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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燎     我是半妖txt下载     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章:生平最讨厌狐狸了

    这两位大能,如何是他这位血脉天赋普通之人能够想比的。

    唯一能做的,便是死中求胜,以阴绝诡计行那六界不容的人妖结合之事,骗取那只吞元妖猫的芳心,再至情欢时分,破起腹!取其妖源!化给己用!

    他这才得以步步高升,扶摇直上,登临大统。

    可即便如此,不论他如何努力的往上爬,凤陨宫与彼岸阁里的那两大人物就像两座不可逾越压在他头顶上的大山。

    三大势力之首,唯有他一人实力,初入神游之境。

    余下二人皆有着极为稳固雄厚的神游中境实力。

    神游之境,别看之间相隔不过一个小境,其中实力距离确实隔着千山万水。

    而此刻高座之上的那名华袍女子,的确有着瞬杀他的能力。

    眼中阴晴不定,就在这时,他身旁那名灰袍神秘人却是上前一步,开口含笑说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或许凤陨宫以力压人,能够护这名亲传弟子一时,但久而久之,却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凤陨宫乃上古时期芳名流传的圣宫之地,我相信不会不讲道理吧?”

    灰袍人的声音仿佛覆上了某种奇特的功法,雌雄莫辩,微微沙哑,听不出具体声调嗓音。

    枫瑟目光看向此人,收起了眼底的轻视意味,沉声道:“何必跟一群不讲道理的去讲那所谓的道理,蠢死了。”

    听闻此言,灰袍人哈哈大笑出声:“说得不错,在这个世界上,只分强于弱,若你有着绝对的力量,莫问天地苍生!这整个天地苍生都要匍匐在你的鞋前脚下!”

    宽大黑袍之下,有着无法看穿遮掩天机的黑色浓雾。

    但此时此刻,枫瑟却能够清晰地感受道那片浓雾之下灼人的视线:“不知枫瑟宫主敢不敢跟在下设一个赌约?”

    “什么赌约?”枫瑟心头微凝。

    那人呵呵一笑,道:“数月之前,武宫主曾携子亲自登山求亲,却遭受贵宫无情拒绝,现下我们便已一月为限。

    在下不才,愿以一月光景授艺于武少宫主,两个月后,若是武少宫主不能在这九齐山上一雪前耻,打败贵宫亲传弟子,今日种种权当隐世宫栽赃陷害,小人作祟,作为赔罪,武宫主定当割下头颅用以谢罪。”

    枫瑟眼眸深眯,看向武寒醒方向,却是见他面色虽然发白了难看。

    但神情却是唯诺,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我凭什么要去相信一个藏头露尾连自己真颜都不敢露之人说的话?”

    虽然对于隐司倾,她这个做师尊的有着绝对的信心。

    更何况她这弟子从来就没有叫人失望过,早在双十年华便能够点燃双子本命星辰,这般万古天赋,怕是连神界那些天子骄子都难以媲美。

    再反观武华生此人,是天生继承了其父的凡人血统,资质平庸。

    如今这初入通元之境也是在一月之前,依靠其母为他特意找炼药大师炼出破元丹才堪堪破镜,根基浮游不稳,哪里会是隐司倾的对手。

    可越是如此,枫瑟越能够感受道此事的不对劲之处。

    灰袍人呵呵一笑,拙劣的激将法:“枫瑟宫主这是不敢接下赌约?呵呵,不

    过不敢也无妨,两个月之后,不论贵宫弟子是否应战,在下都有办法让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宫主信是不信?”

    一番可笑言语,就像是一个小孩挥舞着手中大棒叫嚣,毫无威慑力。

    可枫瑟却隐隐有种不安念头。

    此人……似乎真的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场约战,凤陨宫隐司倾,接了。”

    隐司倾掀起眼帘,目光落定在灰袍人身上,淡淡应道。

    “倾儿!”枫瑟目光严厉起来。

    “师尊。”隐司倾淡淡说道:“凤陨宫弟子,何曾避战而退。”

    不论这其中究竟包含了遮掩的阴谋诡计,既是约战,她身负凤陨之名,为亲传弟子,有人上门挑战,又如何能够心生胆怯。

    看到她这副模样,枫瑟也不再好多说什么。

    心道两个月之后貌似是她功法反噬之日,这群人倒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他们不知,隐司倾远古一行,收获颇丰。

    早已备下后手,凝出沧海星魄,何惧反噬之危。

    想通了这点以后,枫瑟心中也再无过多担忧,随即沉声道:“好,我凤陨宫,就此应战!”

    获得了这句话的隐世宫一行人,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枫瑟遥看殿外苍穹,杏目威严不容侵犯,随即她低叹一声:“倾儿,对于那灰袍人,你怎么看。”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随即隐司倾开口道:“此人很强,有着瞬杀弟子的实力,再多的弟子便看不出来了。”

    那时,枫瑟随手一击,力压重伤众人,就连武寒醒都隐隐有些痛苦不支。

    可混乱场面里,唯有那名灰袍人,静立不倒,犹如微风拂面,丝毫不受其影响。

    枫瑟双目深眯:“此人实力不在我之下,或许……他便是在那个暗中算计向你设下恶咒之人。”

    很有这个可能。

    隐司倾上次出山,是为送阿烛前往北冥海域修行。

    路途之中,所遇之人不少,这位藏头露尾之人,或许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如何,倾儿,这几日你定要倾心同化那枚沧海星魄,将反噬之危压制弱无,决不能给这群人有一丝的可乘之机!”

    隐司倾静了片刻,随即行礼道:“是,师尊。”

    枫瑟目光慈祥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欣慰道:“也是为师过于担忧了,你这孩子是最叫人放心的一个,又何时叫为师失望过。”

    迎上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眸,不知为何,隐司倾心头微微一涩,仿佛被一根并不是很痛的软针轻轻刺痛一下。

    很浅不深。

    却是叫人有些不舒服。

    她喉间凝滞片刻,突然很想说一句;师尊,其实我并没有您心中想的那般完美,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可话涌至唇畔,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万语千言,她是一个善于深藏心事之人。

    最后只是淡淡却认真的回应道:“是,师尊,弟子定不会叫师尊失望。”

    步步台阶,灰袍人的身影普通到了极点,融入一片

    人群之中,再也难以找出。

    天地之间,存有吐息之灵气。

    修行者感召天地元力,神识之强,可在极目之下,博览群山。

    就在这时,灰袍人踩在阶梯上的脚步微微一顿,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极为特别的吐息之声,浓雾之下透过一缕极快的如电视线。

    见他停下,武寒醒也不由跟着停下,警惕道:“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难不成是枫瑟反悔想要追杀他等。

    微顿的脚步再度恢复前行。

    那人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在方才一瞬间里,仿佛捕捉到一抹极为熟悉讨厌的气息。”

    “讨厌的气息?”

    “嗯,是啊,我这人,生平最讨厌狐狸了。”此人语气颇为轻松写意,听不出任何真正的讨厌的意味。

    可武寒醒却是在第一时间里想到了那座山中,一夜之间,所有不同血统品种的妖狐都在此人一双手掌之下,化作了血泥中的尘埃。

    心中不由微微发寒。

    ……

    ……

    “快点快点!抓住它,抓住这小东西!”

    “东边!东边!往东边去了!”

    “跑了跑了!这小家伙腿这么短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

    “快抓住它!若是抓不到,大家伙今晚就都别想睡了!”

    苏云阁内,早已是乌烟瘴气,鸡飞蛋打的混乱场面。

    这群平日里素来端庄雅正的凤陨宫内门女弟子们,此刻却是衣衫凌乱,发带松垮,一头束好的秀发更是想被狗扒拉过似的,凌乱不堪。

    个个气喘吁吁的追着院中那只快若白色闪电的小身影试图围捕。

    裴青云满头大汗,气急败坏道:“原先我还纳闷呢,这小家伙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能够穿过离瑶峰的古剑杀阵,感情这小短腿六得飞起啊!”

    一名女弟子面带微笑,朝着陵天苏步步逼近:“乖啦,姐姐给你吃糖,不要到处乱跑了好不好,你就牺牲一个晚上嘛,让我们师姐妹们睡一个安稳觉吧?”

    另一名女子悄然无声地将陵天苏后路堵死,亦是可怜巴巴的小声说道:

    “明日清晨我们还有晨时课业要完成呢,若是精神不济,定然要被长老们责骂的,狐狸你就帮帮我们嘛。

    你就看在平日里我们把鸡腿都让给你的份上,大不了日后,我再让王师姐她每日给你多做一盘大腰子好了,一晚上,不会太累的。”

    就在这名女子伸出罪恶之手,即将抓住陵天苏的尾巴时刻,陵天苏极为敏锐地感受到了危机即将来临。

    浑身毛发炸起,低吼一声,四肢小腿急蹬而起,在前方那名女子的俏脸上留下道道爪印。

    身形灵活地再次转移到了安全之地,龇牙咧嘴地看着平日里温柔和善待他很好的姐姐们。

    平日里与他感情甚笃的裴青云强压着心中躁火,朝着陵天苏摸抓过去。

    她低声道:“此事我们也不想啊,谁让你每日乱跑乱窜给那位田七长老瞧见了,现下是她看中了你的‘美色’,我们这些小弟子们又如何能够忤逆她的要求,乖啦,就一晚上,满足了田七长老养的那群雪灵狐后,大家都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八百七十章:生平最讨厌狐狸了

    这两位大能,如何是他这位血脉天赋普通之人能够想比的。

    唯一能做的,便是死中求胜,以阴绝诡计行那六界不容的人妖结合之事,骗取那只吞元妖猫的芳心,再至情欢时分,破起腹!取其妖源!化给己用!

    他这才得以步步高升,扶摇直上,登临大统。

    可即便如此,不论他如何努力的往上爬,凤陨宫与彼岸阁里的那两大人物就像两座不可逾越压在他头顶上的大山。

    三大势力之首,唯有他一人实力,初入神游之境。

    余下二人皆有着极为稳固雄厚的神游中境实力。

    神游之境,别看之间相隔不过一个小境,其中实力距离确实隔着千山万水。

    而此刻高座之上的那名华袍女子,的确有着瞬杀他的能力。

    眼中阴晴不定,就在这时,他身旁那名灰袍神秘人却是上前一步,开口含笑说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或许凤陨宫以力压人,能够护这名亲传弟子一时,但久而久之,却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凤陨宫乃上古时期芳名流传的圣宫之地,我相信不会不讲道理吧?”

    灰袍人的声音仿佛覆上了某种奇特的功法,雌雄莫辩,微微沙哑,听不出具体声调嗓音。

    枫瑟目光看向此人,收起了眼底的轻视意味,沉声道:“何必跟一群不讲道理的去讲那所谓的道理,蠢死了。”

    听闻此言,灰袍人哈哈大笑出声:“说得不错,在这个世界上,只分强于弱,若你有着绝对的力量,莫问天地苍生!这整个天地苍生都要匍匐在你的鞋前脚下!”

    宽大黑袍之下,有着无法看穿遮掩天机的黑色浓雾。

    但此时此刻,枫瑟却能够清晰地感受道那片浓雾之下灼人的视线:“不知枫瑟宫主敢不敢跟在下设一个赌约?”

    “什么赌约?”枫瑟心头微凝。

    那人呵呵一笑,道:“数月之前,武宫主曾携子亲自登山求亲,却遭受贵宫无情拒绝,现下我们便已一月为限。

    在下不才,愿以一月光景授艺于武少宫主,两个月后,若是武少宫主不能在这九齐山上一雪前耻,打败贵宫亲传弟子,今日种种权当隐世宫栽赃陷害,小人作祟,作为赔罪,武宫主定当割下头颅用以谢罪。”

    枫瑟眼眸深眯,看向武寒醒方向,却是见他面色虽然发白了难看。

    但神情却是唯诺,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我凭什么要去相信一个藏头露尾连自己真颜都不敢露之人说的话?”

    虽然对于隐司倾,她这个做师尊的有着绝对的信心。

    更何况她这弟子从来就没有叫人失望过,早在双十年华便能够点燃双子本命星辰,这般万古天赋,怕是连神界那些天子骄子都难以媲美。

    再反观武华生此人,是天生继承了其父的凡人血统,资质平庸。

    如今这初入通元之境也是在一月之前,依靠其母为他特意找炼药大师炼出破元丹才堪堪破镜,根基浮游不稳,哪里会是隐司倾的对手。

    可越是如此,枫瑟越能够感受道此事的不对劲之处。

    灰袍人呵呵一笑,拙劣的激将法:“枫瑟宫主这是不敢接下赌约?呵呵,不

    过不敢也无妨,两个月之后,不论贵宫弟子是否应战,在下都有办法让她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宫主信是不信?”

    一番可笑言语,就像是一个小孩挥舞着手中大棒叫嚣,毫无威慑力。

    可枫瑟却隐隐有种不安念头。

    此人……似乎真的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

    “这场约战,凤陨宫隐司倾,接了。”

    隐司倾掀起眼帘,目光落定在灰袍人身上,淡淡应道。

    “倾儿!”枫瑟目光严厉起来。

    “师尊。”隐司倾淡淡说道:“凤陨宫弟子,何曾避战而退。”

    不论这其中究竟包含了遮掩的阴谋诡计,既是约战,她身负凤陨之名,为亲传弟子,有人上门挑战,又如何能够心生胆怯。

    看到她这副模样,枫瑟也不再好多说什么。

    心道两个月之后貌似是她功法反噬之日,这群人倒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他们不知,隐司倾远古一行,收获颇丰。

    早已备下后手,凝出沧海星魄,何惧反噬之危。

    想通了这点以后,枫瑟心中也再无过多担忧,随即沉声道:“好,我凤陨宫,就此应战!”

    获得了这句话的隐世宫一行人,终于心满意足离开。

    枫瑟遥看殿外苍穹,杏目威严不容侵犯,随即她低叹一声:“倾儿,对于那灰袍人,你怎么看。”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随即隐司倾开口道:“此人很强,有着瞬杀弟子的实力,再多的弟子便看不出来了。”

    那时,枫瑟随手一击,力压重伤众人,就连武寒醒都隐隐有些痛苦不支。

    可混乱场面里,唯有那名灰袍人,静立不倒,犹如微风拂面,丝毫不受其影响。

    枫瑟双目深眯:“此人实力不在我之下,或许……他便是在那个暗中算计向你设下恶咒之人。”

    很有这个可能。

    隐司倾上次出山,是为送阿烛前往北冥海域修行。

    路途之中,所遇之人不少,这位藏头露尾之人,或许便是其中之一。

    “不管如何,倾儿,这几日你定要倾心同化那枚沧海星魄,将反噬之危压制弱无,决不能给这群人有一丝的可乘之机!”

    隐司倾静了片刻,随即行礼道:“是,师尊。”

    枫瑟目光慈祥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欣慰道:“也是为师过于担忧了,你这孩子是最叫人放心的一个,又何时叫为师失望过。”

    迎上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眸,不知为何,隐司倾心头微微一涩,仿佛被一根并不是很痛的软针轻轻刺痛一下。

    很浅不深。

    却是叫人有些不舒服。

    她喉间凝滞片刻,突然很想说一句;师尊,其实我并没有您心中想的那般完美,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可话涌至唇畔,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万语千言,她是一个善于深藏心事之人。

    最后只是淡淡却认真的回应道:“是,师尊,弟子定不会叫师尊失望。”

    步步台阶,灰袍人的身影普通到了极点,融入一片

    人群之中,再也难以找出。

    天地之间,存有吐息之灵气。

    修行者感召天地元力,神识之强,可在极目之下,博览群山。

    就在这时,灰袍人踩在阶梯上的脚步微微一顿,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极为特别的吐息之声,浓雾之下透过一缕极快的如电视线。

    见他停下,武寒醒也不由跟着停下,警惕道:“怎么突然停了下来。”

    难不成是枫瑟反悔想要追杀他等。

    微顿的脚步再度恢复前行。

    那人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在方才一瞬间里,仿佛捕捉到一抹极为熟悉讨厌的气息。”

    “讨厌的气息?”

    “嗯,是啊,我这人,生平最讨厌狐狸了。”此人语气颇为轻松写意,听不出任何真正的讨厌的意味。

    可武寒醒却是在第一时间里想到了那座山中,一夜之间,所有不同血统品种的妖狐都在此人一双手掌之下,化作了血泥中的尘埃。

    心中不由微微发寒。

    ……

    ……

    “快点快点!抓住它,抓住这小东西!”

    “东边!东边!往东边去了!”

    “跑了跑了!这小家伙腿这么短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

    “快抓住它!若是抓不到,大家伙今晚就都别想睡了!”

    苏云阁内,早已是乌烟瘴气,鸡飞蛋打的混乱场面。

    这群平日里素来端庄雅正的凤陨宫内门女弟子们,此刻却是衣衫凌乱,发带松垮,一头束好的秀发更是想被狗扒拉过似的,凌乱不堪。

    个个气喘吁吁的追着院中那只快若白色闪电的小身影试图围捕。

    裴青云满头大汗,气急败坏道:“原先我还纳闷呢,这小家伙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能够穿过离瑶峰的古剑杀阵,感情这小短腿六得飞起啊!”

    一名女弟子面带微笑,朝着陵天苏步步逼近:“乖啦,姐姐给你吃糖,不要到处乱跑了好不好,你就牺牲一个晚上嘛,让我们师姐妹们睡一个安稳觉吧?”

    另一名女子悄然无声地将陵天苏后路堵死,亦是可怜巴巴的小声说道:

    “明日清晨我们还有晨时课业要完成呢,若是精神不济,定然要被长老们责骂的,狐狸你就帮帮我们嘛。

    你就看在平日里我们把鸡腿都让给你的份上,大不了日后,我再让王师姐她每日给你多做一盘大腰子好了,一晚上,不会太累的。”

    就在这名女子伸出罪恶之手,即将抓住陵天苏的尾巴时刻,陵天苏极为敏锐地感受到了危机即将来临。

    浑身毛发炸起,低吼一声,四肢小腿急蹬而起,在前方那名女子的俏脸上留下道道爪印。

    身形灵活地再次转移到了安全之地,龇牙咧嘴地看着平日里温柔和善待他很好的姐姐们。

    平日里与他感情甚笃的裴青云强压着心中躁火,朝着陵天苏摸抓过去。

    她低声道:“此事我们也不想啊,谁让你每日乱跑乱窜给那位田七长老瞧见了,现下是她看中了你的‘美色’,我们这些小弟子们又如何能够忤逆她的要求,乖啦,就一晚上,满足了田七长老养的那群雪灵狐后,大家都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被迫营业

    陵天苏目露警惕凶光,抵死不从,喉咙深处还发出咕噜噜的低沉威胁之音,步步倒退将自己缩至墙角阴影处。

    此事也说来头疼,九齐山里的沾舟峰那位田七长老收养了一批血统灵性极佳的雪灵妖狐。

    九齐山是凤凰涅槃归陨之地,火旺之气过于阳盛,而雪灵妖狐属性为寒,实在不适生存在此山之中,所以过于稀珍。

    这位名为田七的长老却又是个极喜好养雪白灵狐的性子。

    特意去往岷归大雪山中带了一批雪灵妖狐的幼崽至九齐山中,更是不惜花费大力气为这批雪灵妖狐打造出一个适宜生存的冰窖来。

    一养倒也给她养得一只未死,养至了成年。

    可成年的妖兽终究是要度过一个尴尬的时期,往年倒都还好,安安静静蜷成一团。

    可今年开春,却是整体哀叫嘶嚎,跟寻常百姓人家里的猫狗发 春都是一个德行。

    可这雪灵妖狐发起春来,那嗓子可是遍山遍野的传播。

    整整十三主峰,三十六内阁的人都给这一批妖狐吵得是日夜不得安宁。

    田七长老养了这么多年,自是不肯将这群小可爱就此放生山野。

    毕竟经过圈养的生灵,不论是野性还是力量,都远远不足那些天生在猎人刀刃手中危险存活的野生妖灵。

    正值烦恼之际,好巧不巧的,这日陵天苏腿脚上的伤势大好,动作更为灵敏。

    不由也胆大包天起来,苏云阁厨房里的鸡腿已经不足以满足他的口舌之欲,于是顺着厨房里的饭菜香味,他四处溜达,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一番。

    接过鱼跟鸡腿都没摸着,却惹下了这么一番祸事来。

    那丧心病狂的田七长老,居然要抓他去配种,满足那一群如饥似渴母狐狸的**。

    陵天苏又不傻,一只两只他倒也乐得牺牲。

    可夜里他缩在他自己刨好的小狐狸洞里,听着那扩散至漫山遍野的凄厉发 春嘶吼之声,光凭声音便可以猜想得到这发 春的野兽也不止一只两只,怕是得上百只吧!

    莫说一晚上,怕是进去半柱香的功夫都能够让他四腿一蹬,长睡不复醒了吧。

    太可怕,太可怕!

    这不是他小小年纪就能够胜任的重担。

    所以还是逃吧!

    狭长的狐狸眼爆出一抹精光,他决定先去找一处深山老林,躲过这个可怕的春天,在回来吃鸡腿好了!

    这个念头刚从心中升起,然而还未等他高高跃出众女的抓捕范围之外,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电光飞疾,在苏云阁的庭院之中迅速游走成阵。

    在裴青云的一声冷笑中,陵天苏身体僵硬,犹如被霹雳闪电劈中一般,整个身体失去控制,就这么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浑身不能动弹,睁着一双湛蓝色的大眼睛,竟是连转动一下都不能。

    完了完了,这下不死也要掉几层狐狸皮了。

    裴青云哼哼冷笑,手中阵光硕硕,缓步来到陵天苏身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瞧给你能的,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陵天苏泪目。

    一旁有人看到陵天苏这副模样,心生不忍道:

    “狐狸啊,咱们这也是没办法了,谁让那位田七长老相中了你呢,不过你也别怕,雪灵妖狐的性子在温和不过。

    即便是到了发情期也不会过于可怕的,今夜我们师姐妹几人回轮岗在沾舟峰守着你,不会让你壮烈牺牲的。”

    说完,这名女子手捏拳头,一副为他大起做派道:“加油,加油,我曾得缘一见田七师叔养的那些雪灵妖狐,个个都是赛天仙的美人胚子,可水灵了,狐狸可莫把艳福当折难哦。”

    陵天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

    你特么能把一群母狐狸看得跟天仙似的,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当真是一绝啊。

    裴青云撸了两把他脑袋上的狐狸毛,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看你个头小,这些日子我可是没少用灵丹妙药来养着你,身体棒着呢,明早我便来接你,不必担心。”

    于是,陵天苏就被这么一群女子们拖着四肢尾巴,强行的拖上了沾舟峰那险恶之地里。

    “田七师叔,这只狐狸我们给您带来了。”众女喜气洋洋,拖着陵天苏领赏来了。

    “嗯,不错不错,虽然说只是一只凡狐狸,但是给你们养的膘肥体壮的,还算看得过去,哦对了芳瑾,药给本座那群狐狸喝下了吗?”

    名为芳瑾的女子面色微微古怪,沉默了片刻仍是老实答道:“嗯……已经尽数服药。”

    田七甚是满意:“嗯,甚好甚好,虽说是解现下燃眉之急,可这只狐狸终归是血统驳杂,若是使得我那群品质极佳的上等雪灵妖狐怀孕诞下杂串子嗣,本座心中实在是闹腾得慌,如此甚好。”

    说着,她睨了一眼倒在裴青云怀里的那只狐狸,见他在那阵法禁身咒下居然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知觉,四肢抽动不断,显然是挣扎着又要逃跑。

    随即田七皱了皱眉,道:“这只公狐狸很是不识趣啊,本座养的那些灵狐哪个不是赛过它百倍千倍的,它居然还不乐意,本座都还没嫌弃它呢。”

    她捏着鼻子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赶紧给我扔去冰窖,明天你们做完晨时课业再来领它吧。”

    说完又命她那名唤芳瑾的女弟子塞了几颗十全大补丸给陵天苏。

    众女也在这位田七长老手中讨了不少上品灵石和几株珍贵灵草,个个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在裴青云还有点心肺,再交出陵天苏的时候,忍不住嘱咐了几声:

    “呃……田七师叔,这只小狐是隐师姐命我收养的,希望您能悠着点,待到明日还能够完整的归还给弟子。”

    虽说隐小师姐未必还能够记住这么一只小狐,但对于她亲口嘱咐过的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长老田七面上一怔:“这小家伙居然还是隐小师侄让你养的?”

    她啧啧两声,眼含惊色地看着陵天苏,咕哝两声:

    “你这小家伙倒是好运,居然能够入这位的眼,我还以为我这位隐小师侄对你们这些动物生灵不感冒呢?

    也罢也罢,芳瑾啊,在

    多给这小家伙塞几颗本座珍藏的绝品大药丸,免得撑不过明日给那群灵狐折腾死了就不好了。”

    毕竟宫主大人的亲传弟子,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一番话听得陵天苏冷汗狂涌,心道你养得这群灵狐究竟是何等的吃人可怕。

    小心肝狂跳不休,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感到堪忧!

    最终,在这群小婊砸们的一拍即合之下,陵天苏被那个叫芳瑾的女人扔到了一处通幽冰窖之中。

    爪子刚一沾地,正欲起身,原本充斥在整座九齐山上的狐狸嘶嚎之声瞬间陷入诡谲一般的死寂。

    一抬首,便在光线幽暗之中,迎上一片绿幽幽的野兽竖瞳,令人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口中压抑着沙哑低吼之声。

    那一个个可怕饥渴的目光,就仿佛看到了一块嫩香的肥肉,已经完全失去本心,想要迫不及待的冲上去狠咬一口!

    陵天苏浑身毛发顿时犹如猫儿炸毛一般疯狂炸起!

    他示威般的低吼一声,喉咙深处呼噜噜低响。

    双眸凶光毕露,龇牙咧嘴,只可惜他这小小身板却毫无威慑能力。

    反倒是这一声低吼,引得那群神经绷紧的妖狐们煞时间全部疯狂起来,如浪潮疯涌,口中流涎地狂扑过来。

    陵天苏骇得胆战心惊!

    这就是她们口中说的赛天仙,在陵天苏的前爪被一只冲锋最前方的雪白灵狐咬住瞬间,他心中顿时有种要骂娘的冲动。

    抬起另一只前爪,锋利的爪子从肉垫中嗖的一下探了出来。

    呼啦一下,毫不怜香惜玉的往那只最勇猛最饥渴的母狐狸脑袋瓜子上来了一下。

    脑门顿时开瓢,鲜血染红雪白的毛发,那只狐狸小兽呜咽一声,暂时被逼退下去。

    然而还有更多更凶猛的狐狸妹子前仆后继。

    陵天苏龇牙咧嘴,稳住身形,缩回方才被咬中的前肢,慌乱之余还不忘瞥了一眼。

    却发现方才那只妖狐咬得狠是狠了些,十分的痛,但不知为何,那只前肢未见破皮受伤。

    难不成自己的身体比她们的牙口还硬?

    如此一想,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稳住身形,屁股尾巴稳稳抵住冰凉的墙壁,面对疾风骤雨一般狂冲而来,块头也比他大上一轮的凶猛妖狐们。

    他双爪齐挥,快若翩影,简直就像某种猫科动物挥舞出了极快的王八之拳。

    没一爪子挥舞而出,必带出一蓬鲜血。

    可力气终究有限,刀刃再怎么锋利,劈砍的骨头烂柴多了,也终有卷刃的一天,又遑论一只狐狸的爪子。

    又是一爪落下,但这一次,并未挥中。

    这群母狐狸显然也带有狐狸天生的狡猾特征。

    竟是在前面倒下一批又一批的同伴后,她们也很快琢磨出了陵天苏的攻击轨迹方式。

    竟是在这一刻敏锐避开。

    爪子挥空,陵天苏便听得嗷呜一声,两只前肢皆被几只獠牙啃中。

    虽未穿透血骨,但也是一阵剧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倒跌下去。

第八百七十二:崽啊……

    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一只眼疾爪快的母狐狸倾压而下,双爪狠狠地按着他的脑袋,调整好姿势,一甩尾巴,准备逼他就范。

    也许是这过于强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陵天苏,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瞳煞时赤红起来,如若滴血,胸腔之中仿佛塞入了一团熊熊烈火,似乎在这一瞬将什么束缚他的无形之物焚毁!

    胸膛仿佛要在这把烈火之下炸开!

    “吼!!!”一声完全压下所有雪灵妖狐的怒吼之声振聋发聩。

    那只雪灵狐终究还是没能得手。

    倾覆在他身上如白色高塔堆积的群狐们被一股强烈狂暴的力量生生震开四散。

    个个呜咽倒地,看向陵天苏的目光既是饥渴火热,又是忌惮惶恐。

    不论这两种情感如何复杂交织,但终究在恐惧之下,她们终归是压下了心中的蠢蠢欲动。

    因为此刻在墙角威严而立的,并非是方才那只可任由她们欺压的小小白狐,而是一只威风凛凛有着成年老虎般大小的巨大白狐。

    赤红如血的双眸,威严不容侵犯。

    她们骇得缩成一团,呜咽委屈。

    陵天苏哒哒两声,巨大的爪子踩在以冰块而制的地板之上,目光不屑。

    但心中更多的是,对现下这副姿态感到懵懂与惊奇。

    原来……他是可以变身的吗?

    为何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正值努力回想之间,他前方那群被震开受伤的群狐们突然躁动不安起来。

    这份躁动,并非源自于他。

    若是冰窖深处。

    他看到这群母狐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有臣服,有畏惧,亦有供奉神灵一般的虔诚。

    她们不敢再以这副狼狈姿态趴在地上,纷纷挣扎起身,竟是极为默契的站好队形,仿佛在恭迎着什么伟大生灵的到来。

    陵天苏目光好奇地朝着冰窖黑暗处望去。

    一时之间,他全身警惕炸起的毛发居然在某种气息的干扰之下,竟是主动顺平下来。

    他心中悚然一惊,顿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怕是也面对一个不得了的货色。

    能够在这非凡的时期里,驾驭这么一群视若疯狂的发 春野兽。

    那黑暗深处,自然便是这一群雪灵妖狐的首领了。

    细微的脚步声从黑暗深处清晰传来。

    陵天苏看到这一群受伤的母狐狸们眼中的凶意竟是不由自主的主动乖乖收敛,不敢显露半分,她们低垂着脑袋,做出臣服状。

    可出乎意料的是。

    在陵天苏那双赤红警惕的兽瞳里,倒影出一个别样瘦小,毛发萎靡的雪灵妖狐。

    通体上下,并无任何出彩之地。

    甚至可以说,她在这一群灵狐之中,最为瘦小不起眼,体态弱病恹恹,瘦骨嶙峋,仿佛大病了一场。

    毛发也不顺亮,生得矮小虚弱,若硬要说与那些雪灵妖狐哪里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那双眸子。

    一双幽黑如极夜的眸子,恰如承载了漫天星辰夜空,带着几许光芒流转,好似嵌入某种命星闪烁。

    那双特殊美丽的竖瞳,倒映出陵天苏威武的身躯,可她眼底并未流露出多大的情绪,淡然地步步逼近。

    在她靠近的同时,令人战栗的霸气威

    压也随之蔓延开来。

    庞大的气场与她那瘦弱的狐躯形成鲜明的反比。

    就仿佛在这副小小身躯之中,封印着一头至凶的上古神物。

    面对那一群雪灵妖狐之时,陵天苏连连后退,可面对这么一只古怪的生物,在这一瞬间里,他进入一种极为古怪的状态。

    半边血液因为恐惧而冻结成冰。

    而另一半血液却是沸腾而起,生出一种强烈的战意。

    然而这古怪的状态并未持续很久。

    因为那只瘦弱的狐狸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她仰目看着身躯如一座小山一般的陵天苏,极大反差的身躯对比之下,她就像是他爪下可任意碾死的一只小老鼠。

    可那双极夜幽深双眸里,却是流露出淡淡地蔑视。

    她抬起前爪,很是随意的落到了陵天苏那大她一轮的爪背之上。

    动作就像是天生的皇者,在自己的领地上刻下自己的烙印。

    对于这缓慢寻常的举动,陵天苏居然避无可避,浑身气机被锁死了一般,任由她爪子落实。

    紧接着,他浑身一颤,双瞳之中的赤红迅速淡化成湛蓝之色,周身涌起一股淡淡金光,浑身就像是被禁锢一般极为难受。

    这股难以明说的力量,比起苏云山上的阵法之力却是不知强大了几万倍。

    陵天苏森长的犬齿快速缩回,巨大的身躯也在急速缩水成为小狐形态。

    这副威武雄壮的身躯并未维持多久,就被她轻而易举的一爪子打回原形。

    他扑通一声跌落在冰冷的冰地里,然而还未等他挣扎反抗,喉咙便被那只瘦弱的灵狐一口咬中脖子。

    任凭那百只雪灵妖狐反复啃咬都无法伤到他的肉身,可此时此刻,压在他上方的那只瘦小灵狐的利牙却是极其轻易的破开他的皮肉,啃到他的苦头。

    浓烈的血腥染红他的毛发,同时也染红她的嘴角。

    陵天苏心中大惊,这副姿态,她莫不是要像野兽进食一样吃了自己?

    这个念头骤生还未来得及散灭,紧接着四肢咔嚓一声,传来扭曲的剧痛。

    原来是被她的四只爪子极为粗暴的贯穿压下。

    原本在裴青云的一番药物治疗之下养好的旧伤,此刻又被碾断,伤势更甚重前。

    咬在自己喉咙上的那只灵狐,口中还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似乎犹豫了片刻。

    陵天苏也不知她为何会在这个时刻忽然犹豫那么微妙的片刻。

    不等他多想,便感觉到踩在自己身上的那只灵狐突然伏下。

    陵天苏湛蓝眼瞳豁然大睁,身体的剧痛也无法忽视美妙温润的触感。

    他被霸王硬上弓了……

    还是以这副强势姿态。

    上半身保持这猎物进食的模样,可下方却是疯狂暴躁起伏。

    陵天苏双目茫然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她的眼中并无**,只有让人无法看透的压抑与痛苦。

    她既然不似这群雪灵妖狐到了发情期,为何又要这般对他?

    陵天苏灵智未全开,可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隐隐不知对谁的背叛感,他感觉到现下这般是不对的。

    当即怒吼一声,不顾前肢上传来贯穿的剧痛,用力撕扯!

    竟是在对方爪下狠狠

    将自己的伤口撕下一大口血肉,这才得以松开一爪。

    他怒火中烧,愤怒地用爪子抵在那只瘦弱灵狐的肚子上,试图掏开她的肚子,挖出她的肠胃。

    极黑的眼瞳闪过一丝异色,似是意外于身下这只狐狸的愤慨与疯狂,但很快折磨惊异之色便被淡淡嘲讽所代替。

    他的四肢以断,对她又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无力的抵抗换来的却是更为强烈的报复。

    她仿佛不畏疼痛一般,用力疯狂沉浮。

    陵天苏眼皮一翻,从来没被人欺负得这般狠绝过,只觉得身体快要被对方折断,疼得他难以压制身体的战栗。

    但与此同时,他终于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对方,也产生了一丝颤抖。

    一想到自己并非单方面的遭受伤害,心中竟是有所欣慰。

    整个冰窟之中,没有多余的声音,在一片绿幽幽的视线下,有的仅剩心跳,喘息,厮磨的气息。

    对于这绝望的现实,陵天苏并未放弃抵抗,在遭受那惨烈的报复后。

    他仍是毫不示弱地撕扯下自己其余三肢上的血肉,任由喉咙间的骨骼在对方利齿之下咯咯作响,他仍在奋力反抗。

    对于他的执着,那只瘦弱灵狐眼底深处不知回想起了怎样的时光,微微有些动容。

    这使得她动作不再如方才那般粗暴,任由那断裂的四肢在她身上抵抗不断,只是她的牙齿却从未离开他的喉咙,就像饿狼咬住猎物一般,誓死都不松口。

    因为在极度饥饿之下,饿狼放弃口中的美食,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她进食的动作稍稍温柔,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就这样,一夜时光匆匆而逝。

    裴青云提着装满平日陵天苏最爱吃的鸡腿饭盒,带着某种心虚,来到冰库门前。

    她看着轮岗看守的同门师妹们,问道:“如何,一夜过去,狐狸他还好吗?”

    那两名女弟子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面色讪讪:“师姐你问这话可有些多余,折腾了一夜,能好到哪里去?”

    裴青云面色微黑。

    “不过裴师姐你放心吧,狐狸体质不是一般的好,现在里头还传来动静呢,不信你听听。

    放心,还活着,待会儿放出来的时候肯定是被折磨不轻,不过只要活着,你那灵药也多,回去将养些时日便又可活蹦乱跳了。”

    裴青云面色微红,嗔怒道:“听听听!听什么听!我们好歹也是凤陨宫门下弟子,清心寡欲修行多年,怎能去听一群妖兽的墙角,行了行了!赶紧将狐狸给放出来吧,最近我总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呃……什么不好的预感,不过是一只狐狸罢了,师姐你也别想太多了。”

    “不是,我总觉得,隐小师姐若是知晓了此事,应该会很生气。”

    那名女弟子哈哈笑了两声:“那裴师姐您可真是多虑了,隐小师姐修行这么多年,你何时见她生过气?更何况,她那般淡泊如冰水般的神仙人物,怎会为了一只小狐狸而生气。”

    “别废话了,先不论隐小师姐,狐狸怎么说也是我养的,也算我半个崽了,折腾了一夜,我都有些心疼了,赶紧将他放出来吧。”

    ……

    ……

    (ps:北北向大家保证,这是天苏最后一次当弱受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人算不如天算

    冰窖铁门缓缓开启,正当裴青云欲接回陵天苏再好生安慰他那弱小受创心灵一番的时候,却是被眼前一幕吓呆了。

    白茫茫一片雪灵妖狐,犹如铁铸的城堡一般,誓死守护身后两只纠缠在一团的狐狸。

    冰砖冷地上,那猩红的鲜血别样刺眼。

    被压在血泊冰里的陵天苏,被折腾了一夜,虽然疲惫伤痛不堪,可仍有力气挣扎,呜呜不断。

    更是向裴青云投来可怜求助的目光。

    裴青云一下被这目光所刺痛,俏脸微微抽搐,忙道:“赶紧的啊!我家狐狸都被折磨成了什么样了!”

    两名女弟子也惊骇不轻,赶紧冲入狐狸堆中,正欲施救。

    结果还没等人靠近,那几百只平日里从来不主动攻击饲主的雪灵妖狐就跟疯了似的,将她们二人抓得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更是不容旁人踏足冰窖半分。

    二人狼狈的被逼回冰窖以外。

    裴青云俏脸惨白:“疯了疯了……田七师叔养的这群狐狸们都疯了!”

    ……

    ……

    待到田七长老接到消息赶至这里的时候,看到那两名弟子浑身鲜血抓痕的惨烈模样那是大吃一惊。

    平日里她养的这群小可爱们温顺客人,早已磨平了山林中的野心。

    对于这些投食的弟子们虽说冷淡,但也绝不会主动攻击人。

    今日这事怎么了?

    即便是到了发情期也不至于如此暴戾吧。

    裴青云手中的鸡腿食盒都急掉了:“田七师叔,您赶紧将我家那只狐狸救出来吧?”

    田七长脸面色凝重,刚一踏足冰窖之中,正欲将那只普通狐狸给扯出来。

    接过目光扫视而去,她却发现她精心饲养的雪灵妖狐们居然有着大半之数身上染血,受伤颇为不轻的模样,脑袋身上皆是深红爪印。

    她美目当即一沉,平日里这些小家伙们脱毛脱得过量她都心疼得要死,又何曾让它们吃过如此苦头。

    顿时怒火大起:“区区一个凡狐,也敢伤本座的小宝贝们,找死!”

    杀心大起,袖袍之下惊雷滚走,正要就此将那不知死活的小狐毙命在此。

    骇人的惊雷在她素白的掌心之中凝聚,雷霆之光在昏暗冰库之中忽闪不定,衬得她那张洁净的俏脸杀气腾腾。

    然而还未等她捏爆掌中杀机,一双冰冷的视线带着黄泉死亡气息朝她凝视而来。

    田七长老心中一阵心悸,在这一瞬,浑身生机就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锁死一般,掌心的力量骤然消散。

    她额角冒汗,瞪大双眸看着欺压在那只凡狐身上的瘦弱灵狐,两只闪烁这异样幽光的眼仿佛自混沌而来。

    堂堂沾舟峰的长老竟是被这样的目光看得一阵胆寒。

    此刻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随意接近过去,或者试图从她身下扯开带走那只狐狸,她将会承担怎样可怕的后果。

    冷汗顺着她的秀眉滑落至衣襟之中。

    田七长老觉得此事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她圈养这么多年的雪灵妖

    狐,什么时候成精了她竟然都不晓得。

    这凤陨宫……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可转念一想,凤陨宫又能出什么乱子。

    这灵狐此刻凶是凶了些,妖兽 交 配的时候被人打扰自会流露出凶牙利齿,换做是她,被人搅了好事,也会恼火郁闷。

    经过良久的深思熟虑,田七长老决定还是牺牲那只普通的凡狐,虽说他是由她那隐小师侄提议带上山来养着的。

    可保不齐也是人家随口一说,堂堂凤陨亲传弟子,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留意一只普通狐狸。

    大不了此事过后,她抽空下山一趟,找一只差不多模样的狐狸也就能应付了事。

    “诶?田七师叔,你为何要将冰窖的大门关上?”裴青云睁大眼眸,看着两手空空出来的田七长老。

    田七长老一本正经地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唔……我养的那群小崽子们还没尽性,等到里面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没事?!”裴青云眼珠子一突,道:“那……那……那我的狐狸该怎么办?”

    卧槽!这样下去,小家伙不会死吧?

    她相信狐狸一晚上还能坚持坚持,这特么还得等那群疯狐狸们心满意足,中途还不带休息的,这怕是会出大问题的吧?

    田七长老拍了拍裴青云的肩膀,笑了笑道:“理解理解,咱么同为养宠物的,心知这些小崽子们就跟自己崽子一样重要,可在某些时候,要学会取舍,这一次算本座对你不住,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放那小家伙出来。”

    在裴青云一脸为难之下,田七长老笑着从空间戒中取出一袋上品灵石给她。

    “这里头有五百上品灵石,若是我那隐小师侄问起来,你便含糊过去,实在不行了,便下山去搜罗一只长得差不多的狐狸,她认不出来的,余下的灵石便都是你的了。”

    裴青云张大嘴巴看着那整整五百灵石。

    心道田七长老为了这批灵狐们果然阔气,一出手就是五百上品灵石,去买一只差不多的普通狐狸怕是一枚下品灵石都用不着。

    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一只狐狸罢了,若是能够过隐小师姐那一关,倒也没多大问题。

    接过那五百灵石以后,裴青云想了想,又道:“师叔,要不我下山去多购一批公狐来吧。”

    田七长老看了她一眼,道:“嗯,也好。”

    就这样,裴青云准备好御兽宝袋,避开山中人的眼线,偷偷摸摸地从后山偏僻小路下山。

    用两枚下品灵石,买了整整百只公狐狸,又挑了一只模样与陵天苏相差无几的狐狸抱在怀里。

    其余的便尽数收入御兽宝袋之中,返回沾舟峰去。

    当夜,原以为依靠那百只公狐狸能够帮陵天苏分担一些痛苦重任。

    结果让众人惊呆的是,那百只普通狐狸一放入冰窖,就像是一滴冷水加入到了热油锅之中,一下子就沸腾起来。

    一只不剩地尽数被那群发狂的雪灵妖狐咬死!

    极其残忍的一面让田七长老看得是忧心忡忡。

    三日过后,裴青云抱着

    新买的狐狸,唉声叹气,心道自己养了一个月的狐狸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便联合几名师姐妹插了高香,供了鸡腿,烧了些纸钱,聊表心中愧疚之情。

    第二日,便正常晨习修炼,催眠自己此刻怀中这只新买的狐狸就是原来的那只狐狸。

    便不断盼望着,心念着,近些日子隐小师姐必定是勤加刻苦闭关修行,平日里本就难得见上一面,如今便更是盼着不要碰面得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这一日,再度迎来奇鸾阁讲座之日,而今日负责的授道长老好巧不巧的正是沾舟峰的田七长老。

    主峰长老授道,一月仅有一次,山中有望参与的内门弟子自是不会轻易错过。

    裴青云亦是如此。

    可万万没有想到,同师妹们一踏入奇鸾阁,便看到田七长老那张心虚的脸正对着隐小师姐不断赔笑说话。

    隐司倾素锦为衣,雪纱织绡为薄罩轻衫,一头青丝秀发今日却是并未如其她弟子那般束上金凰发冠,而是以青莲羽冠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马尾轻散在背后,气质更显清冷雅致无双,如九天清霜的高贵神女,清美绝俗,诚然是为这一座奇鸾阁内绝美的一道风景。

    裴青云刚踏进来的那只脚便想收回去了。

    看着那边欣长玉立的白衣身影,她哪里还顾得什么授道不授道的。

    那颗心虚的小心脏都快要狂跳出嗓子眼了。

    “啊哈哈,本座记得隐小师侄在两个月后与隐世宫的少宫主有着决战之约,今日怎会有如此雅兴来此听课呀?”

    隐司倾看着赔笑不断的田七师叔,那一副极度心虚,眸子都快弯成一条细缝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中难安。

    她眉头微蹙道:“近日来,司倾对于神魂感悟天命一法有些困惑不解之地,而田七师叔专攻此术多年,有着不匪的领悟与造化,司倾特来请教。”

    田七长老干笑两声:“哈……哈哈,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有你师尊厉害,师侄你这可是舍近求远了啊,哈……哈哈……”

    听着这话中隐隐请她离开的意思,隐司倾眉头蹙得更深了。

    她不由在心中暗自反省。

    难不成是近年来,她鲜与外人长辈们接触,对于每月一次的奇鸾阁授道也极少如同门师妹们一起虚心参加。

    所以引来了师叔长老们的不喜,觉得她过于狂傲,不将她们放入眼中了吗?

    田七长老看着眼前这位小师侄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揣测不安。

    哪里想得到此刻她心中正在组织着言语,想着如何开口缓解气氛。

    隐司倾极少与人交流,一是性子使然,生人莫近的模样从出生便是如此,旁人也不敢随意与她亲近。

    她虽冷淡,但也不善与同门如何自然相处才不会过于尴尬。

    然而正值心虚的田七长老却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因为她看到了门口僵立不动的裴青云了。

    怀中还抱着那只西贝货。

    田七长老急得想要狂拍大腿,不断朝着裴青云使眼色,让她在隐司倾没有发现前赶紧离开此地。

第八百七十四章:卖儿子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

    “田七师叔,你可是眼疾犯了,何以抽筋得如此严重?”

    隐司倾心想难不成自己如今已经混成如此不招人待见的地步了。

    师叔一看到她居然气成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微微有些茫然。

    裴青云终于也看到了田七师叔对她使来的眼色,慌神之下连连点头,赶紧逃一般的准备离开此地。

    可谁曾想,心绪大乱之下,踩到衣角绊倒这种蠢笨的行为可不会分你是不是安魄境的强者。

    “啊!!!”

    在田七长老眉毛都快抽飞出去的夸张表情下……

    裴青云就像是一只风中无所依靠的拂柳,宽大白衣招展飘飞之间,她姿态就像是戏本里女主角画得那般唯美仰面摔下。

    嗯……若是忽视掉她面上惊慌而扭曲的表情便更好了。

    摔倒的动静很大,引来阁内不少静坐蒲团之上的弟子们纷纷注目。

    隐司倾凤眸流转,目光转望过去。

    淡淡的视线看了一眼裴青云摔出去时也跟着悲惨抛飞坠地的白狐,正摔疼了呜咽不断。

    她收回平静的目光,然后看向裴青云,凝视不语。

    裴青云冷汗沉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的面色。

    却是发现平静得并无任何异样,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赶忙爬起身来,抱起小狐,低着脑袋随着一众师妹们寻了一块蒲团坐下。

    若是这个时候仓惶离开,那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青云无奈,只好硬着头破,听完了今日的授课。

    时间在紧张地心绪之下仿佛变得极为缓慢,裴青云时不时地偷看一眼隐司倾。

    好在每次张望过去,看到地都是她闭眸认真聆听的美好模样。

    终于,在漫长地等待中,日下西山,夕阳中透着极深的血色,穿透门窗,倾洒进来。

    夕阳恰逢落至隐司倾那张绝色无双的脸上,更衬得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如凝脂光滑。

    纵然身为女子的裴青云,在这一幕之下,也不由看呆良久。

    “好了,今日授课到此结束,就且散了吧。”田七长老轻咳一声,飞快的逃离此间奇鸾阁。

    隐司倾也随之起身行礼恭送,然后准备就此安静离开。

    从不多言搭讪,从不客套寒暄,正如她那清寒单薄似水的性子。

    永远都是一个人修行,一个人离开。

    纵然满堂都是同门师妹,可她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形单影只,身侧再也容不下旁人。

    裴青云一颗紧绷的心也随之松弛下来。

    身旁与她交情颇好却不同阁的女弟子们也借此机会寒暄起来,抚摸着她怀中的狐狸。

    轻笑道:“说来这几日也是出奇了,迎春时分,外山内的野兽都嘶吼连连,烦不胜烦,最可怕的就是田七师叔养的那一批灵狐了。

    生得一副天生的好嗓门,那夜夜嚎叫得整座九齐山都不得安宁,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些,也让我们大家睡了个难得的安稳觉。”

    裴青云刚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目光幽怨

    地看着师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向着阁外走去的那道白衣身影并未停留。

    裴青云勉强一笑:“是啊……是啊……”

    “裴师姐你养了这么一只狐狸,他晚上不乱叫吗?”

    “嗯……狐狸还好,他很乖,不乱叫。”

    裴青云没有注意,当自己说出‘狐狸’这个奇葩名字的时候,那道欣长玉立的白衣身影顿在了门口。

    “咦……昨日我听有的师妹说田七长老看中了你这只狐狸,准备拉去冰窟给那些雪灵妖狐交 配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看着精神还挺不错的样子。”

    裴青云哈哈干笑:“哪有的事,狐狸平日与我最亲了,我都是拿他当儿子养的,这种卖儿子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谣言……都是谣言……我家狐狸生得俊,找媳妇也非得他乐意才行。”

    “哇。裴师姐,你心地真是太善良了,对一只普通的小狐狸的都这么好,你那还缺灵宠吗?要不将师妹我也收了吧?”那名女弟子卖萌说道。

    裴青云继续干笑,正想说话。

    忽然后颈一阵冰扎般的刺痛,一瞬间里,只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脏都冻结起来。

    面上的假笑还僵着呢,可周遭的空气都寒冻到了极致。

    那几名围成一堆的女弟子们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们身旁的白衣女子,小脸煞白煞白的。

    “隐隐隐……小师姐,您有事吗?”一名年纪尚幼的少女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神情说道。

    实在没办法,因为隐小师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为何在此刻看起来如此恐怖冰寒。

    血色的夕阳倾洒在她身,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半分暖意,人却显得比千年不化的霜雪还寒。

    凤眸淡淡地睨着瑟瑟发抖地裴青云,她安静不语良久。

    清寒目光凝视得坐在地上的裴青云都快灵魂出窍了,她才幽幽地看了一眼那只狐狸。

    薄凉的唇轻轻起伏道:“我以为……你听进去了我的话,所以特地寻了一只狐狸与他为伴。”

    裴青云面色煞时惨白,原来……隐小师姐从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只狐狸并非一开始她带上山的狐狸。

    见鬼了,这是什么犀利眼神啊!

    当初你也只不过是抱了一下吧?怎么可能记得这般清楚!

    “可是你方才却说……”狭长的凤眸里迸发出摄人的寒芒:“你怀里的这只叫狐狸!”

    裴青云试图狡辩:“这这这……这只是狐狸啊……”

    她可是再三挑选过了的,这只狐狸不论是毛发,还是瞳色皆与那只叫‘狐狸’的狐狸生得一模一样。

    心存侥幸,希望今日能够蒙混过去。

    隐司倾却是不再多看她一眼,目光侧向一旁,看着方才与之交谈甚欢的少女:“田七师叔养了多少只雪灵妖狐?”

    平日里,无事她都是一人独居于离瑶峰中,两耳不闻山中事,一生专于修道。

    更不会去多加关注山中其他人的兴趣爱好,养了多少只灵宠,在何处私养。

    多日一来,雪灵妖狐夜夜嘶吼之声她亦是有所耳闻,只是她道心坚稳,

    丝毫不受其影响,只当这小小嘈杂之音为修行之路上的入定磨炼。

    可今日……

    那名少女只觉得隐小师姐的眼神好可怕,涩涩发抖道:“一……一百多只?还是两百多只来着?我……我不记得了呀……我又没有去沾舟峰数过,呜呜呜……”说到最后,居然被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沾舟峰……田七长老……”隐司倾面无表情的低语片刻,血色的夕阳倒映在她那双眼睛里不见半分暖,却是比霜还冷。

    她沉默良久,又轻轻说道:“雪灵妖狐停止发叫有几日了?”

    那名女弟子伸出四根手指,小小声道:“四……四天,过了今夜,便是五天了。”

    ……

    ……

    田七长老忙碌了一天,回想着白日里隐小师侄那张脸就有点发冷汗。

    不过还好还好,她那种冷淡性子的人,从来也不与别人多说几句闲话的,又如何知晓那只狐狸在她这。

    嗯……况且青云那孩子做事也十分的沉稳,啊哈哈,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野狐狸。

    她那隐小师侄愣是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

    甚好!甚好!

    这下,她的那群小可爱们经过一番滋补,怕是又得肥肥圆滚几圈了。

    到时候坐在胖茸茸的狐狸堆里,撸 着狐狸尾巴一定非常舒服。

    想想都令田七长老心情大好,整了一盘花生米一壶小酒,坐在冰窖门口的小矮座椅上打着牙祭。

    听着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动静,她啧啧两声,自言自语道:“这小青云也是厉害了,不知从哪捡回来这么一只野狐狸,居然如此经得起折腾,这都四日过去了,居然还活着。

    不过说来也是怪事,明明都是普通的狐狸,后来青云那丫头买回来的一百只狐狸一放进去,这群小可爱们居然一点也不感兴趣,直接给咬死了,难不成……

    这狐狸之间也分俊与丑的,啧啧啧,如此看来,那只狐狸也是狐狸界的美男子了,这若是走修妖之道,怕是得化出一个俊俏得不得了的好模样哟。”

    凤陨宫清苦修行,门中弟子戒守清规,像田七长老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奇葩性子也仅仅只有沾舟峰这么一个了。

    身为凤陨宫宫主的枫瑟对此货也是极为无奈。

    若非她的血脉亦是凤陨宫直系神裔,沾舟峰尊主之位也是代代相传到了她的手中,是名副其实的凤陨门人,枫瑟几乎都要忍不住将这货给扫地出门了。

    这货长者一张清纯典雅的脸,活脱脱的继承了凤陨宫直系弟子的好皮囊。

    却偏又生得了一副猥琐无耻的性子,好吃肉,好喝酒,性子跳脱霸道。

    简直跟山脚下那些粗鲁的懒婆娘一个德行,搞得枫瑟对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好让这位长老尽可能的呆在凤陨宫中,别去外头丢人现眼。

    只要她不惹出什么毁三观的大乱子,养灵宠什么的一般都随她性子去了。

    可枫瑟忍得了她这臭脾气,不代表着所有的人都忍受得了。

    田七喜滋滋地倒了满满一大碗的美酒,十分没节操的听着羞羞的墙角,端起酒碗正欲豪气的一饮而尽。

第八百七十五章:并非难熔

    田七长老唇儿还没凑近碗沿,碗中的冷酒迅速散发出恐怖的高温,沸腾不过一瞬,便嘭的一声,整个燃起剧烈的金色火焰。

    那张生在田七长老面上十分浪费的脸……腾!的一下就被熏得漆黑漆黑的。

    额前的两遛头发也是瞬间被金炎燎卷而起,化作了灰烬。

    “我去你奶奶个腿!”

    田七长老怪叫一声,火烧屁股似的从小矮凳上窜了起来,不断拍打着自己头发上的火焰。

    口中怒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烧姑奶奶我!信不信姑奶奶我……”

    “师叔……”冷如清泉的嗓音无不清寒冷冽人心。

    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田七长老顿时僵住身形,瞪大眼珠子看着日暮黄昏中的白衣女子。

    她来得很快,夕阳未落,她便已经出现在了这座沾舟峰上。

    漫天的霞光美丽而短暂,片刻功夫便褪尽了铅华浮生。

    在一抹残红中静立的女子美丽得好似剔透的冰,被青莲羽冠高高束起的头发细软如蒲绒,看着十分柔软。

    可女子冷清清的脸却是与柔软二字沾不上半分关系。

    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含有某种光,某种影,光影交错,不知是何思绪。

    田七长老是个聪明人,瞬间猜到了她的来意,却是装傻充愣的眨了眨眼。

    也没计较她这小师侄方才放火烧她的无礼之事,笑道:“哎呀呀,隐小师侄这是关于神魂方面的知识还有不懂的吗?居然还特地寻至了沾舟峰,这份求学的觉悟,很值得大家学习……”

    话尚未说完,她便看到隐司倾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眸,一步踏出。

    一步踏出之后,她身后冰窖的大铁门就无声地燃了起来。

    并不灼烈的凤火,却是在黄昏失昼中金光鼎沸。

    冰窖之中的雪灵妖狐畏极了这火焰的气息,原本听到动静而暴躁低吼的灵狐们纷纷缩成一团,目光惊恐地看着那炎炎金火瑟瑟发抖。

    隐司倾目不斜视地朝着冰窖中走去,淡淡说道:“师叔明日还要抽查凤陨弟子们的剑经课业,今日还是少喝些酒吧?”

    田七连忙拦住她前行的脚步,讪讪笑道:“隐小师侄……你看看你,这沾舟峰怎么说也是本座的地盘,你可不能仗着师姐她老人家对你的宠爱,你就胡作非为吧?”

    隐司倾点头轻嗯了一声:“烧了师叔的门,是弟子过失,明日弟子会偿师叔一扇心的铁门。”

    呃……田七长老很想说这其实不是一扇门的问题。

    “但是师叔是否也要讲讲道理,将弟子的东西还给弟子?”隐司倾那一双洞若观火的眸子凝着她,凝得她额上满是细细的汗。

    “这……这个隐小师侄,本座怎么记得里头那只狐狸是小青云养大的啊?”

    隐司倾淡淡道:“弟子说那是我的,便是我的。”

    田七突然觉得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了,她也从未见过隐小师侄如此固执的一面,权当她也与自己是同一类喜好撸狐的人。

    见猎心喜,自然不忍心看到自己喜欢的狐狸被

    糟践的性命都保不住。

    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

    “行吧,行吧,也闹腾四天了,小家伙们都安静了些,也算他功成身退了。”

    隐司倾目光被‘小家伙们’这四个字刺痛一瞬。

    她蹙了蹙眉,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脚步匆匆绕开田七。

    一入冰库,满地的血腥浓郁便让她不适地凝起了双目,凤眸飞速扫视,骤然一寒!

    便见百名之多的雪白狐狸围成一团,中央正是两只纠缠到了一块。

    被压在下方的那只狐狸已然虚弱得连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上尽是黑红黑红凝固的厚厚血迹,还有那贯穿的爪洞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上头那只生得瘦小、动作却异常粗暴勇猛的雪灵妖狐仍不顾来人的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獠牙利齿还极为霸道残忍的咬在陵天苏的喉咙处,伴随着起伏的动作不断有血沫涌出。

    四日!

    隐司倾心头第一时间便浮现出了这两个字!

    修行二十载,她还是头一次无法按捺控住心中涌起的杀意,而且这杀意还是冲着一只畜生来的。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可笑,却又一点也笑不出来。

    漆黑眼眸之中的金炎光辉一闪而逝,她出奇的平静,朝着那方走了过去。

    她顿下身子,一语不发,神情冰冷,眉宇间外露的煞气也是时隐时现。

    可她的举止依旧平静,伸手拨开那只瘦小的狐狸。

    而这一举动明显触怒了那只灵狐,她怒吼一声,反口就狠狠咬在了她如玉般的手掌之上。

    鲜血淋漓。

    隐司倾眉峰微抬,双目冰冷地看着那只灵狐:“小瞧你了,一只雪灵妖狐的獠牙居然可以咬穿一名通元境的肉身。”

    迎上那冰冷的目光,灵狐身体一僵,似是听懂了她说的话。

    然后慢慢松开牙齿,同时也离开了陵天苏的身体,步步后退,目光机警地看着隐司倾。

    隐司倾却是不再看她,抱起地上浑身毛发都被血水染红的陵天苏。

    掌心燃起一簇金色暖炎,是治愈系的火炎,缓缓渗入他身上的伤口之中。

    却发现能够治愈万物的凤火此刻却是没有了半分功效,可见伤势之重。

    她脸色倏地阴沉了下来,眉宇之间的距离压得更近。

    她冷哼一声,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又是如何裹着一只灵狐的皮囊,混入我凤陨宫又有着何种的目的,这些我懒得过问,但是。”

    手掌轻抚着陵天苏身上的伤痕,掌上伤口里渗出的鲜血落到了他的身上,旧血叠新血,使他看着更像是从血泊里打捞出来似的。

    隐司倾凤眸明锐,一字一顿道:“我的狐狸,你最好不要动。”

    瘦弱的灵狐鼻中发出一声嘲弄轻嗤,那双危险沉黑的竖瞳划过一缕金芒。

    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良久,最终还是那只灵狐懒懒地回到了狐狸堆中,并且朝着隐司倾挥了挥爪子,表示好走不送。

    当隐司倾离开沾舟峰的时候,天边的最后一抹残红已然褪下。

    凄清的夜色浸满了大半苍穹,自北边掀刮而来的寒风里开始掺夹这细碎雪花,雪像檬虫一样在灰色的天上乱飞,打在身上,寒意颇深。

    在苍穹夜色里踏云而遁的隐司倾将手掌以及陵天苏收于宽大的袖袍之中,不让那风雪落在他的身上。

    袖袍之内,时而传来虚弱至极且十分委屈的低呜之声。

    隐司倾低垂眼帘,清寒的声音顺着风雪飘入袖中:“我……并不知晓,裴青云会为了一些灵石就将你卖给田七师叔,你曾救我两次性命,我以沧海星魄救你却未将你带着身边,使得你遭逢如此境遇,此事是我对你不住,日后……”

    她本想说,日后我帮你寻回你遗失的命魂一魄,待你恢复如初再离开九齐山吧。

    可忽然……手掌被咬伤的那道伤口传来一阵温 湿柔软的触感。

    他在舔舐她的伤口……

    平静的凤眸闪过一丝措乱。

    一时间,心曲微乱。

    话语落入口中,最终却是轻轻一叹,道:“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吧?有我在,无人能够再欺你了。”

    九齐山中,所有的同门都说她心似万尺寒冰,红铁难融。

    可又有谁,一出生便是无心冷情之人呢?

    只是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安之若素,习惯了常年独来独往。

    一生的清寒孤独让她将内心所有的感情都止于唇齿,溺于岁华,最终化作了如今这般忘情模样。

    ……

    ……

    离瑶峰,层层雾霭,夕烟缭绕。

    隐司倾的居所之地很是偏静,陷入失昼黄昏中的离瑶峰听不到半分人语,夜阑荒静。

    随着白衣翩影降临,草木间滚滚浮现出霜白之雾,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笼罩在整座山峰之间。

    顷刻之间,自外界远山看来,在一片雾海里的离瑶峰已然看不清大致轮廓。

    唯有与隐司倾相近之人的枫瑟知晓,这是离瑶峰先代前辈高人曾经一手创建下来的水雾结界。

    只是在滚滚历史长河里,灵界曾降下天罚浩劫,魔种降临,生灵涂炭,而作为三大势力之一的凤陨宫自当首当其冲,抵御魔种外敌。

    在那一次惨烈的魔灵大战里,神界并无任何增援之势,灵界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就连离瑶峰的守山结界也在那一战里随着峰主前辈的陨落被轰得支离破碎,仅仅只剩下一道残阵。

    千百年以来,这道残阵过于残破,无人能够修复。

    枫瑟也没想到她的爱徒居然能够在修行闲暇之余,找到一缕碎片,推演出了整座水雾大阵。

    而此阵的守护之力极为强大,由于被前辈英灵的尊重,若非闭生死之关,她不会随意开启此阵。

    在入居所前,隐司倾随手摘了一朵池园里的水莲。

    这朵水莲不同于寻常水莲那般大,只有一掌之长,却是生得剔透玉润,通体莹白,在夜色下散发着朦朦的白色光晕。

    莲叶之间时而还会散发出星星点点如萤火一般的细微光粒,如繁星缭绕,看起来灵气非凡。

第八百七十六章:眉心的黑莲

    隐司倾随意寻了一块蒲团坐于案座旁,平日里用来抄写经文的桌案被她拂袖扫过,案上的砚台纸笔皆在她的袖风之下极为整齐的卷入身侧柜中。

    取过一张柔软裘垫,将怀中狐狸安置其中,手指尖轻执水莲,另一只素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看着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淡淡道:“睡一会吧,治疗过程有点疼。”

    陵天苏却是睁着一张虚弱的眼睛,不肯听话闭眼。

    固执地看着她,像是怕自己一睡着又被人扔进那可怕之地。

    隐司倾无奈:“随你好了。”

    语毕,她将手中水莲对准陵天苏身上的伤口,轻轻一吹,萦绕在莲叶之上的星芒点点便如草原上被微风吹拂的野火一般,纷纷洒洒地飞舞至陵天苏的伤口之中。

    染血的毛发瞬间就被水洗过一般,干干净净,唯有那血红难愈的伤口仍旧时而流血。

    隐司倾垂眸细看片刻,然后将手中水莲放入檀口之中搅碎,再细细抹均在陵天苏身上的伤口中,血很快止住。

    清凉的气息为灼疼的伤口带来极为舒适的止血感,陵天苏舒服地蹬了蹬腿,挣扎着正欲翻身。

    一只带有夜晚凉意的玉手却轻轻将他按住:“不可乱动。”

    陵天苏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无奈只好用尾巴指了指自己疼痛难看的某个部位,目光渴求地看着她薄凉唇畔上残留的一抹莲渍。

    隐司倾顺着他的尾巴淡扫一眼,轻咳一声,十分淡然平静的收回手掌,但那莹玉一般的耳垂却是微微的泛着绯霞之色。

    “灵智损了,都忘了男女有别了吗?自己上药。”冰冷的语气也带着一丝薄怒微嗔。

    陵天苏懵懵懂懂地咕唧一声,看着她那双冰冷抗拒的凤眸。

    只好无奈的自己咬了一片莲叶咬碎涂在爪子上,可奈何爪子太短。

    够啊够的,怎么也够不着,反而还牵扯撕裂开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嗷嗷叫。

    隐司倾好没气的握住他的爪子,用手指抹去他肉垫上的莲药:“看你在冰窟里都没叫唤一下,现在倒知道嗷嗷了。”

    最终还是妥协……

    夜色苍茫深沉,霜天夜上残月高悬。

    田七长老抱着酒坛子,很没形象的靠在冰窖门口墙角落里呼呼大睡,关着那群小可爱们的铁门烧没了,现下只好劳苦她亲自在此守夜,换做了其他弟子也不放心。

    只是这副烂醉如泥的模样,冰窖之中的雪灵妖狐们若是有心离开,她怕是一只也守护不住吧。

    屋檐窗棂下的古铃轻摇,夜色中弥散着古植仙草的清灵。

    夜风吹摆,吹进一道华贵长裙的雍容绝世身姿。

    枫瑟看着强角落毫无形象,赤着足,抱着酒坛像个醉死狗似的田七长老。

    任凭她平日里如何端庄雅重,也不由让额角青筋跳了跳,有种灵台崩塌的征兆。

    她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强忍着过去抽她几大耳光的冲动,面色沉凝如水的步入冰窖之中。

    寒霜浓白,寒意刺骨。

    绣有金色火莲的白雪踏在浓浓寒

    霜冰地之上,在冰雾弥散里,能够依稀看到一群群通体洁白的灵狐假寐沉睡。

    然而还未等她抬手挥散雾气,便听得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自寒雾中懒懒飘来:

    “唉,不过是没能忍住风流快活了一场,居然把你这个闷葫芦都给引来了。”

    微抬的手指微微一僵,这声音虽然清脆稚嫩,可却隐隐含着悠远的上古境意。

    枫瑟胸膛下的一颗心顿时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紧了。

    她目光深凝,究竟是何方妖物?竟然能够混入她凤陨宫,使她百年未察山中竟然有如此可怕之物的存在。

    那清稚的声音再度响起:“枫瑟啊枫瑟,你宫门之中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弟子是个聪明人,虽未看出我的本体,但也知晓我的存在不宜张扬。

    否则让某人知道了,凤陨宫可免不了要引发一起大战,你若是足够聪明,就应该当做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枫瑟垂眸片刻,随即冷哼一声,挥袖一舞:“本座从不受人威胁,你以为仅凭你这三言两语,就妄想本座放任你继续待在九齐山上不成!”

    寒霜散去,眼前视线豁然清朗。

    饶是枫瑟宫主道心坚不可摧,可看到眼前这绯靡场景也不由呼吸紧紧一窒。

    百只白狐遍地,以身为塌,以毛为垫,在白毛茸茸的一大片中,一名模样清稚俏丽的少女……

    不,与其说是少女,倒不如用豆蔻年华的女孩来形容更为贴切。

    因为看其模样,绝不会超过十二岁。

    枫瑟倏然怔住。

    女孩有着完美的皓齿蛾眉,如夜色般的眼眸美丽而清明,枫瑟那绝世玉立的身影倒影在那双眼瞳之中却成了一片寡淡的碎影。

    双眸幽不可测,其中仿佛盛了千万年的古境岁月。

    分明是娇小稚嫩的身躯,却拥有着一头如瀑的青丝长发,在她姿态懒散的起身之际,长发摇曳委至脚踝,漆黑发丝自她身后无风四散飞舞。

    但让枫瑟怔住的并非是女孩那绝美的俏颜,以及她那与清稚年龄截然不符的诡异妖艳。

    而是此刻这名睡在白狐堆中的女孩浑身上下,竟是不着片缕,雪色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夜晚里。

    在她秀颈锁骨或是其他暧昧之地,却留有浅浅红痕齿印,由于她的肌肤过于雪白,以至于那浅浅红痕分外醒目。

    更是在她起身之际,秀长纤细的双腿,有着泞泞丝丝蜿蜒。

    枫瑟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端庄贞静的一张俏脸登时充血而红。

    堂堂一宫之主,竟是被这靡靡画面逼得连连倒退两步。

    看着枫瑟避之不及的神色,诡异女孩本就幽深的眸子微不可查的黯淡片刻。

    但很快,她唇齿溢出一缕笑意,歪着脑袋一派天真道:“闷葫芦不必这么吃惊吧?妖兽第一次化形,元力难以支撑,都是不穿衣服的。”

    素来受礼的枫瑟宫主大人怒容满面:“无耻妖类,竟然在我九齐山圣地行如此荒唐无度之事。”

    女孩赤着的玉足不畏寒冷的踏上冰砖之上。

    她一本正经的

    板着手指数道:“是啊,我不仅行了荒唐之事,还行了整整四日,说来说去,这都还是你凤陨宫的弟子暖心啊,亲自送上门的,不采白不采嘛。”

    枫瑟无意跟她拉扯这些,沉着脸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寻常妖类,还不至于让她亲自出面镇压,可在这女孩化形成人的一瞬。

    九齐山中的百数大封齐齐撼起,山中万数沉寂不敢造次的妖灵在一瞬间妖力暴涨而起。

    若非与圣山同体的枫瑟动用星辰命星之势强势镇压,怕是整整十三主峰,三十六内阁都要陷入极大的动荡。

    而这可怕的变化,唯有身为宫主的枫瑟一人清晰感悟。

    她不相信,一个寻常妖类初步化形成人,能够撼动凤凰涅槃的归陨圣地,造成如此可怕骇人声势。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位看起来稚嫩弱小的女孩,很有可能便是上古妖魔之物的夺舍转生。

    “别用这么警惕的眼神看着我嘛,我也是相信你凤陨宫能够护我一时平安,我才选择安生在此处。”女孩笑眯眯说道。

    枫瑟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已经拟起气机势场将这座冰窖死死锁定如铜墙铁壁。

    女孩被她这副态度气得直跺脚。

    可身体又似是被什么烫到,女孩身体没能忍住微微发抖了片刻,而她那张苍白的面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显然也并非正如野畜一般毫无羞耻之心。

    她羞恼的瞪了一眼枫瑟,神情有些无力道:“都说了不必如此警惕,闷葫芦,假正经!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枫瑟杏目大睁,浑身一震,目光从警惕到愕然,再到震惊,最后在化作不可置信的怀疑。

    女孩俏丽的面容之上划过一抹无奈的涩然,手指轻抚眉心,随即一朵黯淡却不失妖异的黑莲,莲为九瓣,此刻却是已经凋零无光,若隐若现。

    若非她以妖力强力显现,怕是黑莲生相极为困难。

    待看清那黑色妖莲的模样,枫瑟眼底的警惕之色终归淡了几分,化作了深深的怜悯。

    以及……无语。

    她手指抚额,额角的青筋还是没能忍住狂跳了起来。

    她连连摇了摇脑袋,试图消化这个惊人的事实,声音沙哑道:“我以为,我凤陨出了一个田七这个奇葩已经是极为羞耻的事了,没想到你堂堂……唉,算了,不说了。”

    “闷葫芦你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是想表达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啊,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什么犀利言语能够击垮我的不成?”

    枫瑟目光幽幽地看着眼前这位老熟人,嘴角微抽。

    终将还是没能忍住说道:“你怎么想的,大老远的跑到我九齐山上,就为了……就为了……”

    说到后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还是那女孩笑嘻嘻的接话道:“就为了跟你九齐山上养的一只狐狸春风一度?”

    枫瑟蹙眉:“你怎么变得这般不知羞耻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所以呢?对我失望了?”女孩面上挂着自我讥讽的嘲笑:“说实话,我对我自己也挺失望的。”

第八百七十七章:无耻

    虽说她也属妖类,可时隔化形之日已逾千年之久。

    千年的时光,她都是以人身示众,拥有者尊崇身份的她,受到万众敬仰,一身信奉之力直逼神灵。

    可若非到了穷途末路之境,她又怎会像一只野蛮低俗的野兽一样,去强迫一只无辜的狐狸,像山野之间的原始野兽一般**无度。

    她并非这群刚刚成年的雪灵妖狐,不会每日被发 情的**所困扰。

    由始至终,从她咬中那只狐狸进行疯狂的时候,她的脑海都是无比的清醒。

    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痛苦。

    这痛苦不仅仅是身体被贯穿时的痛,还有心理上的。

    她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女孩隐去眉心的黑莲印记,一路小跑至枫瑟身前,然后做出一个惊呆她的举动。

    她双腿弯曲,居然就此伏下身去,抱着她的大腿,仰面看着她目光平静道:“求收留,求包养。”

    枫瑟强忍着一脚踹飞这货的冲动,咬牙道:“你让我消化消化现下的事实。”

    “没事,你慢慢消化,消化完了记得给我找件衣服穿穿,我冷。”

    “我很不能理解,在外界,我分明……”

    “我都被封印在这只狐狸身躯里都已经两百年了,对于外界之事我不知,但我很清楚,那个女人一定非常想要我死,你可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枫瑟没有问‘那个女人’会是谁,因为她已经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着浑身**的女孩,微笑道:“好朋友?一百二十三年前,你以天止神术将我凤陨神殿之火封印整整三年之久,以至于我山幼凤无神火庇佑几乎神陨,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本座的好朋友,如今落难了,遭殃了,这朋友倒是认得比谁都快。”

    女孩用脸颊轻蹭宫主大人的柔软大腿:“哇,闷葫芦你果然对我是真爱,那么久远的事了,你居然还把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我真是感动。”

    枫瑟何曾见过自己这位老相识露出如此模样过,她极为受不了的抖了抖。

    浑身鸡皮疙瘩都一粒粒的冒了出来,不耐烦地抽了抽腿,却没抽出来。

    “收留你可以,但是你要以什么身份留在我凤陨宫,凤陨宫已经二十年来未招收门徒了,平白无故的多余出了你这么个货色,杀你之人难保不会多想。”

    “嗯……说来也有理,只是当年是知晓我藏于狐身之中,若是以妖狐姿态出现在你身边,定然会引起她的怀疑。”

    女孩眼睛一亮,仰面看着她,一副聪明脸道:“要不这样好了,就说我是你在外头生的私生女,你为独行大道所以抛夫弃子。

    年幼孤苦的女儿走投无路,寻上山门,你痛改前非,这才将我收留,心中对我愧疚万分,于是每日灵草仙药的喂我,紫府青阳丹从不短缺,于是我这个可爱活泼激灵的女儿就原谅了你这个恶毒的老母亲,闷葫芦你怎么看?”

    枫瑟低估了此人自孤寂两百年间培养出来的无耻程度。

    终将还是没能忍住一脚踹在她那瘦弱的肩膀上,怒气腾腾道

    :“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狗血剧情!本座之身清清白白,你休要妄想泼本座的污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绑了,扔到观龙山上去任你死活!”

    还要灵草仙药的喂着她,还惦记着她凤陨宫的紫府青阳丹,她那爱徒都不曾有机会得此珍贵神丹,这货如意算盘倒是打得挺响的。

    女孩被踹翻也不见恼意,又爬了回来,重新抱紧她的大腿,睁着一双如夜的眼睛道:“我不管,你一定要收留我。”

    听着这霸道的发言,枫瑟冷冷一笑:“本座若是不收,你又待如何?”

    真当本座很喜欢你么!

    女孩低着脑袋认真想了很久,然后盘起身子,细长的双腿就这么缠上了对方的大长腿。

    “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就缠着你,缠死你。”

    这会她还没洁净身子呢,枫瑟素有洁癖,都快被她这个举动气疯了!

    “滚开!别将你身上那些脏玩意蹭到本座衣服上来!”

    女孩不依,越缠越紧。

    “行了!行了!真是怕你了!你若是答应本座肯老老实实待在九齐山不惹事,你便留下来吧!身份本座给你安排。”

    女孩默默地松开她的大腿,站起身来:“那就一言为定了。”

    枫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眉道:“喂,你去哪?”

    女孩回首看着她道:“还楞在这破地方做什么,当然是回你寝殿啊,身上黏糊糊的,我需要热水洗个澡。”

    还真是不会客气……

    枫瑟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收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

    ……

    在暴雨肆虐,山洪爆发的南方国境,北方的天仍自飘雪,大雪尘土漫天,犹似隆冬之天。

    北离皇宫,琉璃色的砖瓦都渡上了厚厚的霜雪。

    天地空濛,暮色深沉。

    皇宫内殿之内,北离之王眸色深沉如水,手掌翻转着一本奏章,却并未急着翻越查看。

    大殿下方,残缺了一手一腿的北离太子坐于长椅之上,面色苍白,抿唇不语。

    自他身侧,伴着一名黑衫女子,女子以黑纱蒙面,五官都在黑纱之下遮掩得严严实实。

    殿内烛光流照,如此深夜时分,按照常理而言,天子身侧应是有太监侍从常伴左右,可整个大殿里,只有三人。

    北离帝王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睛暗流涌动,他忽然放下手中的奏章,终于开口打破夜晚的沉静:

    “镜中冥负大人何时能够再度现世,为大离指引方向。”

    南宫烨的长袖之中缓缓深处一只苍瘦的手掌,手做爪状。

    朝着前方什么都并存在的空间里虚虚一抓,随即自他曲起的五指之间缠绕上了千丝万缕般的漆黑丝线。

    他抓起自黑暗中抽出的诡异气息,然后补至自己的断肢之中,便见他那愈合大半的狰狞伤口有着无数黑色肉芽破皮而出,紧紧地也他指尖黑线交缠。

    紧接着,那断肢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半寸血肉,只是那新生的血肉是漆黑之色

    的。

    饶是如此断肢重生的神奇一幕,且不过仅有的半寸血肉,都仿佛消耗掉了南宫烨的一身精力,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如死人一般的蜡白。

    那肉芽生生长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他痛苦地歪着头,苦楚的痉挛使得一颗颗黄豆大的汗珠从他那蜡白色的肌肤沁出。

    直至手指间的黑雾渐散,南宫烨大口大口的喘息片刻,随即说道:“冥负大人一月之前在永安皇城现身,已经引来玄武凝视,如今他魂体受损,短时间内需要在镜中调养。”

    北离帝王目光幽沉地看着南宫烨,目光似是有些不满,道:“虽说今年以来太子修为蒸蒸日上,但你将自己修的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日若是继承大统,怕是会有不少朝臣反对。”

    南宫烨无力的依靠在长椅之上,略微丰厚的嘴唇带着一抹嘲弄之意翘起:

    “父皇膝下皇子虽说不多,成器的更是没有几个,但儿臣去往大晋一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儿臣不是为父皇带回来了一个晋国皇后吗?父皇正值壮年,这继承大统之人也不一定非要儿臣吧?”

    北离帝王眉头凝得愈发深沉。

    历古以来,皇位之争,凶险无比。

    兄弟之间更是毫无亲情可言,没有哪一位皇子不向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位。

    而他这位太子,曾经亦是如此。

    仗着自己的太子之位,排除外敌,拉拢群臣,就连自己的血亲兄弟也能够陷害暗杀。

    对于这些暗中的龌龊之事,北离皇帝早已是见怪不怪,因为他也是这么一步步的走上来的。

    可直至三年前,他这位太子心性大变,平日里的谨小慎微,远离危险之地,安居殿堂之中玩弄心术。

    可近些日子,却甘愿主动身往危险的帝国首都,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一切,北离帝王只当他是一心夺得皇位而做出的种种努力。

    却不曾想,现下看来,他这位太子似乎对那皇位……不甚在乎了。

    南宫烨低头服下黑衫女子喂给他的一粒黑色丹药,面色也稍稍好看了几分。

    “父皇,如今我大离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已全然兼备,纵然社稷山河图……”

    语调微微一顿,南宫烨抬首看了一眼身侧的黑衫女子,目光无奈:“纵然那社稷山河图重归大晋手中,可毕竟是损毁一半,如今的大晋国本气运已大不如从前。

    再加上赵家老祖设下的尸瘟毒连禁大晋天子以及朝臣数十日,大晋内忧外患四起,正是我等挥军南下的大好时机,又何须冥负大人出面。”

    “不可……”北离皇帝缓缓摇首道:“大晋国运绵长以有几千年,历史以来,还从未有过哪个国度气运如此亘远。

    大晋有神族尊君血脉庇佑,当年能够将那一片蛮荒疮痍之地创下一代鼎盛王朝,其底蕴绝非我如今的北离能够匹敌。

    虽说如今我北离有着子母冥种为绝强助力,可这股强大的力量时长却是极为有限,不论是兵力还是国力,朕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击毁南晋。”

第八百七十八章:有客自夜来

    毕竟如今兴起的北离,曾经也不过是在各国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弱小国度,如今崛起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年光景。

    而北离的崛起是建立在了无数的尸骨血山之上。

    在北离帝王接受冥种之力时,就连他自己,也是付出了整整五十年阳寿为代价。

    甚至在龙驭宾天之后,魂魄也会沦为冥奴,收其供使。

    而历代继承皇权之人,也会同时继承他体内的母冥种之力,世代供奉冥族,不再信奉神魔。

    这一生一世,永生永世,都将成为冥族最忠诚的信徒。

    一国帝王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朝下群臣以及百姓

    那些承受不住冥种侵蚀之力的,唯有爆体而亡,魂灵都沦为滋养冥族的养分,再无轮回之境。

    如今的离国虽然强大,但终究还是背道而驰,国非国,君非君,臣非臣!

    看似鼎盛,却也不过朝夕之光。

    唯有不断掠夺,吸取他国之血,壮大自身,才能够将这朝夕之光,延绵下去。

    可正因为如此,现下的离国没有去殊死一赌的权利。

    冥族可以扶持起一个北离,同样还可以扶持出无数个这样的北离。

    若无完全之策,身为君王的他,不敢孤注一掷,倾付举国之力南下。

    “朕需要一个契机!”

    北离帝王声音幽幽冷冷:“战争非儿戏,两国交战维持多年,可终究只是小试牛刀,朕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打倒南晋,将其碾压在万千尘埃之中,再也爬不起来的契机!”

    可他北离所能使用的,唯一的一张牌,就只有冥族!

    南宫烨神色倦倦,漆黑的眸子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他很快从怀中取出一张密信:“或许吴越,能够成为陛下心中所期之契机。”

    “吴越?”北离帝王眸子深眯,暗夜烛光之下,说不出的深沉:“吴越是南晋盟国,亦是我北离极为难啃下的一个骨头,又如何能够为我北离所用?”

    南宫烨道:“儿臣今日受到来自吴越密信,此信是由越国王子吴璋亲写送来。”

    北离帝王眉头微皱:“吴璋?”

    “嗯,意为与我北离联盟。”南宫烨目光玩味,单手把玩着手中薄信。

    北离帝王不以为意,嘲讽一笑:“他以为他吴璋是什么东西?一个毫无实权的废物皇子,若是此话由那越国传奇来传达,朕必当亲赴越国相接。”

    说着,他低声一笑:“不过这吴璋倒也是个有点小心思的人,居然敢背着那位吴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实属勇气可嘉。”

    “但更有意思的是……”南宫烨将手中薄信放置黑纱女子送来的灯盏之中,顷刻之间燃成灰烬。

    他抬首看着龙椅之上的男人:“他说此信,正是吴婴让他所写的。”

    冠冕上的珠帘因为心中震触而狠狠摇晃,玉珠相碰,碎出清脆悦耳之声。

    北离帝王张了张唇,觉得此事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

    “这……烨儿你怎么看?”北离君王心中迟疑不定,虽说方才他说若是此信为吴婴之意,他必定放下君王姿态,亲赴越国相迎。

    可这难保不是吴越与南晋设下的圈套计谋,引他上当。

    南宫烨懒懒地阖上眼眸假寐:“等。”

    “等?”

    “不错,父皇出兵有顾虑,但若能够得到越国的鼎力相助,这无疑是我北离称霸九州的绝佳时机。

    只不过此意为吴婴所授,其中真假还有待商议,为今之计,唯有一等,若是吴婴真有此心,必定会有所动作,但若是其中包含阴谋圈套,只要我们静待不动,自然不会中计。”

    北离帝王无奈苦笑:“这可真是折磨人啊。”

    真正引诱他这可帝王之心的,自然非越国之国力,而是吴婴一人。

    吴婴之强,九州皆知。

    最年轻的通元强者,这个名头,可绝非说说而已。

    可现下这状况,正恰如一个无比诱人的食物摆在面前,却又忧心其中暗藏剧毒,不敢取之。

    就在这时,轰隆雷怒之声炸裂苍穹夜色,像是无数闪电流星坠地。

    整座北离皇城内的飘雪都在这雷霆之威中碎成细尘冰屑。

    夜幕苍茫之中,仿佛在这一道雷声中乍出一道天光,遥远的苍穹都被撕开一道巨口。

    听到这令人心惊胆魄的雄雄雷音,北离君主非但没有惊怒,那张中年沧桑的面容燃起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期待之光。

    在南宫烨僵直身体的同时,他豁然起身,玄黑龙袍无风猎猎。

    他展袖高呼,朝着黑暗中的暗侍卫命令道:“散去皇城结界,撤下连弩长弓,迎接贵客!”

    北离君主按捺心中澎湃,黑色长靴在宫殿大地上踩踏急烈,他双眸透着熠熠光辉,遥看苍穹。

    只见夜幕之下,那道身影携着萧瑟腥风如流星飒沓,自煌煌紫雷中降临而下。

    浓浓昏暗之中,雷霆闪电,映着玄衣少年邪肆而苍白的面容。

    面容相貌虽精致漂亮,却难掩骨中浓戾。

    让人望之心畏。

    她就立在这片北离国土,皇宫内殿里。

    瘦削的背后负有一把银枪,腰间配着锈封蒙尘的血歌剑。

    南宫烨也在震惊之中,依靠黑衫女子搀扶,走至殿门以外,双目大睁地看着黑暗之中犹如鬼神美丽不祥的少年。

    他声音沙哑:“吴婴……太子?”

    他是说过要等,但是从未想过,今日清晨来的密信,夜深时分,这位吴越太子竟是亲赴北离皇宫。

    这是何等的决心。

    北离君主亦是一时之间,难以开口言说,只能够用一种隐忍激动的目光看着对方。

    雷霆之声,同时也引来了暗藏深宫内的天冥,曾经的南晋国师。

    他那双竖瞳紧锁吴婴,眼中似有某种忌惮,沉沉一笑:“当日本座没能亲手杀了你,是你运气好,仗着有那老怪物护你,你便以为可以安然的出现在本座面前吗?”

    吴婴淡淡地扫了一眼藏于他身后虚空不可见的几道冥影,便已经猜出从大碑亭内逃出的几名冥族都藏入了这北离国土之中。

    且得以两年深藏,实力竟是慢慢恢复至了通元之境。

    “今夜,我无意与你战斗,而且你……也杀不了我。”

    衣袂轻扬,吴婴逆着自天边吹来的夜风,步步走近大殿。

    天冥轻蔑的目光落在他腰

    间那把尘封无用的血歌剑上,眉心深紫竖痕逐渐转黑,杀意酝酿:

    “论境界,你不如本座,如今你剑以尘封,你觉得本座还会让你这一身神族血脉安然处之在本座的面前吗?”

    很巧的是,当他视线落在吴婴腰间那把剑上的同时,她也抬起了她那苍白手掌,轻轻压在了剑上。

    缠绕固定血歌剑的剑带瞬间碎裂散落。

    压抑沉戾的剑气破夜而去。

    血歌剑嗖地一声,穿过南宫烨苍白的面颊,没入大殿灯火通明之中,最后深深钉在那把龙椅御座之上。

    “今夜,血歌为证,与君同盟,共灭晋国。”

    吴婴逆光立着,在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黑暗仿佛都涌至了她那双暗沉的眸子里。

    天空之上的紫电也渐渐消散,残余的光线几乎将她的身影打磨的虚幻缥缈。

    天冥眼中杀意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消散半分。

    他沉沉一笑,长幽境的神秘感知之力在吴婴出现的瞬间便已经横扫千里。

    确认了那个可怕的怪物并未出现在吴婴周遭,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幽深危险。

    注意到他目光的吴婴微微转身,不知是否存在那一瞬间的错觉。

    她那双暗沉的眸子里幽深深,空荡荡的,仿佛灵魂内小心翼翼珍藏依旧的全部,已经被一把刀子……尽数掏空。

    可她面上神情是漠然的,是从容的:“收起你的杀心,你杀不了我的。”

    天冥那张阴沉似水的脸倏地就笑了,他看着吴婴:“杀不了你?吴婴,你未免也有些太自大了吧,如今在场间,光是你肉眼不见之地,便有着一名长幽,三名通元!

    而托你的福,本座在远古之地有幸继承小冥主之传承血脉,如今已是长幽中品之境。”

    天冥双眸杀意翻涌,面上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本座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

    “这……怕是不妥吧?”北离君主面色迟疑,既然吴婴都已祭出血歌剑了,其诚心尤可见。

    对于一名长幽境的杀机锁定,吴婴却是表现得极为平淡冷静。

    她轻轻一笑,笑容邪气,可一双并无任何笑影的暗红眸子凝视着天冥:“你大可试试。”

    天冥正欲不屑冷笑,可忽然通体周身骤然一寒,仿佛体内的温度正在被某种疯狂可怕的事物抽离吸走。

    可冥族的身体乃至血液,皆是由九幽罡风煞气凝化而成,自身本就是冷血极寒之物,有谈何而来的体温一说。

    他目光骤然凝固,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此刻正在流失的,却是出自自己灵魂内的本源冥力。

    那一丝丝本源冥力在夜色中呈现出诡异的幽黑色泽。

    不仅仅是他,还有身后隐于虚空的四个冥族,皆是如此。

    从灵魂冥力疯狂流失至吴婴那方,他们几人的气息愈发微弱。

    而那方逆光而立的吴婴,却是在悄然破境。

    她的心口处,一朵三色之花正在幽然夜色下盛放,那朵花有着完美的花瓣与花型,可落在众人的眼中却是生得并不如何美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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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不一样的怪物

    三瓣之花,三种颜色。

    一瓣叶色为漆黑,一瓣叶色为纯白,而中心那一半,却是揉杂出了一种从未见过更难以明说的混沌之色。

    三种花色融为一体,看起来竟是另类邪恶非常。

    夜雪飘零而下,苍白的雪花擦着她苍白的面颊片片滑落。

    玄黑衣衫之上,沾染不得半分雪花。

    吴婴微垂着脑袋,目光幽沉地看着自己片雪不沾的衣衫。

    许是那雪花过于洁白无垢,而她如今所站着的地方,太黑,太暗,根本容不得些许片白。

    果然……还是黑色更适合她。

    暗红深沉的眸子,在心口间的三生三恶花吸收那阴纯至极的冥魂之力时,渐渐漫出一缕血腥鲜红。

    她抬眸一笑,笑容仿佛被猩红浸满,说不出的妖肆诡异:“不过破境长幽,果然很简单。”

    天冥等人如临大敌,正欲施舍高深身法迅速遁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而吴婴却忽然抬掌朝着心口重重拍去,那朵盛放的三色花被她一掌拍没入至心脏深处。

    盘根交错,每一根花须看似柔软,却如钢针一般扎满心口下的血肉以及心脏。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没跳动一下,那深入灵魂的痛楚。

    天冥面皮僵硬如死人,阴沉沉地看着吴婴,隐忍着心中暴戾怒火:“你居然利用我等破境!”

    吴婴双眸微阖,心口深处的疼痛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绝望。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深沉的痛楚,让她还能够感受到自己现在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我只是来与各位合作的。”

    天冥冷笑连连:“我凭什么相信你!”

    吴婴垂下贴于心口处的手掌,一枚冷物从她宽大袖袍之中滑落,被她随意仍在地上。

    北离君主目光一震,惊道:“这竟是……传国玉玺?!”

    吴婴眼底漫起的血腥渐渐凝散,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这位北离君主一颗心深深泛寒:

    “蜀国玉玺,北离战报不如我快,明日清晨想必你北离殿内就能够收到东方战报,其国国君,以及满宫皇室人员头颅,皆挂满蜀国皇城之上,你们若是有意,也可去收回珍藏。”

    南宫烨心中悚然,寒意蔓延。

    目光落定在吴婴身上,这才发现她身后背负的那把银枪,雪刃风寒的枪尖,仍凝固着暗黑乌红的斑驳血迹。

    吴婴轻轻一笑,仿佛今日那残忍屠国一事不过书中故事那般淡然:

    “蜀国已灭,其国内六百三一个大小门派势力,皆陨于雷火尘埃之中。

    当然,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我不屑杀之,但你们如果非要有此需要的话,返回途中,我也不介意顺手灭了。”

    场面一度安静,而吴婴也未再多说些什么,立于黑暗之中静待答复。

    天冥眉心深紫竖痕已经完全转黑,一双森然残忍的竖瞳其中冰冷杀意没有减少一分。

    他冷冷一笑,道:“当年在远古之地,本座就曾说过,若非曾经亲眼看到帝子降陨于三途河,本座还真会认为你吴婴便是帝子转世,可如今你是或不是,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那一双幽潭深水般的眸子深深凝望着吴婴病态苍白的脸庞,唇齿之间溢满血腥烈杀的敌意:

    “你身体里流着的,毫无疑问,是那高高九重天上的神族之血,吴婴啊吴婴,你还不会天真的认为,本座会接纳一个身上留有神血血脉之人的合作吧。”

    对于此番言论,吴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细瘦苍白的手指轻指自己的心口,脑袋轻歪道:“你觉得……你口中那所谓的神会吃下你身体那脏污恶心的气息吗?”

    天冥神色一滞。

    吴婴说的不错,那些神族,体内流有高贵神圣的金色神血,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而他们冥族在那些神的眼中,就是粪渠里拱动的恶臭脏虫,浑身上下就连呼出来的气儿都是污浊脏臭的。

    神冥两族大战,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甚至都不屑落足与地面,仿佛视线留在他们身上都沾染上了什么极脏的东西。

    若是稍有不慎,他们手中庄严的圣剑沾染到了他们蓝色的鲜血,他们都会将自己的佩剑神器投往至天山圣泉之中清洗整整三年才会再度拿出来使用。

    如此‘高洁’,自命不凡的神族,如何回去吸食他们的灵魂冥力来壮大自身。

    正值心疑摇摆之际,吴婴睫毛振翼,睫羽之下的双眸散发这扭曲狂乱的光。

    她露齿一笑,笑容之中带有某种莫名入骨的偏执:“我的血是红色的,但那是我偷来的,如果你有幸,能够观得我的魂魄,你便会发现……它是黑色的,比起你们冥族,好看不到哪里去。”

    说这话时,她面上的神情十分认真,甚至连语气之中的自憎恶情绪都未加丝毫掩饰。

    天冥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了良久,也不知吴婴的那句话触动了他曾不堪的回忆,一双竖瞳眸子深深眯起。

    但其中危险之意却是散去了几分,眉心的狰狞竖痕也由黑慢慢转为淡紫之色。

    最终,那双冰冷残酷的目光视线落在了她苍白细瘦手指所点中的心口间,眼底情绪散去,化成了一种嘲弄的怜悯:“原来……你跟我一样,只是一个可怜的怪物啊。”

    对于这个称呼,吴婴早已是见怪不怪,惯来残戾的面上也不见更多的怒意。

    只是认真的纠正说道:“我是一个怪物,但跟你不同。”

    一番对话下来,终究是消除了天冥的敌意与忌惮,在他身体融于黑暗即将消失的一瞬。

    那双幽蓝色的竖瞳深深凝着吴婴:“本座十分期待,你这怪物是如何搅乱七界的。”

    他早已看出,吴婴志不在人间,她真正的心思,怕是更为可怕。

    天冥离开以后,北离君王也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他朝着吴婴肃然深深作揖道:“太子殿下能够亲临我北离皇宫,实属北离之福。”

    更没想到她在来北离之前居然还送上蜀国这么一份大礼。

    这是在是意外之喜。

    吴婴眸色淡淡:“近些日子,北离国君还是好好整顿一下国务吧。”

    风影交错,她额前碎乱的发被风吹起,暗沉如血的眸子凝视着苍穹大夜,像是一只蛰伏于隆冬之夜即将苏醒的兽。

    她缓缓睁眸苏醒:“三月盛皇城,千花昼如锦,这人世间

    的繁花似锦总是与天同齐,可天有九重天过于遥远苍高,我碰不到,便只好灭了这人世,来看看谁人敢阻。”

    抱歉了,你喜欢的人间,只能由你自己来守了。

    守护一词,从来就不适合出现在鬼婴身上。

    既是究极邪道的恶鬼,那只能行那恶鬼之事。

    心藏三生与三恶,花若在盛世中绽放,你便回来……迎接这场我为你备好的盛世浮华吧。

    ……

    ……

    吴婴今夜并未留驻在北离皇宫,对于灭南晋一事,北离君王心中早已有乾坤,他如今所需要的,只是吴婴的一个态度。

    今夜突然造访,北离已经获得了太多的意外之喜。

    虽说这位一国之君有心留她在宫殿过夜,一尽地主之谊。

    甚至想拿出自己相应的火热诚心,当夜便召集了无数貌美宫女以及膝下岁月正值青春的美丽公主。

    亲上加亲,本就是两国番邦交好的最佳手段。

    可吴婴要走,却是无人敢留。

    更何况,她还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离开理由。

    在这漫长一夜里,有人冻死在北离皇城的贫窟街头,有的富贵人家于烟柳之地醉卧风流,锦衣玉食。

    酷寒如隆冬的夜晚,于某些人而言,是极其漫长难熬的。

    “沙沙沙……”

    奇怪的声音在北离皇城一处无人偏僻小巷中急促响起。

    那声音有点类似于人们仓皇奔逃的脚步声,可却比脚步声要轻,要快上百倍不止。

    旧屋窄巷,曲折回环,阡陌纵横交错而幽深。

    这里正是北离皇城有名的贫民窟。

    在这里,是被北离皇朝遗弃的子民居所之地。

    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明眼人一看便知无法承受冥种爆发之力的弱势群体。

    在这里,你看不到任何一位强壮的青年,或是年轻貌美的少女。

    在这里蜗居着,蜷缩着的,都是一些病弱被国家遗弃之人。

    没有能力继承冥种,对于北离而言,那便是毫无价值的无用之人。

    被国家遗弃的子民,他们无处可去。

    北离的大肆屠杀之恶名,早已传遍九州,不论是周边小国,还是其他一方大国,对于北离唯一不是鄙夷与唾弃。

    他们虽未在战场上厮杀一人,但由于自身体内流有的是北离人的血,即便是出了北离境界,外界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收留这么一群人。

    所以他们的命运,唯有蜷缩在这皇城最低下之地,与沟渠中的臭虫老鼠,共同讨生活。

    沙沙地、类似于脚步声距离陋巷一处流民茅屋越来越近。

    那群衣不遮体的北离贫民们在寒风簌簌中,刺骨冷寒。

    冷森森的北风犹如钢刀刮骨过境,小半夜的功夫,就已经有不少上了年纪或者过于年幼的小孩冻死在人堆之中还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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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夜杀

    一名冻得瑟瑟发抖的老头怀中还抱着一名幼小的孩童,因为渴水而干枯的嘴唇冻得一片乌青。

    老头怀中的女童生得亦是枯瘦如柴,一张沾满灰尘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之色,显然正值高烧。

    老头目光悲戚空洞地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长夜,直至那沙沙声响愈发的接近这方,他才茫然的转过头来。

    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这发出沙沙声响的地面,不禁瞪大眼眸。

    萧瑟夜晚,满是枯草的地面在月影之下有着整整十道影子如鬼魅一般以一种堪比疾风的速度前行不断。

    那十道影子斜斜的倒映在地面之上,折射在青石旧墙之上,可偏偏那方空间里,却不见一人。

    贫民窟中,不少人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幕,骇得缩成一团:“鬼……有鬼!”

    可过于疲惫饥饿的身体,早已没有了惊叫大喊的力气,惊恐的发音都是虚弱沙哑,甚至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老头怀中抱着捡回来相依为命多年的小孙女,青白色的嘴唇颤抖挪动了一阵,随即转念一想。

    若是夜行的勾魂恶鬼也罢,若是那地府空荡,是否还能够让他爷孙二人远离这人间炼狱,在那地府之中寻一片安宁的方寸之地。

    谁也没有发现,在贫民窟中,有一名满头花白的老者,看到地上十道影子的时候,目光比月华还亮。

    那十道影子围成一列,将这个贫民窟包裹成圈,无数劲气自那黑色影子中缥缈在,夜色之中无声组成一拳绵密的无形气墙。

    气墙编织速度极快,却以肉眼难见,在夜色之中就像丝丝缕缕融入月光里的蜘蛛丝线,一触便破。

    可当北离皇城之上盘旋不断的飞鹰,在掠至这方空间时。

    却是在瞬间里,被这道气息绵长的气墙绞杀一片血浆,再无声的染红漫天银丝飘絮般的白雪,宁静落下。

    一道影子蔓延至气墙之内,鬼魅般的影子在夜风中倒映在地面之上摇摆不定,看似飘忽迷朔。

    可这影子的主人,身体却是真的有些撑不出了,所以才会摇摆。

    几缕殷红的血珠淅淅沥沥如雨一般的飞洒在旧巷白雪地里,一道低沉年轻的声音自影内穿出:“叶家军影侍,暗堂天机卫卫首,云长空!已探得重要密保,还请僚术接见!”

    语气沉稳,但一字一句中都能够感受到他唇齿之间即将溢出的浓烈血腥。

    余下九道黑影体内元力不敢有一丝吝啬,疯狂输出,将这道无形气墙编织得愈发绵密难察。

    同时他们心中也十分清楚,今夜他们是否能够逃出这座北离皇城,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他们的生命与时间……极为有限!

    那名在夜色中,双眸隐含亮光的老者不敢有丝毫耽搁,随即在身旁一众吃惊的目光下默然起身相迎。

    老者在寒冷的北风之中,从怀中取出一枚叶子形状的金属徽章,庄严肃穆地别好在衣襟领口处。

    而自他身后,同样有五名两鬓苍苍的老者紧随他的动作,别好徽章,面目沉重庄严道:“叶家军,风侍僚术,共五人,参见

    大人!”

    抱着女童的那位老头空洞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即听到那话中内容,顿时惊觉过来了什么。

    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与他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穷寒贫贱气息的‘老熟人’,居然会是敌国派来的暗探!

    “老张,老王,老甲,老丁,老谢……你们……”有心质问,可却不知从何开口。

    地面上的影子微微一晃,又有几缕鲜血飞洒而出,可他的声音却并无多大的痛楚之意,只有难以抑制的焦急与不安:

    “今夜亥时,越国吴婴亲临北离皇城!已有与北离同盟共灭南晋之征兆,今夜风影十五人,唯一的任务就是活下去,将这个消息带回南晋永安!”

    晋国与吴越,早已达成千年盟约,大晋对越国是诸国之中最无防备的一个国家。

    若是越国要反,在关键时刻背后一刀,便很有可能成为全无防备的晋国最致命一击。

    所以在深处皇城最近的他们,此刻唯有活下去,将消息传达回去,尽早部署防御大计。

    风侍五名老者听闻此消息面色煞白,在他们看到皇城惊雷煌煌之时已经隐隐猜出什么,但在他们亲耳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震惊费解的思绪。

    好在他们皆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不过须臾之间,便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为首的老人沉声道:“事关国难!我等风侍五人,誓死也要安全护送大人离开此地!”

    风影总相依,在叶家十大军侍中,以身法迅捷著称的只有风侍与影侍。

    当世众人皆不知晓,为何都是主修身形功法的叶家军,却要分成两种不同的军侍队伍。

    他们不知,在风与影的结合之下,创造出来的速度,当世无人得缘见识过,所以这便一直成为了叶家军中位数不多的秘密之一。

    “觉悟不错,只可惜……今夜,你们哪都去不了。”

    一道明显透着危险声音突兀的在这方天地间幽幽漫漫,却是破开长夜风沙飘散在寒霜冷雪里。

    话音刚落,整座贫民窟中清晰闻道一声轻嗤。

    那是利刃入体,穿透血骨的声音!

    鲜热腾腾的血腥浆液哗啦啦地糊满在笼罩地上的那道飘忽影子上,血淋淋的温 湿气息浇了下来。

    天空之上的乌云已经彻底退散开来,皎洁的月光照耀着树影婆娑间的那个美貌少年身上。

    少年一只纤细又柔弱的手臂仍冷漠的保持扔掷状,负于她身后的那把银枪却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背后。

    为首的风侍老人仍旧维持这拱手行礼的姿态,仿佛为从察觉,但实际上却是根本无从反应。

    抱拳的双臂在银枪疾驰破空而来的瞬间,被余劲厉风残忍地绞成血雾,还未来得及感受那撕心裂肺般的巨疼,他的胸膛便已经被深深贯穿。

    鲜血仍在保持四溅!

    染红了老人垂苍的面庞。

    他这一生,尽数奉献于大晋叶家。

    他画地为牢,为了获取情报,分明是地位崇高的修行者,却屈身于这方寸酷寒之地,与这群难民一困便是二十年。

    他在此处

    蛰伏盘旋,看过太多的死亡与侵略。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眼睁睁地看着这里弱小的人被更强大饥饿的人啃咬吞食。

    看着城中无赖痞子为了完成上头权贵交代下来的任务,繁衍子嗣,便来此贫窟之地,行那荒淫残暴之事。

    贫贱苦寒之人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而他有着守护的能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只能在无力的一天天中等待任务降临。

    时至今日,终于让他等到了。

    可也是他生命的终结之日。

    “呃……”他喉结滚动,面皮抽搐,眼神偏执地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艰难沙哑开口:“还请卫首大人……努力活回永安!”

    在吴婴的一声冷哼中,遇邪轻轻一嗡鸣,肆虐的戾气纵横泛滥狂涌,这个让人连名字都记不住的老者的身躯,就在一片狂风急骤中撕成无数血色碎片。

    地面上的影子狠狠一颤,直兀兀地立在风口之中,任由那鲜血浇淋他一身。

    直杀一人,尤未停歇。

    粗粝的精铁枪身缭绕这紫电雷蛇,自带三分冰冷杀意。

    在碎裂的肉块血水飞舞之中,鲜红的血水将落雪片片染得绯红,成千上万的雪花停止飞舞落下。

    倏地片片凌立如锋,在雷蛇缠绕间,衬得那血色雪花如无数柄小剑罩笼常见余下四名风侍。

    四名老者眼瞳剧烈一缩,眼底之中对于死亡的惊恐之色在瞬间便被完美抑制下去,很快便被一抹强烈的风意席卷而过。

    满街的长风盘旋而至,凌厉的风声还尚未来得起势,便见凌空立于树影婆娑间的那名貌美邪肆少年缓缓抬臂,一指点出!

    四人心中一惊,明知在如此危机关头,心中绝不可生出一丝绝望来。

    可当他们在极短的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底一片沉沉暮色,早已被死境中的绝望所替代。

    萦绕在遇邪枪身上的紫电骤然澎湃,气机轰然作响,犹胜九天惊雷!

    那片片染血雪花急速飞舞,围成一圈可隔绝天机的无形气墙本是气势恢宏,可雪花飞舞不过一瞬,就被那急速窜旋的厉风切割得支离破碎。

    雪花似光阴之剑,裹挟着咻咻雷霆,穿过那四人身躯,坠入雪色大地。

    十道影子铺在积雪的地面之上,片片红雪倾洒地面,如白雪落红梅。

    只是那凄清的红梅富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生长绽放。

    血色淌了一地,染红大片积雪。

    直挺挺而立的四人身躯早已是千疮百孔,就像是被万只蛊虫蚕食出无数的血洞一般,最后轰然倒塌。

    而由始至终应在地面上从未显露真颜的影子,也犹如死鱼缓缓浮出平静的水面。

    十道染血身躯,依列躺着。

    九人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尚且连腰间配刀都来不及拔出。

    有一人,黑衣被鲜血浸湿,寒风一吹,从伤口中狂溢出来的温热液体瞬间冰冷。

    (云长空:听说有人想看我装逼,我出来了,看我怎么虐死吴婴他丫的,老子要崛起!!!)

第八百八十一章:鸡肉包子

    另吴婴微微意外的是,此人腰间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被他强自以刀撑地,窄长的刀身之上有着一道淡淡金色竖痕,犹如符线一般,流溢着精纯的妖力。

    云长空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吴婴出手,即便只是随意一击,也绝对是致命的程度。

    所以此刻他胸膛心口处,正有着一道致命血口,正泊泊地涌出鲜血,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就此倒下。

    他眼中恨意翻涌,有对同僚之死的不甘与悲愤,但最后都化作了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

    他毫不怯懦地仰头直视吴婴,染血的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原来传说中的吴婴就长这副模样?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不得了的人物,原来是个阳刚不足,腰细脸俏的阴郁美人。

    啧啧啧,都长得这么漂亮的,还这么喜欢杀人,你以为你学司运大人屠城屠国,她便会喜欢你了?告诉你!咱们永安城的司运大人就只有我家公子配得上!”

    如此怪腔怪调,面临生死之境居然还不忘为自家主子争风吃醋抢女人,饶是性情暴戾蛰伏满是邪鬼气息的吴婴也不忍不住失笑出声。

    她眉峰微挑,似是饶有兴趣:“你家公子?”

    云长空傲然抬首,唇角自得扬起,一身深藏的傲骨也在提及那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而熠熠争辉:“对!我家公子,陵天苏!”

    他眼中不见悲壮,更不见忧伤,只有对一人深沉入魔般的信奉与倾崇:“虽然如今整个九州的人都说他死了,可我不信。”

    他一字一顿,格外认真:“如今或许我会死在这里,但我相信,终有一日,我家公子会踏破黑暗归来,而你,最终的命运也会死在我家公子手中。”

    沉重地伤势让他禁不住一口气将话说完,他痛苦的低喘一声,唇齿间的血污越涌越多,可他眼中光芒却是无比盛炽的,就仿佛坚信某种信仰。

    他咧嘴一笑,双眸中酝酿而出的恶意笑影没有半分收敛掩饰:“世人都说,你吴婴是恶鬼转世,既是恶鬼,那便让我家公子在未来的某一日送你回应回的地方吧。”

    朦胧的月光笼罩皇城小巷,吴婴在攒动的月光流影之中轻笑起来。

    但那副笑容里并无平日里的不祥扭曲,而是由心在发笑,一双暗沉似血的眸子也在夜露更深里散发出莹莹之光。

    就在云长空被这副笑容惹得全身毛骨悚然之际,吴婴散去了眼底的杀意。

    黑色衣袂在风雪中轻摆,坠入染血的大地中,她低垂着眼帘,认真出神地看着斜插在雪地里的遇邪。

    在无人看到的光角里,暗色的血眸浮略出一抹温柔的情愫。

    “你说话很有趣,杀死可惜了。”

    捂着心口隐忍低咳的云长空豁然抬首,看着她的背影,随即目光转为淡淡不屑讥讽:“你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也不差我这一个了。”

    “杀人,是因为我想杀。放人,也是因为我想放,我即说不杀你,自然就不会再去浪费力气。当然,你若是自己找死,枪就在那,你可以自己往枪头上撞,我绝不阻拦。”

    云长空面皮抽了抽,但终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咬了咬牙,趁着体内鲜血还未流尽,便朝着南方赶去。

    今夜,死了十四人。

    一人支离破碎,其余十三具尸体冰冷地倒在了雪地之中。

    吴婴抬手看了看夜空,原本的计划是杀死十五人后便离开北离皇城。

    可不知为何,听了云长空那一席话之后,她心中既是茫然,又是欣喜。

    茫然的是,正如云长空所言,这个人间……似乎真的再也容不得她了。

    天地广阔,一时之间她居然心中升起一种无处可归的感觉。

    欣喜的事,她发现在这个世上,原来不是她一个人会用那样异彩生辉的目光去看那个人。

    果然,她的眼光真的很不差。

    就在这个漫天飞雪的夜里,在千数贫民惊恐畏惧如看魔鬼的目光之下,吴婴在雪地中坐了一夜。

    如夜黑衣在红白交映的雪地中,犹如夜魅中的鬼花悄然盛放。

    这一夜,她什么事都没有干,只是看着长枪遇邪,心道或许他承诺给她的事,不会在实现了。

    待他归来,或许会去往越国皇城,但目的绝不再是为她淬炼遇邪。

    这样也好,既是承诺,也只有因是未完成,才能够称得上承诺。

    等了万年,才得他一诺,还是不要那么轻易的完成得好。

    ……

    ……

    黎明拂晓,其光如剑,劈开了默默幽沉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清幕。

    盘膝而坐的吴婴,支着下巴坐了一夜,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一群苦寒贫民丝毫不敢有大的动静,生怕惊扰了这位杀神。

    老头怀中的女童面色愈发绯红,额角密汗,痛苦梦呓:“爷爷……我难受……想喝水……爷……”

    老头深怕孙女的声音打搅到了那位,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面色焦急。

    很快女童的面色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红起来,快要被他捂死。

    对于如此一幕,吴婴不过是懒懒地掀了掀眸子,心中无不多大动容。

    “沙沙沙……”

    就在这时,一个仓促奔跑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那是一个少年,浑身漆黑仿佛在泥里打了个滚的脏污少年,眼角高高肿起,身上数不清的伤痕清淤,也不知在哪里跟人打了一架回来。

    脏乱的头发随意披散着,看其模样也是出自这边的贫民窟。

    只是不知为何,一夜未归。

    他青青红红的伤痕面上,带有兴奋的笑容。

    他一路小跑至贫窟口,犹豫那眼神过于炽烈,所以他无视了地上的血腥以及那位不速之客。

    他小跑至老头子身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封闭好的木竹还有油脂包。

    粗胖的木竹里装满了清水,似乎盛放之前那水还是滚烫的,因为少年的贴身收藏,胸膛都被烫红。

    他将手中的事物往老头那边推了推,又不满的将他捂着女童的那只手用力扯了下来,从油纸包中取出一个包子,放在老头掌心。

    包子还是热的,少年的眼珠子也是亮晶晶的。

    问到

    包子肉香的一众人,顿时狂咽口水,目光隐隐透着渴求的火热。

    而那少年温和的眉目一下子变得疯狂机警起来,龇牙咧嘴地看着人群之中一些不怀好意之人。

    一对尖利的虎牙闪烁着森森之色,犹如一只幼狼的獠牙。

    老头目光宽慰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因为此刻手中的包子以及竹子里的水都还是热的。

    再看看他满身伤痕,便知道他为这一点点食物又去了那些地痞的地盘上抢夺食物。

    将热水喂了一些给女童,女童面色好转了几分,也有力气醒来吃包子,狼吞虎咽的吞咬着,好吃得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

    她一边狂吞,一边看着少年含糊不清道:“鸡肉大葱馅的,你最喜欢了。”

    少年似乎不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数了数油纸内的包子,还有三个。

    他拿了一个给那老头,又拿出一个给了人群中一名面上有疤的女子。

    最后一个正欲一口咬下,目光一闪,却是看到大雪地里那个生得好看的黑衣少年,她暗沉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眉头轻皱。

    刚接过包子面上有疤的女子面色顿时一变,看到坐在雪地里的黑衣少年竟然在皱眉,顿时骇得浑身冷汗。

    她赶紧一把抓过那名不会说话的少年,捂着他的眼睛,哆嗦着嘴唇在他耳边小声颤抖道:“别乱……乱看。”

    女子心是好的,可过于激烈地动作却是碰到了少年面颊上的淤青伤口,疼得他用力挣脱她的双手与怀抱。

    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跌跌撞撞地摔到了雪地中,手中的包子也骨碌碌地滚到了一只苍白匀长的手指边。

    面上有疤的女子额角浸汗,手中包子都捏得变形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浑身是伤的少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包子,然后连滚带爬的爬了过去,在一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下,他正欲伸手捡回自己的包子。

    那只苍白的手掌却比他动作要快上一步,拾起了那个沾满红雪的包子。

    吴婴手中捏着包子,凝视少年,一语不发。

    少年深深皱眉,一看便是饿了很久的,目光犹如蚂蟥一样咬看着她包子良久。

    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使然,居然让他忍过那强烈的饥饿,目光艰难移开。

    看向了吴婴那张过分美丽却隐含冰冷残虐的苍白面容。

    吴婴亦是皱眉,看着这名少年满是淤青伤痕脸上的神情变化。

    先是对于食物的渴望,以及食物丢失时的紧张,然后是对于陌生来着的深深忌惮与审视。

    可审视到了后来,却化成了一种诡异的茫然。

    许是吴婴从出生到现在,看惯了他人敬仰,惧威,避让的目光,这种茫然无惧的目光还是生平头一次,心中不由对这少年升起了几分好奇。

    须臾后,吴婴垂下睫毛,看着已经沾染了人血白雪的包子,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然后在贫民窟一众人匪夷所思的神情下,送入口中,轻咬一口。

    嗯,皮薄馅多,不过是轻轻咬上一口,便吃到了其中浓郁肉汁的鸡肉香。

    (ps:该磕糖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枪起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蹲了一夜的食物居然就这么落到了别人的口中,那少年眉头深深皱起。

    面上有疤的女人,心道一声不妙!

    熟知这小子性子的都知晓,虽然他生得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

    可这家伙生起气来,那些强壮的地痞流氓都害怕他身上那股子狠劲儿。

    而从他口中夺食,无疑是最能够让他生气发狂的。

    可眼前这位黑衣少年是什么人,漫天风雪都能化成她手中的杀人利刃!随手招来九天神雷,一息之间便能够瞬杀十四人。

    这小子再怎么凶狠,哪里是人家一根手指头的对手。

    面上有疤的女子记得平日里这小子对他的好,而她亦是将这小子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赶紧冲出去一把抱紧他,口中不断低声劝慰道:“哑儿不生气……哑儿不生气……姐姐这里还有包子,给你吃,姐姐不饿的。”

    可当她抱住少年的时候,却发现少年平日里一生气便浑身肌肉绷紧的身体此刻却是毫无动静。

    虽然眉头深皱,可那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里却是并无食物被夺走的沉沉怒意,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坐在雪地里的黑衣少年。

    吴婴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便没有再多吃了,她注意到少年人的目光,暗沉的眸子低暗而危险:“看着我做什么?”

    少年人没有回答她的话。

    一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二是因为旧巷以外传来的话语声打断了此处的寒冷安宁。

    “他奶奶的!上头大人每月都要求我们来贫民窟一趟,老子看到那些又脏又臭的黄皮女人们都想吐了!”

    甲胄虺虺摩擦之音伴随着粗鲁男人的话语之声,显然说话着是守卫皇城内的一方小兵。

    另一人则嘿嘿冷笑道:“这没办法,谁叫我们北离泱泱大国,国强人少,唯有不断的繁衍子嗣,生出强壮的儿子,才能够延绵国运。

    家中婆娘夜夜都被草哭了,可能力实在有限,一年也只能下一个蛋。还不知道这蛋是好是坏,能不能像老子这样承受住圣种的力量还是个未知之数。

    实在没辙,城中的女人有限,那些极品的都暖在了高官贵人们的床上,咱们啊,也就只能来这破烂地方看看能不能翻出几件看得过去的垃圾了。”

    “行了行了,这天寒地冻的,早点了事得了。”

    三言两语间,两名身穿北离甲胄的军人便已经走入小巷。

    那不耐烦的目光像是看着某种肮脏的垃圾一般,扫视着众人,无不嫌恶。

    终于,那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那个面上有疤的女人身上,轻咦一声道:“这女人身段倒是不错,眉眼看着倒是挺年轻的,虽然面上有疤,但蒙起头来也都一样。”

    抱着少年的女子身体狠狠一颤,眼眸流露出不盛凄楚之色。

    在北离皇城之中,无所依靠的年轻女子,下场都极其悲惨。

    她流落至贫民窑库之中,就是为了避免沦落为那些肮脏男人们的胯下万物,这才狠下心肠将抹了毒草的尖锐石头划破脸颊。

    大半张脸都烂成疤了,这群丧心病狂的

    人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而女子怀中平静的少年,终于……浑身肌肉绷得死紧,像是埋藏于冰冷大雪中的不屈寒铁。

    黑玉一般的眸子,闪烁出如狼般恶狠的目光。

    军靴踏碎深雪,其中一名浓眉大眼,眸光凶狠的男人看到女子怀中的少年,口中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哪里来的脏崽子!”

    另一名男子亦是目光嫌恶道,捂着鼻子仿佛他们身上有什么恶臭传来一般:

    “这女人该不会早就跟这脏崽子搞到一块了吧,看她那护犊子的肉疼模样,真叫人恶心!”

    面上带疤的女人面色惨白,死死咬唇,知道接下来即将要发生什么,心中的恐惧抑制不住的开始蔓延,身体瑟瑟发抖。

    可在怎么惊恐绝望,她也知道,她这种命如烂泥一样的女人,得不到任何救赎。

    她勉力一笑,将手中的包子塞到少年人的怀中,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哀戚:“这包子,还是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新的食物,好好活下去。”

    也许是此刻女子说话时连她都不曾发觉自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暖目光让那边的两名军士男子呼吸沉重了几分。

    其中一名男子顿时骂骂咧咧,躁火十足的伸出一只大手。

    将不会说话的少年从女人怀中扯出,就像是仍一个破抹布一样用力甩在了地上。

    居然无视众人,就一巴掌将女人打得唇齿溢血,摁在地上开始解裤腰带。

    其他贫民窟里的人们,虽然面露不忍,但这样的场景早已在此间发生过了无数次。

    更有一些早已被糟蹋凌辱过的女人,更是眼睛带有仇恨扭曲的快意之光。

    活在这个人间炼狱里,有的人还能够维持那一抹人性,而有的人……早已坏掉。

    另一名军士则是轻佻的吹着口哨:“我说你快点,这里就这一个女人还看得过去,可别给哥哥我玩坏了。”

    那人咧嘴一笑,笑容落在身下女人眼中,简直就像是一只满口血腥的恶兽:

    “放心,到时候就来看看这女人生出来的崽子更像谁好了,啊哈哈!!!”

    “放开我!!!”女人也不知从哪里爆发起来的勇气,像一只濒死奋力挣扎的鱼,奋力抵抗男人的侵略。

    北离皇城里的男人大多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面色一狠,很不耐烦地一把扼住女人的喉咙,牙齿森森道:“别乱动!”

    对于眼前这荒淫无度的一幕,吴婴血色的眸子无波无澜,仿佛这人间的任何疾苦都进不到她的内心。

    她把玩着手掌缺了一个小口的鸡肉包,早已失去温度,内里诱人浓郁的肉汁也在寒风之中凝固成霜。

    在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之中,另一个突兀的吞咽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一旁观看的男人停止吹响口哨,目光嘲讽地看着那方疯狂吞咽手中的肉包,腮帮子高高鼓起。

    对于那一旁正在被人凌辱的女子惨状熟视无睹,只是专注得啃咬着手中食物。

    像是一只雪地里的饿犬,一副饿惨的模样,死命吞咽,也不管口中的食物是否嚼烂,噎着了就使劲捶打喉咙两下,将食物顺下去。

    仿佛吃慢了一刻,手中弥足珍贵的包子就要被人抢走了一般。

    直至不大的包子被他两口塞进去咽下,也不过几息的时间。

    末了,还不忘像犬一样舔了舔之间冰冷的肉汁,然后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名观看的男子顿时乐了:“这是哪里来的奇葩,居然这时候还吃得下去包子?”

    少年目光微动,侧着脑袋,黑玉般的眸子幽漆漆的不知再看哪里。

    其实……这包子并不怎么好吃,冷了有些发苦,发涩。

    但是他必须吃饱。

    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

    那男人似是有些无聊,满怀恶意的逗弄着少年,笑道:“喂,狗崽子,你在看哪里,抱你的女人可要哭死了哦。”

    吴婴却知道他在看哪了,在看自己手中的包子。

    他冷冷一笑:“不给。”

    可那少年压根就没想要,他心中想着,这人吃了自己的东西,自己再借他的东西用用应该不过分吧?

    吴婴何等妖孽,纵然少年一语未发,但他心中念头一起,便读懂了他眼底疯狂的情绪。

    她勾起凉薄寡淡出唇角,眼瞳一片深寂:“杀人者,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少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怕死。

    吴婴懒懒地掀了掀眼帘,手中仅仅只咬了一口的包子被她随意扔弃在地她托腮寒凉一笑。

    “那把枪,是你触碰不得的。”

    少年静了一瞬,然后再度摇首。

    他觉得,只要伸出了手,拼命去触碰,哪怕想要触碰之物在火海里,在冰川中,都不会是触碰不得的。

    军士男子嗤笑一声,目光落到吴婴身上陡然一亮。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俊的少年。

    顿时心思顺起,摸着下巴冷狞一笑,硕大的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嘿笑道:

    “哥们倒是急不可耐,居然漏掉了如此上品货色,虽然顶着一副男儿皮囊不能生崽有些可惜,但快活一天一夜,也是稳赔不赚的!”

    男人双目早已被火热的**所代替,没有在意他原本一只关注的不会说话的枯瘦少年已经一步步走至‘遇邪’旁。

    对于那名男人可笑粗鄙的**,吴婴甚至连余光都懒得去奉欠一个,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少年。

    心口之间,一直死死抑制住的弑杀负面情绪,居然在这一刻有些微微松动。

    想看看那名少年的双手,是如何在遇邪雷光之中炸裂焦黑。

    看着不逃仍静坐在雪地里的吴婴,男人加快脚步,急不可耐的虎扑上去。

    少年余光一冷,没有丝毫犹豫,破损淤青、满是裂口划痕的双掌来到粗粝狂蛮的冷钢枪身之上。

    紧紧一握!

    雷光霹雳闪烁。

    掌心剧烈的麻疼,让少年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可那双眸子却极为明亮,心中愈发深信这把枪能够帮助杀他想杀之人。

    紧咬腮帮,双臂之间的肌肉绷紧成一道道极为凌厉犹如刀刻一般的线条轮廓。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你,愿不愿跟我走

    在吴婴双眸深眯不解之下,深深覆盖银刃枪头的厚厚积雪仿佛被惊雷炸过一般,嘭得一声巨响!

    紫极雷光在狂蛮的枪身上不断释放吞吐,厚深积雪瞬间炸裂裸露出龟裂的大地。

    枪尖顺利离地,那冻土大地翻飞出无数土块砂石。

    少年动作笨拙地托着长枪,枪锋硕硕紫电,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紫电光弧。

    而这光弧去往的方向,正是朝着吴婴生扑过去、双目被**猩红所替代的男人方向。

    火热滚烫的鲜血飞洒喷溅,男人头戴金属官帽的脑袋咕噜噜的从他脖颈上滚了下来。

    碗大的血口犹如喷泉一般,血流入注。

    但没有一滴飞洒在吴婴的衣襟之上,那污浊滚烫的赤血还未来得及近她之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挥挡开来。

    枪尖去势不停,少年人的双眸浸满了男人的鲜血,赤红骇人。

    握枪的双掌指缝中,紫雷肆虐而吞吐,爆发出轰轰强大气机。

    少年人的上半身衣衫在这雷霆之威中,撕裂成布缕,随着雷光厉风飘散纷飞。

    正伏在女人身上起伏不断的男人闷吼一声,身体从背部被贯穿至胸膛,裹挟着奔腾雷意的枪尖尽数没入他的心脏之中。

    少年双掌狠狠扭转,直至将男人胸膛下灼热跳动的心脏镇碎,他那双疯狂狠厉的眸子才恢复出了一抹明亮。

    鲜血渐了女子一声,她挣扎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空白起来。

    只觉得那淅淅沥沥的火热鲜血浇淋在她的身上是令人无比的痛畅舒适。

    少年也不知哪里来的强大气力,没有第一之间抽出遇邪,而是顺势一甩,将那名军士死去的尸体狠狠甩到了一旁。

    就像是一开始。

    这名军士抓他时如同扔破抹布的举止一模一样。

    他抽出长枪,遇邪似是受到他的心念影响,遍布枪身的雷光也随之黯淡散去。

    他用手中长枪撑住疲惫的身体,低喘良久,一双眸子明晦不定。

    “哑……哑儿……”

    在女子颤声呼唤之下,少年拖着遇邪,朝着吴婴方向走了过去,拾起地上那个没有吃完的包子,然后送到女人手中。

    然后目光在涩涩人群之中搜寻了片刻,找到一具早早冻死冰冷的尸体。

    扒下尸体身上的衣服,神色无比认真的披在女人的身上,悉心替她系好衣绳。

    女人的眼眶一下子通红湿润起来,正欲说话,少年就已经背过了身去。

    捧起一把积雪,将遇邪枪上的鲜血擦拭得分毫不留,干干净净。

    在擦拭的时候,指尖似是无意的在枪身上‘遇邪’二字上微顿片刻,黑玉般的眸子微微困惑,然后露出一个头疼痛苦的表情。

    当他将遇邪枪还给吴婴的时候,吴婴没有接。

    天地寂清,唯有雪无声的落。

    她坐在漫天大雪之中,黑衣如夜,一双暗沉沉的眸子在眼眶之中剧烈颤抖撼动。

    一颗驻扎满满根枝的心脏不惧剧烈疼楚的砰砰直跳,手掌好似无措的拽紧袖口,指节苍白泛青。

    面上的神情早已被迷茫,不解,还有可悲的意外狂喜而碾碎。

    暗沉血红的眸子在雪色里明了又灭,灭了又明,看

    人看得说不出的纠结难受。

    但无论她表情如何复杂,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少年心口上方,锁骨下方的那个黑色九尾狐图腾后便再也无法挪开。

    少年见她不接,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又皱了皱眉。

    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震起的雪花渐了对方黑衣一身。

    他将手中遇邪横放在两人中间,就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他看着吴婴的眼睛安静了片刻,忽然脑袋低垂了下去,做出了一个惊骇全场的无礼举动。

    他伸出一双脏脏满是破损冻疮的手,抓住了吴婴紧握袖口的手,却觉对方的手指过于僵硬冰冷,还以为是在这大雪天里挨冻过了头。

    犹豫了片刻,才捧起她的手掌,往自己胸膛上贴去。

    四目相对。

    少年不知为何对方的手掌颤抖得如此厉害。

    直至将那手掌贴暖,他才松开摊平,用一根修长的食指在她苍白的掌心认真一笔一划:好看。

    好看?

    吴婴一时不解,整个意识都是混乱不堪的。

    她不明白眼见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嗓子都是发干发哑的。

    少年见他如此神情,手指继续划动:看你。

    吴婴这才恍觉,一开始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看着我做什么?

    可更多的思绪却是混乱至极。

    太多太多的不解,太多太多的震撼。

    少年低垂这眼帘的模样甚是乖顺,全然没有了方才杀人时的狠厉与疯狂。

    破损溢血的指尖仍在她掌心划动,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贴心好友。

    他认真划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眼睛,我们认识吗?

    吴婴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出神的凝视着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片刻。

    忽然她抽出手掌,捂住心口,一双眉低低蹙着,隐有痛楚之色。

    少年黑玉一般的眸子深深凝住,只见一朵诡异的三色之花在对方心间霍然绽放生长。

    吴婴的肌肤瞬间显得极为寡淡,苍白的秀颈肌肤从领口延伸向上,弧度淡漠美好。

    可这种美好并未维持多久,便有一道道漆黑之色如同诅咒一般的文字密集攀附而上,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之中,犹如跗骨毒蛆。

    一双暗沉的眸子瞬间猩红如血,她发抖痉挛,睫羽微颤。

    即便用力捂紧心口,那朵三色之花也会倔强地透过她的指缝生长出来。

    少年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朵花,不知为何,看着这朵花在她心口间绽放,他会异常苦闷烦躁。

    觉得这朵花……极其碍目!

    他冷冷伸出手掌,抓紧那朵花,想要将之拔出。

    是不是将这朵花拔了出来,她便不会这么痛苦了?

    这朵三生三恶花中蕴藏了她太多太多的心血与心事,还有希望。

    这朵花无疑成为了她最不可令人触碰的禁忌,她连血歌剑都舍了,如今的她只剩下花与伞。

    按照常理而言,她绝不会容许她人来触碰禁忌。

    可是吴婴没有阻止少年的动作,任由他握住了那朵花。

    苍白面颊布满了漆黑细密的文字,让她原本阴柔俊美的脸显得无比诡异。

    暗沉沉的眸子覆上了一层水润光泽,她眼尾微红,竟是带着一丝乞求怜悯的目光,嗓音沙哑道:“别拔这朵花好吗?至少……不是现在。”

    少年迎上那目光,心中狠狠一震。

    仿佛被某种钝重之物砸过一般,心生一种无措,烫手般的收回了动作。

    他皱着眉,在雪地里写着:可是你看起来很痛。

    吴婴摇了摇首,额角汗珠绵密,她用那双血红的眸子看着他。

    本应盛满了冰冷杀机的吓人眼睛,在此时此刻不知怎么的,竟是让人看出一抹罕见的温柔意味来。

    她冷薄的嘴唇微微起伏,用一种很认真的神情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

    少年人在这贫民窟中,是为数不多的狠角色。

    其他人的眼神早已在苦寒,绝望之中磨灭得一点也不剩。

    唯有他的眼睛,依旧明亮。

    而皇城中的贵人,也有的曾看中了他这双眼睛,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等诸多诱惑摆在他的面前,要带他离开。

    可是他没有跟任何人离开。

    直至今日,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黑衣,看着很是痛苦狼狈的苍白少年问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银枪,又看了一眼她心间花。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吴婴轻笑出声,笑容不再苍白肆虐。

    纵然浑身恶咒苦痛,可她却是觉得,在这一刻,上天第一次将那代表着光明的眷恋,照到了她心中黑暗的领地里。

    “哑……哑儿,你真的要离开吗?”

    女人拢了拢身上破旧的衣衫,眼角还有哭过的湿红,她看着雪地里少年人的背影,神色怔怔。

    虽然当初她将这个冻晕在大雪之中的少年拖回了这个简陋贫寒之地里来,那时的他不会说话,也没有过去的记忆。

    但她隐隐地感觉到,其实他并不属于这里,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的快。

    而且他选择的人……竟然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如魔鬼般可怕的黑衣少年!

    看着那黑衣少年面上密密麻麻如诅咒一般的文字,她心中就一片骇人。

    实在不敢想象,哑儿这孩子跟这个地狱恶鬼一样的人物走后会有怎样的下场。

    而且……

    女人微微咬唇,胆怯地偷看了一眼吴婴的眼睛。

    只觉得这个少年看向哑儿的眼神,实在是太令人不安了……

    少年没有回答女人的话,只是看着雪地发呆,和他平日迷惑不肯思考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姐姐也不勉强你了,今日一别,怕是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你过来,姐姐再跟你说一会儿话。”

    少年低着脑袋,来带女人面前。

    女人眼眶微红,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将少年抱入怀中,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哑儿,照顾好自己,虽然你跟随的那个大人很强,但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性子痴纯,不明人世间的人心险恶,但是姐姐还是要跟你多说一句,他看你的眼神实在是太危险了,一定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ps:来自北北的友情提示,男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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