这心思是好的,只是就算是真的舍去了你,宁王妃娘娘就能偿命了吗?”

    “皇上这些年本就颇为忌惮安平侯府,若是这个时候闹出安平侯府养了一批暗卫的事情来,只怕皇上心头会更加不悦的,更何况,就算是我们将这件事闹开了,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想要皇上相信吗?到时候事情闹得风风雨雨的,可却是什么实质性的用途都没有,也就折损了些宁王妃娘娘的名声罢了!”

    “更何况,如今的安平侯府早已不再是当初的安平侯府了,到时候这件事一旦传开,众人站在谁那边,还真的是个未知之数呢!”

    如此说来,这安平侯府耗费了全部的力气,却是连宁王妃娘娘一点羽毛都折损不了。

    就连萧先生都忍不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那就让田七冒充从军的将士指认出宁王妃娘娘来!”

    这一点,许慕原早就想过了,但还是摇摇头,“咱们能够想到的,难道宁王妃娘娘就想不到吗?她那样聪慧的一个人,若是我们敢说田七是从军的将士,她就会说我们安平侯府养了暗卫,到时候就算是宁王妃娘娘没有证据,可皇上这些年疑心病愈发重了,只怕到时候也会怀疑上我们来的。”

    当初他得知安平侯府养了一批暗卫时,只觉得惊诧不已,安平侯府中所出之人乃世代忠臣,为何要养暗卫,若是到时候这批暗卫被众人知晓,只怕会觉得安平侯府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有些明白祖先的苦心来。

    田七却是有些激动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该任由着老侯爷落到这样一个境地吗?侯爷,我知道您是担心属下,不想属下出事,只是若能用属下的一条命能为老侯爷报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属下都是愿意的……”

    他想的倒是简单,只想着自己伪装成士兵来提供口供就是了,到时候只要自己咬紧牙关不松口,宁王妃娘娘又能奈自己何?从小到大,他什么苦没吃过,到时候就算是宁王妃娘娘动用刑法,他也是不怕的!

    可却没想到这出征的士兵都是上了花名册的,再不济,在军中也有人认得他,到时候宁王妃娘娘一查,岂不是漏洞百出?

    许慕原只看了他一眼,说道:“事情哪里像你想的这般简单?你的心是好的,只是这件事咱们要从长计议才是!”

    萧先生也跟着点头道:“是的,侯爷说的有道理,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早已不是当初的皇上了,听说近日皇上倒是愈发糊涂了,整日听信慧贵妃娘娘和七皇子的谗言,派了道士开始修炼丹药起来了……”

    原先皇上就颇好女色,如今却是连丹药都开始修炼起来,有的时候甚至连早朝都耽搁了,这哪里是一代明君所为?

    许慕原也是深知这一点,但他更知道只要没有人篡位,那皇上这位置一直都是坐稳的,他们就算是心生不满,那也只能受着,“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萧先生,田七,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爹这么白白死的!”

    听了这话,田七只是垂下头,半晌没有说话。

    就连萧先生都看出他的不高兴来了,拍拍他的肩头道:“田七,你要相信侯爷,老侯爷是侯爷的父亲,侯爷对老侯爷的尊重只会比你深,不会比你少,更何况,老侯爷已经死了,难道要因为为老侯爷一个人报仇,将整个安平侯府都搭进去?”

    田七抬起头,那脸上结了痂的伤口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侯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更知道您的一片苦心……只是属下是个粗人,向来不知道什么计谋,什么筹划,只知道谁害了老侯爷,只管叫她偿命就是了,压根没有侯爷顾及的这么多!侯爷,不如就要属下去杀了宁王妃娘娘罢,保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他是想明白了的,就算是真的有蛛丝马迹留了下来,大不了当场自刎就是了,他本就是无名无姓没有户籍之人,到时候就算是宁王府的人想查,又该如何查?

    他的心思,许慕原哪里不知道,如今只说道:“这件事你切莫轻举妄动,放心,我会有决断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毕,他起身就走了,如今安平侯府仍旧有宾客前来,他身为安平候,自然免不得要出去招待一番。

    今日,蒋国公老夫人带着宋凉月也来到了安平侯府,这蒋国公老夫人这些年已经甚少出府了,如今是因为敬重老侯爷,更想着这安平侯府以后是宋凉月的婆家,才来的。

    只是如今瑞华长公主的病倒是愈发厉害了,压根就不能出面招待蒋国公老夫人,更别说许慕原那位大嫂正怀着身孕,也病着,也就更加出不来了。

    后来还是秦嬷嬷出面道:“……万万没想到老夫人您都来了,只是奈何瑞华长公主身子骨不好,昨晚上闹腾了一夜,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刚睡了过去,还请老夫人见谅。”

    这位秦嬷嬷虽只是个奴才,但打从瑞华长公主小的时候就在宫里头伺候了,后来又跟着瑞华长公主来到了安平侯府,这行事举动,是一点错儿都挑不出来的。

    说实在的,蒋国公老夫人心里是巴不得见不到瑞华长公主,如自然是点头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期,瑞华长公主得好好养着身子,叫我说,秦嬷嬷也是时时劝一劝瑞华长公主才是,人死不能复生,总要朝前看才是……别的不说,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安平侯府上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瑞华长公主实在是有福气啊!”

    秦嬷嬷谦逊一笑,道:“瑞华长公主是个有福气的,日后二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

    这话说的蒋国公老夫人脸上的笑意褪去了几分,瞥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宋凉月,说道:“我有些话要与秦嬷嬷说,你先出去转一转罢,免得到时候来了安平侯府,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楚,到时候可就闹了大笑话呢!”

    宋凉月依言下去了。

    秦嬷嬷也是将屋子里候着的丫鬟婆子都遣了下去,这才轻声问道:“不知道蒋国公老夫人有什么话要对奴婢说?”

    蒋国公老夫人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秦嬷嬷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我这个老婆子从一早就知道了,今日只是想请求您一件事。”

    “老夫人严重了。”如蒋国公老夫人所说,秦嬷嬷是个聪明人,所以如今她一开口,秦嬷嬷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若是老夫人说的,奴婢能够帮得上忙,自然是不会推脱,但您也是知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能做的也有限!”

    这话还没撂开明明白白的说,就已经被堵死了。

    可蒋国公老夫人哪里肯死心,笑着说道:“秦嬷嬷这话说的太谦虚了些,谁不知道你是瑞华长公主跟前最得力的人,平日里瑞华长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儿拿不准主意,都会问了秦嬷嬷你……我是个粗人,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如今也不和你打哈哈了,我只想请秦嬷嬷日后能够在瑞华长公主跟前替我那外孙女美言几句,就算是我那外孙女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但宁王妃娘娘早已出嫁,我那外孙女又要嫁到你们安平侯府来,就算是宁王妃娘娘真的要迁怒,也不该迁怒到我那外孙女身上来!”

    秦嬷嬷嘴角的笑意不减,只说道:“老夫人您言重了,这话压根就不用奴婢提醒,瑞华长公主就能明白的!”

    这话,可是什么都没答应,聪明如她,是知道瑞华长公主的性子的,若是她真的敢做出背信弃主的事情来,不管先前瑞华长公主待她如何,只怕以后这安平侯府中都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而另一边,宋凉月这会儿子刚踏出了院门,一禾就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说蒋国公老夫人和瑞华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有什么可说的?她们会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吗?居然将咱们都给赶出来呢?”

    她的话音刚落下,胭芳就低声说道:“你这张嘴该好好管着才是,总有哪一日会闹出事儿来的……老夫人将咱们都遣出来,就是因为不想要咱们知道这事儿,如今你这门大的声音,可是想要全部人都晓得老夫人与秦嬷嬷在说话?”

    一禾衷心不假,但却及不上胭芳一半细心。

    可这会儿子的宋凉月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外祖母会和秦嬷嬷说什么呢?是托秦嬷嬷好好照顾自己?还是许诺秦嬷嬷好处……只是不管外祖母怎么做,若是秦嬷嬷将这话透露给了瑞华长公主,那瑞华长公主定会对自己的厌恶更甚!

218 天然呆的主仆二人

    心里明白归明白,但蒋国公老夫人的一片好心,宋凉月总不可能劝阻。

    这人老了,总是巴不得多为儿孙做一些事儿的,哪怕就算是办了坏事儿,到底也是好心,更何况,宋凉月晓得,聪明如秦嬷嬷是不喜讲八卦是非之人,应该不会将这些话讲给瑞华长公主听的。

    如此思虑,宋凉月这才觉得稍稍安心了些,在花园子里转了一圈后,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如今的天儿是正热的时候,略微走几步路就已经浑身是汗了,虽说宋凉月不大惧怕暑气,但瞧着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一个个满头大汗,却是有些不忍心了。

    就算是瑞华长公主病倒了,这安平侯府的花园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什么花儿都有,美的像一幅画似的,就连一禾都忍不住赞叹道:“姑娘,这儿真好看,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似的,好看的奴婢都忘记热了……”

    因为她贪吃,所以长得略有些胖,这一到了夏天就觉得异常难熬。

    宋凉月笑着说道:“若是你们觉得好看,咱们就在这儿多呆一会儿就是了。”

    这一个个丫鬟见着姑娘不反对,胆子都大了起来,甚至都走远了些,四处瞅瞅看看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高兴。

    宋凉月也不拦着,只笑着说道:“这安平侯府可比蒋国公府大上不少,你们可别走远了,当心找不到我呢!”

    众人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

    这安平侯府的花园再美,上一世的宋凉月也曾是看够了的,上一世每次许慕原上朝之后,她闲来无事都会在花园子里逛一逛走一走,哪儿有一棵歪脖子树,哪有一株名品牡丹花……她全都记得。

    所以如今,她只觉得没什么好看的,更何况,以后还要再看很多年呢!

    正坐着歇息的时候,宋凉月却看到一个身影从那高高的围墙上一跃而下,正当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的时候,紧接着又是一个黑色的身影跳了下来。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擅闯安平侯府?

    宋凉月有一瞬间的惊愕,可瞬尔想到自己身边没人,正欲大声呼叫的时候,那一黑一灰的身影却走到了她的跟前来了。

    为首的是身着黑衣的男子,看着年纪并不太大,那一双眼睛更是清澈见底,不染杂质,叫宋凉月忘了要呼救这回事儿了。

    那黑衣男子看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微微一笑,走到她跟前来道:“这位姑娘,不知道你可知道老安平候的棺材放在哪儿?我该怎么过去?”

    宋凉月这才回过神来,“你……你们是谁?”原先她以为安平侯府戒备森严,所以这才没注意自己的安全,如今可真的要出大事儿呢!

    那黑衣男子只觉得她的表情像一头蠢笨的小熊似的,这唇角的笑意更甚。

    那灰衣男子却是忍不住探头道:“我叫阿奴,这位是我们家的的……”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黑衣男子训斥道:“阿奴!”

    那名叫阿奴的小子眼珠子滴溜一转,就说道:“不对,我不叫阿奴,我叫二虎,这位是我们家少爷,叫大虎……”

    这次,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宋凉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奴,你将我当成三岁小孩子吗?你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我就要相信?好了,阿奴,你这主子看起来不大厚道,你倒是看起来挺实诚的,说罢,你们为何要去看老侯爷的尸首?”

    阿奴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一圈,却是没说话,只看着那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似乎不大满意宋凉月方才说的话,冷冷道:“你如何知道我不大厚道?万一阿奴是骗你的怎么办?”

    宋凉月只笑着看他,没有说话,一副你休想骗我的模样。

    黑衣男子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过头去,轻声道:“好吧,那我不骗你了,他就叫阿奴……至于我们为何要去看看老侯爷,那……那是因为我觉得老侯爷乃是大英雄,所以想来看看老侯爷!”

    这话倒是实话,如今知道了老侯爷的尸首运回京城来,不少老百姓都在自家门口挂起了白灯笼,更是有不少人闹着要进安平侯府来瞧一瞧老侯爷的遗体,只是来的人虽多,但却没一个人能进来的。

    这安平侯府是什么地方,哪能叫他们随随便便进来的?

    宋凉月看着黑衣男子身上的穿着,晓得他这出身非富即贵,别的不说,就他腰间挂的那块血玉就乃是人间极品,浑身通透不说,哪怕就是背着光,也能看到那玉浑身流着的细小脉络,这种成色的玉佩,即便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看及此,宋凉月含笑道:“若是你不报出你是哪家的,只怕还没有走几步就要被安平侯府的人抓起来了,更何况,只怕这会儿子老侯爷的尸首已经下葬呢!”

    “什么?”阿奴却是扬声唤道,急急看着自家主子,“主子,咱们来迟了可怎么办?”

    黑衣男子瞥了他一眼,好看的脸上也写满了不悦,“我都说了要早些过来,都是你闹着要吃什么肉包子和阳春面,酱牛肉……要不然,咱们会来迟呢?”

    阿奴只觉得委屈得很,道:“您还好意思说我呢!明明那阳春面您吃的比我还多,我只吃了两碗阳春面,您却吃了三碗,当时我吃完了阳春面说要走的时候,您非得要要再吃一盘酱牛肉呢!”

    那黑衣男子却是瞪了他一眼,却是没说出话来,想必是阿奴说的都是实话呢!

    这对主仆,实在是有意思!

    就连宋凉月的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说罢,你们是哪家的?若是这个时候报出名号来,说不准还能去老侯爷坟墓前上一炷香呢!”

    黑衣男子摇摇头,说道:“不了,你还是告诉我老侯爷的墓在哪儿罢!”无论如何,他都不肯报出自己的名号来。

    宋凉月却是忍俊不禁,“怎么,怕你说了自己的名字后,我把你吃呢?我一个姑娘家的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实话,这老侯爷的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要问安平候才能知道,只是你若是不说出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只怕还没到安平候跟前,就已经被人抓起来呢!”

    “真的?他有这么厉害?”黑衣男子却是半信半疑。

    宋凉月点点头,道:“若是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原本那黑衣男子的脚都已经迈出去了几步,可听到这话,却忍不住顿住了,“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不会骗我的!”

    说着,他反倒是朝着宋凉月走了几步,这一次宋凉月没有躲闪,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黑衣男子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来,说道:“你,你能不能带我去老侯爷的墓前……这安平侯府戒备森严,我们走正门走了好几次都没进去,只能翻墙才能进来,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花园子里,定然是安平侯府的贵客,若你带着我去拜见老安平候,一定是可以的!”

    话毕,他更是一脸兴奋,好像马上就可以出发似的。

    若是换成了旁人,宋凉月定会觉得那人是傻子,这天底下哪有未来媳妇带着一个外男去拜见自己公公的?就算拜见的不是自己公公,一个姑娘家和一个陌生男子单独在一起,只怕也是说不妥的。

    宋凉月看着他,问道:“你怕不是京城人罢?”

    那黑衣男子戒备道:“你怎么知道?”如今他身上的衣裳已是一新,哪哪儿都是按照京城的打扮,原以为是不会露出马脚来的。

    宋凉月只含笑道:“若你是京城人,只怕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哪怕就是三岁小儿,也该知道姑娘家的名声是极为重要的,哪怕是订了亲的女子与自己未来的夫君一起出现在众人跟前,都会惹人话柄的,更莫说是素不相识的人呢!”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你肯告诉我你是谁,我还能派人与安平候说一声,说不准安平候会派人带着你去老侯爷跟前上一炷香,可如今你却是什么都不肯说,不愿意说,那我就真的帮不了你呢!”

    黑衣男子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还是那阿奴嘀嘀咕咕在他耳边说道:“咱们不如就将您的身份告诉那姑娘罢?我瞧着他倒不像是什么坏人!”

    “不成,娘说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是偷偷溜出来的,自然得更加小心了。”黑子男子亦是轻声道。

    他们俩儿以为自己说着悄悄话,却没想到他们的话全被宋凉月听到了。

    宋凉月这会儿子也歇息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道:“若是你们不肯说那就算了,我也不愿强人所难!好了,你们主仆二人慢慢商量罢,我该走呢!”

    那黑衣男子嘴巴动了动,可挽留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只是宋凉月刚走了没几步,就见着不远处有护卫过来了,嘴里还嚷嚷着说道:“他们俩儿在那儿,快去,别叫他们跑呢!”

219 她的命,留不得

    宋凉月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但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她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护卫蜂拥上前。

    黑衣男子带着阿奴跺跺脚,气急败坏又从那围墙翻了出去。

    安平侯府向来戒备森严,这围墙也有两人高,可对他们主仆来说,却好像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宋凉月看着那群护卫傻眼的模样,笑着离开了。

    如今这安平侯府中好看虽依旧好看,只是这众人脸上却带着小心翼翼,满目素缟,看着只叫人心里觉得不痛快。

    想了想,宋凉月记起这花园一角好像曾种过一片湘妃竹,一起风,那竹叶沙沙作响,不仅叫人心里跟着静下来,更是凉快得很。

    也不知道如今这一片湘妃竹林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上一世她嫁到安平侯府的时候,那一片湘妃竹已是密密丛丛一片,好看得很,这竹林中更是设了木墩所做的桌椅,既好玩又好看。

    想及此,宋凉月只想着自己一个人走去瞧瞧。

    这安平侯府的路,宋凉月早已烂熟于心,等着她找到那片竹林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失望的,这片竹林比她想象中稀疏了许多,但却胜在凉快。

    宋凉月找啊找,只想找到那木墩桌椅,只是找了一圈,却还是没找到。

    转悠了一圈后,宋凉月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好像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五皇子这是在拉拢我吗?如今我虽是安平候,但年纪尚小,五皇子这般拉拢我,岂不是有些大费周章?”

    五皇子和许慕原?

    宋凉月大惊,上一世就是五皇子继承大统,许慕原也因协助五皇子登基有功,成了大周朝最尊贵之人,只是众人皆说,新继位的这位皇上心狠手辣,那皇上身边跟着的人更是一个赛一个狠毒。

    最为狠毒之人,就是安平候呢!

    难道,早在这个时候,许慕原就已经和五皇子搅合在一起呢?宋凉月心中大惊,知道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但那脚下的步子却是怎么都止不住朝那边靠近,动作极为小心且缓慢,以为这样就不会叫人发现了。

    等着她离许慕原等人两三仗远的时候,这步子才停了下来,却听见五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五皇子?这话叫的我倒是不大爱听,原先小时候你都是跟在我身后唤我‘五皇兄’,没想到长大了反倒是和我疏离起来……”

    许慕原却是淡淡一笑,道:“五皇子虽是我表兄,但更是大周朝的皇子,先前我那般叫五皇子,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五皇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五皇子就爽朗大笑道:“咱们的子衍长大了,晓得规矩了,只是我却还是以前跟在我身后吵吵嚷嚷,什么都不怕的子衍……罢了,咱们不说这些呢!我与你说的话,你可是想清楚呢?宁王妃娘娘害得老侯爷尸骨不全,难道你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宋凉月心中一惊,难道这件事连五皇子都晓得?是不是京城中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晓得了这事儿?

    还未等她想清楚,许慕原的声音又在不远处想了起来,“五皇子就不用费心了,我爹的仇,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方才你都说了,你不过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单凭一个宁王妃娘娘你都奈何不了,更别说还有宁王在宁王妃娘娘身后了,你想替老侯爷报仇,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子衍,我知道你想凭借着自己的本事替老侯爷报仇,只是很多时候要量力而行啊!”五皇子的声音带着一种魅惑的力量,宋凉月想,若自己是许慕原的话,只怕也会答应这事儿的。

    果然,许慕原沉默了,良久都没说话。

    五皇子见状,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宁王的的确确是有把柄在我手上,你只要将安平侯府养暗卫的事情主动告诉皇上,皇上定不会怪罪于你,到时候你我联合起来,一定会将宁王和宁王妃娘娘铲除,更是会叫宁王和宁王妃娘娘永无翻身之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是有利无害,你还在犹豫什么?”

    宋凉月忍不住想,五皇子手中握着宁王的把柄到底是什么?

    只是好奇归好奇,她总不可能这个时候冲出去问五皇子罢!

    “那五皇子的意思是,要我为了我一个人的前途,将安平侯府百年的名声都不要呢?我知道,依照皇上的性子,若是我肯将安平侯府养着的暗卫交出来,皇上定会只褒不罚,只是这样一来,皇上夸我忠君爱国,可安平侯府岂不是落得一个妄图叛乱的名声?”许慕原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子坚决,更带着一股子避忌之意,“安平侯府养了暗卫的事儿,我不知道五皇子是如何知道的,既然五皇子早就知道了,却也没有将这件事四处宣扬,想必五皇子日后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罢?”

    这顶帽子给五皇子戴的有些高,五皇子笑着说道:“这是自然,若是要说,当初的我就说了!只是我的提议,你当真不考虑一二?”他只觉得,自己提出的条件,只要是个正常人,那都是不会拒绝的。

    许慕原摇摇头,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来,道:“五皇子额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要我将安平侯府养的那些暗卫的性命,和安平侯府百年的名声来换我爹一人的真相大白,我,实在是做不到!”

    说着,他更是后退了几步,说道:“若是五皇子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那我就先走了,如今前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

    宋凉月心中暗道不好,四处环顾一圈,这个时候想要离开怕已经来不及了,一瞥眼,却见着不远处有一捆砍好了,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湘妃竹。

    那儿,倒是个好地方!

    宋凉月猫着腰,小心翼翼走着,只是谁知道刚走没几步,她却踩到了一根干枯的竹子。

    竹林很静,那清脆的“咔擦”声格外引人注意,更别说许慕原和五皇子都是习武之人,一丁点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这声音,就连宋凉月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果然,原本正在劝慰许慕原的五皇子一听到动静,那脸色倏地变了,厉声叫道:“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

    许慕原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今日他们所谈论的事情涉及到太多,若是被宣扬出去,那真的是想都不敢想的。

    等着二人赶过来,看到宋凉月的时候,五皇子眼里已经泛了杀意。

    可许慕原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到了最后,已经是铁青了,“凉月,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和蒋国公老夫人在一起吗?”

    宋凉月只讪笑两声,干巴巴说道:“我闲来无事,就四处转转!”她很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连傻子都不相信罢!

    五皇子瞥了许慕原一眼,淡淡道:“你们认识?”

    许慕原点头,道:“她是宋家二姑娘,宁王妃娘娘的侄女!”

    听到这话的时候,五皇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方才他说了诸多关于宁王和宁王妃娘娘的辛秘,若是真的被这个女子告诉了宁王和宁王妃娘娘,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到底是有分寸的,冷声问道:“宋家二姑娘?我听说先前皇上赐了你和宋家姑娘的亲事,难道就是与这位宋家二姑娘?”

    许慕原又点了点头,“没错。”

    此时此刻,五皇子的手已经覆在了腰间的剑上,声音之中的杀意已经是阻挡不了了,“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方才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心里有数,但凡是我们说出去的话泄露出去一个字,我们两人只怕谁都逃不了干系!”

    宋凉月忙道:“五皇子,方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算这辩解有些干巴巴的,可如今已经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安危,她哪能不争取?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下,五皇子就冷声打断道:“若是你没有听到我们的话,为何在旁边鬼鬼祟祟的?如今你听到也好,没听到也罢,已经不重要了!”横竖都逃不了一死,说这么多有什么意思?

    那腰间的剑已经有了要出鞘的意思!

    这会儿子的宋凉月可真的是慌了神,后悔不已,早在当初单独一人碰到那不懂事的主仆二人之后就该回去的,怎么又到处乱走乱逛?如今这可怎么办?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单单一个许慕原都已经够叫她头疼了的,更别说还有个五皇子,这两心狠手辣的人凑在一起,哪里有她活命的机会?

    想了又想,她的额上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来。

    其实这个时候,许慕原的紧张一点都不比她少,顿了顿,正色道:“五皇子,凉月说她什么都没有听到,那就是没有听到,就算是她真的听到了也无妨,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要嫁给我了,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断然没有将这件事往外说的道理!”

220 比凉月好上千百倍又如何

    五皇子眼中泛起点点讥诮来,“子衍,你年纪还小,太不懂女人了,这女人的心向来比海底还深,你觉得她待你情深意重,怕是想不到她将你看的极轻,这世上女人的话最是信不得的,更何况,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区区一件衣服,怎么你还舍不得吗?若是少了这件衣服,改日为兄的送你一柜子衣服!”

    在他看来,这宋凉月虽略有姿色,但却算不上绝色,这普天之下美女可多了去了,比宋凉月好看的更是数不胜数。

    宋凉月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上一世的她对五皇子印象还不错,只觉得五皇子虽性子狠毒了些,但为君王着该当果敢决绝,若是拖泥带水的,如今能够震慑住臣民?

    但是今儿,她只觉得五皇子像是一头凶猛的豺狼似的,但凡是对五皇子有威胁的人,只怕都留不得!

    许慕原却说道:“五皇子,不管凉月听到也好,没有听到你罢,放心,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如何有这个自信?”五皇子眉眼中的冷意更甚,亏得他之前还以为许慕原是做大事的人,没想到却是连个小小的美人关都过不去,只怕拉不拉拢许慕原还真的要再斟酌一二了,“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都知道她尚且还没有过门呢!若是到时候发生什么变故该怎么办?如今她还不是你的妻子,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若是将我们方才说的话告诉了宁王妃娘娘,你觉得依宁王妃娘娘那性子,会放过你我吗?”

    “我还好说,不管宁王妃娘娘心里怎么记恨于我,我都是她的侄儿,是皇子,她就算是真的想要奈我何,想要下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倒是你,如今老侯爷刚死,宁王妃娘娘想来和瑞华长公主水火不容,如今更是恨不得置瑞华长公主于死地,若是宁王妃娘娘晓得了这件事,你说宁王妃娘娘会放过你吗?”

    宁王妃娘娘是个什么性子,在场的人都清楚,好起来的时候待你比谁都好,可若是真的恨起你来了,恨不得将你全家都诛之。

    许慕原也半晌没有说话,可眼里的坚决却是半点都没有褪去。

    五皇子瞧着他这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当即那利剑就已出鞘,风驰电掣间那剑就已经要落到宋凉月脖子上去了。

    眼看着那剑朝着自己逼近,宋凉月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是她等了好久,都没感到脖子上传来痛感。

    偷偷睁开眼睛一看,许慕原的手正握在那剑上,鲜血正顺着剑一滴滴流下来。

    这下子,宋凉月不由有些吓到了,唤道:“子衍……”也就每次在最关键的时候,她才会忘了此时此刻并不是上一世,她也并不是许慕原的妻子。

    就连五皇子都有些吓到了,忙将剑收起来,“子衍,你这是在做什么?”皇家的孩子兄弟姊妹向来多得很,这个表弟对他而言,也不是那么亲,只是这人对他到底是有用的,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等着他将剑收起来的时候,那剑上已经沾满了血,许慕原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的手,说道:“五皇子,您不能伤她……”

    五皇子这会儿子是真的有些失望了,“红颜祸水这句话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值得吗?还是你觉得,父皇给你赐了婚,她就是你的妻子呢?你简直太天真了,今日就算是她死了,只要你愿意,明日皇上还能再下一道圣旨给你赐婚,那姑娘定会比她好上千倍百倍!”

    “可就算是比凉月好上千百倍又如何?那终究不是她啊!”许慕原的声音淡淡的,甚至是连看都没有看宋凉月一眼,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浓情和蜜意。

    五皇子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就走了,末了还不忘说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许慕原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是清楚明白得很,就算是有朝一日会后悔又如何?总好过这个时候后悔的好!

    以后的路还很长,以后的事情还很多,谁能知道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宋凉月却是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用帕子给许慕原将受伤的那只手包扎起来,才说道:“这样又是何必呢?”

    就算是如今她要再一次嫁给许慕原为妻了,可想着上一世的种种惨剧,她总是不自信,对许慕原更是万般提防,总觉得许慕原会再一次变成上一世那心狠手辣的模样,但是今儿,她的心底似乎有不一样的情愫涌动。

    “若是这样做都不值得,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值得?”许慕原看着她垂下的小脸,长长的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小的扇子似的,低声道:“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五皇子杀了你不成?你莫以为五皇子这是吓唬你的,既然他的剑已经出了鞘,断然是不会失手的,别说是伤了我的手,哪怕是这手废了,我也会拦着的!”宋凉月的一条命,远比他的一只手更加重要。

    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这一世的宋凉月一颗柔软的心早被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特别是面对许慕原的时候,“只是我却觉得不值得,你明知道我方才是听到了你们之间的谈话,知道宁王有把柄握在五皇子手上,到时候不论是我说不说这件事,但凡是宁王察觉到了这件事,五皇子都会将这件事迁怒到你我身上,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到时候五皇子也不会与我一般见识,只是你的日子,怕就难过呢!”

    五皇子与太子皆出自皇后娘娘,都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可相比于太子,皇后娘娘却是更疼爱五皇子一些。

    所以,哪怕就算是五皇子在朝中权势越来越大,甚至都惹得皇上忌惮起来,可有皇后娘娘在一旁劝诫开导,倒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到时候,五皇子若是想要为难许慕原,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许慕原却是想的极为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今日没有你,宁王迟早也会察觉到这件事的,更何况,既然五皇子能够抓到宁王的把柄,那想必别的有心人也能够察觉到了,只是没说罢乐……对了,你可是听到五皇子说捉到了宁王什么把柄?”

    宋凉月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道:“方才我来的时候正听到五皇子提议说你们一起对付我姑母,之前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许慕原却点点头,道:“没听到,那就最好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何宁王会有把柄握在五皇子手上?”宋凉月不免有些好奇,宁王颇得皇上看重,也是生了一颗胸怀天下的心,哪里会有什么把柄?

    “没什么大事儿,你别瞎想呢!”许慕原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帕子,这帕子一角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蔷薇花,这嘴角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五皇子怕是还没死心,这些日子你就寸步不离呆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就算五皇子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蒋国公府,在蒋国公老夫人跟前动手的。”

    说着,他那目光更是直直落在了宋凉月脸上,轻声道:“这些日子我忙得很,没有时间去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叫我担心!”

    重生了一世的宋凉月算算年纪,其实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可听到这话,内心还是泛起了微微涟漪来,“你放心,我晓得的。”

    许慕原这才起身,带着宋凉月一步步走出竹林。

    耳畔都是风吹动潇湘竹的沙沙声,眼前少年的背影显得格外踏实,叫宋凉月有一瞬间的失神,是不是上一世的种种只是个噩梦?梦醒了,就什么都好呢?

    这一步,宋凉月什么话都没说,但却觉得格外安心。

    出了竹林,许慕原派了田七将宋凉月送到蒋国公老夫人身边去,如今的田七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却是瘸了一条腿。

    当田七听闻自己要送宋凉月的时候,平静的脸上泛起点点不快来,他知道,眼前这人是宁王妃娘娘的侄女,是日后安平侯夫人,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依言跟在了宋凉月身后。

    哪怕就是上一世,田七对宋凉月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上一世的宋凉月对田七也没什么好脸色,当着田七的面,更是一口一个田瘸子。

    可如今看明白了很多事儿,宋凉月的心境早就不一样了,如今反倒是问起田七之前老家在哪儿,如今在安平侯府中过的习不习惯了。

    田七进府,打的是青茗同乡的由头,如今自然是依言答道:“多谢宋二姑娘关心,我一切都好。”别的话,倒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恨宁王妃娘娘的,连带着将宋凉月都恨起来了。

    正走到半路的时候,宋凉月只听到那围墙边又传来了轻唤声,“仙女妹妹,我在这儿呢!”

    听到声响,田七忙挡到了宋凉月前头,厉声道:“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

    可宋凉月扭头一看,那围墙上探出两个脑袋来,不正是方才那黑衣男子和阿奴吗?

221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

    田七正欲上前,可宋凉月却拦住了他,“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

    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只见了一面,可她对黑衣男子和阿奴的印象却很好,特别是看着围墙上趴着的两个毛茸茸的脑袋,真觉得可怜又可爱。

    田七这才退了下去,但始终护在宋凉月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黑衣男子瞅了瞅跟在她身边的田七,想着方才被人穷追不舍的落魄,到底还是没有再一次跳下围墙,只说道:“神仙妹妹,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宋凉月探头看了看一旁的田七,摇摇头说道:“不了,有什么还就在这儿说罢!”

    当着未婚夫奴仆的面,她可不敢随便与外男见面的,更何况,那人一口一个神仙妹妹,叫她听着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黑衣男子惊诧道:“为什么不行?我就在这儿与你说话,保准不进来,你只要你身边那人离远一些就行呢!”

    就连阿奴都忍不住说道:“是啊,神仙姐姐,为什么不行?你方才不还说我们是你的朋友吗?”

    宋凉月只觉得和他们俩儿说不通,索性也就不说了,只说道:“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是了。”

    永远要小瞧了一个男人的醋意,更何况,她是了解许慕原的!

    黑衣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神仙妹妹,你还是带我们去瞧瞧老侯爷罢!我大老远来了京城就是想瞧瞧老侯爷,去老侯爷墓前拜一拜!”

    这下子,还未等宋凉月开口说话,田七就已经率先道:“你们是谁?”

    他是暗卫,自然是住在地宫之中,地宫中几乎有当朝每家每户的资料和画像,所以就算是他没有与那些达官贵人打过交道,但如今跟在许慕原身边,对每一个和许慕原谈话的人都知道。

    只是眼前这人,他却是从未见过。

    黑衣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说道:“我在和我的神仙妹妹说话,又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向来听说这京城中的奴仆都是极有规矩的,碰上这种事儿说不准还会被割去舌头,这次我就放过你,若是你下次再敢插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呢!”

    这话,又像是吓唬小孩子似的,简直就差拿着一把木剑指着田七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田七的戒备心都有些放了下来,这是从哪儿跑来的两个小傻子?

    宋凉月也将他们俩儿当成孩子一般看待,含笑道:“这位可是安平候身边的人,你们若是得罪了他,当心他到安平候跟前说你们的坏话,到时候你们就算想什么法子,只怕去不成老侯爷的墓前呢!”

    “啊?”阿奴脸上一片惊愕,吓得他都掉下去围墙一大截,又往上爬了爬,才道:“这位大哥,是我们有眼无珠,你能不能与安平候说一声,我们想去老侯爷的墓前拜一拜,给老侯爷上一炷香我们就走!”

    田七只再一次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这老侯爷的墓前岂是你们能够随便拜的?”

    “这么凶做什么?不拜就不拜嘛!”阿奴只觉得有些委屈,这京城中的坏人可真多,不过是随随便便翻个院墙,就能被人追几条街。

    黑衣男子却道:“阿奴,你别忘了我们来京城到底是做什么的!”

    阿奴却是掰起指头算了起来,“第一是来看老侯爷,第二是来吃好吃的,第三是瞧一瞧皇宫是什么样子的,如今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都已经完成呢!可是他们都不带我们去老侯爷的墓前,不如咱们就回去罢?”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老侯爷人都已经死了,只留下了一座光秃秃的坟墓,有什么好看的?

    黑衣男子却是理都不想理他,只看着宋凉月说道:“神仙妹妹,我看这位安平候身边的随从也不像是那么好说话的,我了,也不想为难你,要不你带我去见安平候罢?见了安平候,我自己与他说!”

    宋凉月只觉得他们简直天真的有些可爱了,“安平候也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得报出了你的名号来,安平候再决定见不见,如今安平候忙得很,只怕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是见不到他的。”

    更何况围墙上趴着的那两人身手不凡,若是真的歹匪,那可如何是好?

    阿奴正欲说话,可黑衣男子却是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聒噪!净知道瞎搅合,不要说话,我来说!”

    说着,他才看向宋凉月,道:“老侯爷的墓前去不了,安平候也见不到,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回去不成?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这样就回去了,多可惜啊!”

    “你们不是已经看见皇宫和吃了不少好吃的吗?”宋凉月瞧着阿奴那一脸委屈的神色,看着那黑衣男子故作正经的样子,再一次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就算是这次不能去拜祭老侯爷,以后你们总会来京城的罢,总会有机会的!”

    黑衣男子脸上不免浮现些失望的神色来,嘟囔着嘴,正欲说话的时候,可宋凉月只听见围墙外面传来了粗犷的声音,“快点,他们俩儿在那儿,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去……”

    接着,更是一阵粗重的脚步声渐渐传了过来,听那架势,来的人还不少。

    阿奴不过是低头瞧了一眼,那脸色就已经变了,“快点,咱们快点走,他们又追来呢!”话毕,更是忙扯了扯黑衣男子的袖子,一副生怕跑不了的样子。

    黑衣男子的脸色也变了,但还是看着宋凉月道:“神仙妹妹,我要走了,等着你下次再来找你玩!”

    此时阿奴的脑袋已经不见了,宋凉月只听得到他从围墙那边传过来的声音,“神仙姐姐,我……我们先走了,你保重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

    宋凉月只觉得这主仆两人倒是有些可怜了,不管是在安平侯府内,还是在安平侯府外,都被人穷追不舍,不过,瞧他们俩儿那机灵劲,只怕这一次也会无事的。

    可田七却犹豫了片刻,说道:“宋二姑娘识人还是小心些好,像那种被人穷追不舍的纨绔之徒,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宋凉月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等着宋凉月回到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已经吓坏了,瞧见她,板起脸色来,“你方才去哪儿呢?怎么身边一个丫鬟都没有带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在自家院子或者别的院子,她也就没有这么担心了,但这儿可是安平侯府,若是瑞华长公主生出什么心思来,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想起方才的事儿,宋凉月也觉得心有余悸,但却是笑着说道:“外祖母,我不过是随便走走,能出什么事儿?您可是与秦嬷嬷说好话呢?”

    蒋国公老夫人点点头,道:“既然咱们今儿见不到瑞华长公主,那就先回去罢,等着改日再来瞧瞧瑞华长公主就是了。”

    如此,蒋国公老夫人便带着一行人走了。

    可忠心耿耿如天田七,自然是将今日围墙那一幕告诉给了许慕原,此时的许慕原正任由着太医给他上药,听着太医那话,不由有些漫不经心,“……还好侯爷的伤势没有大碍,若是这伤口再深几分,只怕这右手就要废了!”

    这习武之人,若是废了右手,那等同于没了性命,但当时情急之下,许慕原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许慕原只道:“还请太医开些药就好,这手上的伤口,我会注意的。”

    这太医平素就是来给安平侯府主子们瞧伤的那位,可以说是看着许慕原长大的,对许慕原那性子也是略有些了解,摇摇头,就下去开药方了。

    等着太医下去了,许慕原才问道:“你真的对方才那两人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自己记错呢?”

    田七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摇摇头说道:“不会的,就算是属下不知道那两人身份,可那面向多少是该有些印象的!”

    说着,他看了眼许慕原,继续道:“更何况,那两人身手非凡,就算是属下没与他们交手过,但瞧着他们那动作,却是一等一的高手。”

    能得到田七这般夸赞的人,并不多!

    就连许慕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这宋凉月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看样子,自己该找个机会问问她才是,“若是他们和你交手,能赢过你吗?”

    田七的身手自然是不凡的,如今估摸着说道:“若是属下和他们其中一个交手,这胜算自然是满打满的,只是若他们主仆两人联手起来,只怕就没几分胜算了,不过他们主仆二人的年纪看着和侯爷您差不多,只怕过不了几年,属下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这天下之大,可谓是无奇不有,有的人天生就是武学奇才,譬如他眼前的这位侯爷,还有方才围墙上的那对主仆!

222 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许慕原想了想,颇有些好奇道:“早知道这般,你就应该将他们主仆二人带进来给我悄悄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非闹着去拜祭我爹!”

    田七却战战兢兢道:“当时属下想着那两人面生得很,怕他们是谁派来行刺侯爷的,所以这才……”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许慕原是晓得地宫里的规矩的,这惩处乃是极重,一顿刑法下来,能够要了人的半条命,可他却觉得,若是真的想将人收为己用,就重要的就是推心置腹,以心换心才行,“更何况听你的意思,那对主仆若是不到我爹墓前祭拜,是不会死心的,这样罢,你派人去我爹墓前守着,若是一旦发现他们的身影,先将他们拖住,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谁!”

    田七这才放心下来。

    此时此刻,坐在回程马车上的宋凉月只觉得有些牵肠挂肚,方才许慕原一直说他手上的伤口没事儿,可那血流了一地,哪里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那伤口那么深,若是真的伤了筋骨可如何是好?

    正思忖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却倏地睁开眼看着她道:“方才你去见了谁?”要不然,也不会等着宋凉月一回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宋凉月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她素来不愿意说谎,特别是面对着疼爱自己外祖母的时候。

    蒋国公老夫人只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是不是去见了安平候?”

    宋凉月想了想,点点头,方才她的的确确是见到了许慕原啊!

    可蒋国公老夫人却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这个时候你去见他做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很多时候不能太较真了,先前他闹着要与皇上退了和你之间的亲事,想必也是知道瑞华长公主心里难受,想要做出些什么事儿叫瑞华长公主心里好受些,如今又刚见到了老安平候的尸首,这个时候心里愈发不好受了,这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不大好听……人啊,有的时候不要太较真了。”

    就算是她对宋凉月和许慕原的这门亲事不满意,只是如今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她也只能往好的方面劝了。

    宋凉月扯出几分笑来,道:“外祖母,您放心,我没事儿的。”如今她只担心的是五皇子手中握着的把柄,那把柄到底是什么,能够一招致宁王于死地?

    细细想着上一世的事情,宋凉月记得宁王好像是突然之间倒台的,至于到底是为什么,皇上并未说起过,只是连带着宋家也跟着在皇上跟前失了宠。

    难道,这件事和宋家也有关系?

    宋凉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一路上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等着回到潇湘苑的时候,神色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胭芳等人素来晓得她的习惯,待上了茶点之后,便带着众人退了下去。

    可宋凉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有些事情一旦钻了进去,想要出来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上一世的很多事情她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太子突然被废黜,五皇子被封为太子,没过多长时间,皇上就死了……

    上一世的她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对于这种事儿了解的并不清楚,就算是得知了皇上的死讯,也不过是叹气了几声,着了素缟,其实暗地里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所以这些事儿上一世对她的影响并不大,她也从未关心过。

    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后悔了,若是上一世多关心一些,只怕如今很多事情想要想清楚,就简单多了。

    正思忖着,外头却传来了陈婕那指桑骂槐的声音,“……这潇湘苑中的丫鬟婆子一个个还没有点眼见力,亏得到时候你们其中不少人是要跟着你们家姑娘去安平侯府的,就你们这样子,只怕还没到安平侯府就已经被赶回来呢!”

    原本宋凉月是不想理会这些事儿的,可架不住陈婕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这下子,她却是不能不管了。

    待宋凉月打开了门,却见着陈婕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潇湘苑中的丫鬟跪了一地。

    当即,她就有些忍不住了,“二表嫂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是心里不舒服,要教训丫鬟,也不该教训到潇湘苑中来罢?”

    这众人都知道,自从陈婕知道自己额头上落了疤之后,那性子变得更加暴躁了,动不动对身边的丫鬟不是打就是骂的,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苦不堪言,知道她心里苦,连带着蒋国公夫人陈氏都不大管她了,至于这蒋国公老夫人,如今一提起“陈婕”这两个字都觉得头疼得很,更别说去管陈婕了。

    陈婕见着没人管自己,这胆子倒是愈发大了,渐渐对着潇湘苑中的丫鬟都开始挑三拣四了,不是说潇湘苑中的丫鬟见了她没行礼,就是说这潇湘苑中的丫鬟冲撞了她。

    早在陈婕的脸上落了疤之后,宋凉月就已经嘱咐过潇湘苑中的丫鬟,说见到了二奶奶绕道走,可如今陈婕闹出的事儿还是一件接一件,这分明就是她挑刺儿!

    陈婕今儿可是有备而来,冷笑着说道:“表妹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分明就是你身边的丫鬟有错在先,怎么如今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我没事找事似的?你别忘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表嫂呢!”

    “那又如何?”宋凉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既然二表嫂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更应该慎言慎行才是,别的不说,我对我潇湘苑中的丫鬟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这些个丫鬟虽不说一个个都是极聪明的,但却不会做出冒犯二表嫂的事情来!”

    陈婕冷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身边的珠儿见了我像是见了鬼似的,我喊都喊不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凉月瞥了一眼,果然见着珠儿瑟瑟发抖,怕的连头不敢抬起来了。

    珠儿的胆子不比一禾,更是个实心眼的,只怕是将宋凉月先前说的话听到心里头去了。

    宋凉月却淡淡说道:“只怕是珠儿没有听到的缘故罢……难道二表嫂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要闹到潇湘苑中来吗?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知情的人会觉得二表嫂无事生非,不知情的会如今想,只怕就更不好说呢!”

    如今她可是想明白了,对陈婕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忍着,要不然陈婕只以为自己是怕了,“更何况,就算是珠儿真的碰到了二表嫂,转身就躲开了,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罢?珠儿乃是我从扬州带过来的,这卖身契如今也捏在我手里,蒋国公府上下除了我能惩戒她,别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说着,她更是微微扬声道:“珠儿,还跪着做什么?起来罢!”

    珠儿是个胆子小的,如今唯唯诺诺不敢起身,还是一禾疾步走上前,将她拽了起来,“姑娘都说叫你起来了,你还跪着做什么?”

    陈婕却是冷声道:“好,你们主仆一个个都好得很,宋凉月,你可别后悔!”

    她以为知道了杨睐娘与蒋友祥的事儿,也就拿捏住了蒋友祥和宋凉月的把柄,却万万没想到,宋凉月竟还敢忤逆她的意思?

    越想,陈婕越觉得生气,转身就走了。

    若是这会儿子陈婕大吵大闹,这众人还觉得习以为常了,但如今却叫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珠儿更是泪水涟涟,“姑娘,奴婢是不是做错呢?”

    “你哪里有错儿呢?”宋凉月含笑道,可心底却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

    只是她等了好几日,也没有等到陈婕将蒋友祥和杨睐娘之间的事情宣扬出去,甚至连一丁点风声都没有。

    渐渐地,宋凉月也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这几日都窝在潇湘苑中绣嫁衣,虽说她是安平侯府未过门的媳妇,可到底还是要避忌些老侯爷的死,如今自然是不能四处走动,就算是她想辩驳蒋国公老夫人的禁令,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

    只是宋凉月虽是个娴静的性子,但到底架不住一窝在潇湘苑就是大半日,趁着早晨傍晚的时候,也时常去花园子里走一走,或者在潇湘苑的角落中坐一坐。

    这几日,宋凉月瞧着外头的天气甚至不错,日头不大,还伴随着凉爽的风拂来,遂吩咐胭芳将刺绣绷子等一些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在树下搁了些茶点之类的,胭芳这才带着一旁的丫鬟婆子都下去了。

    宋凉月本就不是十分擅长刺绣,如今这活计做的久了,自然是腰酸背痛的,只是她用手捶肩的时候,一瞥眼,却见着树上趴着两个人,一人趴在一根树枝上,只伸出两个脑袋来,当即就将她吓了一大跳!

    “你们可真是吓死我呢!”宋凉月这会儿子心还扑通扑通直跳,看着阿奴和今日依旧一身黑衣的男子,拍胸口道:“你们俩儿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我怎么不晓得?”

    黑衣男子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来,“神仙妹妹,你见到我们是不是很开心?瞧你,都高兴成这样子呢!”这怕就是传说中的欣喜若狂了罢!

223 我们没地方去了

    宋凉月忍不住白了那黑衣男子一眼,道:“明明是吓成这样子的,说罢,你们呆在这儿多久了,怎么我一直不晓得?”

    虽知道自己绣嫁衣的时候微微有些失神,可怎么会连来了两个大活人都不知道?

    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很是动人,似夹杂着丝丝清风似的,“方才我们来的时候瞧你专心致志的,所以就没打扰你,没想到却吓到你了,对了,神仙妹妹,你绣这些东西做什么?这衣裳红红的,像血似的……不过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你连嫁衣都不知道?”宋凉月大惊。

    嫁衣?

    黑衣男子想了想,好一会儿才道:“嫁衣是不是就是嫁人要穿的衣裳?我记得原来我娘柜子里也有一件,好像比你这件嫁衣好看多了,上头还绣了很多宝石,你这嫁衣上头是不是也会绣着宝石?”

    宋凉月摇头说道:“若是在上头绣宝石的话,那未免也太奢侈了些,不过到时候我会在上头绣上很多图案的,虽比不上宝石,但一样也很好看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阿奴就急急抢白道:“那神仙姐姐,到时候你嫁人的时候,能带着未免一起去看吗?”

    宋凉月下意识点点头,可旋即又摇了摇头,“我要嫁去的是安平侯府,只怕你们去不了。”

    “安平侯府?”黑衣男子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有兴趣,半晌才说道:“那你要嫁的是安平侯府的谁?”这安平侯府中嫡出的虽只有许慕原一人,但庶出的爷却有几个。

    “安平候。”

    这下子,黑衣男子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你要嫁给他?可是我听说瑞华长公主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若是到时候瑞华长公主为难你该怎么办?那安平候会护着你吗?”

    说着,他好好思忖了一会儿,才道:“不过不要紧,若是到时候有人欺负你了,那你来找我就是了。”

    “可是我该去哪儿找你呢?”宋凉月昂着脖子,只觉得脖子酸疼得很,索性就躺在一旁的秋千吊椅上,三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是有趣,“说起来,这也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可我只晓得他叫阿奴,你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又是从哪儿来?为何非闹着要去老安平候的墓前拜祭?而且前几日为何有一大群在追你们?可是你们犯了什么事儿不成?”

    黑衣男子摇摇头,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若你们真的要害我的话,早在第一次就已经伤害我了。”宋凉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只觉得那男子的面容实在是好看,好看的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不染纤尘,“只是我总要知道你们是谁罢,我将你们当成朋友,你们也该将我当成朋友才是,既然是朋友,为何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黑衣男子想了又想,道:“我叫堂烨。”

    宋凉月挑眉,“堂烨?”

    堂烨点点头,郑重说道:“这是我娘给我取的字,从小到大我娘都是这般叫我的,说我小时候出生的时候瘦弱的像只小猫儿似的,我娘怕养不活我,就给我取了这个小名,说这个名字大气,我也能好养活些!”

    说着,他还一副怕宋凉月不相信的模样,“我说的是真的,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问阿奴,除了我娘,我可不准任何人叫我这个名字呢!”

    阿奴点点头,道:“他说的没错!”言语之间,更是一片真诚。

    宋凉月笑着说道:“堂烨……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你娘一定是个很有学问的人罢,所以才替你取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小名来,叫我说,这个名字倒不如叫你的字更合适些,大气又好听!”

    “字是什么?我的小名吗?我娘也说这个名字可以当我的字,只是……我们那边的人都只有一个名字,就算是有小名,也不过是些猫啊狗啊的!”堂烨在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既然你和我娘都说这个名字不错,那这个名字就既当做我的小名,又当成我的字罢,那你说,我们需不需要给阿奴也想出个字来?”

    阿奴顿时就拍手叫好了,“好啊好啊!”

    宋凉月却有些为难了,“小字一般都是长者赐,我并非阿奴的长者,只怕替阿奴取字有些不妥……”

    瞧出了阿奴的不高兴,堂烨却低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别难过,大不了等我我们回去了,我找人帮你取一个就是呢!”

    两人又就着这小字谈论了许久,叽叽喳喳的,简直像两只麻雀似的。

    原先宋凉月只以为女子有些聒噪,没想到这两人闹腾起来也不像样子,等着他们俩儿在上面吵吵闹闹的,她只在下头安安心心做着针线活。

    等着宋凉月将一只袖子都绣完了,堂烨和阿奴之间的话题早已经变成今晚上去哪儿吃好吃的了,只说着阳春面吃腻了,如意斋的点心也吃够了,就连天香楼极为出名的酱肘子也吃烦了……就差两人偷偷溜到宫里头的御膳房里头去品尝一番了。

    他们不说,宋凉月还没什么感觉,可如今也只觉得有些饿了,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也要用晚饭呢!”若是到时候叫胭芳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只怕这蒋国公府又得好一通闹腾了。

    “你要赶我们走吗?”顿时,堂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带着些失望。

    宋凉月到了嘴边的话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若是不将堂烨主仆二人赶走,难道还能留他们在潇湘苑不成?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阿奴又道:“神仙姐姐,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我们没有地方去了,在京城里,我们也就认识你一个人,若是你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实在是不知道要去哪儿才好!神仙姐姐,你不要赶我们走……”

    这话说的宋凉月像个极大的恶人似的。

    宋凉月扶额道:“瞧你们这话说的,你们怎么会没有地方可去?你们吃的起如意斋的点心和天香楼的酱肘子,难道还没有银子住客栈不成?若是真的没有,我待会儿给你们些银子就是了。”

    她素来不是个小气的人,更何况,她实在是喜欢这对可爱的主仆。

    堂烨只可怜巴巴看着她,不说话。

    那阿奴的脑袋已经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可客栈里没有神仙姐姐啊,而且那客栈里住的实在不舒服,人来人往的,还是与神仙姐姐住的近一些比较好,可以经常来找神仙姐姐一起玩。”

    宋凉月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只是不管她怎么说,那一对主仆都不肯松口,就差说离了她,他们主仆二人就要横尸街头呢!

    更何况,他们那主仆二人一个长得好看,一个会撒娇,宋凉月也实在是狠不下这份心来。

    最后,宋凉月只叫他们回去换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来,更是叫来了蒋国公府的管事,说他们俩儿乃是她原先上香时候捡到的两个孤儿,因为没地方去,所以暂且就在蒋国公府中当差。

    这蒋国公府的管事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压根就没多想,毕竟先前表姑娘时常做这种善事儿。

    等着管事将堂烨主仆二人都安排妥当了之后,两人身上穿着崭新的护卫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还是阿奴先说道:“这衣裳可真丑,不仅丑,穿在身上还十分难受!”

    堂烨也觉得身上十分不舒服,硌得他十分难受,“忍忍罢,记得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等着到时候我们去了老侯爷墓前祭拜完了之后,就回去罢,要不然爹爹真的该着急呢!”

    阿奴却觉得有些内疚,“可咱们这样子骗神仙姐姐,要是神仙姐姐知道,会不会生气啊?”

    “应该……不会罢,神仙妹妹是个好人,一定会知道我们的苦衷的!”说这话的时候,堂烨不免有些心虚,他可是知道,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旁人骗自己了。

    阿奴半信半疑的,可如今不信又有什么法子呢?

    好在他是个忘性大的,不过是睡了一夜,就已经全然忘了这事儿了。

    这会儿子,主仆二人穿着这一身崭新的护卫服在蒋国公府大摇大摆走着,远远看到陪着蒋国公老夫人散步的宋凉月,还忍不住做了几个鬼脸。

    宋凉月自然是装作没瞧见的,可谁知道却被蒋国公老夫人瞧见了,“那是谁呢?胆子倒是大,不过我怎么瞧着他旁边那护卫倒是有几分眼熟?”

    她不是个刻板的,如今瞧见阿奴的鬼脸,不但不生气,反倒还觉得有些意思,只是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堂烨似的。

    宋凉月却笑着说道:“只怕是这几个护卫在府中巡逻的多了,外祖母觉得有些眼熟了罢!”对于堂烨这主仆二人的来路,她可是不敢说的,若是说了,依照蒋国公老夫人那性子,是一定容不得他们的。

    蒋国公老夫人虽是个好说话的人,但却不是没有原则的,这蒋国公府的护卫向来都是管事亲自挑的相熟之人,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的。

224 兴师问罪的襄阳侯夫人

    区区一个护卫,蒋国公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如今笑看着阿奴和堂烨道:“那个眼熟的护卫瞧着倒是挺好看的,那个做鬼脸的也瞧着也机灵。”

    此时堂烨和阿奴都已经欧住院了,自然是听不见这话的,要不然,依他们俩儿主仆那性子,只怕又是好一番瑟了。

    宋凉月陪着蒋国公老夫人在花园子中转悠了一圈,瞧着日头渐渐大了,正准备陪着蒋国公老夫人回瑞祥居的时候,一个丫鬟却是踉踉跄跄跑了过来,定睛一看,那不就是蒋国公老夫人身边的云心吗?

    蒋国公老夫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要知道,这云心向来是最稳重妥帖的一个人了,“老夫人,老夫人,不好呢!不好呢!这襄阳侯夫人找上门来呢!”

    “襄阳侯夫人来了就来了,慌什么?”这蒋国公老夫人不喜欢陈婕,连带着对襄阳侯夫人都不喜欢起来了。

    云心却是有些畏畏缩缩的,甚至是不敢说话起来了,“只是奴婢瞧着襄阳侯夫人那样子,像是兴师问罪似的……”

    要知道,这襄阳侯夫人素来是个笑面虎,早知道二少爷要与如今的二奶奶定亲,连带着对她们这些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都笑脸相待,有些时候来了,还会带如意斋的糕点给她们分了吃,只是今儿,却是奇怪得很。

    蒋国公老夫人这才将目光从一株开的极好的牡丹花上收了回来,淡淡道:”兴师问罪?如今她也有脸来蒋国公府兴师问罪?我没找她兴师问罪就不错了,怎么,先前因为陈婕脸上的伤闹了一场还觉得不够,如今还要再闹一场才罢休?”

    这话说的,压根就没人敢接话。

    也只有宋凉月说道:“外祖母,您还是回去看看罢,说不准襄阳侯夫人找您还是有别的事儿呢!”

    上一次襄阳侯夫人因为陈婕脸上伤口来闹事的时候。蒋国公老夫人脸色就很是不好看,言语中更是一点避忌之意都没有,聪明如襄阳侯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不对劲,当即就转身去问陈婕,原本是怒气冲冲的走的,可她那一走,却再没回到瑞祥居来了。

    是啊,只怕是谁,自己女儿闹出那样的事儿来,也是没脸再回来的。

    蒋国公老夫人火气也上来了,带着一伙子丫鬟婆子回到了瑞祥居,此时襄阳侯夫人正坐在偏厅里,见到了蒋国公老夫人回来了,也未像往常那般起身问安,只冷笑着说道:“老夫人的心情还真不错,每天不是忙着赏花就是出去上香呢!”

    “说罢,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旁人不给蒋国公老夫人好脸色,也休想她会给别人好脸色。

    襄阳侯老夫人环顾了周遭一圈,冷声开口道:“我只想问问这蒋友祥和杨家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凉月站在蒋国公老夫人身边,这心猛地沉了沉,这事儿到底还是闹开了。

    不过她知道,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更何况看襄阳侯夫人今日这态度,只怕这事儿有多大,她就想要闹多大。

    蒋国公老夫人却是没有发作,淡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会儿子,只要襄阳侯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到了如今都还是完璧之身,那火气就直往上涌,冷声说道:“老夫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这事儿难道还能瞒的下去?如今我都找来了,老夫人这话说的可是将我当成了三岁小儿?”

    这侯在一旁的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这心里多少是有些愕然的,当初她们就瞧出了二少爷和那杨家姑娘关系好得很,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二少爷和杨家姑娘竟有了首尾!

    蒋国公老夫人哪里没瞧着众人脸上的愕然之色,到底还是想瞒一瞒的,“你这话说的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祥哥儿不仅是我的亲孙子,也是你的外甥,你这话传出去了与祥哥儿有什么好处?与你女儿又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你说的那杨家姑娘我也知道是谁,那孩子与凉月交好,也时常来瑞祥居中看我,这两个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难道还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襄阳侯夫人就已经厉声道:“老夫人,您还想瞒着!若是我今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来找您?”

    说着,她更是冷冷一笑道:“不管是那杨家姑娘身边,还是祥哥儿身边,我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怪不得当初祥哥儿死活不愿意娶婕姐儿为妻,原来是有了心上人,只是老夫人啊老夫人,亏得我还一直敬重您,可您分明晓得祥哥儿有了心上人,为何,为何要将我的婕姐儿往火坑里推?”

    “祥哥儿是个什么性子,外头的人不清楚,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凡事若是他不愿意做,哪怕是你拿了刀子架到他脖子上,他一样也是不愿意去做的!如今我的婕姐儿一直守着活寡,都是被你们害的!”

    听了这话,蒋国公老夫人怒极反笑,“襄阳侯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当初这门亲事,我可是从未插手过的,这亲事又是个什么章程,我更是没说一个字,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是你与陈氏说想将你女儿嫁过来的罢?”

    当初她就算是再不喜欢陈婕,可当着众人的面也是唤她婕姐儿,可如今一口一个你女儿,看样子对陈婕已经是厌恶到了极点了。

    襄阳侯夫人的嘴巴动了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一会儿才道:“就算是这件事是我们襄阳侯府主动提出来的,可事先你们也应该将话说清楚才是,如今事情闹成了这个局面,到底该如何收场?老夫人您也该给我个答复才行!”

    蒋国公老夫人扬声道:“那你想要什么答复?我难道能保证祥哥儿和你女儿白头到老,恩爱一世吗?若是真的要要答复,你也该去找你小姑才是!”

    “好!好!好!既然老夫人不管这事儿,那我也就放心了。”襄阳侯夫人是个笑面虎,面子上看着是个极好相与的人,可那心肠却是歹毒得很,“如今我小姑既是婕姐儿的姑姑,又是婕姐儿的婆婆,自然是心疼婕姐儿的,到时候我怎么处置那杨家姑娘,想必她也不会说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下,宋凉月忙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今日这场闹剧之后,杨睐娘的名声已经是保不住了,难道她还想逼死杨睐娘不成?简直是歹毒至极!

    就连蒋国公老夫人都沉声道:“怎么,就算是你是襄阳侯夫人,难道还能插手到杨家去不成?杨家那姑娘,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怎么,老夫人就这般护着那杨家姑娘?好像那杨家姑娘才是您的孙媳妇似的!”如今,襄阳侯夫人看向蒋国公老夫人的眼里也已经带着冷意,她可算是想明白了,敢情这蒋国公府中也就她女儿一个是傻的,特别是这蒋国公老夫人,看着是个豪爽的,可心里比谁都聪明,如今闹出事儿来了,和她是半点关系都沾不上,但好处都叫她得了。

    别的不说,这蒋友祥娶了陈婕,日后助力是少不了的,那蒋国公老夫人更是将杨睐娘当成亲孙女儿似的,只怕这杨睐娘也会对蒋国公老夫人感恩戴德,谁知道背着众人是不是给蒋友祥做了小?

    想及此,襄阳侯夫人便愈发气了,“呵,原先我听说杨家姑娘不肯嫁人的时候,还感叹杨家姑娘孝顺,想留在杨家太太身边多陪杨家太太一段时间,可如今看来,只怕并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更何况,我可是听婕姐儿说了,祥哥儿整日整日不着家,谁知道在外头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你们蒋国公府想两头好都占着,我可不答应!”

    蒋国公老夫人看着泼妇一般的襄阳侯夫人,只觉得无力得很,原先她曾感叹过,这襄阳侯和襄阳侯夫人看着都是个好脾气的,也不知道陈婕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如今一看,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如今你闹出这件事来,就已经是将杨家姑娘往绝路上逼了,怎么,难道你还嫌杨家姑娘死的不够快?非得在后面推她一把?”

    “她死与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襄阳侯夫人的眼眶已经红了,身子更是忍不住瑟瑟发抖,“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郎情妾意,叫我女儿受一辈子的苦?老夫人啊,您也是当娘的人,您问问自己,若是您碰上这种事儿,您该如何是好?只要这陈婕死了,祥哥儿的心也就收回来呢!到时候,他们小两口就能和和美美过日子呢!”如今她只觉得,蒋友祥一定和杨睐娘有私情!

    蒋国公老夫人看到宋凉月投来那求救的目光,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是看着祥哥儿长大的,祥哥儿是什么性子,你能不清楚?你这样做只会将祥哥儿推的越来越远,叫我说了,你也别急着去找睐娘,这件事总归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225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襄阳侯夫人冷笑一声,说道:“那恕我蠢笨了,老夫人倒是与我说说您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蒋国公老婆夫人却是一字一顿道:“叫杨家姑娘与祥哥儿为妾。”

    这下子,莫说是襄阳侯夫人了,就连宋凉月都忍不住惊愕道:“外祖母……”就算是杨睐娘之父乃是庶出,可杨睐娘却是正经的官家姑娘,哪里有与人为妾的道理?这杨家素来仗着是安平侯府远亲,自诩甚高,这事儿莫说是疼杨睐娘的杨太太和杨大人了,只怕就是杨家老太太就是一个不同意。

    蒋国公老夫人却像是没看到她们脸上的讶异之色似的,缓缓道:“原本我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只是如今襄阳侯夫人执意要将这件事闹大,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不是说祥哥儿整日在外头鬼混吗?我想,要是叫祥哥儿纳了杨家姑娘,只怕就愿意整日呆在家里头呢!”

    她是个积倔性子,凡事不喜欢旁人威胁自己,今日就冲着襄阳侯夫人那态度,她就不可能给襄阳侯夫人好脸色,更何况,这事儿闹出来之后,只怕是真的没有人家再愿意娶杨睐娘了……

    襄阳侯夫人气的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今儿她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可万万没想到这道歉没得一个,反倒是气的愈发厉害了,“老夫人,您……您简直是欺人太甚!”

    “襄阳侯夫人倒是与我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人呢?”蒋国公老夫人笑眯眯的,可眼中迸出的凌厉却是怎么都挡不住的,“我不过是管着蒋国公府的事儿,管着自己孙子纳妾的事儿,怎么到了襄阳侯夫人嘴里就成了欺人太甚呢?难道襄阳侯夫人真的觉得嫁了两个姑娘到我们蒋国公府来了,连你都能够在我们蒋国公府说的起话来呢?”

    襄阳侯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转身就走了。

    她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晓得蒋友祥乃是蒋国公夫人陈氏的儿子,这蒋友祥纳妾一事,若是陈氏不肯松口的话,谁都没法子。

    蒋国公老夫人瞧着她疾步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却是渐渐凝固起来,瞥了身边的朗月一眼,吩咐朗月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带下去了,才看向凉月,缓缓道:“凉月,你可会怪我?”

    “自然是不会的。”宋凉月起初有些惊愕,可后来细细一想,倒也算是想明白了,“还是外祖母想的周到,如今这件事闹开了,睐娘姐姐短时内是说不到合适的亲事,杨家老太太更不会容得下睐娘姐姐呆在杨家,只怕会速速将睐娘姐姐嫁出去,到时候睐娘姐姐寻一个什么样的婆家就难说了!更何况,睐娘姐姐本就无意嫁人,若是杨家老太太威逼利诱之下,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来,睐娘姐姐若是能够嫁给二表哥也算是美事儿一桩!只是……”

    说着,宋凉月深深看了眼蒋国公老夫人,正色说道:“只是睐娘姐姐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正经姑娘,给二表哥为妾实在是委屈了些,更别说那杨姨母和杨伯父怎么会舍得睐娘姐姐与人为妾呢?更别说若是大舅母和二表嫂那边,只怕她们也不会答应这事儿的!”

    想想,她就觉得头疼,如今的问题都一大堆,更别说到时候杨睐娘真的进了蒋国公府的门,陈婕指不定怎么刁难杨睐娘呢!到时候,只怕杨睐娘的日子就更加难过呢!

    蒋国公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还有外祖母在呢!”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即就派人找了杨家太太过来了,两人到底在屋子里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可等着丫鬟们再进去奉茶的时候,却发现两个人眼睛都红红的。

    不管怎么说,这杨家太太也算是松口了,接下来的杨家老太太那就是更好办了,嘴上虽说着杨家的姑娘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可是等着一看到蒋国公老夫人送来的聘礼单子时候,那眼睛都看直了。

    杨家老太太虽一直晓得蒋国公府富贵,可万万没想到这蒋国公府会富贵到了这个地步,当即,她的口风就已经变了。

    杨睐娘晓得了这件事之后,虽也没有好,但却没说不好,可众人都看出来了,她那欢喜是写在了脸上。

    杨家那边进展的一切顺利,只是蒋国公府这边却是波折重重。

    除了蒋友祥知道这消息喜忧参半,剩下的人却是没一个人支持的,且不说蒋国公夫人陈氏和陈婕那边了,就连素来支持蒋国公老夫人的二夫人洪氏,都不大看好这事儿。

    只是洪氏见着蒋国公老夫人心意已决,只能来找宋凉月说说话了,“……凉月,二舅母本是不该多管闲事的,只是这事儿到底是你外祖母做的不妥当,这杨家那边虽没说什么,可外头的人都说蒋国公府仗势欺人,几乎是将杨家姑娘买过来的,更别说这事儿你大舅母和二表嫂那儿不答应,这杨家姑娘到时候进门了日子怎么会好过?”

    “我也是见过睐娘那孩子的,瞧着是个懂事的姑娘,若是到时候真的嫁到蒋国公府来受了委屈吃了苦,谁都不愿意瞧见,只是这事儿我也不好当着你外祖母的面说,若是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话,就多劝劝睐娘罢!”

    她是个实心眼的人,只觉得如今大房里已经够乱了,若是再来一个杨睐娘,只怕更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宋凉月也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只能顺着洪氏的话说了几句。

    相较于潇湘苑中的平静,瑞祥居这几日里可是闹得鸡飞狗跳的,别的不说,这陈氏就恨不得日日住在瑞祥居中,一见到蒋国公老夫人那话还没有说,这眼泪就已经掉下来了。

    好强如陈氏,说到底也是个女子,如今这媳妇在自己跟前日日哭诉,嫂子也是以泪洗面,连带她的心情都跟着不好了,只是这二儿子的亲事蒋国公老夫人不曾插手分毫,如今蒋国公老夫人不过是要给二儿子纳个妾,好像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只是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这次蒋国公老夫人都是铁了心,死活不肯松口,那陈氏急的恨不得要吊死在白绫上了。

    没有法子,陈氏只能去找蒋友祥,只是蒋友祥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和杨睐娘在一起了,如何肯松口?如今他只担心的是这般会不会委屈了杨睐娘,一听说他娘的意思,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

    这下子,陈氏也是没有了法子。

    蒋国公老夫人将抬杨睐娘的日子定在了初秋,她想的是极为周到,那个时候距离宋凉月出阁还有些日子,她们那对小姊妹还有些日子能够说说悄悄话。

    闹腾了好几次,这件事才算是揭过了,宋凉月每日不是窝在潇湘苑中做嫁衣,就是堂烨那主仆二人找借口来寻她玩,亦或者就是陪陪是蒋国公老夫人说说话,至于许慕原,这段时间像是消失了一般。

    宋凉月都忍不住有些纳闷了,这许慕原乃是京城之中的风云人物,平日里有个什么一举一动的,这消息都会传到蒋国公府来的,如今怎么没了消息?

    思来想去,那也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许慕原压着外头的那些消息,没叫那些消息传到蒋国公府来!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未等宋凉月想明白这事儿,许慕原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还着实愣了愣,“你们确定安平候是来找我的?”虽然这些日子的确曾惦记着许慕原的伤势,只是他们都已经订了亲,许慕原这般大张旗鼓的来找她,实在是说不过去!

    胭芳也是这般想的,点头道:“当时奴婢还觉得不相信,亲自出去问了安平候一遍,安平候说……的的确确是来找姑娘的!”

    宋凉月思忖片刻,这才点头叫胭芳将许慕原请进来,胭芳虽觉得有些不合乎情理,但如今这安平候都已经在蒋国公府里了,难道还能拦着不成?

    等着见到了许慕原之后,宋凉月瞧着他又瘦了不少的面容,淡淡道:“不知道世子爷最近过的可好?”

    她是真的想问许慕原右手上的伤口好了没,只是那件事乃是辛秘,自然是不好问出口的。

    许慕原点头道:“好多了……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蒋国公府上是不是新来了两个护卫?还是你亲自叫他们进来的?”

    毕竟安平候府养着的那些不是白养的,早在好几日之前就已经查到了堂烨主仆的踪迹,只是他却是奇怪得很,这主仆二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一下子要去拜祭老安平候,一下子又来蒋国公府当护卫,这是唱的哪一出?

    只是观察了好几日,许慕原只知道他们主仆二人经常出入京城大大小小的饭馆,别的事儿,倒是一点踪迹都没有,所以如今这才找上门来了。

226 未来的夫君又如何

    许慕原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极聪明的人,如今他手中捏着安平侯府暗卫送丧来的情报,却是冷笑。

    这两人,实在是不简单,居然动用了安平侯府暗卫这么些日子,却依旧没查到分毫。

    只是就算是什么都没查到,可他依旧能知道这件事的不对劲来了,那堂烨主仆二人先是闹着要去拜祭他父亲,紧接着又被人追杀,继而又去了蒋国公府当护卫,还整日胡吃海喝?只怕是有心靠近宋凉月,利用宋凉月……

    想及此,他那拳头不由得攥紧了些,掌心的伤口也跟着隐隐疼了起来,原先以为宋凉月是个挺聪明的人,没想到也有这般糊涂的一面,不过她都要嫁给自己了,聪明与否,也并不重要,有自己在她身边就够了。

    如此想着,就连宋凉月来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脸上的凝重还未完全散去。

    倒是宋凉月瞧见他这样子,反倒是有些不敢开口说话了,上一世每当许慕原遇到什么烦心事儿的时候,脸上总是这样的表情。

    犹豫再三,宋凉月还是开口道:“不知道侯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如今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这言语措辞自然是小心小心又小心了。

    许慕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闲来无事,不过是想来看看你罢!”

    在场的丫鬟纷纷别过头去,偷偷笑了起来。

    就连宋凉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多谢侯爷挂记,刚好潇湘苑中的小厨房煮了些绿豆水,胭芳,去给侯爷端一碗绿豆水来,再给田七大哥和长安也端一碗来!”

    胭芳应声下去了,许慕原也没拦着,只是与宋凉月说起闲话来了,左不过就是如今她最近在做些什么,差什么缺什么之类的话。

    就连宋凉月都忍不住心中诧异起来,按理说如今的许慕原应该忙得很,怎么会说起这样的闲话来呢?

    寒暄了好一阵,许慕原这才边搅动着白瓷碗中的绿豆水,边说道:“……听说蒋国公府中新来了两个护卫?还是你找进来的?”

    宋凉月的笑顿时凝在嘴边,浅浅道:“侯爷是如何知道这事儿的?”

    可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之前她偷听到五皇子和许慕原之间的对话,依照五皇子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是容不下她的,难道,许慕原是怕自己有危险,所以这才派了暗卫过来保护自己的吗?

    也难怪,有好几次她去给蒋国公老夫人请安完了之后,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只是一回头,却是什么人都没瞧见。

    再加上胭芳说那只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她这才没有多想,可如今想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猜想的没错,原先许慕原的的确确是派了些暗卫过来保护她,可后来晓得了堂烨主仆二人的踪迹之后,她身边的暗卫更是多了一倍,生怕堂烨主仆和五皇子生出什么歹意来了。

    许慕原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绿豆水上头,神色依旧淡淡的,好像先前为宋凉月牵肠挂肚的那人不是他似的,“当时田七不是曾见过那两人吗?刚好他有次无意间在街上碰见了,跟着他们一起就找到蒋国公府来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些,那两人一看就不是贫苦人家出来的,长得细皮嫩肉不说,那如意斋和春香楼里他们更是常客,只怕一顿饭吃下来,他们俩儿每月的工钱加起来就不够,偏生你还一点防备都没有!”

    田七可是与他说了的,这堂烨主仆二人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来潇湘苑中玩,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那宋凉月不仅一点防备都没有,还经常命丫鬟端出绿豆水来给他们解暑……

    想及此,他神色一滞,将白瓷碗往外头推了推。

    宋凉月见了,不由问道:“侯爷,这绿豆水可是不好喝吗?”

    许慕原点头,道:“太苦了些!”

    苦?

    宋凉月尝了一口,只觉得不甜不腻,冰凉可口,好喝得很,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说不准是这绿豆有的生了芽,所以味道有些怪,这小厨房中还冰着有今早上刚煮的百合莲子汤,侯爷要不要用些?”

    “不用了!”一想到这堂烨主仆二人只怕是连潇湘苑中的百合莲子汤都喝腻了,他就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主仆二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将他们那种人引进来呢?不过好在如今你没事,但那两个人在蒋国公府中是留不得了,我就将他们带回去,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只要他能将堂烨主仆二人带到地宫去,就算是堂烨主仆二人插了翅膀,也是再难飞出去的。

    宋凉月哪里会不知道,如今只沉声说道:“侯爷,不必了,他们俩儿虽来历不明,但我瞧着他们却不是坏人,更何况当初他们要去拜祭老侯爷,只是因为敬重老侯爷,压根就没有生出什么歹意来……”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外头就匆匆走进来一个暗卫,覆在田七耳畔轻声说些什么。

    许慕原一个眼神撇过去,那田七就轻轻摇了摇头。

    当即,宋凉月就有些明白过来,倏地站起身来,扬声道:“许慕原,你是不是派人去抓堂烨和阿奴呢?”

    她还真是天真,以为许慕原是真的关心她,才与她闲话家常的!

    许慕原也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怎么,我就不能抓他们呢?还是你担心他们俩儿出了什么事儿?凉月,你是书香人家出来的姑娘,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你倒是与我说说,他们那俩人经常一在潇湘苑中一呆就是一下午可是在做些什么?”

    哪怕他真的晓得堂烨主仆二人不会害宋凉月,但就冲着这一点,他就是万万容不得堂烨主仆二人的。

    宋凉月却冷笑着说道:“他们俩儿是我的朋友,难到我们之间说说话就不成吗?更何况,我们并没有单独见面,这潇湘苑中的丫鬟婆子也都在了,若侯爷真的觉得这般不合乎礼法,那侯爷还在这儿做什么呢?”

    “你……”许慕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说道:“我可是你未来的夫君!”

    宋凉月毫不客气道:“侯爷都说了,你不过是我未来的夫君罢了,我还没嫁到安平侯府中去呢!”

    说着,她更是瞥了一眼田七,这才继续说道:“我倒要知道侯爷是以什么由头抓的堂烨和阿奴,他们一没杀人放火,二没害人犯法,难道就因为他们去了天香楼和如意斋几次,所以侯爷就要将他们抓起来不成?这传出去,只怕会叫人笑掉大牙的罢!!”

    许慕原站起身来,冷然道:“是因为他们潜入安平侯府中,所以我才要抓他们的,不知道你对这个答复满不满意?”

    他本是满腹关切而来,却没想到如今这满肚子都是火气。

    宋凉月亦站了起来,毫不客气道:“就算是真的要抓人,也该是府衙或者顺天府出面,什么时候安平侯府的人也这般热心起来呢?”

    这话说的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跟着变了起来,这宋家二姑娘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敢与安平候这样说话?

    宋凉月自然是看到他们脸上的惊愕,更是看到了胭芳投来那示意的眼神,只是她依旧像是没看到似的。

    上一世她的对许慕原畏首畏尾,言听计从的,这一世她可不想再这般,也不愿这般了。

    许慕原一步一步靠近她,走到她面前,冷冷道:“好,好,宋凉月,真的好得很,这还没进门,就已经开始护着别人呢!”

    话毕,他更是转身就走,原本他对堂烨主仆二人是没有起杀心的,但如今就冲着宋凉月这态度,只怕堂烨主仆二人,他是无论如何都容不得呢!

    等着许慕原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胭芳这才忙上前说道:“姑娘,您怎么可以与安平候那般说话?”原先她也是觉得自家姑娘与堂烨、阿奴经常呆在一起不大合适,可是后来连带她都喜欢起堂烨和阿奴来,所以这才没有拦着。

    可这并不表示,姑娘的做法是对的。

    宋凉月这才颓然坐在太师椅上,低声道:“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侯爷呢?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吗?”上一世的她何尝不是这般,只是最后又落了一个什么下场呢?

    胭芳的嘴巴动了动,可心底的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最后还是一禾忍不住在旁边咋咋呼呼道:“……姑娘,您说堂烨和阿奴会去哪儿呢?瞧着外面这天热得很,他们俩儿向来又惧暑得很,更别说安平候身边的人都在找他们……”想想,她都觉得着急。

    宋凉月却不是十分担心,只说道:“你们放心,堂烨和阿奴不会被那么简单被抓住的,他们俩儿机灵的像猴似的。”更何况,许慕原可不敢明目张胆派出安平侯府养着的暗卫,就安平侯府那些护卫三脚猫的功夫,只怕也没这个本事抓到堂烨和阿奴!

227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堂烨和阿奴这会儿子连包袱都来不及收拾,早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可宋凉月嘴上虽说着不记挂,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安平侯府不论是人脉还是权势,在京城中都是一等一的,就算是如今老安平候不在了,可这些举手之劳的事儿,众人自然是不会拂了许慕原的面子的。

    如此一来,她便是愈发担心了。

    胭芳在旁边伺候着,压根就没有漏掉宋凉月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久终于是忍不住了,“姑娘,您是不是对那堂烨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这话原本不是她这当丫鬟的可以问的,只是她跟在宋凉月身边这么些日子,宋凉月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主子这么简单!

    宋凉月挑眉,哑然失笑道:“你为何这般问?”若这话是一禾问的,她兴许不会觉得奇怪,只是这问话的是胭芳,那就有些奇怪了。

    胭芳却是正色道:“姑娘,先前您可以说是事事顺着安平候,只是为了堂烨和阿奴,方才却说出那样的话来,怕是安平候会……”

    “会如何?会不高兴吗?”宋凉月嘴角噙着冷笑,淡淡道:“我与堂烨清清白白的,难道还怕他许慕原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吗?更何况,我如今尚且未进门,就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了,若是如此,只怕我嫁到安平侯府的日子中更是艰难!”上一世她最初嫁到安平侯府中的日子,也并不是十分好过,就算是上一世没有瑞华长公主,但却有个太后娘娘在,更别说这一世还多了个瑞华长公主!

    胭芳想了想,说道:“奴婢晓得,姑娘这是在拿捏安平候,只是安平候那样的人,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若是姑娘真的做了过了,只怕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啊……您别怪奴婢说的不好听,这堂烨和阿奴是什么身份,只怕安平候伸出一手指头就能将他们捏死了,您这般做,只怕会害死他们的……”

    前一句话,宋凉月不认可,可后一句话,宋凉月却是倏地想明白了,方才她一直在憋着气和许慕原较劲,却没想过堂烨和阿奴啊!

    许慕原那样狠毒的一个人,会不会在抓到堂烨和阿奴之后,杀了他们?

    越想,宋凉月越觉得不对劲了,忙派了一禾出去找堂烨和阿奴,只是一禾能想到的地方,这许慕原的人怎么会想不到?所以就算是一禾在外头晃悠了好几日,脸都晒黑了一大截,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一禾这些日子与堂烨、阿奴也是相处的极好的,就算是宋凉月叫她别出去了,可她还是早出晚归的,不叫一声苦,不唤一声累。

    如此一禾在外头晃荡了好几日,可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的。

    宋凉月聪明得很,叫一禾别出去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只吩咐她盯着许慕原身边的人,若是他们抓到了堂烨和阿奴之后,一定不会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而她了,这段时间则忙着安抚蒋国公老夫人,那陈婕见着连蒋国公夫人陈氏都说动不了蒋国公老夫人,只能亲自出马了,先是指责一通蒋国公老夫人宠溺宋凉月,包庇宋凉月,只说宋凉月毁了她的容貌,蒋国公老夫人却是熟视无睹,更说蒋国公老夫人连同蒋国公府所有的人一起骗婚……

    言语之间,能有多难听,那就有多难听!

    这一日,陈婕又闹到了蒋国公老夫人跟前,将先前说的那些话又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只是今日,她似是学聪明了,并未像先前那般又叫又闹的,只是哭哭啼啼的,开始走怀柔路线了。

    殊不知,这蒋国公老夫人最不喜欢姑娘家哭哭啼啼的,如今冷眼看着她,厉声道:“都闹腾了这么些日子了,这睐娘抬进门的日子定下了,你公公婆婆和祥哥儿也已经答应了,你还闹腾个什么劲儿?这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贤良淑德,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哪里有点贤良淑德的影子?”

    陈婕跪在地下,眼睑下头已经是一片青紫,一看就是好些日子没歇息好了,“老夫人,我是蒋国公府明媒正娶的媳妇,可如今进门不过几个月,就要给二爷纳一门贵妾,这事儿若换成了谁,谁心里都会不舒服的……更何况,二爷和杨家那姑娘早就……早就不清不白的,若是到时候她进了门,这蒋国公府哪里还有我立足的地方?”

    她素来是个要强的,如今说出怎样的话,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是想过了,若是到时候杨睐娘真的到了蒋国公府,那她就真的只剩下个蒋国公府二奶奶的名头,要日日看着蒋友祥和杨睐娘卿卿我我的,这对她来说,可真的比杀了她还叫她觉得难受!

    蒋国公老夫人这些日子真的是被她折腾的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如今只冷声说道:“事到如今,这所有的一切能怪谁?你除了怪你自己,谁都怪不得!若不是你和你娘将这件事闹开,那杨家姑娘怎么会到蒋国公府中为妾?杨家虽不是名门,但也是正儿八经的人家,在京城中也是说得上话的,如今我见到杨家老太太的时候,这头都还抬不起来呢!”

    说着,她的声音倒是愈发冷冽了,“事情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若是真的要怪的话,你就怪你自个儿罢!叫我说,你就该好好拿出这二奶奶的姿态来,这般一直闹腾下去的话,只会将你最后一点尊严都闹没了的。”

    其实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别的不说,自从知道了杨睐娘要给自己为妾的事儿之后,蒋友祥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向上的少年,也不在外头的那些烟花之地流连,更是主动搬回了蒋国公府来……若不是因此,只怕蒋国公夫人陈氏也不会松口答应这事儿的。

    蒋友祥这些日子可真的是高兴坏了,不仅张罗着给杨睐娘准备的院子,还派人在院子里头种上了许多花花草草,更是极其有心的在院子一角还亲手种上了一株葡萄藤,还说等着明年夏天的时候就能与杨睐娘一起吃葡萄呢!

    如今这蒋国公府上下谁都知道,二爷爱那未过门的杨姨奶奶爱的极深,也就更显示出而奶奶在二爷心中的地位来了。

    原先众人都以为二爷不过是个小孩子似的,经不得事儿,压根不懂得怎么对旁人好,可如今再一看,这世上哪有什么自私自利的人,有的,只是不想爱别人的人!

    陈婕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老夫人,我知道您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可不管如何我都是蒋国公府的二奶奶,是您的孙媳妇,就算是您真的喜欢那杨家姑娘,可也不该和蒋友祥一起作践我啊……”

    这成亲以来,她见蒋友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来,可就这么屈指可数的见面,蒋友祥也从未用正眼瞧过她。

    每每想及此,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跪在地下泪水涟涟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伤透了心的小鹿,惹得蒋国公老夫人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就有些说不下去了,“罢了,你也别再闹了,如今这事儿已经定下了,这满京城已经没谁不晓得了,我知道,你们成亲没几个月,我就抬了杨睐娘为贵妾,你这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只是你别忘了,只要你好好尽到自己的本分,就算是祥哥儿有满屋子的侍妾姨娘,那是谁都动不了你的地位的!”

    事实是如此,不管她再怎么疼杨睐娘,这杨睐娘只是个姨娘,到时候生下的孩子仍旧是庶出的,就冲着这一点,她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陈婕欺辱杨睐娘的。

    只是这一点,陈婕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如今只觉得心头委屈得很,这蒋国公府中,包括她的婆婆,好像没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

    如今听了蒋国公老夫人这话,却是惨笑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蒋国公老夫热原本是想派人跟出去瞧瞧的,可转而一想,就陈婕那性子,难不成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如此想着,蒋国公老夫人那不安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就传来陈婕自尽身亡的消息。

    正在绣嫁衣的宋凉月听到这话的时候,那针狠狠将她手戳了一下,雪珠子顿时就泌了出来。

    可宋凉月压根就顾不上,只问着一禾,“这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们弄错呢?”方才她看着一禾那兴奋地样子,还以为是一禾有了堂烨和阿奴的消息,没想到这消息来得居然更加突然了。

    一禾点点头,那嘴角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千真万切,说是这会儿子夫人已经去了二奶奶那边,连带着老夫人和二夫人也过去了,只是二奶奶情绪有些激动,一直闹着要寻死,说是夫人已经派人去请襄阳侯夫人过来呢……”

228 还真是想不开啊

    宋凉月这才相信了这事儿,按照道理,原本她是该去看看陈婕的,可转而一想,只怕这会儿子的陈婕也不是很想看到她,她也不是那么想看到陈婕,想了想,这事儿也算是作罢了。

    不过就算是这般,她对陈婕那边的消息还是极为关心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闹着要自尽?”

    “还不是因为二奶奶去老夫人跟前闹腾了一通,说不准杨家姑娘进门,只是这事儿老夫人怎么会答应?当即老夫人又将二奶奶训斥了一顿,还说要二奶奶恪守本分,后来好像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二奶奶就哭着回去了,当时回去了之后,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地,还以为二奶奶会像是之前那般摔东西,可这次出人意料的,二奶奶没发脾气,也没有摔东西,只蒙头大睡,当时那些个丫鬟这才放心下来了。”虽说的是伤感的事情,但一禾言语之中却透露出轻快来,叫她说,原来这蒋国公府中是极安静的,可自从二奶奶来了之后,就整日是鸡飞狗跳的了。

    “后来二奶奶身边的丫鬟见着她睡了太长时间,怕二奶奶出了什么事儿,就将她叫起来了,甚至还给二奶奶端来了一碗粥,只是那燕窝粥吃到了一半,二奶奶就像是疯了似的,将那燕窝粥给砸了,更是将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那些个丫鬟婆子自然是不敢再呆了的,都出去了。”

    说到这儿,一禾微微顿了顿,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可谁知道等到丫鬟们再进去的时候,却看见二奶奶躺在血泊之中,腕子上正是用那装燕窝的碎瓷片划的口子,一道又一道,只怕就算是这胳膊好了,也会留下满胳膊的伤口的!”

    原先众人都觉得这二奶奶是娇生惯养的,平日里磕了碰了都能叫唤好半天,可如今却这般呢!

    只怕是心里真的太难受了罢!

    一禾心中不忍归不忍,可到底也晓得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也就有些释然了。

    宋凉月听闻这消息,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只怕她是很喜欢二表哥的罢!”若不是因为喜欢,也就不会伤心了,要是不伤心,也就这般作践自己了。

    想想上一世,当她知道太后娘娘给许慕原送了侍妾之后,也是难过的不行,好在那个时候许慕原在她身边陪着她,开导她,反观这个时候的陈婕,身边一个支持的人都没有,她都到了这个时候,可丈夫依旧连来瞧都不愿意瞧一眼。

    说是不怪陈婕,那是假的,可最起码在这一刻,宋凉月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若一个女子,活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心里也苦的很罢!

    想了又想,宋凉月终究还是吩咐道:“一禾,你去将二表哥找回来罢!”

    “姑娘……”一禾跺了跺脚,开口道:“找二表少爷回来做什么呢?叫奴婢说,事情闹倒了这个地步,是二奶奶自作自受,与您有什么干系?先前二奶奶害您的那件事,您还没有与她算账了,如今还帮着二奶奶去找二表少爷,就算是二奶奶知道了这件事,难道还会念及着您的好不成?”

    她这话说的极其露骨刻薄,但也是实话。

    宋凉月摇摇头说道:“按道理说我应该恨她的,在今天之前,我的确是恨她,甚至和你一样,巴不得她落得不好,甚至偷偷想过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二表哥就能够与睐娘姐姐好好在一起了,只是……当我听到你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她也是有些可怜,这人生来巴不得众人都能够喜欢自己,陈婕也一样,你以为外人议论陈婕的那些话,她自己不晓得吗?只怕她也是晓得的!”

    “若我知道众人趁着我不在说我坏话,都不喜欢我,我心里也是会难过的,也想要改掉身上的坏习惯,希望众人喜欢自己,只是有的时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更何况,陈婕与二表哥夫妻一场,这个时候二表哥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做这些,不代表她心里已经不恨陈婕了,只是觉得如今她是该做些的。

    一禾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气鼓鼓的去帮着找蒋友祥了。

    这会儿子,宋凉月却是看着外头怔怔发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这个世界对待女子本就格外不公,就好比她,兜兜转转饶了一圈,好像所有的事情又回到了原地,不对,甚至比上一世更糟。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起码许慕原待她还是极好的,也没有瑞华长公主在……只是如今呢?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乱成了一团。

    只是这个时候比她心里头更乱的是陈婕的院子,如今的襄阳侯夫人已经赶来了,瞧见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怔的陈婕,一进来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厉声说道:“我生你养你这么大,将你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如今你竟要抛下我和你爹爹闹着要去寻死!叫我说,你死了倒是好,死了就干净了,也免得叫我与你爹爹整日为你担心,你说说,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叫我们省心过,如今好不容易你出嫁了,原以为不会在为你担心呢,你了,竟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说说,你可有为我们想过?”

    这一巴掌打的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惊,这接下来那泪水涟涟的话,更是叫众人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陈婕脸上。

    原本陈婕脸上的表情是木木的,不管蒋国公夫人说什么,她都没有表情,连一个字都不肯说。

    但是如今听了这话,脸上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了下来,可嘴里仍旧是一个字都没有。

    这个时候的襄阳侯夫人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你去啊,你不是要寻死吗?当着我的面儿自我了断了倒是好得很,也省的你死了之后我日日惦记着你!”

    蒋国公老夫人在旁边也是跟着叹了口气,虽说她不喜欢襄阳侯夫人和陈婕,但不管怎么说,这襄阳侯夫人都是个母亲,她如何会讨厌一个母亲呢?

    蒋国公夫人陈氏在一旁劝道:“好了,嫂子,你也别生气了,婕姐儿也是一时间想不明白。”

    说着,她更是冲着陈婕好言劝道:“婕姐儿,你瞧你娘都气成什么样子了,就别再惹你娘生气了,你娘生你的时候难产,将你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来,而后吃了多少苦你不晓得,我是全看见了的,若是你没了,只怕你娘也活不下去的!”

    这话一说完,就连蒋国公老夫人的眼眶都忍不住红了,当年蒋氏去了之后,她只觉得生不如死,想想当年的那些日子,似还觉得揪心。

    至于襄阳侯夫人更是觉得心如刀绞,只厉声说道:“叫她死,叫她死,死了好,死了我眼前就干净呢!”

    陈婕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嚎啕大哭,边哭边说道:“娘,我也不想死,我也不想离开你和爹爹,只是我一想到我以后的日子……我就觉得熬不下去,想想我以后几十年都要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就觉得难受得很,还不如死了干净……到时候你和爹爹都不在我身边了,我受了委屈又能去找谁?想想,我就觉得害怕!”

    她上头虽有哥哥嫂嫂,可就她那性子,就算是她亲哥哥都有些受不了,就更别说她那嫂子了。

    襄阳侯夫人却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哭的是泣不成声,“放心,万事都有娘在,有娘在呢!”

    母女二人抱着嚎啕大哭,有好几次陈氏的嘴巴动了动,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么都没有说出来的。

    她不喜欢宋凉月,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杨睐娘起来,更别说晓得了杨睐娘要成为蒋友祥的妾侍之后,更是一万个不喜欢了。

    只是如今,若是真的为陈婕母女二人出了头,只怕自己儿子就会不高兴了。

    思来想去,这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

    这陈婕母女二人哭了好一阵,陈婕寻死的心才算是止住了,襄阳侯夫人更是为陈婕请来了太医,只是陈婕方才用劲太大,伤口太深,再加上方才耽搁的时间太久,可太医说就算是用最好的去疤药,这腕子上还是会有疤痕的。

    陈婕并不是很在乎,这额头上已经有道疤了,如今腕子上的疤若是用衣服遮一遮的话,谁也瞧不出来的。

    更何况,有襄阳侯夫人这些日子的陪伴,陈婕也渐渐走出来了。

    还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襄阳侯夫人这几日为了陈婕,抛下了襄阳侯府那一大摊子事儿,日日陪着陈婕。

    至于蒋友祥,也就在宋凉月相请的那一日露面一次,接下来完全像是不知道这消息似的,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其实也怨不得他,实在是之前陈婕做过太多这种事儿了,当时他到场的时候陈婕胳膊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他只觉得陈婕还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不过是故意闹出点事儿来,却是压根没伤到自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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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春闺介绍:
一杯毒酒下肚,宋凉月回到了十二岁。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重生过后的她,只求一世安平,可上有皇亲贵族,下有后母庶姐,处处都是阴谋、陷害、夺爱……凉月小心翼翼,步步绸缪,不愿再一次被命运操纵。 可回过头来,好像一切都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这是一个重生后小白兔vs大灰狼的故事,谁输谁赢,请君拭目以待! 推荐票满三百加更一章,钻石打赏加更一章,皇冠打赏加更十章,以此类推!!谋春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谋春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谋春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