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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燎     我是半妖txt下载     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九十九章:孩子的满月礼

    慕容衡缓缓阖上眼帘,当她再度睁眼之际,那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眸子恢复到了当年初入永安皇城时的一样平淡漠然,好似覆上了一层凉薄的霜。

    她掸了掸衣袖上的陈灰,白衣又好似新雪一般干净。

    楚萱在屋外撑伞等候,垂眸模样静好。

    咯吱一声。

    门被推开,慕容衡微微低首,行至伞下。

    伞面自长廊缓缓而出,大雨清脆的落在伞面之上,击出大片水色雨花与脆响。

    伞下,慕容衡那双清凉微寒的眸子隔着竹篱与小庄园外男子遥遥相识一对。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厉大宗主不去履行你的复国大业以及千秋基业,来这做什么?”

    厉方沉一双眼眸认真地凝着慕容衡清秀绝尘的俏脸,眸子在雨中雪亮,仿佛含着某种火热的光。

    曾经被她一语点破的道心之伤,今日不知为何,却是见得已有愈合之相。

    慕容衡心中低嘲此人就像是一只踩不死的蟑螂。

    一副看似光鲜的皮囊之下,满是厚厚的油污恶臭。

    也只有楚国那些无脑的愚蠢女人才会觉得此人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如意郎君。

    她眼含讥诮道:“只可惜,我这儿的庙太小,容不得尊驾这大佛,而且厉大宗主也来早了些时日,我儿子的满月酒下个月才会铺张设宴,身为同乡,厉大宗主若是有心,不如先去打个银锁作为贺礼好了。”

    她这句话纯属是为了恶心对方。

    满月酒?

    崽都没一个,自然是无酒宴可摆。

    谁知,厉方沉此人下限实在是突破慕容衡的想象。

    这一句话非但没有能够触伤对方,还令得他眼眸愈发激动火热。

    他没有做声,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锁,他面上带着痴情男儿专属的微笑:

    “日子我记着呢?衡儿,叶家世子的事情我亦是有所耳闻,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跟我离开大晋回楚国去吧。

    这个孩子原来是男孩吗?真好,我厉方沉在此对天发誓,定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不!比己出还要重视!我会奉献我的一切,一生!来培养这个孩子,成为我楚国新君!”

    慕容衡震惊了一瞬,心中更加恶心了。

    她侧了侧眼眸看了一眼张大嘴巴办响合不拢的楚萱,轻笑道:“楚萱啊楚萱,原来你这眼光,是从小烂到大的啊。”

    楚萱面上微红,有些羞赧。

    在没有遇见宋赢之前,她亦是楚国万千少女中,当街看着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青年脸红尖叫不已的脑残之一。

    今下看来,当真是不堪回首。

    慕容衡绝非庸人,对于厉方沉今日前来的目的亦是猜出大半真相。

    什么视若己出,不过是想借叶家的势来满足自己的雄图霸业罢了。

    说来说去,他的这份喜欢与重视,都不过是将女人当成他前进的踏脚基石罢了。

    若是换做了寻常家的女子,怕是早已感动的涕零泪下。

    只可惜,她是慕容衡。

    她想要的,可远远比他更多!

    方大宗主既然都能够如此不要脸了,这话还是直接挑明了说吧,你想借着这个孩子,来制衡叶家,用叶家的势力来助你在这九州之中站稳脚跟。只可惜啊,你算来算去,终将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慕容衡眼眸微眯,分明是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在眯得狭长时分竟是隐露帝王之威,锋芒内敛,却极是逼人!

    “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岁的大叔,不要太天真了,若是事事都如你心中所愿,你又何以落得如此低三下四求一个女人的地步。

    叶家身为第一大国的第一世家,其势力足以撑得起大晋半边天,你认为这样的叶家,会轻易掣肘于一位毫无名分的孩子身上?”

    什么楚国唯一的希望奇迹,不过是脑子有包的愚蠢之徒罢了!

    他分明手中已有力量,比起她这个孤身一人四处辗转流浪的女流之辈,他有着无限的未来与可能。

    却偏偏固执己见,懦弱无能!将这一切希望投注与僻幽歪徒之上。

    心中心心念念地,都是女人肚子里的那块肉。

    呵,净是一些后宫之中刁钻阴险只知争宠的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厉方沉看懂了慕容衡眼底的讥诮,他故作不懂。

    面上满是吃死她的自信,微微一笑道:“叶家素来一脉单传,血脉淡泊,纵然这孩子并无名分,可终归还是叶陵的种,叶沉浮那老东西,既然连叶陵那半妖杂种都认,自然也会认这孩子。”

    慕容衡凉凉一笑:“你莫不是忘了叶家还有一位小郡主,若她招婿,诞下子嗣,同样也是叶家的血脉。

    你若当真有心,不是在这里想着如何夺人姬妾,倒不如花点心思打扮打扮自己,去朝着那位小郡主献媚,指不定入了她眼,便不小心纳了你,还何愁你千秋宗基业难展。”

    看似好心提意见,可慕容衡心思却是极为腹黑。

    她知晓叶家小郡主情窍未开,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在她眼中,也就是一堆长得不一样的大白菜。

    若是这大白菜长得不顺眼了,还要在她面前卖弄风骚,小郡主的剑可是能够将人捅得透心拔凉。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期盼这家伙不要再来烦自己,去多多招惹那位。

    到时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真是大快人心得很啊!

    谁知,厉方沉眼底笑纹更深了,眼底神色莫测道:“此点厉某人亦是早有此想法,只是……时不待我,到头来发现还是衡儿这更深得我心。”

    看似无耻随意的一句话,让慕容衡仿佛抓到了某种关键点。

    她秀眉低蹙:“你什么意思?”

    厉方沉哈哈一笑:“今日,我给叶家备了一分大礼,衡儿不如拭目以待?”

    他将那枚金锁放在竹篱之上,眼底深深自信:

    “衡儿,千秋宗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若投入我怀,便可不必在寄人篱下,而你,也将成为整个楚国,整个叶家,唯一的主母,信我!”

    看着雨幕之中渐行渐远的那个黑衣背影,慕容衡轻呵一声:“主母?”

    女人天生而来便是玄牝之母,当不了真正的主儿,便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荣耀再高,也

    不过是一国之母,而非主。

    可厉方沉却并不知晓,慕容衡之所以守在这里,是因为那一夜,有一个少年曾对她发问:

    想当女帝吗?

    看似随意的发问,却偏偏点出了她隐藏最深的野心。

    蓦然回首,天下苍生之中,倾国权贵,原来还是这个他最讨厌的少年,知她心意。

    “楚萱。”

    “公主殿下?”

    “你去一趟叶家,若是小郡主她……若是她无处可去了,务必使用一切手段将她接回小庄园里来,我会备好她爱吃的糖饼子,等她回来。”

    “……是。”楚萱不解,堂堂叶家郡主,又怎么可能会无处可去。

    ……

    ……

    “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着公孙胜一声厉喝之下。

    神霄门几名年轻弟子撤下没多久,就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汉子给提扔在了地上。

    那汉子给人揍得不轻,面色尽是淤青,眼角也破裂开口,尽是鲜血蜿蜒,染红了胡渣下巴。

    他四肢也扭曲得极为严重,似是被人强行扭断了一般,看起来甚是凄惨。

    叶家统领叶风眼眸深眯:“王平?”

    叶离卿准备扶着骆轻衣离去的步子也随之顿了下来,黑白分明地眸子带着几分光影波澜,低声咕哝了一声:“王厨子。”

    叶离卿是王府中的小郡主,可由于母亲素来不待见她的原因,再加上她加入了那臭名远扬的第一杀手组织,性子愈发自闭阴忧。

    府中下人们只当他们这位小郡主得不到母爱故而性格扭曲阴暗,整个人呆沉沉的,虽然长得好看,可久而久之的,府中下人也不甚待见这位。

    她虽脑子不开窍,却也能够感受到下人们对她的不喜与抵触。

    分明是王府里的嫡系血脉,却活出了一副寄人篱下的凄凉孤独模样。

    不愿给府中人多添麻烦,知晓他们不喜欢自己,便一年大部分时间皆是在外揭榜杀人赚银子。

    下意识地不愿给府中任何人添没必要的麻烦。

    纵然早已习惯这般孤独的活法,叶离卿在完成极难完成的暗杀任务之后。

    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返回自己那个不像家的大宅院时候,看着窗棂上温热的鸡腿,其实她心中并非毫无波澜的。

    就好似害怕自己的孩子在外吃不饱饭似的,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总能够闻到那诱人的肉香。

    可给她带来肉香的那个人,如今被人折断了四肢,满脸淤青狼狈的跌在地上,被当成自己亲哥哥的新婚贺礼,送了上来……

    她那双如泉清澈安静的眼眸,渐渐地暗沉下去。

    公孙胜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来叶风统领对此人并不陌生。”

    “废话!”叶风面色阴沉道:“此人是在我叶家后厨工作的,今日清晨外出采买,便一直未归,原来是你神霄门暗自掳人!怎么?拿我叶家的人,是想立威不成!”

    叶家人出了名的护短,纵然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厨子,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亦是十分深厚。

    岂容一介宵小如此凌辱!

第八百九十九章:孩子的满月礼

    慕容衡缓缓阖上眼帘,当她再度睁眼之际,那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眸子恢复到了当年初入永安皇城时的一样平淡漠然,好似覆上了一层凉薄的霜。

    她掸了掸衣袖上的陈灰,白衣又好似新雪一般干净。

    楚萱在屋外撑伞等候,垂眸模样静好。

    咯吱一声。

    门被推开,慕容衡微微低首,行至伞下。

    伞面自长廊缓缓而出,大雨清脆的落在伞面之上,击出大片水色雨花与脆响。

    伞下,慕容衡那双清凉微寒的眸子隔着竹篱与小庄园外男子遥遥相识一对。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意:“厉大宗主不去履行你的复国大业以及千秋基业,来这做什么?”

    厉方沉一双眼眸认真地凝着慕容衡清秀绝尘的俏脸,眸子在雨中雪亮,仿佛含着某种火热的光。

    曾经被她一语点破的道心之伤,今日不知为何,却是见得已有愈合之相。

    慕容衡心中低嘲此人就像是一只踩不死的蟑螂。

    一副看似光鲜的皮囊之下,满是厚厚的油污恶臭。

    也只有楚国那些无脑的愚蠢女人才会觉得此人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如意郎君。

    她眼含讥诮道:“只可惜,我这儿的庙太小,容不得尊驾这大佛,而且厉大宗主也来早了些时日,我儿子的满月酒下个月才会铺张设宴,身为同乡,厉大宗主若是有心,不如先去打个银锁作为贺礼好了。”

    她这句话纯属是为了恶心对方。

    满月酒?

    崽都没一个,自然是无酒宴可摆。

    谁知,厉方沉此人下限实在是突破慕容衡的想象。

    这一句话非但没有能够触伤对方,还令得他眼眸愈发激动火热。

    他没有做声,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锁,他面上带着痴情男儿专属的微笑:

    “日子我记着呢?衡儿,叶家世子的事情我亦是有所耳闻,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跟我离开大晋回楚国去吧。

    这个孩子原来是男孩吗?真好,我厉方沉在此对天发誓,定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不!比己出还要重视!我会奉献我的一切,一生!来培养这个孩子,成为我楚国新君!”

    慕容衡震惊了一瞬,心中更加恶心了。

    她侧了侧眼眸看了一眼张大嘴巴办响合不拢的楚萱,轻笑道:“楚萱啊楚萱,原来你这眼光,是从小烂到大的啊。”

    楚萱面上微红,有些羞赧。

    在没有遇见宋赢之前,她亦是楚国万千少女中,当街看着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青年脸红尖叫不已的脑残之一。

    今下看来,当真是不堪回首。

    慕容衡绝非庸人,对于厉方沉今日前来的目的亦是猜出大半真相。

    什么视若己出,不过是想借叶家的势来满足自己的雄图霸业罢了。

    说来说去,他的这份喜欢与重视,都不过是将女人当成他前进的踏脚基石罢了。

    若是换做了寻常家的女子,怕是早已感动的涕零泪下。

    只可惜,她是慕容衡。

    她想要的,可远远比他更多!

    方大宗主既然都能够如此不要脸了,这话还是直接挑明了说吧,你想借着这个孩子,来制衡叶家,用叶家的势力来助你在这九州之中站稳脚跟。只可惜啊,你算来算去,终将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慕容衡眼眸微眯,分明是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眸,在眯得狭长时分竟是隐露帝王之威,锋芒内敛,却极是逼人!

    “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岁的大叔,不要太天真了,若是事事都如你心中所愿,你又何以落得如此低三下四求一个女人的地步。

    叶家身为第一大国的第一世家,其势力足以撑得起大晋半边天,你认为这样的叶家,会轻易掣肘于一位毫无名分的孩子身上?”

    什么楚国唯一的希望奇迹,不过是脑子有包的愚蠢之徒罢了!

    他分明手中已有力量,比起她这个孤身一人四处辗转流浪的女流之辈,他有着无限的未来与可能。

    却偏偏固执己见,懦弱无能!将这一切希望投注与僻幽歪徒之上。

    心中心心念念地,都是女人肚子里的那块肉。

    呵,净是一些后宫之中刁钻阴险只知争宠的女人才会用的手段!

    厉方沉看懂了慕容衡眼底的讥诮,他故作不懂。

    面上满是吃死她的自信,微微一笑道:“叶家素来一脉单传,血脉淡泊,纵然这孩子并无名分,可终归还是叶陵的种,叶沉浮那老东西,既然连叶陵那半妖杂种都认,自然也会认这孩子。”

    慕容衡凉凉一笑:“你莫不是忘了叶家还有一位小郡主,若她招婿,诞下子嗣,同样也是叶家的血脉。

    你若当真有心,不是在这里想着如何夺人姬妾,倒不如花点心思打扮打扮自己,去朝着那位小郡主献媚,指不定入了她眼,便不小心纳了你,还何愁你千秋宗基业难展。”

    看似好心提意见,可慕容衡心思却是极为腹黑。

    她知晓叶家小郡主情窍未开,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在她眼中,也就是一堆长得不一样的大白菜。

    若是这大白菜长得不顺眼了,还要在她面前卖弄风骚,小郡主的剑可是能够将人捅得透心拔凉。

    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期盼这家伙不要再来烦自己,去多多招惹那位。

    到时候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真是大快人心得很啊!

    谁知,厉方沉眼底笑纹更深了,眼底神色莫测道:“此点厉某人亦是早有此想法,只是……时不待我,到头来发现还是衡儿这更深得我心。”

    看似无耻随意的一句话,让慕容衡仿佛抓到了某种关键点。

    她秀眉低蹙:“你什么意思?”

    厉方沉哈哈一笑:“今日,我给叶家备了一分大礼,衡儿不如拭目以待?”

    他将那枚金锁放在竹篱之上,眼底深深自信:

    “衡儿,千秋宗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你若投入我怀,便可不必在寄人篱下,而你,也将成为整个楚国,整个叶家,唯一的主母,信我!”

    看着雨幕之中渐行渐远的那个黑衣背影,慕容衡轻呵一声:“主母?”

    女人天生而来便是玄牝之母,当不了真正的主儿,便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荣耀再高,也

    不过是一国之母,而非主。

    可厉方沉却并不知晓,慕容衡之所以守在这里,是因为那一夜,有一个少年曾对她发问:

    想当女帝吗?

    看似随意的发问,却偏偏点出了她隐藏最深的野心。

    蓦然回首,天下苍生之中,倾国权贵,原来还是这个他最讨厌的少年,知她心意。

    “楚萱。”

    “公主殿下?”

    “你去一趟叶家,若是小郡主她……若是她无处可去了,务必使用一切手段将她接回小庄园里来,我会备好她爱吃的糖饼子,等她回来。”

    “……是。”楚萱不解,堂堂叶家郡主,又怎么可能会无处可去。

    ……

    ……

    “把人给我带上来!”

    随着公孙胜一声厉喝之下。

    神霄门几名年轻弟子撤下没多久,就将一名五花大绑的汉子给提扔在了地上。

    那汉子给人揍得不轻,面色尽是淤青,眼角也破裂开口,尽是鲜血蜿蜒,染红了胡渣下巴。

    他四肢也扭曲得极为严重,似是被人强行扭断了一般,看起来甚是凄惨。

    叶家统领叶风眼眸深眯:“王平?”

    叶离卿准备扶着骆轻衣离去的步子也随之顿了下来,黑白分明地眸子带着几分光影波澜,低声咕哝了一声:“王厨子。”

    叶离卿是王府中的小郡主,可由于母亲素来不待见她的原因,再加上她加入了那臭名远扬的第一杀手组织,性子愈发自闭阴忧。

    府中下人们只当他们这位小郡主得不到母爱故而性格扭曲阴暗,整个人呆沉沉的,虽然长得好看,可久而久之的,府中下人也不甚待见这位。

    她虽脑子不开窍,却也能够感受到下人们对她的不喜与抵触。

    分明是王府里的嫡系血脉,却活出了一副寄人篱下的凄凉孤独模样。

    不愿给府中人多添麻烦,知晓他们不喜欢自己,便一年大部分时间皆是在外揭榜杀人赚银子。

    下意识地不愿给府中任何人添没必要的麻烦。

    纵然早已习惯这般孤独的活法,叶离卿在完成极难完成的暗杀任务之后。

    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返回自己那个不像家的大宅院时候,看着窗棂上温热的鸡腿,其实她心中并非毫无波澜的。

    就好似害怕自己的孩子在外吃不饱饭似的,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总能够闻到那诱人的肉香。

    可给她带来肉香的那个人,如今被人折断了四肢,满脸淤青狼狈的跌在地上,被当成自己亲哥哥的新婚贺礼,送了上来……

    她那双如泉清澈安静的眼眸,渐渐地暗沉下去。

    公孙胜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来叶风统领对此人并不陌生。”

    “废话!”叶风面色阴沉道:“此人是在我叶家后厨工作的,今日清晨外出采买,便一直未归,原来是你神霄门暗自掳人!怎么?拿我叶家的人,是想立威不成!”

    叶家人出了名的护短,纵然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厨子,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亦是十分深厚。

    岂容一介宵小如此凌辱!

第九百章:震撼

    霎时间,叶家军齐齐威压释放而去,恐怖的气息如深海之压,竟是将神霄门一众人压得齐齐呕血!

    公孙胜面色煞时一白,连忙说道:“在下也是为叶家着想!此人真名并非王平,他潜入叶家!是有大的谋划!”

    叶风连连冷笑:“可笑,在我叶家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有没有鬼岂容你这个外人来污蔑!”

    王厨子底细干净,又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老人,若是有鬼,他叶家影侍也不是摆设!

    公孙胜急忙道:“此人真名为南宫景路,乃是北离第一神坛布阵师,亦是北离上代君主,叶风统领对于此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此言一出,凝滞下来的并非叶家军的气势,还有满堂宾客。

    天子双眸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王厨子,眼底一阵深深地变幻莫测。

    叶风仍是不信,冷着眉目道:“可笑,北离上代君主南宫景路死于宫变之中,怎会出现在我大晋国土之中,神霄门妖言惑众,当诛!”

    “先听他把话说完吧。”

    就在这时,天子淡淡地声音打断了叶家的杀意:“若非有所底子,神霄门……不敢妄言。”

    众人面面相觊,看陛下这模样,竟是信了?

    可……北离一代废君,怎么可能潜伏在叶家十几年而无人知晓?

    公孙胜咽了咽口中吞没,蹲下身子便去解王厨子身上的衣物。

    将他胸口扒开道:“北离历代君王,在继位登临大统之日,会接受祖石魂烙之印,北离国族图腾为黑翼玄龙,若为北离之君,哪怕是废君,起身必有烙印。”

    听闻此言的叶风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眉宇渐渐舒展开来,这么多年以来,王厨子并非每次都是单独一人洗澡,若是有问题,府中人不可能毫无察觉。

    果然,衣物之下的胸膛,并无印记。

    公孙胜眉目不动,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短刀就将他胸膛切下一块晶莹薄薄的皮肉下来。

    他随意扔了手中的皮肉,王厨子的胸膛渐渐深处血珠,血色打湿胸膛。

    渐渐地……

    在众人色变之下,一抹玄黑之意在血色中慢慢透现出来。

    看着那邪气甚重的黑衣玄龙图案,周遭空气顿时冻结到了极致。

    众人头皮一阵悚然!

    这个北离废君,居然潜藏大晋皇城几十年了,何其可怕?

    他想做什么?!

    亦或者说,他已经做了什么?!

    公孙胜面上挂着戏谑的冷笑,慢悠悠地将王厨子二十多年未曾用过却丝毫不陌生的名字在齿间细细滚出:“南宫景路?”

    他冷哼道:“好一个威风的北离君主啊,为了潜伏在大晋,您不惜使用禁术抽骨换皮,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若说你心中没鬼,是不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王厨子缓缓睁开被淤血黏住的双眸,低低一笑:“好久……没有人这般唤过我了。”

    公孙胜眼中笑意更浓了:“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对叶家图谋不轨了?”

    唰!

    没等来王厨子的回答,之间捆着他身上的绳索被几道剑风掠过,顿时斩断开来。

    王厨子身体一松,折断掉的四肢软软的塌在地上,他面上笑容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堂内的执剑少女。

    场间更是不少人目光则怪地看着叶离卿,暗道这叶家的小郡主当真是不懂事。

    这位可是那北离的危险国君,你就这般轻易给他松绑,不怕惹出什么乱祸来吗?

    公孙胜抬首,不解的看着那个眉目有些呆板却生得极为俊俏可爱的少女:“小郡主这是何意?”

    叶离卿默不作声地将手中长剑往屁股后头一藏,仿佛这样就好像这一切不是她干的一样。

    可她口中却很诚实地道:“问话便问话,绑着人仍在地上做什么?”

    公孙胜觉得传言果然不假,叶家世子生得聪明绝顶,狡诈如狐。

    而这位小郡主,却是痴傻懵懂,少不更事。

    他嘲弄一笑:“难不成我还要给他请张椅子来不成。”

    小叶子居然恍然的点了点头,冲着叶风道:“去给他搬张椅子来,手脚断了怪不利落的,我这会儿扶着轻衣嫂子在,不大方便走开。”

    叶风无奈一笑,对于郡主的话还是照常去做了。

    公孙胜皱了皱眉:“郡主可知此人是何身份?”

    叶离卿点了点头:“给我娘做饭的厨子。”

    公孙胜笑了:“如此说来,郡主这是要包庇此人了?”

    叶家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

    叶离卿沉默了,并非退缩。

    而是她素来性子就沉默寡言,平日里在天阙楼内,也就是与赫连出任务出的最多。

    两人都是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性格,长久下来,她便变得不大会说话。

    所以不经意说出的话会很伤人。

    对于如何维护一人,跟人争执吵架,便不就是她擅长的范围以内了。

    她想不通,不过是送一张椅子,怎么就成包庇了。

    不过是个做饭的厨子,怎么突然摇身一变,就被成了北方那个曾经的老大了?

    公孙胜浓黑的眉紧拧,虽然语气客气,可眼神却是开始咄咄逼人:

    “郡主这是心虚了?还是说……与这位废君之间,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联?”

    “呵……”

    一声轻笑,如火嫁衣飘展。

    分明是虚弱到要小叶子来扶的重病之躯,在这个时候,她却护到了小叶子的身前。

    就好像一个为小辈拦下所有风雨敌意一般,阻下了公孙胜那不敬的目光,用一双空洞无光的眸子‘望’着那方。

    “神霄门好大的威风,不过是抓了一个南宫景路,就在这里摇尾乞怜,你这一副定罪的口吻,是要定谁的罪?

    一来你并非北离皇室人员,纵是废君,也轮不到你来定罪施刑,而来你并非我大晋司法官员,立在我叶家的地盘上,质疑我叶家的郡主,看来神霄门出来的人,心生得当真也是大。”

    被那双满是黑毒青霜的眸子无神凝住,公孙胜莫名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他心中森然须臾,随即定神说道:“世子妃此话严重了,在下也是为了叶家的安危着想。”

    骆轻衣轻轻一笑,微微偏

    首的模样还有着往昔的几分动人影子。

    “我叶家可没你想象的那般无用,一个厨子,又能耐我叶家如何?”

    “可是这并非普通厨子。”

    天子不知何时,重归席面之上。

    偌大的席面,满堂宾客皆是站着,唯有他一人,自斟自饮:“他是南宫景路。”

    骆轻衣点了点头:“不错,他是南宫景路,看来陛下还记得这个名字,那么轻衣敢问陛下,可曾还记得当年被北离尊称为仁德之君的南宫景路,曾几次派来使赴我大晋?”

    天子手中酒杯啪的一声重重落在桌面之上,一双眸子凝了过去。

    眼瞳并不幽深冰冷,或许是看到骆轻衣这副凋零的模样,帝王之心也会一时惭愧柔软。

    他有些无奈道:“骆侍这是在责难先帝?”

    “骆轻衣不敢。”她语调依旧徐徐平静:“只是陛下心中也十分清楚。”

    “不错,朕心中十分清楚。”天子脸色骤然低沉:“可这里是大晋皇城,皇城之中有朕的臣子与万民!他既是一个死去的人,那便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的确该死。”

    令人意外的是,王厨子的声音竟是诡异的平静认可,纵然手脚尽断,他面上还是带有那乡间汉子的老实与淳朴。

    可当他眼睛转向秦步的时候,独独没有卑微的臣服:“可我该不该出现在这里,却不是你能够决定的事。”

    他所能够臣服的,只有一个叶家。

    因为叶家里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他放下君王的尊严,弯下傲骨,卑微到尘埃中无怨臣服。

    他咧嘴笑了笑,看着秦步的笑容之中并无多大尊重之意:“嗨,多大点事啊,反正这二十五年以来便是我活赚了的,你若心存威胁,我死便是,有啥好审的,审来审去,也总是要死的,只是……”

    他面上渐渐笑容收敛下去,那双仿佛蒙上尘垢猪油一眼的浑浊眼睛竟是渐渐退去黄昏,变得无比清亮:

    “不论是作为南宫景路,还是王平,我自问我这一声,无愧皇天后土,无愧南北黎明百姓,唯一愧对的,也仅一人而。”

    公孙胜低声一笑:“这么着急死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包庇某些人不成?”

    王厨子面色微僵,明亮的眼眸第一次流露出北离人特有的骇人嗜血目光来:“你什么意思?”

    公孙胜豁然起身,看向骆轻衣:“方才世子妃殿下说……在下质疑叶家郡主?”

    在王厨子警惕不安的面容之下,他忽然轻声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嘲弄:

    “可世子妃殿下可曾知晓,您身后那位……可不是什么叶家郡主,而是北离的杂种余孽!”

    说到这里,全场哗然沸腾!

    就像是一滴冷水渐入了平静的热锅油中,哗然炸裂!

    “什么情况?!叶家小郡主并非叶家的种?!这怎么可能?!”

    “听公孙胜的意思,难不成叶离卿身上流的竟然是北离皇室的血脉?!”

    “天呐!这其中必然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叶家……叶家影侍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他国宗派都能够调查出来的事情,影侍怎么可能全然不知?”

第九百零一章:花开以前

    “这魔头,隐藏得太深了,我大晋近年以来,战事连连不顺,该不会就是这老狗在暗中操持通报的吧?!”

    “这老狗毫无修为,自然不可能远渡北离,定是这贱种!我还奇怪堂堂叶家郡主,金枝玉叶,怎么就活成了这副娘不疼,家不亲的可笑模样,有着大好的日子不去享福,竟然加入那天下第一楼,想必是假借这暗杀的由头,向北离告密才是真!”

    “恐怖!太恐怖了!这个贱种不能留!这个老狗亦是不能留!”

    “查!此事一定要查清楚!谁知道这老狗在大晋内还有没有留下别的相好子嗣!必须斩草除根!”

    “相好?这贱种的母亲是沈家大小姐……难不成……”

    有人越说越激昂,死命够着脑袋用那强忍兴奋的目光,恶意满满地想要看清叶离卿面上是何神色:

    “难不成这沈柔,竟然与一个下贱的厨子珠胎暗结,生下这么一个贱种带到叶家来。”

    “啧啧啧,这么说,叶无修叶将军的坟头绿草原来已经疯涨了十几年了吗?这沈柔心可真大。”

    “呸,人尽可夫的婊子,吃着叶家的饭,净干一些恶心人的事。”有人看似为叶家抱不平,实则也是抱了看笑话的心思。

    如此一来,那叶家,竟是毫无子嗣传承。

    叱咤风云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落不得好,被命运所玩弄。

    叶离卿耳朵嗡嗡作响,那些人充满恶意的恶毒之话,她一个字也没能听清。

    手中剑锋一颤,杀手的剑,竟然将自己不小心划伤。

    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淌落。

    她遍体寒凉,如坠冰窟。

    更可怕的是,心中竟是并无多大意外情绪,更多的是恍惚。

    母亲冷漠、厌恶、疏远、耻辱、憎恨等等眼神在这一刻,在她心头竟是无比的清晰。

    原来……母亲一直都是恨着她的。

    年幼夜里时分,她偷偷去找母亲,母亲朝她扔砸花瓶,砸得她头破血流,恨意满满地喊她贱种的时候,原来不仅仅是怒言。

    因为她……原来真的是贱种!

    心思空白错乱之际,忽然手背一凉,却是骆轻衣轻轻地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侧首冲她微微一笑,道:“拿不住剑就莫要拿了,别伤了自己。”

    叶离卿此刻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空荡无神,好似灵魂被掏空了一般。

    她没有听话弃剑,反而握得更紧。

    捏得越紧,剑锋就颤的越厉害,藏在手臂间的锋芒不多时便已经让她整个细嫩的胳膊鲜血淋漓。

    她双眸隐颤地看着骆轻衣,分明前一刻骆轻衣还需要她时时搭扶,稍有不慎便会跌倒。

    可现下,她握着她的手,冲她微笑的模样,诚然已经撑了她最后一根需要抓住的稻草。

    小叶子声音微颤道:“轻衣嫂子……我以后还能叫你轻衣嫂子吗?”

    骆轻衣面上笑容不减,俯身吻了吻小叶子满是细汗的额头:“傻姑娘,还记得你哥哥回城那一日你私底下对我悄悄说过的那句话吗?”

    那时

    ,她问她,若是她与哥哥成亲,她还能跟哥哥一起睡吗?

    骆轻衣失笑答复她说,若她哥哥真选了她当他的世子妃,那便大被同眠,床榻之上永远都会有小叶子的一席之地。

    小叶子没有哭,眼神依旧空洞木讷,却起了一丝鼻音:“可我,已经不是哥哥的妹妹了。”

    骆轻衣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我说是妹妹,那便永远是妹妹,你是听轻衣嫂嫂的,还是听这群傻子的?”

    叶离卿低着脑袋,看着鞋尖发呆,没有再说话。

    天子缓缓发下手中酒杯,深深地看了一眼骆轻衣:“这件事情,恐怕还真的不能够在继续容叶家蛮横胡来了。”

    一旁的风多年沉沉道:“去将此事告知叶公大人,还望叶公大人能够秉公处理,交出南宫景路一家三口,关押至大理寺听候发落。”

    “不必了。”

    地面之上,影子扭曲而至,他脑袋低垂,眉目皆藏于黑暗之中。

    声音幽幽:“此事,叶公早在十六年前夫人进府之日,便已经知晓南宫景路的身份,亦知晓……郡主的身份。”

    影侍并非不如外界修行宗派,只是那暗藏真相的机密,一只深藏在叶家密室之中。

    叶公无意翻开那卷机密,那么……南宫景路便只是南宫景路,叶离卿依旧姓叶。

    这既是叶家认可的事情,那便谁也更改不了,哪怕这个人是天子。

    王厨子豁然抬首,看向影子的神色复杂到了极点,染血开裂的唇角嗫喏不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公他老人家,竟是一只都知晓的!!!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容忍北离皇室的血,脏他叶家门楣,一脏便是十六年!

    这是得需要多么大的气魄与胸襟啊!

    比起公孙胜,以及诸多咄咄逼人的宾客,天子从变化莫测渐渐转为平静,可越是平静,便越是积压着某种乌云沉沉之怒。

    “今日使出突然,即便是叶家,哪怕接此异闻,一时之间亦是难以消化,朕都能够理解,再加上今日是叶陵大喜之日,既然叶家不愿这三人前往大理寺,那便暂且将收押至叶家吧?”

    就在众人震惊与陛下的宽容大量之时,天子话锋一转:“十日,朕的容忍只有十日,希望叶家在十日之后,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而且在这个答复之中希望也顺便能够将二十年前的那件往事也给交代了,分明是两个必死之人,时隔多年,却纷纷出现在了叶家。朕……需要一个答复。”

    说完,他转身离去:“都撤了吧,今日……到此为止了。”

    众人面面相觊,忽然响起了当日在听雨轩内,面具毁裂,那张与秦步年轻之时有着八分相似的脸。

    ……

    ……

    我们现在去哪?

    少年无邪在吴婴掌心写道。

    吴婴随意在街边买了一把新伞,并未用腰间悬挂的旧红伞。

    为了方便与少年沟通,她与少年共撑了一把伞,并未浪费银子多买一把。

    她抬首看了一眼天际以及远山,

    暗沉的眸子惊出几抹波澜碎影。

    “大晋的雨太大了,落得毫无美感可言,带你去看幽篁深谷里的一场山雨,山雨之中有终年不败的海棠花。”

    不甚明了的懵懂少年并未听懂她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着,有一个目标前行,只要跟她一起,去哪里都好。

    于是写道:好,那就去看海棠花开,潇潇微雨。

    吴婴的视线有些恍惚地从天际收回,认真凝望着少年英俊的侧脸,轻轻的笑容之中带着几抹殇。

    “或许,你见识了雨中海棠,幽篁美丽,便不会再想继续与我同行了。”

    少年无邪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写道:不会,说好要带你去流浪,我不在你身边又怎么算是流浪。

    吴婴怔忡片刻,暗沉的眸子凝着少年的侧脸,伞外大雨滂沱的世界仿佛远静而去。

    她掀了掀唇畔,鼻音浅浅,竟非少年之音,不知不觉恢复了本音:“嗯。”

    少年微微一怔,只觉这细细如轻沙一般的声线就像是一只剪了指甲的猫爪似的在心间轻挠过去,有些痒痒的。

    他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假装去看落雨,没有看到吴婴指尖轻抚心口,暗红的眸子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路程尚且遥远,与他同行的时日仍可继续。

    他是一个守诺之人。

    他说不会,她亦是愿意信他。

    只是……

    心中那禁花快要绽放完全,她不知道,带将来的某一日,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初心理智。

    筹谋了万年的计划,决不能一时的贪念温暖,而踌躇不再继续前行。

    也好。

    她欠上官一命,那日在死亡沙漠之中,她在天冥手中将她救下,她亦是给了上官承诺。

    下一次见面,她会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现在看似强大,所依仗的不过也是这一身帝子神骨力量以及那三生三恶花的禁忌力量。

    这一身长幽之境,只要她想,修为随时能够通过吞噬万物而蒸蒸日上,用不了多久即便是天界诸神也要对她忌惮七分。

    三生三恶的力量,即便是冥族也畏惧它的可怕与邪恶。

    素来崇尚力量为尊的冥族,对于此花也绝不敢任意采摘,化为己用。

    非正常手段获取的逆天力量,途径虽快,可消耗的代价却是以光阴以及本源,能够吞噬万物。

    但这股吞噬所形成的力量,只能带来杀戮,无法救赎。

    她如今的这一身修为,不过是海市蜃影,水中沙塔,无需旁人来拆。

    待到光阴走至尽头,她这副邪鬼之躯下的灵魂,自然而然便会化作幻影泡沫,成为禁花载体,屠戮的魔物。

    所以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将前路铺平,给他一个完整。

    吴婴这一生,从出生的那天就在挣扎,与天斗,与命斗,在三途河中烈毒焚身也要不断前进,打破自己的命运。

    万年的坚持,一刻不曾懈怠。

    直至使命快要完成,吴婴心中并无任何悲凉与害怕,除了淡淡不舍以外,更多的是轻松。

第九百零二章:真听话

    穿过三重山,十六城,他们二人已经来到晋国国土以外。

    大雨渐熄,放眼望去,是一片不见绿植的沙漠荒城。

    在漫无的黄沙世界里,有一家破败的客栈,点着昏黄的油灯,苦心经营着寥寥无几的生意。

    一方客栈老板娘百般聊赖地撑着下巴,抢过了账房先生的算盘,毫无掌法地啪啪拨弄着算盘。

    她有气无力地哀嚎一声:“没生意啊……”

    年年赚的盆满钵满的一方客栈,如今却以为大晋连连暴雨,恶劣天气,导致他国从商之人,渐渐少有入晋国国土之中。

    少了往来出入,她这间客栈也是愈发的冷清。

    十几日下来,也就来着一位客人。

    每日就点上一盘花生,一壶浊酒,一坐便是一整日。

    男人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发现空了,笑道:“小二,上酒!”

    小二哥去酒柜取酒,小声嘟囔一声:“哪里来的穷酸瞎子,这都三天了,点的都是最便宜的劣酒。”

    老板娘懒懒地掀了掀眸子:“哪那么多的废话!有客人就不错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取酒去。”

    “哦……”

    虽说这位衣衫褴褛的客人来这客栈已经有了三天,可老板娘仍就还是忍不住将眼睛放在此人身上。

    一身破旧老袍之下,裤腿都破到了膝盖处,那一双枯黄干瘦的腿简直就像是两根瘦柴棒,皮包着骨头,就没多出几两肉来。

    看打扮像是一位落魄不济的武者,可面上五官却是有着极为明显的儒意,眉目温和,更像是一个苦寒书生。

    他腿上平放着一把残剑,剑锋不知道磕出了多少缺口,剑的沟槽部分布满了沧桑岁月的青绿古锈,看着一把废弃的古剑。

    也不知这个男人是得罪了何方残忍的仇家,眼睛都给人用铁线缝了起来,看着模样着实凄惨。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在江湖上打滚多年练就出来的冷硬心肠还是软了几分。

    冲着刚取好酒的小二吩咐了一声:“今晚晚饭我记得红烧肉有剩下的,给这人端一盘上去吧,磕一天花生了,老娘替他都看着寡淡。”

    小二哥显然是对于老板娘偶尔的大发善心见惯不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就去端红烧肉了。

    男人眼睛不好,耳力却是极佳,他微微起身朝着老板娘深深作了一个长揖,表示感谢。

    老板娘嗤笑一声:“果然是个穷酸书生,行了别拜了,老娘可不是什么善心菩萨,反正这客栈空着也是空着,留你几日也不是不可,只是待到大晋劫难过去,人员流通以后,你若是再掏不出银子住宿,那便自觉滚蛋!”

    许是两袖清风,囊中羞涩的缘故,男人脾性极好。

    他温和的笑了笑,说道:“姑娘放心,今夜便是叶某人的离去之时。”

    说着,他抖了抖袖子,从中摸出一个豆大的银子,放在桌案之上。

    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抱歉,这些银子只够付酒钱和花生钱的。”

    老板娘蹙了蹙眉:“你姓叶?”

    男人微笑道:“是的,有何不妥吗?”

    老板娘拨弄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没什么,只是想起来两年

    前我这客栈也迎了一个姓叶的少年客。”

    说到这里老板娘年轻的面上多了几分憋笑意味:“顾瑾炎那个死没良心的,色胆包天,见那少年客模样生得俊,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女扮男装出来走江湖的,好生调戏了一番之后,才知晓那少年原来是永安城叶家的世子爷。”

    说到这里,老板娘面上笑容敛去:“只可惜啊,红颜薄命,这长得好看的少年郎,命都不长。”

    男人显然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将红颜薄命这一词形容在少年身上,面上也不由跟着失笑起来。

    “咯吱……”

    破旧的客栈大门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推开。

    老板娘心中一喜,心道总算来客了,可莫要又是一个穷酸客就好。

    转头凝望过去,就迎上那双暗红似血的冰冷眼眸。

    老板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一时之间还以为望见了黄泉厉鬼的眼睛,遍体生寒。

    眨眼再看,却是一个长相美得不像话的黑衣少年,腰间别着一把色泽鲜红的血伞,伞的颜色与他身上如夜的黑衣形成强烈鲜明的色差。

    少年身形生得单薄消瘦,薄唇微抿,肌肤苍白不似活人。

    在夜露苍茫沉沉里,活像从黄泉九幽里行走出来的美丽邪鬼。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旧破的木门咯吱飞溅出陈灰,落在他消瘦的肩头衣衫之上,留下几抹淡淡的灰印。

    就在这时,少年身后又多出了一名五官英俊黑袍罩体的少年。

    他伸手拍了拍她肩头的灰尘,模样甚是乖巧,不似前者冷戾得没有半分人气。

    然而也就是这么恰到好处的拍灰举动,将那黑衣少年身上的几抹黄泉冷意拍去了几分,血色暗沉的眸子微起涟漪,看起来也总算不是那般冷煞死人了。

    老板娘眉目轻扬,职业性的尖着嗓子道:“二位客官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吴婴尚未说话,便听得客栈内那名衣衫褴褛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语调依旧客气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的不客气了。

    “老板娘,他不打尖也不住店,因为此人要同我一起离去。”

    老板娘愣愣看着这人:“你发什么魔怔。”

    吴婴手掌安静地握住了身后遇邪长枪,暗沉血红的眼睛里那抹刚升起来的人气暖意煞时间荡然无存。

    他凝着那个眼睛无法睁开的男人,声线压得极沉:“你是何人?”

    男人被铁线缝合的眼角浮现几抹深深的笑纹,可他体内惊人的敌意与杀机,却是丝毫不加以遮掩的释放而出。

    整个人如悬于乾坤明日之上的一座煌煌圣山,分明气息内敛,却又偏偏能够让人感受到他体魄之中盛气凌人的无极剑意。

    “不过是个落败万年已久无人可知的学院院长罢了。”

    他的语气极为平淡,可骨子里却流露出一种平淡的骄傲。

    老板娘手中算盘啪塌一下落在桌上,双手掩口。

    “院长?”吴婴眉锋微沉,微惑不过一瞬,便舒展开来:“大佛学院,叶君乾?你还活着?”

    叶君乾面上感怀的用手掌轻抚剑锋,他面上挂着客气淡然的笑容:“先生传给我的剑,我至今未参悟明白

    ,实在是……不敢死啊。”

    吴婴展臂一伸,将少年无邪圈护在身后。

    眼眸深眯带着几抹冷嘲之意地将叶君乾这副模样细细打量了一番:

    “若是你家先生见到你如今活成了这副模样,怕才是要大失所望吧?”

    叶君乾抚剑的手指一僵,惯来完美温和的脸终于产生了一丝不完美的怒意:

    “这话由你说出口,不觉得十分可笑吗?我是先生最钟爱的弟子,虽然我跟在先生身边的时日并不长远,可他赠剑授剑,便是对我的器重,全天下,也唯有我一人,了解真正的先生。”

    吴婴笑了,在那笑容的衬托之下,暗沉的红色眸子也多了几分血腥戾意:“你可真自恋。”

    叶君乾又恢复到了方才的淡然君子之风,他道:“这家客栈的红烧肉应该很好吃,可我等不到红烧肉端上来的那个时候了。黄泉鬼婴,你应该死,而且早在一万年前,就该腐朽在那河底的淤泥之中,化成血树的养分。”

    吴婴冷笑,尚未来得及开口,圈护着无邪的那只手臂忽然一紧。

    转眸间却是看到无邪神色极是激动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手背之上青筋隐现,一双眸子散发出夜下孤狼一般的狠劲。

    纵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喉咙深处却是发出低沉喑哑的危险之音。

    叶君乾早就感受到了吴婴身边还有一人,只是他的目标一只都只有吴婴一人,没有多大理会此人。

    如今听到这动静,竟是发觉这浑身由内之外隐隐散发着一股子妖气的少年,竟是颇为维护那个极道恶鬼。

    黄泉恶鬼竟然也能够得人这般倾心维护?

    也是极为不易了。

    叶君乾心中暗自感慨。

    “我不想毁了这间客栈,想必你也不希望你身边那人受到无辜波及,千里之外,黄沙荒城,我等你一战!”

    叶君乾微微一笑,缓步走出客栈之外。

    漫天黄沙卷过,那道衣衫褴褛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客栈之外。

    吴婴缓缓转身,暗沉似血的眸子凝着少年:“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无邪缓缓松开她的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办响,柔顺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吴婴从万年以前就从未想过,原来有一日他也可以变得这么乖巧。

    一时没能忍住,深处细长的手指捏了捏他干净地脸颊:“真听话。”

    松开手指,她解开了身上挂着的血伞,悉心地挂在无邪的腰间,说道:“当年我在枫叶林中找她麻烦,跟她打了一架,并不是真的想找她麻烦,只是有些不甘心。

    ……心是她的,眼睛是她的,就连伞也是她的。不管被咬得有多么的惨痛,记忆不管被挖空多少次,那个人心中还是有着一抹绯红记忆。

    当年我落入三途河里的时候,尝遍了人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酸涩的感情进入身体里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酸。

    可看到她穿着红衣,撑着血伞的模样,我便浑身都开始不对劲,每一个头发丝都酸得厉害,一时起了坏心眼,想要将她小小的欺负一番,看看她这宝贝了这么多年,就连轮回也要带上一起的伞究竟有何稀罕的?”

第九百零三章:一笔剑意

    将伞绳系好在他腰间,吴婴自嘲一笑:“可笑世人还人人猜道,我吴婴苦恋晋国司运,求而不得,反心中生怨。可……那哪里是喜欢,只是喜欢他之喜欢罢了……”

    “她若是见到你如今这般模样,应该会很开心吧?这把伞物归原主,日后……记得多为她撑伞,毕竟她一个人撑伞这么多年了,也是十分寂寞的。”

    少年无邪摸了摸血伞,低着脑袋也没动静。

    吴婴走后,还是老板娘迎了上来,口中啧啧称奇道:“听方才那少年的自称,原来是越国太子吴婴么?嗯……那红瞳黑衣,苍白的肌肤,应该是没差了。”

    目光微转,落在少年无邪身上,老板娘眼神一下变得无比暧昧起来。

    “我滴个乖乖,当年在一方客栈老娘眼巴巴地想看着顾少在弯路之上一头走向黑,栽在叶家世子的手上,为此老娘还在私底下画了许多小本本来着。

    结果没过多久就传来两人成为了朋友兄弟的消息,气得老娘差点没掀桌子。

    如今倒是看到了一出好戏,这鬼神莫近的越国太子吴婴居然还是其中一位主角。

    啧啧啧……小公子,你是上头的还是下头的啊?来来来……跟老娘好好说道说道,许久不画小本本都没灵感生疏了。”

    单纯的无邪没能听懂什么上头下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首。

    老板娘一脸怜爱,心中想着原来越国太子是好这一口。

    “红烧肉热好喽,客观您的酒……咦,人呢?”

    小二哥一手端着盘子,一手领着酒,正欲上菜却不见那落魄书生。

    老板娘翻了一个白眼,道:“看走眼啦,还以为是个穷酸货,没想到是个神仙下凡,两条大龙打架,早就走了。”

    无邪听到打架二字,眼眸微微闪烁,闷不做声地转身来到小二哥面前,端起盘子抓起肉就往口中狂塞。

    小二哥目瞪口呆:“这……”

    老板娘眼珠子一动,滴溜溜的视线在无邪身上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自言自语道:“这小身材挺硬朗的,看着着实不太像下头那位,那就画……”

    眼眸忽然一亮,呼吸有些粗重起来:“那就吴婴太子好了……这可真是要人老命啊!这画册若是流传出去,怕是得赚翻了吧。”

    “嘿嘿,没事没事,让他多吃些,今日这酒钱饭钱全免了。”

    小二哥一脸无语:“这本来就是免费给上一位客人准备的,老板娘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老板娘轻咳一声,看着那少年三两口吃完红烧肉,又抓起酒坛。

    咕咚咕咚,一坛浊酒下肚,少年白皙的脸庞已经被酒熏得赤红一片。

    他晃了晃脑袋,放下酒坛,拍了拍脸颊,看似一切都很平静。

    可下一刻,他就跟疯了一样,冲出了客栈。

    老板娘跟小二哥目瞪口呆:“这小子疯啦!!!”

    叶君乾与吴婴,一出客栈,便是千里之外的无人沙漠荒城。

    少年却只能通过自己的两条腿,像野兽一样,在沙漠之中疯狂奔跑。

    他不傻,如何听不出来吴婴那如同交代身后事

    的语气。

    她下定决心不让他继续跟在她身边。

    即便他千求万求也是无用之举,甚至,为了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安全的地方,他不敢保证她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打晕过去。

    所以他必须很乖很乖的答应她的要求,在客栈里等他回来。

    可那千里之遥,又岂是他这一介凡人,朝夕之间能够成功抵达的。

    ……

    ……

    朔月高悬,沙漠里的北风十分冷冽。

    夜色深沉,朣朦的苍穹在凄冷的月光渗照之下,在薄云里透着浅浅蓝色的磷光。

    沙漠荒城之中,两道身影隔着破败的古老长城遥遥凝视。

    叶君乾手中残剑轻击,轻唱道:“铜儿铃,黑儿花,白儿花,花开从折心,花败从折骨,融浓血,瞬万年,恶恨欢愉,三生三世,万法难解。”

    吴婴冷冷地看着城墙上的那个男人:“这便是你要杀我的理由?”

    叶君乾温和一笑:“既知万法难解,花开之日,折心焚骨,即便你是三途河的鬼婴,纵然也毫无活路可言,何以贪念那至高无上的力量,去自取灭亡?万年之前,你吃下我先生,获得永生永世的自由之身,难道还不够?”

    吴婴血瞳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妖异的光:“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叶君乾道:“万年光阴,还洗不去你这一身的罪孽与杀障,鬼婴,你果然是世间上最邪恶,最该杀的存在。”

    吴婴冷冷掀眸:“我是否为邪恶,轮不到你来判定。我该死在谁的剑下,也不是你能够左右。”

    叶君乾失笑:“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难不成你还觉得你自己的命可以由你自己?”

    吴婴冷笑:“我命由不得我自己,由不得天!更——由不得你!”

    叶君乾唇角笑意泛滥开来:“有点意思,不愧为敢在自己心头种下七界禁花的疯子。今日看来你没有将血歌剑带在身边,虽然说胜之不武,但你仍是要死。

    放心,你死后,这个世间不会遗留下你的任何痕迹,包括那把剑,我亦是会找出来扔回炼狱之中。”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吴婴邪肆的眸光闪烁着猩芒,手掌拍向遇邪,狂蛮的枪身兹啦作响,紫色的雷霜自锋利的枪刃滚滚翻涌。

    长枪划破极夜,三头紫电汇聚而成的恐怖雷龙汹汹破开苍穹。

    地面之上十万里深的黄沙皆在一瞬之间沸腾而起,每一颗黄沙都负有恐怖的雷音。

    万里黄沙卷狂雷,紫电雷龙戾九天。

    整个苍穹在他这一掌之下,滚滚凝聚出一个巨大漆黑如深渊般的旋涡。

    黄沙狂雷先行而至,将叶君乾身影瞬间淹没。

    叶君乾一步未动,眉目之间犹带君子之风的温和笑意,任由黄沙席卷,狂雷落在他身。

    屈起的手指再度轻击残破剑身,剑面沟槽之中飞溅出几粒星点一般的锈灰。

    锈灰在沙雷之中微光轻闪,便听得轰然一响!

    他脚下长城倾塌滚滚,黄沙狂雷气机豁然大散而去。

    自他周身三尺以内,剑气纵横,竟是无一粒沙

    ,一道雷落进来。

    “吼!”邪恶霸气却偏有生得几分神圣之意的三头紫电雷龙在叶君乾破开第一击的时候瞬间而至。

    叶君乾头都没抬,手中残剑很是随意的挥舞出了一个三尺长的剑弧。

    他爽朗的笑声在漫天雷音之中响起:“若你能够破开我这三尺之离,便算我输。”

    三头紫电雷龙被剑意扫中,厉吼长啸,狂蛮的龙躯在夜色中炸裂爆开,散成一地的雷霜。

    吴婴那张苍白俊美的容颜在雷霜点点之中衬得愈发美丽不祥。

    她启唇冷笑,似是不屑:“果然还是太天真,什么三尺之离便算你输,真正决定战斗输赢的,并非生者,而是亡者!”

    叶君乾微微一怔,随即歉意一笑:“抱歉,你说得十分有道理。那么……还请你接我一剑。”

    话音落下,叶君乾开始出剑。

    他出剑的方式很符合他的君子书生身份,光明正大,随意笔直,且……十分强大!

    两人身下经历了岁月光阴腐蚀都不成倒下的长城。

    在这一剑之下,黄土堆积这的砖石铁钉,直接如点爆竹一般寸寸炸裂。

    天空之上的深渊旋涡,在这剑气威压里悄然消散,就好似一滴墨汁融入大海一般,惊起几道墨色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

    吴婴抬首看了一眼天空:“一剑引出天劫气象,你倒也不算辱没了他学生的这个身份。”

    叶君乾蹙了蹙眉,他不是很喜欢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理所当然的赞许之语。

    剑意至,吴婴悍然出枪!

    银白的枪身在紫极雷电环绕之下衬得一片晶紫,这一份紫意与方才紫电全然不同,威力更强,气息更为久远。

    紫意……更极。

    自吴婴身后,千千万万的紫色雷花绽放出气势恢宏的磅礴景象。

    有形的枪刃撞上无形的剑意,在夜空之下擦出一长串的火光四溅。

    叶君乾微微扬眉:“上古神雷,九霄紫雷?你这鬼婴的雷法倒是修得不赖。”

    一句话的功夫,吴婴便已经破开那一剑剑意,燃烧出雷火的枪尖叮的一声轻响,点在了残剑剑锋之上。

    那一声触碰之响极轻,就像是银针落地一般细微。

    可二人四周的黄沙大地,却是轰轰爆出数百道冲天沙柱。

    吴婴苍白美丽的面容在雷光之中浮现出一个残戾的笑容:“三尺?我所求的,何止又只是三尺?”

    枪尖再度递进几寸,看似随意的递进,叶君乾却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磅礴的压力,

    那股压力很快化作浩大无穷的枪劲,逼得他浑身衣物在风中撕扯,一头随意拢得整洁的发髻也直接炸开,黑灰交加的长发在劲气中狂舞。

    分明锋利的枪尖仍点在剑锋之上,可叶君乾头颅之上却开始渗透蜿蜒出一缕缕的血液,染红他的头发与面容。

    叶君乾面色终于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他不再盘膝坐在黄沙之中,左手朝着大地轻轻一拍,身体便无视重力的漂浮起来。

    他身下的黄沙不住翻滚凝聚,最后化作一道屹立丰碑,托起他的身体。

第九百零四章:温热的雨

    看到这一幕,吴婴双瞳剧烈收缩:“大碑剑。”

    叶君乾道:“并非大碑之剑,不过是无聊万年光景里模仿先生的一笔剑意罢了,虽然不及真正的大碑剑,但是杀你,绰绰有余了。”

    随着他说话间的功夫,碑面之上的黄沙滚滚而落,显出一排排古来沧桑的文字。

    文字晦涩难懂,却附有古老的神韵。

    叶君乾握剑的手指轻轻朝着剑柄上一叩。

    嗡!

    剑碑之上,一道文字亮起,残剑如光茧一般,吐露剑气成丝,光丝千百,紧紧缠绕至枪刃之上。

    吞吐着雷霜紫极的锋刃瞬间被剑光所淹没,而那剑气光茧仍旧攀爬前行。

    枪身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切割扭曲之声。

    雷光不断的在剑气长丝之中挣扎迸发!

    却是徒劳无功!

    那剑丝深深勒切入枪身之中,金属屑沫不断飞溅,眼看着这把品质不俗的长枪就要在这一剑中毁于一旦。

    吴婴双眸一沉,左掌掌心凝聚出一道紫雷光团,低喝一声,一掌将那剑光茧丝拍得分崩离析。

    叶君乾一脸愕然。

    惊诧的并非是吴婴这一掌有多厉害,而是她的愚蠢。

    遇邪枪虽然不俗,可到了他们这般修为境界的,手中有没有武器都不难影响战局。

    可她却为了护住这把枪,徒手来破自己的剑。

    吴婴衣袖寸寸炸裂成翩飞的黑色蝴蝶,碎裂一只延伸至了肩膀之处。

    苍白纤细的手臂在她无力垂下的瞬间,肌肤开始渗密出恐怖的鲜血。

    从一开始的流淌,到后来的血流入注,喷洒不断。

    蜿蜒的鲜血顺着她苍白冷长的指尖滴落在了黄沙之中。

    那片黄沙霎时间一片凌乱飞溅,原来在她流淌出来的鲜血里,都含有极为狂暴的剑意。

    叶君乾收剑,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原本以你的实力,可以在我手中撑至黎明到来,可因为你方才那个愚蠢的举动,现下我杀你,恐怕连一炷香都要不了了。”

    吴婴眸子轻扫斑驳破裂的枪身,眉眼倔强地咬了咬唇畔,眼底竟是浮现出了一抹对方看不到的委屈。

    大碑剑意是万千邪魔的克星,纵然只是仿造的剑意,也是极为可怕的。

    鬼婴之躯,三生三恶花,皆是世间极为邪恶血污的存在。

    若非她体内流有无祁邪的神血,怕是方才那自寻死路的一掌,便足以将她大半边身子斩成星火。

    轰隆隆!!!

    并非雷音,而是天威之声。

    叶君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身上腾腾燎燃起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漆黑鬼气。

    “还是发现了吗?时间不多了,鬼婴,与我一同下地狱吧?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人间……已经容不下你了!”

    吴婴眼底的委屈转瞬即逝,锋薄的唇微微抿起:“容不容得下,你说了不算。”

    叶君乾笑道:“你若老老实实不反抗,让我拔出那朵花,可以留你一条生路,与我一同去鬼域荒城赎罪吧。”

    吴婴眼底讥笑愈发深浓:“所以我才说,你先生一定不想看到你如今这副德行。赎罪?你要赎罪那便认为你有罪,我虽是邪恶本源,但我并不认为我身怀罪恶。”

    叶君乾微笑道:“邪恶的本身既是原罪。”

    看样子,对方并不会老老实实的交出那朵花了。

    叶君乾有些遗憾惋惜。

    手指再度轻叩残剑,沙碑之上,两行文字亮起!

    吴婴连退三步,一步已是在百丈之外。

    眉心星砂大亮,遇邪长枪朝天一指,本命星辰被点燃。

    缥缈的星火如雨坠下,枪风厉岚,漫天星火在丝丝雷

    霆之下串联起来。

    星火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吴婴头顶之上,化作一道北斗七星形态。

    吴婴眼眸冷漠如杀神一般,仅仅一个呼吸之间,大碑剑意倾泻 出磅礴古神之意,而这一剑倾至里也裹挟了叶君乾的沉沉怒火。

    “你这肮脏鬼物,食他血肉,啃他神骨,还要盗他神通,简直该死!”

    剑意瞬息而至,七颗由星火凝聚而成的火球接连砰然炸裂而开。

    恐怖的余威使得整个大地都出现深深的万千裂痕。

    万千剑意贯体而过,吴婴心口剧痛,苍白的手掌捂住胸口,大量的鲜血不住的从她指缝之中泊泊溢出。

    紧紧一剑,便破去她的最强手段,让她重伤!

    心中那朵花的力量更是如同赤阳下的恶鬼,一旦动用,便会彻底消散!

    吴婴单膝跪地,以枪才能够勉强撑住身体!

    不够!

    还远远不够!

    吞噬不了,此人剑意太强!

    三生三恶花还未有足够的时间来成长,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念及此处,吴婴心中有些悔恨。

    若是在北离皇宫,她将那几个冥族吞噬,今夜,此人绝然杀不了自己。

    脚步声沙沙响起,叶君乾身后的沙碑如影随形。

    他手中残剑剑锋抵在吴婴咽喉之上,紧闭的眉眼温和之中透着一抹无情。

    “鬼婴,你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今日我便送你解脱。”

    吴婴低喘一声,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浓浓的血腥气味。

    她掀起血色猩红的眸子:“你取了这花,毁不了……也护不住的。”

    叶君乾哈哈一笑:“毁不了此花,那便随我一同长眠在那鬼域荒城里吧,总比在这祸乱苍生得好。”

    吴婴抿了抿唇:“此花,能够助无祁邪重登神位。”

    叶君乾笑容一僵,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你说什么?”

    吴婴冷冷道:“你既然知晓三生三恶花是七界禁花,那么也应该知晓,此花的用途吧?”

    点在她咽喉出的剑锋微微一颤,叶君乾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面上阴晴不定的挣扎许久,随即化作了冷如铁石的坚毅:

    “你说的不对!你不过是贪先生的力量,你若是将三恶的力量打入先生的灵魄之中,先生固然能够重登巅峰,可那时,他必然也会成为七界难容的存在,鬼婴你当真好深的心思!”

    吴婴呵呵冷笑:“怎么?你所谓的君子之风,原来也会卑劣的猜忌他人?”

    “卑劣的并非是我,而是你。”

    叶君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更何况,先生他不会以苍生陷入烘炉炼狱危机为代价,来复活自己的。”

    说着,手中的剑已经递送出去。

    吴婴浑身气机已经被锁死,就连手指也极难动弹一下,心中深深绝望。

    原以为,此人身为无祁邪的学生,心中藏有对那个人的崇拜与敬仰,再怎么绝然,也不会摧折此花。

    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此人的确是无祁邪的忠诚信徒无疑,可在这份崇拜与忠诚之上,还有着更为执着的情感凌驾在这一切之上。

    凛冽的寒风之中不知何时掺夹了几缕冰冷的雨丝。

    夜雨来得突然,但那位总是伴雨而至的红衣女子,断不可能在此刻出现在这里。

    叶君乾身上的滚滚黑意愈发浓烈,浓烈到了依稀能够看到那漆黑狱锁的轮廓。

    天地间强大的束缚力量使得他递剑的动作有些僵硬延缓。

    但这并不足以能够改变结局。

    吴婴死死咬牙,剑锋已经破开苍白的肌肤。

    丝丝雨意寒凉之中,忽然一个火热

    的身躯从后方贴了上来,双臂紧紧地箍住吴婴的腰身,将她用力抱紧,向后急撤。

    一剑刺空。

    叶君乾轻咦一声,虽然面容依旧温和,可眉宇之间却是多了几分急躁之意。

    吴婴浑身依旧被气机锁死而动弹不得。

    她双眸大睁,浑身僵硬,背后紧紧贴着一个火热剧烈起伏的胸膛。

    耳畔少年急促的喘息之声不断地吹动着她鬓间发丝。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用力圈着她身体的那双手臂颤抖得是何等地厉害。

    不用转身,也能够知晓身后是一张怎样的脸。

    少年无邪身体因为差点失去她的恐惧而微微战栗颤抖着。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因为全力奔跑而充血滚烫的脸颊贴在她的侧脸之上,像一只小狗似的轻轻厮磨。

    蹭着蹭着吴婴的脸就给他蹭红了。

    心中更多的却是慌乱:“你怎么来了?”

    无邪轻轻咬了咬她雪白冰凉的耳垂,似是在赌气惩罚她扔下自己一个人。

    明明说好要一起去流浪的,她却一个人去打架。

    直至将那莹白似玉的耳垂含得如血玉一般的红润,他才慢慢松开,翻过她的掌心,缓缓写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很多话想说,想问。

    不过当无邪看到那个男人身后整座沙碑透亮起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来不及了。

    亮如白昼的沙碑咔咔得裂出无数道莹白裂缝,裂缝之中所渗透出来的光饱含冲天剑气。

    叶君乾知晓自己时间不多,只剩下一次出剑的机会。

    他必须使用全部手段,来施展接下来一剑,确保万无一失!

    体内蓄于丹田气海之中的元力犹如滔滔江河,磅礴涌出。

    沙碑之上的古老文字越来越清晰,剑光越来越刺目。

    他将手中残剑送至沙碑之中,那万千裂开的剑光以及文字纷纷朝着他残剑之中纷涌而去。

    残缺的剑很快被补足完整,剑上的青锈也随之缓缓剥落。

    剑颤动低鸣不止,喷薄而出的剑气宛若天光一般映照整个极夜。

    天穹之上似有天人感受到了这股剑意,滚滚的奔雷之声好似天人发怒一般,裂出十万苍雷闪电,好似密集的流星飞雨一样。

    吴婴面色煞白,知晓这恐怖一剑落下,他与无邪皆不可活。

    若是……若是命魂丢失,断然无法在成就出一个完整的帝子!

    可偏偏她浑身气机被锁死,在这死亡一剑之下,她竟然如此无力!

    叶君乾口中爆发出一阵清鸣之音,其音好似剑鸣颤颤,一剑横劈而过。

    在三百丈远的距离里,剑意尚未抵至,天空之上的十万苍雷尽数在这一剑之威里逼回了九重天之上。

    在这一瞬,剑光将整个世间吞没,天上不见朔月繁星,地下不见九幽黄泉。

    视线尽数被光明吞噬。

    吴婴僵硬的身躯骤然一松。

    束缚她的气机骤然消散,叶君乾重新被天道力量拖回了鬼域荒城之中。

    可是她还活着。

    她怎么可能……还能活着!

    被光明夺走的视线渐渐回归,涣散的瞳光也逐渐恢复焦距。

    天上坠飘下来的雨忽然疾骤了几分,噗噗地打在脸上有些绸湿……

    可是为何这雨……是热的。

    吴婴心中不可抑制的恐惧疯狂滋生,分明得到松缓的身子忽然间仿佛压上了百万斤的巨石,喘息不得,呼吸不得!

    待她彻底看清眼前这一幕,她简直要疯了!

    (ps:你们以为大嘤的刀就到这里吗?北北举刀向天长笑,告诉你们,不可能的,悬在大嘤脖子上的刀,才刚刚开始!)

第九百零五章:吴婴字嘤嘤

    天地晦暗,日月失色。

    极盛的剑意,穿膛而过!

    胸膛之中的心脏骨骼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一个空荡狰狞可怖的血洞,淅淅沥沥飞溅出来的哪里是雨。

    那是无邪的血啊!!!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还想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浑身充满神祗光辉的英俊男子,满脸血污对着那朵海棠花微笑的模样。

    天空之上的乌云早在叶君乾那一剑之下变得千疮百孔,仿佛被虫洞过一般。

    无邪只觉得眼前世界早已被一片死亡的猩红所代替,吸入口中的冷空气都是如此的窒闷剧痛。

    唇角不断有鲜血渗出,胸口出的血洞毫无征兆地燃起了森白的剑火,焚烧着他的肉身与命魂。

    血红的液体将他与她身下的黄沙尽数染红。

    无邪身体终究无法站稳,一个踉跄跌入了吴婴的怀里。

    吴婴神色前所未有的慌乱失措,眼眶之中难积的泪水根本不受控制的淌出。

    一颗颗,一串串,都充满了绝望。

    猩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庞,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她一旦开口泄了心口中的那一口强撑的气,她会疯至何种地步。

    或许,她会不顾一切的杀至地狱,将那个埋在黄沙里的男人一寸一寸凌迟至死!

    或许……她去不了地狱!

    很好,很好,那就让这苍生为他陪葬好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守护苍生黎明的英雄,她不怕双手染血,永堕阿鼻!

    她只是一个卑切希望自己所信仰的那个人,重新站在这片人间里罢了。

    紊乱的一颗心,在手掌被无邪握住的那一瞬微微有所安定。

    他一笔一划的在她掌心写着,神情依旧认真专注,眉眼依旧那么的乖巧。

    他缓缓地写着:其实,在你递给我那把红伞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了一些往事,知道了自己是谁。

    吴婴森然扭曲的面容微微一怔。

    他都想起来了……

    既然想起来了,为何!为何!为何!

    为何第一时间不是去那幽篁深谷,而出现在了这里!

    染血的指尖已经将她整个手掌染红,不见一丝苍白。

    可他划动的指尖犹未停下:我见过你的眼睛,很熟悉,在三途河血婴树上,你与它们都不同。

    吴婴迷茫无措。

    他记得!

    他原来一直都记得!

    原以为,他对她的记忆不过是停留在了沙海那一断光景里。

    原来……他对她的记忆,已经这般久远了吗?

    无邪继续写着:对不起,是我之失,那时候没有注意到你,是我自私,一心想要护住那朵海棠,可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以血肉神骨喂你,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

    这朵花,生在你心间一点也不好看,还是拔了吧,其余的两魂七魄你无需强求,一切皆有定数。

    手指划动到后面,渐渐无力。

    无邪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手指划出最后一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其实

    他是知道的,昔日,在客栈里,他调侃她的画面不曾有望。

    果然,吴婴睫羽承载着泪珠,在风中轻颤之下慢慢滚落到了他的面颊之上。

    她那本有的少女嗓音微微沙哑响起:“我叫吴婴,字嘤嘤。”

    无邪心想,这个名字真好听呐。

    鲜血已经流尽,胸口处的血洞剑火慢慢焚烧席卷,火舌将他身体焚至纯白的透明,烧过他的眉眼。

    最后,吴婴怀中的那一道命魂,再度化作星光点点,斑驳岁月。

    嘭的一声碎成了星光下的五光十色。

    风一卷,荡然无存……

    ……

    ……

    九齐山中,有一处神奇的水境结界,水境结界所护着的,是凤陨宫内一方灵池,名为天一净池。

    天一净池地处于灵界方外之地,在池底足足生长有百条天地灵脉。

    那灵脉以黄泉九幽为尽头,足足延绵七十万里之长抵达灵界。

    其池中灵脉不仅富含着阴界至纯的阴气,在十万年光阴里吸纳天地之间的阳炎之灵。

    阴阳交融到了一个极致的平衡状态,从而成就出了这天一净池。

    天一净池亦是凤陨宫的一处神圣之地,天一净池是天地自然孕育而出的奇迹。

    每百年间便会由宫主枫瑟撤下结界,选出宗门之内三名天赋最佳,品性端庄的出色弟子入天一净池之中修行三日。

    至于在这三日内,能够吸收其中的多少阴阳灵力化为己用,那便是要看自己的手段和能力了。

    距离上一次水境结界的开启才过去二十年,可是在层层迷雾与水境之中,却有一道娇小的身影,趴在天一净池的一块白玉岩石边,闭眸好似沉睡。

    那是一个身穿凤陨雪纱道袍的女孩,五官生得极为精致俏美,眉眼之间犹存青涩稚意。

    池水清冽,灵泉奔流铿然有声,飞溅在泉石间,击出悦耳灵动的伶仃之声。

    女孩身上的道袍很大,宽松地在水面中平铺开来,好似一朵洁白水莲在池中盛放。

    池水水面之上腾腾而起的霜白水雾带有着青草般的甘甜气味。

    浓郁的灵力萦绕着女孩周身不断游走,缓缓地渗入她雪白的肌理之中。

    这里的每一缕浓霜灵气,丝毫不弱于人间的一枚上品灵石。

    如此充盈的力量,若是换做旁人,哪怕是通元境的大修行者,也绝然抵抗不住。

    寻常修行者灵台只需三两息之间,便会被撑爆涣散,肉身也会被这里的一缕缕灵气拆解分崩离析。

    可她却敢只身直接进入天一净池中,以灵液护体,强势直接地吸收这一方灵力。

    人间的半壁江山累积的灵力,恐怕也不及这方寸之地的浓郁精纯吧。

    常年被养在在天一净池之中的千年锦鲤在她莹白如玉的足尖游离,似是喜爱极了她身上的气息,想要与她亲近。

    锦鲤鳞片如火,数十只千年锦鲤争先恐后地围绕着她打转。

    就好似一团团鲜红的火焰,衬得她愈发神秘美丽。

    她闭眸沉睡的模样十分沉静,甚至有些乖巧恬静。

    忽然,枕在

    脸颊边的手指轻轻一颤,体内似是有着什么极难以忍受的痛苦在爆发。

    秀眉之间的安宁一下被打破了,她痛楚地锁了眉。

    眉心一道黑莲隐现,闪烁着过分妖异的火焰。

    萦绕在她周身的灵雾忽然就变得狂暴了起来。

    如妖的杀机席荡开来,将池边生长的盈盈绿草尽数齐根斩断,围绕在女孩身边的锦鲤们也纷纷吓退而去,缩回了玉洞中。

    苍怜豁然睁开一双漆黑如极夜的眼,眼中似是承载了万年光景的星河岁月,幽远得令人心悸!

    她痛苦地抱住脑袋,蜷缩着柔弱的身体,体内盈盈的灵意之光压不住她体内狂暴难以控制的古老妖气,一下子失控如奔泻的流水。

    难以控住口中那丝丝艰痛难熬的呻吟之声。

    川流不息的池水在她体内的妖气影响之下,瞬间静止不动,天地之间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

    唯有她一人,在池中生死挣扎。

    娇小稚嫩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成长,从十二岁女孩的身姿逐渐变得纤长苗条。

    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长轻灵的双腿在水中交叠出一个妖娆的姿态,眉眼间的稚嫩像是被时间之水洗练过了一番,褪去青涩,五官更加分明美丽,黑发铺洒在雪衣之上。

    白的白,黑的黑。

    两种极致分明的色彩,更衬得她如妖摄魂,美得风华绝代。

    “该死的女人,打散了老娘一半妖魂不说,竟然将这太古禁咒烙在了命魂之上,跗骨之蛆!若妖魂不得补足,老娘永生永世都要受此禁咒摆布!”

    妖魂受到重创,几百年间里,她只能像一只不能化形的孱弱幼妖一样被人圈养,沦为妖宠。

    那夜,田七也不知从哪寻来一只看似普通的狐狸,可她却能够感受到那只狐狸体内亦是流有大妖九尾天狐血脉,且气息极为古怪。

    虽说那只小狐狸并未完全觉醒九尾血脉,可观其气息,怎么说也应该觉醒了二尾。

    更难得的是,他的灵魂之中,竟是隐隐得流露着钟山之灵的气味。

    如此绝佳妖体,纵然现在弱小,可对于她修补妖狐却是有着极大的帮助。

    威风一世,纵横灵界,问鼎天下的她。

    为了委曲求活,不得不放下身份,去采补那只妖狐。

    事后想想,她亦是觉得自己挺对不住那家伙的。

    只是被禁咒足足折磨了几百年,又被当成一个玩物一样关在冰窟之中暗无天日。

    当时对他下手的时候,心情的确是急切了些,暴戾了些,一不小心就弄伤了他。

    可她苍怜是个敢作敢当的女中豪杰。

    睡了一只狐狸不妨事,以后他就是她的狐了,待她重归巅峰,恢复成当年那个为祸一方的女魔头的时候。

    她便助这只小狐狸化形成人,跟在她身边吃香的喝辣的。

    这只雪妖灵狐的皮囊太过寒碜,可等她恢复原来那大胸大长腿的美丽妖娆模样,到时候肯定就不是她来主动了。

    那小狐狸一定会乐不思蜀的。

    唉,只可惜啊,时不待她,那小狐狸也不知道等等她。

    想到这里,苍怜心中更加窝火,一拳头砸在玉石之上。

第九百零六章:口中的鱼都吓掉了

    苍怜磨牙心想,一定是那个冰块一样的女人对他不好,才让他待了一夜就拍屁股走狐了。

    害的她苦寻几日都没能找到那只被她宠爱过的狐狸。

    真是痛煞人也!

    正值苦苦与体内禁咒抗衡之际,本以为借助此方天一净池的力量能够让她快速恢复。

    果然还是太天真。

    虽然实力有所恢复提升,可与此同时,竟然也让那禁咒提前爆发了!

    痛苦仍在持续,那股禁咒力量疯狂急蹿,犹如无数根烧红的烙针,铺天盖地势若疯狂地涌至她的识海神魂之中,不断试图摧毁她眉心那朵黑色妖莲。

    就在这时……

    哗啦一声,像是某种动物爪子扒拉水面的声音。

    苍怜心中一动,水境结界以内,除了池水之中养有生灵以外,若未到开启之日,断无可能有外物能够进入其中。

    方才她体内大古妖力不受控制奔泻而出的时候,池中生灵尽数吓退,整个天一净池的池水都在她的气场之下凝结难流动。

    这会儿怎么可能还会产生其他的动静声响。

    她手指凝出一团浩瀚妖力,朝着眉心点去,将那朵黑莲隐至神魂灵台之中,以免被禁咒侵蚀。

    听着那哗啦水声愈发明显,苍怜忍着神魂剧痛,步伐阑珊的自池中缓缓朝着声音源头走去。

    无了苍怜的元力牵引,原本缭绕的浓霜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

    在泱泱池水的另一侧,一只通体毛发洁白,唯有尾端一簇玄黑的小狐正趴在池边。

    它不断用爪子扒拉着池水,口水直流、眼神勾勾地盯着天一净池眼珠子眨都不眨一下。

    看其模样,竟似想要捕一条肥硕美味的鱼儿上来。

    分明是只狐狸,怎的偏生了一副偷腥猫的性子。

    看到这一幕,苍怜的呼吸一下子就屏住了。

    漆渊如长夜的眸子里,在这一瞬刹那,盛着的万千星辰变得无比透亮。

    她心中清楚知晓,这只小狐对她多少肯定心生不少恐惧的阴影,于是悄然的淡去自己的气机,以免将他再次吓跑。

    苍怜心中可算是乐开了花,这刚想睡觉就有枕头送上门来。

    天一净池虽然灵力浓郁绝佳,可哪里有这只小狐狸好使。

    几百年间她都不曾能够摆脱雪灵妖狐这个皮囊的束缚。

    跟他在一块不过四天四夜,便能够让她损毁的妖魂恢复些许,化形成人。

    其身子骨是何等的好用!

    苍怜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湿漉雪衣之下的纤腰。

    心中暗自给自己捏拳打气,很好,这几日的牛腰子没有白补。

    继续努力。

    想着想着,又悄悄地瞅了瞅池畔边那只专心捉鱼小狐狸的腰子。

    嗯……还是线条流畅有力的样子,四天了也没整坏。

    这才短短几日,居然又恢复到了如此健康活泼的状态。

    身体倒是棒棒的。

    只不过这天一净池是什么地方,她想要进入还须得那个闷狐狸的阵令才能够自如进出。

    这小狐狸,怎么把天一净池当成自己家后花园似的来去自如了

    目光微微一动,却是看到小狐狸微湿脖子毛发间正挂着一块冷玉,玉质清润,隐隐可见阵光符意在玉中流转。

    竟然是枫瑟那个老女人的贴身的魂玉,怎么跑到这小狐狸身上来了?

    不过有此玉护体,恐怕这整个灵界的万法大阵,这只狐狸也能够来去自如吧。

    强行忍下剧痛,压制住体内的妖气肆虐,一切又恢复到了方才风平浪静的模样。

    池底鱼洞之中的千年锦鲤也游了出来。

    陵天苏耐心等待,以爪锋为钩,爪子锋利出还串着一只绿油油的虫子。

    此虫名为道机虫,食灵草而生,是天一净池里游鱼里为数不多喜爱的食物。

    果然,爪子在池中哗啦不久,一只憨胖憨胖的胖头灵鱼摇头晃脑地就扭了过来。

    陵天苏眼疾爪快,其手法竟是丝毫不弱于捕鱼的猫。

    两只毛茸茸的爪子飞扑如疾影,一双软软的肉垫啪叽一下,便将那头滑不溜秋的胖头鱼抓在了两只爪子间。

    尖尖的狐狸嘴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咧嘴微笑,心满意足的将那鱼放在口中咬着。

    收获颇丰的他扭着尾巴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可小短腿迈出去不过两步,尾巴就被一只湿漉微凉的小手抓住。

    紧随着,身后传来一个动听轻灵的女子之声:“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小狐狸~”

    没由来的一股寒意从尾椎冲上了头顶。

    陵天苏浑身毛发像猫儿炸毛一般根根炸起,口中咬着的鱼儿都惊掉在了地上。

    对于这个少女动听的嗓音他无疑是陌生的。

    可那股霸道充满侵略性的气息,却是他此生永世难忘的噩梦!

    他僵硬地扭过狐狸脑袋,看到身后浑身湿漉的少女正用她那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朝他眨了眨。

    这个轻佻的眼神动作由她做起来非但没有半分调皮可爱,反而里头盛满了一种名为危险光。

    现在的苍怜诚然一副双十年华的模样,尖细的下巴,绝美的容颜媚中带着丝丝狠意。

    黑夜一般的眼眸之中没有多少温情,就像是在打量一个值得下手的货物一般。

    陵天苏尾巴都在她手中绷直了,心头恐惧不过泛滥一瞬,就被他强行压下,化作凶戾的战意。

    龇牙咧嘴得扭过身子就朝着对方的脖子狠狠咬去。

    苍怜哟呵一声,手掌随意探出就轻松按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将他压在了青郁草甸之中。

    她在上。

    他在下。

    莫名令人心寒的场景再现。

    夜色苍穹,是墨蓝色的。

    天空偶尔闪过几道流星,结界隐在黑暗中的重山廓落依稀可辨。

    水境结界中,再无旁人来打搅。

    苍怜将眸子眯得细长,带着几分打趣说道:

    “真是好野的一只狐小子,我叱咤风云这么多年间了,不知多少高大威猛,霸气无双的妖物想入我床榻之上,我皆不屑一顾,如今你有幸成为我的狐,居然还不乐意?莫不是在狐族之中已经有了相好的?”

    她眼角露出几抹笑意:“不过看你这呆头呆脑、傻不

    愣登的模样,也不像。”

    目光微闪,她看到身下这只挣扎不断的小狐背后居然还背了一个柔软的小包袱。

    她随手解下那包袱,对其中之物并不感兴趣,十分嫌弃碍事般地扔弃在一旁草丛之中。

    陵天苏一双爪子在她手臂之上狂挠直抓,将她纤细手臂间的雪衣抓得支离破碎。

    可裸露出来的莹白肌肤依旧莹白,连一道抓痕都不曾留下。

    苍怜凝视着陵天苏那双蓝色的兽瞳,清澈懵懂,仿佛这浊世间的任何食物都无法在其中留下一抹污痕。

    若是换做在当年,她堂堂灵界至尊,自然是不屑将在这双眼睛里盛满屈辱与仇恨。

    只是如今……

    苍怜失去血色的唇畔掀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她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若是那人破境,修成天演之术,便能第一时间查出她在何方。

    届时,她这一身妖骨,半数妖魂,恐怕尽数要被那个女人扔进炼狱业火之中,煅烧至灰烬。

    为了活下去,她必须不择手段!

    想到这里,苍怜眼底闪过一抹无情狠戾,可唇中柔柔吐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温柔撩人。

    “做我的小相公,助我补齐缺失的妖魂,待我端了那个女人的老巢,我便恩准你成为我身边之人,与我共享灵界盛世。”

    说着,压在陵天苏胸膛之上的手掌换做了一根纤长雪白的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上。

    看似未落多少力道,可仍旧能够压得陵天苏喘不过气起来。

    那根手指在他胸口狐狸毛上暧昧缠绵地打着圈圈,她轻笑道:

    “那些风花雪夜之事,我接触得少,上次在冰窟之中除了疼,想必你也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乐事,你乖乖助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指尖托起一抹盈盈之光,漫天灵雾飞速朝着陵天苏的身体狂涌而来。

    苍怜笑道:“如今你这副模样想必也是成不了事的,而我……亦是不想再化作那副不堪的模样,今日,我便助你这小妖化形好了。”

    随之,她忽然轻咦一声:“你原是可以化形的,为何有一股力量在你体内阻止,施此力量的人也着实歹毒,误人子弟,好在你今日遇上了我,无妨无妨,我现在就替你冲破这道力量。”

    陵天苏脑子嗡嗡颤响,还没能明白发生什么时,体内就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狠狠一冲。

    在这一瞬,身体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与释放。

    灵台也瞬间清明,一张张无数熟悉又陌生的脸交织着走马灯似的画面在脑海之中徘徊闪现。

    突如其来的强大信息与回忆仿佛在这一瞬间要将他脑子撑爆似的。

    难以忍受的痛苦却比不过他此刻迫切想要抓住那些回忆的强烈**。

    可那一张张好似刻入心扉的脸以及回忆。

    他越是想抓住挽回,便越是像指间沙,篮中水一般疯狂流逝。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狐狸形态,而是作为一位少年郎的模样被上方那个女人压在身下。

    (ps:感谢书友“多彩冰封”的大力推书与支持,为你加更一章。咳咳,滴滴叭叭……北北悄悄按喇叭。)

第九百零七章:不许乱动

    冰凉地指尖仍旧点在他**的胸膛之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睁得极大。

    原本不断在对方手臂上抓挠的爪子也化成了一双五指修长的手掌,正紧紧地抓住她那纤细微凉的手臂。

    看到身下少年模样,苍怜微微一怔,随即笑出声来:“老娘还不算太亏,这小模样长得还挺衬我心意。”

    陵天苏憋红了脸,想要怒吼出声,可是一张口:“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他竟然能够说话了?

    心中刚升起一个惊喜的念头,却没有注意到上方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沉沉怒意,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

    她挑眉看着他:“不喜欢?这天底下只有我嫌弃他人的份,你一介小妖,也敢不喜欢我?”

    说完,她自嘲一笑:“也是,你又懂些什么?”

    陵天苏哼了一声,双手不再继续抓着她的手臂,只是不断得在草丛之中去摸索他的那个小包袱。

    苍怜似是不满他这般无视她的态度,伏下身子,足以委地的墨色长发自她雪衣肩头散落。

    她以鼻尖抵着陵天苏的鼻尖,漆黑的眸子带着几许逼近之意凝着他的眼睛。

    “喂,我长得不好看吗?现在是我要睡你,不许三心二意。”

    倾泻如瀑的墨色长发挡住了陵天苏摸索的视线,他蹙起锋眉,很是嫌弃的将目光转在她脸上:“走开,我不想和你交 配!”

    真是泥人也有三分火。

    若是当初那副瘦小狐狸的身姿被人嫌弃也就罢了。

    如今她都现出了人形,居然还遭这小妖嫌弃。

    她渐渐敛去面上的笑容。

    一双眸子变得森然,点在陵天苏胸膛之上的手寸寸下滑,手掌用力一收!

    陵天苏顿时疼得直吸凉气,牙齿绷紧大怒,抬起身子就是一记头槌,重重地嗑在苍怜洁白的额头之上。

    结果对方纹丝不动,他反倒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苍怜哈哈大笑:“打架怎么跟孩子似的。”

    经过上次冰窟一事,陵天苏已经清楚知晓自己绝非是这个恶毒女魔头的对手。

    在这一片天地里,外人不可进。

    这一次,可就不仅仅只是四天四夜能够消停得下来的。

    读懂了陵天苏眼底的情绪,苍怜眼波流转,另一只手指轻轻抚摸过他的眉眼。

    似是安慰道:“是不是不甘心,可你不甘心也没办法啊,既然不甘心,那就不要在贪吃了,努力修炼吧,等哪一天你比我强大了,我便随你在上面,怎样欺负我都可以。”

    陵天苏低声呜咽,正欲挣扎,可被对方随手一点,浑身僵硬的又不得动弹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脑袋偏进沾满夜露的草里,死死咬着杂草,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苍怜幽然无光的眸子下意识地低头瞥了一眼。

    池水清清,飞波逐流。

    苍怜照着书中学来的记忆。

    可她依旧小瞧了对方对她的抗拒与抵触,见他死死咬着牙根,竟是与那日大不相同,半天也没个动静。

    “喂,你能不能给点反应,我手很累的啊。”

    陵天苏微微偏过头瞅了她一眼,心想为什么这个毫无节操的女

    魔头就偏偏要与自己过不去呢。

    他磨牙切齿道:“你休想!”

    “呦呵,小脾气倒是挺倔的。”苍怜想也没想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

    陵天苏心想,我忍!

    这次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好好修炼,以后这口恶气,他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今天你打我屁股,明日我就将你两边屁股蛋全给打烂。

    苍怜不再做无用之功,低头沉思了片刻。

    因为神魂折磨剧痛的雪白脸颊忽然泛起了粉粉的绯红,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也闪烁出了几抹盈盈水光。

    她轻哼一声,小声咕哝了一句:“老娘从来还没有……算了,便宜你小子了。”

    缓缓伏下身子。

    “唔……”陵天苏身后的青草都要被他给抓烂了,手指深深扣入湿泥之中,面色也渐渐润红难以控制。

    陵天苏一忍再忍,终于忍无可忍,后脑不断重重磕在柔软的草甸上,可仍旧无济于事。

    半响,苍怜起身一脸心虚地看着直抽气的陵天苏:“抱歉抱歉,第一次……我不大会,望理解,望理解。”

    陵天苏胸膛剧烈起伏,双目已然放空,感觉身体都要被玩坏了。

    她目光迟疑恍惚了片刻,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身子轻压,额头抵着陵天苏满是汗水的额头。

    一双幽暗的眸子闪烁不定:“虽然你我今日这一切并非存有一丝男女之间的情感,但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她细腻柔长的指尖来到盈盈一握的腰间,轻轻解开软绳细带,衣衫渐褪……

    纵然嘴上说着无情的彪悍之语,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容颜俏脸却是早已红扑扑一片,极夜的眸子也染了几层迷离的水雾。

    缓缓沉下之间,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因为好痛。

    真的好痛!

    狐狸和人,原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苍怜疼得脑子有些发蒙。

    一忍再忍也没忍住从唇齿间不小心流溢出来绵长疼痛低吟。

    陵天苏被刺激得连连吸气,骤然双手一松,两只手竟是不再麻痹恢复了几分知觉。

    他绵软地抬起手去推搡对方。

    陵天苏侧脸再度深埋青草之中,只觉得身上那个女魔头可怕极了,这么痛的事情做起来居然不带一点含糊的。

    可陵天苏哪里知晓,苍怜现在都痛哭了。

    漆黑的眸子水汪汪一片,仿佛积满了湖泊海洋,她一时不敢在胡乱动。

    跪坐在陵天苏腰间的两条纤细洁白的小腿都在不住地打着摆子。

    陵天苏感觉到了上方办响没了动静,紧闭的双眼不由偷偷睁开偷瞄了一眼。

    本来还满腔屈辱怒火的,可这么一眼看过去,只见那个女魔头一脸呆滞吓傻了一样,双手傻傻地捏着雪纱道袍衣,一副要哭却强忍着自尊心憋在眼眶里打转,咬着苍白的下唇惨兮兮的。

    “噗……”陵天苏一下没忍住,被她这纠结的模样逗笑了。

    “笑什么笑!”强自硬撑的凶狠目光却掩饰不了眼底深处的窘迫与无措,俏丽的容颜之上不再沾有**的红润,而是苍白的虚弱。

    显然禁咒为她带来的神魂创

    伤疼楚,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可现下,疼得不仅仅是识海,还有身体。

    凶狠的目光狠瞪过去,恰好看到青草间缝之中那个少年笑弯了眸子的模样。

    笑容像是冬日初阳,说不出的耀人清澈。

    陵天苏本就模样生得好,狭长的狐狸眼弯起来少了几分野兽的凶狠,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纯真。

    而这笑容也恰好似一根正中心口的穿心利箭,精准无比地扎中了这个活了万年已久,为祸一方的女魔头心口间。

    苍白的俏脸悄然升起了几缕红意,苍怜默然放下雪衣,摸了摸微烫的脸颊。

    该死,这只小妖笑起来的模样竟然让老娘心中无端升起想要好好疼爱他的情绪。

    这莫不是着了他的道吧。

    陵天苏望着那女魔头傻傻无措的模样,心头的怒火也悄然散去几分。

    他呸出口中青草,很不客气道:“喂!你干嘛老想着和我交 配,这山下也有很多狐狸的。”

    苍怜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我又不是天生的淫 娃荡 妇,既然有了你,自然再不会去找其他狐寻欢作乐了。”

    陵天苏眼珠子一转,似是想起什么,蹙眉道:“才不是,你好像跟上次一样很痛。很痛就变得很凶,所以才要和我交 配,跟我交 配完,你好像就不痛了。”

    苍怜哼了一声,双手环胸,别过脑袋去不说话。

    陵天苏又道:“你放开我,我帮你这一次让你不那么痛了,你也别那么凶咬我了,好吗?”

    苍怜眼神重新回来,看着少年那眉宇认真的模样竟然不似作伪,有些惊奇道:“我都那么对你了,你居然还肯帮我。”

    陵天苏道:“哎呀,都是狐狸嘛,今天我帮了你,你下次就不要在强迫我了,我不喜欢被女狐狸压在下面。”

    苍怜蹙了蹙眉,沉思了片刻,若是他能够老实配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行,那我便放你自由,不过你可别想逃跑,我抓你易如反掌得很。”

    “是是是……知道了。”

    陵天苏见这女魔头将自己折腾成了这副凄惨模样竟然还不忘放狠话,他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手指在他腰间轻轻一点,四肢的力气就全都回来了。

    陵天苏想要起身,十分抵触被这个女人压在身下,谁知身子刚动,就听到对方一声颤音厉喝:“不……不许乱动!”

    苍怜疼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捏起小拳头就往陵天苏胸膛之上捶打不断。

    陵天苏无奈握住她的手:“你别瞎折腾了,这样是不行的。”

    苍怜目光不屑:“说得你很有经验似的?”

    陵天苏恍惚了片刻,眼前不知为何掠过一双极致妖娆的桃花眸,他沉吟道:“我觉得我应该比你有经验。”

    “什么意思?你可别告诉我你和别的狐狸也打滚过。”苍怜眉目一下紧张肃然起来,嗯,占有欲十分强大。

    纵然自己不喜欢这小妖,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睡过的,当然不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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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八章:疼

    陵天苏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你管我。行了,你才是别乱动,害人害己。”

    苍怜哼哼昂首不屑,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缠紧了些。

    陵天苏抓过她两只皓腕分别搭在自己的双肩之上,轻轻将苍怜那盈盈细腰揽住。

    莫许是从未有人敢如此大胆的碰她腰肢,苍怜漆黑的双眸里现出几抹不自然的僵硬羞意,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陵天苏另一只手则撑住身下的草甸,还不忘嘱咐一句:“忍一忍。”

    再苍怜痛的浑身发抖的情况下,他坐了起来。

    陵天苏额角划下一道热汗,呼吸也重了几分,一抬眸便看到苍怜眉心若隐若现的黑莲印记,以及无数道黑气似针,想要破莲而入。

    虽然不知这副状况为何,他也隐隐能够感受到她体内的危险狂暴。

    苍怜心跳急促而紊乱,忽然发觉狐狸形态做这事儿和化成人形来做这事儿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宽大的雪衣道袍在两人腰间铺洒开来,陵天苏像一只小狼狗似的凑到苍怜脖颈边,轻轻摩挲。

    “你……放肆……”毫无威慑力的凶狠鼻音,苍怜心跳的更快了。

    陵天苏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血丝红意:“别吵闹,安静一点,乖一点。”

    搭在陵天苏肩膀上的十指轻颤深叩,苍怜心中泛滥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从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未被谁用这种呵斥之中又带着几分哄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更怪异的是,她竟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嗯……”猝不及防地……

    苍怜鼻音绵长,发出一声细腻柔软的低吟之声。

    这一次,终于不疼了。

    “嗯……你轻些……”苍怜将削尖雪白的下巴抵在陵天苏的肩膀上。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是无耻,当初自己强他的时候,可没顾及对方的想法,如今倒是知道任性放肆地让他放轻一些。

    原以为换来的会是对方狠狠的凶残报复,谁知他居然真的动作轻缓了下来,侧过脸颊,吻了吻她布满红意的侧脸,轻声问道:“怎么?还疼吗?”

    苍怜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一只小妖温柔对待,一颗冷硬的心不由又暖又胀。

    她是十万众生灵畏惧的太古大妖,从一出生便注定了她的不凡。

    她是妖中霸主,曾经在那三千阶梯神坛之上加冕称王,妖临天下,霸气无双。

    可在绝对的权柄与尊耀背后,伴随着她的,还有万年的孤独。

    在高高妖尊宝座之上,只有她一人,享受着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寒夜。

    不会有人在乎她会不会疼,因为她是灵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在所有人的心中,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伤到她。

    纵然是自蛮荒战场厮杀归来,身体遭受重创暗伤,孤傲如她也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含疼。

    只能咬咬牙,在无人的寝宫里独自一人上药疗伤。

    到了后来,她因为一时心软,遭受背叛与重创,跌下神坛的她再也不是风光无限的妖灵至尊。

    只是一个寄身于瘦弱妖狐里的残魂失败者。

    可是

    现在,她以强横无理的态度逼迫这个小妖,拱他采补修复妖魂,她对他百般利用。

    可他却放轻姿态,轻声问她疼不疼。

    没由来的,鼻尖一酸,将俏挺的鼻尖往他肩膀上一撞,试图将那股不争气的酸意逼回去。

    结果撞得两眼泪哗哗,她仍是假装坚强地哼了一声,软软道:“疼~你温柔些。”

    陵天苏微微一怔:“好。”

    他突然发现这个凶坏凶坏的女魔头收起了那股子狠劲儿,还是蛮可爱的嘛……

    漆黑的长发散乱平铺在她的身后,妖治撩人心醉。

    苍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滚烫,**如燎原疯狂的熊熊烧了起来,她本就不是什么故作矜持的人,身子都给这只小妖看得干干净净了,还一副扭捏姿态又是做给谁看。

    索性不再折腾,从隐忍的呻吟换成了肆无忌惮的清歌嘹亮,响彻长夜。

    不再隐忍的呻吟声破碎成颤音阵阵:“嗯嗯……慢一点……小妖儿……”

    陵天苏额角生汗,滚烫的汗珠顺着他俊秀的面颊滚至苍怜的雪色衣衫中。

    脖子上挂着的魂玉也在不住晃荡,在夜色盈盈月光中,折射出一抹绯红的色泽。

    他在欢愉之中仍保持着一丝理智,听到身下绝美女子对他的称呼,他不由失笑道:“你喊我什么?”

    苍怜鼻音轻颤,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色容颜,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她细长的双眸泪色朦朦:“小妖儿……慢一点……”

    ………………(河蟹(??  ? ??)路过。)

    陵天苏心想总算是结束了,满足了这女魔头,她应该以后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吧。

    唉……以后来天一净池抓鱼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苍怜一头未绾青丝在雪衣间凌乱披散,有几缕漆黑发丝被面颊薄汗粘住,倾泻委地的墨色长发自肩头滑落。

    夜风吹拂,扫在陵天苏**汗水的肌肤之上,铺散成一个极为写意古墨的唯美画面。

    苍怜眼眸朦胧得都要睁不开,只能够眯出一个水雾烟雨泛滥的细长眸子深深凝着陵天苏的侧脸。

    陵天苏结束后并未将她完全推开,目光扫视之下看到池畔旁有一双精致小巧的白靴,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女魔头原来一开始在这洗澡。

    他双手托起苍怜屁股蛋,在她错愕的神色下,站起身来就往池边走去,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入天一净池中。

    尚有温情余温的身子一贴近冰冷的池水,苍怜忍不住缩了缩,不由自主地往他怀中蹭了蹭。

    陵天苏被她蹭得面色微微一变,反手一巴掌就拍在她的屁股上:“别闹了。”

    “你敢打我?”苍怜将那双快要睁不开是水润墨眸睁大了几分,不可置信。

    一个小妖,他知不知道他现在拍的是谁的屁股。

    见她这么不听话,陵天苏也懒得跟她发生争执,索性抱住她温热的身子,直接跳入水池之中,虎这个脸道:“站好。”

    “你敢凶我?老娘偏不!哼!”

    苍凉嘴上很强硬,两条修长的双腿却很诚实地松开了陵天苏的腰,赤着一双小巧玉足,踩在冰冷的池底泉石上。

    她能够站稳,陵天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女魔头体力挺厉害的,看来无需他来担心。

    默不作声地坐在池水之中,他捧起一汪清泉,就开始替苍怜洁净身体。

    苍怜有些意外地微微掀眉:“哟,居然主动服侍我?”

    陵天苏低着脑袋轻轻一笑,笑容不再讨打可恶,很是自然的笑道:“我是男人嘛,而且这次不一样,是我在上面欺负的你,你站过来些。”

    看着少年纯净爽朗的少年,苍怜心中终于第一次升起了老牛吃嫩草的罪恶感。

    一捧捧清水浇淋在身上,甚是清凉舒适,若是换做以往,苍怜哪里会轻易让一个陌生少年替她洗身洁净。

    只不过一番**过后,身子多的是疲倦,心理防线也不再那么冷硬似铁。

    修长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肌肤,她并不反感这种奇妙的触感,反而心中还升起一种若即若离的绵痒之意。

    陵天苏握住她的手掌,将她顺势一拉,希望她能够乖乖坐下来洗澡。

    苍怜当时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电光火石之间,居然闪过了一幕幕当年无意间在凡尘俗世里酒楼听书的书生小姐情爱故事的画面。

    小姐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难承玉露,书生怜惜圈揽入怀。

    她不知道世间的小姐是不是都是身子骨都那么差,风一吹就倒。

    反正对于她苍怜而言,哪怕是九幽罡风侵体,她亦是能够山水不动搅乱风云。

    当时听到那些情情爱爱故事的时候她在心中还好一番将那些书生小姐给狠狠鄙夷了一番。

    暗道这样的弱柳小姐,生出来也是个混吃等死的。

    那样的翩翩书生,她一拳头能够打死一万个。

    奇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想起这么无聊的凡间故事。

    心中啊呸了一声后,苍怜恍然回神过来。

    陡然惊觉自己居然已经像说书先生口中故事里的弱柳纤纤大小姐一般,主动靠到了小妖的怀中。

    一抬首,正好撞上小妖少年惊楞的目光。

    脸上那个烫得啊,恨不得一脑袋载到池水里去淹死自己算了!

    陵天苏面上憋笑不过一瞬,便强行忍了下去。

    一本正经的伸手解她身上雪衣衣结,褪去湿漉漉的衣衫,捧起泉水细细替她洁身。

    苍怜就像是一只小凶兽,收起了利爪和尖尖虎牙之后一点也不凶了,乖乖地缩在陵天苏怀里,仍由他解去衣衫也不吭声。

    她本就是太古妖物,早已经经历过了洗髓过程,体质空灵干净。

    纵然是一番荒唐胡闹过后,身体肌肤上的汗珠也是莹莹干净地透明,几番冲洗之后,身上只有天一净池专属的清冽冷香。

    苍怜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脸蛋蓦然一下红了,她赶紧伸手抓住他的手,一转头,水汪汪的墨幽眼睛带着明显的羞意道:“你这只小妖……别太放肆了,我自己来。”

    陵天苏眨巴眼睛,湛蓝色的眼珠子并未有太多**。

    倒更像是一只涉世未深的林间懵懂小兽,他哦了一声,道:“那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ps:问题来了,这只小凶兽诸君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第九百零九章:都怪你!

    或许是那双眼睛干净得太彻底,反而给人一种好似缺了点什么一般。

    苍怜终于感受到一丝古怪之处,忙转身按住他的肩膀:“等等,你身体似乎有些奇怪。”

    陵天苏低头看了一眼池水,抬首道:“没有啊。”

    苍怜蹙眉:“不是指这个,你别乱动,放空意识,让我探一探你的神魂灵台。”

    说完,指尖轻轻搭在陵天苏的太阳穴上,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晕在她指尖盈盈亮起。

    让人直接探测神魂灵台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因为稍有不慎,元力掌控失误,是能够将神魂搅得一片动荡混乱。

    更严重者,恐有性命之虞。

    好在苍怜在元力掌控程度之上颇为娴熟,分毫不差。

    况且方才两人紧密相连,两人的元力气机早已是滚成了一团。

    所以苍怜元力十分顺利迅速地将陵天苏体内情况探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收回手指,眉间沉凝思索道:“你居然十四岁就化形成功,如今骨龄不过十六,气海丹田便已经有着通元境才能拥有的浩瀚之海。

    可偏偏身体灵魂又遭受到了某种毁灭性的重创,被打回原形不止,居然还丢了一魂一魄?

    小妖儿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副凋零模样,要知道你这般天赋,在妖界也是佼佼翘楚了,怎么打架如此不惜命。”

    陵天苏没能听懂这句话,但也隐隐感受到了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多的事,只不过现下也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

    “唔……你先洗吧?我先回去了。”

    他想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地上那只黑色的胖头鱼居然还没有死,使劲扑腾不休。

    果然天一净池里养出来的鱼就是不一样,他还要回去做烤鱼给凤凰吃呢。

    哗啦水声响起,陵天苏自池中起身,像犬类一样甩了甩脑袋。

    甩得水珠儿乱渐,就开始在草甸之中摸索自己的小包袱。

    苍怜趴在冰冷泉石边,身段在泉水中清晰可见,看着陵天苏摸索的动作,不禁问道:“小妖儿在找你那包袱?对你很重要吗?”

    陵天苏点了点头,找到自己的小包袱,拎在手中,抓起地上扑腾的胖头鱼:“嗯,找到了,你慢慢洗,我先回去了。”

    苍怜哗啦一下从水中起身:“你要走?”

    陵天苏瞥了她一眼,耸肩道:“不然呢,今天我已经帮你止疼了,你也答应了我,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苍怜湿漉漉的黑发散在雪白的秀背后方,踩着冷湿的步伐朝着陵天苏步步逼近。

    幽色的眸子渐渐眯得危险:“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得了吧,你身体里空空的一大部分非要我跟你交 配才能补全,留在你身边?我才不要天天跟你做这种事呢。”

    苍怜怒了,莹白如玉的小脚气得直跺,踏得草甸噗噗响:“你不跟我做还打算跟谁做这事儿。”

    陵天苏愣住,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也惹得有几分来火。

    墨黑的眉峰深深皱起,不高兴道:“反正不跟你做,你也答应了我,今天我帮了你,你不在为难我的,怎么你还想出尔反尔。”

    什么?!

    这小妖居然如此坚决要

    走不肯留下?

    难道老娘这迷人的身段,这大胸大长腿已经这么没吸引力了吗?

    犹记当年,她微微一笑,整个灵界妖界的英杰都纷纷要拜倒在她的裙下,怎么到了这只小妖身上就起不了半分作用了。

    陵天苏脖颈间的魂玉已经缓缓燃起了光,水境结界即将散去。

    “等等!”

    苍怜气得鼻息咻咻,踏着几个轻盈的碎步瞬息而至,两只冰凉的一手一把扣住陵天苏的手臂,将他逼至一处天然耸立而成的巨大玉石石壁间。

    咚的一掌拍在陵天苏脸颊不远处的壁石之上,跟山一样庞大巍峨的白玉巨石在她一掌之下轰轰颤颤。

    陵天苏看着她那双幽黑如极夜的眸子不由咽了咽口水,拽紧了手中鱼儿包袱:“你……你想干什么?”

    苍怜那双苍白的唇儿伸出软嫩的小舌,轻舔形状完美的唇畔,眼眸竟是摄魂的撩人:“干你。”

    陵天苏手中胖头鱼都惊掉了:“你方才明明……”

    “我方才是答应了你,可你也说了,今日帮我,今日都还没过去,怎么能拍拍屁股走人。”

    陵天苏突然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强大,他无法辩驳。

    只是隐隐地总感觉那些地方不太对劲。

    在在这里跟她一直做这种羞羞的事情真的好吗?

    她眼眸深处浮现出几抹细碎的光影,忽然身姿轻伏,唇畔凑在陵天苏的脖颈间轻轻摩挲。

    微哑的嗓音不经意间升起几抹撩人之意:“放心,我不咬你脖子,今日,与君夜尽天明,这也是你一开始承诺过我的。”

    陵天苏楞楞道:“一次原来是这么算的吗?”

    “你说呢?”

    陵天苏看着那逼人的目光,妥协。

    反正事已至此,只要她别在一直纠缠,一夜便一夜吧。

    神智尚未恢复的他,并未有太多人间男女情事的观念,思想多少还停留在了野兽原始意识里。

    幽幽的月光之下,美人如玉,眼波撩人。

    苍怜口中呜呜咽咽的声音愈发激烈,也不知是不是那小妖有意而为之,居然让她趴在了天一净池的池畔,澄澈能够倒映出万物景象地池水盛满了她此刻妖娆的容颜。

    眼梢的春潮湿意好似三月桃花盛放,盈盈露珠凝在睫羽微梢满是春 情与惶然。

    天地间仿佛混沌茫茫,心绪都是涣散杂乱的。

    她心情忽然有些复杂,身为古妖至尊,足以在三界成为一代霸主的存在,她并非毫无羞耻之心,只会无度求欢。

    凤陨宫的特有的雪衣早已揉烂扔到了一旁,白靴是她自己脱下的,仍旧安静地立在池畔边。

    蓦然回首心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苍怜并非没心没肺,只是反射弧在某些知识方面比起其他的妖要长上许多许多许多……

    心中震惊之下,再是一种迟到了很久**的悲伤开始在胸腔里泛滥,涨得她酸痛不已。

    老娘这是在干什么混事!

    ………………华丽的分割线?_?`老规矩…………

    莫约一个时辰过去,苍怜被杀得丢盔弃甲,腰子虚得厉害撑地的力气都没有了,手臂

    都软了下去。

    抽搐不止的圆润笔直小腿更无支撑的力气,啪叽一声就瘫到了草甸之中。

    两眼放空,手指无力拽着池畔边的小草,苍怜目光微微一闪,却是忽然飘到一抹白色衣角。

    嗯?

    居然有人来了,她竟然未察觉。

    口中哼哼唧唧两声,掀动眼帘看去,却是看到自己那个老熟人。

    苍怜顿时傻眼……

    当然,傻眼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枫瑟。

    她原是担心她入了天一净池养伤修炼出岔子,见她久久不归,便来此寻她。

    却不曾想,散去结界后,便看到如此令人震撼一幕。

    枫瑟其实来这有一会儿了,她觉得原本这个女人过了几百年暗无天日的日子节操已经所剩无几。

    冰窟一事便已经让她实难接受。

    这才几日过去,你怎么又和一个妖族少年滚起草甸?

    枫瑟清楚地看到他们更迭战场,从草甸上战到那块巨大的石壁旁,然后又从石壁折腾到了池畔边。

    草甸狼藉,就连凉薄似水的夜风,都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粉红的暖意。

    你是一个万古长存的大妖,曾经叱咤两界,万数雷劫都无法打压你的背脊腰身。

    今日怎么就给一个籍籍无名的妖族少年轻易干软了腰,还忒没出息的被压在了身下……

    枫瑟不忍直视,与苍怜视线微微一触就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赶紧扶额捂眼。

    叹息道:“你……好歹也是两界盛名人物,今日这事……本座什么都没看到,你继续……”

    陵天苏听到突入起来的陌生女子声音,不由也朝她看去,扶着苍怜的细腰很是平静问道:“你是谁?”

    枫瑟蹙了蹙眉,看到那少年双眸清澈,就连染上**后眉眼依旧干净并未蒙尘,心中顿时了然这妖族少年定是灵窍初开,并未涉及尘世的污浊。

    心中顿时升起几丝怜悯与对苍怜的唾弃。

    你这货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必朝这么小的一个少年下手吧?

    瞧着骨龄也不过十六载的模样,也亏得你这只活了万年之久的大妖下得去手。

    对着那双懵懵未懂的眼睛,你难道心中不会有罪恶感吗?

    枫瑟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周身灵雾涌动缥缈,身影淡化散去。

    “啊啊啊啊啊啊!!!刚刚都说让你停下来,你还冲冲冲,显摆自己腰子好是吧?!她看见了……她全看见了!老娘跟这个老女人斗了几千年,这会儿真是败得一点脸都不剩了!!”

    苍怜终于爆发了,身体扭动间,朝着身后一个反扑过去,坐在陵天苏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双眸气呼呼地,脸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虽说那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凶狠,可掐他脖子的力度却并不大:“都怪你,都怪你!”

    陵天苏脑袋枕在柔软的草甸里,撇了撇嘴道:“又不是我让她来的,冲我凶什么凶,再说了,我们两个交 配又关外人什么事。”

    苍怜听到他理所当然地说出‘外人’那两个字,心中郁结莫名松畅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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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凤……凰?

    “哼,就算是这样,可开始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乱动,一点也不听话!”苍怜恶狠狠地去掐他脖子。。

    虽然气势很凶很强大,但力道却不重,反而**性质居多。

    可谁知身下陵天苏忽然身体猛烈一颤,喉咙深处发出极为痛苦的闷哼之声,面上血色以着惊人的速度散去。

    整个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原本扶着苍怜细腰的双手也松开捂住自己的胸口,身体霎时冰冷下来,战栗不止。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苍怜俏脸一变,秀眉间含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担忧:“你怎么了?”

    该不会自己把他给掐坏了吧?

    方才这小妖不是还挺凶的吗?

    陵天苏只觉得受到了灵魂般的重创,整个识海都在动荡分崩!

    更痛苦的是胸口处,他双手紧捂之下分明不见半分伤口血腥。

    可他却偏生出来一种在方才一瞬里,自己的胸口被万把利剑同时洞穿。

    他刚一张口准备说胸口好痛,结果喉咙腥甜上涌,一口鲜血就这么狂喷了出来。

    猩猩点点的红倾洒在苍怜雪白的娇躯之上,好似白雪中的妖异红梅初放。

    绝伦精致的俏脸之上亦是沾有点点猩红,这回轮到她吓傻了。

    赶忙伏下身子,以额低额,一抹淡淡精纯的元力探入陵天苏的神魂识海之中。

    探测片刻后,她缓缓睁开夜色幽静的双眸,面色说不出地难看:“怎么会……怎么会命魂突然碎了?”

    方才前不久才探测出这小子丢了一魂一魄,这才多久,这命魂怎么会碎得如此彻底。

    她妖魂损去大半,还可以用双修的方式补足回来,可命魂……

    却是三魂之中必不可失的重要一魂。

    其命魂之中,很有可能容纳的是寿元,亦或是修为,亦或是记忆。

    一旦碎去,断无修复之机。

    而且魂魄剥体本就是一件十分危险痛苦的事,若是游历在躯壳以外的魂魄遭受摧毁性的重创,其本体亦是有着生命之危。

    苍怜心乱如麻,银牙紧咬:“该死!”

    以她现在的境界修为,连妖魂都是极度不稳的状态。

    若是贸然施救,莫说救他了,恐怕自己都会有打回原形的危险。

    心中挣扎犹豫不过一瞬,她低恨一声:“打回原形便打回原形吧,就当还睡你的利息,大不了日后在补回来。”

    说着,她冰凉指尖轻点额头,眉心黑色妖莲缓缓闪烁出妖异的黑夜星芒,如根深埋在灵台之中的太古禁咒亦有着隐隐复苏的征兆。

    苍怜面色渐渐苍白下去,隐隐可见隐忍痛楚之色。

    眉心九瓣黑莲原本瓣瓣黯淡如夜,在她不断以神魂浇灌垂催生眉心妖莲,逐渐将那漆黑莲花花瓣点亮。

    当她每点亮一瓣,神魂必然大开,正值防御最弱时分,那道隐藏极深的太古禁咒再度汹涌如黑暗波涛,朝着那朵妖莲倾覆而去。

    “唔……”苍怜唇畔溢出一缕别样猩红的鲜血,眉心黑莲即将绽放完全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昆仑玉碎般的清冷嗓音在夜色中突兀响起。

    苍怜心中一惊,抬首间,铺洒

    在双肩雪背后的委地墨色长发在风中凌乱狂舞,迎上一双狭长清冷的凤眸。

    月下的女子,风姿卓越而气质冰冷,一袭宽袍广袖白衣在夜色中晕染出淡漠幽冷的气息。

    冰染的容颜好似夜间霜花,被轻纱似的凄清月光渲染出了如水清冽的光辉。

    纤细一握的腰间并无多余配饰,白色的束腰腰带亦是一片素雪锦白,斜斜悬着一根青玉霜笛,白色的穗子如雪洁白。

    垂于两侧间的宽大广袖在风中招展之时,依稀能够看到那玉白的均长的手若隐若现。

    细细优美的皓腕间,勾勒了凤凰图纹的金环在雪白肌肤间衬得金色灵光硕硕。

    狭长凤眸下的漆黑眸子倒影出草甸中女上男下的身影,渐渐变得幽寒刺骨。

    “咔嚓”一声清脆裂响。

    白靴鞋底轻轻捏压过轻轻嫩草,青郁色的嫩草凝出一层浅浅的冰霜,最后在她靴下碾落成泥。

    苍怜额角渗出冷汗,原因一是动用妖莲力量而遭受到反噬。

    二是隐司倾朝他投来的眸光实在是太过于幽寒危险。

    她低头看了一眼痛苦闭眸颤抖不断,满脸是血的小妖,心中忽然惊觉过来,这场景……

    看起来不正像是那日在冰窟之中的场景吗?

    “等等……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小妖他……”

    嘭!

    话尚未说完,一股无形的重势带有万钧之力狠狠地撞在她的身上。

    苍怜此刻身体酥软得厉害,刚动用妖莲力量神魂亦是动荡难控,根本避无可避。

    天地颠倒,苍怜顿时被那股重势撞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重重倒飞而出,十分狼狈的载入到了冰冷的天一净池之中。

    “咳咳咳……”

    当苍怜再度从池水中爬出来的时候,身形不断缩小。

    光阴在她身体里逆行轮转,转瞬间又成了一副十二岁的女孩模样。

    她被池水呛得不轻,怒目相视过去,却发现不知不觉,那名白衣女子已经毫不避嫌地蹲在了小妖儿的身侧。

    一根修长的玉指轻轻搭在陵天苏的眉心之间,元力不断在她指尖吐露。

    她冰冷的面色渐渐凝重,狭长的凤眸流溢出一抹森凉的光,锋寒的唇冷冷启伏自语:“命魂,碎了……”

    听到这四个字,苍怜心中怒火更甚,蹬蹬两下爬上岸。

    湿漉漉的水珠不断顺着她雪白的娇躯滑落,眉心妖治的黑莲也由于愤怒而若隐若现。

    “我方才都说了,是误会!他命魂出了问题,我实在帮他。”

    “哦?”隐司倾俯身将陵天苏打横抱起,凤眸凛冽地睨着她**的娇躯。

    “你就是这么骑在他身上帮他的?”

    苍怜被那视线气得胸腔一滞,她扯过岩石上的雪衣随意松垮披在身上。

    虽然冰窟她有着种种恶兴行为,可今日她也就强压了她两回,没过多久就被这小妖逆风反叛,干的铩羽而归。

    虽然十分丢人,但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苍怜面色涨红,有些不爽咬牙道:“有时候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样,方才前不久,我才是下头的那个。”

    隐司倾目光凉凉,唇角勾

    出一个毫无笑影的锋薄弧度:“前辈是万古大能,能够被一只神识不全的狐狸压,也倒也是一件千古奇闻。”

    那满满不信的口吻,气得苍怜差点怄血,她气急败坏地跺跺小脚:“现在是扯这些的时候吗?把小妖儿给我,现下只有我能够救他!”

    隐司倾翩然转身,倾世绝俗的身姿渐渐淡入薄幕之中。

    “此事,就不劳前辈来操心了。”

    苍怜忙要去追,赤着的柔软玉足忽然踩到某物件,低头一看。

    正是小妖儿一开始十分紧张的的小包袱。

    原被对这小包袱十分不感兴趣的苍怜。

    不知为何,在看到隐司倾那张脸以后,女人天生的直觉,让她十分好奇其中究竟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蹲下身子,拾起小包袱。

    嗯,一个古铜铃铛,好像坏掉了,晃晃也不会作响。

    嗯……还有一些手草编织出来的小狐狸,胖乎乎的,眉眼弯弯,很是狡黠可爱。

    不过那只小妖儿今日才化形,一双爪子肉垫,再怎么灵巧也编织不出来这些小玩意儿吧?

    苍怜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摸索了片刻,还有一个精致的檀木食盒。

    里面放着腌制好的鸡肉干和糕点,准备地倒是挺充分,好像怕这小妖儿随时饿着肚子似的。

    忽然,她目光一闪,看到一块柔软的布料,蜀绣素锦,上头绣有凤凰高飞,展翅翱翔。

    她拈起布料一角,皱起眉头轻轻一抖。

    原来是一个女子肚兜,在风中卷啊卷,将苍怜一肚子火气都给卷了出来。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个冰块脸抱着小妖离开的背影,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

    难怪这些日子她在九齐山上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他,独独没有再去离瑶峰寻找。

    感情是这个冰块脸又将他给捉了回去,看着一本正经,端方雅正的女君子之风,居然私底下将自己的贴身衣物送给她的狐狸相公!

    苍怜忽然觉得自己脑袋瓜子指不定早已经绿油油地了。

    不高兴地哼了出声来,她小手一塞,便将那柔柔肚兜塞回自己的怀中,左右环顾了一阵子后,找回了扔得老远、属于自己的肚兜。

    她叠放整齐地放入包袱里包好,然后提着陵天苏的小包袱,靴子都忘了穿就追了出去。

    …………

    陵天苏痛苦睁眼之际,看到地不再是女魔头那张脸,而是一个弧度完美雪白的下颔,以及紧抿的薄唇。

    熟悉的天花木雕以及淡淡香气绵长的古雅焚香告诉他现在已经回到了离瑶峰的居所里。

    背后垫着软塌香被,是她平日夜里入眠的软床。

    他声音沙哑缓缓开口轻唤一声:“凤……凰。”

    隐司倾没有应答,双眸轻闭间能够看到那纤长翘卷的睫羽完成一个美好的线条弧度。

    她微凉的手掌贴在她的胸膛之上,至纯至暖的灵力不断灌输在他的身体之中。

    看似平静淡然的面容,额角却是渗出浅浅薄汗。

    看到她这副模样,陵天苏眸光微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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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长夜明灯

    良久之后,胸膛之下撕裂贯穿地疼痛非但没有半分减轻,反而愈演愈强烈。

    随着隐司倾掌心轻拂,指腹凭空裂开一道殷红,一滴晶莹璀璨的血珠坠至陵天苏胸膛之上,如雪吸露,瞬间渗入肌肤之中。

    撕裂的强度瞬间爆发百倍不止,陵天苏牙齿都咬得溢血。

    玉掌拂过,看似毫无创伤的胸膛终于开始浮现出一道皆一道的剑口伤痕。

    不多时,陵天苏整个胸膛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似的,血淋淋一片,十分吓人。

    隐司倾缓缓睁开凤眸,眼底多了几分难以掩藏的倦意,她忽然轻嗯一声,回应了他方才的那一声称呼。

    一豆灯火幽幽的释放着昏黄的光辉,将她本就绰约的轮廓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陵天苏忍痛想要起身,摸索道:“我的鱼呢?”

    隐世倾手指轻点住他的眉心,将他重新压回床榻,声音清冷道:“今日不吃烤鱼,不必了。”

    她知晓,他是好心的。

    原本为了让他定定贪玩的野性子,她便将师尊授予她的那枚可以自由出入天一净池的玉魂给了他,希望他能够借助天一净池的灵力早日恢复修为。

    这几日下来,他倒也没偷闲,清晨随着她一同朝下古佛经,参悟经文真谛。

    与她一同用过午膳之后,便去了天一净池自行修行,找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力量。

    到了晚上才会回归。

    隐司倾近日以来,凤陨功法的狂暴阳亢浅浅已有失衡反噬显现。

    依靠后山莲池里的冰床虽说能够暂时压制,但隐隐外露的狂暴危险气机仍是好几次叫陵天苏发觉。

    故而每夜他回归的时候,都会悄悄地从天一净池里捞一两只灵鱼回来烤鱼给她吃。

    天一净池内的生灵常年吸收了池底的幽寒之气,鱼肉之中本身就富含了极为纯净的阴气,服之对她体内体质与功法的失衡有着不小的帮助。

    隐司倾却没想到,今日这捉鱼捉着捉着,就又给那个女人压到身下去了。

    她低估了那位在师尊心中的分量,亦是没有想到师尊对于苍怜,竟然能够心胸宽阔到对她自由开放天一净池。

    侧眸不经意间,她扫了一眼铜镜前被青莲羽冠压着的那一张信阀。

    这张信阀源自于人界的合欢宗,是由百风鸽飞行了整整十日才抵达灵界。

    这也是她和苏邪之间为数不多的交流方式之一。

    灵界人间两界,相隔着的不仅仅是那山水之隔,亦有强大的天道秩序分割两界。

    而人间灵鸽百风鸽,其翼上能抵达九重天,下往黄泉十八狱,又如何会受到这两界的天道结界。

    苏邪在信中说她要来灵界了。

    但隐司倾从未跟她说过,她最喜欢的那个鼎炉现下在她离瑶峰中。

    而苏邪来灵界,是为找寻一块契渊石,她说她有一把剑生锈了,唯有那块契渊石,才能够磨去剑上锈迹,重现锋芒。

    可现下隐司倾看着的并非是那信阀,而是那枚青莲羽冠。

    她想,这个好像……挺适合苏邪的。

    又取了一

    朵水莲,将之碾磨成汁,她将盛了莲汁的碗放在床头道:“命魂碎裂的隐患以除,自己上药吧?”

    陵天苏伸手接过药碗,用手指沾着自己上药,心中微微不解,为何她对他突然疏离了这么多。

    分明当初她带他回来的时候,她还亲自给他上药来着。

    自己上好了药,夜色以深。

    陵天苏平日里都是到点就睡的,今日折腾了太久,虽然腰子不疼,可多少也有些微倦,困意起了便起身准备朝自己窝里去睡。

    他的狐狸窝是隐司倾亲手做的,用灵树枝腾编织出来的一张吊床。

    以桐叶为榻,散发出来的轻灵气息,能够有效地帮助他稳固体内不安的其余二破六魄稳固与**躯壳之中。

    他现下难以在人形与狐狸之间转换自如,正是因为体内的魂魄难以安定下来,故而体内修为虽在,却犹如灵滑的游鱼,握不住。

    一身气息修为也不断的从固体至通元之间浮游不定。

    不得不说,短短十几日里,陵天苏在她这离瑶峰上,不仅仅被养的白白壮壮,体内动荡危险的情况也却是稳定牢固不少。

    陵天苏打着哈欠,忍着痛准备起身回窝睡觉。

    但是他全然没有发现,以他现在的身形,那个小窝已经不足以容下他现在的身躯了。

    隐司倾从书架中取出一本经书,正翻开一页,凤眸余光微瞟,却是发现陵天苏起身的动作。

    眉头微不可查地低蹙一瞬,她目光重新回到经书上面,淡淡说道:“你今日,就睡榻上。”

    陵天苏乖巧地哦了一声:“凤凰你不睡吗?”

    隐司倾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显然思绪全身心地投放至了参悟经书之中。

    沙沙翻阅的声音很慢,当她差不多翻了十来页的时候,手指忽然顿住。

    她抬起头来看着床榻上那个捏着被角,睁着一双明亮湛蓝眼睛看着他的少年:“为何还不睡?”

    陵天苏摇了摇头:“你不睡,我也不睡。”

    隐司倾眸子平静凝视:“整个秋雨梧桐里,就这一张床。”

    她自出生起,便一直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行,一个人看书,秋雨梧桐里除了师尊不会有其他人来。

    而师尊,不是她的母亲,自然不会在这里留宿过夜。

    所以,偌大的秋雨梧桐,只有一张床。

    陵天苏又哦了一声,往强角落里挪了挪,拍了拍前方空出来的床榻。

    隐司倾静了片刻,她手中依旧执着那本古佛经卷,缓缓起身走至床边。

    就在陵天苏以为她会上床睡觉的时候,谁知她只是轻轻弯腰。

    未束随意披散的墨色长发轻扫她的素色衣衫,倾泻如三千瀑布,一只玉手缓缓从宽袖现出。

    她捏起一角织锦软被,淡淡烟眉透着冷淡,皎皎玉 肌泛着清寒。

    可她手中动作却是温柔清郁的替他盖好被子,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将脖子以下的肌肤盖得严严实实,好似生怕漏了一点风进去。

    “睡吧。”

    她的声音依然清寒如玉碎,可这简单的二字,掺夹着窗外清脆风铃,入耳

    竟是别样好听动人。

    陵天苏看着她并未返回自己的桌案椅子,而是就着床头一盏明灯昏黄,席地倚床而坐。

    低着头细看经书的模样当真是雅静极了。

    忽然,隐司倾肩上的衣衫被轻轻扯了扯。

    她无奈回首,却是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用爪锋正勾着她的衣衫,勾出一缕线头来。

    极目深望过去,却发现他居然主动化成了狐狸形态。

    收回爪子后又朝着他身侧的软塌拍了拍,示意她赶紧上床睡觉。

    隐司倾终于放下了手中书卷,忽然一声极淡的轻笑声自她唇中绽放。

    并未有笑靥如花般的灿烂,却有夜昙悄然绽放、转瞬即逝的美丽。

    当她褪了外衫与白靴,躺在陵天苏身侧的时候,一人一狐同盖一被。

    陵天苏恍然察觉到了,原来不是对他疏离,而是她更喜欢亲近狐狸模样时地自己。

    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陵天苏安然舒适地蹬了蹬腿,又大起胆子往她怀里拱了拱,谁知一下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势,顿时疼得直吸凉气。

    看着折腾来折腾去的陵天苏,隐司倾被中的手掌忽然托住他的后背,将他往怀中带了带。

    凤眸安静阖上,脸颊埋入狐狸头上的茸毛里,嗓音起了几分困意的模糊慵懒:“老实点。”

    终于,陵天苏心安理得地枕着长发的清香,沉沉进入梦乡。

    长夜,明灯。

    小阁藏着温情,窗棂锁着静夜,檀香烧尽,幽香渐渐淡离,只余点点残香。

    ……

    ……

    “气死我啦!!!”

    模样只有十二岁的苍怜小师叔,两颊好似鼓起两个雪白的包子,火冒三丈地冲进了枫瑟寝宫。

    宽松难理的雪衣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由于她此刻并非她那引以为傲的大胸长腿模样,所以那雪衣衣摆在她身后很是滑稽地铺满了一大片。

    她一只小手提着小妖忘记带走的包裹。

    一只手提着自己的小白靴,赤着雪足用力蹬蹬地踩在地面上铺就的名贵华毯上。

    而这间寝宫的主人被今夜画面深深冲击到了心灵,正立于窗棂旁看夜色,吹凉风,冷静冷静。

    苍怜将自己重重扔到床榻之上,白靴随意扔得远远的。

    小包袱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两只小手不断绞杀着天花坠下的白纱帷幔,就像是在拧她心目中那个冰块脸一样。

    鼓成包子的小脸一刻也没能消停下来:“啊呀呀呀……一个大冰块脸已经够闷的了,现在居然又出了一个小冰块脸,跟枫瑟你啊,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是讨厌死啦。

    如今当代的小朋友原来已经这么不讨喜了吗?她居然为了防我偷她的狐狸,居然将那护山水雾结界足足推演出了百重!

    整整百重啊!她这是防贼吗?还是吃饱了没事干不用修炼了?死冰块脸,臭冰块脸,下次我见到你,一定要好好跟你打一架!”

    好生折磨了一番白纱帷幔以后,苍怜翻了个身,打了个滚,将脑袋埋至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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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三本经书

    苍怜一只手揉着腰子,一只手捏起拳头捶着枕头:“唔……可恶,这样一来,我不就是见不到小妖儿了吗?”

    见都见不到了,以后还怎么骗他帮自己补妖魂?

    心中这般想着,可口中忽然声音变小,下意识细细念叨出来的却是:“也不知道那小妖儿命魂碎了要不要紧……”

    听她碎碎念声不断的枫瑟终于琢磨过味儿来的。

    她豁然转身看着床榻上那个节操掉尽的缩小版老友,眼角微抽道:“你方才说什么?今日那妖族少年……竟然是倾儿身边养的那只灵宠?!!”

    说到最后,她声调都不由拔高了几分。

    这混账玩意儿不仅将裴青云养的那只狐狸给糟践了四天四夜。

    如今普通狐狸都已经不足以瞒住她的兽欲了,现下居然将魔爪都伸到了她亲传弟子身边的灵宠上!

    等等等等!!!

    她可是记得她那爱徒身边的灵宠并未到化形的时候,虽然当时她对自己爱徒突然兴起要养灵狐此举甚是迷惑震惊。

    隐司倾这一生除了悟道修行,参悟古经,再无其她爱好。

    不……与其说是爱好,倒不如说她对修行以外的任何事物都提不起一丝兴致。

    哪怕是当年领养执凤的时候,她亦是淡然养之。

    生性活泼好动的执凤初上离瑶峰的那几年,差点没给她养自闭过去。

    直至后来,一人一凤下山历练,执凤因一时贪玩,被邪修掳去,准备炼化入鼎。

    当时的小司倾不过才十二岁,独自一人一剑,杀入邪修魔山,用一身伤势换回了执凤。

    至此以后,执凤才渐渐习惯跟她亲近,陪她度过每一个安静的岁月。

    但深知爱徒性格的枫瑟却是知晓,隐司倾对于执凤,是责任,不是喜爱。

    而那日,当她在秋雨梧桐的小阁楼宇外,看到她身下端正坐着一只小狐。

    还特意为他制了一个小矮桌案,在落叶微风里,一人一狐同抄经文,情疏迹远,几多生机。

    隐司倾不经意间,微睨低凝时,眉梢眼尾流露出来的钟爱之意,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能够让她爱徒流露出这般目光的事物,寻遍七界,怕是也着实不多了。

    于她徒儿而言,要么不去动心喜爱此物,彻底绝情绝欲,远离是非不染尘埃。

    可若是一旦动了心,对那件事物起了意,那便是至死方休。

    她这个为人师长的,不过是一只灵宠,自然也乐得成全。

    谁曾想,这世上总有爱作怪之人。

    她面色难看地问了一句:“可本座记得,倾儿那只灵宠骨龄不过十六,尚未到化形之日。”

    苍怜两只笔直雪白的小腿来回在床榻上踢蹬着,心道老娘选狐狸相公的眼光自然不会太差。

    那只小妖儿,天赋绝佳,千古难寻一例,若是你这个老女人知道他在十四岁就化形成功的话一定会惊掉下巴吧?

    可是老娘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是,她答:“嗯,你当我是什么人,上古大妖诶,点化一只灵狐成人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枫瑟面色瞬间诡异到了极点,心中不由对那只妖族少年多了几分沉

    痛的怜悯。

    感情这混账玩意儿为了发泄自己的兽欲,居然不问原由,直接对你给拔苗助长了。

    被这么个家伙缠上,你日后也怕是个多灾多难的命。

    不过倾儿……

    她素来对男子不假辞色,今夜之事过后,怕是这只狐狸在离瑶峰上,也待不长久了。

    清晨,一轮旭日徐徐东升。

    九齐山上连绵数月的大雪终于停歇,虽然山风里仍旧掺夹了微微寒意,但春景已然有着复苏的迹象。

    想必要不了多少时日,便可春风渐起,花开生暖,山樱红透层林尽染。

    秋雨梧桐院内所养水莲效果甚佳。

    一梦醒来,陵天苏只觉得胸口处那无数莫名而来的剑伤给他带来的痛楚消失不少。

    醒来,身侧空荡荡的,只余一抹淡淡残冷幽香弥散在枕间。

    陵天苏小心翼翼地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窗棂晨光里的白衣女子。

    侧颜清静绝美,一头青丝铺满香肩,并未束起,眉眼之间大有优雅入画之意。

    雪颜的肌肤在微暖的朝阳下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衬得她好似绝色天人一般熠熠生辉。

    骨骼匀长的手指轻执玉笔,落笔之声沙沙细静,令人心情别样安逸,宁静致远。

    躺在被窝中的陵天苏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平日里自己跟她一起抄写经文的时候就是用爪子缝勾着毛笔,写出来的字虽然不难看,但他隐隐觉得,自己若是用手来写,应该字迹会好看许多。

    心中掠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就用爪子将被子蹬开,玄光一闪。

    听到身侧动静的隐司倾微微侧眸,目光不动神色的在他毫无衣物遮掩的身躯上淡淡一扫而过,平静道:“先把衣服穿上,再去漱口洗面。”

    陵天苏低头一看,手边上却是整整齐齐地叠好一套白衣道袍。

    发带,束腰,里衣外衫一应俱全,款式与隐司倾身上的相差无几,不分男女款式。

    他怔怔地取过衣衫,捧放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了良久良久。

    隐司倾见他半天不动,微微蹙眉:“怎么了?”

    陵天苏指尖轻轻拂过衣衫上的金色凤凰袖纹,若有所思道:“我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在某处,你曾经也给过我这么一套衣衫,画面似曾相识……”

    “咔嚓……”

    手指间的玉笔清脆断成两截,隐司倾侧颜依旧淡淡没有任何变化。

    她平静地换了新的一只细长玉笔,素雅的笔锋吸饱了墨汁,很是自然的继续落笔,看似无意的问道:“哦?你还记得哪些?”

    陵天苏努力追忆道:“唔……有执凤在雪地里挖坑将自己埋起来,有一座大大的冰床,冰床上有很多黑白碎布,嗯……还有……还有断裂的冰链,很冷的冰床上开出了很好看的红色雪梅,嗯……还有……”

    说到后来,他忽然顿住了。

    这回手中玉笔并未断裂,只是隐司倾目光微闪,才发现宣纸之上抄写的经文居然抄重了一行。

    修行十几载,她这是第一次犯这种低级错误。

    笔锋悬停在纸面之上,她平静侧首凝着他的眼睛,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昨夜是不是做梦了?”

    陵天苏微微一愣,随即面色有些茫然:“好像是有…

    …”

    隐司倾嗯了一声:“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就是你昨夜做的梦。”

    陵天苏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吗?怎么可能,凤凰你这么爱干净,怎么可能不穿衣服鞋子就站在雪地里。”

    啪的一声,玉笔重重落在案上,隐司倾端起一盏茶,平静做饮。

    该死!这家伙想起来的都是些什么往事!

    端着茶杯的手微不可查的轻颤。

    陵天苏不再纠结,穿好衣服下榻,却发现没有鞋子。

    也是,衣衫款式宽松,可以共穿,可是鞋子大小却是不一样的。

    只好赤着脚,用发带在长发尾端束了结,洗漱收拾一番后,就蹭到自己的小矮桌面前,准备今天的晨课抄写。

    虽说抄写佛经看似十分简单,但实际上,书架上的佛经也只有三本。

    隐司倾十年如一日的晨时抄写,也不过堪堪抄写完了其中一本。

    这三本佛经正是离瑶峰传承功法,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三本佛经,实则其中却是暗藏凤陨至高无上的灵阶功法真谛,分为上、中、下。

    上部名为《焚天经诀》。

    中部名为《阳炎经诀》。

    下部名为《释烬经诀》。

    虽说抄经,只要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书生都能够在短短半日光景将这三本经书抄完。

    但终归抄写出来的,只是字面肤浅的经文,不过是由万千文字堆积在一起的一篇废稿。

    隐司倾耗费十年光景,当她落笔抄下第一个字的时候,体内的阳盛之意便犹如九重天上的炎炎真火,几乎将她这一具肉身焚地透彻。

    那是她功法反噬体质的初次征兆。

    但这并不能够影响,她是天才的这个事实。

    但在这短短时日里,她没能想到陵天苏以一副狐狸姿态,居然也能够在将经书之中的真谛神文,显露出来。

    虽然第一次整本经书抄写下来,全篇经文里,只有两个字余留在了宣纸之上,其余的经文经书焚烧成灰,但也足以让隐司倾震惊良久。

    十几日下来,他已经能够掌控五字经文真谛。

    要知道,即便是当代的凤陨宫宫主,也耗费了万年的光景,也不过是将这三本经文习得了其中两本。

    枫瑟体内有着稀薄的神灵后裔血脉,并不精纯。

    唯有耗费万年光景,倾心苦研参悟,才能够有如今这般地位。

    陵天苏将宣纸刚铺在小矮桌上,余光一扫,忽然笑道:“凤凰,你杯子里是空的。”

    隐司倾轻咳一声,耳根微红。

    她淡淡嗯了一声,放下茶杯,又从桌案上推来一盘吃食。

    嗯,有鸡腿,排骨面和牛腰子。

    她起这么早居然又去给他打了早餐。

    陵天苏欣然接受,正欲端过来取放在自己的座位上。

    隐司倾却是忽然起身,将自己身下的蒲团往右边挪了挪,然后坐下,素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桌面,淡淡道:“就在这用餐吧,你那桌子太矮。”

    给狐狸准备的矮桌由他现在这副姿态来使用,确实有些费力。

    (ps:今天是小望的份,特为某个对韶华念念不忘的情深少年“绝望”加更,加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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