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五行魔山阵
虽然那些活人的衣衫已经褴褛,可还是能够依稀看到那些衣衫皆是越国子民百姓的服饰。
红袍战甲,位列十排。
那是离国的人类士兵,守在大坑血阵外,若是有人从大坑之中逃出,起初他们会不动声色,寸步不移,连余光都不曾挪动一下。
就像是铁铸的碑,屹立与此。
只是有人跌跌撞撞,哭喊着试图逃离大坑,宛若雕塑一般的脸如同某种诅咒之力被解放一般,骤然狰狞!
连腰间配刀都不用,直接徒手将人左右撕成两半,热腾腾的鲜血将那一片的大雪染成赤血,缤纷落下。
离国士兵被鲜血染红的脸颊满是狰狞与残酷,但是他既有立场,绝然不会踏过血线半步。
振臂一甩,将断成两截的尸体扔入大坑之中,再重新恢复老僧入定的模样。
饶是经历了如此残忍血腥的一幕,大坑之中毫无修为的越国凡人们,仍是视若疯狂的冲出血线之物,宁愿被人生撕成肉块,也极度惊畏待在巨坑之中。
那巨坑与他们而言仿佛是一个可怕的深渊巨兽,虽时将他们的肉身与灵魂,吞噬殆尽。
巨坑之前,分别设有五个祭坛,而地上那些富有规则脉络的血色大阵,则是由祭坛之中泊泊涌出的鲜血所绘而成。
陵天苏一双眼眸顿时变得无比深邃幽静。
赤色的飘雪,灰色的苍穹,映在他的眼瞳之中,使他看起来有点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五行魔山阵!
竟然有人在人间,以凡人血迹炼铸此阵!
神界有圣山,亦有魔灵。
同样的,在冥界,亦有魔山与魔灵。
魔山长一寸,魔灵强一境,而这五大巨坑之中血祭的凡人,看起来足足有着三千多人,纵然血祭,激发起滔天巨怨,也难以使得魔山生长一寸。
效果虽然称不上微乎其微,但魔山的生长必然是凌驾于万千凡人的性命与白骨之上,可是还是有人这么做了。
陵天苏语气说不出的深寒冷漠:“这里是越国的国疆,吴婴就是这样与离国结盟合作的?”
战争苦,苦的终将是百姓。
他的子民百姓,被人当成牛羊牲畜一般待宰于血阵之中,而这位高高在上,强大无双,被世人尊称一人护一国的太子殿下,救世主……
却任由自己的在此成为血祭的祭品,他却有着闲情雅致,在宫廷之中纳妃选秀。
一只枯黄干瘦如鬼爪般的手掌,忽然朝着陵天苏的脸颊伸过来,苍老沙哑的嗓音带着无法遮掩的贪婪:“你身上的气息,竟然……甘美至此。”
陵天苏冷静掀眸,尚未等那只枯瘦的手掌触及他的脸颊的时候,一道猩红张扬的鞭子破风而来。
鞭子的主人修为不高,只有安魄境,而那鬼爪的主人修为却是通元,天地之差。
鬼爪主人眼皮一跳,在起鞭的那一瞬他便察觉到了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可是离军之中,无人阻拦,不是无视漠然,而是不敢。
谁都知晓,这个鞭子的主人有着一个怎样的好哥哥,既然她出现在了这里,这便意味着那个叫扬小北的年轻人,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无人敢伤她,就连鬼爪主人,也不例外。
所以他硬生生吃了这一鞭,枯瘦的手掌不落一丝红印,却也阻止了他去触碰陵天苏的动作。
就在这时,容秀发出一声惊呼:“且歌?”
白色的骏马在雪天中喷吐着雄炽的吐息,厚重的马鸣声在一片哭哀声中格外突兀。
马背之上,坐着一名长缨箭袖服少女,她手提缰绳,一头青丝长发在貂绒帽下狂舞,一脸傲慢的张扬也无法掩饰其精致面容的美丽。
她那双美丽的眼瞳凝视着那个鬼爪老人,似是嫌恶他丑陋的长相。
少女面容生冷得厉害,手边长鞭凌厉,破开片片赤色雪花,抽打在雪地之上,雪尘四溅。
她斥道:“哪里来的贱种,我的人你也敢碰?!”
那鬼爪老人对着少女并无多大忌惮之意,但言语还是恭敬:“且歌小姐这是说得哪里话?”
他态度虽是恭敬,可是这少女却是丝毫不买账,将嚣张与跋扈发挥得淋漓尽致。
马腹两侧那一双惊人的长腿用力一夹,白色骏马嘶鸣一声,朝着鬼爪老人狠狠冲撞过去。
鬼爪老人阴恻恻一笑,也没避开,也未反击,甚至没有防御,竟是生生吃了这一击,被撞飞出去。
他伏在地上,阴恻恻的笑容未减半分,阴沟鼻挂在他的脸上更衬阴森诡邪。
“都说这白雪马是千里良驹,李小姐视若珍宝,能够被李小姐的珍宝所撞,是吾之幸。”
李且歌冷笑,睥睨着他,“嘴上倒是毕恭毕敬得有一套,可你分明看到了马车上我李且歌的族徽,竟然还敢对我的人出手,怎么,还想在你的血阵之中再添一人?”
陵天苏这才想起,这辆马车是容秀准备的,马车外壁所绘图案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长鞭再度袭来,这一次的目标却是陵天苏。
陵天苏神色不动,因为他未曾在袭来的气息下感受到危险与敌意,更何况,一个安魄境,即便他自缚手脚,对方也难伤他分毫。
腕间一紧,被那猩红又张扬的长鞭卷住,然后他便被一股巨力很不客气地提飞了出去。
他被拉到了马背之上,与那李家小姐四目相对。
李且歌就像是打量某件艺术品一般,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手指撑着下巴,口中啧啧出声,似是在无言评估这件艺术品的价值。
她朝着陵天苏的脸轻佻地吹了一口气,将他睫毛间覆着的雪花吹落,语调中满是笑意:“快让我瞧瞧这就是秀儿哥为我准备的小礼物,当真是看着可口极了,我未出越国半步,竟然不知这世间还有如此极品佳人。”
陵天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侧眸看去,迎上容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
好家伙,感情她说自己见到这位李家小姐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迷离的
小眼神,放肆的笑意,张狂的气质,简直就是双容与顾少的结合体!
与此同时,遥远的永安小庄园中,慕容衡桌案上放着一封暗信,她哑然无言且无语地看着信上情报:
李且歌,越国丞相之女,兄长扬小北,幼时丧母,修为安魄初境,极其喜好——女色!
想着正女装上路的世子殿下,慕容衡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哀三息,然后默默将桌案上的情报折叠收好。
脑中不由好奇想了一下长裙飘飘的世子殿下与那位李家小姐相遇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
……
慕容衡那张一本正清的俏脸终于崩不住了,她跌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直打滚,捧腹大笑的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帝王端庄的半分模样。
她抱着枕头,一双清亮的眼眸弯弯,“怎么办,突然好想不顾一切的冲到越国去,看看那个臭屁殿下现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表情。”
陵天苏此刻神色如同吃了一坨飞转着绿头苍蝇的屎一样。
因为眼前这位李家姑娘正扔了手中鞭子,无耻的调戏抚摸着他的脸颊,说了一句令人十分吐血的话:
“嗯,小模样倒是长得极好,有那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气质,嗯……不过长得再好看,被男人碰过的女人,我都嫌恶心,来,你跟本小姐说说,有没有臭男人碰过你?”
陵天苏现在就很恶心,他沉着脸,忽然伸手托住她的腰身,他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眸光幽沉而危险:“很遗憾,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吃这熊心豹子胆!”
李且歌惊呼地哇呜了一声,听到他亲口承认并未被男人碰过,她笑容更加放肆了,活像是个逛伶儿倌的女流氓:“宝贝,你可真主动,不过我很喜欢,待我解决完这里的是,再去小树林好生快活快……啊!”
不等这货将话彻底说完,陵天苏箍紧她的腰身,好似抛弃什么垃圾一般,振臂一甩……
这位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李家大小姐就这么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李且歌结结实实地摔了一个屁墩儿,她两眼发懵发楞。
抬头看着在马背上那个倾城‘美人’一气呵成地转身、手提缰绳,脚踩马镫。
更惊奇的是,平日里助纣为虐,凶残成性的大白马竟然乖地像一只小白兔似的,低着头,假装没有看到自己的主人被人掀下去,厚厚的嘴唇翻着雪地,假装吃草,缓解尴尬。
要知道,平日里除了她,可是无人能够独自坐在大白的背上。
凛风之中,银发飘雪,身上虽着男装,可是被容秀精修过的女气面容依旧美得绝尘脱俗。
因为已经溢出临界点的愤怒,使得陵天苏鸳鸯双夜魅术无言流露于眉心之中,妖异的一点朱砂在漫漫飘雪之中,好似一滴浓厚化不开的鲜血。
那双狭长妖异的狐狸眸冰冷无比,一股杀气油然而生,却又异常……迷人。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包括地上的鬼爪老人,以及那些面临生死都残酷冷漠的离**人。
李且歌甚至都忘了愤怒,她下意识的拽紧胸口,以免心神灵魂被这妖孽一般的‘美人’给勾跑了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白马年少
陵天苏手中缰绳微紧,身下白马似是感受到了身后冰冷肃杀的意识,不在继续低头吃草,嘶鸣一声,蹄步向前。
他骑着白马,目光漠然地朝着鬼爪老人行驶而去。
鬼爪老人已经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双绿灰色的眼眸阴郁的凝视着他,气息危险。
“喂。”赵且歌蹙起眉头,正欲说话,一个铁塔一般的黑色身躯拦在了她的面前,正是国师手底下的黑血战鬼,一双森蓝的眸子幽幽凝视。
鬼爪老人阴恻恻的发笑,“李且歌小姐是刀客扬小北的心头宝,又是吴婴太子妃未来候选人之一,老夫可不敢动你,只是小姐您这只宠物养得可真不见得有多乖巧,爪子太锋利了,不如就让老夫替您好好管教管教她吧。”
看着陵天苏还在不知死活地御马朝着鬼爪老人行驶而去,李且歌又怒又急,“你给我回来!”
看在她的薄面之上,或许鬼爪老人不敢胡乱动她的人。
但是如果她公然主动挑衅的话,那结果却是大大不同的!
离国修行者,最是残酷阴邪,送上门的羔羊,他们都会以最残忍血腥的方式,撕成肉块,生吞嚼碎。
李且歌见陵天苏不为所动,怒然起身,奈何被那黑血战鬼的气势压得死死,一步也踏不出去,面色顿时难看至极。
鬼爪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陵天苏,罩体的黑袍下摆处,升腾出诡异的黑雾。
其周身三尺气场,浮现出宛若墨色氤氲的战鬼囚抱巨山法相,九幽阴浓的罡气强大迸发!
李且歌面色大变,惊颤失神:“战鬼囚山!”
战鬼囚山,乃是邪修天阶功法,鬼爪老人有着通元初境之修为,借助此功法祭养战魂,战鬼囚山,亦可囚魂,可拘人魂魄藏于法山之中,不入轮回,吞噬人魂五曜,永世囚与法相鬼山之中。
以他如今的修为施展而出,莫说通元初境,怕是通元巅峰修行者的魂魄,也是直接给拘魂散魄了!
鬼爪老人周身散落的雪花化作诡异的漆黑之色,继而瞬间化作宛如失去灵魂色彩的苍白,颓然飘落。
纵然李且歌距离鬼爪老人甚远,甚至还有这身前这个铁塔般的战鬼堵在她的身前,替她抗下了大半威压。
她仍是被震慑得面色发白,识海剧痛,有一种魂魄被绞入了空间乱场之中,即将被吸走,撕裂!
她闷哼一声,双手捧头痛苦尖叫道:“哥!!!”
一声清越的刀鸣破云而来,厚雪冻云的天穹宛若被一道破出一个浩瀚的大洞,云洞之中绽放出一股恐怖的神威。
神刀裂空,席卷着万里云气流霜,气势悍然绝强。
无人能够想到,如此霸道无双的刀,真身却是一柄窄长细弯的绣春刀。
“谁敢伤我妹妹!”年轻的男人声音响彻天宇,不见人影,已见刀魂映刃,锋芒朝着鬼爪老人直劈而去!
鬼爪老人眼底虽有忌惮与意外,似是没有想到扬小北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试图冒犯他的‘女人’。
黑色宽大袖袍挥舞之间,漆黑的魔雾化作一道长龙,将奔如雷霆般的神刀卷入其中。
瞬息之间,漆雾如龙,在燃烧的刀意之中赤红火焚。
扬小北修为在通元巅峰之境,比起鬼爪老人强了不止一线,可是在这天阶功法的相辅相成之下,那势不可挡的刀意终是延缓了几分。
鬼爪老人阴森森发笑,缓缓抬起头来,兜帽之下那干枯的鹰钩鼻大有厉鬼勾魂之感。
在鬼爪老人抬起头颅的那一瞬,陵天苏手持缰绳,白马长鸣,马蹄高高抬起,镶有越**方特殊铁片的马蹄在大雪之中折射出金属的冰冷质感。
白马纵年少。
白马十分高大。
年少的他并不高大,却遮住了大半苍穹。
草原之上,天地间的风雪忽然变得清寂安宁起来。
白马屈蹄,站了起来,马背上的他遮蔽了天光,逆光投下出来的阴影映着一张冷漠的脸。
鬼爪老人魔机森然,如苍鬼囚笼天山一角,就连绝强的杨小北惊艳神刀都暂时都无法破他周身气场。
可是他站在马下,天空被马上少年遮掩。
一个极为简单的场景,却是让鬼爪老人阴森的笑容微微僵硬,心中竟然生出一种遮天倾塌,他即天意的可怕错觉。
马蹄落下。
山鬼战魂迎上轰去!
‘噗叽’……
一个略显有些滑稽的声响在风雪之中回荡而起。
鬼爪老人的元力在瞬间喷薄而出,并非自我能够控制的喷薄而出。
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危机,在最后关头,体内深处的求生本能**将所有元力压榨而出。
而那不带任何元力气流,看起来平凡至极的铁片马蹄落下。
踏碎墨色般的黑雾,如海市蜃楼般悄然而散。
鬼爪老人面上不屑的神色甚至尚未散去,虽然身体已经做出本能感知死亡的反应,可是他的意识甚至都未反应过来,两者之间的生死悬殊。
只是踏在他胸膛之上的马蹄很快就深深凹陷没入他的身体之中,苍白枯瘦的面皮之间,有细密的血珠从肌肤毛孔之中迸发而出。
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目光震撼绝望,却无力阻拦死亡的黑暗将他包裹。
从旁人的角度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陵天苏策马抬蹄,然后无比自然的落下。
这位离国盛名的邪修大人,便化作了一滩肉泥,混杂在雪地之中。
鲜血将白马毛发渐得通红,衬得它宛若是从修罗战场,白骨赤地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破空而来的长刀咻的一声,燃着潋滟的赤血火焰,终于切开重重黑雾。
扬小北根本就没有想到鬼爪老人会死,以至于忘记了去换气收刀,窄细弯长的绣春刀云气聚而难散,继续破风而去。
马背之上,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掌看似从容闲定的探出,不徐不缓地握住了势如闪电的那把刀。
火烧云一般的刀气火焰顿时散的一干二净。
长刀安安静静的被握在手中,宛若沉睡,不见半分神威与恐怖。
沐浴风雪而来的杨小北顿时震惊当场,呆若木鸡。
李且歌大睁着眼睛,惊呆了!
容秀不是说送了一
只乖巧可人的小奶猫过来吗?
这是小奶猫?
分明就是杀人的猛虎啊!她有些凌乱。
离国红衣银甲士兵们纷纷眼露凶光,急躁而凶残。
天光随着远山寂灭的夕阳明灭,暮雪无声,落雪无数。
鲜血白马,重重飘雪之中,白衣银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宛若一场绝美的画。
手中灵巧的翻了一朵刀花,散去的云气无法挽回,可是黯淡下来的苍穹之下,乌云却是瞬间狂暴席卷起来。
天地暗灭,连眼前的雪花都看不分明了。
陵天苏手中的沉寂下来的刀终于动了……
黑暗的暮雪之中,唯见一抹惊鸿雪寒的刀影如电如光,一声声的轻嗤切割,飞渐出腥浓霜红。
最后,锃的一声,刀刃入体,站在李且歌前方的黑血战鬼胸膛被长刀贯穿,猩红燃着赤色火光的血液一点一滴的从战鬼身体之中喷薄而出,照亮暮色。
光影交错之中,清晰可辨,地上横陈肆列的染血尸体皆是离国兵士。
冰冷的刀尖距离李且歌的鼻尖只有一寸。
距离精准得有些微妙。
陵天苏翻身下马,淡然的眼风轻轻掠了她一眼,“马还你,刀也还你。”
黑血战鬼体内的鲜血焚烧的色泽逐渐化作金色的辉煌火焰,地上的血阵如油引一般接连点燃。
耀目的火光在雪地之中美丽绽放,远远看去,犹如一道邪恶的鲜血鬼阵被一道来自天域的圣火焚燃破解。
血阵尽头的五方巨鼎砰然炸裂,火光冲天,如烟花绽放一般,散成五光十色的璀璨。
大坑之中的越国凡人劫后重生,纷纷停止哭泣,感恩道谢的悲喜之音不绝于耳,他们目光热诚地看着陵天苏,犹如敬仰神明。
在生死的最后关头,解救他们的,并非是越国救世主太子殿下,也非是天神降临,而是那位绝美的‘女子’,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她虽非是神明,却更甚神明。
在这一瞬间,陵天苏体内五道昊天自在印骤然滚烫发热,仿佛有着极为纯净的力量涌入进来,汇入身体之中,每一寸肌肤与骨骼都盈满了力量。
他眼神微诧。
这是……
人间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能够化为修行者的本源力量,信仰之力既能够善改修行者的有限资质与血脉,更能够化为精纯的元力,助人修行。
若是信仰之力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便会化作功德之力,即便是入了轮回,这股雄浑至高的力量也不会磨灭。
功德之力能够造就神躯,在虚无神界之中亦有凡人飞升成神的例子。
那便是信仰之力达到了一种让神族都不可忽视的地步,易凡化神,登峰造极,登临成神。
虽说这几百人的信仰之力渗入陵天苏的身体之中,会有大部分流失于体外,不过是让那五道昊天自在印微弱缓慢的运转一圈,陵天苏方才杀人所消耗的元力尽数修复。
陵天苏轻抚肩下的狐族图腾印记。
可是他心中却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取你命
这位来自越国的强大刀客面容僵滞地将自己的绣春刀从战鬼魁梧的身体中抽出,渐起一蓬金色的焰血,纷洒在雪地之上,发出嗤嗤的燃烧之声。
黑血战鬼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如铜铃,宛若青铁般的肌肤间裂布出无数金色的血线。
刀锋离体,他凄厉惨叫一声,强大的战鬼之躯瞬间被切成无数块,散落一地。
扬小北呼吸紧了紧,看着消失在马车里的银发‘女子’,他目光有惊艳,有震惊,哑着嗓子问答:“这是……”
李且歌轻咳一声,招来白马,翻身坐于马背之上,手提缰绳说道:
“哥哥你不问我的意愿就将我的生辰帖送入宫中,虽说那吴婴样貌长得好看,可他是个男人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很恶心男人。
这美人是容秀替我寻来的‘代替品’,今年的太子选妃的条件不是十分简单粗暴吗?
选妃大会,正是以修为最高,实力最强者定选出越国太子妃,我特地让容秀寻了一个年轻貌美,修为不可低于安魄境的姑娘给我用用……”
李且歌神色复杂,谓叹道:“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找来了一个这么厉害的。”
扬小被目光责怪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边境战乱,处处充满了危险与不安,离国国师手底下的血衣军又肆虐成性,捉活人血祭,你一个人乱闯到这里来,哥哥真的很不放心。”
李且歌那双天生张扬细长的丹凤眸微微凛寒,她冷声道:“这些人,虽然皆是苦寒出身,甚至在那坑中躺着的,身份尚未摆脱奴籍,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我越国的子民与百姓,纵然犯错,自然有越国律法来处理,什么时候轮到那群离狗来屠杀血祭!”
扬小北无奈低叹一声:“你以为你来了这里,便能够阻止他们的屠杀?像这样的五行戾怨祭坛,在我越国国疆之中,又岂止百数。以你这点微末道行,即便是赶到这里,又能改变什么?”
李且歌冷哼一声,驱马来到陵天苏那辆马车旁,举起手中鞭子,撩起车帘,丹凤眼中尽是兴致满满:
“哥哥知道我修行之道是怎么也修不厉害的,打架也不成,只能借助您的名气作威作福,调戏姑娘。
可是你要我在知晓越国子民被人像牛羊一样的屠宰,化为怨鬼祭山的时候,还能够安安稳稳的醉在风花雪月之中纸醉金迷吗?不过最后的结局告诉我,今日可没有白来,至少我等来了这么一位带刺又强大的小美人。”
说着,李且歌目光微微闪烁地探入马车之中,就要去勾陵天苏的下巴,将‘不知死活’,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陵天苏面色青黑,没想到自己露了一手之后,这女人还敢如此放肆?
容秀正在盘弄他的头发,插上了一枚十分娘气的白玉簪子,更衬得他姿容出色,将李且歌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摸着下巴笑道:“不错不错,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陵天苏看着她冷冷吐出三字:“屈篱鸣。”
“屈篱鸣?好奇怪的名字?”李且歌嘴上说着奇怪,可
面上没有丝毫在意,她笑了笑,道:“容秀还真是给我送了一块宝贝来,听说你是为了吴婴殿下专程来的?”
陵天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吹了一记口哨,拉扯的骏马顿时会意,继续越国国境行驶而去。
李且歌不依不饶的策马同行,她试图劝他回头是岸,道:“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跟吴婴还不如跟我好了,你别看他那么厉害,其实就是个痨病子,我瞧他那面色啊,就是个短命相,明显活不过二十五岁的,就算你成功杀出重围,被他看上,要不了几年就得守活寡了,何必如此。”
为了挖墙脚,这货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本国太子殿下竟然说诅咒就诅咒。
白马屁股后面的杨小北脸都黑了,“且歌!”
“行了行了。”李且歌不耐的挥了挥手,道:“知道哥哥你崇拜那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又怎么了,太子也不能跟我抢女人啊。”
扬小北气急:“什么抢女人,且歌你也是……”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风雪之中妹妹那只缓缓招动的手掌,他眼瞳微微一缩,终究还是将呼之欲出的严厉言语咽入腹中,一个人生闷气。
陵天苏忽然问道:“为何说吴婴是痨病子,他身体很不好吗?”
李且歌见她竟然同自己主动说话,顿时眉飞凤舞起来。
“那可不,我也是今年才知晓吴婴原来自幼身患隐疾的,以前藏得极好,可是如今经常在面见朝臣商议正事的时候发病,藏都藏不住了。”
陵天苏蹙起眉头,心道自己回归人间不过才短短一年,一年前从赵荷口中得知吴婴每隔数月便会发寒症一次,这才过去多久,间隔便已经如此频繁了吗?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中沉吟了片刻,便吩咐容秀道:“将帘子拉下来吧,雪大,好吵。”
不等容秀亲自动手,马车外的李且歌就笑眯眯地将车帘给放下来了。
见她识趣,陵天苏刚松一口气,行驶的马车忽然一沉,仿佛有重物压下,很快,车厢门口的帘子被一只握着猩红皮鞭的素手给掀开。
陵天苏瞧得仔细,那素手虽是生得匀长好看,可他仍是察觉到了她手掌骨骼有些细微的扭曲错位,看起来倒像是陈年旧伤了。
风雪灌入进来,将陵天苏的脸色也一寸寸吹冷了下去,“谁让你进来了?”
李且歌瞥了容秀两眼,自己寻了一处空地坐下,施施然的将皮鞭放下,一双丹凤眸弯弯格外妩媚:“你让容秀放下帘子,不就是邀我进来的吗?”
这是什么歪理?
陵天苏冷冷道:“出去。”
李且歌目光很直白,翘起一只大长腿轻轻蹭了蹭陵天苏的小腿,笑道:“怎么,容秀没跟你说,要你以怎样的身份入宫选秀?”
现在陵天苏听到选秀二字都反胃地厉害。
容秀按住他的手背,安抚轻笑道:“这次选秀人选非常严格谨慎,事关未来越国皇嗣传承,寻
常官家女子都未必有资格进宫试道,且歌她不一样,她是吴婴太子心腹扬小北的妹妹,若是你以她近亲身份,入宫是没有半分问题的。”
陵天苏蹙眉道:“杨小北在越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必然格外引人注目,他的妹妹又如此张扬,身边近亲人员怕是早已被越国暗探给打听的一清二楚,如今突然多出我这么一位人物来,怕是才不妥。”
“如果是我李且歌的话,哪有什么不妥。”李且歌笑眼弯弯:“成为我的情人,自是无人怀疑。”
不等陵天苏变脸,她及时补充了一句:“当然,自是对外宣称的假象,你这般厉害,我即便是想强迫你,也没那本事不是?”
李且歌手掌托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放心,我李且歌想要得到的人,需得心甘情愿才是。”
陵天苏看着容秀,面无表情道:“我讨厌这个身份。”
容秀瞬间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可以哦,且歌被男人接近会吐的。”
李且歌迷惑道:“这话什么意思?我被男人接近会吐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陵天苏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想了想家中的新婚妻子,还是强行忍下了这口恶气。
如夜时分,马车一路疾行,从荒芜的越国边境,逐渐行至城深草木繁华之地。
而陵天苏也终于体会到了李且歌这个身份的重要与方便,在经过各方都城要塞关口出,纵然是越人都要接受繁复的盘查与搜身,一旦身份形迹可疑,皆会被乱箭射杀,法不容情!
而陵天苏这辆马车里坐着李且歌,马车外跟着扬小北。
莫说是盘查了,城主都直接被惊动出来,浩浩荡荡地迎接队伍如长龙一般,恭敬将他们接迎进去。
暗中试图打探陵天苏与容秀的各方势力,也不得不收起自己心中的心思。
令陵天苏惊奇不已的是,类似于越国边境以凡人血祭生魂的场景即便是入了城,也极为常见,当地官员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似默许。
在城中,陵天苏并不方便出手暴露实力与身份,好在扬小北多次出手,以及好几次,城中都会及时出现玄衣卫,将那些猖獗的离国邪修杀退。
对此,民间传言,说是太子吴婴掌权无道,仍由离人侵占越国子民,而那玄衣卫,则是出自与璋皇子麾下实力,方谕卫。
曾经名不经传,空有实名的皇子,却是在如今逐渐惊世盛名,深得民心。
甚至在乡僻民间,还有寻常人家百姓,抠抠扒扒,挤出一些合资的钱财来,为这皇子搭建供奉庙宇。
璋皇子的赞誉之声与吴婴太子的谩骂之言,竟是成了一种微妙的正比。
陵天苏对于越国皇家之事,自然丝毫不敢兴趣,催促着李且歌,十日之内便接连跨越了数十座城池。
第十一日,终于抵达越国皇城首都。
皇城风雪更寒,拢于都城上方的天穹如盖,大雪如羽,越国皇城几乎淹没在一片雪景之中。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红衣龙女
巍峨庄严的城墙一片漆黑,泛着铁汁浇淋一般的色泽,城墙极高,如一个亘长的巨人卧伏栖息在那古城前方,前后上下皆看不到尽头。
方才行驶在远方道路间,还隐约可见的一轮灰日,也被古黑高耸的城墙遮掩。
陵天苏坐在马车之中闭眸冥想,途中容秀曾想给她绾一个漂亮的坠马髻,被陵天苏严厉驳回。
无奈,只好退而求次,用那一枚极为娘气的白玉簪子束起一半长发,拢了一个高高马尾的男女皆适的发型。
只是陵天苏再怎么别扭,终究还是换上了容秀为他准备好的青色长裙女装,广袖轻帛,青色长裙的腰间还坠着一圈青玉坠饰,勒收腰身,不说当真如女子那般腰肢如蛇,盈盈一握,却也收束得劲窄有力,甚是养眼。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车外,扬小北拉住了马缰绳,止了马车前进的动作。
四匹黑马,一匹白马,皆发出了不安的嘶鸣声。
野兽天生对威胁与恐怖有着超出凡人的感知力,在马车晃荡之下,五匹马纷纷马蹄躯软,跪伏在地,再难起身,似是受到了什么强大的威压气势所逼。
陵天苏鼻尖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嗅到了一丝异样有熟悉的强大气息。
就在城门之口。
很快,扬小北沉重的声音从车外响起,甚至刻意压低了音量:“前者不善,绕道而行吧?”
李且歌哪里忍受得了这种气,顿时掀开车帘,跳出马车,怒道:“有没有搞错,我李且歌的马车也敢拦?”
扬小北面色微变,赶紧将妹妹推回马车之中:“并非刻意拦截我们的马车,是那南河义曲,那个女人……她来了,守在了城门口。”
“哈?就是那个南河龙女,她不是一年前就被吴婴太子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吗?怎么?这是前来报一箭之仇了?那她也该去皇宫啊,堵在这里做什么?”
陵天苏心中一动,一年前?
他倒是奇怪一年前他将双子君伤成了那般模样,龙角都断了,按理来说这虐了小的,更厉害的老的就该出场找他麻烦了。
他生生等了一年,也很想试试这位拥有者长幽巅峰境修为的龙女爪子有多锋利。
结果一年愣是没等到半分动静。
今日才知晓,原来是跟吴婴干上了,听李且歌的语气,似乎……这龙女在吴婴面前只是单方面挨揍,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啊。
扬小北眼神透着一抹危险的低冷,缓缓吐出两字:“杀人。”
“啊?”李且歌睁大眼睛:“杀人?杀谁啊?”
扬小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纵然如今他有着通元巅峰的修为,可是在这名强大的长幽龙女余威震慑下,体内丹田气海运转难免有些吃力难受。
他缓缓说道:“方才我看到,皇城以外有尸体,她这是将参加选秀太子妃的秀女尽数诛杀于皇城之外了。”
李且歌先是一愣,随即怒道:“她这不是有病吗?太子选妃,干她底事?犯得着杀人?”
扬小北提了提腰间的绣春刀,尚未说话,一道释放着恐怖威压的女生传来:“马车中坐着的可是李且歌?不想你哥哥死的话,自己站到吾面前来!”
声音的波动犹如实质一般席卷长空,方才还缓缓漫漫的大雪在她音波掠过之地,扶摇长雪顿扫一空。
马车正是她声音的主要目标,咯吱地剧烈晃动起来。
扬小北摁住躁动的妹妹,眼底闪过一丝猩红的戾意。
深深感受到了对方的恐怖实力,李且歌面色微白,眼底阴晴不定。
她短暂得沉默了一下,很快反手握住哥哥的手臂,蹙眉道:“别闹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她要的是我。”
平日里活在哥哥庇佑下,成日耀武扬威,举止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的李且歌,在真正生死临头之际,却表现出了让人意外成熟的一面。
扬小北捏紧拳头,手臂肌肉绷紧如钢铁一般,腰间绣春刀藏于鞘内,发出了压抑的刀鸣之声。
他咬牙声厉:“你是我护在手心里的妹妹,我绝不会再让你……”
李且歌一记收刀劈在他脑袋上,然后目光微微轻蔑的收回手掌取出帕子擦了擦,她对男人有着极为可怕的洁癖,即便是自己的哥哥也不为例。
“说什么痴话,比你强大之人要夺你手中至宝,你护不住,非要固执握紧,最终只会被人斩断手腕,血淋淋的夺走,教训还没吃够想再吃一次?记住了哥哥,屈篱鸣是我请来的人,纵然是不能够帮助她达成愿望,也莫要让她枉搭性命在这里了。”
李且歌轻嗤一声,将扬小北往外侧推了推,迎着风雪就朝着城门口的那道鲜衣女子走去。
义曲一身张扬红装,好似漫漫大雪世界之中燃烧的一团火焰,张扬不熄。
红色长靴之下,躺着十几名冷却的女子尸体,皆是入城参加选妃的秀女。
能够参加宫廷试会的,年纪大多都不会超过十九,修为不会低于安魄境。
放眼整个九州,怕是天赋资质顶尖拔萃的女修行者大多都躺在这里了。
平日里放眼一域,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如今却化为凉尸,孤零零地只能够被大雪掩埋。
李且歌腰挎软鞭,冷眼一笑:“堂堂长幽境千年大龙,竟然对这群年岁不过双十的女子下如此杀手,真以为你们龙族就可以随意欺杀我人类百姓不成!”
龙女义曲鬓若刀裁般锋利,纵然容颜精致也难掩她浑然天成的锋芒与龙威,锐气的眸子似含雷霆雨露,煞气逼人。
她双眸冷漠,如上位种族藐视凡人一般凝视着那名从马车下走出来的女子,缓声冰冷道:
“李且歌,越国丞相之女,扬小北胞妹,当今太子妃炙手可热的人选之一,大越半数皇朝官员,都觉得你将会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扬小北为大越第一刀客,又是与紫封剑千羽尘齐名共为太子近侍亲卫。
千羽尘孑然一身,家中并无姐姐妹妹,若是太子择妃,对于全城百姓官员而言,她李且歌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而是她自认为,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没有人能够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李且歌从龙女义曲口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味儿来,嗓音虽然冰冷,却似乎含着一抹煞有其事的酸酸意味。
地上躺着的那些女子,在死亡的那一瞬都在莫名其妙,不解自己怎么就招惹到了这位龙族大能。
李且歌不愧为混迹于风花雪月之事的老道高手,顿时恍然大悟地一拍手,震惊道:
“我方才还纳闷哥哥他为何说话支支吾吾的,感情义曲姑娘您这是看上了我们吴婴殿下,特来此一一灭掉情敌啊!”
龙女义曲那张冷艳的面颊顿时染出几抹晕红之色,她冷哼一声,手中龙城剑朝她厉指道:“放肆!休要胡言!谁喜欢他了!我今日来,原就是要报当日伤我之仇的!”
“啧,好傲性,好娇羞。”李且歌最讨厌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了,眼眸极为不屑的翻了翻。
“你若当真只是为了复仇,大可去皇宫找他打一架啊,在这滥杀无辜做什么?你分明就是喜欢他,生怕他在选秀过程中看上其她女子,就在这乱杀一通,索性让他见都见不到,唔……都说强大的女人喜欢被征服蹂躏,看来一年前,吴婴殿下当真是将你虐得不轻啊。”
一针见血!
龙女义曲恼羞成怒,身而为龙,一怒血洗赤地千里。
素手之中,龙城剑怒鸣铮铮,沛若莫御的剑意破空而来,雄浑苍远的剑意腾然,侵伐金戈之意化作了千军辟易的势,势必要将她的身体碾碎成泥!
李且歌面色苍白,眼神却是无惧,她揉了揉右手掌心,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若是我能够精学箭术的话……”话未说完,她自嘲一笑:“可是那里有那么多的若是呢。”
她眼眸睁得更大,直视死亡。
自轨迹尚未紊乱的风雪之外,响起了一道极其微弱渺若无声的箭鸣。
黑晶色的长箭在一片雪白的世界异常醒目,可是没有人能够捕捉道那一抹流影的踪影。
即便是扬小北,也只能够在顷刻之间,看到一抹符意如刀锋摩擦出火花的那一瞬精彩绝然。
八道气息各异的符意交织成了符意,在黑晶符箭的尾端拖曳出强大而恐怖的气流,气流席卷着飞雪。
在这一瞬,天地间的飞雪宛若尽数收揽于符箭身后,片雪积城可成山。
一只细长的黑箭卷着一座巨大的雪山,大有巨山将倾的雪崩之势。
箭簇破开龙城剑意,在强大无匹的箭气意识下,竟然还留有一道过分温和的气息,将李且歌推护开来。
李且歌瞪大眼眸,看着那把箭……不是射,而是轰!
一种狂蛮的轰垒之势,轰到了龙女义曲的面前。
手中龙城剑不得不偏转方向,朝着箭簇方向钉去,箭簇上的气流顿时凝结出一抹庚金之意,黏附着剑锋,持续向前轰去。
龙女义曲意外极了,她没有想到,在这人间,除了吴婴意外,竟然还会有如此强大的敌手。
更厉害的是,这是远程之势,竟然能够发挥出近战的恐怖爆发力来。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看好了
那抹看似微妙,却能够压制住她手中龙城剑的庚金之力十分棘手。
龙城被压制,索性直接舍弃。
弃剑的同时,龙城剑化作流萤,融入她的眉心之中消失不见,显然也是个品阶不凡的虚器,竟然能够入体而藏。
她手腕翻转,握住了那支黑晶符箭,黏附在箭尾后方的大雪山寸寸崩塌,宛若雪山藏龙,巨龙复苏摧折山脉一般。
嘭!的好大一声剧烈炸音。
雪山如纯白烟花般绽放,漫天飞霜再度缤纷了起来。
雪山诚然已经消失,可李且歌却眼尖的发现……龙女义曲的红色长靴之下,倒退拖曳出来的一米长的深痕。
锋利指于她眉心的那把黑晶箭散发出炽烈的符意,雪山已经消失,可箭杆仍在她手掌之中嗡然战鸣。
义曲此刻都已经无法用意外来形容自己的情绪了,掌心自箭杆散发出的恐怖高温,竟然让她这位龙族躯体肉身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虽然很是细微,但那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迎风立于马车车厢之上的银发‘女子’吸引了过去。
冬夜皇城以外,辉月朦朦。
雪花缭绕风长卷,轻将广袖挽。
陵天苏立于车厢之上,手中杀沉弓横于胸前,虚空中尚且回荡着嗡然弦杀之音,可他手中黑弓银弦早已平复。
黑色色铸成的暗弓粗重而冰冷,散发着沉重的森寒之意,漆黑的弓身上所镶嵌着的九枚星辰晶正散发着余烬般的光辉。
狂蛮的杀沉弓与执弓者秀气精致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沐浴在风雪之中,腰间斜跨着一个绣有银狐图纹的箭袋,其中安静的放着十二枚黑晶符箭。
银发松散盘起一个高马尾,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颔与脖颈,微寒的目光穿透重重雪幕,狭长的狐狸眼眯得细长,慵懒的眼神隐隐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龙女义曲眼眸似是浮出严寒隆冬的冷意,幽幽凝视着马车之上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寒声道:“你是何人?”
陵天苏微微颔首,平静道:“屈篱鸣。”
龙女义曲冷道:“没听过。”
握住黑晶符箭的素手手背之上,忽然泛出一层虚幻的龙鳞。
也不见她手掌如何发力,那枚直指她眉心的黑晶箭符意大乱。
金色的符力如乱絮一般从她指缝中溢出,黑晶箭身之中,隐藏着的符文线路顿时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咔咔……
如冰裂一般的纹路遍布整个长箭。
随着义曲一声轻嘲呵笑,黑晶箭散落成灰,“看来你也是为了吴婴殿下而来。”
城门之上,渐渐有不少越国守城军聚集围观,就连皇城以内,都有不少百姓偷偷躲在城门之后看热闹。
今日一整天,自打这位义曲姑娘堵在了这城门口外,越国各方名媛贵女再无一人能够活着进城,但凡让她知晓了她们有进宫的心思,不仅进不得,想走怕是都走不了了。
都说龙族性情最是专横霸
道且贪婪小心眼,但凡是龙族看上之物,断不会容许旁人觊觎半分!
南河义曲,实力更在其弟之上,性格更为霸道不讲理。
在人群攒动之中,拥挤的城墙之上,守城军们忽然极为默契的纷纷让出一个宽阔的空间来。
天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让出来的那一片空间里,一身黑袍绣着暗焰魔火的标记,腰间以一圈铜链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银盒。
城墙上的火把将他年轻的面容映得有些明暗不清。
城墙之上,守城军有千数,地上的影子也密集成堆,唯有国师天冥的影子,极深极浓,宛若墨汁泼就在地上绘画出来的影子墨画。
且火光是静止的,天冥亦是静止的。
可是地上的影子,却是在不安的扭曲微晃。
陵天苏并未再继续理会义曲,而是看向李且歌,平静问道:“方才你若是之后,想说什么?”
李且歌怔住,直至目光触及陵天苏那双墨黑色的双瞳,她展颜一笑,道:“若是我能够精修箭术,必然将这鼻孔看人的臭龙揍得她爹妈都不认识。”
“不用若是了。”陵天苏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自箭袋之中夹出一支黑晶符箭,搭弓上弦。
箭簇遥遥直指龙女义曲,他的缓而微寒的声音顺着风雪轻擦而来:“只管睁大眼睛看好了。”
看着弓身之上,节点晶石一颗颗亮起,龙女义曲体内涌出恐怖而浑厚的龙威,唇角冷掀道:“天真!同样的攻击,第一次无效,第二次会有效吗?”
陵天苏那双漆黑的狐狸眼盈着符光,弯起唇角:“急什么,方才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话音落下,龙女义曲周身的天地元力发生了恐怖的剧烈变化,手中长剑发生悠长的重吟。
她从容提剑,一个无尽古老而又霸气的气息从她那具窈窕而鲜活的身躯之中涌出。
宛若蛮荒世界的凶兽,每一寸肌肤毛孔之中,喷涌而出宛若蛮荒远古吹来的烈风。
天地间的雪停了,风止了。
她天生为龙,不仅仅天地自生的风雪雨露是她的仆人。
她自行觉醒的法则,让她对空间与时间的力量,亦有着远超于凡人的领悟力。
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了下来。
她朝着马车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一瞬似乎极长,又似极短。
真正在运作的,只有义曲前行的轨迹,以及陵天苏手中黑晶箭符意的流转。
狂风呼啸之中,义曲嘴角升起一个冰冷的笑意。
她的速度强大且迅猛,神圣的龙族是唯一一个依靠自身**天赋力量,与雷霆闪电并称的人。
她并不觉得,马车上的那个人后有出箭的机会。
呵,一个远程射手,一旦被对手近身,便是死路一条!
此刻,所有人心中皆是这样的想法,包括城门之上的越国士兵,甚至是天冥,目光从陵天苏手中杀沉弓上停滞了片刻,在漠然收回。
他一眼便认出此弓结构制作方法来自于暗渊殿,虽然上面镶嵌着
星辰晶让他十分意外费解。
可是两者之间的境界悬殊如隔山海,纵然有镶着星辰晶加成的杀沉弓,面对龙女义曲,也难有一战之力。
可事实上却是,在义曲前进的那一瞬,甚至都未迈过方才退下的一米雪痕,那离弦的箭便已经轰在了她的心脏之上。
那道窈窕美丽,大红如火的身影顿时腾空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越国皇城的城墙之上。
天冥微微蹙眉,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掌压在冰冷的城石之上,幽蓝的结界纹路顿时密闭在那高耸的城墙每一寸。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义曲的身躯与城墙发生了可怕的碰撞。
可是城墙未倒亦未塌,在结界的保护之下,连一抹陈灰都未激起。
可是城墙之上,城门以外,都感受到了那股碰撞之势的可怕与恐怖。
义曲眉目一沉地看着自己胸口前那支黑晶符箭,高速飞旋的箭簇将她胸口间的衣衫直接绞裂,露出银白色的护体内甲。
这一箭来得何其之快,竟是直接破去她的空间法则,让她无从反应,更捕捉不到箭意的轨迹。
饶是身体已经中箭,马车距离城墙这便的空间里,那道箭矢的气流痕迹还在空气之中久经不散。
飞雪落在那一片的箭意痕迹之上,顿时无声粉碎。
心口间的箭簇并未入体,而是被她贴身内甲成功拦截下来,可是那高速旋转的箭簇呲呲迸溅出可怕的火光。
纵然有银甲相护,她并未收到什么严重的内伤,可是箭簇仍是为她带来了心惊肉跳的疼痛。
她低沉怒吼一声,提刀劈在与方才威力迥然不同的那支箭上,擦出剧烈的火花,箭势未歇的符箭被劈入苍穹。
义曲手捂心口,银甲那一处温度已经高温发烫。
她身上这件银甲,名为龙鳞铠,是一件中品魂器,为家中龙族长辈陨落时取下的逆鳞锻造而成,坚不可摧。
义曲天性自负,仗着自己一生长幽境的修为,自认为在人间罕有敌手,有此护宝,也是多年尘封不用。
唯有一年前被那个叫吴婴的少年重伤垂危,以她龙族强大的体魄都是足足修养了一年之久才恢复如初。
今日她身覆越国,的确是女人心作祟,意图破坏这场选妃试会,可心中有深深忌惮吴婴的可怕与强大,底气终究有些不足,故而今日便穿上了这件龙鳞铠,用以保命。
却不曾想,竟是提前派上了用场。
捂着心口的手掌松开垂下,银甲依旧崭新光可鉴人。
义曲面色阴郁抬首看去,捕捉到了遥远马车之上,那狭长眼眸之中蕴藏着的一抹极黑之意。
这一箭,陵天苏动用了修罗道化的黑血力量,饶是义曲境界强他两境,也无法躲开。
而这一箭的威力,他之动用了黑血百分之一的能量。
义曲冷哼一声,在城墙之上狠狠一踏,天冥掌下的结界符阵顿时发生了颤动与紊乱,整个城墙也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鲜红如火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在在空间中拉出一道巨龙幻影,手中长剑挥舞,盛着她的巨龙虚影映着她的剑,抬起了龙爪。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踩到影子了
她厉声道:“方才是我大意,这一次你休想在命中!”
陵天苏再一次出箭,只不过这一次他并非朝着义曲方向射出这一箭,腰身倾斜,箭锋朝天,咻地一声没入云层之中,从众人眼前消失。
所有人都不可见这一箭,包括陵天苏。
义曲自然也看不见,既然看不见,同样也无法捕捉,避开。
幻影气相化作的龙爪即将朝着陵天苏当头抓来,幻影骤灭。
一支箭,宛若天域而来,霹雳着闪电雷霆,沐浴着星辰光辉,降临在义曲的身上,落下!
义曲气机大散,就像是被天神雷锤砸中一般,大地之上顿时被砸出一个直径百米,深十米的可怕半圆巨坑。
厚厚的积雪被炸成巨大的雪幕,掺夹着乱石与土块胡乱迸溅。
尘烟散去,义曲扑到在大坑之中,背上红衣炸裂,那支黑晶符箭缭绕着清霜紫电,极富嘲讽意味的高速旋转。
这一次,不等义曲起身,银甲之上便已经落下了一道浅浅的漆黑之色。
陵天苏脚下的马车凌空浮在大坑之上,他脚腕微微发力,便将马与车皆送至了战场以外。
他身子轻跃,足尖轻点在一片新雪之上,整个人如游龙一般借风扶摇之上,凌立与虚空之上,再度抽出第三箭。
扬小北看得头皮发麻,心道这若是换成了自己,怕是一箭也接不住吧?
妹妹这是从哪里招来的新宠,怕是给她一辈子时间,也玩转不过来吧。
龙吟声怒起。
画面似曾相识,一年前这位龙女的亲弟弟亦是在一次次信心十足的交手之中,最后被逼现出了原形。
看着摇风崛地而起的那只赤龙,掀起烈风,直冲苍穹,如一道天柱风墙,自大地崛起,散发出来的气息直接将万里重云震散!
落在义曲背脊上的那支黑晶符箭被巨力崩开!
陵天苏开弓的手指微微一凝,脑袋微偏,崩开的符箭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猩红的血线。
果然,长幽巅峰境的龙族,远不是双子君能够比拟的吗?
人体形态明显限制住了义曲的力量,化作赤龙的她就宛若一头绝世凶兽,挣脱了枷锁与牢笼。
“吼!”
有龙出山,气吞万里长风重云。
陵天苏手中动作凝滞不过一瞬,这一片空间如坠云海之中,宛若在巨龙一怒之下,将九重天阙上的云气皆借了下来。
双子君掌风杀之术。
龙女义曲掌风云双杀之术。
陵天苏能够一掌压住双子君,碾压性的凌虐剥鳞,可是对于龙女义曲,却是远远做不到这一步。
黑晶符箭破空而出,擦过如流火般的赤色鳞片,崩渐出无数的火花与紊乱浮现。
义曲龙躯坚硬非凡,却也吃痛,可她并未就此停下,携着风雷从灵,朝着陵天苏只扑而来。
陵天苏并未再继续发箭,手中长弓作为武器,举顶朝着身下狠狠砸去,迎面袭来的并非先是龙首而是两根巨长的龙须,如两柄绝世神枪。
杀沉弓品阶不凡,与那两根龙须
激烈碰撞,荡出一轮气浪,将漫漫世界的冻流云海世界分割成两百。
陵天苏一身青裙狂舞,身下赤龙翻涌凶猛。
城下众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人一龙从地上战到天上,一尊尊残像在云海震荡中乍起乍灭。
义曲的攻势恐怖猛烈,虽然体积庞大,可隐藏在云海之中,速度与灵活度却是提升了十倍不止。
嗖嗖的符箭不断在云海之中破开恐怖的云洞,每一次钉入大地都会造成一个恐怖的大坑。
而箭簇尖端每一次都会精准无比的带出一枚赤红如晶片一般美丽的龙鳞。
浓白如雾的云气之中,传出交手的激碰撞之音,渐渐的,云气里,散出一抹淡淡的血气。
容秀眼尖的细数清楚,从战斗开始到现在,陵天苏箭袋之中的十三之箭在方才最后一道箭声之中已经用尽。
十息功夫过去,再也不见他出箭。
龙尾狂摆,似是终于抓住机会,带着山崩之势撞在了陵天苏身上。
恐怖的巨力碾压袭来,陵天苏腾空倒飞出去不过才十米之远,一个巨大狰狞的龙首破开云气一口咬在了陵天苏的肩头之上。
仿佛誓要报方才一箭之仇,咬住陵天苏的身体,朝着城墙方向狠狠撞去!
天冥无奈,心道为何总是要与这墙过意不去,单掌化为双掌,朝着城墙石壁轻轻一拍。
护城阵法启动,陵天苏后背重重撞在城墙之上,五脏六腑宛若要错位一般。
他低头目光沉沉对上义曲那双猩红的龙目,唇角溢出一抹猩红,肩头被龙齿贯穿,鲜血染红大半衣衫。
可是他神情仍是平静到了极点,
比起陵天苏的平静,义曲心中震惊费解,脱离人取缚束的龙族,咬合力足以断金碎山,可现下,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撕碎这可恶人类的身体。
看到陵天苏被轰上城墙那一幕,李且歌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她颤声道:“屈美人!你不是说要将这头母龙揍得她爹妈都不认识吗?你坚强硬气一点啊!”
在这生死攸关的劲头,陵天苏眼眸懒懒睁了睁,露出漫不经心的笑:“还没开始呢。”
李且歌气得吐血,这还没开始你就被龙压着咬了,若是开始了,你指不定要碎成什么样呢。
陵天苏肩膀忽然一凉,却是被一只手掌搭上。
手掌的主人正是天冥,他声音听不出喜怒的响起:“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选妃的,自然本国师该出手一护。”
可淌入他身体里头的歹毒阴劲却是在做着火上添油的行为。
陵天苏心中一动,还以为自己被天冥认了出来,转眸相望,却发现天冥那双眼睛无疑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冰冷。
无情。
陵天苏不解。
他何以对一个陌生人起如此莫名其妙的杀意,目光忽然闪烁,在天冥身下影子上停留了片刻,继而转移视线,最后定定落在他腰间的那枚金属小方盒上。
细长的眼眸眯得深楚,睫羽是被严霜冰封,凝出一抹摄人的严杀煞意。
天冥不可思议的轻咦一声,似是意外这名女子在如
此绝境之下竟然不出口求饶,还胆敢对他释放杀意。
咬在他肩头的龙齿可没有半分松懈的意思。
天冥眼底愈发冰寒,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骤然收紧,五指如钩,深深嵌入肌肤之中,似要将他灵魂带着血肉一起撕出体外!
陵天苏淡淡掀眸,视线从那小方盒上移开,在天冥面上轻然一掠。
分明是个很简单的眼神,他什么都没有做。
却让那噬人夺魂的冰冷手掌微微一颤,下意识的收了力道。
天冥睁大眼眸,反复再三的确认了一下。
自己方才的确是在这女子的一个眼神下……心悸悚然了一下。
麻麻的刺痛宛若被毒蝎刺中。
肩头的血还在往外涌着,义曲口中还不断发出奔若雷霆的阵阵龙吟。
陵天苏并未理会,眼底的深楚寒意烟消雨散,抿成一线的薄唇忽然掠起轻浅的笑,笑容虽是好看,却有些寡凉冰冷:“国师大人踩到自己的影子了。”
天冥再度狠狠一跳,哑着嗓子正欲开口说话,却见这女子淡淡收回了视线,唇角的薄笑也如深秋覆白雪,冷冷冻冻,不带一丝人情味。
他抬手,扼住义曲的下颔,冷冷道:“心情不好,再陪我打一架好了。”
义曲只觉得自己紧咬的牙齿被一股大力分开,被迫离开他的身体。
“吼!!!!!”龙吟化作恐怖的音波,朝着陵天苏直袭而去,而城墙上的守城军,即使有着阵法守护,仍是不可避免的被震晕过去。
音波宛若实质的扫卷大地,大地龟裂蔓延出恐怖的深痕,距离她如此之近的陵天苏亦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大部分的攻击。
口鼻之中,纷纷溢血。
他却是低声发笑,那张被刻意修饰女性化的容颜被鲜血染红,更显妖异危险。
双手齐齐抱住义曲那庞大无双的头颅。
陵天苏冷哼一声,不顾龙头上的尖锐角刺扎穿自己的手臂,她拧身用力一甩,抱住义曲并不撒手,一记皆一记的将她身躯狠狠轮砸在城墙之上。
第一记,天冥双掌之下维持的阵光微微颤动。
第二记,剧烈颤动。
第三记,第四记,第五记……
直至第十三记的时候,终于,城墙阵光轰然而碎,天冥脚底下的影子扭动得愈发厉害,仿佛在这巨力震颤之下,那深如墨色的影子愈发的清浅便淡,而义曲口中也发出恐怖的悲鸣之声。
赤红的龙躯深深嵌入城墙之中,碎石簌簌,似要将她埋葬。
义曲几近虚脱,无力萎靡。
陵天苏站在她的龙首之上,踢脚踹踹,却发现这头母龙轮砸玩玩虐虐便已经是极限了,若是想像双子君那般断龙角,却是没那么容易的。
如此震撼一战落入所有人的眼中,喉咙发干,只能惊得不断咕咚咽口水了。
美人虽美,可是这千军万马十龙九象都难以抗衡的杀气冲天模样实在是让人可敬不可爱啊。
扬小北摸摸脖子,又摸摸脑袋。
心道,这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可以定下来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小叶子来了
经今夜这么一战,怕是半个月后,选妃大会上,都无人敢挑战这位了吧?
李且歌逐渐明亮的眼眸变得无比火热,看着踏立在龙首之上的那个人,她舔了舔嘴唇,道:“姐姐我心动了呢。”
坐在马车里的容秀不知何时竟然泡起了茶,也不知是对陵天苏有着盲目的自信还是其他。
这位容家小姐性子闲定极了,轻笑道:“那可是一朵带刺的花,且歌心跟着动着动着,可是要伤着的。”
陵天苏直接越过城头,手臂肩头上的鲜血滴滴答答,伤得亦是不轻。
长幽初境与长幽巅峰之间巨大的差距可不是通过经验与其他旁门相佐的手段能够轻易补足的。
他虽然能够一时压住义曲,但他无法破开她的身体,将她彻底杀死,且龙族强大的体魄却是有着极为恐怖的恢复力,若是长久打下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教训苦头给她吃够了,那便够了。
陵天苏朝着城头下的几人挥了挥手,道:“累了,先进城找客栈休息了,你们自己跟上。”
本以为今日护不住妹妹,她必死无疑,却不曾想,在这位龙女拦城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安然坦荡的走近城内。
扬小北心中钦佩至极的同时,还将那一抹爱慕之情小心翼翼的珍藏好。
这般强大无双的‘女子’,并非是他能够多生想法的。
提刀御马,三人正欲过城门。
扬小北眼瞳陡然一缩,厉声道:“屈姑娘小心!!!”
所有人都低估了龙族的体魄,那只深深嵌入城墙之中的赤红在一阵赤雪迷雾之中,重新化作一名褴褛红衣女子。
面色怨毒的遁入空间之中,祭出龙城剑,不顾体虚伤势爆发,势若疯狂的朝着陵天苏的背后偷袭而去。
她思想素来偏激,清楚的知晓,若是让这名女子成功过城,那么太子大婚之日,必不久远。
谁也没有看到,此刻天冥脚底下的影子裂开了……
陵天苏顿住脚步,叹息一声,正欲转身继续对付,便听到一声轻嗤。
那是锋刃穿透**的声音。
所有人都呆住了。
陵天苏双眸微张,看着从背后穿过义曲胸膛的那把漆黑短刃,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刀锋缓缓滴落。
义曲疼得直吸气,眼神震惊。
何等利器,竟然能够穿透她的龙躯,更可怕的是,她分明在那利器之中,感到了一丝阴冷的诅咒之力,正在吞噬着她体内的龙血。
紧接着,一张精致秀气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蛋,带着几抹灰痕从义曲身后探了出来。
一双眼睛在夜影下极黑,神秘而诡异,还有一丝丝呆滞。
她探出一张脸,又收回去半张脸,模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却给人一种莫名怯生生的感觉。
若非此刻这小姑娘手中的小剑正直挺挺的插在别人的胸膛里,旁人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十分胆怯柔弱可爱的小姑娘。
她无言动了动唇,喊了一声:哥哥。
没有人听见,更没有人去读她的唇语。
唯有陵天苏,生冷的眉眼弯了下来,带着几分温暖的笑意,就像是一只懒懒的狐狸,在冬季的午后,晒着太阳那般温软慵懒:“真是一个好可爱的妹妹的啊。”
全场无语。
这种悄无声息就捅你一下的小姑娘,哪里可爱了啊……
入夜,皇城丞相府。
不等李且歌与容秀那两个祸害找上门来,陵天苏一入客房,第一时间便脱了女装,揉去面上的红妆,抬手打出一道结界,开始处理身上伤势。
“咔咔……咔……”
很快,意料之中,挖地道的声音从地板之中传了出来。
陵天苏笑着朝一个方位蹲下,地板被一个铲子铲开,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似是被尘灰呛到,她低咳两声,将手中小铲子放在面前的地板上,双手拍拍脑袋上的灰土。
一双半落的睫帘滤淡了烛光,朦朦晕晕的淡黄色光线洒在她的双眸之中,使得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虚淡了几分。
她低着头,双手抱住脑袋,低低喊了一声:“哥哥。”
末了,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补充一句:“轻衣嫂子说可以这么喊的。”
陵天苏笑了笑,双手撑在她的腋窝下,像抱娃娃似的将她从地洞中抱了出来,继而又俯身为她拍去裙子上的灰土,道:“哥哥听你嫂子的话,她说可以,自然万分可以。”
小叶子瞬间蹙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个困惑的神色:“可是上次在轻衣嫂子的房中,哥哥明明一点也不听她的话,轻衣嫂子都说不要了,哥哥还……唔唔……”
陵天苏赶紧捂着接下来可怕的言语,又羞又怒道:“你说说你,何时学会了老鼠的本事,到处打洞乱闯乱看,回去后,看轻衣揍烂你的屁股。”
小叶子捂着屁股,竖起那双小眉毛,那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也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她一字一顿,一场认真道:“我不会回去的,王府不是我的家。”
陵天苏静默了片刻,叹息道:“你连你爷爷都不要了吗?”
小叶子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吸了吸鼻子,道:“爷爷很好,可是王府不好,王府四周都是高墙大院,即便是爬到树上也看见远方,我就像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以为能与笼子里一起被关住的那个人渡过一生,直到她死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她是想掐死我的……”
她的话停顿了一瞬,微微展开睫羽,那双眼睛又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滞涩木然:“我是在不被期许的情况下出生的,爷爷知晓我的身世,他待我温柔很好,不是因为我是叶家的子孙,而是……同情。”
陵天苏搬来一个凳子,让她坐下,他看着她认真说道:“可是在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是真心期望小叶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凳子前方乖巧安放的双腿蜷了蜷,她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
烛火摇动,在两人的侧颜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陵天苏眯起狭长的眼眸,嗓音如电,惊颤夜色:“南宫景路……当真是自杀的吗?”
叶离卿身子簌簌一颤,她缓缓摇了摇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不是。”
夜寂无声,烛火幽幽。
陵天苏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端倪,直至他嘴角勾出一个锋锐微嘲的弧度,脸却崩紧如刀刻一般,流露出无声的杀意:“这一场局,原来早在十八年前便已经有人在撒网了。”
不论是南宫景路,还是沈柔、叶离卿,都是那网中的鱼儿罢了。
陵天苏又道:“小叶子现在是受控于天冥吗?”
叶离卿俯身拾起地上的洛阳铲,宝贝似的背在背上,她点了点头,道:“抓住我的是那日听雨轩上与哥哥和苏九儿对战的冥负,他很强,我打不过他。
但是他没有杀我的意思,将我关进了天冥的影子中,影子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没有绝对限制我的自由,凭借楼主大人留给我的洛阳铲,我可以短时间里遁走片刻。”
影子藏魔,这是冥族的本族强大天赋之一,与人间道御兽之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将冥魔巨兽镇压收服,以特殊功法以影子收养,不论是有光还是无光,皆可藏影召唤。
今日见天冥影子的浓郁程度,其中所藏的冥魔巨兽怕是不止一只两只。
而他们将小叶子抓而不杀,而是以人类之躯藏于冥影之中,真正用意虽然暂且难以猜出全貌。
却也不难知晓,他们有意将影养的冥魔巨兽用在小叶子身上,为她养境。
今日,背后无声一剑,捅得义曲重伤几乎垂危龙陨,虽然小叶子手中那把剑很有些名堂,但是以一个安魄境的杀手是绝然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虽是受困于影,却也强于影。
“这些年,小叶子都在做些什么呢?”
叶离卿拍了拍腰间细剑,道:“今年老是打仗,为了吃饭,我就在战场之上帮人清理战场,帮各国民间等儿子丈夫回归的老人女子,带回她们心中所念之人的遗体,虽然大多数都很穷,但是人都挺好的,愿意留我吃饭,给我睡觉的地方。”
陵天苏一时之间听得极不是滋味。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在战场之上遇到那么可怕的人物,可是他们很奇怪,明明我是敌人,却不杀我。”
叶离卿轻轻扯了扯陵天苏的袖子,说道:“哥哥,哥哥,他们好像希望我嫁人,嫁给吴婴太子,嫁人就是像你同轻衣嫂子那样成亲吗?”
呆滞空洞的眼神里难得多了几分愁苦之色:“可是我不想嫁人,哥哥同轻衣嫂子一起做撞桌子的事情很好看,可是我不想和吴婴一起撞桌子,那很不好。”
陵天苏一听尴尬的咳嗽了一下恼怒道:“忘记那一晚的事情,更不许在你轻衣嫂子面前提,咳……她脸皮薄。”
叶离卿乖巧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拉扯他的衣服:“哥哥你今天穿的那身衣服好好看,比我还要好看,我听到你说也是要去参加吴婴太子的选妃大会,哥哥,男人也可以成为太子妃的吗?”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不见雷兵
“咳咳咳!!!”陵天苏呛咳的面色涨红:“你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你轻衣嫂子中毒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接近吴婴,抓住他,给轻衣解毒。”
“哦哦。”叶离卿露出一个恍然的神色,小手捏起一个小拳头,道:“明白了,那我也要参加选妃大会,到时候助哥哥你一臂之力,扫清障碍。”
陵天苏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不用如此,哥哥先想办法破了困住你的影子再说,既然小叶子不愿意回王府,我带你去小庄园,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离卿一本正经道:“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帮助哥哥成功成为越国太子妃。”
陵天苏心头顿时一堵。
见他妈鬼的太子妃!
“哥哥,我不打算离开那影子,那里面的气息虽然让人感觉到不舒服,可是能够让我快速变强,而且我想留在越国,他……他死的时候,同我说,要我小心的那个人,就在越国,一定要小心。”
陵天苏眸光一动,忽然伸手掀开她的衣领,果不其然,在小叶子的心口间看到一道细长隐入肌理之中的黑线。
他长眸深眯,嗓音听不出喜怒:“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离卿眸子飘了一下,平日里那双空洞木讷的眼瞳里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想当一个有用的人,这些年我在娘亲身上做了太多的无用之事,哥哥说得对,可是反之,付出了代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极好的不是吗?”
陵天苏没有因为她的固执而感动头痛,而是露出一个微笑,道:“小叶子这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叶离卿重重点头,诚恳道:“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
漆黑的迷雾不知何时在烛光剪影下缭绕,缓而无声的缠绕上了叶离卿的影子。
陵天苏眼眸骤然一寒,眉头紧蹙。
叶离卿却是习以为常,平静道:“哥哥,我要走了。”
陵天苏嗯了一声,没有强加挽留,他嗓音温和道:“若是不想做的事情,不必勉强自己,你说王府不是你的家,可是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
叶离卿两根细长的食指撑在两颊边,拉出一个夸张滑稽的弧度:“好。”
在陵天苏噗嗤笑声之中,如雾如影般的气息盘旋而上,将她往黑暗之中拉去不见。
直至小叶子完全消失,陵天苏面上的笑意才飞快的隐去。
烛光下映照的脸,俊美而冷漠,眼睛里一道幽蓝色的晕影自目光最深的地方折射出来,使得屋内烛火都停止了跳跃。
“凶手,越国……这场局当真是布的可真够大的呢?只是不知,我在你的棋盘之上,所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蜡烛熄灭,陵天苏遁入九重鸣幻铃内,与小叶子见过一面之后,他对于越国此行认知到了更多的可可见威胁。
他决定,在选妃大会之前,再将自己的能力好好提升一番。
如今光是南河义曲,都能够让他负伤,未免再出其他变故,此行他必须,万无一失。
在药圃灵土之中,陵天苏播下的灵种灵药皆
成熟而繁密。
这些上古灵药,若是在人间大地中生长,足足需要千年时光,才能够足以生长成熟。
可陵天苏体内的水、木两道元种之力与九重鸣幻铃的水、木二重小千世界息息相关。
当他修为越强,铃铛里的水木世界的灵息便越强。
陵天苏虽不懂炼丹制药,可觉醒了无祁邪与姜云深部分记忆的他,却也能够借助九重鸣幻铃这伪神器的逆天能力,在这小千世界之中无鼎炼丹。
将药圃之中的引魂草,凝露泉,藏金果,碧天莲,蛟灵芝,圣元金玉果等等成熟的灵药狂采一通。
陵天苏甚至无需动用体内的元种之力,意念一起,苍穹云幕化作天火燃千载春秋,万里长风水汽灵界成霜鼎,新采摘下来各类千年灵药依次投入霜鼎之中。
玄真火焰焚鼎,在雷层之中游离涌动的九只雷龙吞吐雷芒,化作紫金闪电,霹雳霜鼎。
极度震撼的炼丹场面,一座巨大的霜鼎内分九宇乾坤,竟是同炼九种神药。
在第一缕浓郁丹香溢出在这小千世界的那一瞬。
火焰熄,流云收,闪电灭。
雷龙缓缓没入云层之中,藏而不见。
霜鼎化作漫天飞雨,淅淅沥沥富含灵意地滋润药圃,幼苗探出土壤,一片新嫩。
淅淅沥沥的不仅仅是漫天飞雨,还有灵丹。
依次横列悬空浮于陵天苏的面前,九种丹药,各为百枚。
陵天苏目光微动,有些意外的取出一枚雪白灵丹,灵丹之上还密布着雷纹流云之古意,他低声自语:“倒是没想到竟然炼出了天璇木仙丹。”
天璇木仙丹,曾经他在幽笙手中所得,如今这具小木灵仙体便是服下此丹炼铸而成。
那时幽笙修为受到限制,炼制出来的天璇木仙丹并不完美,故而他的木灵仙体也不过是个半成状态。
如今经过九重鸣幻铃炼制出来的天璇木仙丹,品阶精纯度比起神界天璇木仙丹还要完美几分。
若是陵天苏能够在朝夕之间,炼化这富有雷纹流云古意的百枚天璇木仙丹,必然能够将木灵仙体修炼至大成。
如此一来,肉身体魄堪比灵仙,若他化为妖兽本体,战斗力更是大大加以提升。
其余八种灵药亦是不凡,陵天苏也未深看,取出乾坤丹瓶一一收好。
眼底虽有火热,但他很有自知之明。
如今他神骨遗失,论天赋血脉,在这七界之中,算是中等偏上,根本算不得极品血脉,一次性服下这完美的天璇木仙丹,身体必然承受不住这丹体爆发的灵位。
陵天苏眼神一诀。
承受不住,并不代表着他要就此放弃。
虽说单独一颗颗服用,日以继夜,绵长修行,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可是当下他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毫不犹豫的跨入雷层世界之中,在浩瀚的星域宇宙之中,雷池亘古横卧于天地之间。
有陨铁在煌煌雷霆之中淬炼,金戈兵伐在十方闪电之中逐渐成
型,每一道冲天雷柱,似随时都会有神兵降世。
陵天苏目光微动,从某个方位空荡的雷柱之中一扫而过,目光莫名。
为何哪里本该遭受天雷锻炼的神兵消失了。
什么时候被人取走了雷中神兵!
意识隐隐刺痛,遗失空白的记忆想要强行缝合只能够为他带空洞的伤害。
陵天苏揉了揉额角,收回目光与视线。
迈入雷池之侧,目光搜寻了片刻,目光落定在一团蓝色闪电雷霆缭绕的晶体雷团上。
苍穹有雷千千万,可称之为极道神雷的,却只有六类。
鸿蒙圣雷,灭世黑雷,都天神雷,御霄神雷,九霄紫雷,以及陵天苏此刻体内所拥有的混沌雷霜。
如今安静流溢于他掌心里的蓝色雷团,正是六大神雷之中排行第四的御霄神雷,威力极穷。
雷团有着成年人拳头大小,其中暗藏五百道雷霆闪电!
陵天苏取出天璇木仙丹,其中百枚灵丹尽数服下瞬间,盈盈绿芒几乎撑爆骨骼仙体。
百枚灵丹顷刻之间爆发的那一瞬,不论是身体还是识海,都负荷着莫大的痛苦与伤害。
陵天苏面色瞬间苍白失色,他咬牙强行压下眼底即将浮现的痛楚之色,手中雷团激射而出,化作一个巨大足有五百米高的蓝电神甲巨人。
巨人手掌顶天,破开深蓝色的苍穹,取出一道亘古源长的蓝色闪电,足有成年巨龙身体那般粗狂。
陵天苏死死咬牙,取出离尘剑,剑撑于地,崩得笔直的背脊与此同时狂坠下一道蓝色闪电。
背后衣衫炸裂成尘,体内流溢纵横无法消化的丹意在这无边痛苦之下进行着飞速的分解与吸收。
霹雳的雷光也如星星点点一般围着陵天苏的身体萦绕一周,在沁入他的肌肤毛孔之中。
在这浩瀚的雷层世界之中,这道撑着剑抗雷的背影宛若定格成一个震撼的画面。
……
……
叶离卿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宝塔登高处,天地间高处的风很大,如同恶魔的手不断撕扯着她的黑发与裙摆。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人影,然后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深沉如墨的影子,那影子与她瘦弱的身材截然不同,高大而威严,分明轮廓不甚清明,却给人一种如视深渊般的压迫与紧张。
这样的影子出现在她的脚下极为违和,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属于她的剪影被人剪下,强行将她原本的影子覆盖。
若是细看的话,能够看到那高大威压的影子心口部位,漆黑的色泽宛若世间最幽暗的古渊,洁白的飘雪落在上头,瞬间夺去了原有的神采与轮廓。
叶离卿盯着自己脚下这个影子良久良久,她忽然听到前言那个人影开口说道:“我十分意外,你今日竟然会为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出手刺杀南河义曲。”
被狂风吹乱秀发的少女缓缓抬起那张精致没有什么表情的木讷小脸来,“不是你说,希望我没有什么对手能够顺利的当上越国太子妃吗?”
(ps:最近成绩好凉啊……)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诱
听了这话的天冥万分意外,金红色的眼瞳微微睁大道:“你不是不想成为太子妃吗?”
少女脑袋微偏,似是不解,又似肯定:“想与不想,我有选择权?”
天冥先是一愣,旋即那张冷漠的面容浮现出一个难得温和的微笑:“想通了就好,你若是肯配合,我也不用整日里将你关进影子里去了。”
“不。”少女俏容一肃,无不认真道:“请老妖道你务必将我送进去,里面还有魔冥巨兽没有杀死呢。”
天冥失笑道:“你这贪心不知足的臭丫头,这可是第二冥主大人养了千年的魔冥,用以祭魔兵创鬼神之用的,如今找到了你,便改变了想法,用来给你喂剑养境,你倒好,一下子将这魔冥巨兽全部盯上。”
少女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不可以给我吗?”
天冥道:“当然可以,你若是乖乖听话,接近吴婴,最好再……”
“我懂。”少女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认真道:“色诱他,对不对。”
稳稳坐在巨塔石缘的天冥手掌直接从下巴上滑了下来,差点从高空上惊坠下去。
他嘴角抽搐的看着眼前那个木讷少女,瘦弱得仿佛一阵风都能掀跑的模样。
常年从事杀手这个行业,更是让她奇葩得可以使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锋利得像一把剑似的。
纵是无意,在不经然间,都会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杀机,半分女儿家柔软都不见,更温柔妩媚更是搭不上半点关系。
“呃……虽然见你干劲满满,我甚是欣慰,可不得不打击你一句,就你这样,也会诱惑勾引?”
被人轻视,纵然是情商低下的少女也感觉到了一丝不愉。
她觉得自己的职业受到了质疑。
“你莫要瞧不起人了,我纵横杀手圈都十年了,杀过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小姑娘将自己瘦弱的胸脯拍的噗噗作响。
天冥神情愈发无语了,心道你杀人一千和你色诱又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小姑娘又道:“我在接受悬赏令的时候,亦有不少目标喜爱浪迹于风月之地,我潜伏风月之地也获得了很强大的经验。色诱,也就是卖笑,这个我最擅长了。”
说着,少女信心满满用手指将自己戳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来,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甚至用力过猛,将自己的后槽牙都给戳了出来。
那一对奶里奶气的虎牙莫名娇憨,哪里有半分卖笑的妩媚与风情。
天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一时心情复杂极了,碍于日后身份悬殊,他实在不好直言打击,生平所有的婉转之词似乎都用在了这一瞬里。
“呃……你这个笑容好看极了,只是色诱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内容,况且退一万步来讲,吴婴当真就这么与众不同,喜欢你的笑容,可是你总不能一直用手指吧。”
“放心,这个我早有准备。”对于能够帮到哥哥的事情,叶离卿总是兴致勃勃,十分卖力,准备得‘万无一失’。
当天冥看到小丫头从空间戒里摸出一桶浆糊,那浆糊似乎是特殊材质所制,透明而粘稠。
她将自己的夸张的笑容糊住,然后放下双手,无不得意的抬了抬头,目光微微挑衅地看着他:“北方有佳人,一笑……”
天冥无力打断道:“一笑就让人胸闷气短,若非你那性格就是如此,我都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在换另一种方式,来抗议选妃大会了……”
大雪飘摇,淡化了幽长的夜色,满庭幽光在东方即晓之中从悄然消散,长阶被大雪铺的雪白,雪厚的冬池如冰清般明净,将央的黎明迎着雪色的天光。
容秀乘着风雪,沐浴着永夜与黎明交替时微熹的光行驶在雪白的长阶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足迹。
雪落重檐,花木幽寂。
素手收伞,薄雪自伞缘震落,在长廊地毯上铺洒出道道粉尘白雪。
铅灰色的天透出一抹朝晖,浅浅天光斜渡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温柔沉静的漆黑双眸将那一抹朝晖揽入眼底,惊不起半分光晕。
她轻轻叩门。
很快,门内传出少年低沉喑哑显得略微有些疲倦的声音:“门未锁,进来。”
朱漆木门被缓缓推开,纸伞安静搁于门外,看到倚坐在床沿踏板处的褴褛少年,容秀面容为变,却也没有多大惊色。
离尘剑斜放在腿边,经历了五百御霄神雷劈打磨砺,秋水般的剑锋亦是多了几分肉眼清晰可变的蓝电萦绕的锋戾之气。
陵天苏身上换好的男装被雷霆劈得褴褛不堪,容秀眸光静静地在他身上掠过,微讶道:“昨夜雪浓夜静,不曾有雷霆闪电,世子殿下这是去哪里找雷劈成这副模样?”
看似惊讶的是陵天苏身体被雷所劈,实则真正惊奇的是,此刻他裸露在衣衫意外的肌肤,有雷霆焦灼的痕迹。
痕迹颇深,焦黑的皮肤之下,皮开肉绽成鲜红的嫩肉,丝丝鲜血流淌,看着极是惨不忍睹。
那雷霆劈伤看似遍布全身,可是在容秀进入房间的短暂时间里,竟是缓缓愈合成了白玉般的色泽。
强大的修复灵力并非源自于外界,而是来自陵天苏的身体本身。
方才说话都还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的陵天苏,在几个简单的呼吸吐纳间,苍白的面容恢复了精气神,身体亦是不见任何焦黑色之色。
陵天苏缓缓起身,将离尘剑归鞘纳入识海之中。
身上衣服已经破成了布条状,索性用力私下上半衣衫,落出劲瘦有力的上半身。
一年间,在灵界内所受的伤势在昨夜炼雷修成木灵仙体的那一瞬,尽数修复完好,唯有后背失去那张妖皮的肌肤,仍是透着不正常的绯红之色。
陵天苏趴在床榻之上,指甲随手在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三息功夫,那道血口消失不见,流出的颗颗血珠,也逆流纳入伤口之中吸收。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雷丝在指尖缭绕,感受道那蓝色与金色交织的两股雷意虽然微弱,却隐含着无匹恐怖的力量。
他相信,若是再与龙化的南河义曲交手,光是一道掌心雷,便可以达到黑晶符箭的魂器一击。
而混沌雷霜与御霄紫雷皆源自于他体内的本源力量,只要本源力量足够充沛,雷法便可源源不断的施展开来。
“帮我上药。”陵天苏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绣着红豆糕的小瓷瓶,扔给容秀,毫不客气的说道。
“看来世子殿下对这场选妃大会,势在必得啊。”容秀坐在床边上,手指上的药膏配合指立,匀称的按摩突破在陵天苏的后背之上。
药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红疤之中,鲜红的伤疤则是在吸收药力的同时变浅变淡,形成一层薄薄的肌膜。
陵天苏趴在榻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在御霄神雷五百天刑雷罚之下,竟是将他逼出了部分的妖体形态,尖锐的獠牙在口中若隐若现,细长的眸子夹带着几分慵懒的湿意。
“今年的参会者会有很多吗?”感受到背后药力的渗入,与伤患出肌理的生长之意,陵天苏便知晓,后背那张皮子要不了几日,配以木灵仙体,必然能够重新生长回来。
容秀上好了药,便替他开始修容,“嗯,本来挺多的,只不过经过今日南河义曲这么一闹,参试者少了小半。”
“那头母龙死了?”虽说陵天苏并不畏惧这后果,但龙族毕竟是三界意外的古老神圣种族,纵然是分支小系,亡陨在了人间,还是死在小叶子手上,多少是有些麻烦的。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
“没呢,那南河义曲命大,好着呢,一夜功夫便恢复了。”容秀笑眯眯道。
陵天苏轻咦一声,表示不解。
小叶子手中那把剑,若他没有看错的话当是出自于冥界的九幽冥山剑,剑藏九座诅咒冥山,其咒罚之力足以咒死一头成年巨龙。
南河义曲在人间来说,是顶尖的强大存在,可是在海神界的龙族领域之中,却只能被垫底放逐,为龙族之中的血脉觉醒残次品。
她竟然能够在九幽冥山剑的贯穿心脏之下存活下来,不仅仅活了下来,还在短短一夜的功夫里,恢复如初。
匪夷所思……
陵天苏起身取过让人无比嫌弃的女装,穿戴完毕后,沉吟道:“解骨禁术。”
但凡是在海神界内诞生的龙族,皆要接受诞生礼,引禁术入龙骨,龙族禁术无双强大,是以太古时期龙族出现大逆,几乎灭种龙族。
龙族大君特创下次解骨禁术,十万巨龙抽骨祭魂,熔炼去自身亘古永昌的寿命,以及龙族强大的体魄肉身。
在那一场几乎血染百万里深渊巨海的屠杀逆龙之战里,这十万抽骨祭魂的的强大龙族则是永失龙体,寿命也不过匆匆百载,可谓是海神界一次几乎没顶的灾难。
南河义曲虽是旁支龙系,可她体内亦是留有禁术之骨。
陵天苏并没有想到,她竟然为了一场人间太子的选妃礼,竟然对自己狠绝到这种地步。
很显然,容秀亦是听说过龙族禁术之名。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樱桃
她笑了笑,道:“这南河义曲对那太子殿下倒也算是痴情,都说这人间吴婴堪比九幽鬼神,虽是生得好看,却生人勿进,无人敢喜,这南河义曲身为龙族,倒也是个另类。”
陵天苏对龙族的审美不敢兴趣,只是这位南河义曲抽骨祭魂,想必龙魂必然提升了一个质的变化,神游境倒是不可能因为一个驳杂龙族血脉的祭魂而如此轻易突破。
只是这样的南河义曲,怕是比起城前一战,要变得棘手十倍不止。
容秀收拾好瓶瓶罐罐,道:“这位南河义曲,可是对世子殿下的杀意极深,在她修为伤势恢复那一瞬,连城龙吟三万里,扬言若是你胆敢出现在皇宫大会之上,必然取你性命,灭你魂魄。”
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狭促起来:“世子殿下果然不愧为世子殿下,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各类形形色色的情敌,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是如此疯狂的。”
陵天苏面色跟吃了死苍蝇似的:“情敌?你要我喜欢上吴婴那才算是情敌好不好!”
容秀托腮看着他精致女性化的面容,笑道:“喜欢 上吴婴,怕是有些难哦~世子殿下不妨努力努力,说不定还是可以的。”
陵天苏:“……”
……
……
一个月转瞬而逝,可越国这场隆冬大雪,始终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足有半尺多厚,天地间雾蒙蒙的一片。
以肃穆庄严的黑色基调打造出来的越国皇宫,犹如一只黑色的凶兽,沉眠于隆冬暮雪之中。
车轮滚碾而过,在白雪铺就的官道上留下两条清寂的长长痕迹。
在与李且歌同乘一车之下,甚至连进宫的牌子都不用掏,一路畅行无阻。
陵天苏身上套着一件白裘大氅,雪白的绒毛更衬的那张脸精致秀美,为表低调,他手里象征性的捧了一个小暖炉,他从果盘中取出一颗冬雪樱桃,冻得冰脆,一口咬下去,甜涩的果香口感极佳。
李且歌手里玩转一柄青玉折扇,做足了一副风流多情的做派。
细长美丽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陵天苏,就仿佛在看一只精致的白猫进食,光是这样看着,就得到了莫须有的满足。
“你喜欢吃冰脆樱桃果子啊,今年的雪盛,回去以后我再为你冰镇一些可好?”
对于这种宠溺甜齁的语气,陵天苏决定视而不见,听之不闻,转移话题道:“你父亲不愧为当朝宰相,进宫如进自家花园一般随意,这手里的权利,怕是有些厉害。”
李且歌手中轻巧打转的折扇忽然划出一道略显凌厉的青玉锋芒,而她面上笑意丝毫未减,眼中却多了几分嘲意。
“小美人当真以为如今我手里头这些权柄是来自我的父亲?你难道不知,在这个越国,我父亲虽然身为一国之相,可同时,他也是朝堂之上最大的笑话。”
看着她眼底的讥讽笑意,陵天苏蹙
了蹙眉,反问道:“笑话?为何?”
“扬小北是我哥你是知道的吧,我姓李,他姓杨,自然他就是李家私生子,随母性姓,与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的母亲乃为丞相夫人,当之无愧的一家正妻主母,甚至可以说我爹他能够当上一国之宰相,皆是我的母亲倾力家族势力,扶他上位。
在李家,我的母亲是最尊贵的女人,而杨小北的母亲却不过是河边最普通卑微的浣衣女,一次秋游,我与我娘突生争执,在她那受了点闷气,在河边偶见扬小北的母亲,便将怒火转移目标,发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强暴。”
说这段往事的时候,李且歌很平静,甚至连嘴角边那抹轻嘲的笑意都未来得及散去。
陵天苏嗯了一声,声音淡淡轻轻,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或许也正是他这副态度,让李且歌能够更加轻松的说下去。
“我爹他坏了人家清白姑娘的身子,却不想负责,我娘家族势力在越国颇为强大,多年来,他只添了一个小妾,也就是他同乡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娘虽是闹了一场,但最终还是容忍下来,他绝然不敢再纳其她女子。
正是因为我娘的强势,导致了扬小北母子的悲剧,我爹是个性子懦弱的人,他怕我娘生气,这件事一藏就是十年,殊不知,他若是有担当将此事摊明白了说,我娘脾气再怎么火爆,也断然不会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可是他不说,就这样瞒了十年,你想想,一个民间清白女子,忽然多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过得将是多么艰辛,人世间的流言蜚语跟刀子似的,专往软 肉里插,扬小北的娘亲,这一辈子就死在了我爹的手上。”
陵天苏忽然开口问道:“按照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按理来说,你与杨小北之间的关系不会这么好才对。”
“当然。”李且歌扬起眉毛,笑道:“我讨厌男人,也讨厌扬小北,可是我爱我的娘亲,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会听,在她重病临终的时候,恰逢那个浣衣女带着发着瘟疫重病的儿子找上门来求助,娘很生气,可是她跟我说,都是苦命人,不怨他们,她没有力气了,不能替我看看我的哥哥是何人品模样,她说如若那对母子是个好人,能帮就帮一把,好人是会知恩图报的。”
李且歌含笑的目光浮现出几抹久远的泪光,她轻笑道:“若换做了往日,我娘才不会刻意叫我去待人几般好,她这是担心自己走了以后,我还像往日一样横行霸道,身边终将没有几个真心人。”
陵天苏道:“你那时候当是很小。”
李且歌浅薄的泪光之中闪烁着迷离的笑意:“是的。”
陵天苏掌心托着一枚冰脆樱桃,在暖炉之中温得绵软,再吃下去虽然会口感不一,却多了几分醇甜,可是他却不吃,反手递给安静坐在一旁的容秀。
容秀腼腆一笑,像是一只小猫儿似的凑过来叼走他指尖的樱桃,如血的樱桃汁沾红她优美的薄唇,衬得她那张清秀略显平凡的面容多出了几分血腥妖娆的味道。
李且歌的目光从
容秀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多了几分异色。
陵天苏拭去指尖的湿意,道:“既然你很年幼,你的娘亲必然也很年轻,可你却说她重病垂危……”
李且歌眸光微亮。
她发现这美人不仅实力强大,就连智商也是高得可怕,细微末节都能够捕捉得如此精细,给人的惊喜当真是越来越多了。
李且歌也学着陵天苏的动作,取了一颗冰脆樱桃,以暖炉烤软,果肉在她指尖变得松软酥绵。
她把玩着软软的樱桃,诉说着往事:“美人你好生聪明,不错,我娘她是安破镜的修行者,人间疾病如何能够要她性命,她是被人下毒了,可笑的是,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一时心软慈善放进家门的那个妾室。
那妾室虽出生世俗,一手好心机却玩得十分厉害,杨小北的母亲刚一寻上家门没多久,我娘就走了。在那妾室的怂恿之下,我爹那蠢货又在此将怒火发泄在了他们母子二人身上。”
“那时候扬小北得了瘟疫,府衙的人知晓身患瘟疫且无钱诊治者不论死活,都会扔进乱葬岗,一并焚烧。我爹他一分钱都不肯出,是我偷了库房的银钱,接济了那对母子,我不过是听我娘亲的话,难得施舍了一场善心,却不曾想,换来了一个能够护我无忧,疼我入骨的好哥哥。”
陵天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明显后天略显畸形的右手,说道:“我觉得应当是你指的让他护你无忧,疼你入骨,与其说他是个好哥哥,倒不如说你是个很好的妹妹。”
一直把玩的软樱桃终于吃下去,李且歌下意识的藏起自己的右手,心中有些别扭,总有一种对北方看透全部的可怕错觉。
陵天苏没有在意她潜意识的防备与警惕,继续说道:“虽然说手骨移位畸形影响元力流畅度,对于一个弓箭手而言,却是要极强的手指感知力,畸骨难稳方向,注定在箭术之上,难以有所成就。”
李且歌那张素来轻狂张扬的脸微微一滞,素来对着陵天苏都是盈盈微笑有耐心的一张脸终于多了几分难看的阴暗。
下一刻,陵天苏捏了一个手势,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开弓起手势。
尾指与无名指收于掌心,中指半放,食指与拇指成勾弦姿势,每根手指之间的距离都超出了开弓张力范围以外。
这种手势,轻弓还好,若是换做重弓,不等张弦满月,怕是就已经将手指给崩断了。
“你这是做什么?”李且歌目光古怪地看着他,心道这是在嘲讽她是个残废不成?
陵天苏笑了笑,不答,右手起弓开弦势,左手虚掌握弓,他身子扭转之间,封闭的车厢之中忽然掀起了一阵轻盈的风。
微风轻盈,吹在人的的脸上却是犹如刀割一般刮痛。
容秀不懂修行,却是不晓得这风暗藏的厉害,只是挪了挪那双好看的唇儿,东张张,西看看,没有发现哪有吐樱桃籽的盛物。
心道方才那小奶狐吃樱桃也没见吐,这莫不是囫囵给吞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何人歹毒心
属实无奈,只好偷偷吐出樱桃籽,小脚一拨,藏在坐垫下面谁也没瞧见。
厚重挡风的布帘忽然猎猎作响,仿佛被厉风掀起,李且歌缓缓睁大双眸,听到他手掌骨指间忽然爆发出一声清脆的骨骼摩擦之上。
紧接着,在左手与右手之间的那端距离里,形成的强大无形气流之箭,就像是搭放在重弩上的利箭一般。
嗖的一声箭鸣划破宁静的长空,利啸之音如苍鹰在九天之上戾鸣,气流无形之箭嗖飞出去。
在布帘掀起的那个瞬间,强大的箭意直接将厚重掺夹了金蚕丝的布帘直接炸裂成缤纷碎花。
陵天苏动作收回,张了张手指,看着目瞪口呆的李且歌,轻笑道:“看明白了吗?”
李且歌呆呆道:“你方才将体内精纯的元力渡在了骨指张开的最薄弱之地,瞬间爆发的力量必然损伤筋骨韧膜,你就不怕疼吗?”
陵天苏道:“疼啊,当然疼,可是你要记住一点,善攻者,往往都是薄弱不善防守的,你的手骨在幼年时错位,没有在合适的时间里接骨复位,你可曾后悔?”
李且歌回想起了丞相府内老树下的幽暗柴院,她偷了家中库银,娘亲刚走没多久,父亲当家做主。
恼她偷盗不学好,往日里她的骄纵任性在他眼中是可爱活泼,当下却成了陋习污点。
打了她整整百道戒尺,手掌皲裂绽血,可见错位白骨。
她被独自关了起来,夜里疼得恨不得将手掌给斩了。
“后悔,我后悔极了。”李且歌将藏起来的右手重新抬了起来,学着陵天苏方才那痛苦折磨人的开弓起手势,好看的手掌肌肤下的骨骼在张势之间,咔咔作响。
每响动一下,她面色就惨白一分,却还不望调动体内强大的元力冲击着畸形薄弱的部位。
甚至在手背肌肤间,都隐隐渗透出快要血裂的殷红线路。
她抿了抿唇,额角满是痛苦冷汗,咬牙说道:“那时候我怕疼,明明知道若是不及时接回骨头会酿成让我后悔终身的后果,可是当我看到皮开肉绽下的森然手骨,我不敢下手。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娘亲刚走的境遇下,能够忍着不哭就已经极为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勇气去做多余的事情。”
她的眼神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着变化,“可是如今我都二十岁了,若是还怕疼,日后可是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了。”
五指颤颤,终是一道让人怀念又伤感的箭流汇聚与她的指尖。
手掌间令人难以负荷的巨疼,同时也让人感受到了那巨疼之下所蕴藏着的力量。
李且歌哪里看不出来此箭术绝然不可能出自于人间,掌控到了要诀的她痛苦的眉目间露出了欣喜之色,“我能问问这开弓起手势叫什么名字吗?”
陵天苏语气随意道:“没有名字,心血来潮时创着玩的。”
他这话倒是没有半分虚假,此箭术的确是神女幽笙年幼心血来潮时创着玩的。
曾经却被荒帝亲眼见证过此箭术的诞生,并美誉她若是肯在箭术之上多下苦功领悟,起箭术神通,假
以时日,必然超过其父幽冥神尊。
可是幽笙痴于悟道炼丹,空有一副箭术神通的天赋,却对此兴致索然,她一向不喜兵戈杀伐,就此荒度了下来。
直至后来,她弃丹从武,曾采灵雨,炼元丹的素手执剑掌生死,控轮回,成为新生佼佼领袖一代的强大武神。
李且歌额头沁出痛苦的冷汗,可她面上的笑意越是越来越浓,此弓术所蕴含的爆发力极为强大。
她手掌自幼畸形错位,难以掌弓,即便是勉强开弓利箭的轨迹也会大大脱离目标。
纵然手中无弓,无箭,可在一个极为简单的起手势下,体内的元力如潮水倾泻一般,化作一股难以明喻的灵流力量。
空空如也的掌心宛若掌着一把沉重如山岳的重弓,而微微畸形的手指间那股灵流之箭,好似山岳之中镇压着的一柄绝世凶器,待她手中张松,大有一箭破十方之势!
可是她未像陵天苏那样,从容写意,一箭虚发!
她清楚知晓,一箭既出,她体内的元力必然在瞬间抽空枯竭。
虽然小美人说着不过是无聊时随意创着玩的,但这‘随意创着玩的’箭术神通,绝非是凡人有幸能够修习的。
李且歌胸腹之中一口气沉住未换,缓缓收拢手指。
气流散去,微风停歇。
马车恢复了安宁,可李且歌眼底的兴奋狂喜之意,却久久难散。
马车在宫道上继续前行,李且歌早在宫中打点好了一切,她们不必像其她人一般,进宫之前要授礼。
进宫之后亦是要紧随宫中司仪大人学习礼仪乐典,日夜晨读昏定,甚至连住处,都要几人一间内屋合住。
平日里皆是金枝玉叶的贵人,一如宫门深似海。
陵天苏虽说被李且歌当做女人宠物多番调戏,多有不爽,不过不得不承认,借助这个女人的身份,的确在越国之中行事,十分方便。
他原本打算着,在潜入宫门之后,便想办法潜入吴婴寝宫,活捉。
谁要参加这狗屁太子妃的择选礼。
可是在一个月前,城门之上,他看到了天冥腰间的铜盒,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在潜入越国一行之中,他又多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目标。
此刻,坐在马车之中的陵天苏并未察觉,在宫道一侧的假山乱石之上,迎着风雪立着一名绿袍年轻太监。
不同于其他太监的脂粉娘气,这名绿袍太监眉眼五官生得十分干净,可是宫廷之中的阴谋诡诈算计,亦是让他后天培养出了几分阴郁的气质。
立在风雪之中,整个人看着十分矛盾。
马车在风雪之中变淡,变小,直至那雄壮的骏马厚重的呼吸声完全消失。
这名绿袍太监才从乱石假山上缓缓走出,他在大雪地中蹲下身子,目光出神静静地看着雪地之中的两行车轮印记。
他看了良久,也蹲了良久。
直至大雪在他头上的乌帽上积落了
不浅的一层霜雪,他蹲在地上,似是感觉到了一丝冬雪的寒意。
一双手藏进了宫服袖子里拢着,蹲在地上的模样有些像冬季里的弃犬。
看着可怜又有些滑稽。
这时,扫雪的宫廷内人看到了大雪之中的绿袍身影,面色当即微变,赶紧取了一把油纸伞撑开,迈着小碎急步跑到他的身边,撑伞挡住他头顶上的风雪。
内人神色不解,却又不敢对这位太子殿下当红的近侍有半分质疑。
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眸,这位内人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耐着心思,弓腰为他继续撑伞。
也不知雪落了多久,年轻太监谓叹一声,那双晦暗的眼眸却逐渐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要去做一件重大的事情。
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后,收拢在双袖手掌伸了出来,落在雪地之中拂去雪面,拾起一枚樱桃籽。
被大雪冻得有些干净的樱桃籽,在他指尖逐渐发黑,像是被某种毒素从内部侵染透出一般。
他端详着凝望了片刻,在宫廷内人古怪莫名的目光之下,他干净的眉目间顿时被周身气质染上了一层明显的阴郁,唇角却是缓缓勾起,冷笑道:“这心思,好毒啊。”
尾音在风中散去,年轻太监嘴角的冷嘲之意也随之消失不见,似是想起了深宫之中那个孤寂而又强大的身影。
他眼底浮现出期许的狭促,悠悠懒散道:“可惜啊可惜,这算盘打得实在是过于错乱了。”
沁沁寒风之中,宫廷内人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颤。
铁骑声踏破雪浪,在一骑绝尘,快若闪电,同时却挥洒着炽热如火的鲜血下。
年轻太监与宫廷内人身上都被渐了满身雪花。
张长而去的是一只铁骑,那只铁骑块头极其之大,宛若一头狰狞悍然的凶兽。
那是标准的越**队之中的战马,而且还是品质万里挑一,极为罕见的麟驹。
麟驹由于天赋种族受到限制,无法化形成人,可不同于寻常草食动物的马匹,它生来便是食活肉的,性子暴戾彪悍,极难驯服。
可是一旦驯服,却是战场之上,将军座下关键时期能够扭转乾坤战局的强大坐骑凶兽。
麟驹体格是寻常战马的两倍,庞大的体格承载着重装黑甲,四肢硕大的马蹄镶有黑铁的重蹄,在黑甲与铁蹄之上,能够清晰可见金色的符文路线在漫溢着强大的气息。
在这样一头凶兽的背上,握着缰绳驾驭麟驹的人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宫装女子。
女子轻叱声在风声里盛怒而急促:“何方贱人!竟敢伤我坐骑!”
宫廷内人目瞪口呆,在凛冽的寒风之中,还残余着麟驹沸腾的血浆。
“这……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宫内纵马行凶?”
年轻太监没有说话,眯起眼睛,纵然那头凶兽麟驹速度极快,比闪电还快,可他还是看到麟驹铁蹄上的战甲似是被一股锋利而强大的力量撕裂开,漆黑如铁的肌肤之下,血绽出猩红的色泽与滚烫的血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呦呦~
他认识马背上的女子,正是越国剑符师传人,王言青。
年仅二十的安魄巅峰强者。
麟驹很快跨越了两道宫门,在长长的落雪宫道之上,追上了那辆胡乱放箭的马车。
“希律律!!!”
沉重巨大的铁蹄踢抬之际,麟驹天生而来的霸气血脉直接将拉车的马直接逼得连退三步。
滚烫的暗红色妖气从黑甲之下,那双透着血光的浑厚马 眼里迸射而出。
气场席卷,直接将满地飞霜掀开十米之远。
厚厚积雪之下,很快裸露出了古老的青石地板。
王言青飞快从抽出马背上的阔大战马刀,美眸含煞,手起刀落,直径斩下车厢前那匹马的头颅。
血腥,残忍。
硕大的头颅滚滚而落,落到雪地之中,鲜血如瀑,粘稠腥臭的气息一下子染脏了隆冬新雪的干净与清新。
那匹马轰然倒下,身后的车厢自然也该不可避免的大力倾斜。
却不曾想,无了马匹支撑的车厢,此刻却是纹丝不动的立在了风雪之中。
车帘很快被一只苍白染汗颤抖的素手掀开,李且歌探出半张脸来,目光自雪地之中倾泻不止的猩红液体上收回,目光倦烦厌恶,极其不耐地看着马背上的女子。
“王言青你是不是有病!”
染血的刀锋熠熠散发着让人不可逼视的寒刃锋芒,粘稠的血珠成串,滴滴洒洒,大雪之中宛若嵌入了无数好看的暗红宝石珠子。
王言青面容亦是很不愉快,美眸阴郁地看着她苍白的手指指腹,有着一道极细的勒痕。
她忽然想到了方才那一支强大无匹的箭意,一个让人很不愉快的想法从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心道自己天真可笑。
李且歌修为虽为安魄,可越国京都之中,所有人都知晓,这位丞相之女幼年时期那只专门用以开弓的右手曾遭受重创,手骨畸形,敏感度与触感度都比寻常修行者衰弱不少。
莫说是弓箭之术,纵然是执剑握刀,都无同境修行者那般灵活强大。
十几年来,这也成为了李且歌难以磨灭的心病,她不执刃,不掌弓,最多是马鞭随身,张扬骄纵。
可谁又知道这张扬的背后实则是怎样的胆怯与自卑,若非如此,为何对于自己最喜爱的弓箭之道,避之如虎。
王言清嗤笑一声,目光戏谑。
瞧瞧她这是看到了什么,弓弦的勒痕?
怕即便是李言青的娘亲重新活过来,也劝不动这丫头重新掌弓搭弦吧?
“我有病?”王言清目光轻嘲,眼风却带着打探往车帘里审视过去:“李且歌你是不是没有长眼睛,看不到我的麟驹受伤了吗?”
李且歌皱着眉头带着嫌弃看着眼前这位美娇娘身下驾驭着与她身量诚然不符的庞然大物,果见一只前蹄上所捆的玄铁蹄锭支离破碎之中,溢出浓炽的血浆。
伤口之中,那抹难以明喻的风息之力尚未散去,
还存有余威时而在它伤口之中撕裂出深红的血口。
疼痛让那麟驹愈发不耐烦,粗大的鼻孔中扑出腾腾妖气,并未受伤的铁蹄不安暴躁的刨刮着大地。
如蛛网一般的痕迹在他蹄下裂开无数,一双狰狞硕大的眼珠子凶狠盯着马车上的女子,厚厚的嘴唇之中不断翻卷出狰狞的利齿。
若非马背上的王言清用力拉住缰绳,怕是早就冲上前去,将她身体恶狠狠地撕成无数肉块。
看到它身上的伤势,李且歌会过意来,知晓了是怎样一回事,她冷笑道:
“王言清,你未免也太肆意妄为了些吧,我李且歌再怎么狂,入这皇宫都知晓过宫门,守礼仪。你可倒好,直接骑着这四不像的丑凶玩意儿再天上飞,难不成还想着以不一样的出场方式博得那太子殿下的青睐?”
她亲眼看到小美人所放之箭,为了避免伤人,刻意朝着天空放的。
可是她这匹马却受伤了。
麟驹不仅仅在陆地之上奔疾如雷,亦有天生神通,吐云腾飞,是九州大陆之上,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兽。
说到这里,李且歌眼底讥笑愈发深浓:“可是也不对啊,你不是喜欢我哥的吗?怎么太子选妃的消息一出,你就这般火急火赶的入宫来了,还这般高调?原来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嘛。”
“废话少说!”王言清恼怒道:“此麟驹乃我师父为南河之畔的异兽森林所补,天生便有着珍贵麒麟血脉,驯服极为不易,可今日为你马车之中的暗箭所伤,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继续进宫见到太子殿下!”
李且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想见那阴沉沉的太子殿下了,我讨厌男人,你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对太子殿下痴心不改,念念不忘的可是马车里的一个小美人,嘿嘿……”
她面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而伤你这头野畜生的,也是那位小美人,想拦路打劫,在她面前,你怕是还没那本事!”
王言卿皱起了眉头,旋即冷笑道:“哼,不过是你李且歌房中的一个玩物罢了,箭术上的功夫的确不赖,你倒是培养出了一个不错的家伙出来。”
恶毒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自己无法在箭术之上有多大的成就,只能变着法的培养自己的玩物,在玩物身上找到自己的归属感与寄托。
斩 马刀染血之后不去归鞘,愈发放肆的扬刀斜斜划下。
兹啦布帛割裂的声音格外清晰,被刀锋割断的门帘很快被宫廷之中的寒风席卷飞远。
王言卿目光戏虐的看着马车之中所坐着的两人,“哟?还是两只小宠物?李且歌你这口味可真是日渐变得愈发挑剔了嘛。”
视线流转之间,她看到了陵天苏膝盖上横卧着的一张漆黑玄弓,眼神瞬间如霜如雪,杀意悄然锁定在陵天苏身上。
陵天苏看着李且歌,平静道:“好奇怪。”
李且歌灿然一笑,“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那头小母龙在城头之上遇害是大事,有那妖道坐镇,自是不会让当日一战的消息轻易走漏出去,以免造成没必要的皇城恐慌。”
与南河义曲一战且获胜的消息并未被镇压,如今这选妃大会倒也不用继续下去了。
自然也更不会有不长眼的东西来上门挑衅了。
陵天苏苦笑道:“应付这些人,其实真的很麻烦。”
“这些人?”王言卿怒极反笑,手中斩 马刀凌空厉指陵天苏,晶蓝色的神秘符线在刀身之上蔓延开来,女子识海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精神念力与铭刻在刀身之上的符力交织出一股寒冷的气息。
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危险,眯起眼睛,冷声道:“我的师父,是越国最伟大的剑符师,你将应付二字用在我的身上,可是会送命的。”
似是感受到了身上主人的杀意,麟驹炯炯有神的一双硕大眼睛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起来,被风雪吹顺的鬓毛狂舞成根根钢针、蓄势待发的可怕模样。
在它发怒的那个瞬间,天地间的风雪变得愈发狂暴,风声如恶兽惊吼,乌云密布压得极低的天空,云气似乎都降临在这凶兽周身,酝酿着风云肃杀。
利齿与獠牙对准了陵天苏,似是待主人一声令下,它便一口吞咬撕烂眼前的所有碍事者。
陵天苏淡淡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那是天生上位者的绝对血脉压制,就像藏在云层之中的神明,俯瞰苍穹之下的雄鹰。
雄鹰再怎么凶戾,也难抵云端之上的一抹神威气机。
王言卿感受不到那一记眼神所释放的力量,李且歌亦是感受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唯有容秀,似笑非笑的眼神深处里带着高深莫测,却被眼神表面火热的憧憬与仰慕,掩饰得极为完美。
感悟最为深刻者,在麟驹那双暗红凶悍的马瞳之中,清晰倒影出了一道古老的黑狐图腾印记。
那图腾印入它的眼底,同时也印入了它的灵魂。
“呦呦~~~”好一个庞然大物般的绝世凶兽,让通元境都感觉到无比棘手的存在。
这只麟驹兽粗重富有压迫力鼻息都尚未来得及收回,呼之欲出的凶吼悬崖勒马般的,发出了刻意装萌示弱假装自己很可爱的小鹿哟鸣声。
咣当好大一声响。
王言卿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一副对麟驹记忆崩塌的模样,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爱马。
李且歌先是一怔,旋即捧腹大笑道:“王言卿你这是从哪里捕的山寨麟驹,亏你当做宝似的天天好吃好喝供养着,这怕不是掺了鹿内的血统,这鸣叫声可真是绝了。”
陵天苏随手从盘子里取了一枚冻樱桃果子,朝那麟驹招了招手道:“方才伤了你,真是抱歉,这个作为赔礼好了,你要乖,过来把果果吃掉。”
“啊这……”纵然是满腔的怒火,可迎上陵天苏那张人畜无害的笑容,再冷酷无情的人也会暂时放下心中的防备,下意识地接口道:“小怪怪不吃素,它非妖兽新鲜灵肉不食,非妖血不饮,你这……”
哒哒哒……
丝毫不给自己主人面子的麟驹甩着大尾巴,踩着小碎步,就像是一只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一路小跑到陵天苏面前。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夜中人
如钢刀般的利齿刚喜滋滋的咧出,却被陵天苏周身所散发出来若有若无的气场所摄住。
赶紧收了牙齿,以厚厚的嘴唇叼住冰樱桃,嚼都不嚼直接吞下。
紧接着,一颗金色的小丹丸从陵天苏的衣袖之中滚落至掌心里,圆溜溜地散发着丹香。
清晰复杂的掌纹承载着简单玄奥云纹的灵丹,麟驹眼眸煞是大亮,不敢相信这是给他的。
“那是什么?不许吃!”主人王言清紧张的尖叫出声,这种来路不明的小药丸,她从来不许麟驹乱吃。
听到主人的训斥,麟驹生怕自己吃不到这么灵气浓郁的灵丹,再加上有意无意地看到陵天苏流露出来的鼓励目光。
它充耳不闻主人的劝诫,厚而粗粝的黑舌头小心迅速的卷走那颗金色的药丸咽下。
腿间破绽开来的伤口很快止血,逐渐愈合。
陵天苏伸手摸了摸它的马脑袋,立如钢针的鬃毛瞬间柔软平复下来,只听他道:
“皇宫禁飞,虽然听主人的话是好事,你主人也疼惜你,可这皇宫之主是吴婴,吴婴性格冷戾,喜怒不明,若是被他抓住,承担其怒火的自然不是你的主人。”
麟驹点头如捣蒜。
陵天苏说:“吃了我的果果,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麟驹跺跺小脚,表示自己保证听话。
王言清扭头就去找自己遗失的刀,恨不得剁了这马鞭给师父泡酒喝。
陵天苏继续笑摸马头:“你家主人好烦是不是?”
麟驹接连打了十几个响鼻,像是打小报告碎碎念一般,揭发着某女种种以来的恶行。
陵天苏笑容渐敛,严肃道:“她烦到我了,听闻越国皇宫西苑有一处乱石迷林,不伤人,不杀人,可困人整整三日不出,我觉得那里是个好地方。”
王言清怒不可揭:“你敢!”
“呦呦呦~~”
在她翻身下马之前,两道漆黑如铁的肉须从麟驹颈部蔓延生长而出,死死的缠绕在她的双腿之上。
这是在战场之上,它用来缠死敌人或者敌方坐骑的手段。
如今却用在了自己主人的身上。
王言清差点气晕过去,扑过去就要去掐它的脖子。
麟驹撒丫子一路狂奔,不顾自己脖子被掐住,车经熟路地带着主人就往那荒废的西苑方向狂奔而去,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这一幕被宫内侍者看见,惊呆了一地的下巴。
麟驹这种绝世凶物,何时这般乖觉了,纵然是其主王言清,也绝无办法将它驯服到这般地步吧?
一众人无不惊叹的看着马车上的那位绝世美人,心道李且歌养了这么多年的玩伴宠物,终于不再继续养花瓶了,而是开始挑这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人才了吗?
陵天苏伸腿轻轻踢了踢傻眼掉李且歌的屁股,道:“马没了,谁拉车?”
李且歌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白皙的琼鼻,惊到:“你要本小姐为你拉扯?”
陵天苏施施然地坐了回去,拾起她遗落的青
玉折扇唰的一下打开,掩住自己被妆容女性化不想多看的脸,淡淡道:“我不是你的小可爱吗?怎么,你还想让我亲自来?”
小……小可爱?
容秀很想问一句:你脸呢?
最终,李大小姐还是没能发下架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拉马车。
宫中有内侍及时献上骏马,终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李且歌事先安排的居所之地。
越国皇宫的夜晚分外死寂,纵然星辰明亮,如万载恒星高悬于空,似是不灭,星光落在大大小小的宫殿上,更显巍峨壮观。
庭院外的冬湖尚未结冰,月光倾洒之下,消融的雪花静谧,长长的湖面泛着粼粼的光,看起来竟是有几分轻舒宁静。
夜下的世界褪去了白日的清明宁朗,多了几分让人猜不透的危险与神秘。
冬风吹响积满落雪的厚叶,发出簌簌的迷离之音。
子夜时分,陵天苏修炼完了一轮昊天心经,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处于一种充盈完美的状态。
他有些无聊的撑着下巴,从盘子中取出一颗沾着夜露的樱桃,似是自寻乐趣一般,樱桃在桌面与指尖滚动。
夜色下,远方的天似有火在烧,虽然此苑安宁,可以陵天苏的听力,仍是听到了遥远的宫落彼端混乱的形式。
捕捉到‘刺客,保护太子殿下’几字时,他指尖的樱桃滴溜溜的顺着桌面滚落,砸在地上,嫣红的色泽液体摊开,如一抹血色污红,在玉砖地面上绽开一抹花。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瞳。
陵天苏在深幽的黑暗里,与一个视线对上了。
他失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你去刺杀吴婴失败,往哪里逃不好,偏偏逃到我的院里来,你到底实在想什么呢?”
陵天苏嘴上说着‘逃’,可是那名拥有者极漂亮的一双眼睛的那个主人,也就是今夜导致皇宫乱成一锅粥的刺客眼底没有半分惊慌。
正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停在了院子高墙之上,院内野蛮生在的古树比墙还高,那个浑身被黑暗包裹。
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的‘人’施施然地依靠在了树,说话的声音也仿佛被某种气场干扰,听不出是男是女。
“好气哦,今夜没能杀人。”那个人如是说道。
陵天苏缓缓起身,将半开的窗户推大了几分。
那个人藏于最深沉幽渊的黑暗之中,黑暗随此人一起同行,将其包裹,遮掩。
却掩不住黑暗之中,那抹侵略之意十足的眸光。
陵天苏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所以呢?你来这想杀我?”
那个人意味深长的长长嗯了一下,语调似笑非笑:“你猜。”
“就在那!不知死活的贱民!当真是滔天大的狗胆,给我拿下!”
打破陵天苏与那个人对视的是一个气急败坏,提剑脚步匆匆追来的锦衣玉带的青年。
看他头戴宝冠,内镶明珠,想来正是这皇家子嗣,吴婴的手足兄长。
他杀气腾腾而来,衣衫正装,可头上束发的宝冠却是宛若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从中间裂开,黑
发散乱狼狈,脚下黑皮长靴也变得破烂,布絮断成无数丝缕,连脚趾都裹不齐全。
显然是在今夜刺客手中吃了很大的苦头。
看到那个神秘刺客身法了得,在重重禁军围城搜寻之下,竟然还不急着掩身逃跑,还如此轻松惬意的倚在墙闱之上,如一个夜色赏月的文人墨客,似是丝毫感觉不到身后的威胁。
吴璋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怒容满面,腾空凌越而来,剑光划破大雪与夜,剑意随身起,一剑斩向那名神秘刺客,一身凛冽正统的玄黄剑气聚相如龙,正是越国皇家剑法,玄黄!
“唉。”在被玄黑气机包裹之下的那个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叹:“想杀的人一时杀不了,不想浪费力气动手杀的人却偏偏要赶着上门来送死。”
陵天苏看到那玄黑之下的影影绰绰内,那个人无奈摊了摊手,“杂食吃多了,也会很恶心的啊。”
伴随着轻描淡写的感叹一言,莫约是手掌的轮廓指尖,缭绕飞旋起了一圈圈纤细如毫的银丝。
那银丝绝非实质,更像是某种玄奥强大的道术神通凝聚而成的气相。
银丝如盛放的花蕊张吐而出,神秘美丽之余,还透着丝丝危险的诡异。
陵天苏眼眸深深眯起,看到天地间的雪花在被那银丝扫掠而过的瞬间,依旧完好无损,就像是被如光的幻影掠过一般,并未有丝毫割裂与影响。
可是他分明感知道,在那神秘刺客所站之地,周身三尺范围的空间,尽数被那张吐而出的无数银丝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菱形诡秘空间。
那个人甚至都无需主动发起攻击,只要吴璋自己不知死活的闯进那三尺空间范围以内,必然在一瞬间里,被夺性命!
吴璋一口玄黄气吞吐张放之间,如龙如电,气势磅礴,亦是有着强大无匹的通元气机,与人间最为纯净强大的人间信仰之力。
可是当他的剑落入以他的肉眼所不能见视的无数菱形空间之内,品阶足足可以跻身进入灵器的剑身如同被一种可怕的力量噬灭掉一般。
剑锋剧烈扭曲变形,却未发出半分钢铁扭曲的声响,只是无声的崩裂,然后消失。
令人胆战心惊的,就是消失!
不见丝毫微末细碎的痕迹,就像是存在被抹杀掉了一般。
吴璋心头狂颤,冷汗如瀑,忍着反噬内脏溢血的沉重代价。
他强行换了一口气机,想要及时停住身形,可是对方的气场银丝却是勾缠住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剑气。
由他体内散发出来的玄黄剑气在被对方气机干扰缠附的那个瞬间,不再受他自己的控制,反而化作对方的强大攻击手段,剑气如丝,钻进他的肌肤血骨之中用力黏附着,撕扯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被卷至对方三尺银丝空间范围内。
当他手掌那把剑无声分解,在雪夜之中化作银色的尘埃。
他惊恐弃剑,只是徒劳,手掌无助挣扎间,最先被吸入对方空间气场的指尖血肉如沙铸的塔,沙化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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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影中瞳
吴璋瞳孔急剧的收缩着,纵然尚未近身,他便已经嗅到了死亡的腥甜气息,干涩的嘴唇开合着,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能够理解,这个人,为何能够从容只身一人的闯入太子寝宫之中。
如此可怕的力量与神通,怕是修为丝毫不弱于宫中那位吴婴太子了。
何其愚蠢,为了讨好那个太子弟弟,他竟然试图一人独杀此人。
陵天苏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当他透过夜色雪幕重重,与那气机下似笑非笑的目光一触即分,他的身体忽然动了。
宫落之中忽起大雾,霜晶般的雾体肉眼清晰可见,一道冰冷的白色巨墙在比一瞬还要更短的时间里崛地而起。
吴璋沙化可见白骨的手指重重撞在冰墙之上,手骨震断,剧痛袭来,却因为那厚重如山的冰墙阻拦了对方的气机吸附影响。
他不受控制迈入死亡空间的身体也在瞬间,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松垮下来。
寒冷的夜风吹起他华贵的衣袍,后背之上满是冰冷的汗水。
透明如镜的冰墙内部,那道影影绰绰的黑色影子微微一动,在冷光折射之下。
气机掩藏之下的黑色披风如云般轻盈漂浮,泛出光滑柔腻的色泽,在冰墙的寒光反射之下,潋滟着蛇鳞般的光泽。
黑色袖袍之下,缓缓深处一只修长苍白而又美丽不祥的手。
吴璋瞪大眼眸,看着缓缓贴近冰墙的那只手掌,只觉得浑身血液被抽空了一般的冰冷寒凉。
因为他看见那如玉瓷一般完美漂亮却不见生气的手,没有掌纹!
在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没有掌纹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陶瓷铸就出来的假人。
可若是假人,对方体内释放出的强大力量又是做何解释?
在这个人间,难不成还有着什么承载体能够容纳如此可怕的力量与威压不成?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刚升起,还来不及得到任何答案,吴璋的眼瞳再一次剧烈收缩。
咔咔咔的碎裂之音里,足足有着五尺之厚的冰墙在那只苍白泛着冷意的手掌之下裂痕遍布。
就像是一盏裂开的镜面,忽然砰然炸裂。
碎裂的爆风之中,在那黑袍兜帽所包裹着的身体里,弥散出死亡的冰冷气息。
那只冰冷而又修长的美丽手掌朝他探来,动作说不出的优雅。
手掌那细腻洁白的肌肤尚未至达,吴璋的呼吸骤然紧窒,脖子仿佛被一只冰冷的蛇紧紧勒住。
眼珠子与头颅里的脑浆似是都要爆裂炸开,巨大的压迫力让他喉咙一阵腥甜,似是最后一口生机随时都有可能倾吐而出。
这时,清越的弦音在这个死亡之夜里被拉响,紧接着,箭簇高速飞擦过空间的声音几欲刺破人的耳膜。
一抹宛若东方曙光的箭光带着寒气隔空将他身前的空间射开,他充血涨红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脖颈前方空间,一道透明泛着湛蓝之色的虚幻手掌被这一箭射得支离破碎。
冰冷的空气疯
狂灌入口鼻之中,将喉咙中的腥甜之意冲散入腹,生机重新夺回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美妙。
一声低笑,带着死亡的气息当头笼罩下来。
冬夜的朔风卷着零星的风雪,擦过他的眉心,一抹黑夜般的衣袂潋滟着鳞片的寒光,无声的朝着他的眉心即将划下。
尚未划下,吴璋眉心那一抹黯淡的星砂就已经产生一道浅浅的裂痕,殷红色的光从裂痕中渗出,宛若被一把锋利的刀轻轻掠过。
一波三折,吴璋甚至连恐惧都忘了恐惧,手脚发软,生出一种无处可逃也无力可逃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处。
那只手掌尚且残留着冰霜剑意未散,蓦然扣紧他的肩膀,一股巨力朝他掀来。
脚下传来空气剧烈震动的声音,低头一看,自己身下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激荡出一圈圈透明涟漪,他被身后那人扣住身体,急急撤退。
四周空间都虚隐而去,可见撤离之势何其之快。
“既然是来急着找死的,那就不要露出这么窝囊的表情来。”身后传来一个淡然平静的声音,可是落入耳中却是叫人觉得无比平静。
吴璋被带落至了高墙之外的一座宫殿飞檐之上,轻盈的大袖被风掀起,拂过他的面颊。
回首之间,隔着青袖,却是看到一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他立在吴璋身后两步开外,温热而干净的手掌尚且还搭放在他的肩膀上,飞檐之上的雕刻着的呆板无趣的石兽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被尖锐棱角切碎的星星点点月斑透射到了他的脸上,似是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分明距离他极近,却又叫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是‘她’救了我吗?从那个宛若恶魔人的手中,将他救下。
吴璋心跳莫名加速,一时间竟是忘了还有巨大的危险在前方等待着他。
陵天苏没有注意到吴璋悄然变化的微妙目光,他在看前方墙头之上风影依稀的黑袍人。
黑袍人见到陵天苏出手,身体里释放的冰冷杀意竟是诡异收起,那只苍白毫无生气的手掌也藏回了大袖之中。
那个人身影高挑,身后长风大雪,身上的衣袍却是在空气里轻盈的飘动着,非是被天地长风吹动,大雪也是落沾不到半分。
而是富有着某种奇特的神韵,缓慢的、如流云舒卷一般轻浮着,看起来当真是神秘极了。
兜帽完美的遮掩住了那个人的面容,透过风雪只能够隐约看到渡着白银镶边的帽檐下,是半张完美白皙的尖尖下颔。
子夜之中,那白皙的下颔微微动了动,虽然被气机掩盖住了本音,可仍旧让人觉得这声音阴冷,湿漉,像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忽然发现,你穿青衣,也挺耐看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诡异调侃,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陵天苏眼眸微微眯起,却未流露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只是平静道:“今夜你杀不了人,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只是浪费时间。”
个人却轻轻笑道:“与你周旋,有意思极了,可不是再浪费时间。”
陵天苏蹙了蹙眉,道:“不觉得今夜很冷吗?”
那个人长长嗯了一声,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你这是再担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陵天苏的声音也随着凛冬的寒夜变得冰冷了几分:“我是说,我很冷,想睡了,你请自便。”
那人哈哈笑出声来,身体却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在高墙之上滑行,包裹身体的黑色迷雾在空气中拉出一动极黑而梦幻的长影。
“你要做什么?!”看着瞬息而至的黑影,吴璋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令人意外的是,他此刻一副看到亲娘被刀架脖的扭曲惶恐模样,却也挡在陵天苏的面前,寸步不让。
那个人轻轻展袖,吴璋便从飞檐之上滚了下去。
那个人与陵天苏挨得极近,被黑袍罩体的身体与双脚并未落在飞檐之上,而是宛若没有重量如雾体一般漂浮在了空中。
一阵清冽又荒芜的气息萦绕而来,宛若荒原战场积雪的大地间,那种枯骨生花的气息,在那死亡的边缘,散发着幽幽的冷香。
大风将黑色兜帽吹开,如鸦羽一般的长风在风中狂舞,可是每一根长发间,都包裹着一种让人看不透气息的遮掩气机。
这个人的面容更是难以辨别清楚,只能够看到一个模糊朦胧的轮廓,以及一对湛青色如散发着宝石光辉的眼。
本是极其润泽好看的一双眼,在幽暗的光线里,却又富含着某种邪恶的诱惑力。
那个人缓缓深处一只手,纵然看不清全貌,却也能够感受道举止间与生俱来的优雅,以及居高临下赏玩趣事般的态度。
“嗯,今夜的确只能到此为止了,不过是来探探这位传闻中太子殿下的底,却没想到他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麻烦,看来,时机仍尚未成熟。不过……”
若隐若现的那双薄唇分明颜色极淡,可在微微启伏间,却给人一种如同血液浸透夜色的腥甜感。
语调分明柔和极了,像是情人之间的亲昵暧昧,可是字里行间,却是透着地狱气息的杀戮感。
可以看到黑雾之下,薄薄的唇角危险勾起间,一对锋利宛若恶魔般美丽的齿,闪烁着致死的尖锐与剧毒:“果子得成熟了,再去采摘,不是更甘甜可口吗?”
对于浑身上下散发着诡异危险气息的这个人,陵天苏只淡淡道:“吴婴的命,是我的。”
“那就来比比看,谁的手段更狠,出手更快好了。希望……你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毕竟……”
陵天苏狭长的狐狸眼眯出一个锋冷的弧度,却是再未言语,只是目光冷冽的看着眼前如梦如鬼的身影,散成黑色的雾埃,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空气之中还残留着未散的幽兰冷香,寒意刺骨的夜晚之中,虽然那道诡异的黑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陵天苏的视线之中。
天地风清,大雪寂静,在这个无尽的黑暗夜晚之中,仿佛有着一双魔鬼似的猩红竖瞳,危险又暧昧,洞悉着他的一切。
(ps:应该很明显了吧,大家猜得出来这个黑衣人是谁吗?)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洗干净送过去
陵天苏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掌,拢起空气中的一抹黑雾气机,看着那一抹如纱般的雾体在他掌心缭绕。
他眼眸深眯,看着自己的掌纹在被那黑雾细嚼慢咽般的吞咬啃噬,虽然并不明显,可是陵天苏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掌纹之中所拟定的命格,在被那抹黑雾侵蚀,剥夺。
他冷哼一声,将掌心那抹气机震散。
“那……那个,姑娘若是觉得夜雪寒凉,不嫌弃的话,请……请用这个。”
摔在长街雪地里的那个男人,满身雪痕狼狈,嘴角眉心的血迹未干,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脱下自己身上的锦袍,拍去上面的雪尘,叠好。
而后抬首眸光明亮地看着陵天苏,眼神踌蹴而又腼腆,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倨傲无礼的皇子模样。
陵天苏目光微微闪烁了一笑,自飞檐掠下,来到吴璋身前,一双眼变幻莫测地凝视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与吴婴是何关系?”
吴璋心头一跳,震惊。
他没有想到,在这越国皇宫之中,竟然还有人敢对那位太子殿下直呼其名,无半分尊敬态度可言。
左右小心观望了一阵,宫中禁军这才姗姗来迟。
吴璋面色憋得有些发红,不等禁军接近,他低喝一声:“一群废物,给我退下!”
在宫里头,这位皇子显然还有着一定的威慑性,沉沉一言怒喝出声,宫中禁军侍卫们纷纷止步,单膝跪地,重重捶胸行礼之后,便井然有序的尽数退下。
似是注意到陵天苏审视的目光,吴璋低咳一声,将手中叠好的锦衣递过去,答道:“太子殿下是我的弟弟,宫里头的人都尊称我一声璋皇子。”
陵天苏静默无言地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蹙起了眉头,眸光微冷。
见他不接,吴璋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讪讪收回,藏在背后,又问:“对了,你询问太子殿下做什么?还有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修为如此高深强大,为何在宫里头,我从未见过你?”
陵天苏将杀沉弓反手背在背上,不动声色地磨了磨牙,被那一声‘姑娘’称呼酸得不轻,面上却是不显分毫的说道:“今夜那人是去行刺吴婴的吗?可有得手?”
吴璋笑了笑,仿佛他问了一句十分天真可笑的问题:“我那太子弟弟可是越国唯一的神祗,今日刺客修为的确不俗,可要想取太子性命,怕也不是什么易事。”
陵天苏眼眸深邃,他亦是十分清楚,吴婴绝不可能轻易死在旁人的手中,只是方才他与那个人距离极近的时候,分明嗅到了那个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之意。
并非是由内散发而来,就像是在不久之前,那个神秘人刚刚享用了一场鲜血之宴,身上所残存的淡淡气息。
或许吴婴的生命并未收到危险,但是今夜,他必然已经负伤。
这样一来,也不知三日后的选妃大会,是否还能够如约进行。
陵天苏看向吴璋,目光微微收紧了几分,淡然道:“我想见一见这位太子殿下,不知阁下是否能够帮我引荐一二。”
“这……”吴璋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纵然他身为吴婴的皇长兄,可也未有随便召陌生人去见太子的权柄。
陵天苏道:“很为难吗?”
吴璋定了定神,看着雪夜下的那张脸,心有触动,忍不住询问道:“为何姑娘你想要见太子殿下?”
宫里头出现陌生女子本就是罕见之事,毕竟太子选妃之日即将来临,可是陵天苏此时居所,却非是宫中安排给参试者准备的地方。
而是李且歌事先准备好专门给宫中权贵大人物的指定居所,距离外门参试者所住之地,却是遥遥相隔十里。
吴璋自然心有庆幸,觉得此女修为容貌皆不俗,自然不会甘心屈身于这个皇宫内院之中,更加不可能是三日后的参试者了。
陵天苏自己本身也难以启齿自己女装混入宫中来参加一个男人的选妃大礼,只好另寻一个借口,道:“听闻太子殿下修为不俗,专修高深雷法,在下不才,亦是在雷法道术之上颇有研究,希望能得太子殿下指点一二。”
听到这个回答,吴璋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彻底松了一口气,面上付出一个温煦的微笑:“原来如此,想来也是,若是三日后择定了太子妃人选,姑娘在近身去见太子,必然会引来太子妃的不喜,若是论道的话,的确是要赶早,只是姑娘有所不知,我家中那位弟弟,性情乖戾,喜怒不明,若是贸然前去,恐会发生血案。”
吴婴之名,九州之中无人不知。
吴璋也是匪夷所思极了,竟然还有人特意跑到宫中来,问道于吴婴太子。
原以为一句‘血案’以及吴婴之名能够吓退对方,却不曾想不见陵天苏面上有丝毫变化,只淡淡道:“也罢,既然阁下如此为难,我也不再多加强求,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青衣背影,吴璋惆怅迷茫,喃喃低语道:“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经过宫落长廊,在转角处,陵天苏忽然折了方向,朝着一个房间走去,推门而入。
室内烛火已熄,床榻之上躺着一名模样清秀的女子,闭眸入睡,似是丝毫未察觉有人到来。
陵天苏背上暗弓之上的星辰晶石在黑暗中散发出色泽不一的萤火光芒,缭绕在他的银发间,衬得神秘莫测。
他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良久。
忽然,容秀翻了一个身,覆在身上的软被从她姣好的身躯上滑落,一只洁白细腻不着罗袜的脚不安分的跑了出来,又似被寒夜的凉意侵蚀肌肤,小脚蜷缩弓起,泛着冷意的肌肤间,透着淡青色的血管。
陵天苏冷哼一声,俯身抓住她的脚不耐似地放进了被子中,也不知是冬夜太过于寒凉,还是被子太薄的缘故,入手间的肌肤如玉一般冰凉,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被人触碰,女子仍未醒来,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呢喃梦呓,翻
个身,小手忽然从被子下伸出,揪在陵天苏的衣领间,模糊的梦话带着熟睡时的:“世子殿下,这个胭脂颜色更适合你……唔,给妞笑一个,嘿嘿。”
陵天苏满头黑线,虚抬起的手掌捏了捏拳头,强忍着在她脑袋上开瓢的冲动,按捺住了,反手用力扳开死死揪在自己衣服间的那只手掌,然后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低头深深凝望。
容秀的手掌生得十分小巧,皓腕纤细宛若轻轻用力便可折断,是典型的官家闺秀小姐的手。
陵天苏的指腹缓慢富有一定规律的划过她的指腹与掌心,一双漆黑的眸逐渐转为深蓝色,幽幽地凝视着她掌心清晰的纹路。
办响,陵天苏眼底的幽然与深邃褪去,恢复自然的黑眸。
他正欲松开容秀的手腕,在黑暗之中,一声轻轻地呼唤,带着紧张的颤抖,与梦醒的沙哑:“世……世子殿下?”
不等他松开,那只手腕就自行从他掌中滑落,床榻上的女子缓缓坐起了身来,秀发睡得微微凌乱。
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目光逐渐明亮起来:“世子殿下这是想通了,被容秀的一片痴心所打动,所以决定在献身吴婴恶贼之前,先从了我吗?”
说着,竟然还一脚踢开被窝,眉眼间透着勾人的风情,伸手撩开自己肩头上的衣物与吊带,滑出一抹细腻白皙的肌肤,与一片精致如蝶翼般的锁骨,女子特有的温软馥郁体香顿时盈满鼻间。
陵天苏额角顿时跳出一根血管,其中血液突突的流,他磨了磨牙,道:“你真的是想太多了。”
“那您大半夜的来我房中作甚?”
“……”陵天苏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我担心有妖入你梦境,过来看看。”
“那您为什么刚才握着我的手不放,还深情款款的看着我?”
陵天苏:“那是因为你打被子。”
容秀露出恍然又失望的神色,兴致寥寥的重新躺了回去,失望得连被子都懒得拉上来盖,语气中满满的遗憾:“原来世子殿下不是来找我共度良宵的啊,看来只能便宜那吴婴了。”
陵天苏眼眸闪烁,忽然掠过一丝危险的弧度。
他忽然俯身,按住容秀的一只手腕,眸光微寒,唇角却是似笑非笑:“怎么?听你这意思,似乎是笃定死了我来这越国皇宫就是给那吴婴送人头的?你这计划的目标似乎与我们之前的颇有差别啊。”
“啊这……”容秀讪讪一笑,笑容腼腆害羞:“毕竟那可是吴婴啊,天下事总会伴随着危险,纵然是殿下您也不能说万无一失吧。”
陵天苏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眯眯道:“今夜幸亏得你一句提醒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抱着让我洗干净屁股,主动送上门去呢。”
容秀干笑道:“啊哈哈,世子殿下您这可真是想多了。”
“希望真是我想多了,不然……”陵天苏低声发笑:“最先被扔到吴婴面前的那个人,可不会是我,而是你这个背后出谋划策的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