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苏邪斩情
陵天苏转了半天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幽蓝的眼眸散发出璀璨的光,他哈哈一笑:“说得对极了,果子哪里比得上凤凰待我的心意重要。”
说着,身子一探,用力吻在她清凉柔软的唇畔上。
隐司倾并未拒绝这一吻,浅浅回应,动作轻得好似山涧流水清泉承载的落花。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狐狸眼,心中莫名起了一丝愤恼之意,这样一双招桃花的眼睛,日后她若离了他,指不定又要招惹不少女子。
这般想到,她愈发生气,抬手便叩住他的双肩,将他推倒在地面凉席间。
极长的银发宛若月华般倾泻淌在地面上,那一缕她亲手结的细长小辫也混散开来。
陵天苏眼底笑意深浓,双手扶住她细软的腰肢:“凤凰,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在轻薄我。”
隐司倾神色滞了一下,这才发现方才冲动了一下,竟是造成这般姿势,看起来当真是像极了两年前那般。
她面无表情地俯身看着她,自肩头滑落的青丝扫在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暧昧的色彩。
正值尴尬间,窗外忽然一阵白光冲天,席卷万里风云,一股纯至洁净的气息,涤清万世。
陵天苏侧眸惊望,那个方向,竟然是天一净池。
“这是……什么?”
隐司倾眼底亦是震惊:“苏邪她,斩情出关了。”
陵天苏扶额,心中深深无力:“隐姐姐,为何事情发展同你说得有些不一样啊?”
还是说,那玉箱经过十几年的积累,斩情的杀伤力已经强大到这般地步了?
苍怜仍在地板上画着圈圈,眼睛乌黑乌黑尚未回神。
当陵天苏与隐司倾刻不容缓赶至天一净池时。
桃花灼灼,春风十里。
天一净池并未种植桃树,花瓣缤纷皆为玉池畔旁白衣少女的气机所化。
隐司倾眉目沉重,低声道:“通元……巅峰。”
陵天苏心中不妙,在这世间没有什么捷径会让人的修为突飞猛进至这般惊天地步。
两个月前,苏邪尚且通元初境。
如今却是通元巅峰,很显然,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她,斩情成功了。
漫山桃花飞舞,苏邪神色冰冷如九天清霜,皎洁晶莹的肌肤宛若冰雪而铸,一身气质清冷绝世,宛若人间抬首可望而不可及的天阙明月。
平日里含笑妖治的桃花眼眸此刻犹如万丈寒冰,深不见底,亦如当初陵天苏初见隐司倾那般疏远不可攀近。
一道白虹自远山遁来
,枫瑟素装而来。
她面上带着急切的火热之意,平日里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微微凌乱散漫,唇角犹带一丝血痕,显然是闭关紧要时分,感受到了苏邪的斩情气息,竟是迫不及待地披霜带露赶来。
看到这一幕,隐司倾平静的双眸浅声怠倦之意。
而枫瑟此刻眼中就只有苏邪,她面上带着欣喜之意,忙问道:“可……可是成功了?”
陵天苏捏紧了拳头,满面阴沉就要上前,却被隐司倾拦住。
苏邪侧眸看着枫瑟,冰冷的神色起了一丝变化,她微微颔首:“苏邪,见过师尊。”
陵天苏身子晃了晃,面色愈发阴沉。
枫瑟眸光大亮,这才注意到陵天苏与隐司倾的存在,雍容的面上顿时笼上一层寒霜。
昔日师徒再次相会,互望而去的目光,如看陌路。
她冰冷的嗓音沾染着三分杀意:“你这孽畜竟然还敢出现在本座面前!”
陵天苏皱了皱眉,冷冷道:“看来枫瑟宫主这一路来得的确匆匆。”
若是不匆匆,她随便在山路上碰到一名普通弟子,都能知晓此刻隐司倾的身份,断然不可能还是一副看邪魔大逆的眼神瞪着她。
在场三人,皆能够感受到来自枫瑟的冰冷杀意。
苏邪身影微动,护在隐司倾身前,面朝枫瑟,神态恭敬亦如隐司倾往初:“师尊,隐司倾是弟子幼时朋友,还望师尊能够网开一面。”
隐司倾眉目不动。
陵天苏面露苦涩,好家伙,你苏邪真是有本事了,斩情了还知道护着凤凰,但你护就护吧,只护她一人算怎么回事?
好朋友,一生走。
感情他这个鼎炉就是用完就忘的工具人是吧?
这站位,完全就把陵天苏大大方方给暴露给了枫瑟。
枫瑟神情阴晴不定,冷声道:“这孽畜早身为凤陨宫弟子时,便已非完璧之身,勾结外男,身负魔血,其罪当诛!”
苏邪垂敛,淡淡道:“弟子也非完璧,师尊可要诛杀弟子?”
枫瑟神情一滞,显然是一想到自己接连收的弟子被同一人夺去清白之身,心肝儿都气得发疼。
她面色铁青道:“你身在红尘,六根未净,又出自合欢宗污浊之地,会为人所骗,在所难免。如今斩情问道,道心坚稳,自不会再重堕欲海,况且你身负神血,生来非凡高贵,如何能够与一名魔污相提并论。”
陵天苏胸膛深深起伏,这老娘们彻底没救了。
“师尊。”苏邪缓缓开口:“弟子今日破境虽然顺利,气海之中的元力种子却始终难破,反而有一股强大的凝滞之力阻
碍着气海运行,隐隐运气不畅,不知是何缘故,还望师尊能够指点一二。”
这才出玉箱便生了纰漏,容不得枫瑟不谨慎对待。
果然,苏邪成功转移了枫瑟的注意力,便见她一脸肃容认真:“强行斩情的确有着诸般不稳未知因素,若当初你愿意乖乖随着本尊潜心修行,本尊何以用如此手段?罢了,你且先随本尊前往静室修行,本尊亲自为你护道。”
说完,竟也未顾及陵天苏与隐司倾二人。
很显然,此刻枫瑟的一颗心满满皆被苏邪此刻的身体状况所占据。
广袖一卷,清风揽住苏邪,便朝着主峰遁去。
隐司倾遥看远山,淡淡问道:“你不去追回苏邪?”
陵天苏缓缓摇首,目光冥晦难定:“她是斩情,并非失忆,强行留在身边只会起到反效果,而且枫瑟将她护得这般死,过于急躁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他缓缓阖上眼眸,无奈叹息:“先回离瑶峰,再想他法吧。”
苏邪,他是一定要带回人间的,决不能将她留在这个破烂地方被那老女人摧残。
只是,一想到苏邪日后会变得同凤凰当初那般冰冷涩然,这还怎么双修?
陵天苏隐隐有些头疼。
倒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他知晓苏邪专修合欢双修功法十几载,如今斩情忘情,这便意味着千年道行一朝散。
再想重拾曾经的功法改易他门,日后修道之旅,怕是难如上青天。
枫瑟只顾自己的传承大业,丝毫不顾她人所修路子是否适合斩情。
这般自私,又如有资格成为灵界尊首之一。
还不如苍怜那个憨憨呢!
离瑶峰中,裳鸪与苍怜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看到陵天苏与隐司倾面色不佳同行归来,裳鸪眯起眼眸,淡淡说道:“少主既然已经服下冥烟果,解了魔雨之毒,准备何时与裳鸪回归神国?”
隐司倾道:“尚有一诺未完成,完成以后,我便同你走。”
裳鸪嘴上叫着少主,可眼底一派冰冷清高,对于她却是并未流露出多大的恭敬之意,只是淡淡道:“少主母亲还在神国等你回归?”
在听到母亲二字时,隐司倾双眸划过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对这一词的陌生,她道:“一万年了,何必在乎多等几日。”
裳鸪眼底升起几分怒意:“你知不知道你此言有多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隐司倾殇起眼眸,平静地看着她:“我还真不知,不若大人来教一教司倾好了。”
裳鸪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给彻底气到。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我是小仙女
但终究还是与枫瑟行径有所不同,许是这少主二字还是颇具分量,纵然她面上并无多大恭敬之色,但也不能强行左右隐司倾的行动与自由。
只得压下心中不耐。
“那不知少主需要多长时间来完成这个约定?”
“十日。”
十日,裳鸪觉得这个时间不算过分,微微颔首道:“好,那便十日。”
语音落定,她化作一道神辉,消散在天地间。
陵天苏道:“为何不问问她,一万年前,为何你的父母会将你遗留在人间?”
隐司倾缓缓摇首:“有些真相,不必刻意去追寻,也会自行浮出水面,何必执着于过去。”
陵天苏轻叹一声,走至一棵梧桐树下,眼底的倦意渐起。
这几日以来,他的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精神也未有一刻得到放松。
“我有些困了,睡一会儿。”
“嗯。”
日出东山,不断西行,继而落下,暮色渐浓,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如纱如雾,笼罩着九齐山。
主峰密室明灯未灭。
苏邪正襟肃容,恭敬跪坐在枫瑟面前,悉心受教。
虽然枫瑟平日为人偏激固执,但在授业方面,却不得不说的确是一名极为难得的良师。
自己心魔之危尚未解除,还全身心的将一身精力投注在苏邪身上,为她寻得解除体内那股莫名气息能量的阻滞麻烦。
她将太古神诀一番奥秘精髓口述相传正到了关键地步,她因为强行破关牵引伤势而苍白的脸忽然涌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之色。
授道之音忽然滞住,换做了一声低沉痛苦的闷哼之声。
枫瑟面上渗出冷汗,咬唇忍耐。
该死!
心魔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爆发了,而且这一次爆发的影响力进是比往常可怕十倍。
更让人困惑无奈的是,她根本不知,自己这心魔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毕竟是一宫之主,道心坚稳多年,绝不是陵天苏心中所想,没用到看了一场自己徒儿的活春宫就落得了这番田地。
苏邪见她撑地难耐,关切问道:“师尊你没事吧?”
枫瑟性子倔强要强,虽说苏邪是她认定的徒儿,但毕竟认识时日也不常,再加上前些日子她与苏邪相处的极为不融洽,更是不愿在她面前露出?难堪的姿态。
便强忍身体痛苦,咬牙道:“无妨,今日就到此为止,你暂且退下吧。”
“是,师尊。”
苏邪起身,却是未察一件冷玉制成的事物从衣袖中
滑落,跌在柔软的蒲团之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故而她并未察觉自己落下了东西。
直至苏邪背影完全消失在静室之中,枫瑟怔怔地看着蒲团上的那枚玉器。
她看了良久良久,那双高贵清冷的杏眸逐渐被一种湿热的惘然所代替。
……
……
当陵天苏再度醒来的时候,却不是在树下,而是躺在秋雨梧桐苑内的凤凰软塌上。
这一觉竟是从清晨睡到了深夜。
他揉了揉有些昏涨的脑袋,忽然闻到一阵清冽的酒香。
起身看去,灯火昏幽,长廊风铃下,两道胜雪白衣并肩而坐,正是苏邪,隐司倾二人。
苏邪身侧,安静放着几坛酒,坛嘴已经被拨开,酒香四溢而出,正是陵天苏醒来时闻到的味道。
“唔……小妖女。”他唤她,却等不来她回眸相望。
无奈之下,他只好换了一个称呼:“苏邪。”
正晃着酒壶的白衣少女这才转身凝望,一双桃花眼眸不染丝毫妖意,干净而出尘,依然很美。
但陵天苏要的却并不是这样的美。
他黯然收回视线,有些难过:“没什么,就是喊一喊你的名字。”
苏邪平静收回视线,不带任何留恋之意,淡淡说道:“昨夜星辰昨夜风,镜花水月,皆是空幻。”
这话说得文艺,意思也简单。
不过四字。
放下执念。
隐司倾端着酒杯,低首轻尝,不语。
陵天苏静静地下了床榻,哦了一声,做到隐司倾的另一边。
他举头望明月,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如此也好,小妖女变成了小仙女,也挺不错的,本来还觉得挺遗憾的,可见到苏邪现在活得人模人样的,心中也轻松不少,也好也好,她成就她的大道,凤凰我们继续恩爱两不离啊?”
苏邪清冷的神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杯中清酒微起波澜,隐司倾那双凤眸微微弯了弯,荡出几许清浅的笑意。
这笑意之中,却是抱着几分看某人‘作茧自缚’的味道。
陵天苏余光打量苏邪,见她还是那副万尺寒冰难融的清高模样,他面色黑了黑。
起身拉过隐司倾的手臂就往房中拽去:“凤凰啊,别喝酒了,喝酒误事,我教你练功啊,鸳鸯双夜大神功,一个好人教我的神功,很厉害的。”
结果还未彻底将隐司倾手臂拽起来,腕间骤然一麻,被一股劲气打中,陵天苏本可以避开,但是他并未避开。
紧接着,香风袭来,傲骨清霜化作了桃
花般撩人。
陵天苏被苏邪一步两步踉跄推着,直至背脊撞上了房柱,才堪堪停下。
他看到苏邪那张脸近在咫尺,两颊鼓鼓看着有些娇憨可爱,可下一刻嘴巴便被她的唇给用力封住。
隐司倾凤眸微眯,做出了一个深深吸气的动作,薄薄的唇无声启伏,仿佛在自我安慰: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陵天苏双瞳大睁,便感觉到苏邪带着几分强硬的侵略性探出,撬开他的唇齿,他尚且不能反映那软润的触感,一汪甘冽的清酒强行灌入他的口中。
陵天苏自知自己酒量不行,若是被她灌醉,指不定要被戏耍成什么模样,他下意识地抗拒这种不怀好意的灌酒方式。
可苏邪哪里给他防抗的机会,重重撞进他的怀中,即便是那瘦小得有些可怜的胸脯如此猛烈撞击之下,仍是有着惊人的柔软触感。
陵天苏猝不及防,一口口带着浓郁桃花香的清酒瞬间入腹。
唇分,苏邪一双淡樱色的唇被酒意熏得润泽诱人。
她唇角弯弯勾起,像是一只猫儿在发笑:“我何时成了你的好人?嗯~~~~~”
这一声“嗯”的尾音拉得长长,尽显妖媚勾人。
那双妖治眼眸,恰如夜下灼灼盛放的桃花。
陵天苏俯瞰睨望着她娇媚无双的容颜,惩罚般地掐了掐她俏臀,因为心中有着被耍的怨气,所以力度不轻。
“逗我很好玩。”
“哎哟!”苏邪痛呼一声,眼波朦胧含泪,楚楚可怜姿态,泣怜道:“你捏疼我了,屁屁好痛~”
陵天苏呵呵冷笑:“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来啊,继续装高冷仙子给我看看。”
苏邪泫然欲泣:“方才你说那话好伤我心,原来比起小妖女,你更喜欢小仙女啊。那我要不要改个名字叫苏仙儿。唉,这名字,可真是俗气,但若你当真喜欢,我也不是不可……”
“打住,打住。”陵天苏推开苏邪:“别作妖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中暗自奇怪,方才苏邪那一口酒灌得,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记得入口时,分明是烈酒才对。
莫不是,我近日以来,酒量见长?
陵天苏暗自心喜。
苏邪浅笑嫣然,笑容说不出的自信:“你忘了我是出自哪里的了?合欢宗哦~”
“合欢宗不同于凤陨宫,走得是欲海之道,枫瑟那样的清圣之人避七情六欲为蛇蝎剧毒,可人生来便沾染了这些东西,斩情一道,说来简单,可整整能够做到太上忘情的又能有几个,一剑斩了夙念是干净利落,不过……”
苏邪回眸朝着凤凰眨了眨眼,邪魅一笑,道:“你应该也尝到过其中苦头了吧?”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桃花酿
隐司倾不明怎么突然话题就转到了她的身上,看着苏邪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暗自蹙眉:“何意?”
苏邪轩起眉梢,意味深长道:“我观你二人气息,交织迷离不定,这几个月里趁着我不在,定是将鸳鸯双夜修炼过了好几次吧?倾倾啊,你的小狐狸身上也没有魅妖果,难道你就不痛吗?”
咔的一声轻响。
手中杯酒四分五裂。
苏邪继续道:“我修的是**道,斩情自是与废去我的修为无异,可枫瑟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那玉箱之中,藏了历代以来,斩情道大能的欲念,而这些欲念,于我而言,便是这世间最棒的养料,两个月破境通元巅峰,枫瑟当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陵天苏无语道:“突破就突破,你演戏有意思吗?”
苏邪轻笑:“你以为我是做戏给你看的?”
“难道不是吗?”
“我是做戏给枫瑟看的。”
这下,陵天苏与隐司倾都有些吃惊不解。
苏邪提着裙摆,折身腻到隐司倾怀中,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挑起她弧度优美的下巴。
她嗓音邪气而轻佻:“小美人,你可是我的人,她欺负了你,我自然得替你狠狠地欺负回去。”
隐司倾目光冷嘲地看着她,没有推开她那作怪的手指,淡淡道:“何必将话说得这么好听,你确定不是因为当初枫瑟宫主伤了你的宝贝鼎炉,你怀恨在心?”
“哎呀呀,倾倾你说话当真是越来越令人难懂了。”
陵天苏心头微暖,不禁又奇道:“你还有本事欺负得了枫瑟,那可是神游境大能。”
苏邪似笑非笑,眼神腹黑极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枫瑟她急于求成,舍了七情六欲,如今被我给捡了便宜炼化了,这便意味着她的脉门此刻牢牢的捏在了我的手中,陵陵啊,她起了心魔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陵天苏目瞪口呆:“你干的?!”
这苏邪是要逆天啊!!!
隐司倾亦是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当然是我咯,不然你以为一个神游境的心魔,是说来就来这么简单的?”
“小妖女厉害,我瞧着她今天都吐血了,这心魔怕是将她折腾得不轻,真好奇这是什么心魔,竟然能够逼得那个老女人如此无奈。”
苏邪露出不屑的神色:“还能是什么?想男人了呗。”
轻飘飘一句话逼得陵天苏无语凝噎。
“你也不想想,一个万年老处女,平日里禁欲寡情,如今欲念皆在我的意念之下,风云变化,平日里压抑得越狠,如今爆发得就越厉害。”
说起万年老处女,陵天苏第一时间想到了苍怜,不禁问道:“怎么没看到苍
怜?”
苏邪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喝醉了,扔旁屋睡觉去了。”
陵天苏心想喝醉了也好,本还担心因为阿绾的事情,那个傻憨憨一个人夜里伤心难过睡不着的。
隐司倾静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枫瑟宫主身为尊主,极重颜面,苏邪你也莫要失了分寸。”
“喂喂,我这可是替你出气,她那么对你,你还向着她。”苏邪顿时不满了。
“饮水当思泉,她毕竟是救我性命,养我长大的恩人,纵然她弃我,舍我,她不仁,我却不能不义。在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要去计较得那般清楚,这样……很累。”
苏邪无言,无语。
陵天苏唉声叹气,憋着坏水说道:“其实枫瑟人真的挺好的,实力又强,那时候被她打得吐血重伤,这个女人让我深刻的感知到了死亡原来可以距离我如此之近,这般强悍实力,当世含有。如此强者,值得敬畏,苏邪不可过分教育。”
苏邪与他何等默契,立马乖乖点头:“知道了。”
隐司倾的目光却是在陵天苏一言一语之中彻底冷了下来。
她静了片刻,默然重新抱起酒坛喝了一口。
当她放下酒坛的时候,一双凤眸森冷得如同夜下狼兽,她冷冷说道:“苏邪。”
“嗯?”
“只要不玩死,你随意。”
“哇,那可是你师尊耶~”苏邪眼中已经开始散发出兴奋的光。
不玩死,随她意?
这个精彩,这个刺激!
隐司倾捧起酒坛,又喝了一大口,她侧眸看着苏邪,目光如刀锋冷:“她已经将我逐出师门,这师尊二字,又从何而言?!”
苏邪甚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带着几分羞涩的意味腼腆一笑:“其实今夜出来,我特地留了一个玉角先生给枫瑟宫主,她一定会爱煞了吧?”
玉!角!先!生!
陵天苏与隐司倾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这也太狠毒了吧!
堂堂一宫之主,清冷高贵,你竟然让她用这种庸俗粗鄙之物?!
陵天苏面色铁青难看:“给我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末了又硬邦邦憋出来一句:“你不许偷偷用!”
苏邪噗地一下笑出声来,桃花眼勾人得快要滴出水来:“你连这都醋?我有你在就够了,何须这些。”
陵天苏啧了一声,故作一脸嫌弃地走开:“你厉害极了,我不跟你瞎扯,换身衣服去,凤凰,你道袍还有吗?”
“嗯,衣柜里。”
陵天苏一身衣服早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隐司倾见他睡得深沉,不忍打扰,也未帮他给换了。
苏邪看着他朝室内走去的背影痴痴发笑:“多此一举,总不是一会儿要脱的。”
隐司倾不解朝她看去,下一刻,便听到扑通一身,陵天苏整个人栽倒在地,轻咦一声后咕哝道:“怎么这地板贴我脸上来了。”
苏邪懒懒伸了一个腰,细柳般的腰肢伸展间的弧度诱人,她自夜下轻笑,笑颜妩媚妖娆。
“我这桃花酿,取的是天一净池的灵泉酿造而成,初尝时不觉醉人,可后劲却是连神仙都能醉倒。”
隐司倾心中暗道不妙,方才她亦是做饮不少。
而她的酒量,一只都很烂。
……
……
夜冷星疏,一轮明月悬挂苍穹。
夜下池塘,冷莲散发着花香,暗香浮动,明月半浸在粼粼水波之中,细碎的水珠凝在碧色的莲叶上,滑落坠下时发出泠泠之音,水雾烟波,月光浩淼,宁静之中显出几分夜色特有的妖意。
清冷的月光沿着古色生香的窗棂洒入屋内,夜风划过屋外的长廊,散开几圈涟漪。
雪白的衣袖被夜色撩起,隐司倾静坐于案,白衣湛然若雪。
她手执笔杆,低头抄写经卷。
不知是不是月色过于朦胧诗意的缘故,她那一双本应如秋水般冰冷的凤眸渡上一层银白月华显得有些醉意蒸腾。
眼梢尾角此刻染着几缕残红,宛若不经意间蹭在洁白素纸上的一抹胭脂色彩。
她的神情依旧清圣冷冽,可听到身后咚的一声重物摔在软塌上的轻响,捏着白玉笔杆的手指紧了紧,白皙手背上的淡色青筋色泽明显了几分。
清冷的神情一下子尽数被满脸的不高兴所替代,她啪的一声扔了手中狼毫,墨迹糊乱了她抄写的经文。
换做平日,她断然不会做什么孩子气的行为。
桃花酿的酒劲,奏效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苏邪:“那是我的床。”
苏邪似笑非笑扯开衣带,随意扔下塌:“我知道啊,又不是没睡过你的床,不要这么小气嘛。”
隐司倾脸色愈发不高兴:“那是我的狐狸。”
“这也是我的鼎炉。”苏邪微扬下巴,子夜时分,眼眸愈发妖治惑人,可隐司倾却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挑衅。
果然,平日里关系再怎么要好的朋友,一旦涉及这方面的事,果然还是会较劲较真的吧。
苏邪平日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嘴上说着希望她的鼎炉采补越多的女人就越好。
可内心究竟是何想法,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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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姐姐疼你哦
陵天苏此刻意识处于半清的状态,苏邪酿酒很有一手。
那桃花酿的酒效显然已经超出了寻常凡酒的范围,以天一净池的灵泉酿造,饮下腹中化作一团炽烈的热流能量,很快散至四肢百骸。
在与森冥一战中所留下的伤,在酒劲之下,也变得酥酥麻麻,不再那般疼痛。
陵天苏晃了晃脑袋,想要夺回自己清明的意识,这样的状态太不妙了。
上一次喝酒,醉的是苏邪和凤凰,他是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人。
这一次,醉的却是他与凤凰,唯一清醒的是苏邪。
而这样的苏邪,实在是太危险了。
“喂,小妖女,别胡来。”陵天苏抬起宛若灌了铅一样的手臂去推苏邪。
苏邪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倾身压在他的胸膛上,嗓音慵懒妖媚:“陵陵啊~你真以为我是个爱胡来的人不成,今日我同枫瑟说体内气息郁结难通可不是假话,锁情箱内锁了万年的**被我一朝吞噬,我再厉害也不可能尽数消化掉吧,若是不以双修疏通整理,接下来我可是会变得很危险,你若不帮我?是想让我去找其他鼎炉不成?”
“你敢!”陵天苏眼珠子登时红了,怒火腾腾,腰身用力正欲将她掀翻。
谁曾想,苏邪小手速度更快。
陵天苏立马泄气,就像是一只被人拿捏住七寸的蛇,身子继而无力软了下来。
他眼底皆是被烈酒熏出来的醉意,手掌拽紧被褥,半清的意识终于被压垮,每一寸肌肤在酒劲催发到了沸腾状态,宛若烈火一般的气息越烧越炽。
他似愉悦又似痛苦的闷哼一声。
苏邪侧卧在他身侧,右臂斜斜支着脑袋,嘴角像是猫儿一般勾起。
陵天苏连连吸气,一双眼睛醉红。
苏邪撩起了火后,她收回手掌调皮的朝他张了张手掌,唇角弯弯,梨涡浅浅:“想要的话,求我啊~”
陵天苏不说话,也没求她,哼了一声偏过头不去看她。
苏邪眼睛珠子亮了亮:“乖乖听话妥协,姐姐宠你哦。”
陵天苏侧身将苏邪瘦弱柔软的身躯紧紧抱住,双臂搂住她那纤细的腰。
一双幽蓝色的眼睛早渐渐被**所濡湿,这举无异于饮鸩止渴,他的嗓子越来越干,体内的血液越来越滚烫。
陵天苏内心有点乱。
完了,这酒似乎……有点上头啊。
苏邪将他环抱入怀,一只手掌轻轻缠绕着冰冷的银发,另一只手掌轻抚他伤痕累累的背脊,那双看似热情如火实则永远冷如寒冰的桃花眼眸也不禁流露出几分怜痛。
她没有抗拒陵天苏乱蹭的动作,她将温 湿的樱唇贴紧他的耳缘,嗓音悦耳不带任何魅惑的气息说道:“好像每次跟陵陵你双修身上都带着伤。”
抱着他的纤细玉臂紧了紧,她眼睛里闪过瞬间恍惚。
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曾经亲眼看到他魂飞湮灭,如今却带着滚烫的体温在她怀中。
苏邪将身子微微蜷缩,耳侧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力的跳动声,眼底似有泪光闪烁。
她道:“陵陵,你疼不疼?”
陵天苏低喘了一声,幽蓝的眼眸似是烧红一片,本该迷乱的意识不知为何,听到苏邪带着一丝哭腔的嗓音,他在失控的边缘又找到了自己。
喉结攒动,缓缓吐出来的嗓音染满了醇浓似酒的暧昧,低沉而喑哑:“不要哭小妖女,你亲我一下,我便不疼了。”
苏邪嗓音沙沙:“我才没有哭,你就是个鼎炉,我怎么可能为你哭。”
怎么他身边的女子一个个都是傲娇的吗?
唇畔忽然一凉,却是被一个极为软糯的唇给轻轻咬住。
陵天苏鼻息加重了几分,正欲回吻,她却是浅尝即止,一触即分。
此举自然引起了陵天苏的渴求不不满,他握住苏邪的一只纤细皓腕,脑袋倾压,主动去亲她。
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便见苏邪痴痴一笑,双臂搂紧他的腰,缩在他怀中像是一只灵活的水蛇一般轻扭下坠。
陵天苏觉得自己脑子跟火烧似的,理智又将回归欲海,可潜意识中,他有隐隐觉得自己不可沉沦。
身下传来一声轻笑,苏邪的吐息声轻若毛羽,一低头,便看到苏邪那张子夜妖仙的绝色容颜轻染红霜,红唇轻启。
陵天苏喘气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只孤兽在夜里低鸣。
苏邪眼风微挑,带着几分宣战的意味斜斜看了一眼隐司倾。
却是见她此刻抱着一坛子酒,指尖转着一个白玉狼毫,蜷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双清冽的眼眸早已水汪汪成了一片朦胧的湖泊。
竟然是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苏邪眼底划过一丝狭促。
今夜,似乎会变得十分好玩的样子。
苏邪是个举一反三的能人天才,合欢宗秘法之术花样诸多,可她却能够将一种花样变出多种花样来。
陵天苏双手捧住她的脑袋,十指深深插进她柔软的发间。
浓醉之下,心中对她的怜惜皆是下意识的,他迷迷糊糊地停了下来,半睁着眼眸俯眸看着她。
只见苏邪桃瓣似
的眸子莹莹水雾一片。
他眼底醉意深沉,说话也吐字有些不清晰,迷迷糊糊地咕哝道:“别……唔……别勉强自己啊。”
酒精的作用下让他脑子不太好使,但也让他变得比平日里更加笨拙温柔,全然忘了他身下这位可是合欢宗的妖女宗主,上一次让他腿软的时候可是没有露出像现在这般可怜没用的模样。
说完,还去笨手笨脚地推她。
苏邪轻咬着微微歪了歪脑袋,心道:奇怪,她酿制的桃花酒素来药力惊人,神仙都可以直接放倒化作野兽,怎么他才刚刚开始,便就在劝她放弃,难道她的功夫已经退步到了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不应该啊。
转念一想,想通了其中所藏的温柔道理,她心中蓦然一软,像是被一只小鹿撞了上来。
一双勾人的眼眸深深弯起,好似春水映桃花。
陵天苏被那忽如其来的节奏逼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邪忽然美眸微张,捂唇连连咳嗽,心中无奈想着,果然实际操作与纸上谈兵是绝然不同的概念。
这一下,是真的有些难受。
听到那呛咳之声,陵天苏迷迷糊糊的弯腰将她抱紧,其实眼前景物都有些看不大真切了。
他摸索着伸手碰了碰她的唇,便听到她声音有些哑哑地说道:“陵陵,你亲我一下。”
陵天苏俯身就去亲她,她咯咯一笑,偏头避开:“傻子,你不嫌弃啊。”
陵天苏小声咕哝着,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怎么……可能……嫌弃苏邪,你是我的……小妖女啊。”
苏邪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她将面颊在他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小妖女想要你,你……给是不给呢?”
陵天苏笑了笑:“想要?那看你有多想要了?”
“呜……你这是希望我求你咯?”苏邪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
可一个圈圈尚未话完,身体豁然一重,被他稳稳压在身下,一抬首便看到那双满是醉意的幽蓝眸子。
他可以因为醉酒变得更加温柔,那是他的本性。
他亦可以因为醉酒变得更加侵略,那是他的本能。
陵天苏喘息着,像是一头即将进食的凶狐,他的目光变得逐渐有些危险:“小妖女,你一开始便搞错了,狐狸可是食肉的,撩了我,待会儿可别求饶。”
在那样危险的目光注视下,苏邪丝毫不惧,甚至抬起白皙纤细的玉臂揽住他的脖子,眯眼轻笑道:“动作好粗暴哦,眼神好凶哦。”
(ps:谁说苏邪会变得冷冰冰的,滑稽脸,有为苏邪小姐姐打卡捧场的吗?晚上还有一更,诶嘿嘿。)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共黄昏,粥可温
苏邪白裙之下还有一件黑色肚兜,与她平日里穿的素粉绝然不同。
黑色的布料薄薄浅浅,如夜色般朦胧迷人,红线绣纹,勾勒的灼灼桃花尽显妖意。
苏邪挑起眉轩,痴痴笑着:“喜欢吗?来找你之前,特意换上的哦~”
陵天苏没有说话,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
双臂撑在她的两颊边,犹如出了一身热汗的缘故,冰凉的银发沾濡了一部分在劲瘦的背脊之上,还有一大半长长银发自臂间倾泻而下。
发丝扫在苏邪雪白的肌肤间,痒痒地,有些撩人。
她伸出手指,调戏般地勾起陵天苏的下巴,媚眼如丝:“我发现你黑发变作了银发,更像一只妖了,看起来……有些馋人。”
陵天苏低低一笑,充满着醉意而飘忽的眸子也是醉人的。
搂住他腰身的纤长手指在这一刻不禁蜷缩绷紧,彰显着此刻这双手的主人内心并没有那么轻松开放。
仍是会下意识的紧张,感到压迫。
暮色的夜风吹动着风铃,伶仃之声为沉寂的夜晚带来了几分清凉的诗意。
陵天苏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若是换做平时,定会借此好生调戏一番。
可惜的是,他此刻被酒劲支配着意识,唯有最后仅存的一丝温柔,让他低下头吻在她的眼角间,轻声说道:“苏邪,别怕。”
被他这温柔的醉话引得心弦不由一颤,她鼻音浅浅,发出一声绵长的低吟之声。
“苏邪……苏邪……苏邪……”他埋下身子,低声无意识地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好傻。
苏邪目光逐渐温柔软化,她唇儿缓缓勾起,探出脑袋在他胸膛上轻轻啃了一口,留下一个殷红的印记,她笑了笑:“陵哥哥一直喊我做什么?”
许是从未被人用这种称呼唤过,毕竟与他身边的女子年纪皆比他大,这一声陵哥哥唤得当真是酥麻入骨。
陵天苏本就醉红的脸又腾出几分红意,他此刻看起来竟是带着几分少年的腼腆羞赧,脑袋一偏,小声道:“不知羞,乱喊谁哥哥。”
苏邪被他这副害羞的模样给逗乐了,俯身以秀发撩拨他,眉眼弯弯笑道:“当初我们第一次时喊你好哥哥也没见你这般,嗯~~~~原来如此,陵陵你醉酒了原来是这么可爱害羞的吗?”
陵天苏不满地撞了她两下:“不许说我可爱。”他眯起那双好看的狐狸眼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我——很——很——厉——害。”
苏邪笑开了花:“对对,你最棒了,陵陵喝醉的样子,可真好玩。”
她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当真……不继续摸我了吗?
陵天苏这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自己方才要做什么,他停下的手掌再度动了起来,但并未如同苏邪所想,去干羞羞的坏事,而是停在她腰间以上三寸处。
指腹轻轻抚摸着她有些明显瘦弱的肋骨,有些肋骨部位甚至发生了微微的错位,像她这样的修行者,若不是陈年旧伤,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苏邪绝对是他认识人当中,身材最是瘦弱的一个。
瘦得有些可怜。
所以陵天苏此刻很难过,换做平日他不会将自己难过的情绪变现得如此明显。
可是一口桃花酿灌入腹中,让他的意识行为都仿佛变得有了几分幼稚。
一双幽蓝的狐狸眼起上了一层泪意,他哽了哽嗓子,说道:“小娘皮不会养活自己,瘦不拉几的也不知道多吃一点,以后跟在我身边,定叫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苏邪,你要记得,冷了就多穿一点,反正你以后只许勾搭我一人,穿多穿少我都喜欢,你不许受寒,不许挨饿,冷粥冷菜更不许吃,日后饿了,我替你温热粥。”
苏邪不禁睁大双眸,意外至极,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一颗心又酸又涨。
从小到大,从来不会有人跟她说天冷要添衣,粥冷当温热。
年少不知心中事。
如今欢愉双修时不适宜的怜惜一言,让她恍然,原来自己所期的,不过是简单一句嘘寒问暖罢了。
曾经以为自己一旦登临人间绝顶,必然高处不胜寒。
却不知,原来在自己生命中,会有一人,疼她入骨,待她温柔,知她冷暖,懂她悲疼。
愿与她共黄昏,愿问她粥可温。
让她知晓,原来在这世间,有一种情,是可以永不被辜负的。
苏邪微微扬起头,她忽然抬起一只手臂捂住脸颊,瘦削的肩膀簌簌颤抖。
她从未想过,她会在她极度厌恶的双修采补一事中,无声掩泪哭泣。
苏邪抹去眼角的泪痕,她忽然俯身用力吻在陵天苏的唇上,她咬着他的下唇,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炽热而危险的光芒。
她嗓音微哑,不带一丝魅惑气息,宛若起誓一般慎重说道:“叶陵啊叶陵,你这个样子,知不知道让人真的很有食欲啊……”
不撒娇,不妖媚,不嚣张,就像是一张完美的面具脱落,露出了原有的一张侵略性染着妖异血珠的危险食人美丽之花。
稍不留人,便被拆骨剥皮,一丝不存的吞入腹中,吞噬得干干净净。
或许,她从骨子里就带着某种叛逆嗜血的色彩。
纵然是醉醺状态的陵天苏,在这双闪烁着妖异光芒的眼眸注视下,不由打了个寒战。
纤长的指尖落在他胸前上画着圈圈,挑逗似得轻笑道:“上了我的榻,撩拨我起意,叶陵,你做好心理准备承担这后果了吗?”
难得不含一丝魅意的话从她口中缓缓道出,竟是给人一种极为认真的。
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结实的胸膛,劲窄凌厉的腰腹,动作分明极致轻柔,却又有一种异样的侵略意图。
陵天苏长吸了一口气,背脊如蛇窜蚁,尾椎酥麻。
苏邪翻身坐在他的腰间,梨涡浅浅,笑容深深:“待会儿,可别求饶哦~”
这妖精……
陵天苏心想这不是他方才放的狠话吗?
被人反客为主,很不爽啊。
他死死咬牙,酒精的作用力下让他的忍耐力大不如平时状态,他松开苏邪的身体,将她翻了一个身。
苏邪半跪在软塌之上,以手臂撑地,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原来你喜欢这样?”
酒精与欲念交织在一起,让他混乱的思绪格外难理,陵天苏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喜欢的,你在我怀中,不管在哪里,都喜欢,即便你说那是一场交易,我也喜欢,反正这场交易,对你我来说,都是一辈子的事。”
苏邪轻笑出声,泪水却是从眼角滑落:“一辈子?你好自恋啊,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陵天苏沉默下来,并未回答。
“喂,叶陵,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这么温柔的。”
真是奇怪,寻常男人喝了酒都是兽性发狂,酒后乱性,更别说她亲手酿制的灵酒更有着特殊催情的效果,怎么到了他这,就生得如此温柔紧巴。
他口中低喘之声越来越沉重,声音也燃烧了一层**的磁性沙哑:“这样你会痛的。”
苏邪撑在被单上的十指蓦然拽紧,她眼波勾人,尽显柔媚,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别……嗯……别傻了,你何时见我怕痛过。”
陵天苏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认真羞羞,闷声闷气道:“我不管,方才你喊了我哥哥,还说我很棒,不管你认不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苏邪哭笑不得:“合欢宗妖女床笫上说得话你也信?若是我换一个鼎炉,也会这般夸耀的,这是闺房情趣,懂吗?”
屋内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灯火灼灼,床榻上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如剪影般倒映在凉席铺就的地板上。
(ps:唉……)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棒不棒
苏邪撑着身子,扭了扭,有些不满道:“你怎么停下来了?”
陵天苏语气幽幽而闷沉:“你还准备换鼎炉?”
有了他居然还敢换鼎炉?
苏邪抽了抽鼻子,怎么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
桃花眼中升起一抹小小的得意,她哼哼两声:“我本就是合欢宗宗主,采补天下大道,日后鼎炉自是多多益善,你现在的确是很棒,可说不定日后有人比你更……啊!!!”
得意的声音化作高亢的尖叫,一股巨力差点将她掀翻。
被彻底激怒的陵天苏彻底凶了起来,无休无止!
苏邪咬住下唇,撑着身子的手臂都在打颤,吐出的声音都是急促不堪的:“叶……陵……你这混蛋!方才说不将我弄疼的话都吃到狗肚子里去!”
苏邪觉得这疯狗模式有点上头了,脑子晕晕转转,方才还能够从容调笑地‘陵哥哥’“好棒棒”的喊着,现在除了哭喊尖叫便什么也喊不出来了。
陵天苏浓浓酸酸的口吻:“棒不棒!”
“呜呜……”
“棒不棒!”
“放……放开我……我不跟你玩了……”苏邪声音起了一丝哭音。
到最后,哭喊的声音变成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一双桃花眼眸宛若失去了焦距。
苏邪心想,完了,这下玩脱了。
他低估了这小子的醋意,失策啊,若是在他清醒状态下,定然能够分辨出她方才的玩笑话。
只可惜,此刻身后那家伙醉得脑子都有点不太好使,居然当真了。
既然当真了,自然是无比生气的。
苏邪决定妥协,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虚弱急促道:“棒……棒棒棒,陵哥哥最棒了,没人能够比你更棒了。”
陵天苏皱眉:“骗人,如果我最棒,你干嘛还要去找其他鼎炉,不是有我就够了吗?气人!你居然还想找其他人!”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用劲。
苏邪叫苦不迭,赶紧哄道:“陵……嗯嗯……陵哥哥最棒了,尝过了你,在……嗯……这世上便再无甚事可食了。”
陵天苏一脸疑惑:“当真?”
“自是真的,你轻一点,呜呜……”苏邪拿出杀手锏,嘤嘤假哭。
果然,陵天苏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扔到苏邪旁,两人并肩趴着。
苏邪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绝美的面容上还残存着一抹红晕,她看着一脸郁闷的陵天苏,噗嗤笑出声来。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陵哥哥也是个奇人了,干这种风花雪月之事居然也能够干出一肚子火来,陵哥哥你可以的啊,一会儿是温柔的小白兔,人畜无害,一会猛如狼狗,吓死人了。”
陵天苏眯起眼睛:“是你先不听
话的。”
苏邪眼睛弯弯,指尖轻抚他的鼻梁,问道:“那我乖乖听话,你开不开心?”
能够如何厚颜无耻发问的,也只有苏邪这妖女了。
陵天苏脸色微红,伸手从她身下扯过枕头,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不去理她。
苏邪蹭过去压在他背上扯他头发,撒娇道:“说嘛说嘛……方才我那么羞人的话都说了,问你两句都问不得了?”
陵天苏憋了办响,才哼哼说道:“嗯……”
苏邪顿时眉眼弯弯如新月,嘴唇凑在他的耳边,诱惑轻呢:“开心就不要停啊。”
陵天苏当即扔了枕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正欲有所动作,目光微微一动,他皱了皱眉:“去睡觉。”
苏邪揽住他的脖子,笑问道:“我问你啊,是跟我一起开心呢,还是跟倾倾一起开心?”
这可真是一个致命性的问题。
陵天苏身体僵了僵,道:“没比较过,不知道。”
苏邪嘻嘻一笑:“比较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侧首朝着床榻外围看去。
陵天苏睁着一双水汽朦胧的蓝眼睛也跟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床帷之外,她一身白衣比雪还要干净,气质飘然出尘。
可下一刻,一声清浅的酒嗝打破了这出尘的气质。
陵天苏傻傻地抬首望去,隐司倾站姿如竹,背脊挺拔,右手拎着一个酒坛,从坛口内看去还剩下小半坛子清酒。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深邃的凤眸生生冷冷,不冒一丝儿热气。
窗外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她身上白衣间,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寒而冷润的气质。
月光下,美人如玉,美轮美奂。
这个美人气质虽是清冷,可样子却有些奇怪。
她未着靴袜,白裙之下,是一双纤细的玉足,宛若精心雕琢而成的上品玉器。
原本该规规矩矩套在脚上的靴子被她单手一本正经地抱在了怀中。
她静静地看着陵天苏。
陵天苏也静静地看着她。
苏邪露出看好戏的微笑。
月下美人微微颔首,神态从容之中透着冷然,仿佛对于方才那一场荒唐没有任何看法。
完美的五官神情挑不出一丝瑕疵,唯有那挺翘的鼻尖,留有一抹微微的醉红之意,看着莫名有些娇憨可爱。
可是下一刻……
她一振衣袖。
靴子甩飞出去,就像小孩子打架泄愤那样,很无理取闹很幼稚地将怀中那双靴子甩在了陵天苏的脸上。
极!为!不!正!常!
陵天苏脸上一痛,傻傻地抱着一双雪白的靴子,刚翻身做起来,床边上的那名女子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去,可她一举一动都好像是做坏事被抓住了要逃跑。
提着衣摆,赤着玉足踩在席面上散了一地的宣纸上跑了出去。
陵天苏脑子浑浑噩噩地,下意识地准备起身去追她,目光却是被地上宣纸所吸引,宣纸之上满是墨色的经文,都是平日里隐司倾抄的经文。
墨迹未干,明显是今夜刚抄上去的。
好闲定的心啊。
感情方才他与苏邪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就在一旁抄经文?
只不过这字……
犹如鬼爪子乱涂,歪歪扭扭像蚯蚓乱爬,简直是比三岁小孩的字都还要不如,与平日里那个凌厉劲秀的字迹全然不同。
更可怕的是,在凌乱陈铺的宣纸之间,竟然有着三四个空坛子,全是她喝完的。
“哼。”一声浅浅的鼻音从门外传来。
陵天苏坐在床榻上,怀中抱着白靴,歪着脑袋看去。
只见隐司倾躲在木门卷帘后面,幽幽地露出小半张雪玉一般的脸来,凤眸之中满满地不高兴。
陵天苏脑子一下发轴,低头看了一眼靴子,又抬头看着她,竟是没有丝毫表示。
隐司倾眼中不高兴的意味更浓了。
“呜~~~~~”喉咙深处居然还发出了类似于小兽一般生气低吟的声音。
陵天苏没注意到身后笑得直打跌的小妖女,傻不拉几地说:“凤凰你喝撑着了吗?”
她幽幽开口:“你为什么不追我?”
陵天苏问:“我……为什么要追你。”
傻子一般的对话让苏邪捧腹无声大笑。
隐司倾蹙眉,重新走了过来,还故意赤着小脚踩得很用力,踏得地板踏踏响,她走到陵天苏面前:“我方才拿东西砸了你,你就应该来追我,同我讲道理。”
她夺过陵天苏怀中的鞋子,严肃着一张冷冰冰的小脸,很是认真道:“再来一次。”
陵天苏傻傻点头:“好。”
啪!
脸又被招呼了一次,陵天苏小声嘟囔了一句:“得抓住她同她讲道理……讲道理……”
然后,那道翩然绝世的清冷身影,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流风之回雪,然后……十分华丽飘然蹁跹地踩中一个自己喝完扔掉的空酒瓶,一声不吭‘啪叽’一下,结结实实地前扑摔在了地上。
陵天苏:“……”
苏邪:“……”
隐司倾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觉得胸扑得有些疼。
一时间,天地好安静。
(ps:北北棒不棒!)
第一千零八十章:将狐狸拖走
隐司倾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干净雪白的面颊好像蹭到了一点地面上的墨迹,看起来像是一只高冷孤傲的猫咪不小心蹭到了一点黑污。
她看到陵天苏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喉咙又发出危险的低鸣:“呜~~~~~~~”
苏邪嘻嘻一笑,将陵天苏从背后抱住:“倾倾啊,耍小心机很不乖哦,你想让陵陵从我身边离开直说就好了嘛~干嘛甩鞋子在他脸上。”
她吧唧一下在陵天苏侧脸上亲了一口:“这么俊俏的小脸你也下得去手。”
隐司倾站起来,走到榻前,双眸幽幽,似要伸手强行将陵天苏给抢过来。
苏邪嗯哼一声:“倾倾这是想做什么?”
隐司倾目光平静:“执子之手……”
雪白的衣衫在方才扑倒之际印上了她亲手些的三岁字迹,看着模样有些滑稽可爱,与她平日里的高冷的形象全然不符。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磨牙愤愤:“将子拖走。”
苏邪一个熊抱将陵天苏抱得紧紧:“我若不给呢?”
隐司倾眼睛里仿佛闪过诸天电光:“你不给,我就抢。”
苏邪无不挑衅,觉得逗弄喝醉酒的好朋友当真是好玩极了:“你来试试看。”
隐司倾朝着陵天苏探出一只手,但很快就僵住,视线上下扫视一番,浑身光溜溜的一件衣服也没穿,要拉扯抢过来,竟然无处下手。
她冷冷地目光微微下移,陵天苏打了个冷战,抱着靴子捂住用力摇头。
她哼了一声,伸手车经熟路地点在陵天苏的腰间某侧轻轻一点,四条尾巴全跑了出来。
终于有地方可以下手了。
隐司倾甚至满意,将那四根尾端带一抹玄黑的毛茸尾巴尽数以臂揽住,拔萝卜似的用力一提。
陵天苏更个人被拖得悬空了起来,他抱着靴子有些惊慌失措。
苏邪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隐司倾用力点头,手中酒坛子都仍在了地上,捏起拳头,掷地有声道:“我说行!就一定行!”
苏邪脸上绽放出一个嫣然的笑容:“你将他拖走干嘛,藏起来不成?”
陵天苏很是惆怅。
隐司倾露出一个苦恼的神色,迷离的凤眸纠结挣扎。
苏邪再次露出狡猾猫儿一般的笑容来:“倾倾姐姐,不如我们一起来玩呀~”
隐司倾果断拒绝:“不要。”
苏邪一副吃死她的表情:“乖啦,你把今日份的快乐源泉给带走了,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出,陵陵现在一件衣服都没
穿,你将他拖出去,外头那个可是神游境的妖尊大人看到了说不定又是一个四天四夜,那女人争宠有多厉害你不是不知道吧?”
苏邪循循善诱:“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的鼎炉就是你的鼎炉,你的男人就是我的男人,不出这间房,我们三个人都会很快乐。”
隐司倾严肃地板起脸,像是一个古板的女先生争执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字正腔圆:“不!对!”
“不对?”
隐司倾再次点头,那用力过头的认真模样看着有些傻萌傻萌的。
“你的鼎炉就是我的鼎炉,我的狐狸还是我的狐狸,我不将他同人分,他就是我的,青莲羽冠你带着好看,给你拿走不用还了。”
说完还甚是豪迈大方的挥了挥手,下巴高高抬起,一副恩准施舍的模样。
苏邪心中万马奔腾。
感情那一日她一脸正经地将那羽冠送给她是这么个含义!!!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死鬼是个如此黑心肠的货色。
她憋着心头一股子郁闷气,可一想到等到这两个人酒醒以后的画面,就……嘿!嘿!嘿!
好刺激。
“咳咳……那这样好了,我不同你抢狐狸,反正我这个人最大方了,我的鼎炉分你啊,反正我今夜也睡了你的床。”
这个说法,似乎没有什么毛病。
隐司倾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幽幽地掀起眼角,看了苏邪一眼。
苏邪:“喂喂,你这是什么嫌弃眼神。”
隐司倾轻嗤一身:“胸,好小。”
轻飘飘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抡在了苏邪的心脏上,她痛苦轻唔一声:“要命,倾倾你这一招杀伤力太强了。”
隐司倾手掌一松,将陵天苏重新扔回了床上,没有说话。
苏邪赶紧用玉足踹了踹陵天苏的屁股:“愣着干什么,送上门的肥鸭子啊,这货喝醉了,千百难得的可以让你趁虚而入一回,醒了可就没这好事了。”
陵天苏抱着靴子打了一个滚,脸上隐隐地抗拒:“这样不好,三个人一起,很不好。”
苏邪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看来还是得好好调教你一下了。”
她掌力一吸,将窗台上的一坛酒纳入掌中,撕开封坛,扯过陵天苏的尾巴就将酒往他口中灌,灌得他面色坨红一片,一双眼瞳都散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陵天苏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酒嗝,柔软冰凉的银发之间忽然蹦出两只尖尖的白色狐狸耳朵。
竟是醉得原身都维持不住了。
“哇!!!”苏邪两只
眼睛发光,伸手就是一阵疯狂揉捏:“哇,叶陵你这只小狐狸精,也太招人疼了吧。”
余光却是看到像根木头似站在那里的隐司倾凤眸也是一亮,像两颗星星似的闪啊闪,一副很想摸却故作一副我是高冷仙子一点也不敢兴趣的样子。
苏邪引诱道:“哇!好软,手感超舒服,跟撸狐狸耳朵时感觉完全不一样,来陵陵,来两句‘咕噜,咕噜’的声音来听听。”
醉得一塌糊涂地陵天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苏邪冰凉的小手摸得很舒服。
他十分顺从的发出了:“咕噜……咕噜……”
隐司倾忍不住向前迈出一小步,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动。
苏邪一脸坏笑:“你看他这么听话,我若是让他收起耳朵,你可就摸不着了。”
“唔……”隐司倾犹豫不过一瞬,还是缓缓抬起手,在苏邪的诱惑下终于摸上了他的耳朵。
“狐狸……好软……”隐司倾生平第一次将她那双生得狭长锋利的凤眸弯弯眯眯,像是一道柔和的新月。
苏邪反手勾住她的下巴,一副诱骗小孩上来吃糖的坏大婶儿:“上来呀~”
隐司倾拨开她的手,爬了上来,坐在陵天苏结实的腰上,认真地玩着那双耳朵。
苏邪一脸鄙夷:“幼稚。”鄙视完自己又顺手抓过一只尾巴,绕着玩。
陵天苏耳朵尾巴都在被她们玩着,那柔软的十指灵巧而放肆,轻佻而调戏。
他发出两声难受的声音,一双眼睛珠子开始爬上一层细细的血丝,目光逐渐变得危险。
苏邪善解人衣地再次发挥了她合欢宗主惊人的本领,纤纤小手在隐司倾身上轻轻一抹,就像是一阵风,寸寸不留痕。
宛若白玉雕成的绝美身躯就这样展示在了二人面前。
冰滑的背脊,傲然的弧线,天鹅般修长的玉颈,三千青丝长发散垂在身后。
墨发极黑,雪肌极白。
形成极度鲜明的色彩。
隐司倾目光幽幽地看了苏邪一眼,她收回手掌,雪白的玉臂轻住胸口。
苏邪吐了吐舌头,目光艳羡的看了一眼她雪白的傲然。
陵天苏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那桃花般撩人的酒劲在他身体里烧啊烧,难受紧了,呼呼吐了两口酒气,话都说不大清楚了,急促道:“凤凰……”
就在此时,话音坠下,灯火燃尽,啪的一声脆响,明灭了灯光。
恍恍惚惚的月光倾洒进窗棂一角,却无法照亮整间内屋。
苏邪嘿嘿一笑,取出了一颗又圆又大的夜明珠。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终是成灰
神圣的金光暖阳渡在少女如雪白皙的肌肤间,唯美的腰肢挺直出一个完美有人的弧度,青丝如瀑绾在了左肩前,沿着天鹅般的修长脖颈、精致小巧的锁骨一路垂顺而下。
画面很唯美。
可这一刻,隐司倾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交友不慎!
苏邪十分恶趣味地轻笑道:“陵哥哥~”
如今这二字,再嘲讽不过了。
陵天苏羞愤交加。
苏邪痴痴发笑,看着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艰难起身穿衣,问道:“你干什么去,三日没睡不休息一下。”
陵天苏斜眼看她:“你也晓得三日没睡,玩过头了也不知道吃饭,我去做饭。”
他满脸都是对苏邪的怨气,可寻了衣柜里的衣衫穿好,扶着墙走出去时,还小声嘟囔了一声:“浑身没有二两肉,捏把捏把不够炒一盘的破身子偏偏还喜欢瞎胡闹,不喂胖一点,抱着都不舒服。”
苏邪心中顿时如同灌了蜜糖一样的甜,她笑颜如花:“我想吃醉排骨,青笋炒肉,烧花鸭。”
陵天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凤凰想吃什么?”
隐司倾不说话,整个人已经缩到被子里蜷成一团。
陵天苏走了以后,苏邪戳戳被子:“生气了?”
隐司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邪静了一会,面上笑容散去,扯开被子钻了进去,抱住了背对着她的隐司倾,轻声说道:“从我见到那个荒神的时候,我就知晓,你很快就会离开灵界。”
隐司倾身子僵了僵,轻声嗯了一声。
苏邪道:“虽然平日里我与你也是多年见不到一会儿,人间离灵界太远,而我背负血仇,与你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我的朋友,我苏邪此生唯一的朋友。
可你一旦去了神国,你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云端上的神明,我曾说过,想用人间烟火将你留下,天上太冷,你站得太高,便再也看不到人间你喜欢的那个人,若是你将他忘记,你会难过的。”
隐司倾声音闷闷的:“可你也不该用这种荒唐的方式。”
苏邪将她抱紧了几分,像一只小兽似地蹭着她的肩膀:“倾倾,你说你这么笨,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又要离开他,若是我不用点小手段,日后你上了神界,忘了我们怎么办?”
苏邪看起来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内心的敏感与脆弱,亦是藏得极深。
她这一生,所得之物太少太少,她的手不大,能够握住的东西很少,她有着超乎帝王的野心与绝情,可是在某些方面,她不敢太过于贪心。
她是
合欢宗最厉害的妖女,修行的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双修功法,可是鼎炉,她这一生只珍爱一个,多的她都不要。
她是人间九州难寻的通元境大能,她如今年岁不过十八,便已经是人界顶尖的存在,凭她一身浩瀚修为,盛大的宗门底蕴,想要结交她的人无异于是江中河沙,数不胜数。
可她所珍视的朋友,只有隐司倾一个,多的她不屑。
如今,唯一的朋友即将远行,去往一个她这一辈子很有可能无法抵达的彼岸世界里,此番一别,也许便是永别。
她经历过死别,也害怕生离。
隐司倾终于转过身面对着她,虽然平日里她们一只都在维持着朋友这个身份,可大多数都是苏邪热脸贴她冷脸。
她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亦不知朋友之间应当如何相处,平日里对她更是连一个笑容都奉欠。
正如苏邪所说,她有时候很笨,笨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是今日,看着与自己裹着同一张被窝的苏邪,不知为何,嘴角不自觉的就轻扬而起。
她伸手轻轻揽住苏邪的腰,凤眸似笑非笑:“苏邪你是……舍不得我?”
苏邪脸皮何其之厚,若是平时定然趁此机会埋入她胸间好好吃一场豆腐。
可在某些时候,将她坚硬的外壳撬开,露出里面小小一片洁白的柔软,被人观测到真心想法,她的脸皮变得比谁都薄。
果然,苏邪的脸渐渐变红,俏脸埋进了被子里,听到隐司倾清冷不失柔和的嗓音响起:“我亦是……十分珍视苏邪你这个朋友,所以我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她从不轻易许诺这一点苏邪比谁都清楚,可此刻她却从她那里得到了无比郑重的诺言,心曲怎能不乱。
苏邪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得脸颊越来越热,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像自己,于是故作淡定的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左右张望道:“我肚子好饿啊,陵陵的饭还没做好吗?”
隐司倾从容掀开被子,起身穿衣。
苏邪问道:“你去哪里?”
“沐浴净身。”隐司倾淡淡答道。
俯身取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拾起地上那件薄透黑色红线肚兜,递给苏邪的时候,忍不住低斥道:“伤风败俗。”
谁知苏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哪里哪里,承蒙夸奖,这是我们妖女的分内之事,而且陵陵也很喜欢不是吗?倾倾你若是喜欢,这件肚兜我送你好了。”
隐司倾掀起眼帘,静静地看了苏邪一眼,黛眉很快舒展开来,绝地反击道:“这么大方送我,可是你觉得我穿得下?”
被戳到致命痛处的苏邪,弯起的嘴角僵硬下来。
隐司倾将那件肚兜细心替她穿好,修长的手指灵巧的将那红色细绳系下一个小结,她施施然道:“苏宗主不妨低头看一看。”
苏邪低头看去:“什么?”
隐司倾笑了笑:“脚很白。”
苏邪面色顿时一黑,这是在讽刺她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脚尖,嘴角微抽。
隐司倾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孩子就不要学大人的那些媚骨手段了。”
苏邪被这句话气得不轻,开始反击,伸手在隐司倾肚子上摸了一把,幽幽道:“倾倾你喜欢小孩子吗?你说说如果你回家突然发现自己有了怎么办。”
论嘴皮子上的功夫,隐司倾永远都不是苏邪的对手,一句话顿时杀得她措手不及。
她踉跄后退两步,脸红成一片,竟是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隐司倾下意识地抚了抚腹部,惊羞的凤眸里更多的是茫然,为人生儿育女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未想过。
也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方面的事情,若是当真有了孩子,她应当怎么办?
狐狸他会喜欢这个孩子吗?
他说过他很喜欢凤凰的,那么应该也会喜欢他们的孩子吧?
心乱如麻,失神无措。
隐司倾愤愤地瞪了苏邪一眼:“你一开始打定的就是这个主意?”
苏邪弯腰俯身穿着衣物,她笑了笑:“我觉得你若有了孩子,事情一定很好玩,我真想见一见叶陵他知道自己当了父亲,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隐司倾神色愈发严肃,看着苏邪说道:“苏邪,你若只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算计我,何必将自己搭进来,你同他都是半大的孩子,何必如此荒唐行事。”
她最是重礼法,严道律。
尚未成亲,便私下结鸳,便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而苏邪这种无甚所谓的态度,让她亦是忧心忡忡。
苏邪若无其事地穿好衣衫,笑了笑:“倾倾你可真是多想了,我是合欢宗的妖女,所修的功法不得孕育后代,只要我想,便怀不上孩子,而且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只是那张笑颜之下,藏了太多让人看不懂的心事。
隐司倾皱了皱眉:“你想一辈子就这样?”
苏邪哈哈一笑:“倾倾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将身子给了他,便是将我这个人也给许了他吧?你都要走了,我怎么可能会留在他身边,我这一辈子,不会去追寻什么爱情,更从未想过要嫁人。”
说到这里,她面上笑意敛去,那双桃花眸也随之敛去了灼灼之妖华,她道:“人间红尘有三千,以爱情最美,灿如烟火,烟火很艳,终是成灰。”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棺
苏邪的眼睛很清明澄澈:“我是合欢宗的苏邪,正道人士们口中的放浪妖女,一生凉薄独殇,吃过埋在我娘亲身上的后土,枕过那只尸烂的手臂,听过夏日蛆蝇蠕爬之音。而他是王城世子,身世显赫,家中有着一个身穿嫁衣的世子妃等他回去,我并非他心尖尖上的良人,一开始便不是我。”
隐司倾垂下眼帘:“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他在看你的时候,眼底尽是温柔,而非**。”
苏邪拢了拢发丝,俯身端了一杯茶水润了润这几日喊哑的嗓子:“叶陵很好,正因为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我总不能一身的刺去拥抱他吧。”
她端着茶杯,垂眸笑了笑:“倾倾你读过很多书,学过很多礼,可是世间礼法与我而言,真的只是狗屁,像现在这般,他安安好好的在这世间,我若想他了,自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他勾上榻去,哪怕他心中有人,只要是我想他的夜晚,那么这一夜,他便只能属于我,这才是妖女的作风啊。”
隐司倾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说我笨,可我也没见你聪明到哪里去。”
“哎呀,现在是比谁更笨的时候吗?我们先去沐浴吧,我可是听豆芽仔说,陵陵此次暗渊一行,救出了她的娘亲,现在藏在他的那颗铃铛中养伤,意识还未恢复,我是无所谓,不过你就不打算洗白白一点去见一见你未来的婆婆?她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的哦。”
隐司倾转身就去取架子上从未用过的皂角熏香,扶着墙揉着腰,脚步踉跄匆匆地朝着后山冷泉走去,声音气急:“为何如此重要的事情,没有人同我说?”
苏邪也哼着狐狸小曲:“你拿的什么味儿的熏香,有桃花的吗?我想同你一块洗澡,等等我啊。”
远方传来隐司倾冰冷的声音:“滚!”
……
……
三月正午阳光恰暖,东方天光大盛,正浓的阳光透过山间枝叶,暖照着山中生者苔藓的湿泥。
在九齐山天一净池的东十里处,有一座狭小幽长的山涧,山涧天然形成一个青石小道,仅余两人通过的小道极为幽深,蜿蜒深深没入阳光也无法照耀的黑暗之中。
一丝清凉彻骨的寒意从山涧深谷之中溢出,冷冽的气息犹如隆冬暮夜,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这里四处散发着金色烈炎阵光,阵光的力量极为浩瀚强大,如同山峦依叠,每一次山涧中的寒意迸发而出,那犹如巨山般的金色阵光便会被自行催生,豁然大亮,在苍穹之下犹如一座虚幻的火山镇压山谷。
此处无名山涧与
天一净池一般,同为禁地,只是不同于天一净池那般神圣之地,自古长存。
此地早在一万多年前,还是一处山明水秀的灵毓之地,却因天降冰棺,砸如大地之中,深三千里,从而形成这座山涧。
那座冰棺气息圣元而强大,带着极为纯净的神息之意。
信奉天界神灵的枫瑟对于坐冰棺自是不敢干扰亵渎,奉若神明,设下大阵,将此地化为凤陨禁地。
若是换做以往,生此异变,枫瑟能够及时感应并且第一时间赶到此处查看状况。
可今日不知为何,迟迟未至。
无人的山涧深处,传出清脆的敲击声。
四面环着冷石山壁,黑暗之中,一轮照明晶石镶嵌在石壁中央,将冰棺轮廓照应得又几分清晰几分。
那冰棺并不巨大,刚好之容得下一人,透明的冰棺之中,流溢着繁密复古的深奥符线。
一名身材魁梧,肌肤黝黑的青年,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烁的手斧,用力劈凿,飞溅的冰霜里,是他入骨深仇的扭曲双眸。
他奋力急凿,银灰色的眼睛里尽是怨毒与诅咒,他宛若着魔一般疯狂碎碎念着:“我还没有失败……我还没有失败……死!死!死!”
伴随着越来越用力的凿刻力度,飞溅出来的冰霜化作颗粒的冰粒,坑洼不平的棺身倒映出男人因为仇恨而狂乱的脸。
“陆姬晨!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只要我夺舍了她!只要我成功夺舍了她!就是你的死期!我还没有输!!”
也许是看到了扭曲冰面上那张再也看不到半分人气儿的脸,灼热滚烫的泪从男人的眼眶中涌了出来,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哀嚎着:“我即便是死——也要拖你下地狱!!!!!”
破裂的冰粒之中,那些丝缕一般的玄奥符线仿佛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摧折破坏力,失去了原有的力量,在碎冰迸溅之下,逐渐散失光辉。
而被冰棺保护着的那个人,也在光芒流溢之下,渐渐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名沉睡的女子。
“唉……”一声幽幽叹息从男子上方突兀传来,声音极轻极淡,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却是尤为清晰。
男子银白的眼瞳陡然一缩,一种犹如身临无间地狱的恐怖冰寒之感席卷全身,那股寒意从尾椎一下冲上了头顶,他僵硬抬首望去。
照明晶石散发着幽幽的光,冷华之中拉出一道欣长的身影,在这个本该
无人的禁忌之地中,却有这样一名女子身姿亭亭立在冰棺之上。
她不知何时出现,周身散发出来的妖异姽婳气息让人不禁联想到荒芜战场间血洗三千刹所余干涸白骨间生长出的死亡之花。
她一身火红色的帝服,鎏金色的暗纹,勾勒出一片妖艳的花。
青年看不清这名神秘女子是何模样,却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因为在女子的面容之上,覆着一个恶鬼狰狞般的修罗面具,面具之下,依稀可见一个弧度漂亮的削尖下巴。
由于此刻空间的光明有限,面具所掩之下的那双眸子也敛在了半昏半明的阴影之中,看不大真切那双眼眸究竟是何等逼人风采。
他嗓子干哑至极,面色震惊苍白:“修……罗王,你竟未死。”
对于他的震惊,女子轻轻一笑,笑声宛若夜下鬼魅摄人心魂,面具下似笑非笑的目光朝他投望过来:“你不也未死吗?‘妖尊’青狐大人。”
妖尊二字,轻嘲至极。
那名男子面色一僵,整个人如坠冰窟,他死死咬牙,也无法抑制住心中恐惧的蔓延。
他涩声道:“大轮明宫成功现世,有我一半功劳,你能成功复活一是我苦心谋算五百年,青狐不奢望能够携恩望报,只希望能够放我一条生路。”
大智能够感受到修罗王玩弄劣等生灵的嘲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很快听到她略显慵懒冷淡的嗓音回荡响起。
“鱼生这具壳子与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他功力修为都毁在了你的手中,你夺舍任何一位妖主都比夺舍他要来得好使。”
青狐眼底划过一丝沉悲,但很快这抹沉悲被一种刻苦的癫疯所代替。
她双手紧紧贴在冰棺之上,目光灼热骇人:“鱼生……鱼生她喜欢长的好看的女子,我起初以为,他所喜欢的只有陆姬晨,可是我猜错了。还有那个阿绾,她生得也好看,他其实也是十分喜欢她的,这样也好,也好……只要我完全夺舍一具绝美的身躯,他便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哦?”修罗王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亭亭欣长的身影微微弯下,素手轻掀衣摆。
她动作潇洒自如坐在了冰棺之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交叠,玲珑玉足套着一双精美的青色绣鞋。
宽大的烫金红袖之下延出一双玉手,纤细柔美的皓腕间缠着一条精美的银蛇小链,链上坠着一颗暗红血石,冷白的光线映衬在她雪白肌肤与血石吊坠上,折射出来的绯厉红芒如镰风肃杀。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修罗鬼面下的那张脸
她一手轻抚棺面,一手支着下巴看着青狐,修长的指节轻轻敲打在冷冰之上:“你可知在这冰棺中沉睡着的,是何人?”
青狐见修罗王到此,从未散发过一丝杀机,心中那抹恐惧也不由散去了几分。
她摇了摇首:“具体不知,我知晓,她是一名神明,若我能够一凡妖之躯,并肩于神明之体,我便能够成为尊神,鱼生他喜欢身份尊贵而又美丽的女人,如今阿绾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待我重整实力,再杀死陆姬晨那个贱人,他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修罗王缓缓敛回目光,敲击着冰面的手指停顿下来,厚厚冰棺之中的符线竟是听她号令,尽数沿着她的手指拢进了衣袖之中。
没有了符线的干扰,冰棺变得极为透彻清晰,而冰中女子,亦是一览无余。
修罗王敛去了语气中的笑意,嗓音听不出悲喜情绪,只是淡淡道:“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这具身躯已经不洁,腹中孕有孽子,你当真下定决心要夺舍她?”
冰棺之中,一名绝美雍容的女子沉睡其中,她双眸紧闭,双手安静交叠与胸前,捧着一个民间常见地拨浪鼓,而这名女子的腹间却是高高隆起,显然怀有身孕已经有些时候了。
青狐如遭雷击,面色十分难看:“怎么可能?”
随即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狞色:“弑神,我不怕!”
修罗王嗤嗤地笑出了声来:“我不得不说,青狐你虽然出生卑微,可骨子里的野心与狠劲的确是世间难得,只可惜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我的弟弟,你觉得……我会让她死在你的手中?”
青狐面上血色尽褪,眼中全是绝望。
冷光摇曳,修罗面具之下传出女子轻笑声:“棺中之人是我的母亲,你锋斧所凿碎的冰是我的父亲为护住我母亲最后一抹生机星陨冰封所化,你要夺舍我母亲的身体,杀我母亲腹中胎儿,毁我父亲冰身。嗯……我怕就算是个圣人,也不会放任你活着离开了吧。”
青狐握紧了手斧,浑身肌肉绷紧,痛苦的眼神犹如绝境中的恶兽,绝望而恐惧的狰狞。
修罗王的嗓音很是清淡,仔细听的话甚至会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像山涧清泉般冷冽回甘:“别怕,在这世上,万千生灵,不论是人、是妖、是魔、还是神,命皆已定盘,青狐,在你眼中你也许觉得你是芸芸众生里逆天改命的传奇,可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落入蛛网尚不自知的可怜猎物罢了。”
青狐身体微微战栗发抖,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因为有着一道鲜红的血线,缠绕上了她的脖子,她嘴唇惨白发抖:“不要……伤害这具身体。”
实力的绝对悬殊,纵然她不是一个甘心坐以待毙等死之人,在修罗王面前,她始终只有面临死亡这一条路。
所以她只能卑微的祈求她施舍最后一丝怜悯,目光哀求:“他是无辜的。”
面具下的青瞳目光微嘲,交叠的长腿忽然抬起一只,鞋尖在她胸膛上轻轻一点。
青狐的本体灵魂便仿佛被一击重锤狠狠击中一般被拍飞脱离鱼生的身体。
鱼生犹如受到重创,口中噗的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银白的瞳孔先是失去光彩豁然涣散开,令人意外的是他被人占据肉身,受此一伤,竟是并未就此昏厥过去,伏在地上,涣散的目光逐渐找回自我。
他双眸带着几分迷茫得张望四周,神色萎靡,显然不知这是发生了何种状况。
在他胸膛心口出,有着一道莹莹的青光,正在散发着微渺的光,那道光若有若无却是在修补着他大创的气海丹田。
修罗王双眸微眯。
这是……青狐妖心。
在她破境之日,她就已经把自己的这颗妖心给了鱼生。
纵然时候那般怨恨于他,甚至是狠下心肠废她修为,那也是因为知晓,有自己妖心的保护,再怎么折磨鱼生,他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大差池。
她这一生……将鱼生都保护得极好。
修罗王微振衣袖,灵蛇银链伶仃作响,暗红色的宝石在冷芒中熠出妖异的光。
一道红芒似镰,将青狐的魂魄钉在了山壁之上。
魂体状态的青狐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只觉得这股力量如若无数锋利的剪刀,不紧不慢的裁剪着她的每一寸灵魂,其痛犹如凌迟!
每一笔锋芒落下,青狐的灵魂就消散一分。
这个痛苦的过程持续的有些漫长,漫长到整个山涧古道里都弥漫这青狐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
鱼生面色惨白,挣扎着起身扑向青狐。
青狐大急,甚至顾不得灵魂上的痛苦折磨,她大吼道:“不要过来!”
修罗王的手段极为可怕,她担心会伤了鱼生。
鱼生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大稳当,摔得满身是泥也要不断的发出低吼的咆哮声,他奋力冲到青狐面前。
青狐满目柔情复杂,看着身前这个男人,张了张唇,正欲说话。
可迎接她的,却是鱼生裹挟着风雷肃杀的拳芒,那冷冽的杀机拳意还散发着属于青狐妖力的气息,那张粗狂的脸上满是疯狂与坚定。
他一拳狠狠轮砸在那道顶在青狐心口处的红芒上,拳意将红芒的力量震荡开来。
原本一寸寸凌迟的痛苦直接给青狐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她可怜的魂体一下散去一半,变得薄透如雾。
青狐睁大那双悲伤的眼,看着这个男人势若疯狂的一拳皆连一拳狠狠地轰在她的心口处。
一副不将她魂飞湮灭,誓不摆休的模样。
究竟是怎样深沉的恨,能够将一个人逼成这副模样。
青狐看到鱼生眼中的恨,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原来他恨她,正如她恨妖尊陆姬晨一般。
原来,她的一生赤诚滚烫真情,终究还是……灼伤了自己的肺腑。
情丝腐骨,一厢情愿。
“我让你动她吗?”修罗王冰冷含怒的嗓音幽幽飘起。
钉死在青狐心口间的红芒力量大绽,鱼生整条右臂直接爆成一团血雾,荡开的巨大气机直接将鱼生的身体震飞出去。
他捂着断臂,痛苦哀嚎不已。
青狐即将散去的魂魄淡得近乎可怜,她眉心的星砂犹如古旧城墙上的老漆凋零剥落。
遥远的北方星海之中,属于她的那一颗本命星辰已经如沙般流逝,化作万千星屑,流逝。
青狐这一生,狡诈多端,纵然是在陵天苏的手中,她已能够在绝境之中假死而逃生。
可这一次,她已经走到了南墙死路尽头。
撞得头破血流,她始终,未能走出这场死局。
哀莫大于心死。
鱼生那一拳,已经碎去了她的生机。
而修罗王,不让鱼生这么快杀死她,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准备开始将她推向更绝望的深渊。
“青狐你方才说,鱼生觉得我生得十分好看……”纤长的手掌覆上修罗鬼面上,做了一个摘取的动作。
青狐看着抱臂惨叫的鱼生,失神喃喃:“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杀了我吧……”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咔嚓一声轻笑,面具的结扣轻松,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顾盼生辉的青色双瞳,如沾沾春水映梨花,有着江南烟雨小调的宁静致远。
青丝风凌,三千墨色长发如鸦羽,衬得肌肤愈发雪白动人。
鱼生的哀嚎之声渐渐停歇,仿佛嗓子眼被什么震惊呼之欲出的情绪堵住了一般。
青狐亦是睁大了双眸,一种妖兽天性原始的只觉让她残魂震荡,一股未知的冰寒情绪在心中滋生疯涨,声音颤颤发抖:“竟然……是你?!”
鱼生喉咙艰难地滚出两字:“阿……绾?”
(ps:惊喜吗?小**要来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魔化
阿绾双眸浅浅眯出一个微弯的弧度,平日里看起来十分温柔的眼睛却没有因为这抹微弯的弧度而变得更加温和,反而多了几分锋利。
白皙纤长的手指将修罗鬼面往脸颊一侧轻轻一推,简单地歪歪斜斜套在脑袋一边,那双淡青色的竖瞳俯瞰着地上的鱼生,目光讥诮,浅浅一笑:“好久不见啊,鱼生师兄。”
分明是平日里见过千百次再平常不过的微笑,可不知为何,鱼生在这张浅笑容颜里,心脏不由自己的狂跳起来,甚至连被她断臂的恼怒都在这一笑中荡然无存。
他红着脸庞,像一个初涉情事的少年一样羞涩,结结巴巴道:“好……好久不见啊,阿绾师妹。”
他带着几分小心畏怯的目光,偷偷快速地在阿绾身上那件火红的帝服上一掠而过,小声带着几分不敢相信?:“阿绾师妹……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阿绾浅笑嫣然:“这副模样?那般模样啊?阿绾一直都是阿绾啊?”
青狐看到的鱼生眼底对阿绾的卑懦爱恋,心头深深无力,但更多的是不愿他因此沉沦堕落。
喜欢妖尊陆姬晨,那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暗恋,至少妖尊于鱼生而言,无感也无害。
但是这个阿绾,此刻实在看起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她忍着灵魂撕裂的痛苦,怒其不争地吼道:“你是眼瞎吗?!她可是修罗王,大轮明宫之主!”
她嗓音逐渐无力颓废:“我这一生皆在算计中过活,我以为我精明一世,算无遗策,可却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个看起来最是人畜无害的那个,才是最毒的一颗利牙。什么白骨通天道,什么暗渊之战,这一切,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吧,修罗王。”
阿绾噗嗤一下笑出声:“青狐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吗?修罗王?我可不是什么修罗王?修罗王的的确确死在了暗渊殿之中,而我容许你来此地,也是想叫你尝一尝,当初师尊所尝受过的痛,你想灭她道心,我自是礼尚往来,一一奉还于你好了。”
在鱼生那一拳之下,早已是诛心入骨。
阿绾自冰棺上跃下,掌心腾起一道火焰,那道火焰的色泽如血,散发出来的气息犹如恶鬼深怨凝聚。
她目光嫌恶地看了一眼掌心火焰:“其实我挺讨厌这种邪恶的手段,不过对付你,再合适不过了。”
她掀起那双极为美丽的青色眼眸,笑容无害温良:“魂飞魄散不是你的宿命,恶火永世焚熬灵魂很痛的,但我说了,礼尚往来,你让师尊痛苦了五百年,我便只烧你五百年好了。”
青狐如同看一个魔鬼一样看着她,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她竟然会落到一个曾经自己百般玩弄揉捏的跳梁小丑手中
,生死难自掌。
“疯子……你真的是一个疯子。啊!!!!!!”
青狐残破的灵魂被纳入掌心之中,在阿绾气机掌控之下,死死禁锢在了那团邪火之中,逃脱不得,难以求安。
阿绾掌心灭去火焰,也不知将青狐残魂收入何方。
她施施然地理了理衣摆,也未管痴痴看着她的鱼生,直径走向冰棺方向。
鱼生断臂之伤疼得灼热难当,他不住发出痛苦呻吟之声,带着几分小心思希望能够引起阿绾的注意。
奢望她还能够像往常那样,温柔地询问他一声伤势如何。
阿绾何等剔透一人,鱼生是何小心思她心知肚明。
她目光微讽,说不出的寒凉透骨:“很疼吗?可是你疼喊出来是没有用的,因为那个疼你的人已经被你亲手毁了,她留了一颗心给你,安置在你的胸膛里,尚有余温跳动,那股力量足以让你的手臂再生。”
鱼生故作呻吟痛苦的神色微微一僵,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心口,他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要得她的东西,她那么恶心的一个人,我怎么可能接受她的好意。”
阿绾眼底冷笑之意更甚:“若真是如此,那你把那颗心挖出来啊,还给她,我现在立刻放了她,有了这颗妖心,她依然能够重塑身躯。”
鱼生那只放在心口间的手掌烫手般地连忙急急收了回来。
他眼神闪躲,唯诺道:“她是伤害师尊的罪人,我为何要给她重生的机会?”
阿绾道:“一面接受这她人的真心与好意,一面唾弃鄙夷,鱼生,在这世上正是因为有了你这样的人,这个世间变得如此的令人恶心!”
鱼生面色涨红。
……
晶石冷光熠熠,寒冷的空气里尚且漂浮着尚未沉淀下去的银沙冰粒。
阿绾静静立在冰棺之前,寒冽刺骨的冰霜自她纤长的指尖划过。
她手指微不可查地僵硬微蜷。
曾经她所牵过的父亲的手掌,是温热宽厚的,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牵着她,走在她的前面,如山一般可靠,遮住了烈焰与严霜。
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会这么的冷呢?
淡青色的竖瞳被纤长浓密的睫毛掩在了阴影处,阿绾安静地瞧着冰棺以及棺中的女子,面上没有多少神情。
她缓缓抬臂,右手来到冰棺之上,细长的手指用力一紧,棺面被缓缓推开。
厚重的棺面比棺身发出距离的摩擦之音,渐出一蓬历史的尘埃。
浓霜冰雾邈邈如仙,棺中
女子绝世的容颜在外界光阴的侵蚀下,青黑的秀发霜染一般迅速浓白。
女子高高隆起腹部中的那个生命在没有了那神圣严霜气息的镇压,开始剧烈挣扎,将女子的腹部撑挤成一个夸张恐怖的形状。
这般一眼看去,倒不像是一个婴孩在母亲肚中沉睡,反而更像一个魔鬼怪物被关在了一处即将突破的牢笼怪物之中。
女子沉睡万年的平静面容开始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具高贵清圣的身躯,充斥着无上灵威的洁白肌肤在腹中那个怪物的挣扎间,逐渐失去灵辉,细密的漆黑魔斑开始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这具美丽的身躯之上。
神明化凡,甚至魔化,那无疑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万年以前,父亲化去自己的一身神脉与灵魂,投身于千年醉泉之中,冰铸成棺,才得以镇压母亲腹中魔灵万年。
可是在这万年间里,那魔灵终究还在是光阴岁月之中逐渐成长成型,要不了多久,便可夺去母亲体内最后一丝神机。
届时,魔灵破体而出,魔胎大成,母亲这具魔化的身躯必然沦为魔灵手中操控的魔偶。
棺女子眉头紧扭,面色愈来愈痛苦扭曲,裸露在神袍衣衫外的雪白肌肤开始生出漆黑的魔斑与黑鳞。
平静交叠与胸前的双手也发声了极为恐怖的异变,透明的指甲变长变灰,看着竟然像是一具远古尸魔在棺内复苏。
而她,分明尚有一丝神机。
腹中的那个怪物胎息在没有了冰棺的神力镇压,以着惊人的速度不断吞噬着母体的养分与生机。
而高高隆起如同十月临盆的腹部在一瞬间里几乎撑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膨胀巨大,看起来随时会爆炸。
咔嚓一声脆响,沉睡中的女子都无法抵抗这非人折磨的痛苦,竟是将手中珍藏万年的拨浪鼓捏成两段,口中发出不似人类宛若野兽一般的垂死之声。
她在棺中剧烈挣扎着,双手在冰棺内壁上乱抓乱挠,仿佛生生被折磨疼疯了。
随着肚子里传出咕噜噜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低吼咆哮声,紧接着便响起了咀嚼吞咽的声音。
女子凄厉尖叫,森长的指甲将冰棺内壁划破,指甲也随之崩裂开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她手上不断流淌。
她睁开了眼睛,剧烈的疼痛将她从万年的沉睡中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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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梦魇归虚
女子的眼瞳早已是深谙的一片血夜,猩红的鲜血在她睁开之际缓缓从眼眶中涌出,蜿蜒的鲜血很快将她面容打湿。
原本清丽端庄的一张脸,此刻看着宛若被恶魔污染了一般,猩红的血污衬得她精美的面容狰狞嗜血。
可她的眼睛是无比温柔得,想委曲婉转的溪流,纵然溪流之中沁满了鲜血,纵然那双眼睛里只能够将阿绾的身影模糊倒影出来。
母亲看待自己孩子的时候,目光总是极致温柔。
她颤抖着满是血迹狰狞的手,握着那残破得拨浪鼓,颤巍巍地递给阿绾。
她张了张唇,只能发出沙哑的‘啊’‘啊’声。
冰冷的石墙之上晶石散发出的荧光在地面上斜照出一个清减孤寂的影子。
阿绾长而纤密的睫毛垂下来,青色的竖瞳静如神坛,波澜不惊,深邃冷漠得好似古老寂静森林里碧色清幽的湖泊。
她接过那个断裂残破的拨浪鼓,在如此诡异的环境下,她轻声平静发问:“当年情况那般危机,您居然还记得带上这个?”
“啊……啊……”女子口中发出模糊的音节。
透过冷白的光,能够隐约看到她唇下的舌头已经乌黑一片,舌苔之上蔓延出无数柔软的倒刺,整个人已经愈发的不成人形。
她艰难地捏住阿绾火红鎏金渡边的衣袖一角,另一只手因为剧烈的啃食魔化痛苦,让她将身下的冰面抠出无数恐怖的指坑深深划痕。
但是她在触碰阿绾衣袖的时候,却是十分的小心翼翼,轻轻地扯了扯,被黑红之色沁满的眼睛里,尽是苦苦哀求之意。
阿绾静了一会,虽然时间极为短暂,但她仍是无意义的安静出神了一会。
然后那只火色衣袖中,慢慢探出一只骨骼均长的素手,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声音轻缓如烟,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放心吗,娘亲交代阿绾的事,阿绾会好好完成的。”
女子血红的眼瞳浮现出了七分欣慰,两分轻松,以及一分对女儿的怜惜与不舍。
阿绾垂着的睫毛微微扑闪,深邃如旋涡的双瞳凝视着女子夸张隆起的腹部,其中那个本不该存在的怪物在母亲的肚子里刨挖啃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个世上诞生。
她目光静望了一会儿,眼瞳之中的情绪说不出是恶心还是嘲讽。
松开母亲的手,她缓缓将手掌贴到母亲的腹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你不配来到这个世上。”
腹部动作起伏的更加汹涌狂躁了,似是感受到了不安的压迫与外界冰冷的杀机。
肉眼可见的黑魔气息不断狂溢出女子的腹部与衣衫,朝着阿绾的手
掌袭击而去。
“不自量力!”一股强大的摧折之力将那黑魔气息震荡开来,纤细的掌心吐出一道金色的流炎,火焰如蟒,她目光愈发深邃之际,一掌落下!
昏暗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卷进来一阵清风,缕缕青丝被风吹散,依着阿绾绝美的脸颊,向前飘洒而去,发丝在风中略显凌乱,却又平添了几分凄楚的美丽。
金色的流火自浅绽到盛放,那隆起的腹部从剧烈挣扎到逐渐平复,最后气息完全消失。
高高的肚子慢慢憋下去,极致的火炎在风中摇曳,她手掌轻颤,正欲微动。
可下一刻,一只鲜血淋漓魔化的手掌握住了她纤细的皓腕,带着不容置疑的力气往自己肚子用力压下去。
阿绾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光影交织下的修罗鬼面似在无言哭泣。
从黑如鸦羽般的发丝间轻系面具的一段红绳,亦是随着青丝长风轻摆,好似暗夜里的一抹深刻血痕,拂过她平静脸,幽冷的瞳。
一缕清风,掀起了她绝世惊心动魄的美,不禁让一旁的鱼生看得痴了。
阿绾素净掌心下的火蟒虽然紧紧依附着女子的身体,但并未吞吐出恐怖的破坏力像摧毁那个怪物一样摧毁她。
但是她心中清楚知晓母亲的意思。
天上那个人留下的魔胎孽障,若真能如此轻易灭除也无需她的父亲牺牲自我,来冰封万年了。
只要她母亲神息未散,躯壳灵魂永存,那个魔孽便会像一个啃在人骨头灵魂深处的寄生虫一样,无赖可耻的一次次再度复生。
要想彻底灭除,唯有……
“真是嘲讽啊……这大日灭神炎还是母亲您当年亲手传于我的。如今,却要我用此炎亲手将您烧死……”
这一刻看似极为漫长,实则是很短暂的。
阿绾没有挣扎,更没有犹豫,甚至连痛苦与悲伤的情绪都没有来得及升起,掌力轻轻推送。
金色如烈阳一般的神辉将女子的腹部一下尽数焚烧成淡金色的灰。
火舌仍在快速蔓延,朝着女子的胸口以上燃烧而去,胸前的长发以及碎裂的拨浪鼓残木都被卷进了大火之中。
原本亲密贴着母亲身体的手掌以下,已经是空荡荡一片了。
阿绾缓缓收回了手掌,看着火光中母亲的含着血与泪的眼睛,那是亘古的温柔,无声静言得凝望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如此触动人心的一幕,阿绾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宛若雕塑一般。
她低头静静地看着火光中的那张脸,细长眼睛过于深邃冷冽,不见一点殇痕
,看着真是又漂亮又无情。
直至女子那张脸,在火光中化成了灰,化成了烬,什么都不剩了……
她紧抿的唇在缓缓轻启,声线亦如往初的柔美温和:“娘亲,晚安。”
被梦魇缠了一万年,也该尘埃落定,好好大梦一场春秋了。
她一掌震碎了冰棺,漫天冰尘包裹着金色的灰烬,在她大红鎏金衣袖招展之间,一银一金两种极致的色彩的尘埃在她指尖散去,朝着山道飘向远方。
至此。
尘归尘,土归土,山归山,河归河。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万年前的那场恩怨,现在落到了她的手中,便该由她去完成。
鱼生早已经哑然失声,良久回过神来的时候。
眼前火红身影闪过。
他仰头看去,便看到被红衣衬得清绝妖娆的身姿背朝黑暗,面相光明地走去。
狭小山道以外海阔天空,云天无边,她安静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举步前行,不紧不慢。
那个让人一眼见到便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背影宛若嵌置到了一张画卷之中,前方的光线透进来,照亮她衣袖间的鎏金,整个人似乎都在散发着一种神韵的光辉。
可不知为何,鱼生看到的,却是一个背后永远依着黑暗而前行的人。
本该是一个凄楚绝美的画面,可山道间就在这个时候,多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影子。
那个影子在阿绾面前晃了晃,然后发出一声轻啧。
阿绾停下来脚步,以鱼生这个角度看去,山外的午后阳光照在阿绾身上挥洒出凌厉的光线在影子出现的瞬间变得生动柔和下来。
温和的嗓音也一下子变得娇媚起来,带着一丝惊喜:“师公,您是下山来接我回去吃饭的吗?”
山道间的石子小路上又倔强的杂草生长,少年的白底黑靴踩在圆石小路上。
他身上穿着凤陨宫特有的白衣道袍,正午的金色暖阳照在他银白的长发间,渡上了几分神圣绝尘的味道。
可是他手中却拿着一个很有红尘烟火味的小瓷碗。
碗中是小葱鸡蛋羹,嫩黄的蛋羹在碗中盈盈颤颤,热雾邈邈,洒上了几滴香油,显然是刚蒸好的新鲜蛋羹。
陵天苏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大张的嘴巴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对虎牙般的兽齿,他将手中的小瓷碗递给阿绾。
阿绾含笑接过,陵天苏并未就此顺势收回,而是屈起手指,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敲打了一下。
语气中的怨念很深:“都说了不许叫师公,听着别扭。”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背棺人
他怨念很深,下手也不轻,阿绾白皙的额头上顿时落下了一个红红的印记。
她却是盈盈笑着,这一次却十分反常的没有听话纠正称呼:“师公今日亲自下厨了,这个是给阿绾的?”
陵天苏‘唔’了一声,对于跪坐在地上一脸敌视看着他的鱼生他恍若未察。
他面上还沾着一点柴烟的黑灰,整个人的状态看着不是很清明。
那双狐狸眼里困意深浓,他揉了揉眼道:“蛇应该都挺喜欢吃鸡蛋的,这碗蛋羹是用来讨好你的。”
“讨好?”阿绾那双细长的眼眸微微张大了几分,却是不意外。
她带着几分好笑的意味说道:“这羹好烫,师公是想让我直接用手抠着吃吗?”
不等陵天苏回答,她便自己伸手捏住陵天苏的衣袖,探入其中摸索了一阵,果然摸出一个银制的小勺。
她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地吃了起来。
“师公为什么想要讨好我?”阿绾那只曾经毁盲过的左瞳再也看不出任何伤痕黯淡,一双清浅的蛇类竖瞳清晰地倒影出陵天苏的身影,以及冷漠的神情。
她却仿佛看不懂他眼底的冷漠一般,瓷碗中的蛋羹也只吃了一小半,然后塞还到陵天苏的手中。
她眉眼弯弯地踮起脚尖,十分大胆地去捏了捏陵天苏脑袋上那对尚未收回去的狐狸兽耳,耳朵软趴趴地颓废垂着,她手指灵巧的摆弄了两下也不见那耳朵立起来。
阿绾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只手的把玩变作了两只手。
正午的风吹席过两人的衣衫与长发,修罗鬼面的细红绳子被黑发缠绕,被风掠起,轻轻扫过陵天苏的脸颊。
他困倦的眼瞳透着一丝冷光。
阿绾轻笑道:“师公的狐狸耳朵怎么藏不住了呢?您现在看起来好累的样子啊,一点精神劲儿都没有,方才您走过来的时候,还一只在揉腰。嗯……脖子上还有女子的胭脂,让阿绾来猜猜,现下师尊她很生气,师公是想让我回去跟你一起哄哄她吗?”
听到师尊二字,鱼生面色狠狠一抽。
看着阿绾对待陵天苏的举止就是这般亲密,他满面阴沉地站起身来,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毁去的右手,此刻早已恢复。
心口中勃勃有力跳动的频率,无法压下的心中的怒火与不甘。
曾经,他有一个敬重不敢抬首以目光去亵渎的师尊。
曾经,他有一个安静似水柔和待他含情脉脉的师妹。
可如今,师尊不是他的,成为了一个年岁不过十几载小妖的女人。
师妹亦不是他的,那双温柔的青瞳看他的时候甚至是不屑讥诮的。
方才让他心跳加速,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分的师妹。
那个气场十足,姿态傲然的阿绾。
此刻却是一副女儿家的姿态,踮起脚尖亲密地去捏揉那个可恨少年的耳朵。
这份亲密,早已超出了正常男女的关系范围,她口中唤着毕恭毕敬的‘师公’称呼,可那软软的嗓音,却是沾染上了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的暧昧。
狐狸了不起啊,欺负鱼没毛没耳朵是不是。
鱼生目光阴郁地看着陵天苏,厉声职责道:“无耻薄情寡信之徒!你勾引完我师尊,如今又来撩拨阿绾!对得起她喊你的这一声‘师公’吗?!”
陵天苏活这么大还是头一遭被人扣上‘薄情寡信’这一记大帽子。
他正欲说话,可身子倦怠得厉害,耳朵又被阿绾那双冰凉玉冷的手指捏得有些舒服,嘴巴刚一打开,又忍不住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眼底都起了一层困倦的雾气。
阿绾饶有兴趣地捏着陵天苏的耳朵,心道这种四条腿的犬类动物总是毛茸茸地手感甚佳。
纵然她骨子里流着的血是冷的,对小动物们都难起一丝喜爱怜惜之心,可这一对软乎乎的耳朵生在陵天苏头上,不得不说十分容易勾起女子的玩弄之心。
捏着捏着就仿佛着了什么瘾一样收不回手了。
貌似有点上头啊。
她微微侧过半张无暇的玉脸,湛青色的竖瞳淡淡扫了鱼生一眼。
眸光分明亦如往初温柔似水,可鱼生不知为何,遍体犹如被九幽黄泉凄冷之风席卷过,从骨子里泛起一种寒意,让他战栗恐惧。
阿绾浅笑嫣然:“鱼生师兄不仅自恋没长脑子,眼睛也是白长了,你哪只眼睛看到师公撩拨我了?现在不是我在轻薄他吗?”
说完,两只白嫩的小手更放肆了,捏出了卟扭卟扭的声音。
鱼生面无人色,一副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陵天苏倦怠地掀了掀眸子,不能再让她继续捏下去了,虽然一开始捏得很舒服,但是下手越来越重让他不禁想到了这三日的痛苦回忆。
身上起了一片后怕的鸡皮疙瘩。
他朝着鱼生抬起右掌,掌心裂出十方霜雷,说道:“抱歉啊,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没煮你的饭,先睡一会吧。”
陵天苏一雷将鱼生劈晕过去,虽然当日在五曜神殿之中,鱼生对苍怜表露了忠心,可一想到这家伙对苍怜抱着非分之想陵天苏就浑身不舒服。
才不管他是不是苍怜的徒弟,先劈晕过去再
说。
阿绾失笑道:“师公干嘛劈晕他,他无害的。”
陵天苏哼了一声,由于他身高比阿绾高半个脑袋,被她捏着耳朵无法低头,只能够低低俯瞰着她:“接下来我想同你聊聊,一些话不想被他听到。”
反正他才不会承认做给自己媳妇儿的饭就不想给鱼生吃,也不想让鱼生看见苍怜,哼。
阿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不知师公大人想和阿绾聊什么呢?”
古道上的风不知何时停了。
鸦羽的墨发与皑皑的银发交织在一起,以红绳相缠,即便是风止了,发梢尾端仍是相依缠绕。
阿绾笑意盈盈。
陵天苏收起了眼底的倦懒,声音平淡道:“玩够了吗?”
阿绾眼睛亮了亮:“能看看尾巴吗?”
陵天苏:“不能。”
阿绾一脸失落的收回了手,轻轻缠绕的发丝也随之分离,终究墨发与银发看似缠绵,却也泾渭分明。
阿绾素手轻抬,理了理鬓间微乱的青丝,眸光清远而平静:“师尊今日可还好?”
陵天苏站得久了,觉得狐狸腰子有些疼,抬掌凝了一道浓烈的冰霜,在身后狭隘的青石山道间凝出了一个半尺高两米长的冰床。
而这座冰床同时也拦住了阿绾的去路,他侧卧在冰床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揉了揉腰,说道:“不怎么好。”
阿绾眸光一黯:“都是阿绾的错。”
陵天苏幽蓝的眼眸冥晦难定:“如今四下无别人,而且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就不必在我面前继续装下去了吧,背棺人。”
语出惊人,饶是心机深沉似海的阿绾,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显得有些意外。
她抬起细长的手指揉了揉额角,眼瞳内的温和在缓缓冻结成冰。
那双湛青色的竖瞳也是在这一刻,第一次露出了冷血动物特有的冰冷,嗓音同山道上的风,幽幽起来:“这可真是……叫人有些措手不及啊。”
她浑身周身气势一变,山谷狭道里的温度似乎都阴寒了几分,火红色的帝袍轻摆,她缓缓走到陵天苏面前,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骨骼匀长优美的手与寻常人间大家闺秀刺绣执针的手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分别,看着干净白皙且无害。
可是在她探出手的那个瞬间,远山千鸟惊飞,万兽悲鸣,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
陵天苏面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静静地看了那只手一会儿,然后翻了个身,懒懒说道:“眼力见儿不错,给我揉揉腰。”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天净绾
阿绾手掌顿在半空之中,目光落在静放在冰床一侧的瓷碗蛋羹上。
此刻她唇中还残留着蛋羹的残香,虽然她食量不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碗蛋羹真的很好吃。
她嘴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终是侧身坐到了冰床上面,细长的手掌落在陵天苏的腰背上,轻轻按摩起来。
她道:“我自认为我并未露出一丝破绽,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称呼在悄然之中发生细微的变化,从您到你,恭敬已不在,也没有对面鱼生时的那种无言讥诮,而是透着一种趣意好奇。
她谋算一生,荣辱不惊,胸有万千沟壑,乾坤变化,任何劫难变化在她面前不过是一局比较难下的棋。
只要她耐心周旋,恒定运算,步步为谋,便能占尽先机。
棋局最后的输赢结果与她而言,不会发生任何偏差与失控。
她撒出去的网,所获得的猎物永远都是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多得多。
可是最后,当她算无遗策,万无一失的时候,这个少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背棺人三字让她震惊,让她欣喜。
亦让她——动了杀心!
此时此刻,她自认为,若是想杀他,所耗费的功夫不会比化去那具冰棺来得辛苦。
可是当她看到陵天苏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刚起的杀心,又被她暂且压下。
多的是无聊趣意。
陵天苏趴在自己的双臂间,下巴舒适的枕着。
三日以来不得一丝喘息的压榨剥削让他精疲力尽,后又心疼苏邪,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更是让他感觉身体被掏空。
后来苍怜被放出那个玉箱后,好一顿一顿大发雷霆,鸡飞狗跳,气得拿执凤出气,好好的一身凤凰毛都给拔了,其状甚惨。
更过分的是妖尊大人扯着陵天苏的衣带哭着闹着就要将他往地上按。
好在隐姐姐关心他的身体,竭力护住,不然真的是后果不堪设想。
后院起火,当真是比打仗还痛苦难言。
三个女人一台戏,苏邪那个小妖女又是个十分能惹事的性子,是一个添柴小能手。
现在能够安安静静地趴着休息一下,真的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甚至对于陵天苏而言,应付这只心机如海的美人蛇,都比在那样的修罗环境要来的轻松自怡。
若阿绾知晓此刻陵天苏心中的想法,怕是抓着他爆锤一顿的心都有了。
与她周旋谋算,感情还不如几个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来得棘手可怕。
陵天苏半阖着眼眸,在她软嫩小手的按摩下,声音有些放松惬意:“嗯……你记不记得,在大轮明宫的时候,我曾
经说过一句话。”
在大轮明宫内他说过很多话,可阿绾何等聪明,瞬间会意,微笑道:“你说你想证明一件事。”
陵天苏嗯了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
阿绾眼中的意外与惊喜愈发浓厚了:“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怀疑我了,有意思。”
陵天苏哈欠连天:“当时修罗王被禁锢在王座之上,是你诱我毁去那星空锁链,看似将她杀死,实则是放她自由。”
阿绾垂眸道:“你当时看穿了我的心计,为何还要配合我。”
陵天苏亦是弯了弯唇:“不这样,修罗王怎么会死,你的目的不正是杀死修罗王吗?”
阿绾一怔,失笑道:“你算计我?”
陵天苏回眸轻轻瞥了她一眼:“阿绾姑娘,不要太自信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算计人?”
阿绾哈哈笑出声来,没有丝毫不愉,反倒趣意被他一点点地勾了出来:“你的演技很不错呢,当时我在地狱烘炉之下,看你的模样,还以为你哭了呢。”
陵天苏淡淡道:“我没有哭,但苍怜哭了却是真的。”
阿绾笑声停歇,目光幽幽。
陵天苏道:“你算计苍怜,有没有痛心过?”
天空上厚厚白云飘荡,将那轮赤日遮掩,铺洒在阿绾精致面容上的金色阳光淡去,只余一张轮廓优美朣朦的脸。
她停止了手中按摩的动作,如扇的睫羽下是深邃的青瞳,她缓缓伏下身子,嘴唇凑近陵天苏的耳缘,轻声说道:“师公你猜呢?”
陵天苏自是猜不出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心思。
温柔的皮囊底下是一具冷彻的骨。
至于那骨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心,又如何能够让人轻易探知。
阿绾无异于是世间最难解的一道谜题。
纵然陵天苏如今所观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方才,我看到你焚了一具神灵之躯。”
“嗯,那是我的母亲。”阿绾的语气波澜不惊,平淡得让人背脊发麻。
“神灵之躯凡火焚烧不得,那是大日灭神炎,神族薪火传承,并非妖炎。”
“可我的的确确是一只妖哦,师公大人。”
陵天苏声音顿了顿,又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一只妖,而且,小冥主天妄杀与你,还是血亲,我说得对吗?”
这一下可着实是惊着阿绾了,但也不过一瞬时间,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轻声笑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不错,我的真名叫做天净绾,妖界青蛇大妖之女,天妄杀是我的哥哥。”
陵天苏淡淡道
:“继续。”
阿绾微笑问道:“继续什么?”
陵天苏不满地蹙了蹙眉:“你不要假借着轻薄我的姿态偷懒好不好,揉腰,疼着呢。”
阿绾这会儿眼底真切的笑意是真的藏不住了,不同于以往完美假意的微笑,她是真的觉得眼前这人十分的有趣。
她问:“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是何修为?”
陵天苏懒懒地掀了掀眸子,风轻云淡道:“恭喜你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如今苍怜那个憨女人怕都不是你的对手了,继承了大轮明宫修罗王命格的你,又有十万天体神柱为根基,如今修为怕是已达虚命之境吧?这一场涅槃浴火重生,你的的确确成为了幕后最大的胜者。”
阿绾故作惊讶,手掌却是来到陵天苏的后颈处:“知道我这么厉害,你还敢用这种吩咐的语气同我讲话?”
指甲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刀芒,随时可以轻易的将陵天苏头颅阁下。
陵天苏淡然道:“你杀不了我?”
这种淡然并非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阿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纤手离开他的后颈,重新来到他的腰间,轻轻按了按,她扬眉调侃道:“亏空得这般厉害,这几日师公怕是不止被一个女人欺负吧?”
陵天苏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还能不能好好聊正经事了!我腰子招你惹你了,你老是打趣它,就不能老老实实捏捏吗!”
阿绾抿唇一笑,听话起身继续为他按摩捏腰:“好,你说,我不调戏你了。”
陵天苏哼了一声,这一声之中饱含太多的怨念,但并非是对于她的调戏,而是因为更深的一层寒意。
他幽蓝的眼瞳折射出冰冷的光:“其实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阿绾道:“一面让阿绾侍奉你,一面说着这种无情的话,真的好吗?”
陵天苏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这世上会有比你还要无情的人吗?”
阿绾缓缓阖上眼眸,轻叹一声,道:“咱们就不要绕弯子说话了吧,你想说什么不如一次性都说出来,我不插嘴好了,反正你这么聪明,推演出来的差不多与真相也**不离十了。”
陵天苏很好奇,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过往,才会让一个人到了这一步还如此毫无动摇,他享受着阿绾认真细心的按摩。
缓缓开口道:“青狐是你手中的棋,她自认为聪明一世,却不过是你手中一把用完就弃的刀,她对苍怜的怨念虽深,可她终究只是一只幻风狐小妖,再怎么有野心,妖尊真的如此简单被她轻易暗害那就不是妖尊了。
从中应该少不了你的功劳吧,大日灭神炎的一支薪火,你以大轮明宫的方式加入残片之中传给了青狐,如此才能够成功的一举毁去苍怜妖魂命脉。”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冷心为上
“修罗王无法离开那片星空王座的禁锢,自是无法同青狐产生联系与合作,而且以修罗王的傲性,燕子再渴都不屑去饮地上的泥水,她又怎么可能甘心与一个幻风狐做交易开启大轮明宫,修罗王真正的交易者,不是青狐大智而是——你。”
说到这里,陵天苏低声笑了笑:“青狐为自己成功谋算夺得妖尊陆姬晨之名而沾沾自喜。修罗王纵观灵界,隐于黑暗,看似只手遮天,天地烘炉任她一人搅乱纵横。
殊不知,潜谋于无形,常胜于不争不抢,真正的执笔书写这一场千年阴谋的,是众人眼中谁叶不曾注意到的蛇妖主。”
“处处都有你,处处却无人在意你,白骨通天道为大禁之术,彼岸阁从未有过相关记载,青狐又如何得知此术,你借助了青狐的野心,执鼎焚炉,以地狱之火涅槃重生,青狐谋算五百年,终究还是为你做了嫁衣。”
阿绾淡淡道:“谋者,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算计的觉悟。”
陵天苏道:“苍怜可曾谋算过你?”
阿绾默然不语。
他呵了一声:“若是没有你,青狐纵然能够暗算伤她,但也绝然不会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苍怜以为叛她最深的那个人是青狐,却不知……真正伤她最痛尚不自知的,是那个不吵不闹最乖巧的小徒儿。
她将最狠的一面留给了战场,最锋利的刀指向敌人,身后的净土留给了你,可是你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用最毒的刀,扎进了她最柔软的要害里。”
陵天苏的声音十分平和,听不出任何生气愤怒的情绪,他平静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当年青狐饮她血,剥她骨,也不曾让她说出一句服软认输之语,可是当她看到你修炼魔骨道,却能够毫不犹豫地说让出一半妖骨给你,阿绾我问你,当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心痛了吗?”
林间有小兽窜出,肥胖的身姿不失灵活,继而又极快的消失在了山石之间。
阿绾那双青色竖瞳捕捉到小兽娇憨可爱的身影转瞬即逝,眼底的瞬息温柔也同那小兽消失不见。
她眉目干净如雪,平静道:“纵横捭阖,冷心为上。”
陵天苏冷笑:“好一个冷心为上。”
阿绾道:“在这世上,要想活得漂亮,要么做一个绝对的坏人,要么做一个极致的善人。”
“纵横分明,纵就是纵,横就是横,恶就是恶,杀戮不存在怜悯,谎言无法成真。谋算者,一心取获胜利,怎能想着在手染鲜血的同时还要保持一丝纯善良心,这算什么,是乞求奢望自己还能够有回头路不成?这是……多
么可笑的想法。”
“在我面前,你倒是坦白。”
阿绾笑了笑:“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起的疑心?”
陵天苏道:“当我收到你写的那封信,让我们前往暗渊殿的信。”
“我自认为那封信没有疏漏。”
“的确没有,而且非常合情合理,但是结合后者发生的种种,这种合情合理就成了最大的疏漏。”
“我不得不佩服你,身处于遥远的彼岸阁之中,却能够不断推动我们前往黑暗的陷阱之中,若是没有你那封来信,我们去不了暗渊殿,也无法遇见神女幽笙,更无法进入进入大轮明宫以诛暗弓射穿星空锁链,放任修罗王出来。”
“幽笙潜伏于暗渊殿内欲夺回其父之圣弓,也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吧?不过你没想到我会修罗道化,能够开启圣弓,事情出现了偏差你自然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你拿捏不定我能够开弓几次,更无法掌控我若是与幽笙联手,这场战局是否会力挽狂澜,所以我与幽笙之间,必须产生矛盾。”
“烟罗草出现问题是殿侍统领所为,幽笙所买,可是我与凤凰从未与你说过那一批烟罗草是幽笙所赠,当日你心急如焚来找我,却与我说……”
陵天苏眼底多了一分笑意:“凤凰服下阿笙买的烟罗草,性命危在旦夕……”
陵天苏语气施施然:“天净绾,你的意图太明显也太心急了。”
许是阿绾这个名字跟她太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连名带姓地喊她,心中竟是升起一种别样重复又陌生的感觉。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而阿绾无疑是世上最骄傲的那个人,平日里她伪装得有多么温顺乖巧,她的心气儿就有多傲。
天地万物皆愚,为她一人独智。
可如今她听到了什么?一个骨龄不过十七的狐狸半妖,竟然用这种说道的口吻教育她意图明显太心急?
若换做一般心高气傲之人,这句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可阿绾并未生气,甚至心中升起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与激动。
甚至,在她棋局得胜,大权在握的时刻,都未有过像现在这般舒心畅意。
从一开始谋局,她便预证了结果,步步为营的推演计算。
就像是在解一道题,拆解了一万个步骤,她心中清楚这每一个步骤里不会有分毫差错,故而她想要的答案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容易。
杀死修罗王,她并未有多大的成就感,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她觉得很无聊。
可陵天苏的出现,却是给了她不一样的惊喜。
这也就是为何,她能够耐住性子不去杀他,反而在这放低姿态亲手为他按摩的原因。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原来一开始,他能够为她操控,只是一场假象而已。
“不错,不过你能够开启诛暗弓的确是个意外之喜,不然……”
陵天苏冷冷掀了掀眸子,道:“不然,苍怜和隐司倾都将成为白骨通天道的祭品,十六夜魔雨,也有你的一道手笔吧。”
阿绾抿唇轻笑:“聪明,不过那枚修罗珠足以让我杀死修罗王,她们二人到了那一步,死与不死,都不重要了,这一切当真是进行得太顺利了,不过……”
她语气微顿,竖瞳倒影出少年枕臂轻阖双眸的模样:“如今看来,真正厉害的那个人,还是你。”
陵天苏懒洋洋道:“我只不过是顺着你的局往下走罢了,说实话,在那样的战争中,有你这么一个可怕的家伙像一只毒蛇一样在暗处死死盯着她们两人,我压力很大。”
对于这个无礼的评价,阿绾抿唇一笑,道:“暗渊一行,你看似步步艰难,实则却将她们二人保护得如此完好,你明知星辰锁链断裂修罗王会破除诅咒获得自由之身,你极有可能死在修罗王的手中。”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你还是甘愿跳进我布下的陷阱当中,只为将我的目标人物从她们二人身上转移成修罗王,你冒如此风险,就不怕灵界彻底覆灭吗?”
陵天苏缓缓吐了一口气,道:“灵界覆灭?可事实却是修罗王已经死了。”
阿绾莞尔:“我还道当时怎么运气如此之好,那颗修罗珠不偏不倚地就往我这飞,原来都是你算计好了的。”
陵天苏侧起身子,眼神淡淡睨着阿绾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这世间天下所有事,只要算无遗策,便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阿绾颔首:“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陵天苏眼眸微黯:“可我还是算错一招,我低估了你在苍怜心中的分量,那一刻,你在烘炉之下灰飞烟灭,苍怜那种绝望让我后悔,我不该让她如此心疼痛苦。”
阿绾怔了怔,那双清明的竖瞳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她轻声道:“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呢?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无法算到。”陵天苏打断道,他目光沉暗地凝望着她:“人心难测。”
阿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