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瘟毒再现
虽然骆轻衣不愿给他看自己手腕间的伤势。
可陵天苏仍是重新托起她的手掌,掀开她的衣袖,目光定定的看着伤痕。
以手掌压出一道金色的凤火,缓缓的覆盖那鲜红的伤痕之上。
本以为能够治愈万物的凤凰灵火,却是嗤的一声被那宛若凶兽张口吞噬一般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骆轻衣面色顿时一阵雪白,身躯似强忍着什么极大痛楚一般微微颤抖。
嗤嗤声响起,那鲜红竟是扩散蔓延开来,手腕以上的雪白肌肤都浮现出了血红斑点,看起来令人很是心惊。
蔓延的趋势仍在进行着,骆轻衣从怀中取出一颗碧色丹药,捏碎了放入茶水之中。
端起茶杯动作行云流水的泼洒在那伤痕之上,很快便抑制住了蔓延速度。
可她额角上的涔涔汗珠,显示着这鲜红的伤痕给她带来了极为不轻的痛楚。
陵天苏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忙问道:“这是什么?”
竟然连凤凰灵火都起不到一丝作用?
骆轻衣这次没有抽回手,而是任由他握着自己冰凉的手掌。
她目光渐渐幽深的眯了起来:“慕容姑娘只知那赵家老祖去了一趟江南,却不知他带回了什么东西?”
陵天苏隐隐猜出这东西极为不妙,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骆轻衣神色一凝,吐字清晰道:“瘟毒?”
“瘟毒?”
陵天苏对于这两字可丝毫不陌生,苏邪的一生可谓正是缠绕着这两字而诞生。
她的母亲可谓是间接的覆灭于合欢宗拨洒的瘟毒之中。
而江南地带的百姓以及各方名门世家,都在那一年的瘟毒之中,折损的厉害。
如今骆轻衣却说……
这瘟毒被赵家老祖带回了永安……
牧子忧与慕容衡都尚未为探知到此道消息,只知那赵家老祖秘密去了江南地带一趟。
可为何骆轻衣却又如此清楚知晓他带回来了瘟毒?
还染上了瘟毒。
而叶公也似是毫无察觉一般的……在忙活着给他孙儿床上塞女人的荒唐事。
“瘟毒……轻衣你为何知晓这些?又为何会染上这东西?”
骆轻衣垂下长长的睫毛,羽扇般的睫毛下扑闪出一道浅浅阴影。
她试图抽了抽手,力度不大却发现陵天苏将她手掌握得很稳,便也放弃动作。
她轻声说道:“此事还得从大理寺关押的那位来自灵界炼器师说起,一个月前,隐世宫曾来人入人间永安,为的就是将这位炼器师带回去。”
陵天苏道:“灵界之中以修行门派居多,不似我们人间这般皇朝鼎立,可其中修行门派的力量,却是极为可怕的,当为隐世宫为前列,陛下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一名炼器师留之也无用。”
“不错。”
骆轻衣点了点头,道:“若只是这般,倒也没有多大问题,可隐世宫的要求,可不仅仅只是一名道级炼器师。”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陵天苏,又道:“他们更是提出,要陛下交出世子殿下,言说世子殿下盗窃他们宗门至宝,以及叛兽命猫。”
陵天苏就猜想到会是如此,心中一声冷笑。
这隐世宫堂堂超强鼎盛宗门,居然行事作风与那些颠倒黑白的强盗无异。
他笑笑并未发表太多意见,而是问道:“如今我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想必是陛下已经将这件事给解决了?”
骆轻衣道:“界与界间,有着一道极为微妙的空间隔膜力量,正是那力量阻挠了两界之间的联系,灵界隐世宫的人虽然强大,但终究受到界限压制。
他们难以动用宗门大量力量来讨伐永安,陛下态度坚决,不肯答应他们的条件,自然也不会轻易的交出那位炼器师了。”
“那隐世宫的人就这么回去了?”陵天苏问道。
骆轻衣道:“回去了不等于就此善罢甘休,隐世宫的手段层出不穷,难保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而赵家正是知晓此点,便借此机会将大晋与隐世宫之间的矛盾更加扩大化。”
陵天苏眼神微凛,冷笑道:“看来这瘟毒……也是冲我叶家而来的,好一个借刀杀人。”
骆轻衣垂眸看着覆盖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掌。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掌将他手掌握住摊开,只见他干净的掌心之中,亦是染上点点猩红可怖的痕迹。
端起方才的茶杯,将余下残茶尽数倒在陵天苏的手掌之中,柔软纤细的指腹还在他掌心红点之上细细摩擦。
陵天苏全然未察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是染上此毒。
在残茶泼过的地方,只觉一阵针扎的火辣辣刺痛,在她指腹轻揉之下,那疼痛才稍稍渐消。
他眉宇不由大皱,他这不过是肌肤相触短暂片刻,便已经染上这瘟毒,而且那针扎般的疼痛火辣灼热直入心肺。
而骆轻衣……明显更为严重。
骆轻衣低着头,侧脸干净淡雅,鬓间几丝漆黑秀发自脸颊垂落,容颜秀丽得好似远山上淡薄的白云,却又带着丝丝温柔,认真的轻轻揉着陵天苏的掌心。
渐渐地……那抹针扎的疼痛被一种细细的酥麻感觉所代替。
陵天苏一直安静跳动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一只轻柔的手掌拨弄了一下,他略微不自在的偏过脑袋,竟是觉得这屋内又闷热了几分。
骆轻衣似是察觉到了陵天苏不自然的举动,微微掀动了一下眼角,语气依然平静道:
“世子殿下不必觉得焦虑,这屋内焚有催情的繁龙衍,故而此刻殿下看我会有感觉也不过是药物使然罢了。”
陵天苏哦了一声,又道:“就不能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吗?”
骆轻衣停了手中的动作,再用衣袖将他掌心的水迹擦干净。
“以叶公的性子,想必是不能的,不过殿下也不必忧心,以属下看来,这繁龙衍的药性对殿下作用不大,进来了这么久,殿下依旧能够稳稳当当的坐在属下面前。”
陵天苏抬首看了她一眼,看着她一如既往清亮的眼眸,他不由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好笑。
她看似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可她在说方才那句话的时候,陵天苏仍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微妙感。
显然是陵天苏过于老实了些,让她心中多少有些挫败吧。
不过此刻陵天苏没有多余的心情调笑,他余光未扫她腕间鲜红。
忧心忡忡道:“我记得当年江南地带的瘟毒泛滥,正是黄侍彻底根除治愈,为何到了如今,看你这副模样似有十分棘手?”
骆轻衣道:“若只是瘟毒,还不足为惧,但这瘟毒落至了赵家老祖的手中,可就不仅仅只是瘟毒那么简单了。
赵家老祖修行功法异于常人,倒是与殿下身边那位侍女走得一个较为相似的路子,他的一身修为皆源自于死人身上的浓郁尸气。
他炼尸养补自身,后终受到反噬,不得不闭关与赵家陵园之中,借助那尸气压制反噬。
待他出关之后,在瘟毒之中加上几分尸毒,便是尸瘟之毒,即便是师父她老人家在世,一时半会也无法想出克敌之法吧?”
这又是尸又是瘟的,听得陵天苏心情愈发的沉重。
他看了骆轻衣一眼,语气竟是难得的带上了一分呵斥意味。
“与镜渊魔一战,身上的伤势才刚有好转就去招惹这麻烦东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看爷爷那样子也不知晓此事,你还一个劲儿的隐瞒什么,非要到了全身溃烂的时候才会向人求助吗?”
陵天苏的语气可以说得上是十分不客气。
可骆轻衣从进屋便一直淡淡如水的神色却是有了一丝笑意。
她道:“三日前,罗生门的贺梭奉陛下暗旨,让我去往大理寺地牢一趟,为身染瘟毒的囚犯靳农诊治。
我不过诊治不到一日时间,他便支撑不住,全身溃烂而亡,我看出此毒非比寻常,而世子您说得不错,赵家此举有意借刀杀人。
陛下看得出来,我亦是看得出来,若是靳农死在了大理寺的地牢之中,隐世宫又如何肯轻易的放过大晋?
如今两国战事吃紧,京都之中又有赵家在此搅动风云,若是此消息走漏出去,第一时间不仅会引来隐世宫那个大麻烦,而且还会在新的瘟毒祸乱之中,让京城中的百姓人心惶惶。”
第七百九十七章:该修修指甲了
陵天苏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的脸,道:“所以你就联合陛下,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就连爷爷都没有告知具体情况,一个人独自承担这重担?”
骆轻衣苦笑摇了摇首:“若是叶公知晓此事,又哪里会将我与世子关押在同一个房间,还点上这繁龙衍。
不过世子殿下放心,到目前为止而言,我体内的瘟毒尚在我的掌控之间,不会传染给殿下的,但殿下尽早离开此地的确是最要紧的事情。”
因为她也那不准主意自己体内的瘟毒会何时爆发。
“谁担心你这个了。”
陵天苏有些恼怒的搬了搬身下的椅子,距离她又坐近了几分,一脸正色道:“开什么玩笑!你个傻子。”
骆轻衣被骂得一愣。
陵天苏弹了弹她的额头,脸色肃道:“既然赵家要搞事情,想来不仅仅之对了那靳农一人下手。
你素来小心谨慎,又怎会在大理寺为他医治时不慎染上此毒,若我没有猜错,赵家有意将此毒蔓延全城,还向不少人下了毒吧?”
陵天苏扳过她的肩膀,认真说道:“既然陛下都插手了此事,而那些感染此毒的人,自然是被极为机密的隔离了起来。
但身为大晋的子民又不得不去医治,而且谁也不知道赵家会不会有所更近一步的行动,所以陛下必然是秘密命你医治那些人,对不对?”
骆轻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世子殿下的本体不愧为狐狸,当真是聪明得让属下都无言以对。”
见她这般将自己性命丝毫不当回事的模样,陵天苏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扣在她双肩的力度也不由加重了几分。
他又问道:“若是这瘟毒到了你无法掌控的地步,你又当如何?”
骆轻衣含含糊糊的应道:“事情还未到那一步?日后总会有对策的。”
陵天苏脸颊缓缓凑近,两人的鼻尖就快要凑到一块儿,他目光雪亮,让人不可逼视:“回答我的问题。”
骆轻衣忙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目光平静的直视着他的双眸,认真说道:“陛下为感染者所准备的地方,一直都有一间单独属于我的屋子。”
陵天苏笑了,笑得怒火都清晰的可以看到在他眼眸中涌动。
他缓缓松开她的肩膀,抓过她的手腕,将衣袖挽至手肘,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那伤势。
他缓缓伏下脑袋,眉心裂开一道细缝,轻轻的朝着她手腕间的伤痕吐了一口清气。
那清气裹挟这浓浓的白雾霜气,扑打在她腕间,顿时那猩红血色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
而那瘟毒惊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尽数被冻结住。
这一手法,则正是与陵天苏当初为吴婴治疗体内的暗夜绝罗一致,动用了烛阴之瞳的月瞳力量。
吐气为霜,压制住了毒性的蔓延。
但陵天苏也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
他吐完一口气,继而又抬首看着骆轻衣,轻声问道:“还疼吗?”
不知为何,迎上这样的目光,听到这一声轻问,骆轻衣心头莫名一紧。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香炉内被熄灭的焚香,心想自己的体质何时也会受到这区区翻龙衍的影响了。
原本镇定自若的她,忽然间意识到了这间封闭卧室的不妙。
她略显僵硬的抽回手掌,将陵天苏推了一把,轻咳一声道:“不疼。”
陵天苏皱眉看着她,道:“这次瘟毒的散播事件,我可以帮你隐瞒不告诉爷爷他们。
不过你也别想着自己一个人扛了,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了。”
骆轻衣蓦的抬首:“不行,世子殿下不可参与此事!更不可待在属下身边,世子大难不死终归家,绝不可因为属下而身陷危机。”
陵天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什么危机不危机的,如今在这世上,哪里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别那么多废话了,老实听话。
这瘟毒我会来想办法,这几日也不准你去那隔离区了,你自己也说了,因为赌约的事情,你赔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老想着替别人做事干什么!”
骆轻衣动了动唇,随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也罢。
到时候若真的她无法掌控着瘟毒,再自行找个机会离去便是,如今与他争吵这些又有何意义。
“哦对了……”
骆轻衣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她记得陵天苏与苏家小姐貌似关系很好,便道:
“属下记得苏家家主苏安,是与赵家老祖同一时间去了江南地带一趟,只不过至今未归,世子若是得空,是否要抽调一些人手调查一下苏家底细,以防苏家与赵家也有所勾结。”
“苏安?”陵天苏皱了皱眉,他下江南做什么。
不知为何,一提及苏安,陵天苏就想到了苏邪那小妖女。
如今她也不正好在江南地带的合欢宗门之内吗?
难道他是为了她而去的。
“苏家倒是不用调查了,应该不会与赵家有何关联。”
毕竟今日上午在听雨轩中,他在牧子忧准备好的纸张档案中看到了赵家的势力分布图。
而苏家,却是也与赵家并无多大来往。
甚至可以说那苏安对于赵家还有着隐隐的敌视意味。
骆轻衣不知陵天苏为何能够如此笃定,但对于他的决策,她自是抱着相信的的态度。
也并未多言,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药丸,自行服下一颗。
陵天苏见了问道:“这是治疗瘟毒的药吗?”
似是被那药丸苦到,骆轻衣蹙了蹙眉,秀美的面容之上都染上了一层苦意。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陵天苏忽然想起与小叶子一同归家途中,在各方地带买了许多零嘴吃食给妹妹。
只不过看到一些特殊特色糕点的时候,陵天苏就买了双份,想着回来给她也带一份的。
后来进城时分,被那些贵女们的到来给生生震慑了一场。
后虽见到骆轻衣,可她心情都是一副很不好生人莫近的冷淡模样,这些糕点倒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陵天苏笑了笑,赶紧从空间戒中取出好几袋黄纸包好的糕点,在桌案上摊开展平。
瞬间,一股子糕点的甜甜香味就掩盖住了繁龙衍的气味。
骆轻衣满是苦意的眯眼眸子顿时微微一亮,模样依旧雅正而端庄。
只是那俏挺的鼻尖却是微微一动。
陵天苏捏过一块枣泥糕递到她的唇角边上,道:“药苦的话吃块糖糕。”
骆轻衣低眸看了一眼那纹络分明暗红色的枣泥糕,轻轻咬住一角,两颊微鼓,细细咀嚼着。
总算是让眼底的那眸苦意散去。
她侧目看了一眼陵天苏,没有伸手接过那枚甜糕,而是微妙的维持着这样投食般的动作。
她亦是没有多问为何陵天苏会随身携带甜品零食,只是觉得口中的食物真的很甜,能够冲散任何苦意。
吃完甜糕,陵天苏正欲再取一块,却见骆轻衣舔了舔 他指尖的糕屑,摇了摇首道:“不用了,已经饱了。”
陵天苏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吃完了药丸,不知是不是药性发作,她眼底倦意渐起。
他忙起身说道:“要不要睡一觉。”
骆轻衣伸手将桌案上的糕点重新用黄油纸包好,点了点头,正欲起身。
可陵天苏却是先她一步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榻上走去。
骆轻衣蓦然抬首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清明,并未收到那繁龙衍的影响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双手规规矩矩的安放在腹部,视线微低,眼神忽然一动。
她忽然抬手扯了扯陵天苏的衣襟,目光幽然的看着他领口内肌肤上的红痕以及指甲印记。
骆轻衣默然的松开了手,淡淡道:“世子殿下可得为听雨轩那位姑娘修修指甲了。”
陵天苏顿时了然,笑笑没有做声。
他想这可不是修不修指甲的问题,狐狸的爪子素来都很锋利。
(ps:这是一章假车。)
第七百九十八章:山那一头的宗派
将骆轻衣动作轻柔的放在床榻上后,陵天苏待她自然不会像待牧子忧那般有着任何过分举动。
替她盖好被子,褪了靴袜,便见骆轻衣抵不住药性的发作,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陵天苏坐在床榻前的地上,幽幽的朝着虚空喊了一声:“小皇叔,你在吗?”
……
……
冬至时分,可对于风景旧曾谙的江南温柔水乡地带而言,远不及其他地域那般严寒难耐。
尤是今年,雪也落了,风也刮了。
可雪季却不知是为何原因,比起了往年更显短暂些了。
浅雪在阳光之下化作潺潺流水,洗刷着古老的长街与屋檐。
蔓蔓的青石小路在雪水的浸染后,经过微阳暖暖一照,更显碧青夺萃,清雅淡泊。
而江南的名胜古迹之一的水月洞湖,却是一如既往陷入寒冬般的死寂。
一名负剑女子,白衣素缟,额上系着一条白色抹额,额带在湖风吹拂之下,与洁白的衣衫融为一体似的荡漾摇摆。
她踏着雪色而来,雪色淡去,她已然身至水月洞湖的湖邸之外。
身后湛蓝色的长剑是白衣素缟唯一的亮色。
她止了脚步,白色巧靴边缘还沾附有浅浅尚未来得及融化的碎雪。
她抬起苍白的手掌,屈起两只,轻轻的对着那扇古老府宅大门轻轻叩响。
片刻功夫,大门内侧传来轻微的脚步之声。
咯吱……
大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张老人愕然无比的面容。
女子朝着老人微微行礼,后抿唇侧首遥看远山之外。
远望白云缭绕若隐若现,青山环抱绿水萦回,飞鸟在山巅云海之中展翅翱翔。
黯淡的天色隐约可见山的另一边,那一座相连相依之山,名为川芜山……
陵天苏知晓苏安来到江南水乡地带,与赵家并无瓜葛。
但是他并不知,苏安之所以会去这座山,踏足这间他痛心憎恶的宗门……
只因他家族之中的三名子侄晚辈,受到合欢宗的魔女诱惑,而被俘虏至了这山中来。
而那魔女则是受命前来,故意以美色蛊惑,并未直接采补杀死,而是带回了宗门之中。
且留下信笺,务必让这位苏家家主亲自前往山中领人。
自前任合欢宗圣女风璇乐亡故以后,合欢宗再无门下弟子招惹永安苏家子弟。
而苏家坐落于京都,又受到神族后裔血脉庇佑。
合欢老祖远在江南,自然也是与苏家持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时隔多年,却也不知这合欢老祖是发的什么魔障,忽然又记起来要找这位苏家家主的麻烦。
被活捉至川芜山的三位子侄虽并非苏姓,却也是他那恩爱结发妻子胞妹们的子嗣。
幼年时也是长时间寄养在了苏宅之中,自然也是苏安几位亲近的子侄小辈。
可来自这川芜山后,这位苏安大人看着他那三位平日里素来乖巧听话的子侄落至了合欢宗的魔女手中。
一身修为被采补了个干干净净,蜡黄中气不足的脸色一看便知就连寿命也有所大大折损。
但这不是令他最生气的,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
他手持长剑,一路从山脚下杀到了山顶宗门之中满身伤痕累累之时。
那三名青年衣不遮体,一副入魔深重不知自我的模样混迹在一群衣着暴露的合欢宗女子群中。
哪里还看得出来有半分被强迫的样子,那分明是无比自愿!
甚至连一身修为被采补了个干干净净也不见有丝毫不满。
而整个大殿之中,女子媚笑连连,对于满身是血而来的苏安更是极为不屑的直接无视,继续调戏着身下的儿郎。
苏安整个眼眶登时大红,血丝密布的样子极其骇人。
他这一生,爱过两个女子。
苏天灵的母亲,是琴瑟和鸣心心相印的结发妻子,他敬她,重她,怜她,爱她。
这份感情是在平淡之中升华至无法分割的亲情。
而风璇乐,则是他一辈子的刻骨铭心的伤疤。
对于合欢宗,他素来痛恶至极。
而在风璇乐圣女身份暴露的那一瞬,对于合欢宗这等肮脏龌龊之地更是厌恶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说是光谈及合欢宗这三字就足以让他磨牙吮血!
而现在,他正看着他平日里最为看重的子侄。
此刻却是挂着一脸靡靡淫笑,找不到自我般毫无尊严的低下身子,舔着一名少女的绣花鞋。
这一刻,苏安心中什么救护之心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只想提剑杀死这三个不成器的畜生!
可一念及自己去世的结发之妻,他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与恨意。
一步步走至他最为厌恶的胭脂扎堆浓郁之地,手中利剑直指那三名分明看到他到来却无视的青年,厉喝道:“你们三个!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无人理他!
甚至还有一名放肆女弟子,媚眼如丝轻轻浪笑。
竟是直直伸手朝他拉扯过来,细细的手臂像只无骨水蛇一般缠上他的腰间。
苏安顿时勃然大怒,仿佛触及什么极度肮脏毒物一般,反手就是一剑,直直的将那女子的手臂利落斩断。
女子口中放肆浪笑瞬间化作了凄惨尖叫,面上既是痛楚惊恐又是不解。
显然没有想到还有男子在她们全体施展魅术的情况下,能够毫不犹豫的下此狠手。
鲜血喷洒,点点猩红洒落在从旁女子洁白的暴露的肌肤之上,在这迷乱**之地添加出的一分血色显得更为诡异淫邪。
合欢宗弟子素来不善体修,故而肉身极为脆弱。
那女子抽了几口凉气没再无力气站着,这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正在她下方吻着她小腿的那名青年受到鲜血的刺激,迷乱的目光登时凶光大起。
被掏空了的身子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他整个人暴弹而起,双手齐出,死死的扼制住苏安的脖子。
只见他恶狠狠青筋暴起道:“谁让你动老子女人的!”
少年力气极大,苏安又是一身重伤,面色登时红涨起来。
他提了提剑却没敢刺伤他,只得涨红着脸怒道:“金魏之!你疯了!”
然而暴怒之音并未点醒这名青年,反而更加激起他眼眸之中的戾气。
他齿关紧咬,口中发出一声声低沉的野兽怒吼之声,看其模样,不将之掐死,誓不罢休。
而苏安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另外两名青年亦是呆呆的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女子。
霎时间亦是如他一般勃然大怒,好像什么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人折损了一般愤怒。
二人齐上,反手一拳就将苏安手中的利剑震落,另一人则是死死的箍住苏安的腰际,一口狠狠的咬在他的另一只手臂。
苏安惨叫一身,正欲震开这三名不识好歹的家伙。
却发现自己身体一阵软绵无力,就连元力都难以调动一分。
而那只被咬住的手臂,在开始一瞬间的剧痛过后,便是一阵疼麻,最后再无半分只觉,竟是连抬臂都十分困难。
三名青年身后的一众合欢宗女子们,见到了鲜血非但不惊慌。
反而还嬉笑打闹,半解衣衫的迎了上来,挂在那三名青年的身上,在他们耳旁轻轻吹气。
“苏家家主苏安……呵,什么神的子嗣,也不过如此。”
一名白色袍服女子缓缓走至大殿。
她一身袍服华贵至极,金色镶边勾勒,宽袖飘飘,以一条金色束带收腰,领口别有一道银蛇胸针。
她秀发束得极高,头上更是配着一顶尊贵冠冕,束得极高的马尾秀发从那冠冕后方如云一般流泻而下。
这副打扮,不禁让苏安为之一怔,恍惚之下,呼吸都不由粗重了几分。
窒息胸闷的感觉让他头脑一阵发黑,看着那合欢宗圣女服饰打扮而来的女子,回忆瞬间变得无比久远。
第七百九十九章:困境
记忆重合之下,他似是透过时光,遥远的看到了那名逆光之下,看不清眉眼的白袍女子渐渐离他远去。
待他艰难抬起另一只尚能够动弹的手掌,奋力推开扼住他脖颈的金魏之,转身仔细看去。
那背光而站的五官渐渐清晰明了。
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眼底透着一股涩然的失望,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
他心中的那个人,早在多年前,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就已经离开尘世了。
念及此处,原以为再也不会为她心痛的那颗心,又是一阵锥心的痛。
扑通一声,苏安脸色惨白的倒了下去,毒素扩散开来,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那白袍女子正是新一代的合欢宗圣女,杜亦凝。
在一个月前,这个名字在合欢宗内,可谓是无人所知,籍籍无名之辈。
可到了今时今日,合欢宗上下,却是无一人敢不记住这个名字。
她低首微嘲的看着昏死过去的苏安,将细柔的手掌抬至面前。
她看着指尖内的那一点白色粉末,她冷声一笑道:“我非用毒高手,不过是将此银蛇毒涂抹在了你那子侄的齿间,就能够让你堂堂安魄期高手如此轻易中招,还真是让人意外的紧呢?”
而那三名青年还要继续去撕扯着苏安的身体,却在合欢宗圣女的一声令下后,被人用三只项圈立马锁住,像狗一样被人牵了下去。
杜亦凝将指甲间的白色粉末轻弹出去,蹲下身子捏住苏安的下巴端凝了一阵。
她不屑轻呵道:“就是这样一个男子,让我那位前辈圣女竟然栽了如此大一个跟头,真是好危险呢~”
见她语调软糯微嘲,可眼神却是寒得无比摄人。
当即熟悉她性子的合欢宗女弟子中,就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圣女大人,此人是老祖要求活捉的,不可……”
“我当然知晓这是老祖的吩咐。”
杜亦凝冷冷的斜了她一眼,想着这位女弟子前不久前还曾趾高气扬的让她为其倒热水洒鲜花,行那婢子的低微活计。
今日却是天地颠倒,地位轮转。
念及此处,杜亦凝还宛若深处梦境一般美妙。
可面上却仍然摆出一副冷漠姿态,吩咐说道:“将他带入那地牢之中,好好叫他们父女两人重逢一番,毕竟……”
说到这里,她眼眸中的诡芒更甚,低笑一声道:“这可是老祖他特意为苏邪那小丫头备下的大礼啊……”
听到苏邪二字,那一众女弟子们纷纷面面相觊。
早在一个月前,她们这位最受宠的师妹终于让老祖耐性尽失,找了一个由头上了刑具百足银钩。
那等酷刑,在这人间之中,断然找不出一位能够撑过五日痛苦折磨的。
可这苏邪分明不善体修,却偏偏极能忍痛,竟是给她生生撑过了一个月!
这不禁让合欢宗上下,包括合欢老祖都心生折服。
可折服过后便是震怒,除了那百足钩以外,合欢老祖更是加大了其他的刑罚。
后在那百足钩刑具之中添加了毒虫剂量,更是掺入了一只极为特殊的蚣虫,一旦入体,其烈其毒,比起合欢宗的圣果魅妖更甚几分。
倾尽一切手段的合欢老祖,却没能够换来她一声求饶或是惨叫。
黔驴技穷的合欢老祖万般无奈,又心生一计,竟是将远在永安的苏安给直接请了过来。
……
……
昏暗的牢房。
“滴答……滴答……”
潮水滴落之声……
苏安从昏迷中转醒,脑海之中的混沌还未来得及尽数散去。
一阵撕裂的痛传遍全身,口中尽是血腥意味,想来是在昏迷之中重伤吐了两口鲜血却不自知。
他艰难的动了动,却是不能。
双手双脚都被粗重的铁链绑了个结实,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无论他如何用力挣扎,也无法挣脱半分。
苏安这才意识渐渐明理清晰,回想起今日他拼死攻山,为的就是解救金魏之,张谦,许封平这三名子侄解救归家。
不曾想换来的却是那三只白眼狼的深深敌意,竟然还无比配合那合欢宗的阴谋手段。
苏安越想越心寒。
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若是还能给他留有一丝机会,对于那三个子侄小辈,他不还是得竭尽全力的将他们带回家中。
可如今他沦为阶下囚,还有机会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有些不解,合欢宗与苏家井水不犯河水多年,为何如今又要大费周章的将他擒来至此?
哗啦一声细微的铁链声响……
打断了苏安的胡思乱想。
他艰难的转动脖子,待看清眼前景象,顿时眼瞳微张,神情深度不解。
之见着一名白衣少女浑身是血,四肢被锁链圈束,整个人被悬挂在水牢之中。
而她身下则是一圈冷池,氤氲寒气水雾升腾着,将她那伤痕累累的身躯衬得凄惨而朦胧。
少女面色比霜雪还要白,精致绝美的脸颊之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伤痕。
只是她的身体却满满的鞭伤甚至是烙印,瘦弱的双肩背后,更是被一对银钩残忍的贯穿了肩胛骨。
半边身子浸在冷水之中,下身衣摆裙衫早已湿透,染红了一片的池水。
如此凄惨模样,纵然是苏安厌恶极了合欢宗门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悚然。
待他看清那少女面容,浑身又是一震:“你是?”
他记得这名少女,在远古之地中,便是这位合欢宗弟子从白玉洞府手中解救了他的女儿苏天灵,还赠与了名贵丹药。
对于这名少女,他心中其实还是极为心生感激的。
只是素来对于合欢宗弟子冷眼厌恶惯了。
而那夜又见她与叶家世子黏糊在一块,那肆无忌惮的模样丝毫没有女儿家的矜持,更是让他心中莫名的烧起一阵怒火。
说来也怪,那怒火的燃烧旺烈程度,竟是比今日看到那荒唐淫 乱一幕更甚!
不过今日看到这少女的凄惨模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怒火不怒火的,不由也心生了一丝同情之意。
苏邪早就知晓杜亦凝将苏安扔到了这里,毕竟苏安已经在这昏迷了整整三日。
如今听到他的声音,亦是缓缓的睁开沉重如千斤的眼眸。
她的目光淡淡扫向苏安,轻呵一声,语调微嘲。
这一声微嘲轻笑,顿时让苏安面色有些难看。
原本还抱有一丝同情的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也是,合欢宗的人,又有哪个是好东西了。
既然能够被自己的宗门所弃,关押至此,想来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欺师灭祖的龌龊事来。
苏安不由冷笑一声,阴阳怪调道:“这不是合欢老祖的得意门生苏邪吗?这是干了什么罪恶滔天之事,竟然被唾弃至此,如此狼狈。”
苏邪胸膛微微起伏,这一个月以来纵然她并未发出一声惨叫,但身体上的疼痛与折磨,并不会因为她的坚强隐忍而消减半分。
痛不假,而身体上的极度虚弱,也为真。
但此刻她听到苏安这句冷嘲热讽的话,素来平稳的胸膛也没人控制住的微微起伏着。
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比起她平日里以来像个死人一样承受酷刑的模样,终是有了一丝反应。
而躲在暗处里的杜亦凝面上则是缓缓浮现出一阵畸形的快感笑容。
苏邪半阖着的桃花眼眸微微闪烁,却又转瞬即逝恢复以往漫不经心的淡然。
她嘴角微弯,微嘲的弧度加深了几分,轻笑道:“那苏大人又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被抓到了此处与我这罪大恶极该死之人关押到了一处呢?”
苏安呼吸一滞,险些被她这么一句反击之语气出内伤,他气急败坏道:“别将我与你这妖女一概而论!若非你们合欢宗祸我苏家子弟至此,我又怎会远离皇,身陷囫囵困境!”
第八百章:我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鼎炉
苏邪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道:“能够被合欢宗的人迷惑的自然都是男子了,你苏家子弟?”
她眨巴眨巴眼睛无声的笑着,纵然此刻她伤痕累累,满脸疲倦,可这张在黑暗中绽放的笑容当真是好看。
“你什么时候又生了儿子啊,父亲这般没用,生出来的儿子也这么容易跟着别人跑的吗?”
“放屁!”
苏安勃然大怒,直接爆粗:“那是我的三名子侄!妖女莫要口出秽语!”
震怒之余,苏安心头有着一点疑虑一闪而逝。
为何听着妖女的语气,竟是对于他苏家的事分外了解……
“子侄……”
苏邪低声喃喃,美丽的面庞上洒落下一道黑暗的阴影,看不出是何神色。
办响过后,她缓缓抬首,目光微亮的看着苏安笑道:“若是被抓来至此的并非是你的子侄,而是你的女儿,你可还会如此拼命。”
苏安不知道她为何会问这种明显有着答案的蠢问题。
不过他还是冷冷一笑,道:“灵儿是我的心头肉,莫说她身陷困境,我便是拼上我这条命,也定要护她周全无恙!”
苏邪定定的看了他办响,轻笑一声,似是得到了答案。
细瓷般的面色肌肤似是又透白了几分,她缓缓的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而苏安身中蛇毒,此地又安静得让人心中发慌,他下意识的就想找一个人聊聊天,纵然那个人他十分反感。
也顾不得此刻苏邪疲惫不妙的状态,他又开口说道:“妖女,你不是与叶家世子厮混在一块吗?为何会落得如此下次?”
本以为两人关系闹得如此僵硬了,那看起来十分困倦的少女定然懒得再搭理自己。
可不曾想他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便见那少女静静的闭着眼眸说道:“谢无涯那老东西想要我身子,我不给便将我关这来了。”
语气风轻云淡……
苏安:“……”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涩着嗓子良久。
他在闷闷说道:“那……那……是我不对了,方才不该那么说你,你这般坚持……嗯,是对的,合欢宗内像你这样的女子不多了,还是坚持本心吧。”
他也不晓得为何自己突然会像个长辈一般用这种教育的方式来与她对话。
但听到这个理由,他心头不得不承认松了几分。
苏安心想,或许他应该是不愿看到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堕落至满身泥泞的地步吧。
纵然此刻她满身血污,但也是极为美丽的。
“本心?”
苏邪笑容微嘲,缓缓睁眼看着苏安面色有所缓和好转的脸。
她问道:“那还请苏大人告诉我,本心是为何物?”
苏安皱了皱眉,道:“本心,本心自是严守底线,不可放浪胡来,女子遵循三从四德,觅得良人,待嫁而归,安安稳稳度过一生远,好过在这污臭的宗门之中尔虞我诈。”
苏邪笑得凉薄:“可我偏偏就喜欢待在这里,苏大人以为我不从那谢无涯是因为看中自己女儿家的清白?
告诉你,才不是的,我有着这世间最厉害最好看的鼎炉,那谢无涯又老又丑,若是跟他睡还得被他采补,我才不要。
等我的鼎炉来了,可就不是这般情形了。而且啊……”
她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冰冷,漆黑的眼眸似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我天生便是自这污臭之地诞生的,我这毕生的愿望,便是在这污臭的强大之地内呼风唤雨,掌控一切!
当然了,像苏大人这般清廉自爱之人,自是不会知晓权利与**的好处。”
苏安才缓和不少的脸色瞬间凝固。
眼眸之中是深深的失望与愤怒,愤怒过后便是更深的厌恶,好似看到什么极为肮脏之物一般。
他语气中仿佛淬着冰,冷冷道:“原来你也是觊觎那合欢宗的圣女之位,可笑!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刚想利用着自己的身体不择手段的往上爬,这份心态,可真是像极了当年的风璇乐。”
脱口而出的一个名字却是最先让苏安愣住。
这个十几年闭口不提,宛若禁忌一般的名字,为何今日就这般轻易的脱口而出了?
苏邪也怔住了,随即那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似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一种强烈的怨憎终于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
束缚在她身上的锁链开始震荡,她觉得这一刻在体内肆意爬着,勾烂她内里筋脉伤口是那么的灼疼,她浑身因为愤怒而隐忍的战栗发抖。
拥有漂亮唇形的嘴角亦是颤抖着上扬出一个冷笑来。
她压低嗓音,眼眸却是如同野兽一般危险,平静的语气后方是极力隐忍的狂风骤雨。
“那还真是巧了,我所想走的路,正是风璇乐前辈走过的路,合欢宗门上下,皆为我一人炉鼎!”
不知勾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苏安只觉得胃里骤然焚起了一把烈火,烧得他眼眶通红。
这让他说话声音也不由激动起来:“可风璇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也是自作自受早死的命!”
苏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双妩媚的桃花眼眸再无一丝动人之意,而是择人而噬的杀意!
就在气氛僵到了极点的时候。
杜亦凝嘴角勾起,一副阴谋得逞的模样。
是时候了……
咣的一声巨响。
精铁牢门被她一掌粗暴推开。
苏安转头望去,只见这位白袍圣女的手中,拿着一个小铁盒,一脸微笑的朝着苏邪方向走去。
她将控制着苏邪身体锁链的开关轻轻一拉,便将苏邪沉在冰冷池水中的身体强硬拉至自己的身前。
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苏邪却是连个目光都懒得施舍给她,眼中的凶光顿时极为完美的被她掩饰至了眼瞳深处。
她语调懒懒洋洋的:“看来你又很闲的无聊了。”
杜亦凝笑眯眯的一把捏住她的脸颊,看着这张绝美却不知加以利用的脸蛋,她心中妒忌之火疯狂燃烧。
恨不得那把刀子将这张皮子刮下来缝在自己的脸上!
可惜很遗憾,她的刀子不能这么用。
杜亦凝呵呵一笑,低头看了一眼她湿透的半边身子,说道:“如何啊?极度渴水的情况下,看着身下的水却不能饮的感觉舒服吗?”
苏邪闭起双眸,将心中滚灼的沸腾戾气努力压制下去,语气平静道:“这话你该早些问,如今早已没有了你口中所谓的感觉。”
“是吗?”
杜亦凝笑容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她摇了摇手中的小铁盒,就像是一个准备开始恶作剧的孩子:
“你猜猜这是什么?”
金属铁片的晃动之声吸引了苏安的视线。
苏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好似快要睡过去。
杜亦凝见她不理自己,眼眸顿时划过一丝冷意,却也没有发作。
而是自顾的打开铁盒,取出其中的一枚薄薄铁片。
铁片有着半指长,半寸宽,四方都磨的极为锋利纤薄,在她指尖轻捏间,折射出淡淡的寒刃光泽。
她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侧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苏安,笑道:“你这般恨风璇乐,今日机会难得,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的瞧仔细了。”
苏安眉头大皱,不知为何在这种时候要提及那个女人的名字。
更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对那少女做什么。
而听到这句话的苏邪将桃花眼眸睁开些许,淡淡地看了一眼苏安后又毫无情绪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苏安皱眉问道。
杜亦凝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划开苏邪手臂上洁白娇嫩的肌肤,划出一道鲜红的口子。
殷红的液体子伤口之中滑落,在皎洁白皙的肌肤之上,流出一道凄丽的颜色。
“怎么?心疼了?”杜亦凝故意这般问道。
苏安冷哼一声:“可笑!”
第八百零一章:可爱动人
“不心疼就好,这还只是刚刚开始呢?百足钩中的毒虫让她如今的痛感扩大了整整百倍不止,这副身体对于痛楚可是极为敏感的,我宗门之中的罪人们,可是有着不少人直接被疼疯的。”
苏安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知道,他说的再多,也无法阻止什么。
而且他的颜面,不允许他为一名合欢宗弟子说话。
杜亦凝眼眸之中狰狞快感逐渐隐藏不住,她将手中的锋利铁片竟是硬生生的塞进苏邪手臂伤口之中。
顺着伤口斜斜的将这片铁片生生左右切塞进去。
苏安目瞪口呆的看了片刻,然后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如此酷刑,就连他都不一定能够撑过去,也不知这少女是哪里来的毅力,竟是生生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杜亦凝看着双目安静闭着的苏邪,漂亮安静得好似一个精致的陶瓷娃娃,面上没有半分血色,但额角却还是渗出绵密的汗珠。
她十分不满此刻苏邪过于平静的态度,但她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手又伸进铁盒之中掏了片刻,取出针线,又将她的伤口缝合,也将那枚铁片缝进了她的肌肤之中。
坐完这些,她还恶作剧般的用手指用力的碾压着那道鲜红的伤口,以至于血流得更加多了。
杜亦凝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得意之作’,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苏邪的脸,用一种命令的语气看着她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苏邪缓缓睁眼,目光依旧清明平静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扯了扯嘴角,竟是还能够发出一丝虚弱的轻笑:“看你?长得又不好看?也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啊。”
杜亦凝眼眸瞬间燃起了怒火,她并非长得不好看,只能够说得上是清秀。
比起苏邪这种倾城绝色的存在,她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不好看了。
若非她体质特殊,再加上运势的到来,又如何又资格在苏邪面前这般放肆。
苏邪越是如此淡然,她心中怒火却是烧得让人窒息!
她一把狠狠抓过苏邪微微凌乱的秀发,将她硬生生扯到自己的面前,口鼻之中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怒火的灼热。
“我这铁盒之中!还有着九十九枚铁片,怎么样?想试试看吗?”
苏邪头发被扯得生疼无比,可她还是懒懒的掀了掀眼角,简单至极的动作在如此狼狈时分做起来,竟然还别样勾人。
她笑道:“埋刀锋入骨之痛,这道酷刑是谢无涯那老东西今年来新想出来的吧,唔……小时候倒是未试过。”
杜亦凝冷眸道:“放心,今日你便可以试试了。”
说完,她又淡淡地瞥了一眼苏安,似是想到了什么,怒火竟然一下子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转而媚笑道:“如此千娇百媚的一个小美人,我倒还真不忍心下手,苏大人,不然这样好了,你若是愿意为她承下这酷刑,我便不对她继续下手了,如何?”
苏邪低声一笑,垂下脑袋,笑容有多苦涩……无人知。
苏安自然是不知杜亦凝为何会又如此多余一问。
他冷冷道:“你若想下手只管下手便是,真以为我是那三个无知小辈,会被那区区皮囊所惑?如今看你们狗咬狗的样子,还真是大快人心!”
杜亦凝哦?了一声,道:“既然想看狗咬狗,那你倒是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啊。”
苏安冷哼一声,毫不示弱的睁眼看去,便见苏邪侧低着脑袋,一副气息微弱的模样。
尤其是手臂上那道缝合的伤疤,一针一线满满都是鲜血,而鲜血肌肤之下,更是埋了一枚锋利割骨刀。
他呼吸一滞,抿了抿唇角,没有再说话。
杜亦凝哈哈大笑,用手中染血的匕首指着苏安,又用另一只手扼住苏邪的下巴,强行迫使她看着苏安。
她猖狂大笑道:“苏邪啊苏邪,看到他这副模样了吗?他不愿意啊!他不愿意啊!多么的可笑?!”
苏邪牙根紧了紧,目光专注的看着苏安此刻的神情,语气却是无比平静道:“他不愿意不是很正常的吗?杜亦凝你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在期待的是你吧?”
杜亦凝眯了眯眼眸,笑容欢愉,似有想到了一种更好玩的玩法。
她松开苏邪的下巴,这具失血过多的身体甚至连一道鲜红的指印也捏不出来。
看着苏邪樱色的嘴唇再无一丝血迹,薄透得可怜。
杜亦凝笑了笑,匕首在她手中打着转,道:“不然这样好了,我今日心情极好,苏大人不然你为她求求情好了。
一句,就一句,若是你为她说一句话,让我不要对她用刑,我现在立刻停手离开这里,而且以后都不会对她用刑。”
苏安眼底当时就闪过一抹讥笑:“合欢宗门之人说的话也能……”
“不要怀疑我说的话。”
杜亦凝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眼神看着她认真道:“关于这一点,我说到做到,而且以心魔起誓,若我违背此言,必遭心魔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心魔大誓的真实度可是不容让人怀疑的。
苏安也知晓了她的认真,只是不明白为何她折磨苏邪却要一遍又一遍的问过他的意思。
这简直就像是……她刻意用刑给他看的一般。
苏安心中冷笑,难不成这群合欢宗的妖人们还以为自己会为了一名妖女而心软不成。
通过方才他与苏邪的一番对话,他早已对这名少女死心。
“你动手吧。”
淡淡地一句,仿佛遗忘了当日在即翼山中,她对他女儿的相护相救之情。
因为这些情意,还不及他对于合欢宗的恨意。
苏邪侧首看了一眼杜亦凝,朝她眨了眨眼,道:“好玩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不动手?”
杜亦凝用手中的匕首拍了拍她的脸颊,眯眼欢愉笑道:
“你可真是可爱动人得紧,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另类的快感,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这般催促用刑的,放心,我会让你感觉到快乐的……”
说完,她哼起了小曲,动起了刀子。
少女柔嫩的肌肤在一刀、一针、一线之下,分裂切割,埋刀缝合。
安静的水牢之中,出了水声滴答,更多了几道另类的声音。
粘稠的鲜血滴答,皮肉被锋利的刀锋切开,针头刺穿皮肉,细线沿着针尾摩擦着肌肤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安光是睁眼看了两眼,都是心惊胆寒。
最终……他还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硬气,偏开了脑袋,背过身子不去看身后血淋淋的一幕。
而杜亦凝已经沉浸在了自己施邢的快感之中,自然无从理会此刻的苏安。
苏邪低垂着脑袋,怔怔的看着水面上倒映而出的残败凄冷月影。
我的这世上独一无二、说要保护我一生的鼎炉狐狸啊,你会来看我一眼再给我一个家吗?
衣襟领口之中,贴着心口最近的那里,有着一颗凝结成霜的泪珠。
冰冷的温度在这一刻,全然成为了她唯一的温度。
虽然很冷,但也贴心……
……
……
而与此同时,陵天苏摸了摸干涩的眼角,神情微微疑惑。
恍惚之间,不知为何他脑海之中竟然电光火石般的掠过苏邪那妖女的笑颜。
笑颜虽然倾城好看,却带着一丝令人心疼的悲伤。
陵天苏深深皱眉。
该死的!
在这多事之秋里,苏邪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念及此处,他愈发觉得不能在这房间之中耗费时间了。
而骆轻衣这么一睡,便从响午睡到了天黑。
窗外寂静无声,骆轻衣理了理衣袍,平静下床。
陵天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抓狂般的揉了揉头发,将束好的发髻揉的乱糟糟的。
第八百零二章:小针针扎你
因为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都未能破开这网罩子。
而即墨蛛阴,却是真的不在了,鬼知晓他跑去了什么地方。
正当纠结时分,咔咔咔……
陵天苏屁股下面的地板内,传出一道细微的敲打之声。
他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一脸惊诧的看着微微松动震着的大理石地板。
他转头看了一眼骆轻衣,道:“我在这间房里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下头居然还藏了其他东西。”
骆轻衣沉思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来救世子您了。”
陵天苏匪夷所思的睁了睁眸,心想这么神奇的吗?
挖地道就能够破解这网那也忒简单了些吧。
陵天苏趴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轻轻的敲了敲:“喂,有人吗?是来救我的吗?”
接过脑袋刚一趴下去,那地板就腾的一下飞撞了出来,砸在陵天苏的脸上顿时四分五裂。
而深深的地洞之中,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小脸蛋。
眼睛眨呀眨,漆黑明亮却又呆呆得可爱,不是叶离卿又是谁?
陵天苏又惊又喜又狼狈的拍了拍脸颊上碎石,道:“小叶子?怎么是你?你怎么破开那罗网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挖地洞,只是在他神识的探知下,那罗网的力量确实深入地底。
直接将这间房子包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球体状,他是真没能想到叶离卿竟然能够挖通这地道。
叶离卿扬了扬手中一个灰扑扑的铲子,看着样子实在是很不出众。
她道:“这个铲子,是楼主留给我的,他说若是刺杀人的时候,倒霉被人抓住了,先别急着咬破牙齿里的毒囊。
在被关押的时候,可以偷偷的用这铲子挖个地道逃出去,说是挖石头的速度贼快!
虽然我不知道这贼快是有多快,不过对于那些特殊的基石还有法阵,这铲子都挖得挺快的。”
陵天苏嘴角抽了抽,感情老妹你嘴巴里还藏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毒囊?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叶家的孙女,不是他天阙楼的死士,整的这么高大上又是闹哪样。
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什么铲子不铲子的,板着脸道:“毒囊那么危险的东西藏牙齿里做什么?赶紧给我吐出来。”
骆轻衣哦了一声,道:“这个世子大可放心,在属下给小姐诊伤之时,曾经一针扎晕了她,已经偷偷的将她口中毒囊取了出来。”
“什么?”叶离卿呆呆的吃惊了一下。
她面上神情没有多大变化,之所以能够看出她有所吃惊是因为她手中的铲子惊掉在了地上。
叶离卿一只手摸了摸脖颈,一只手则捂着嘴巴,嗡嗡说道:“轻衣嫂子你何时从我嘴巴里取走了毒囊?怎不叫我晓得?”
轻衣嫂子?
陵天苏无力扶额,这称呼想必是叶公唆使她这么叫的吧。
不过她这老妹也过于奇葩迟钝了些吧,嘴里的东西不见了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骆轻衣仿佛没有听到那称呼一般。
她伸手将叶离卿从地洞中拉起,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看着她柔声道: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哪天你饿了贪吃,睡觉的时候吧唧嘴巴不小心将那毒囊咬破吃了那可如何是好。”
陵天苏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杀手可真的是杀手界中的耻辱啊。
谁知,他这妹妹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
叶离卿捂着脖颈的那只手抬起,也跟着另一只手捂着小嘴,表示十分惊讶。
却语调极其平缓无感情的说道:“轻衣嫂子你怎晓得我在刚得毒囊的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小心咬破给吃了。
那时候疼得死去活来,还是楼主大人发现的及时,给我灌了整整三大缸子苦水,才催吐将毒药给吐了出来,不然第二天的任务我都没法做了。”
陵天苏:“……”
骆轻衣:“……”
陵天苏办响无言,拍了拍骆轻衣的肩膀,感叹道:“干的漂亮,下次她若是还敢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欢迎将她扎晕。”
听了这话的叶离卿忙拾起地上的洛神铲,护在自己小脸前,似是在防范着突如其来的暗器银针。
陵天苏无奈的拨了拨她手中的小铲子,将她小脸露出一半来。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今日你挖地道来救哥哥这事干得十分漂亮,真棒。”
叶离卿高兴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其实她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所求不多。
从未有人由衷的夸奖过她,突如其来的得了一句哥哥的赞赏之语,她便能够十分自然的笑得像一个普通的女孩。
她忙扯了扯衣袖,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以后哥哥遇到困难,我都会来救你的。”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骆轻衣,心想嫂子也很重要,又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了,轻衣嫂子也一样。”
骆轻衣既无奈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行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地道是从叶离卿房间打通而来,距离也不远,三人沿着地道来到叶离卿的房间。
然后在陵天苏的气息包裹带领之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府中暗侍,离开了王府。
陵天苏等人前脚刚到小庄园,推开竹门便见着顾瑾炎这厮翘着二郎腿,在那颗生出一点新绿白雪的桃花树下坐着品茶。
而身边贴心侍奉着的并非是庄园内的楚女们,而是顾瑾炎身边的两名随身侍女影沫儿与水映月。
顾瑾炎看到推门而入的陵天苏,眼神日常一亮,忙大步迎来。
他取过腰间的一把折扇,附风庸雅的折扇轻摇道:“叶少叶少,我可是听说了,昨夜你就回城了,给京都的那群如饥似渴的贵女们给堵城门口了?”
看着顾瑾炎那兴奋的目光,还不住的往他身后骆轻衣和叶离卿身上狂瞟。
待看清骆轻衣身上的黄侍袍服,他手中扇子唰的一下又潇洒合拢道。
“结果你哪家姑娘都没多选,就抱着一名女子回府选做世子妃,可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后来少爷我一查啊,才知道你相中的那名女子就是你什么的小黄侍嘛,本还以为就少爷我这兔子吃窝边草,没想到叶少也果然与我性格相投,这方面都是出奇的神似。”
陵天苏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顾少你的话题就永远都只有女人吗?一见面就是这些风花雪月之事,看来合欢宗韩水依还没能让你吃够苦头啊。”
顾瑾炎嘿嘿一笑,用手中扇子挠了挠后脑勺,道:
“我这不是高兴吗?那日我回京的时候,也有着不少怀春少女在城门下堵少爷我。
虽然声势不如叶少你这般震撼,不过想想过往时分,那些良家名门女子们可是对少爷我唯恐避之不及的,这变化纵然是少爷我也有些始料不及的。”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两眼,呵呵冷笑道:“看来顾少春风得意的很,没少抱姑娘回家吧?”
“也不多,就是立马租了一辆马车,拖了一车子的姑娘回府,不过也没过几日,那些姑娘们的父亲就个个登门拜访,硬生生的给带走了,唉……”
顾瑾炎面上神情甚是遗憾。
陵天苏顿时气得抬手就是一拳头捶在他胸膛之上。
“你身上的魔骨威胁都尚未拔出,五年,你只有短短五年时间!还不好好抓紧时间修炼,还将一身精力浪费在女人身上,顾少,你这是嫌命太长了啊。”
顾瑾炎不禁睁大了眼眸,被人如此教训也不见任何生气意思,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他笑着轻轻挥开捶在自己胸膛上的手,道:“叶少你说这话可不地道啊,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吗?
现在全京城谁人不知叶家世子在归家的第一个晚上,在无人所知的情况下去了听雨轩一夜半日,啧啧啧……可真是好年轻好精力啊。
你是不知道啊,在永安城的那些贵女们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可高兴坏了,愈发的想要挤破头颅往叶家门府里钻了。
甚至是那贺家,出了名的刁蛮高傲的五小姐贺幼嘉,更是高调发言,说是今生非你不嫁,哪怕只是一个妾室侧妃她都心甘情愿。
不过我倒是觉着这贺家人没多大意思,这妾室侧妃的好事啊,还落不到他贺家的头上。”
第八百零三章:比寡人丹还牛
陵天苏顿时身体一僵,面色微红,听着顾瑾炎喋喋不休的一串接一串的话头都大了。
“顾少你可消停点吧?”
叶离卿探出半张脑袋来,不解问道:“为什么去了听雨轩一夜半日就好年轻好精力了,我哥哥本来就很年轻啊?为何京都那些女子们知晓了这件事就更激动了呢?”
顾瑾炎嘿嘿一笑,朝叶离卿招了招手道:“叶小妹想知道?来来来,过来挨顾哥哥近些,我便告诉你好了……唔!”
话还未说完,顾瑾炎面上的轻佻笑容顿时僵住。
腰子间一阵针扎刺痛,这令他不由脸都绿了,冷汗涔涔的看着那边手里执着一根细长银针的女子。
此刻的骆轻衣正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你……”顾瑾炎面上犹带惊恐,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安变化。
骆轻衣手中银针尖锐的在空气之中发出一阵阵锐利破空之音,面色平静道:“打趣殿下那是顾少你们之间感情好,轻衣自当可做视之不见,可调戏我王府小姐,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脸色发绿的顾瑾炎,道:“放心,三日之后银针你便可自行运转元力逼出体外,世子殿下说得很不错,修道之路漫漫,顾少应当珍惜时光,远离美色才是。
当然了,若是顾少还是不知死活的出言调戏,我接下来这一针扎下去,可就不是简单三日而是一辈子的事了。”
顾瑾炎浑身抖了一抖,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连连倒退三步,讪讪笑道:“不敢不敢……”
陵天苏偏头看了一眼骆轻衣手中寒芒硕硕的寒针,亦是身子抖了抖。
暗道轻衣这针法比起那寡人丹还要恐怖啊!
老实下来的顾瑾炎便没有了那么多的废话,很快也就能够切入正题。
影沫儿与水映月相继取出茶具鲜花,招呼着三人坐下。
陵天苏看着眼前雪景之中的茶雾邈邈,等待着茶叶的晕开。
“顾少可知三日后陛下亲临听雨轩设宴,宴请诸侯群臣还有……”
他目光微微一凝,语气沉了几分:“那位北离使臣。”
顾瑾炎晃动着手中茶盏,笑道:“如此大事自是知晓的,只是陛下此举过于反常,那北离使臣想必将会陛下重点针对的对象。”
《社稷山河图》被盗,而南北两国的战事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够分出胜负的。
那镜渊魔有心从内部瓦解大晋,带走一大世家,天子自然不会太让他安然好过。
只是……陵天苏如今却不是担心的这一点,他侧目看了一眼骆轻衣,道:
“三日后,朝中重臣甚至是皇室宗亲,皆会相聚听雨轩的宴席之上,如此一来,便成了赵家最好下手的契机,对吗?”
顾瑾炎眉头一皱,似是不解:“赵家?我倒是听说了赵家老祖出关的事,可到那时天子与其余八大世家的高手皆在宴席之上,他赵家有心搅 弄风云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骆轻衣面容凝重道:“三日后的那场宴会,的确是赵家投放瘟毒的最佳时机。”
一听得瘟毒二字,顾瑾炎与身边两位侍女脸色顿时大变。
“瘟毒?!”顾瑾炎忙问道:“可是曾经在江南一带泛滥的瘟毒?我记得此毒不是被控制下来了吗?”
虽然控制二字说得简单,可若是当年的黄侍首领并未及时研制出克解的药物来,此瘟毒定然会在极短的时间里隔山沿海的蔓延这个九州。
故而瘟毒二字,虽然昙花一现,但在晋人们的心中,却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陵天苏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顾瑾炎,道:“如今赵家得了那瘟毒之源,而当年那场瘟毒的爆发,也是合欢宗秘密散播的。”
顾瑾炎面色沉重,一拳头砸在石桌之上,冷声道:“又是合欢宗!”
随即他又看了一眼骆轻衣,勉强的笑了笑。
“他赵家有瘟毒在手,叶少你不也有轻衣姑娘吗?黄侍对于克制瘟毒颇有一套,若他赵家真的敢孤注一掷,惹了众怒,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众同心除去赵家这颗大毒瘤。”
陵天苏道:“同心?九大世家,明面上赵家此刻已经失了圣上恩宠之心,被其余世家隔绝在外,可对于其他八大世家而言,同心又如何是那么简单能够做到的事情。”
说着,他看了一眼顾瑾炎,手指沾入温烫的茶水之中,在光滑桌面之上写下一个赵字。
继而又在赵字下方写下一个贺字,最后又在贺字旁画了一个圆。
“方才顾少说贺家的小姐不能要,想必已是察觉到了什么,如今我可以告诉顾少你,不必疑惑了,贺家……”
他定定的看着顾瑾炎,冷笑道:“是站在赵家这边的。”
顾瑾炎与骆轻衣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看,顾瑾炎口中喃喃:“我不过是有所怀疑,手底下的人也仅仅只是查出了些许端倪来。”
骆轻衣亦是皱眉道:“影侍也并未察觉贺家与赵家有着过分的密切来往,殿下何以能够如此笃定,要知晓那可是贺家,九大世家之一的贺家。”
陵天苏当然知晓那是九大世家的贺家,甚至在罗生门、天阙楼、生死道门之中,都有着不少贺家子弟的影子。
贺家以人脉广博为名,牵连所广,丝毫不弱于赵家。
而贺字旁的那个圈,则是代表着另一世家。
却也是陵天苏至今也尚未查出确认究竟是哪一大世家。
指头节律的敲打着那一圆圈,陵天苏轻咳一声道:
“真以为我去听雨轩只为风花雪月?那一夜半日的确是抬举我了,听雨轩明面上看着是京都第一大青楼。
可在收集罗网情报方面,却是比起我们王府之中的影侍还要厉害,这贺家,便是听雨轩查探出来的结论。”
陵天苏面不改色的说着胡话,其实他昨夜去听雨轩还真真只是为了风花雪月。
只是事后那些正事,还是牧子忧提点他整理商议的。
顾瑾炎啧啧两声,对于听雨轩的暗门势力他自也是有所耳闻的,打量了几眼陵天苏后道:
“真是好皮囊去哪都好行事,少爷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都没能够在听雨轩内探出个什么名堂来。
叶少你这才归家两天不到啊,真不知是哪个姑娘对你这般情根深种,能够如此的毫无保留。”
骆轻衣淡淡的斜了一眼顾瑾炎,道:“赵家的附庸势力不容小觑,如今又牵扯出两个世家陛下也不是没有防范,三日后的宴会,既是试探,也是孤注一掷的反击。”
对于帝王而言,一味的隐忍与等待并非良策。
陵天苏半阖着眼眸,扯过骆轻衣的手臂,掀开衣袖看着那血红瘟斑蔓延而上的迹象。
就连烛阴之瞳也无法全然克制,这不禁让他心情又沉下去几分。
“可是瘟毒是死局,陛下的孤注一掷,很有可能会代价很大。”
顾瑾炎眼瞳一缩,顿时了解了这次的瘟毒恐怕远不比当年江南爆发的那场简单了,竟然让这位黄侍医道高手都中招。
且看陵天苏那模样,似是已经到了束手无策的模样。
骆轻衣亦是看到了手臂上的毒意蔓延,不慌不忙的取出银针轻扎两下。
她垂着脸庞,轻声道:“其实……代价不会太大,殿下大可放心参加三日后的宴会。”
陵天苏拧起眉头,眼神不解。
骆轻衣展颜一笑,看着陵天苏认真道:“殿下只需相信属下即可,当年师父能够化解瘟毒之危,今日……属下也可以的。”
陵天苏却完全没办法放心得下。
只是看着骆轻衣那双坚定认真的眼眸,却又什么反驳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第八百零四章:大麻烦
顾瑾炎朝着两人来回看了两眼,咧了咧嘴笑道:
“哎呀叶少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骆姑娘妙手回春,这点小事自是难不倒她的。
按照骆姑娘这么一说,其实三日后陛下设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至少……我们能够试探出你这个圈,代表的是哪个世家,不是吗?”
陵天苏没有回答顾瑾炎那个问题,反而说道:“我记得顾少在宋家宋赢手中栽过跟头?”
顾瑾炎一怔,随即微笑的侧首看了一眼楚女们的厢房那方。
长廊内,窗棂下,容貌倾城的慕容衡此刻正手中拿着一把银色小剪,细心的剪着绿植。
那专注美丽的样子,似是对于庭院之中众人谈话丝毫不敢兴趣的模样。
可当陵天苏随着顾瑾炎的视线一同望去,她却似有感应般的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顾瑾炎笑着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语气轻快道:“可是宋赢已经死了,少爷我虽然小肚鸡肠得很,却也没有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
陵天苏十分认可他这个小肚鸡肠,他道:“可我觉得还是计较一下比较好。”
说着,他抬首看着风云变色的天际,乌压压的黄云滚涌而来。
冬季阳光虽暖,却也因为黑夜的到来而散去得极快。
他轻轻道:“天黑了,宋家也该亡了。”
顾瑾炎深深的看了一眼陵天苏,看着这相识不过一年多光景的少年,看着他从青涩褪变到沉着冷静近乎冷酷的面庞,心中不由感慨甚多。
陵天苏看了一眼顾瑾炎,道:“这事就由顾少亲自操办吧?”
顾瑾炎一愣一愣的:“杀鸡焉能用牛刀?本少亲自出马也太掉价了吧?”
陵天苏道:“与赵家沾边的,就不算掉价,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闲着的……”
……
……
知道第二日天明,顾瑾炎手中的炎鳞剑饮足了鲜血,返回至小庄园内。
当他看着桃花树下袍服崭新的陵天苏时,终于理解了那句‘不会让他闲着的’是何含义了。
顾瑾炎撇了撇嘴,将手中炎鳞随手插入大地之中,蹲下身子捧过地上白雪将脸颊上的血迹揉干净后道:
“杀人也能够杀得衣服这般干净?是个技术活,不过汪家那些人,是该早些杀了,看着实在是碍眼。”
陵天苏抖去刀刃上的血霜,正欲归鞘,忽然似有所感的看了一眼天空某处,然后无奈的朝着顾瑾炎耸了耸肩。
“我这次啊,还真是带了一个麻烦回来。”
顾瑾炎正想问什么麻烦的时候,眼前清风吹拂迷了眼睛。
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树下哪里还有半分陵天苏的身影。
“神神叨叨的。”
顾瑾炎冷哼一声,又高声道:“映月啊,少爷我腿酸了,给爷儿揉揉腿。”
正忙着帮慕容衡谱写今日所需的炼器材料的水映月无奈的方下毛笔。
歉意的冲慕容衡点了头后,便提着裙角踩着碎步来到顾瑾炎的身旁。
顾瑾炎大马金刀的躺在太师椅上,双腿翘在石桌之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
水映月与这位大少爷相识也有些日子,知晓如何拿捏他的脾性。
顿时眼珠子一转,似是想起了昨日一件趣事,便浅浅一笑,蹲下身子,手法轻柔的为他揉捏着小腿。
“爷~这力道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比起干那杀人越货的野蛮事,顾瑾炎自是更在树下晒晒太阳,按按摩,不知有多舒爽。
而水映月笑容却越发狡黠,一双小手缓缓向上轻挪,动作由缓至慢。
最后在她眼中精光一闪之下,顾瑾炎腾然起身,呼吸都粗了几分,将她一把抱住,嘿嘿笑道:“今日怎么这般主动了,走,咱们换个地方。”
水映月答应得无比爽快,手指点着他的胸膛娇笑道:“映月自是愿意的,只是少爷您啊……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顾瑾炎浑身大僵,也想起了昨日,一脸欲哭无泪道:“你你你……你也学坏了!”
……
……
晨归的飞鸟在山中盘旋,深冬的林间万般寂静,无了夏日的虫鸣嘹亮,唯有细微野兔出洞之声。
陵天苏站在白茫茫的山林之中,倚着一颗枯藤老树,看着前方的寂静无人雪景。
他一路遁来,并未留下一道脚印,洁白的雪地依然洁白。
如此安静的冬林落到了陵天苏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经历过一场激烈大战的景象,只因那双方战斗者,皆非拥有身体形态的灵体状态。
战斗主场皆为主攻神魂内海的无声攻击方式,故而此地倒也并未留下一丝痕迹。
陵天苏啧啧两声,蹲下身子伸手朝着雪地上方做出一个收拢的动作。
这动作落在寻常人的手中,看起来有些古怪滑稽,因为在雪地中,除了积雪,并无其他。
可修行者的眼睛,却是与常人不同的。
陵天苏双手捧着一团漆黑灵体,他并未动用元力力量去供养这团黑气。
而是缓缓闭眸,心随意动,心脏蛰伏的剑意被惊醒颤动,顺着他的手臂,一剑斩入那团黑气之中。
类似于铁链被碎的声音轻微的响彻在林间。
而在这一剑之下,那团黑气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还壮大了几分。
陵天苏索性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周而复始的连斩十下,最后生生将那团黑气斩出一道人形虚影。
人形虚影的容貌看起来很是年轻,二十五六左右的年岁,身材高挑,眉眼冷漠之中透着一股子无情的味道。
而陵天苏看着这一张脸,自是觉得十分陌生,因为他从未见过这张脸。
但是他仍是认出了这名男子。
他懒洋洋的说道:“我说小皇叔啊,你不好好的待在我的府中,到处乱跑做什么,难道你不知晓你的身份很是特殊吗?这下好了,肉身都被人打散了,如今我看你怎么办。”
这人正是即墨蛛阴。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陵天苏,指了指距离他十步远的雪地,言简意赅:“挖!”
陵天苏翻了一个白眼皮:“我凭什么听你的。”
即墨烛阴依旧那副冷冷的模样:“我有你感兴趣的消息,所以,挖!”
陵天苏懒得再跟他废话,起身就开挖。
挖了不过片刻功夫,陵天苏就一脸无语的拍了拍手中的碎雪,看着雪坑中被人腰斩成两半的卢惊野。
“你们阴刹人也忒不厚道了吧?占了别人的身子不说,还将人家遗体折腾成这副模样,太损阴德了。”
即墨烛阴二话没说,直接身子一倾,就又附到了那具身体之中。
不到一会儿,‘卢惊野’那副冷邦邦的身体睁开了双眸。
他僵硬的动了动眼珠子,因为这具身体死亡已久,而他这新灵刚刚寄生,明显还尚未完全匹配适应,就连眼瞳都还是缩小了几倍的大小。
这样生硬的转动眼珠子,活像死鱼眼乱转,看着十分惊悚。
即墨烛阴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又吩咐道:“将我身体拼在一起,缝起来。”
陵天苏皱眉道:“我哪里来的针线。”
“回去。”他语气催促。
陵天苏万般无奈,心中更是脑补了一下那个智障皇女。
该不会是在捡到双容身体的时候,也是一针一线的缝着脖子上的伤口吧。
他没有过多的废话,拍了拍手,将那两截身体一截抗在肩膀上,一截就拎着裤腰带提在手中。
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
回到庄园以后,这一幕自然是惊悚到了水映月与顾瑾炎以及众多楚女们。
慕容衡倒是微微蹙眉,精致的面容满是厌恨的看了一眼陵天苏手中的人。
“白玉洞府卢惊野?离人?”
圆脸少女季儿一个劲儿的往她身后躲了躲,一副被吓坏不忍直视的模样:“太吓人了,怎么将人如此残忍的虐杀?”
第八百零五章:冥负
“残忍?”
慕容衡冷眼斜视,看着陵天苏难得语气带着一丝责怪意味。
“世子殿下杀人手法倒是一绝,只是手段还不够残忍,人都尚未死绝,若是殿下不忍下手的话,倒是可以交给衡儿,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顾瑾炎满脸古怪的看了一眼慕容衡。
虽然在短暂的相处里,他早已见识到了此女的不凡手腕与非比寻常的魄力,可平日里待人都是一副温和动人模样。
今日这般面不改色的说着残忍的话,凌厉之中透着无情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
即墨蛛阴阴恻恻的看了一眼慕容衡,目光冷得好似阴鬼看人。
不过当他目光真正触及慕容衡身上是,却感受到一股神圣至上的无形力量将他眼眸刺痛。
他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冷笑更甚。
陵天苏提了提即墨蛛阴的下半身,看着慕容衡道:“别那么大的敌意,真正的卢惊野已经死了,如今寄存在这具身躯里头的,可是别的东西。”
陵天苏的一番话不禁让庭院里的人身体都一阵凉飕飕的。
顾瑾炎撸了撸袖子,道:“别的东西?那是什么?”
陵天苏不好解释阴刹皇朝的存在,只好含含糊糊的答道:“嗯……你可以理解为怨灵这种存在。”
这番解释饶是即墨蛛阴都忍不住额角青筋暴起,差点直接诈尸而起。
“你才是怨灵,你全家都是!”
陵天苏睨了他一眼:“我怨灵?小爷我能吃香的喝辣的,能传宗接代,你能吗?能吗?
就知道在这里牛气,被人扯成两截了,不还得劳驾我给你缝补回来,还想重新待在这身体里头就给我老老实实的闭嘴!”
即墨蛛阴满目阴沉,却没有再答话。
因为他知晓,跟这小子扯道理,道理是永远站在他那一边的,不如索性闭嘴。
陵天苏扛着两截的小皇叔,暗自感叹了一句您老人家好歹也是个皇族吧,混成这副凄惨模样简直是太不中用了。
随便寻了一间偏房,陵天苏命慕容衡送了些针线过来,然后开始一针一线开启了血淋淋的缝补之路。
原本这种缝补的活计陵天苏想直接甩手给慕容衡来干。
可看着慕容衡颤巍巍拿着银针,一副从生理上难以接受的模样。
陵天苏可不怀疑她对着离人卢惊野的皮囊会突然来上那么狠狠一针给他扎个透心凉。
无奈之下,只好苦巴巴的自己动手。
即墨蛛阴眼皮抽搐的看着自己肚子上被缝补的歪七扭八的痕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
“看来你对我所知的信息真的很感兴趣,堂堂世子殿下,竟然也会行那缝补尸体的活。”
陵天苏抬首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还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有话就说啊。”
即墨蛛阴倚靠在床沿之上,缓缓闭眸,语气变得遥远:“在我出生的前几年,父皇对我极尽疏离淡远,我以为我吃掉手足兄弟,那是我的命。
直到后来,随着我渐渐修为有所成就,才知晓原来我的命是他人替我改好了的。”
陵天苏点了点头,手中染上鲜血的黑线在手中打了一个结,然后用剪刀剪断。
在身体相连的瞬间,陵天苏感受到即墨蛛阴体内强大的生命力在断裂的伤口内开始修复愈合。
他放下剪刀与针,然后缓缓吐露出两字:“冥族。”
即墨蛛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道:“不错,正是冥族,冥族位于阴界的九幽之下,对于阴界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但其中七八却也是清楚万分。
在冥族尚未被封印那极渊之下时,阴界的死灵不知在冥族手中吃了多少暗算与苦头,说起来,帝子那封印一剑,倒也是实打实的拯救了苍生。”
看着冷僻的即墨蛛阴都丝毫不掩饰对于那位帝子的客套与尊敬,陵天苏失笑摇了摇首。
若是他再年轻个几岁,定然会拍着胸脯十分?n瑟的说:“看我看我,我可是那帝子唯一的传人,还不快快膜拜一二。”
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位天真的南族少主了。
陵天苏失笑了片刻便敛去笑容,看着即墨蛛阴认真道:“小皇叔是想说,你在这永安城之中,遇见了冥族?”
即墨蛛阴骤然就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不仅如此,那个冥族怕还不是那么简单,我能够感知到,他体内的气息正是搅乱我气运的那个。”
难怪……
难怪这家伙会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出了王府,感情是去复仇去了,结果呢……
仇没能抱成,自己倒是反着被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带点脑子吧,小皇叔!
人家可是在你尚在娘胎的时候就将你暗算得彻彻底底。
如今还想着大大咧咧的就此去找场子,不反被收拾那才怪了。
不过……
这永安城怎会还有冥族的存在?
大碑尚且完好,它们又究竟是如何破解封印的?
不存于世的冥族似乎在近年以来,打破了天地间的规则与束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人间兴风作浪。
如今恶鬼都开始在烈阳下行走,怕是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为恐怖的东西即将苏醒过来吧。
“冥负。”即墨蛛阴突然吐出两字。
陵天苏微微一怔:“什么?”
即墨蛛阴 道:“冥负,那个冥族人的姓名,在亿万冥族生灵之中,以冥为姓的,除了冥王……那便只能是十冥主了。”
陵天苏面容顿时变得无比苦涩。
他有些自暴自弃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喃喃涩然道:“这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冥王,那可是堪比神灵的存在。
就连神帝都无法倾覆毁灭的远古冥魔。
当然,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是冥王尚且在绝对的沉睡之中。
而京都之中的这位冥族自然不可能是冥王。
但是冥主……亦是如今的他不可抗衡的。
一名冥主可掌管百万冥兵,一方冥河杀域。
他实难想象这样的存在参与了人间九州的战争之中,这胜利的天平将会倾压至何等地步。
“为何会如此突然,我可是记得十冥主皆以沉睡封印为代价,以身蕴养那冥王整整四十万年,怎么可能说苏醒就苏醒过来了?”
即墨蛛阴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那这你可得当面好好问问他了。”
陵天苏艰难起身,理了理衣袍道:“不管如何……这场仗还是要打的,不管敌人有多强大,只是小皇叔你也很想报仇吧。”
即墨蛛阴淡淡道:“三日后,我会随你参加那场宴会。”
得了承诺的陵天苏没有半分轻松之感。
他苦涩的笑了笑。
重担一个接一个而来。
本以为只是一个赵家。
却不曾想竟然牵连出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今溯一又不在身边,陵天苏还真是有些不知从何应对的感觉。
瘟毒、赵家老祖、贺家倒戈、还有其中一位不明世家的威胁、冥主……
这些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陵天苏现在甚至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那些可能致命的微末细节了。
回到自己的房中,陵天苏开始了紧迫的修炼,虽然时间只有短暂的两日,但正因为如此,才正是不可有着半分松懈。
盘膝坐在床榻之上,运转昊天心经,一气呵成。
身体表层顿时在屋内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而进入状态没过多久,房间的大门就咯吱一声,被一只玉手轻轻推开。
陵天苏眉梢微动,却未睁眼。
慕容衡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转身关好门窗,便屏住呼吸的爬到陵天苏身旁。
她取出那枚龙形帝蕴玉,放于身前借着陵天苏身上散发而出的昊天神圣气息,亦是盘膝捏诀,进入修炼状态。
而帝蕴玉缓缓凌空虚浮,龙形玉佩之中,依稀可见一道道金丝宛若流水一般越聚越多的在其中盘旋不断。
第八百零六章:诱惑
而那条亡国龙灵,则在二人吐息之间,眼底的凶厉戾气也逐渐消散转为平和。
陵天苏当然知晓慕容衡这一系列的动作。
因为在他修炼昊天心经后,他却再无以往那般,神魂进入那片浩瀚的金色大海之中,聆听大帝的诵经之声。
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如初次修炼心经那般了。
这不由让他有些挫败,而他此刻也却是理解到了昊天心经极难修炼的程度。
自从他上次成功凝聚出第七十一道昊天气窍以后,那第七十二道气窍,无论他如何修炼,都再也难以凝聚而出,宛若止步不前一般。
如此进展下去,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真正的修炼出昊天鸿蒙。
这也总算让陵天苏理解到了修行越到后面越发困难的真理性。
陵天苏无奈之下,缓缓睁眼,而昊天心经的运转之力尚未停歇,仍在陵天苏的丹田之处徐徐递进。
他并未一味苦修昊天心经,而是解了手腕间的铃铛,捏在指尖,触动九重鸣幻铃的木重与水重之力。
在木重与水重的封印被开后,陵天苏专门用这两种力量用以培育小千世界之中的灵草与灵药,只是不知在力量方面,这两重之力又能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当然,在溯一没有从旁指导的情况下,陵天苏一人这般闷头专研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行为。
只不过陵天苏如今真的再无半分闲暇去那遥远的北冥海域之中解救那货于危难之中了。
九重鸣幻铃在指尖打了一个转,一道至纯的蓝光与绿芒交织着、围绕着古老的铃铛围绕成两道极为美丽的圆环。
陵天苏指尖勾住其中一道蓝色的光圈的圆环。
轻轻勾扯间,那道圆环光圈套上他的手指,宛若指环一般紧紧套着他的手指。
至纯至净的水属性元力瞬间充斥在陵天苏的整个手臂之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只手臂,飞速的失去自己本来的色彩,变得像蓝色大海一般纯透,毫无杂质。
而那股足以淹没一切的水属性元力,在这一瞬间,狠狠的灌注在了陵天苏的身体之中。
他整个人闷哼一声,不受控制的狠狠栽斜倒下,撞进了正在小心偷偷修炼的慕容衡的肩膀上。
慕容衡惊呼一声,看着身体失控的陵天苏,一时之间也容不得多想,手臂一展便稳稳的扶住陵天苏的身体。
可她却发现,她根本就……扶不住。
身体依旧是少年般的身体,可那重量却绝不仅仅只是少年身体的重量。
慕容衡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来,整个人就被他体内无形的重势给压晕了过去。
悬浮着的龙形玉佩失了主人的力量支撑,也缓缓的落在了床榻之上。
陵天苏并未晕厥过去,只是身体沉重得难以起身,就好似深处与十万米的海洋深渊之中,而身体上方的浩瀚海洋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体之中。
沉重得让他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昊天心经的力量幽幽的在丹田气海处慢腾腾的运转着。
那只变得碧蓝如海透明的手臂颜色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蔓延至了他的身体大半。
陵天苏艰难的动了动那只尚且勉强可动的左手手指。
指尖将铃铛上的绿芒勾中,顿时那道绿芒光圈也如方才情景一般,紧紧的箍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终于,陵天苏整个身体都被海的颜色所覆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没有实体一般泛着一股透明澄澈的颜色。
左手无力垂下,唯有食指上套着的一轮绿芒光圈在散发这微弱的光芒。
陵天苏双目紧闭,看似陷入深沉的昏迷,但此刻她的意识却是无比清晰。
甚至十分简单的就做到了内视,将体内那两股源自九重鸣幻铃的力量游走趋势看得清清楚楚。
而空气之中的五行元力,也是在这一瞬,好似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般,变得无比兴奋活跃。
陵天苏闭着眼睛,却看到两股至纯至净的水、木两种元力在天地之间迅速剥离,然后交织成团,涌至陵天苏的丹田气海之中。
原本极富规律速度运转着的昊天心经瞬间变得无比迅猛狂暴起来。
七十一道昊天气窍宛若在这一瞬间被狠狠涨大数倍不止。
陵天苏通身经脉都被涨痛,他体内的雷种之力以及心脏的两道火焰皆在这一瞬间熄灭沉寂。
他的身体此刻只被水、木这两种属性所强硬占领。
一个时辰过去了……
陵天苏体内的昊天心经在短短一个时辰里运转了整整七十一周天,然后开始第七十二周天。
一道气窍代表一周天。
在陵天苏所拥有的七十一道周天以后,那运转的速度就开始一发不可控制的疯狂了起来。
七十二周天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运转完毕。
一百……
两百……
三百……
四百……
七百……
九百……
九百九十九……
就当最后一周天快要凝聚成时隔十万年的第一团昊天鸿蒙的时候。
陵天苏好像看到了遥远九重天之上,那座古老金钟即将敲响的神象。
那是神的绝对诱惑!
但陵天苏却知晓,绝不是现在!
他蓦然睁眼,眼瞳之中的光芒尽数敛去。
冥冥之中,识海深处,那不甚分明的大帝诵经之声不知从何方传递而来。
湛蓝如海的身体,出现了无数狰狞的齿印,虽不见血,却深入骨髓!
陵天苏咬牙支撑,逆转默念天心经。
运转了整整九百九十九道周天的昊天之力看似真实强大,但他却只这只是迷惑人心的虚妄。
左手手指上的那轮绿色光圈在他逆转默念心经的同时,竟是极其缓慢的生长出一条条新绿枝桠,绿得纯粹,绿得新生。
枝桠宛若吸取露水一般,将那虚妄蛊惑之力尽数吸纳其中。
陵天苏体内的气窍从九百九十九道逆转回归,终于回到了七十一道昊天气窍的模样。
他的身体不再沉重,而变得像海面上空心的稻草一般轻缓。
他缓缓闭上眼眸,陷入沉睡。
闭眼瞬间,漆黑的睫毛覆盖上了一层浓霜,而他那如海湛蓝的身体,则是悄然的转换成为冰蓝之色。
片刻功夫,陵天苏化作了一具毫无生息的冰雕一般,唯有左手手指上的绿芒忽闪,枝芽中有着一抹新红花意,在悄然绽放。
而他丹田气海之中,那道金煌煌的雷种旁,多了两道破土而出的新种,不再孤单……
……
……
远山深藏在白云之中,空荡的山谷,冬草未凋,凛冽的寒冬也无法掩盖此处幽篁谷地的凡花盛放之美。
夕阳的落日刚自远方西山而下,重重山谷很快便归于昏暗。
明月在幽香四溢之下缓缓悬挂山头,清风吹拂,吹动着幽谷里的芷兰杜若。
大雪已止的安静的夜晚之中,不知何时回响起了淅淅沥沥之声。
微风细雨,重重黑暗的夜幕苍穹之中,有一张纸伞被一只苍白素净的手掌轻柔撑开,绘画着红梅的伞面在风雨之中徐徐前进。
伞面之下,红衣似血,黑发如墨,肌白如雪,身形仍如此单薄得让人怜惜。
微风拂过,她衣袍翻飞,看着毫无生气却美得无比张扬。
红衣之下的皂靴在黑夜白雪之中留下两行长长足迹,她撑伞走过幽篁的花谷与百草之地。
敲打在伞面之上的雨水凝结成珠,然后顺着伞锋滑落,滴落在被霜雪掩埋的花草之中。
一滴雨水融去冰冷的霜雪,素白退散而去,露出灿烂的花朵与新嫩的小草。
花朵吸收了那一滴雨水,花瓣微微颤动了几下,幽香在雨幕中四溢开来。
萤如星火的光芒自花瓣之中诞生,撑伞的红衣女子并未因为如此异象而停下脚步,眉宇安静,漠然前行。
而在她方才走过的山谷道路之上,多了一位半蹲着的粉衣少女。
第八百零七章:神子
少女神色迷茫,双目之中遗留这初开神智的懵懂与对这个世界的胆小畏惧。
而那少女身侧,前不久散发这萤火星芒的那朵花,已然消失。
她睁着懵懂的双眸,看着前方那道撑伞的红衣绝世身影。
新生的眼眸微微一亮,崇高的敬意在这名少女眼瞳之中油然而生。
她不顾地上冰寒的霜雪,理了理衣袍,而后姿态无不恭敬的朝着那名红衣女子跪拜下去。
浅浅脚印之中,毫无人气的山谷之中,在那伞锋垂落的颗颗晶莹雨珠之下,出现了越来越多像她一般新生的少女与少年。
“够了!不要再继续愚蠢的前进了!”
打破寂静雪地雨夜的是一道生气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年轻冷薄,却隐含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强大威压力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止了这漫天落雨。
细雨坠落成丝,却诡异的凝聚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道极细密集的雨线。
跪伏在地上的少年与少女们,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身体瑟瑟一抖。
上官棠面无表情的眯了眯眼眸,伞面轻移,让出一点夜色空间。
墨色的天空之中,因为落雨本不应该出现星辰月色的苍穹上,却闪烁着一枚极为明亮的寒星。
那颗寒星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无比寒冷,正如这场山谷之中的大雪那般冰寒无情。
一名少年,立于夜空之中,风雨依然在那一语威压之中停歇安静,可他那一身绣有星辰大海的神袍却是在不住的飞舞翻涌。
他眉目森寒,眸光凉意重重的看着下方红衣凡尘修行女子。
“区区凡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坏我好事!”
上官棠看清来人气息,不喜蹙眉,那遥远而熟悉的神族气息,让她本就疏离的眉目更加冷淡。
她没有答话,只是用更加冷漠的神情看着苍穹之下的少年抬起手臂,摘下了那颗寒烁的星辰在手中把玩。
少年毫不加以掩饰的释放着体内的神圣气息,挑着高傲的眉梢。
他细细的打量着山谷中的女子,语调凉薄道:“若不想尸骨尘归大地,便速速离开此地!”
他以为,在尘世的凡人面前,对于神祗的命令应是毫无例外的如奉圣旨一般。
可……
下方那名女子却是以动孱弱苍白的手腕,将微微倾斜的伞面平复回归。
那张苍白美丽的女子面容依旧平静,毫不留恋的将他这名神的身影不带丝毫留恋的隔绝在那纸伞以外。
停顿不过片刻的脚步没有因为这位神族少年的到来而永远的停下。
看她的意思更没有半分依他所言而离开。
淅淅沥沥……
那宛若嘲讽的雨声再度清晰的落入那名少年的耳中。
而那名撑伞的女子,由始至终,并未回应他这位传说中的神……一句话。
他的面色就像是被人无形的扇了一记羞辱的巴掌一样难看,阴沉着脸立在半空之中。
他看了一眼跪伏在雪地里的花草少年与少女,冷冷一笑:“好!很好!这么多年了,我倒还是头一次遇着自寻死路的这般愚蠢女人!”
他握着手中那枚本命星辰,手臂高举与顶,轰隆一声!天际响起巨雷之声。
而少年冷漠的面容一下子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除了那一道声势浩大的天雷被他招引而来以后,这片天地间再无其他的变化。
雨依旧在落,雪依然在融,不断有新的少年与少女在花草之中诞生。
神族少年震惊道甚至忘了隔绝雨水,尊贵的神袍很快便被雨水湿透,狼狈的贴在身上,雨珠不断的自他下巴滑落。
“你……是什么人?”
震惊到忘记发动下一轮的攻势。
人间的修行者,何时能够撼动天下大势了?
他是神,诞生神界西星神宿宫的天吴之子澄风,掌管着人间四季霜雪雨露的新任司水之神。
他是神,却也需要吸取天地灵力修行的神祗,人间的灵谷神地众多,但他偏偏看中了这一片无人无名的山谷。
神族素来看中因果之力,而这片山谷看似灵力不足以其他名山灵地,但在十五万年前,此间山谷却因一神变得极为不凡。
那就是如今的幽冥神尊。
正是在他历劫与九幽炼狱飞升的人间之地。
他的飞升为这一片山谷来带了恐怖的杀伐,屠尽了满山花木草灵。
从而此山也染上了一道来自幽冥神尊的因果。
杀与生,永远都是结伴而行。
枯萎过后便是兴荣。
幽冥神尊无意之中遗留下来的因果之力,以及这漫长的十五万年间,足以让这山谷之中数十万花灵在轮回一遍又一遍的花开花谢以后,诞生出让神也无法拒绝的诱惑。
而今夜,他降下霜罚,意图冻死万数花木草灵,将以精魄尽数归为己有用以突破。
却不曾想半路杀出一名让他也琢磨不透的女子,大乱了他的美好计划。
他心中疑惑重重,厉指上官棠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言语之中,带着无上神威,对于凡人而言,面对神的质问,皆会震慑得不敢有丝毫保留,全盘托出。
可他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答。
他愣愣的睁着眼睛,觉得有些可笑。
他居然被一个人类女人给无视了?
少年眼眸深眯出一个满是戾杀的弧度。
他手中握紧那枚星辰,冷着眉目抬手将那枚星辰镶嵌入自己的眉心之中。
星辰的光辉消失在他的眉心,渗透他的神识之海内。
少年气机骤然一变,打在他身上的细雨被一股强烈而无形的力量生生震开,发丝神袍之中的湿意水分也随之震散而开,整个人笼罩在神光之中变得再度干净清爽。
他一指朝下点出,眼神睥睨着生杀大术,嘴唇冷冷开启出两个简单的字眼:“雨杀!”
真言的力量撼动天势,天空之中再度传来一声声势浩荡的轰鸣之音。
可天空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见任何雷芒,那声音宛若自虚空之中传递而来,震动心魄!
天空之上没有多出任何东西,只是这片山谷上方的苍穹,陷入了墨渊般的深沉。
就仿佛被人生生朝天天空捅出一个巨大黑暗的窟窿一般。
紧接着……便是雨杀而来。
那雨,并非人间落下的任何一场雨,而是一道倾山雨柱,有着整整庞大山谷一样的直径,轰杀而来!
跪伏在地的花灵少女少年们,在这一刻甚至连头颅都不敢抬起去看一分,光是那声势就足以将他们吓得肝胆欲裂,灵魂尽散。
“抬起你们的头,认真看着。”
而他们前方,传来冷如薄冰的平静声音。
语调虽冷,却让人异常心安。
于是他们抬起了紧贴在冰冷雪地上的头,仰面看着那惊心动魄的震撼一幕。
身体抑制不住的发着抖,就像是一个个新生的初儿马上又要面临灭顶之灾一般的绝望。
而身前那道红衣身影渐行渐远,她身后不断有着新生而绝望的生命在崭新诞生。
但是她的声音却是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中:“认真看,仔细看,在那天空之上的……是神,能够任性而轻松的剥夺花灵生命的神。”
高耸入云端的山峰被磅礴的雨柱直接压塌,碎裂的乱石甚至来不及滚落山峰就被那强大的雨意直接绞杀成粉末。
看到这一幕的少年与少女们,心中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
他们在遵从那位美丽女子命令认真看着天空上的神与雨的时候,余光不由也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孱弱消瘦的绯红背影。
心想您来此地,赋予我们自由与新生,就是为了更加好看的迎接这可怕的灭亡结局吗?
第八百零八章:你能渡我去哪?
狂暴无双以着碾压之势而来的雨,谷中无风却生生得给那一道雨杀逼迫出狂暴的厉风,将那大红色的衣袍撕扯不断。
红色的衣袍与漆黑的发丝在暴风之中狂舞。
上官棠仍旧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专注固执的履行着自己的使命。
只是当那死亡的危机倾覆而来时,在那位神族少年对待生命漠然的冷笑之中,一只苍白的手掌伸出了伞面以外,做出了一个十分干净利落的打发动作。
而那碾压催折山峰巨术的巨大雨柱,就在她这挥手之间,随手被打发了去……
宛若害怕一般的,倒缩回了那漆黑如渊的苍穹黑洞之中,换来的……依旧是那温和连绵的细雨。
苍白毫无血色甚至带点病态美的那只手掌被细雨微微沾湿后,平静的垂放回了伞面之下。
而她那双如漆如渊的墨瞳之中,折射出了难得一见的星辰光辉之美。
那是帝子遗留下的双瞳,双瞳之中……有漫天星辰的瞳术神通。
而那名少年神族,人间的司水之神,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本命星辰之力。
却可笑的……并未唤来一丝属于自己的雨。
花灵少女少年们,此刻宛若身处梦境一般恍惚,抬起头颅脖子都陷入了僵硬却震撼得忘记去动作分毫。
前方黑暗与雨幕之中,红衣白伞的美景若隐若现。
女子清冷的声音如雨丝淡然,不带任何重量,却又让你无法忽视那声音的存在。
“而神……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终于,上官棠停下了脚步,她收起纸伞,雨便停了。
苍白的面容毫无保留的显露在了寒冷的山谷之中。
她缓缓抬首,终于不再以余光扫视那名神族少年,而是正面以对。
神族少年面色却是比她还要苍白,眼瞳之中的恐惧意味怎么也无法深藏。
他分明毫发无损,本命星辰甚至在无法掌控言灵‘雨杀’后,没有带来半分反噬裂痕,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恐惧!
因为他清楚知晓,之所以他的本命星辰并未遭以反噬,那是源自于下方那名女子施舍般的善意。
对上那双漆黑如极夜的眼眸,他浑身的血液都好似冻结一般,甚至在这一瞬。
让他产生了一种他在深渊之中遥望黑夜的错觉。
可分明他才是俯视者那方,他才是高高在上九重天上的神,她不过是一个凡俗之人。
凡俗之人……
可目光触及之间,他清楚的探知到了对方的气息,他狠狠的晕了晕。
竟然是长幽大境的修行者。
还记得万年以前,人间也不过一名长幽。
神界有意招揽那名用剑至极道的修行者,可是被那人无知拒绝。
自那以后,人间再难以诞生长幽。
长幽是一大境,是分割人与神的临界点,一旦人类步入那个玄幻而奇妙的境界,便有着飞升之资质。
可如今!
长幽怎么就跟大白菜似的了?
他难得看中一处山谷,登临这俗气的人间,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好死不死的就正是那长幽之大境。
而他,虽为天吴之子,人间的司水天神,但也不过只是一名……
“幼神。”
上官棠淡然的吐出两字,不带任何轻视与讥讽,却让那少年神族面色涨红,感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不错,他与谷中那些新生的花灵一般,不过只是一名幼神,年岁不过只有短暂的千载岁月。
而身为西星神宿宫的星将天吴,却是儿女众多。
他不过只是其中最为年幼的子嗣,所掌管的霜雪落雨也仅限于人间罢了。
少年神族眉目渐冷:“我纵然为幼神又当如何,你这名女子倒是挺有眼力见,但我与寻常幼神却大不相同,我乃……”
“水神之子,我看到了。”
上官棠打断少年接下来自报身份的话语,眉目依旧淡然。
在这双眼瞳之中,认神极为简单。
少年神族神情一窒,被人无礼打断话不由让他有些恼怒。
可看着花丛之中的那名女子,无了伞面遮掩的容颜竟是美丽至此,让他也不由失神了片刻。
不过心中却是另有盘算,他轻咳两声,面容之上挂着与身俱来个高傲:“本神看中了山谷之中的神灵,可你却擅作主张一一点化承成人,这让本神十分难办。”
上官棠随手将伞上的雨珠抖落,低首看着脚下倔强生长破冰而出的野草。
她淡淡道:“你口中所谓的看中便是毁灭与吞噬,而那难办是杀人与毁花草树木所承担的因果利害不同罢了。”
她缓步走至一颗枯树旁,似有些疲倦的倚在树上。
那把白纸画梅伞则是静静的靠在她修长的腿边,她的眼眸之中有着看透百物的淡薄。
“神,不敢干预人间的自然兴衰存亡,这些生灵在人间的尘土之中,并未打破天道入你那神圣的虚无之地,你便没有理由为了你那一己之私来毁灭这里。”
被教训的少年神族很不高兴的皱起了眉。
眉心之中那颗寒星亦是在生气的若隐若现,他的周身开始弥散这寒冷的风雪。
他低垂着眼眸冷冷的看着下方美丽女子,道:“本神观你修行尚可,已入长幽,有资格飞身神界,你若加入我西星神宿宫,奉我为主,我可宽容饶恕此地生灵,并将你引荐飞升,且保证无一道天劫加渡你身。”
比起吞噬这么一群花灵而言,收服一名有着无穷可能性的长幽境人类明显更为划算。
而且……
他冷漠傲然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那名红衣女子面色一扫而过。
这名女子生得十分漂亮,且很合他的胃口。
所以他不介意破例一回,让尘世中的凡人在他的帮助下飞升成长。
可是这名少年神族却没有注意到,由始至终,上官棠的目光都并未真正的落及到他的身上。
哪怕是朝着他这边看来,那目光也如同看着虚空无异。
她与他之间的平静对话,十分类似于她平日里在罗生门之中当任司运之职时履行公务一般的态度。
上官棠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转至跪伏在地的那群少年与少女们身上,问道:“他说他要宽恕你们的罪责,你们怎么看?”
恐惧的内心在迎上那疏离淡然的目光时,却诡异的安定下来。
最初第一名被点化成人的那名粉衣少女小声开口说道:“我们应景四季而生,应景四季而亡,遵从自然规律的凋零与花开,从未离开过这山谷半步……
直至今日,才得以幸运的承大人之恩,花灵开窍,化形成人,我等从未心生害人之意,更无害人之心,实在不知罪从何来。”
声音虽小,却异常坚定。
其余人皆纷纷坚定点头,看向天空之上的少年神也不再畏惧敬仰。
因为听她的话,认真看,仔细看,看得多了,便也觉得上头那位,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了不起了。
“你看到了?这里没有你要宽恕的。”
上官棠冷漠抬眸,看那少年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一般,那眼神刺人到了极点。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少年神族再度惊恐起来,因为直面迎上这双折射不出半分光景,墨黑到了极致的眸子,他竟然心生退意!
“方才你说……渡我飞升入虚无?”
不同方才的冷漠淡然,红衣女子轻轻一笑,眼中笑影真真切切。
她看着那名少年,认真问道:“你能渡我去哪里?”
在那短暂如黑夜下昙花般美丽的笑容里,少年神族陷入短暂的失神。
随即他竟是难得事态用一种赶忙生怕错失的语气回应道:“西星神宿宫,你或许不知那是何地,但我可以于你慢慢解释。”
第八百零九章:搬山
“七月七,长生殿。”
上官棠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眉眼,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却看到了极为遥远的天阙神宫。
她道:“虚无之中,我想去的地方,唯有此处……”
漆黑的墨眸之中,恍惚一闪即逝,她又道:“很可惜,你我都去不了那里。”
少年神族面容定了下来,深深皱眉看着这名女子,心头隐隐不妙。
长生殿……
莫说是他了,就连他的神父天吴都尚未有此资格进入那等之地。
可这个凡尘女子,竟然知晓长生殿。
他觉得此事简直诡异到了极点,哪里还敢待在这里与之周旋。
他一甩袖袍,脚下猜出一轮雨圈就要遁去。
可下一刻,他的动作便僵住在了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动弹。
因为在他折返的头顶上方,有着一滴苍穹而下的落雨,急坠成丝,点在他的额头眉心之上停了下来。
他若是有所动作,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这一滴雨便会无情的贯穿他的头颅以及神识之海,乃至那一颗本命星辰。
纵然他是神祗,可在他也无法保证在这样的创伤之下还能够存活在这天地之间。
女子的声音从下方不徐不缓的清晰传来:“这里是我的家乡,你毁了这里的山,自然得做出相对应的偿还。”
于是,这位可怜的幼神,便被他素来轻视的凡人以一种无比强硬的手段留在这人间。
像一个劳苦的役犯一般,苦逼的……搬山。
她举目抬首,看了一眼隐在遥远黑夜之上的那枚微弱金色星辰,因为过于遥远,所以微弱。
“小家伙又在努力修炼了啊,真好……”
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她那双漆黑到了极致无法倒映出任何景物的眸子,有着一点金色辉光盛放在了其中,而她的嘴角……也泛起了丝丝温和笑意。
……
……
当陵天苏转醒之际,窗外的天空诚然还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寂静的庄园里大部分人早已入睡。
而陵天苏耳侧却传来细微的声响。
正欲撑起身体,却发现身子沉重疲倦得好似被千斤石来回碾压过了一番。
艰难的在床榻之上转了一个身,侧目望去。
却发现慕容衡裹着一张严严实实的锦被,之留下一张苍白如霜的脸颊。
她在锦被之下冻得之发抖,睫羽黛眉上凝结出了一颗颗白霜。
呼吸之间不住的吞吐出一阵阵的气雾,看着既动人也冻人。
而她面前不远处,那枚帝蕴玉神奇的漂浮在半空之中。
玉中龙魂显现,亦是冻得蜷缩一团活像一只冬眠的小蛇,随着主人极富规律的口吐霜气。
这副场景略显搞笑。
慕容衡口中发出咔咔的牙齿打颤声,艰难抬头的看了一眼陵天苏,仿佛连声音都冻结了一层寒霜:“世子……你……你醒了?”
陵天苏第一时间先是内视了一番,纵然昊天气窍仍旧是七十一道,一道未增。
可他心中却无半分失望,因为在他丹田气海之中,多出了两道元力种子。
而在他呼吸吐纳间,也同时意味着天地间的水、木两种元力也能够自行吸纳体内。
大战将即,多了两道元力种子自然也就多了两道底牌。
在沙漠之中,陵天苏曾将妖族的力量与昊天心经的力量糅合成一种新的力量。
与孟七轩以及鬼狱魔藤对战之际爆发出了空前的力量。
而一个人身体之中觉醒三道不同属性的元力种子。
不说这人间九州,即便是放眼整个七界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雷种为陵天苏带来的偌大好处他尚且还仍在开发之中。
这新的两道力量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一时之间他亦是无法想象。
看着慕容衡那副可笑的模样,陵天苏莞尔失笑。
他自是知晓在他进入修炼状态后慕容衡很快便偷偷摸摸的摸进屋来,显然是昊天心经的力量与她如今所修功法有着极为强烈的共鸣利端,对于这一点,陵天苏自然也是放任她去了。
“你怎么还没离去?”陵天苏问道。
慕容衡欲哭无泪的裹紧被子,纤纤的十指紧紧的抓紧锦被边缘,指节泛白。
她哪里晓得今日修炼会突然有此变故,本来修炼的好好的,他突然就到了下来。
身体还变得蓝汪汪跟海一样沉重,差点没把她压死过去。
不过好在后来她转醒时分,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又变得极其的轻,好似羽毛一般感受不到重量。
她将他推开后,只道是这位神通广大的世子殿下修炼的功法特殊一场,从而导致了如此异常现象。
在他昏迷未醒之际,慕容衡探查到他体内那股神圣的昊天心经力量并未就此消失停止运转,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即猛了百倍不止。
帝蕴玉中的龙魂原本已经沉寂都生生被惊喜撼动。
慕容衡只当机不可失,自然舍不得就此离去,从而运转玉中 功法,疯狂贪婪的吸纳着陵天苏体内流溢而出的气机。
结果……
她就悲剧了……
原本那股昊天心经的力量在陵天苏体内积压到整整九百九十九道气窍力量的时候,慕容衡与玉中龙魂都吸纳的极爽。
可突入起来的逆转变化,让那九百九十九道昊天气窍再度抽离消失。
这不禁让慕容衡差点被吸空,力量一度失衡。
紧接着陵天苏体内的水属性元力种子的影响下,他的身体凝结成冰。
而此等属性与她的帝蕴玉属性极为相克,她避之不及,与龙灵一同被冻了个完整。
若是陵天苏再不清醒过来,她怕是得生生冻死在这床榻之下。
将这一番经过磕磕绊绊的在牙齿打颤的情况下,慕容衡给陵天苏艰难的解释了一遍。
陵天苏顿时苦笑不得:“楚国帝玉属性为火,平日里吸取昊天之力倒也无可厚非,于你大有助理,可方才我所主要觉醒的元力种子属性为水,木为辅,自然对你伤害极大。”
慕容衡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抓狂道:“我怎知晓世子你是在点燃元力种子,我又如何知晓在你有了雷种的情况下,还能够点燃其他的属性,这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过正因为如此,陵天苏与众不同的特别。
能够做到千古以来无人能够做到的奇迹,这一点也愈发的坚定了慕容衡心中所想。
陵天苏将慕容衡上下打量了一番,抬首点出,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之上。
萤萤的绿芒轻柔自他指尖散发而出,贴在她的肌肤之上,并无任何温暖之意,甚至有些微凉。
那股力量渗透她的识海之中,慕容衡先是眼瞳微张,下意识的心生警惕。
可转念一想,若他真要伤害自己,怕是自己如何防范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老老实实的任由他施为,说不定反而还能够得到一些令人意外的惊喜。
陵天苏看着格外老实的她,微微一笑,道:“看你如今这模样,显然是弃了以前的修行路子,主修你们楚国皇室帝蕴玉的功法了?
嗯……你且先自行运转元力,我打了一道木种之力在你体中。”
木生火,与其陵天苏借以外力凤凰灵火的力量来缓解她的寒症,倒不如从内部突破,由她自行运转元力。
慕容衡闻言造作,眉心将那一点绿芒完全吸纳,很快……她的身体不再颤抖,面上的霜意也随之淡化消失。
因为寒冷而紧皱的黛眉也松展开来,甚至带着微微喜意。
她睁着眼瞳,惊喜喃喃道:“大帝梵天诀,我竟然修炼至第三层了……”
“大帝梵天诀?”陵天苏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已经猜到这一功法便是遗藏在帝蕴玉中的秘密了。
第八百一十章:倒贴没人要
慕容衡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隐瞒之心:“大帝梵天诀,唯有帝蕴玉认可的慕容皇室才可修炼,论品阶而言,应属天阶功法,此功法乃是三千年以前,曾飞升的慕容家祖以分身降临楚国,传下此功法,留于后代。”
慕容衡的一番言语,自然是牵扯到了亡楚最深的秘密。
不过正因为这一举动,正是象征了她对陵天苏的依附忠诚决心。
陵天苏摸着下巴看她,点了点头道:“天阶功法实属难得,以往你修炼了那么多年修为也堪堪不过凝魂,如今这才修行大帝梵天诀多久功夫,竟然已经安魄了。”
慕容衡将裹在身上被子扯了下来,玲珑有致的姣好身躯愈发落落动人。
她微微一笑,容颜清雅,朝着陵天苏行了一礼,看起来心情极好的笑道:“今夜多亏了世子殿下的帮助,才成功让衡儿将大帝梵天诀修炼至第三层。”
言下之意,自是还望世子殿下日后多多帮衬一二了。
陵天苏托腮看着这个小心思很多的女子,似笑非笑问道:“今日大帝梵天诀第三层了,会如何?”
慕容衡自然知晓这位世子实在探知她的未来可能性,不由挺了挺诱人的胸脯。
她语气自信道:“待衡儿全然熟络第三层心法融会贯通以后,通元指日可待!”
陵天苏笑了笑,看着她这一副急于表现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鼓励道:“是吗?那你可得好好加油了。”
被一名比自己年岁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这般摸着脑袋,饶是人鬼成精的慕容衡也不由微微有些羞涩。
她抬首将脑袋上的那只手掌挥开,正欲起身下床离开。
谁知身子刚动,手臂便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有力稳稳握住。
慕容衡心中一跳,暗道这小子去了一次听雨轩,开了苞,食髓知味了?
在幽静的夜晚里,孤男寡女,面对着她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要求吃到手的绝世美人,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
这也难怪,毕竟他方才还帮了她一个大忙,助她将大帝梵天诀修炼至了第三层。
念及此处,慕容衡身体难耐般的抖了抖,回首看着陵天苏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纵然她早有觉悟,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多少还是紧张与害怕的。
陵天苏拉了拉她的手臂,语气认真深沉道:“你先坐下,有件事情需要你来办。”
慕容衡不敢有所违抗,乖乖坐下,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襟领口,心想:来了来了,这禽兽终于要她侍寝了。
结果……在慕容衡踹踹不安的时候。
陵天苏倚靠在床头,眼睛一闭,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慕容衡:“??”
这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这货无耻到了还要她来亲自动手。
慕容衡泪目。
纵然自己当过几年舞姬,近些日子也常常出入听雨轩,可她在这方面……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啊!!!
若是做得不好,惹恼了他怎么办?
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待人平易近人,可骨子里却是阴损阴损的。
一度陷入天人交战的慕容衡,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陵天苏,终于咬了咬牙,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而陵天苏此刻,却是神念落至了九重鸣幻铃内,如今他已经全然点燃了木种之力,对于这小千世界中药圃的种植灵草灵药,想必更是事半功倍。
而上次陵天苏就在药圃之中种植了一批灵草,如今也有些日子过去了,今日抽闲进来一看。
果真是百花异果齐齐盛放,开得尤为灿烂,美不胜收。
陵天苏看着眼前景象咧嘴笑了笑,大手一挥,大肆狂采一番,但也不毁其根苗,只取果实。
收获颇为丰富的陵天苏心满意足而归,这些东西一时半会虽也用不着,却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如今的炼器兵坊还有小庄园培养炼器师这些都得需要大笔的开销。
而这些在人间少有的灵药们,却是绝对不难销货的。
只是卖这些东西也需费时费力,倒不如交给慕容衡来办这些,反正她办事也让人放心。
在他不在小庄园的日子里,慕容衡与顾瑾炎之间也颇有交集与生意上的来往。
如今她又急于表现自己,自然是最佳人选。
但陵天苏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急于表现’却是大大的用错了方向。
陵天苏睁眼醒来,大手一挥,床榻下的地板上便多出了琳琅满目的奇珍草药。
引魂草,凝露泉,藏金果,碧天莲,蛟灵芝,圣元金玉果……
这些任何一件单独的灵药放在时间都是极为抢手的货色。
可如今就像是杂货堆一样的堆放在地。
陵天苏得意的笑了笑,正欲说话,面容却是猛然僵住。
他低头看着自己衣襟半敞的模样,束腰的腰带也挂在了床头,还有一只柔软微凉而颤抖的手在自己衣衫内胡乱摸索着……
陵天苏身体抖了抖,正对上慕容衡那双水雾泛滥带着丝丝委屈的美丽眸子。
他想也没想的一把拽紧她的手,将之一把推开,然后手足无措的合着大敞的衣衫,十分恼怒:“你你你……放肆!”
这女人又开始故技重施了是吧,还一次比一次过分,这次倒是直接上手了?
慕容衡被推得一愣,她呆呆的看了一眼陵天苏的反应,又僵硬着脖子转向地面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一地东西。
她张了张唇,后知后觉喃喃道:“小千界宝?”
他刚刚闭上眼睛竟然是去了小千界宝里头?!
可你特么那一副让人误会的话跟神态又是闹哪样?!!
慕容衡几欲吐血,一张精致美丽的容颜顿时如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美丽的眼瞳顿时水汽迷散,委屈更甚。
如此她倒还情愿那误会是真了,不然如此一来,不就成了她不知羞耻的一味倒贴了吗?
慕容衡难以镇定下来,但只能强行镇定。
此刻再多的解释都是多说无益,她面色发烫的跪伏在床榻之上,索性索性大大方方的认了这个误会。
哽着嗓音道:“是衡儿冒犯世子殿下了,还望殿下恕罪。”
“你……”陵天苏刚欲发火,却看道听到身音而抬首看他预备接受责罚的慕容衡,此刻她眼梢都染上了一层湿红之意。
面色更是一阵白一阵红,陵天苏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喜为难女子的人,便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如此紧张,看到那些灵药了吗?”
陵天苏刻意缓解气氛,指了指地上那一堆说道:“明日你带着这些东西与顾少去一趟恒源商会,记得隐了身份,将这些东西在最短的时间里帮忙解决了,知道吗?”
慕容衡失语般的点了点头,看来今夜之事对她打击确实挺大。
闷声不做气的下了床榻,将地上的东西一并收拾了,便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陵天苏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垂头丧气一副终难得手的模样,他不由摸着下巴开始陷入沉思。
这女人何时开始觊觎他的美色了,居然都大胆到直接上手的地步了……
……
……
次日清晨,慕容衡从叶离卿那借来一件宽大黑袍,将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
而那黑袍出自天阙楼,是为特殊材料所织而成,不仅能够遮掩容貌体型,更能敛去一身气息,让人察觉不出。
准备好了一切,便随着顾瑾炎一同前往了恒源商会。
而在他们二人离去以后,陵天苏四处在小庄园内转了转。
昆仑奴们倒是十分勤快,天刚蒙蒙亮便尽数起身,忙活于炼器学堂之中。
而那位欧阳先生也再无当日那副挫败痛心的模样,讲座之上的他此刻也是满眼欣慰的看着台下专注学习炼器知识的昆仑奴们。
其中有人若是稍有不解,他亦是会极为耐心的为其讲解,没有丝毫歧视他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