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入铁牢
他追风堂堂主的威严,何时能够让小小一名堂下弟子来触犯了。
正欲施以威压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名不懂事的下属。
谁知陵天苏动作更快,他竟是主动上前一步,伴随着他靴底落定,一股出入安魄境的气息宛若压抑许久般的释放而出。
气息并无任何霸道嚣张之意,只为表明自己的心态。
旬梁果然大惊,看陵天苏的眼神都变了:“你何时突破的安魄境?!”
安魄境来之不易,特别是现在这般人力严重缺乏的紧张时期。
但他手下这位宋鹰,年纪不过二十五,便已经是安魄,这对沙海楼而言,是福。
可对于他旬梁个人而言,却是威胁!
旬梁面色阴沉,心中顿时开始精打细算,暗想是否要借着他与司徒兰之间的那点事来好好将他打压一番。
可他很快又听到他那下属这般说道:“堂主大人,属下这次外出任务,九死一生,意外获得了一枚圣元金玉果,故而实力大涨,成功突破安魄之境。”
旬梁微怔,很快意识到他此话为何意。
对于一名会隐忍的聪明人而言,财不露白,若是得了什么天才异果,自然是得藏得严严实实的才对,而不是像他这般主动提及。
但今日他毫不犹豫的主动示意自己得了一枚圣元金玉果,自然是有意呈献讨好了。
旬梁面上阴沉散去,暗道这小子挺上道,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看了一眼陵天苏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徒兰。
笑道:“看来你为了她,还真是煞费苦心,竟然将如此神果轻易献上。”
面上在笑,心中却无不鄙夷的想着: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那司徒兰生得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模样普通的女人就放弃大好的修炼前程,真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陵天苏很快取出那一枚用过的圣元金玉果,双手盛放递给旬梁。
此举意为彰显自己不二的忠诚,以及用来换取旬梁的信任。
他呵呵一笑,道:“属下方才就说过,此果是属下九死一生幸得而来,生死须臾之刻,让属下想通了,一生短暂,应当及时行乐与自己所爱之人珍惜时光,共度余生才是,若时时刻刻这般相望而不能相守,修为再高又有何意义,属下只希望堂主大人能够给属下一个机会。”
旬梁慢悠悠的接过果子,见他说得诚恳而苦涩,自是信了他这套说辞,认为他不过是个陷入情网的毛头小子罢了。
如此人物,又如何能够对他造成威胁呢?倒不如顺水推舟,给他点甜头尝尝,将他纳为己用。
他低头看着那饱满程度想来也并未用了其中药力多少,竟然就让这小子成功突破安魄。
若是自己全部尽数炼化服用,岂不是功力大涨,日后深得楼主重用?
想到了这一点,他心中自然大好,哪里还有心情去与他计较那等子男女之间的事。
他轻咳一声便道:“呃……既然你如此诚心恳求于本堂主,本堂主就成全于你,若你完成好了此番任务,本堂主便扶持你为追风堂分舵舵主,白玉阁便赐予你与司徒兰二人的安身立命之所,你也不用回你那原先的住所了。”
说完,便将手中那枚蓝瓷小瓶放入陵天苏的掌心之中,目光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出殿离去。
陵天苏看懂了那眼神,那是上位者看待自己心腹的眼神。
陵天苏抛了抛手中瓷瓶,回首看了一眼吴婴,笑道:“这下好了,他总算是认可了咱两的关系,我还正愁着你没法离我太远,这样一来幻术随时可能失效,如今倒是一箭双雕了。”
吴婴却是紧紧的绷着一张脸道:“日后少开这种玩笑。”
可怕的是在陵天苏的直视之下,她的呼吸居然微微急促紊乱了几分,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陵天苏知晓吴婴定是十分反感这套糊弄人的说辞,能够隐忍未发作已经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候陵天苏自然不会过多的调笑于她,双手举过头顶,做出投降状:“好好好,不过是逢场作戏,何必当真。”
谁知这番解释让吴婴面色更冷几分,即便是司徒兰那张普通的面容也无法掩饰她那双眼睛的凌厉与漂亮。
陵天苏无奈摇首,心系小叶子也就并未与她多加周旋,便也出了殿门,去寻那铁牢的具体位置。
此外楼面积颇大,且布局十分繁杂,他不知铁牢据地位置在于何方,若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跳,定然会让人有所察觉。
于是陵天苏又依靠着自己一张灵活会说的嘴,胡乱套着此间杀手们的话,七扯八扯的总算是套出了铁牢的方位。
绕过一处暗楼,转过几处纤陌转角,与吴婴前后一路同行,进入这沙海楼总部以后也并未遇到多大的险阻。
若非陵天苏主动套话与杀手们沟通搭讪,此处的杀手们直接根本极少的沟通,倒也不必担心身份会随时的暴露。
终于,他们在一处不被楼宇覆盖的黄沙平地里找到了那座铁牢。
铁牢是建立于地底之中,有玄铁钢铁封住地面上的唯一出口,铁牢四角分别有着一名安魄境的沙海楼弟子把关镇守。
陵天苏与吴婴的出现,瞬间四人审示的目光逼视而来。
“铁牢重地,普通沙海弟子不得擅闯!”
陵天苏面容沉静,拢了拢衣领出的围巾,他扬起手中瓷瓶,沉声道:“奉楼主之命,前来送药。”
四人之中,两人漠然的收回视线,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后,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分别取出一枚令牌默念口诀。
顿时铁牢上方的玄铁纷纷分离入石壁之中,开启出一道能够容下一人进入的空间大小。
陵天苏朝那四人微微点头,便抬步向前,吴婴自是紧跟而上。
谁知那两人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你是第一天加入沙海楼吗?!既是楼主命令,自然只得由你一人今入地牢,你还带着司徒兰一同前来,是想让我将她击杀如此不成!”
陵天苏顿住脚步,心想你还想击杀她?人家吴婴怕是让你双手双脚都可以将你瞬杀于此了吧?
只是此刻不好暴露,陵天苏只好回首冲着吴婴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吴婴自是未答,目光漠然的看着虚空。
陵天苏也没指望这孤傲的家伙能够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吩咐一声见她也没有再靠近铁牢,便也放心的跃入铁牢之中。
双足还未落地,就听到一个贱贱的声音响起:“哟?这沙海楼的弟子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才不久前小叶子刺得重伤一个,这回居然又来一个,真是不怕死。”
听到这陌生贱贱的声音响起,此地关押三人,不是赫连与叶离卿说话,陵天苏当然瞬间就明白过来这说话的主人便是天阙楼的楼主。
对于这位天阙楼的楼主,杀手界中的伟人,当今天子的左膀右臂,他虽身为黑暗中的杀手,但京都各大世家中的人对于这位名为晏佑的楼主无不是敬仰与赞誉。
可是陵天苏却对他并无多大的好感。
他不管他人的看法如何,他只知晓自己是个护短的性子,是这位楼主大人将小叶子带离家门,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大漠之中。
想必这半年光景,他那生得弱小消瘦的妹妹定是每天每夜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跟着这家伙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更是可恶,腿都给人打断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太难了
故而陵天苏怀着几分怨气,在双脚落实以后,他用力瞪了一眼那边被四颗大铁球禁锢自由的中年男子。
看着他满身粘稠的秽 物,他心中暗骂一声活该,然后再懒得多看他一眼,就去找小叶子的踪迹。
小叶子所待直处十分明显,因为在她被‘双容’扔砸下来的时候,黄沙铺就的地面就被砸出一个大坑。
故而陵天苏很快便看到她一身很不合身的宽大衣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瘦小的身躯依靠在冰冷满是符文的石壁之上,原本修长灵动的双腿此刻却是软软的平摊在地,看着十分无力的模样。
纵然那双小腿看着与平时无异,但陵天苏仍是一眼便察觉出此刻她两只小腿内的骨骼尽断,若是不及时治疗,日后怕是走不了路了。
此刻的叶离卿似乎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许是听到有人下来的动静,此刻正揉着朦胧的眼睛看向陵天苏。
她的眼神依旧不带任何情感的木讷,似是迷迷糊糊的思考了片刻,她才慢悠悠的说道:“哦,换人来送药了。”
谁又能够想到,正是这么一个迷迷糊糊看似不谙世事的少女会突然拔剑,将人捅得重伤呢。
想到那名杀手身上血流不止的剑口,陵天苏心中无奈失笑。
他记得他与他这妹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被她一剑捅了一个透心凉。
陵天苏自然是来送药的,不过却不是手中那瓶药,他低头将那瓶药的要塞拔开,细细一闻,心中一声果然。
这药的确是稀世药材炼制而出的药散,对于腿骨尽断的伤势也有着极大的帮助,只是这药散之中,还加了一些其他的小东西。
比如说控制人心的蛊虫……
他就知道这沙海楼的楼主没安好心,那蛊虫不甚明显,怕是若真的使用药散,就连小叶子自己都察觉不了。
只是最终还是瞒不过他那妖兽天生灵敏的鼻子罢了。
在叶离卿与赫连的目光之下,陵天苏将那瓷瓶药散收入怀中,显然并未打算给她使用。
赫连深深皱眉,目光森然不善。
叶离卿摸了摸肚子,看那小眼神似是应该饿了。
陵天苏将笼罩在自己面上的围巾拉下,露出一张完成的脸颊出来,虽然还是宋鹰那张普通的脸。
可是陵天苏却伸出两只手指,往自己脸颊一戳然后一扯,硬生生的扯出一个僵硬难看的笑容。
赫连与楼主大人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心想这次送药的莫不会是个傻子?
叶离卿那略显无神呆滞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像黑夜中的星星一般。
她很认真的看着陵天苏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然后也学着他的动作,用两根手指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来作为回应。
楼主大人傻眼片刻,然后看着赫连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小叶子被关傻了。”
赫连用力握了握刀,心想若是此番回去,给叶陵那家伙带回了一个又瘸又傻的妹妹,他该如何跟他交代呢?
真是一个苦恼的问题。
陵天苏放下双手,在妹妹身前缓缓蹲下身子,也不嫌地上灰重,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与叶离卿错开而坐,将腿伸直,然后轻柔的伸手将他的两只无力小腿轻轻搭在自己的大腿上面。
赫连将这一幕看得是面皮一抽,看着叶离卿竟是反常的并未拔剑捅人,不由忍不住提醒道:“剑。”
声音很低,但是嘴型最张的很大。
可谁知叶离卿分明听到了,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一眨也不眨的就盯在陵天苏的脸上,还像能看出一朵花来似的。
楼主大人心中蓦然已经,心想:完了,完了,他这弟子平日里呆呆木木的,情窍堵塞难通,今儿个究竟是咋了,居然看着不过一面之缘长相普通的沙海楼犯起了花痴。
虽然此刻叶离卿面上距离花痴这一词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只是平日里见惯了她面无表情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今日突然反常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看,实在是让人觉得无比怪异。
紧接着,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楼主大人居然看到那名沙海楼的弟子开始脱下他那宝贝弟子的小靴子和罗袜放于一旁。
楼主与赫连十分自觉的持有了非礼勿视的想法,纷纷侧开了视线不再多看。
“喂喂喂……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我告诉你,那是我天阙楼的得意门生,你敢胡乱吃豆腐,本楼主第一个饶不了。
赶紧给我撒手!还有小叶子,你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懂吗?怎么能随便给陌生男子摸脚呢?
而且这还是沙海楼的人,赶紧拔剑捅他啊,捅他心窝,这一次下手狠点准点,捅死算了,不然没完没了的老实派人下来。”
楼主大人老大不爽,于是侧着脑袋喋喋不休了起来。
赫连大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样不错。”
陵天苏压根懒得理那??碌募一铮?讶チ搜ネ嘁院笏??妓?侄?髑崛岬木砥鹚?目憬拧?/p>
好在小叶子生得瘦弱,两条小腿自然也是无比纤细,而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知是谁给她买的,明显大了好几号。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卷动裤脚的时候也不会触碰到她腿上的痛楚了。
“疼吗?”
陵天苏双掌轻柔的抚摸过她小腿的伤势处,将一股股温和的凤火灵力徐徐渡入叶离卿的肌肤之中。
叶离卿摇了摇首,道:“不疼,暖洋洋的,一点也不疼。”
陵天苏抬首看了她一眼:“傻丫头,我是问你受伤时,很疼吧?”
叶离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出现一抹认真思考的神色,良久过后,她道:“忘记了。”
陵天苏笑骂一句:“笨死了你。”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圣元金玉果,毫不吝啬的将果皮刺破,然后将整整两颗圣元金玉果的汁液细细涂抹在她的两条小腿之上。
很快两条如雪一般洁白的小腿渡上了一层神圣的金液。
只是那圣元金玉果的汁液只是涂抹于肌肤表层,药性渗入的速度实在太慢。
陵天苏只好再想一个方法,思索片刻后。
他掌心一摊,十二根以元力凝聚而成的寒霜冰阵凝聚浮现。
他陆续将十二根冰针分别扎在她的两只小腿之上,以冰针上的寒力将肌肤表层的汁液尽数引导至肌理深处。
然后那圣元金玉果汁液极为温和的融入他碎裂的断骨之中,开始进行修复。
陵天苏再次问道:“还疼吗?”
叶离卿怕他不相信,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声说道:“真的不疼了,好多了。”
陵天苏身上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将她裤腿重新卷下,穿好靴袜,说道:“伤势在慢慢修复将养,这几日不要乱动,断骨之伤没有那么容易好,你现在还无法走路,不过伤势总算是稳定下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陵天苏身影一闪,直接遁入结界之中。
楼主大人惊呼一声:“不得了,这沙海楼中的一名普通弟子怎么会有小千界宝那等子神物,本楼主驰骋九州多年都还从未见着过一枚,这小子怎么会有!”
看着楼主大人那大惊小怪的模样,叶离卿很是高兴的再度伸出手指戳拉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她心想,这可是她的哥哥,有着楼主没有的宝贝不是再正常不过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赫连的戒备之心自陵天苏出现道消失就从未放下过。
他浑身肌肉紧绷着,半蹲依靠在墙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叶离卿,低声说道:“你今日很奇怪。”
叶离卿手指未放,依旧保持着可笑僵硬的笑容弧度,她转身看着赫连道:“我今日很开心。”
赫连感觉他跟自己这个师妹实在是无法沟通。
他太难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该揍
陵天苏很快来到小猫儿种植的药圃之中,看着不过几日功夫,他上次种植的圣元金玉果已经长出了不少枝叶,只是仍未结果。
此间圣元金玉果比起人间的生长速度快上百倍不止,可如今小叶子腿伤难愈,陵天苏无法再等,只好再次以元力强行催促生长。
片刻功夫过去,他体内元力消耗大半尽无,却也催生出了十枚圣元金玉果。
陵天苏十分满意的将那十枚圣元金玉果收好,取了一颗大桃子,再将方才给小叶子用枯竭的两枚圣元金玉果内挑出二十枚种子,再度种在这药圃之中,才满意离去。
幽暗的铁牢中,陵天苏再度闪现而出,他将新长出来的八枚圣元金玉果跟那颗大桃子给了叶离卿。
让她小心收好,并让她每夜涂抹两枚,四日过去,定然伤势痊愈。
倒不是陵天苏对她小气私藏了两枚,只是他观那天阙楼楼主的气息实在太不稳定,异常虚弱。
他虽对于这天阙楼楼主并无多大交集,但是他毕竟是京都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且在赫连幼年时光中收养了他。
于情于理,都不能看着不管。
所以那两枚圣元金玉果是给他准备的。
楼主大人看着眼前那两枚黄澄澄、胖乎乎的金果子。
以他的眼力见自然不会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他面上百感交集,再傻也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他摇头晃脑了一阵,看着陵天苏并未急着收下那两枚果子,而是说道:“老实交代吧小子,一个普通的沙海楼弟子,是不可能身藏如此多的宝贝的,你究竟是谁?”
这回还未等陵天苏开口回答,小叶子倒是抢着先回答了,木讷还无声调起伏的语气里竟然隐隐的能够听出那么一丝丝得意的味道:“楼主,那是我哥。”
“你……哥……”
楼主大人歪着眼睛咧着嘴,模样十分欠揍的再次认真的将陵天苏打量了一番。
“本楼主看过叶家世子的画像,我记得长得是十分俊俏讨喜啊,可不是如今你这般模样的。”
陵天苏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位楼主大人与自己想象中的才是真正的大不一样。
赫连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面带疑惑与不解的看着他道:“你是叶陵?怎么可能?”
陵天苏呵呵一笑,道:“赫连,我见你精气神都挺好的,也没见着受什么伤,也就不给你五散膏了。”
此话一出,果然赫连面上的疑惑顿时席卷而空,他更是十分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果然是你。”
他们二人本就是当年因五散膏、孤月狼王而结下的一番友情。
陵天苏上来便提及五散膏,自然是能够打消赫连心中任何的猜忌。
陵天苏将手中圣元金玉果凑到楼主大人的唇边。
虽然此刻这位楼主大人身上体液味道浓郁腥臭而扑鼻,整个人就像炎热夏季半月为处理茅坑一般让人几欲作呕。
但陵天苏仍是强忍着恶心,蹙眉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天阙楼楼主前辈了,小妹真是承蒙‘照顾’了,晚辈观楼主气息甚是紊乱,似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还是赶紧服下此果用以调理伤势吧。”
陵天苏故意将照顾二字咬字极重。
楼主大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只觉得这小子倒是有意思的紧。
其实对于这位楼主而言,叶家世子当年归家一事,其实他是不甚如何欢喜的。
对于他而言,叶离卿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孩子,虽然平日里呆了些,憨了些。
但是这孩子自幼没了爹,她家中的事情其实暗中他也刻意的调查了些许。
他知晓这孩子的母亲对待她是一种如何令人心寒的态度,他知晓叶离卿虽贵为王孙之女,可却从未享受过父爱以及母爱。
爹尚未来得及疼爱他半分就无故战死沙场,而娘亲又是如此莫名的病态心理。
他也知晓,王府中的大多数人,其实都或多或少的将这位主子小姐当成了空气看待。
若说整个王府之中,真正关爱她的,怕是只有那位叶公老人家了。
故而,素来堪破人间百态沧桑,孑然一身,潇洒度日的晏佑楼主,也不禁对于这位没有一点贵女小姐架子,反而杀敌生猛的小丫头十分怜惜看好。
虽然平日里对她嘴巴是欠了点,但可谓还是将她当做了晚辈侄女看待。
所以当他知晓叶陵归府,那抽疯不合常理的蠢女人沈柔居然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叶陵百般呵护关爱。
就连叶公,也因为那胡闹荒唐的孙子整日忙上忙下。
所以性子洒脱,但也小气护短的楼主大人心中顿时不平衡了,对于那位叶家世子可谓是没有半分好感。
他想着,如此纨绔之人,能够与那性子嚣张不讲理的顾瑾炎玩一块的人,想必回到府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对于那位失宠且不上道的妹妹还不是更加蹬鼻子上脸,狠狠的欺压。
平日里在天阙楼中,这位楼主大人可没少将叶离卿脑补成戏本中的苦情悲剧女主。
在家备受欺凌,兄长嚣张可恶,有恃无恐的接受着沈柔的偏爱,各种挤压排斥不受欢迎的妹妹。
如今这么一看,心中脑补了多年的故事情节一瞬间被尽数推翻了个干净。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是个格外护短宠爱妹妹的好哥哥。
所以楼主晏佑也不再好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贱贱模样,他轻咳一声,总算有了几分正经长者前辈的姿态。
“呃……这果子本楼主就不用了,你留给小叶子吧?本楼主所受的伤势较为特殊,虽然此果能够缓解伤势,但正是因为能够缓解伤势,与我同根同源的兔崽子孟七轩也能够感应得到,届时你的身份必然会暴露,你还太小,身处于这般虎狼之穴内,若身份暴露,可随时性命不保啊。”
陵天苏确实不想此刻身份暴露太早,虽然不懂他口中为何会与那沙海楼楼主同根同源。
听他的语气,竟是此刻他身上的伤势与那沙海楼楼主想连密切一般。
这是天阙楼内部的事,陵天苏也没有多问,见他不收果子,也只好收好给小叶子留着。
“哥哥,你能帮我揍楼主一拳吗?力道不用客气,使劲揍,朝着他的腹部揍一拳,那里肉软好下手。”叶离卿咬着桃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不容易摆出一副沉着稳重的前辈形象的楼主大人深深皱眉,眼神幽怨的看着叶离卿道:“本楼主又招你惹你了?”
陵天苏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古怪要求亦是哭笑不得。
“为什么要我揍他一拳。”
小叶子哼哼两声,挥了挥自己的粉拳,说道:“楼主大人委实过分,我都说了‘小叶子’只有哥哥你能叫,可他偏偏故意每次这么叫我,平日里也就算了,我忍便是,如今哥哥你都来了,他还这么叫,我不开心,所以要揍他,可是我腿动不了过不去,不方便下手,所以只好劳烦哥哥你动手帮忙一下了。”
看不出来这平日里呆呆傻傻的小丫头还听记这种小仇恨。
陵天苏自然不会对病患动手,于是他扯了一个借口说道:“小叶子,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能不能可怜可怜你哥哥,你看看他,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我这一拳下去,怕是手都脏了,不若等咱们出去了,让楼主前辈先好生沐浴焚香一番,我再替你揍上十拳?”
叶离卿看了一眼楼主浑身上下的恶心汁液,又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干净的拳头,顿时有些心疼哥哥的手,于是点了点头,继续乖巧啃桃子,不再要求他现在揍楼主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噬归
这副兄妹互相体贴而情深的模样当真是让楼主大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气得他一阵血气上涌,差点鼻血都给气喷出来。
“好家伙!感情本楼主挨一顿揍还得庄严肃穆的去沐浴焚香一番,这是个什么道理?你家哥哥手是比别人的香些吗?”
真是完全高兴不起来啊!因为这份兄妹之间的体贴,特么是建立在老子的痛苦之上!
“赫连,你这什么品位啊,养那么一个丑东西做什么?”
好不容易入这铁牢一回,陵天苏当然没想着这么快离去,他走到妹妹身边,与她并肩坐在地上,并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着,让她专心啃桃子。
赫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趴着睡觉的鳄蛤兽,心想这家伙不丑啊,师妹都说它可爱来着。
于是他决定站在女子的审美角度来说一句公道话:“它,不丑,可爱。”
楼主大人没能认出,喷出一口口水。
陵天苏拧了拧眉头,浑身一阵难受。
倒不是难受于赫连那过于奇葩的爱好与审美,而是这家伙居然也会说可爱?!
他觉得有些惊悚,有些匪夷所思。
他干笑两声,不好驳了他的兴趣,干笑两声道:“真是好另类的妖宠啊,你要养着吗?”
赫连生硬的面容瞬间柔软了几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他嘴角微翘,带着一丝温馨回忆的弧度,他这般道:“不是,灵儿喜欢可爱的妖宠,回去以后送给她当生辰礼物。”
“咳咳咳……”陵天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十分震惊赫连的这个决定。
啥玩意?!
要将这个鳄鱼不像鳄鱼,癞蛤蟆不像癞蛤蟆、随时都在分泌这恶心粘液的丑玩意儿送给苏天灵那花儿一样的少女做生辰礼物?!
这家伙脑子里怕不是进屎了吧?!
他是记得苏天灵那小姑娘尤爱妖宠动物,可那也是一些毛茸茸像他一样可爱讨喜的模样吧?
赫连这捉来的鳄蛤兽,身上没有一根毛不说,还长满了恶心饱满油汪汪的毒疙瘩。
他深信此刻天阙楼楼主身上的那些粘液便是源自与此兽。
陵天苏自动脑补了一下苏天灵抱着这只丑不拉几的鳄蛤首逗宠模样。
他整个人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只觉画面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
“那……那个,既然是生辰礼物,赫连我觉得你送这个着实不妥。”陵天苏好心提点一声说道。
谁知赫连那石头脑袋,却是不喜的皱了皱眉,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并非女子,自是无法知晓女子的喜好,你妹妹都说此兽甚好。”
陵天苏张了张唇,一时哑然。
心想我这好心提点你,你特么还不领情。
那行,我看你怎么讨好人家姑娘。
陵天苏面色顿时转变,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地上眯着眼睡得正熟的鳄蛤兽,道:“原来小叶子也喜欢啊,还别说,如今这么一看,还真是越开越讨喜,那那小疙瘩,一颗颗一排排的,长得多喜庆,赫连你眼光真好。”
说完,他还摆出一脸极度真诚的笑容来。
赫连脸色果然很快舒缓下来,轻轻颔首,抱着刀重新依靠在了石壁之上。
陵天苏此番下铁牢一趟,主要是为了看看小叶子的伤势,虽然他们三人被关押与此,但陵天苏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他们救走。
沙海楼有着一名通元境界的孟七轩,还有无数门徒弟子以及暗藏在黑暗中的阴刹皇朝之人。
没有万全之策,硬拼是最不理智的决策。
毕竟此刻小叶子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他不能够保证在这么多的敌手之中护她安然。
所以在一番治疗腿伤以后,陵天苏也并未急着离开。
而是将小叶子他们三人一行的经历还有天阙楼楼主受伤被抓的缘由打探了一二。
从小叶子口中得知,伤她双腿的是已经死去的双容,只是那具躯壳之下,灵魂不再。
而‘双容’,也正是陵天苏这次的主要目标之一,不管怎么说,也要将双容的遗体干干净净的带回江南,决不能容人如此亵渎。
而天阙楼楼主为何会亲自身现大漠,平定叛乱,原来搞了半天是这楼主大人自己作死惹祸惹出来的。
不过他也是今时今日才知晓,原来天阙楼与罗生门在并未创立以前本是一家。
那时候的天阙楼楼主晏佑与罗生门门主夜无眠竟然师出同门。
至于是哪一个门,小叶子说楼主并未同她讲述,故而她也并不知晓。
她只知晓,楼主与门主那时并未经受住力量的诱惑,习得了禁术《噬归九变》。
《噬归九变》乃为天阶功法,比起《昊天心经》差不了多少。
七界之中,所有功法分为低阶功法,中阶功法,高阶功法,玄阶功法,天阶功法,灵阶功法,仙阶功法,圣阶功法八个阶段。
而人间之中,最为常见的便是低阶功法,中阶功法,高阶功法三种,高阶功法在人间各大家族势力之中,已是极为难得的功法。
而至于玄阶功法,那是顶级势力比若如京都九大世家之中才会出现的稀罕功法。
而那天阶功法,则已经超脱了人类修行的世界范围,唯有灵界之中才会极难珍藏数部。
而人间与灵界互不来往,故而这想要修行者天阶功法,唯有向陵天苏这般,与这神界有着一定的机缘与造诣,才能够幸得一部。
因为这天阶功法本就是神界之人天赋异禀者自创而出,后有神族以分身为渡,降临人间,大隐于凡,寻找人间天资卓越者,授以功法,助其修行得道一臂之力。
待到大圆满飞升以后,便将曾经渡化的人类纳为麾下,收为己用。
这想法极好,可这么多年来,天阶功法修行条件对于人类而言诸多困难严苛。
故而千万年以来,真正的飞升神界者……也不过寥寥数几罢了。
想来,这天阙楼楼主与罗神门门主,在年轻时代之中,修行天赋卓然,被那名游历人间的神族分身看中,这才收其为徒吧。
这是陵天苏不解,你收徒就收徒,赐功法就赐功法,为何别的功法不赐,偏偏要赐于如此古怪的禁术给他们二人。
小叶子说,此天阶禁术弊端极为可怕,因为在修炼的过程之中,《噬归九变》能够改变人体的脉络气海结构。
狂暴蛮横的能够硬生生的将人体脉络以及丹田气海撑胀两倍不止。
故而如此修行吸纳天地间的元力也是比起常人迅猛惊人。
可《噬归九变》既然名为噬灵,自是有着吞噬元灵,再归于元灵的意思,只是如此一吞一放,其过程便会产生一个新的灵魂。
也就是如今的孟七轩。
正因为如此,也就产生了如今这般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场面。
孟七轩虽然有着新的灵魂于肉身,可毕竟他的本源源自与《噬归九变》。
而《噬归九变》的真正拥有者,是楼主晏佑,这便是真正的同宗同源,同生同灭。
由于那《噬归九变》,楼主晏佑所受伤势总能够同化在他身上现世而出。
这也便意味着,只要本源晏佑死亡,他也将永远的消散在这个天地之间。
他并非自玄牝之中天然诞生,他是在人间被一名修行《噬归九变》的人亲手创造而出。
固然他的灵魂是崭新的,不属于任何人的,但是正是这崭新的灵魂,让他一旦死亡,便是永恒的消散,永世不得超生!
晏佑死,孟七轩灭!
反之,孟七轩若死,身为本源主体的晏佑,则不损分毫,反而能够同归本源,噬归而大成。
孟七轩在诞生之际,便因为那部天阶功法套上了一生而永恒的枷锁。
听到这里,陵天苏心中暗自感慨,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为何会反。
第七百四十章:刺得好
人活一世,有了记忆灵魂与语言,谁都想自由而活。
可当你诞生之际,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人的一个影子,且生死都无法自主的影子,他当然会心生不公。
《噬归九变》看似是一个极为便利捷径的功法,可通过这功法的本质,不难看出创造此功法之人的心思歹毒。
亲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分身,有了独立的意识,而那个独立的意识与灵魂却要永远的在这不公的生存之道下小心谨慎而活,必然产生怨念心魔。
长此以往,二者之间必心生间隙,而那新生灵魂想要为自己活一世,在心魔的侵蚀之下,雀占鸠居这种想法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如此,可谓真是修行《噬归九变》难过的一大死劫。
陵天苏在得到了大量的情报以后,心中已有初步思量。
而对于小叶子与赫连你一言我一语将楼主老本尽数揭穿的行为,那天阙楼楼主也不过是微微不满的抱怨了两句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呵斥阻拦行为。
而此刻时间也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沙海楼内的杀手极具阻止纪律,也不知是否因为他们楼主有过命令吩咐,不准他们随意探查铁牢。
他进来如此良久倒也并未那守牢四人其中有人有过一次探牢行为。
叶离卿靠在陵天苏的肩膀之上,桃子早已经吃完,只剩一个光溜溜的桃核溜到了脚边。
陵天苏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她摊出一只手掌,说道:“听说你在牢里还捅人了?这沙海楼楼主心可真够大的,面对俘虏,居然武器都不缴的,给我看看你的剑。”
四肢被锁链束缚的天阙楼楼主眉峰一动,默默的看了一眼陵天苏,眼眸变幻了一阵却仍是忍住没有开口说话。
而赫连正逗弄着刚睡醒的宝贝鳄蛤兽,心思压根不在陵天苏这对兄妹身上。
故而楼主便眼睁睁的看着不明就里的叶离卿很是听话的取出那把漆黑暗锋长剑交到了陵天苏手中。
陵天苏稳稳握剑,剑是新剑,看那锻造手法以及剑中纹络也不过才一年左右。
陵天苏不知妹妹过往惯用的一把小剑在刺杀他的那一日已经被他体内的凤火给熔废,只当是她换了一把新剑。
将剑放在手中轻轻掂了掂,虽然看起来这把暗锋长剑细长纤细,一看便是女子所用,可握在手中分量可是颇为不轻。
两指拢成一道剑指,轻轻擦过漆黑的剑身,带起一阵清鸣的剑吟之声。
“此剑品质不错,可归属与上品玄器了,这把剑叫什么名字?”陵天苏一边低笑,一边问道。
楼主大人却是知晓他是刻意如此发问,好转移叶离卿的注意力。
萌萌傻傻的叶离卿哪里会去想那么多,老实答道:“墨魂剑。”
陵天苏手指并未离开剑神继续说道:“墨魂?好名字,谁给你炼制的这把剑?”
叶离卿下意识的看向楼主,却发现此刻楼主大人已经半阖眸子,一副准备小眠一会的模样。
“是楼主花银子给我打造……”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阵锋利剑刃没入身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语。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张大,叶离卿面色很快褪去一层血色。
墨魂剑的剑锋锋利却暗沉无光,故而在剑锋倒转锋利刺入的时候并未惊起一抹明亮剑芒用以提示。
直至那剑锋入体刺穿皮肉的微弱声响起,以及温 湿的液体不受控制的飞溅出来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之上,她才意识到了陵天苏为何会突然对她的佩剑感兴趣了。
她苍白着小脸,紧皱着眉头,低着脑袋看着陵天苏缓缓将墨魂剑从自己的腹部中抽离而出。
直至剑尖彻底离开他的身体,叶离卿木讷的目光狠狠颤动一下,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他腹部探去,用力的捂着他腹部的伤口,却也耐不过泊泊猩红从她指缝中温热流出。
她仰着小脸,看着陵天苏,此刻那木讷的眼光的确是在认真瞪人。
赫连逗弄妖宠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拧着眉毛沉默的盯着陵天苏看了办响,最后似是察觉到他的用意,漆黑的双眉又缓缓的平复了
陵天苏没有留手,也没有用元力抵挡防御,那一剑从他的腹部直接贯穿,用一双手,自然是止不住血的。
他将墨魂剑斜插在大地之中,捏了捏那张正在生气的小脸蛋,说道:“此番送药,进来时间太长,再说了我若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定然会引人猜忌,行了别瞪我了,我下手有分寸的。”
陵天苏握住捂在自己腹部伤口上的那双冰凉小手,并用袖子替她将手掌指间的鲜血擦拭干净。
叶离卿蹙着柳眉,任由他擦拭自己的双手,可小脸之上却是情绪化很明显,满脸的不高兴。
显然还是在对他用自己的剑伤自己而耿耿于怀。
这不禁让她想到了那年客栈之中,尚未归家的那个少年被她一剑穿心,生命垂危的模样。
她其实很害怕自己的剑沾染了亲人的鲜血。
“你要走了吗?”叶离卿声音闷闷的。
陵天苏将她擦拭干净不染一丝血腥的双手规规矩矩将之上下叠放回了她的腿上,嗯了一声,目光忽然一闪。
看到小叶子目光不知何时转移,看着墨魂剑剑锋之上缓缓淌落的血珠。
他心中瞬间明悟了什么,不由苦笑一声,将剑重新拔出,并用自己的衣摆将剑上的鲜血也擦了干净。
“无妨,这一剑又不是你刺的,无需自责,我先走了,过几日我定带你回家。”
叶离卿终于不再看那把剑,声音依然闷闷的说道:“早知道我就不刺那人一剑了。”
陵天苏知晓他说的那人便是上一名杀手,他立马回应道:“刺得好,怎么不该刺,他送来的药本来就有问题,没安好心的坏东西,没将他刺死都是便宜她了的。”
放下手中的剑,陵天苏就走至那铁牢出口正下方,故意沙哑着嗓子喊道:“任务已完成。”
话音落定没过多久,上方传来低念咒语的声音,横竖交错着的玄铁钢条再度开启。
陵天苏回首看了一眼也在看着他发呆的叶离卿,冲她笑了笑,然后飞身跃出铁牢。
出了铁牢以后,他捂着伤口子当扮演自己的绝色,面色难看苍白,脚步跌跌撞撞的朝着吴婴方向走去。
对于那走一步淌一路的鲜血,那四名杀手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低垂着眼帘,继续尽忠职守着自己的本分。
陵天苏让吴婴在外头等他回来,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之久。
待他出来时,竟然发现她一步未动,仍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
只是那平静的目光落到他手捂着的伤口上时,依稀可见眼眸深处酝酿出冷漠的阴霾,目光冷得可怕!
陵天苏心想他这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时辰的功夫,难不成就有不知死活的人来招惹她?
不过能将她惹到如此愤怒的地步,那人也委实是个人才。
陵天苏正欲开口说话,目光微闪,却是见着两名沙海楼弟子脚步匆匆,朝这面张望过来。
“我听旬堂主说了,你小子竟然主动给堂主大人摊牌,还主动请缨来此送药,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听声音,竟然是陵天苏与吴婴进楼之时那看守大门的杀手严五,只是如今他解了面具,若非听声音,还真认不出来。
而他身边与他一起的那名杀手亦是脚步匆匆的跟了上来,目光落到他捂着小腹染红手掌衣衫的伤口之上。
脸色也是一变:“我听说了,那小娘们是天阙楼的叶离卿,剑法极其毒辣,且难以止血,你这真是自讨没趣,赶紧回去上药。”
第七百四十一章:你有药吗
陵天苏全然没想到自己出了铁牢竟会遇上这种情况,当然,更多是是没能料想到在沙海楼这样的组织之中,竟然也会有着如此友情。
因为这二者之间,对于宋鹰的担忧之情,并未掺夹一丝水分。
浦沧甚至细心,想要过来搀扶陵天苏,可谁知他身后的严五虽然一副冷面寡淡的模样,但论起细心,他却是比浦沧更甚。
他一把扯住前者衣角,浦沧诧异回首看他,却见严五大有深意的冲他摇了摇首,示意让他不要过去。
二人之间何等默契,浦沧当即恍然大悟的抬了抬头:“哦对对……我说司徒兰啊,我们家宋兄弟怎么说也是为了你在拼命,如今他受伤了,你怎么还傻不愣登的站在那里,还不赶紧抱抱安慰一下啊,平日里哥们几个为你们望风的时候,可没见你像现在这般拘束,可是老早就扑了上去。”
陵天苏头皮寒了寒。
吴婴的抱抱安慰……还是算了吧,他消受不起。
陵天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风口中的吴婴,她面上看不出是何等情绪。
即便是做戏,吴婴也自是不可能真的过来抱抱安慰,只是仍让陵天苏意外的是,她沉默抬步,竟是直直朝着他走过来将他搀扶揽肩。
陵天苏奇怪的偏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宽大围巾遮掩住了下颚与嘴唇,一张极为普通的半张女子面容无悲无喜。
浦沧却是微微皱眉,觉得今日的司徒兰好生奇怪。
陵天苏担心露出什么破绽,便故意做出一脸痛苦状说道:“那小妮子的剑实在不同凡响,我这会实在是有些难受,先回去上药要紧,两位兄弟不用担心,也就是血流得多了些,不危机性命的,你们今日守了一天的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有她帮忙照应就可以了。”
浦沧却是看着司徒兰使劲皱眉毕竟吴婴不是真正的司徒兰,且她生性孤僻傲绝,想必也不会刻意用心的去扮演其他人。
更别说还得跟自己的最讨厌的人假装成一对恩爱之人。
她的目光永远饱含杀意与戾气,像此刻应该出现在她眼中那种普通女子担忧心爱之人的焦灼与不安的神态…怕是你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做不来的。
别说浦沧起疑心,就连一旁沉默寡言的严五也深深的眯起了眼眸,开始打量吴婴。
陵天苏心想不会就这样给两名小喽掖┍┞栋桑?胱沤褚乖趺此狄驳妹苫旃?ァ?/p>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面上痛苦之意更深,呻吟一声,然后双腿虚弱一软,装出一副重伤难撑的模样。
果然,那两名沙海楼弟子面色一变,注意力成功的从吴婴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陵天苏动了动嘴皮正欲说几句抽身之语,谁知揽着自己肩的那只手在他身体软倒下去的瞬间骤然一紧。
然后他的身体就被打横过来……
诶?
陵天苏一脸懵诧,左手手臂与吴婴身体相触的地方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两团陌生的柔软。
他竟是被这货给打横抱起!
风沙不知何时开始掀刮的猛烈,严五与浦沧怔怔的看着司徒兰一语不发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冷漠的抱着陵天苏与他们二人擦肩而过。
而铁牢四角的四名杀手目不斜视,好像对于前方发生的一幕什么都没有看到。
陵天苏睁着看似失措实则茫然的眼睛,手臂间的触感随着吴婴起伏平稳的脚步愈发的清晰。
他不禁陷入并不遥远的回忆。
他记得他背过吴婴,也肩抗过她,也抱过她,可是那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清晰明了的触觉。
这特么究竟是种什么神奇的本领?!
漠漠还好说,她至少有着那枚蓝色吊坠,可如今一个双容,一个吴婴,这是要逆天吗?
浦沧呆愣了片刻,然后转身看着吴婴离去的背影,他不解的挠了挠头:“就这么走了?”
严五深沉目光中的猜忌与疑惑散去。
他拍了拍浦沧的肩膀,用一种长者深沉的语气说道:“浦沧兄啊,有空你也可以去找一名女子好好深交一番,这样你便会了解到什么叫做男女之间的情趣。”
今日的司徒兰落在他眼中固然是古怪的紧,可在她打横将他抱起离去的那一瞬。
严五看着她平静眼神下的细微血丝,便又觉得这古怪实属正常得很了。
陵天苏抬首看着吴婴,可那宽大的围巾围了一圈又一圈,看不清她面上是何神情,只能够看到夜风之下狂舞的黑发。
他轻咳一声,道:“刚才我是做戏给他们看到,为了脱身,那个……你戏也配合得挺好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看着了,放我下来吧。”
“戏?”吴婴的声音不知为何格外的冷,她脚步依旧平稳,在她开口说话的同时,她低下了头看着他。
一直看不清她面上神情的陵天苏终于看到了那双眼睛,不知何时,一片深沉的红!
她竟是不知何时……不受控制的破了一缕幻术,眼眸恢复成了自己平时的模样。
那血色深沉的红虽然看起来甚至比平日里更让人心悸,可奇怪的是收敛住了其中的戾气,不显露一丝一毫。
她简单的一字反问以后,并再无其他的言语。
面对着古怪难以让人琢磨的吴婴,陵天苏选择不再头疼深想。
他揉了揉额角,说道:“说真的,放我下来吧?你又不知晓白云阁在什么地方,我们先去向那姓旬的复命。”
最终,吴婴还是没有将他放下,在陵天苏又一次点了点她鼻尖后,她眼底的血色尽褪,恢复漆黑。
更奇葩的是即便是去往内殿复命时候,吴婴更是没有丝毫撒手的意思,而她也成功的让那些全是幽灵四人脸的杀手们露出了惊骇世俗的神情来。
好在那寻堂主得了圣元金玉果正值好心情时刻,如今看到陵天苏中了一剑却完成送药任务,他更是心中欢悦。
于是大手一挥,倒也没有计较吴婴那失礼放肆的举动,十分慷慨的命身边一名亲信带领他们去往白云阁,以及将白玉阁的专属令牌钥匙交给吴婴。
白云阁在沙海楼内,是专门的分舵舵主寝室卧房,不必如同普通杀手那般同居一房,可谓是地位的象征。
而此阁楼也建立得十分有意思,窗外无边夜色,残月高悬,屋内金炉熏香散发着阵阵的幽香。
楼宇之外风寒夜冻,屋内却是暖香阵阵,实在不像是杀手居住的一个环境。
除此以外,阁楼外围更是设有一处隔绝内部气息与声音的结界,以昂贵的晶石加以维持结界的力量。
看得陵天苏忍不住咂舌不已,突然想到了赫连那个穷酸鬼。
心想这家伙怎么说也是天阙楼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按理来说地位也绝对在那旬堂主之上。
可再看看赫连过得是什么日子,成日里被那金钱压得气喘吁吁,住的地方也是荒凉简陋。
倒不曾想沙海楼内的杀手在这大漠之中小日子过得还有滋有味的。
而今入白云阁中,吴婴也终于将陵天苏放置床榻之上,她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看着陵天苏朝着他漠然的摊开了手掌。
陵天苏不明就里的看着她:“干嘛?”
吴婴言简意赅,敛着眼帘:“药。”
药?
陵天苏思考了片刻,才意识过来她是要那治疗伤口的药。
他心想莫不是要给她上药?
虽然心中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但他却歪着脑袋,绕过她的身体看了一眼桌上的疗伤药,那是旬堂主命指路人送来的。
不过看吴婴的模样似是不打算用,难道她是担心沙海楼内的药物有毒?
第七百四十二章:同生
似是看懂了陵天苏的目光,吴婴皱了皱眉,摊出的手掌朝他再度逼近一分,冷声道:“你身上的药比那边的好,何必有好东西不用去用次品。”
陵天苏看着那只逼近的手掌,他身体往后推了推,然后取出一瓶五散膏说道:“上药我自己会,劳驾您转过身去。”
吴婴没有转身,而是看着他手中的五散膏皱眉不喜道:“为何不用圣元金玉果?”
陵天苏道:“小叶子的断腿之伤甚是严重,所以那果子留给她了。”
吴婴没有答话,但一只膝盖却是已经上了床榻之上,开始解陵天苏的腰带。
陵天苏面色一慌,开始挣扎:“都说了不用你了,我是肚子受伤,手又没受伤。”
越是挣扎动作却是剧烈,故而腹部的伤口流淌得愈发激烈。
吴婴眉目一沉,低喝一声:“闭嘴!别乱动!”
陵天苏听出这话语中的生气意味,愣了愣,竟是真的放弃挣扎。
很快,吴婴解开他的腰带,衣衫半敞,而他手中亦是多出了三枚金色的果实。
其实陵天苏腹部的伤势虽然不轻,而且他也刻意下了一点重手,只为瞒过众多杀手的眼睛。
但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伤势。
毕竟这只是皮外之伤,他相信多敷用几次五散膏就能够恢复得七七八八。
不曾想吴婴竟是将他赠与她的三枚圣元金玉果全部都拿了出来。
全部拿出来了不说,竟然还将那三枚果子的汁液十分奢侈浪费的用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甚至都无需上绷带,那薄薄的剑口以着惊人的速度吸纳着药力,再以着惊人的速度愈合着。
甚至那强效的药力愈合了伤口,更是余下不少浓郁的元力,最后归于陵天苏的丹田气海之中,转化为纯正的元力。
而看到那伤口的愈合,吴婴这才漠然起身,走至桌案上,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低头无言的喝了一口。
陵天苏皱眉良久,然后合好衣衫,系好衣带。
他看着吴婴,鬼知道他脑子为何这时候抽风,居然这般问道:“吴婴,你是不是喜欢我?”
下一刻,他看到吴婴端着茶水的那只手掌依旧沉稳,甚至连颤都不带颤抖一下的,杯中饱满的茶水甚至没有溢出一滴。
唇离开的杯子边缘,吴婴淡淡的睨了一眼陵天苏,眼神带着无尽的讥讽意味:“你何时会有如此自恋的想法了?”
陵天苏顿时有些脸烧得热,下一句想要说得反驳之语:你为何方才看起来有些紧张……这句话却也是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吴婴垂着眼帘,看着陵天苏看不到的茶杯水面,正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怎么也控制不住,正如她此刻的内心一般。
她举杯仰头,平静的将杯中茶水饮下,然后放下手中的空茶杯,说道:“你说得对,方才那两人怀疑我的身份,所以我才配合你做戏。”
陵天苏哦了一声,也没有问既然如此,为何你方才会如此大方的掏出三枚圣元金玉果来给他奢侈疗伤。
他道:“嗯,方才多谢你的果子了,来日我种了更多的果子,双倍还你。”
吴婴嗯了一声:“我正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
听闻此言,陵天苏认真看着她那张无懈可击的神情,终于释怀原来是吴婴知晓他不喜欢欠人人情的性子。
她若是以果子疗伤,必是猜到他定然会感恩双倍奉还。
特么的真是好心机啊!
“接下来,你准备作何打算?”吴婴问道。
陵天苏系好衣带以后,盘膝坐下,取出十枚灵石摆放在身前,十分有序的以自己身体围成一圈,然后开始呼吸吐纳,恢复着在九重鸣幻铃内因为强行催生圣元金玉果而消耗的元力。
在他呼吸吐纳间,可见那十枚灵石内浓郁的灵力化作流萤一般的丝缕漂浮向上,然后缓缓流入陵天苏的鼻间,身下十枚灵石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无光。
陵天苏一边吸纳着灵石内的灵力,一边将沙海楼和天阙楼之间的恩怨情况大概的同吴婴解释一番。
吴婴得出一个结论道:“那孟七轩会反,实属正常。”
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了解,非自然生长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往往得不到别人生来便有的东西。
正如《噬归九变》的第二灵魂,正如血婴树上的无数鬼婴。
自由与他们而言,是致命诱惑的毒药。
明知接近会经历猛毒噬体一般的痛苦,但仍是忍不住尝试靠近。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反,凭什么自己的生命与命运,要受到他人的干扰与主宰,既然生来皆无,得不到的东西竭尽全力的争过来便是。”
理所当然般的说着强盗理论话语,倒也真符合吴婴的性子。
陵天苏低笑两声,点了点头道:“人活一世,从出生到死亡,总不是一直在争夺厮杀,唯有强大才能长存,唯有强大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对于沙海、天阙二楼,实难分辨孰是孰非。”
吴婴淡淡说道:“孟七轩心有宏图大志,他是一头隐藏在沙漠中的雄狮,择人而噬,是个枭雄人物。
他能够将天阙楼楼主逼迫至如此绝境,看得出来他手段非凡,只可惜……他不该与阴刹皇朝的人搅和在一起,这样只会让自己陷入不复的困境。”
陵天苏很快就将十枚灵石内的灵力吸纳干净,一身亏空枯竭的元力也已经变得雄厚起来。
他看着吴婴说道:“看来你对阴刹皇朝的人并无多大好感。”
吴婴微微颔首:“人间有秩序,七界万古以来,虽然有着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关系,可各界皆是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可如今继冥族现世以后,就连阴刹皇朝的人都干扰人间,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这一点陵天苏自然明白,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说道:“孟七轩作为沙海楼楼主,如今有着通元中期修为,的确不好对付,可我今日入了地牢,看到了天阙楼楼主,虽然他为人看起来浮夸不靠谱,但我隐隐感觉到,他这次主动被捕来此处,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吴婴不可置否道:“简单的人物,可没法立于天阙巅峰这个位置。”
“孟七轩给了楼主三日时间,若是他不主动自裁,祭奠功法《噬归九变》,他便会向小叶子和赫连出手,今日一过,便只有两日时间了。”
吴婴眼眸微眯,其中浮起神幻莫测的情绪。
陵天苏下了床榻,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吴婴嗯了一声,道:“此事很奇怪,天阙、沙海两楼之间,看似实力相当,相互制衡,可事实上,真正一只在被制衡镇压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孟七轩。
如若晏佑只身一人来此大漠,漠然面临的是数量庞大的整个沙海楼,但是孟七轩因为要考虑到自己的性命,就绝不会杀他。”
陵天苏接话道:“可是他偏偏又带上了赫连与小叶子两个得意门徒,就仿佛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一样。”
天阙楼楼主……究竟想做什么?
陵天苏与他结交不深,此人看似肤浅无赖,但若是想要真正看透,却是发现此人是真的深不可测。
散去自身幻术,陵天苏眉眼渐变,恢复本来容貌,他取出凛冬霜叶悬挂与腰间,就往窗棂方向走去。
吴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却发现自己仍是司徒兰的打扮,她不悦地皱了皱眉,道:“你要一个人去打探消息?”
陵天苏一条腿已经踏上了窗棂前的桌面,回首看着吴婴笑道:“知根知底,总是要好些,我去看看这阴刹皇朝到底如何邪乎。”
第七百四十三章:无门殿
吴婴缓步向前,眯起眼眸道:“我比你强大,你就将我留在这里,不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吗?”
陵天苏项来知晓吴婴是有多么自恋骄傲的。
可看着她这般理所当然的使用‘大材小用’这一词,还是用在自己身上,陵天苏面色不由还是忍不住变得有些古怪。
他干咳一声,努力将自己嘴角憋笑的弧度强行镇压下去,一本正经的说道:“谨慎点好,这白云阁是那旬堂主给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半夜召唤,你替我在这守着,乖乖等我回来,以免那旬堂主突然查岗路出马脚。”
时间有限,陵天苏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在这里讨论谁去谁留这种问题,便也不等吴婴接下来的话,身体虚晃而过,便消失在了窗前月色之下。
吴婴面色平静的看着空荡荡的窗户,她缓缓低下头压低嗓音带着微微沙哑低沉说道:“早些回来……”
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陵天苏敛去一身的气息,沙海楼外楼内的杀手多数为凝魂安魄。
再加上他熟练的幻杀之术,倒也能够在这里畅通无阻。
他穿过长廊,身形比风还轻,比影还淡,宛若与虚空融为一体般,直径穿过大殿长廊外的重重守卫。
对于前方紧闭着的大殿,建设威严森静,外围有着层层黑衣弟子巡逻守卫,守卫弟子一轮皆一轮,人数十分密集却无声并未发出一丝巡逻守夜的脚步之声。
陵天苏气息完美收敛,身体灵活如壁虎,无神滑上长廊上的暗角房梁之上。
他目光打量着这处守卫最为森严的大殿,心中却是无比奇怪。
因为这座大殿构建得十分奇特,外围犹如一个铜墙铁壁,根本找寻不到一扇进入大门。
但他相信,沙海楼内不可能就这般耗费财力去建造一个无用鸡肋的大殿。
更何况他能够感受到那大殿四面房强内所蕴含的晶石结界的力量,倒是与当日蛟岭关一战,昆仑奴们以灵石摆阵护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奢侈的手笔,让人连神识都无法穿墙探知一二。
他深信现在重伤的沙海楼楼主说不定就在此殿之中养伤。
若是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其中,趁其重伤将之暗杀,倒也不失为一个快速的方法。
当然,陵天苏也知晓此事也并非容易成功之事,此殿构建得神奇巧妙,若想突破进入,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此一来,以蛮横之力破殿而入,定然会引来大量的沙海楼弟子以及可怕的阴刹皇朝之人。
如此暴露身份着实不妥,不如再静观其变。
陵天苏背部贴着横梁,仿佛有着无形的吸力一般,正欲离开再去其他地方探查一二。
比如在入楼之时,他所看到的卢惊野。
身体微微一动,正欲离开,可远远而来的一道蓝色身影让他顿住动作,眼眸微眯。
是‘双容’。
她依旧一副男装打扮,身材高挑秀雅,一袭上好的冰蓝丝绸衣衫,在夜风的吹动之下,衣袂舞动出尘如仙。
只是此刻她身后并未背负那把芳华剑,曾经一双温和的双眸此刻却是散发着一众暗沉凌厉的光芒。
纵然容貌不变,衣衫不便,可她身上那种温雅淡入君子的已经全然看不到半分。
从她身上,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冷如吴婴的那种鬼气。
再配上她那张毫无血气的面容,衣衫领口上方苍白修长脖颈上的剑痕,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她来至大殿长廊正前方,脚步不停,往前走去,而那些守夜的杀手们,眼珠微动。
分明见她步步走来,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任由她接近大殿。
直至那一袭蓝衫没入墙面之中,陵天苏才恍然察觉此殿并非无门。
他立刻将神识探查至‘双容’消失的那一方墙面之上。
可谁曾想那一道原有的门竟是犹如无法捕捉的风影一般,游走消失,将他神识拦截在外。
陵天苏暗自皱眉,心想建立此殿的人当真是手段神奇,竟是以阵法入殿为守,且殿门并非是一道固定的死门,而是能够随着大殿阵法的变幻而游走不定的活门。
若是不熟悉大殿阵法构造的外人,自然是抓掉头发也无法进入其中。
陵天苏心中一声低笑,可他知晓了门的存在,于他而言,便不难将那道门找出来。
眉心裂开一条金色的细缝,天眼微张,只见眼前的大殿表层,一道道玄幻的阵法构造图清晰的呈现在他的眼中。
重重交错而复杂,那道门正是在玄之又玄的阵法之中游离不定。
而陵天苏视线一动,身体轻飘飘的顺着房梁游滑而出,转换方位跃至大殿顶端。
他低首看着漆黑的屋檐,与大殿之下暗中涌动的无数杀手之门,他目光骤然一凝,捕捉到了那一道门。
然后毫不犹豫的往身前擦出一步,整个人便如同落入水面一般,消失在大殿房屋之上。
进入大殿后,陵天苏依旧隐着体内的气息,小心的藏于大殿内的横梁之上。
殿内视线昏暗,无门无窗,外界的月光也无法渗透一丝入内,而其中空气也是没有丝毫流畅,给人一种闷闷的紧张之感。
殿内无火,昏暗的光芒还是源自于维持大殿阵法的墙壁上的数百颗灵石上散发而来。
当然,对于通元境的修行者而言,黑暗已经无法遮蔽双眼,故而此刻大殿之中,有光与无光并不重要。
主殿上方,一名中年男子站于御座前方,并未坐在那张漆黑庄严的御座之上,他双手负于身后,仰头看着御座后方的那扇高高的大门。
大门紧闭,可见门上可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周围纹刻有几道火焰。
刻出来的火焰虽并未真正的火焰,可这么一眼看去,倒真像是那一只巨眼沐浴在魔焰之中,看着既阴森又诡异。
孟七轩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他终于不再看那扇大门,缓缓转身。
而一直藏于房梁之上的陵天苏也终于看清了这位沙海楼的模样。
容貌与那天阙楼楼主有着四分相似,但五官却比天阙楼楼主要生得完美许多,以至于看起来不似那般普通。
且他的眼睛比起晏佑,少了几分难以看到的深沉,多了几分凛冽。
晏佑天生一副笑脸。
而孟七轩却不苟言笑,生得十分严肃。
他低眸瞥了一眼‘双容’,目光无悲无喜:“找本座何事?”
‘双容’看着他眼神平静道:“我受到王兄传音,他准备再派了百名我朝子民来此人间,希望楼主大人能够行个方便。”
听闻此言,陵天苏心中一动。
百名?
看来那阴刹皇朝的人还真打算在人间生根立足了啊……
孟七轩眉头死锁,紧抿的薄唇显得他冷漠近乎冷酷,他声音沉沉与御座上方传来,透着浓浓的不喜之意。
“七皇女殿下莫不是搞错立场了,你我同属合作关系,沙海楼可不是你们阴刹皇朝的收容场所,人间容不下你们,你们就一直往我沙海中塞人。
如今本座这已经让你们两百名阴刹人入住其中,可我想要的还没有到手,如今又想再加百人,不觉得过分了吗?”
从小叶子口中他便早已得知,如今寄身在双容体内的是阴刹皇朝的第七皇女,故而对于孟七轩的称呼倒也没有多大意外。
只见‘双容’眼眸微垂,淡淡说道:“再加百人,沙海势力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对你我而言,不都是双赢的局面吗?”
孟七轩面色愈发冷冽:“七皇女莫非以为本座是三岁小儿?你们依附尸体而活,死而复生本就是违背天理的存在,若是叫外人知晓自己熟悉的人被人寄宿而活,你们的存在非但不会给本座带来任何的帮助,反而还会有极大的危机。”
第七百四十四章:发现
‘双容’神色不变,她抬首看着孟七轩,平静说道:“可是我们却能够帮楼主走出这片大漠。楼主应该知晓,那晏佑并非表面上那般好对付,三日过后,楼主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逼他就范?即便他就范了,可楼主的愿望,仅凭你的沙海楼,可是极难实现的。”
沙海楼楼主挑了挑眉梢:“看来七皇女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可是对于越国皇室来的那一杀单,你似乎失败了,还搭上我沙海楼的一名弟子。而七皇女……似乎也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陵天苏心中一凝,沙海楼之所以对吴婴下手,果然是来自越国皇室!
今日这一趟所探得的消息可还真不少。
回去以后可要好好提醒吴婴一番。
‘双容’面色一沉,皱眉道:“我本是能够杀了她,且一剑得手穿心,但是那位越国太子似乎并非普通的人类,她的致命之伤,竟然不是人体最为珍贵的心脏。”
孟七轩素来注重结果,对于过程他并不在意,故而也没有心情听她这一番解释。
“可是正因为七皇女的过于自负,暴露了自己的脸,这才引得吴婴与叶家世子多日之前进入这大漠之中,害的本座平白无故的要在多加一名通元境的敌人。”
‘双容’眉心的皱纹更深了,她自幼便诞生于阴间鬼域,是众多阴刹皇室内最为年幼的,天赋也是最卓越的。
她素来性子高傲,但毕竟从未出过阴界,更为在人间游历,故而出处江湖的她多少会有些经验不足。
第一次的任务就因为她的自大而失败告终,她本来就已经是千般烦躁,如今这沙海楼楼主好话不说专挑人伤口说事。
她自然是极为不爽。
正欲说话,谁知又是一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双容’回首望去。
正是‘卢惊野’穿过一处阵光,出现在这座大殿之中。
‘卢惊野’此刻面上肌肤的缝补痕迹极为明显。
陵天苏如此距离看去,甚至能够看到他面上的肌肤有的甚至破损得并未拾回,故而能够清晰的看到他面颊之下的森然白骨,以及缺了半唇下的牙龈。
然而这些都不算最为诡异的地方,真正诡异的……是他右手宽大袖袍,随着他行走间,可见那展袖袍沉甸甸的,似乎其中托着这么东西。
陵天苏知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他的袖袍在滴着鲜血。
‘双容’只当他的目的与自己一样,便侧开身子,低声道:“皇叔……”
皇叔?
如此看来,附身在卢惊野身上的也是一名阴刹皇朝内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陵天苏心中冷笑,可真是有意思,自己认识的一些死去的老熟人,居然都一个个成为了他们的寄宿主。
‘卢惊野’偏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转向御座前的那名黑衣男子,缓声道:“楼主……”
“何事……”
‘卢惊野’道:“我收到消息,大漠外围唯一的那间客栈,也就是兰泽活捉回那三人的客栈,叶陵与吴婴寻到了那里,而且……”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双容’,这才继续道:“而且客栈之中,留下了多名活口,还有其中一名一直逗留其中。”
楼主孟七轩的面色渐沉。
‘卢惊野’那只沉甸甸的袖袍被他随手一甩。
很快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披头散发滴着鲜血的就滚落在了地上。
头颅上的那张脸不禁让陵天苏眼瞳一缩。
竟然正是今天白天客栈里遇见的那位胆小少年。
他终究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沙漠,死不瞑目的睁着惊恐无度的双眼,眼底深处无尽的怨念与不甘。
“楼主说得不错,兰泽经验的确不足,第一次的任务失败,第二次任务虽然成功带回那三人,但我想也是那位晏佑楼主心中自有盘算,故而借着她的手主动投降被捕,可是她却并未完全灭口,只杀了堂内一楼中的人,二楼的……竟然全部放过!”
‘卢惊野’的脸色随着他的语调一同转寒,严厉的神情不禁让‘双容’平静的面容变得复杂起来。
她低着脑袋,声音底气也随之不足了几分:“我杀一楼的那群凡人,只因他们会记住我的脸,可是二楼内的人并未看见……”
“妇人之仁!”
‘卢惊野’面色阴沉厉喝一声,指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你可知就因为你一时心软放生,你与那三人之间的对话被此人听去,透露给了吴婴二人,如今我十分怀疑,那两人是否在暗中已有动作!亦或者说……”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此刻他们二人已经混入了这片沙海之中!”
‘双容’面上一怔,随即赶忙说道:“若那两人当真不知死活混了进来,我定当将功赎过,亲手将他们二人击杀灭口!”
陵天苏心想,这阴刹皇朝的七皇女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啊。
吴婴重伤难以抵抗还手之时,她都未能将他成功杀死。
如今吴婴伤势恢复,你还信誓旦旦的说灭她的口,怕还真有些不现实。
莫说陵天苏不信,此刻她那皇叔脸上都并未出现太多的信服之色。
反而是那双阴沉沉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诡芒,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龟壳,看起来像是占卜先生所用。
当他掏出那龟壳的瞬间,刻有古老文字的龟壳瞬间四分五裂,分化成为整齐均匀的六片,化作六道黑芒,飞入虚空六个方位,消失不见。
陵天苏看着他这个不明意义的举动,疑惑之余心中升起一道不妙的念头。
孟七轩依旧保持着双手负于身后的动作,神情不变,可双眸之中却绽放出一抹诡异的光芒。
‘双容’轻轻蹙眉,面容犹带疑惑。
‘卢惊野’缓缓颔首,看着孟七轩眼神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残缺的嘴唇轻启道:
“我本是想送了这颗头颅与情报便离开的,可有趣的是在我进入这座大殿的时候,发现阵门有异,居然除了我进入阵门之前,还有着第三人进入的痕迹,楼主,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陵天苏头皮瞬间一麻,神识外探而去,却发现整个大殿笼上了一层牢笼般的屏障,根本难以捕捉到门的出口。
孟七轩低咳两声,似是触发了伤势,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他平复了一下,缓缓吐了一口气道:“我有些累了,不如就请七皇女履行自己方才的话吧?”
‘双容’面上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茫然,她朝着四周虚空警惕的张望片刻,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皇叔的意思是,那两人竟是这么快的找上了门来?”
‘卢惊野’低垂着眼帘,由于此刻他所站之地正处背光,那张恐怖缝合而成的脸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却更显诡异。
他缓缓抬首,冷冷目光如电,锁定房梁之上某个方位,残缺一角的嘴唇挑起:“当真是好胆识,好本领,若非阵法有异,怕是连我也察觉不到此刻大殿之中居然还有第四人。”
大殿四周六角已经被设下禁锢大阵,莫说入侵者,就连此刻大殿之主孟七轩一时半刻也未必能够找到殿门之所在。
故而‘卢惊野’凛冽的面容也不由为之松缓几分,露出一种悠然戏谑的神色来。
他继续悠悠说道:“只是不知此刻房梁之上,是太子殿下……还是世子殿下呢?”
陵天苏右手已经稳稳握住腰间的刀,虽未出鞘,但深埋于体内的杀意已经升腾而起!
不过陵天苏仍是留了一记心眼,故意流露出安魄境界的气息。
第七百四十五章:告辞
方才听到下方交谈之际,他记得孟七轩说因为‘双容’的大意,还得他平添多了一名通元境的强敌,而那位通元境自然便是九州盛名的吴婴了。
如此想来,陵天苏今下境界,世人之中倒也无几人知晓。
毕竟在世人心中,出了吴婴这般的鬼才妖孽已是世间难得。
梁下三人皆感受到了上方不加以任何掩饰的杀意。
孟七轩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黑暗中显露出来的一角白衣。
然后那抹白意如同黑暗中破晓的一道光,清新的勾勒出一个少年人的身影。
他低咳两声,眼底似有青黯色的倦意,然后冲下方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无力出手,转身回到御座之上,疲倦坐下。
‘卢惊野’右手覆上左手手背,那满是血线缝合的手指用力一勾,便刺穿手背上的肌肤。
修得圆润得体的指甲染血,很快便勾出一条细长的黑线。
他似是感受不到手背上的疼痛一般,他将那一条长线缠绕在指尖,然后轻缓的将之拉出。
很快,安静的大殿中就回想起一种极为刺耳,好似锋利的丝线切割开**骨骼的声音。
终于,他完整的将那一条长线抽离出体,长长的黑线并未自然垂落委地,好似活着富有生命力一般蜿蜒的围绕着他虚浮着。
陵天苏深深皱眉,那黑线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看着那黑线离体,‘双容’脸色一变,随忙说道:“皇叔这是何意?不是说由我将功赎过,亲自来动手的吗?”
是她的大意才引来了两只狡猾的小老鼠进来,如今若是还有她的皇叔亲自来动手,这少年怕是在黑魔蛛丝线下,一击都抗不过去就命绝于此,这样一来,哪里还有她出手的机会。
‘卢惊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手中虚浮着的黑线在他手指轻颤之下,无力垂落在地。
他默默的退出两步,无言的默认由她一人来动手。
陵天苏目光飞速旋转,那‘双容’体内实打实的流露着通元中期的气息,实力甚至还要强他一线,且不知是否还藏有底牌。
而孟七轩一副病虎恹恹的模样,看似重伤没有丝毫的战斗力,但是陵天苏相信,事实并非如此。
而这里最为诡异神鬼莫测的便是那‘卢惊野’了。
‘双容’唤他皇叔,自然便是阴刹皇朝内资历甚长者。
若真的正面硬战,他必死无疑。
所以陵天苏没有丝毫犹豫,他一跃而下,双刀同时出鞘,一刀重势如山,一刀轻若毛羽。
重轻两道相辅相融,瞬间刀气充沛,极短的时间里瞬间爆发出落雨的刀势。
而陵天苏此刻所动用的,正是潇竹学院的绝技大秋落雨势。
虽然刀意替代了拳意,但其威力不减反增,比起当日万首试所施展出来的,更为强大直接!
‘卢惊野’微微挑眉,似是意外于他的直接。
‘双容’亦是脸色微变,随即瞬间恢复肃然,掌心翻转之间一柄窄长漆黑的弯刀就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她凝气于刀,举刀而上,不挡只攻,直接无视那漫天刀芒如雨。
轰的一声巨响!
漆黑的刀绽放出无边的暗色,宛若恐怖的黑夜侵蚀长空一般。
漫天刀雨消散,独剩那两把刀与刀后的少年。
一声撞击,窄长的刀锋与那两把短刀相触瞬间。
‘双容’嘴角勾起,因为她看到头顶上方落刀而来的少年,此刻他握刀的双臂绽裂而来,双袖上的布料混着鲜血条条炸开,如同缤纷的蝶舞在刀锋中散乱而去。
她心中不屑一声自不量力!
而此刻一旁观战的‘卢惊野’看清那少年的面容后,面上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原来是世子殿下,看来太子殿下的确是伤得很重了,居然派你前来探听,兰泽……我们的目标是吴婴,能够活捉便将之活捉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也很自信。
活捉陵天苏自然是为了更好的从他口中逼问出吴婴的下落。
对于‘卢惊野’而言,他虽知晓自己这位皇侄女经验不足,但拿下一名区区安魄境的小子自然不在话下。
故而他的语气十分自信。
此刻就连七皇女即墨兰泽自己心中都是这般想着的,所以她的嘴角流露出了与她皇叔别无二致般的微笑。
只是他们二人都没有发现,在他们没有注意的黑暗御座之上,孟七轩眼底浮现出了一丝微嘲意味。
不知实在嘲笑陵天苏的不自量力,还是其他……
手中长刀一声清鸣,‘双容’眼眸一凛,不等眼前那少年双脚落地。
她身体与前方少年身体一个闪现交错,窄长的刀锋如同温柔的蛇信一般,舔过少年的腹间。
昏暗大殿内的刀光转瞬即逝,布帛撕裂的声音无比清晰,刀光散去以后便很快随着被撕扯成絮的布料下,炸出一串血珠,凄惨的喷洒在冰凉的大殿地板之上。
听着那两把短刀坠地之声,‘双容’与身后少年背着交错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少年摇摇晃晃的影子,终是支撑不住倒地。
她语气清冽,似是遗憾,似是绝情:“你不该来这里。”
‘卢惊野’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深:“看来我们也为楼主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这位世子虽然如今只有安魄境界,可如此年幼的安魄境实属时间罕见。”
前不久孟七轩不愿再让阴刹皇朝加入如大漠之中,更是出言讽刺他们并不能为他带来多大的帮助。
而如今他之所言,却是在指如今的你,若非我们帮你,你将连一名安魄境的少年都无可奈何。
孟七轩单手百般聊赖托腮,毫无感情眼眸下的嘲弄笑意更深一分。
就在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自大殿遥远的另一端飘来:“是啊,是啊,你说得对极了,我真是不该来这,不过是一时好奇过来看了两眼就动刀动枪的,当真是危险,小命要紧,先告辞啦。”
“卢惊野”微笑的嘴角缓缓下沉回落,一双眸子寒到了极致,垂落在地的黑线如魔一般狂舞起来。
‘双容’浑身一僵,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大殿尽头黑暗中的白衣。
吸取了教训以后的她,即便这次临阵对敌的是一位安魄境的少年,可自出刀对战以来,她的气机便一直死锁在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这么出现在了大殿的另一端?!
她蓦然回首,便见地上躺着的染血白衣少年,以及地板之上静静躺着的两柄短刀以及喷洒而出的斑驳血迹……
此刻正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化作点点白色的光华消散而去。
‘双容’眼瞳骤锁!
幻术?!
竟是幻术?!
什么幻术居然能够欺瞒过她的眼睛?!
这么说他的一开始主动攻击便是假的,但……什么幻术居然能够造成得攻势如此逼真?!
她震惊的看着地上少年与刀。
思绪被一声轰然巨响所打断,抬首便见那少年手中握着双刀,一刀对着无门的墙壁强轰而去。
而另一道则飞速的在半空中虚划处道道她不认识的文字浮现。
整整八道,她看得无比清楚,整整八道符文几乎是在一瞬间一气呵成,凝聚成一道完成的符。
在刀尖轻柔的推送间,符力爆发成数百道雷斩,狂轰滥炸而去。
整个大殿都在剧烈的晃动,覆盖在大殿上的无形结界与阵法都被逼得若隐若现。
一道龟壳断成两半,自殿中一角无力弹出。
黑暗的大殿终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被破开一角,清冷幽寂的星光终是倾洒入闷沉的大殿中来。
陵天苏脚踩着玄妙身法,消失在星光之下。
(ps:最近北北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昨天刚结束葬礼才到家,太累了,今天本来想码字的,可是一点思绪都没有,几天都没睡好,明天应该能够步入正轨了,最近更新时间不太稳定,真是抱歉了大家,接下来的书评北北明天也会一一看了回复的,今天先更两章就睡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反猎
外围巡夜的杀手们怔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破墙而出,潇洒而去的白影,速度快得甚至让人无法区分那白影究竟是男是女。
巨响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孟七轩托颚姿势不变,看到陵天苏逃离非但不见任何着急之色。
反而慢条斯理的说道:“为本楼主解决了不小的麻烦?嗯?还真是不小啊。”
语气平缓,不冷不淡,却偏偏落入‘卢惊野’和‘双容’耳中却是另类般的嘲笑刺耳。
虽然他性子与晏佑大不相同,甚至不苟言笑,可始终骨子里,还是继承了晏佑的腹黑与阴损。
‘卢惊野’看着那一抹消失在星光下的惊鸿白影,面上的不堪怒意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切情绪随着眸光深敛得高深莫测。
目光微转,落至此刻仍在出神的‘双容’,他冷哼一声。
‘双容’顿时犹如大梦之中被人迎头浇熄一大盆凉水一般蓦然一震,然后整个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卢惊野’淡淡说道:“自己的过失便要自己弥补回来。”
握刀的手用力的紧了紧,手背上的淡淡筋脉微微清晰了几分。
‘双容’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卢惊野’与孟七轩,然后一语不发的化作一团黑雾追了出去。
‘卢惊野’缓缓转身道:“楼主就不怕那小子强行破开结界,逃离此地将我等身份以及楼主野心带回京城去?”
孟七轩一直手依然托腮不变,而另一只手则来到神情作案之上。
案上并未拜访笔墨纸砚亦或者是公文档案,唯见一枚方方正正的沙盘。
沙盘之上,安静的堆积着一层沙塔般的存在。
他抬指压下,目光无悲无喜:“不会,本楼主虽然重伤之身,可在这沙海楼中,是去是留……扔还是本楼主说了算!”
那看似脆弱,实则也脆弱的沙楼瞬间倾塌。
但并非沙子受到外力挤压般的分崩离析,而是整体慢慢的陷入平平的沙盘之中。
殿外,坐地面积极广的外楼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本就静谧而森严的夜晚忽然气氛变得愈发危险起来。
众多外楼杀手停下手中的任务,纷纷面带惧意的仰望天空。
白云阁,吴婴不知何时恢复了本来的模样,欣然长立于窗棂之前。
她面无表情的抚了扶面颊,感受着加持在身体上的幻术骤然崩散。
她知晓并非距离太远,而是此刻他身份暴露,无暇分心再稳固施加在她身上的幻术。
一只苍白略显孱弱的手掌看似随意的搭在窗棂之前,可那木制的边窗,却咔咔的炸裂开了,自裂缝中迸发出古老的灰尘来。
她仰面看着夜空,如墨的夜色天空顷刻之间距离变得极其之远,远的仿佛不是在人间看那天空一般。
残月繁星缩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尘小点。
最后虚弱的月光与星辰之光直接消失不见,就仿佛被沙海掩埋至了地底深处一般。
她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冷冽无情的看着下方躁动不安的黑衣人群。
暗沉的眼眸下闪过一丝血色,就在她身体即将化作一道雷霆闪电疾驰离开这间阁楼之时。
她眼眸骤然深眯,忽然响起了他的一句话。
“你在这替我守着,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弥漫在身体表层的雷霆豁然散去。
一声无奈叹息,她妥协转身,点燃屋内的四盏青灯,让这间白玉阁的光芒变得更加显眼一分,以便于让他更为方便认清回来的道路。
……
……
陵天苏本就并未打算就此离去,哪怕是踪迹暴露,他本想着寻一个没人之处,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回宋鹰的身份。
可不曾想那‘双容’追来的如此之快,且此刻他能够感受到天空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归于黑暗。
整个外楼内的熊熊篝火瞬间熄灭,那冲天的火光化作莹莹火星,瞬息消灭。
可黑暗无法隔绝通元境修行者的眼睛,陵天苏脚踩雷霆,不断在距离平地三寸之上闪现穿梭不断,掠过无数黑衣人影,脚步丝毫不受阻碍。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黑气如龙卷裹着的‘双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感慨。
暗道曾几何时,双容也是一位风度卓然,有匪君子般的翩翩正派人物。
如今肉身被夺,却是全然一副鬼气森森,阴煞逼人的模样。
这要是被悲伤的月儿姐姐见到,怕是要再一次面临一场崩溃吧。
陵天苏用力的咬了咬牙,目光飞速流转,探查着四周的环境。
既然你如此穷追猛打,那就新仇旧恨好好跟你算!
陵天苏感知到大殿之中的那两名人物并未追来,虽然这外楼下沉入沙海他知晓定是孟七轩的杰作。
可是他并未惊慌失措,还是那个道理,他此刻并不急着离开这里。
陵天苏目光在急速探查之中猛然一定,落定在了一处巨大的假山下的内洞入口之中。
他嘴角勾出一道阴险狡诈如狐的笑容,疾驰前行的身体猛然一扭,便飞身消失在假山洞口的黑暗深处。
‘双容’面上微微一怔,似是不解他为何会自断后路往一处死路中走去。
他难道不知那假山虽看似假山,实则是外楼的镇楼基石,也是连接九层楼层之根本。
即便是他皇叔也无法撼动损毁,经过方才前不久的教训,她便已经深刻的认知到这小子绝非什么愚笨自投罗网的善茬。
墨黑的眼眸微微眯起,她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想反捕猎我吗?胆子当真是大。”
虽心知那小子绝对留有后手,但想到那绝对的境界差距,她不假思索的紧追其中。
几乎是在她身体进入假山洞内时的瞬间,一道银环裹着无比神圣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
‘双容’眼皮一跳,她虽为鬼灵之体,但对于人间的凡火,甚至是灵火、妖火,都有着绝对的抗性。
可眼前这炽烈神圣的金色火焰化作火环攻来,竟是让她背脊发寒。
面对顷刻而至的攻击,她那张出尘与诡意并存的脸颊之上并未出现任何惊慌之色。
微微蹙眉间,她身体轻扭,整个冰蓝色的衣袍疯狂鼓舞起来。
攻势虽快,可她防御接架之势更快。
在她身体轻扭之间,便已经让自己身体大半的避开了那道火环,可仍有小半身体,也就是她的右方肩膀仍是正对着那枚火环的焰浪。
金色的火焰将她那双英气秀眉却无比惨白的面容映照出来。
她眉宇肃杀而沉沉,手中漆黑窄长弯刀散发出一股黑黑沉沉犹如幽冥暗河一般的冰冷气势。
她抬刀格挡,“叮”的一声脆响击打在那火焰轮环之上。
但火环之上的焰光不减半分反而大涨!
漆黑刀锋上的漆黑暗河腾腾之意瞬间被击毁彻底。
但……她终究是避开了那一击,灼热的火焰擦着她的肩膀飞速而过,冰蓝丝绸而制的衣衫瞬间染上一抹焦黑。
‘双容’看似随手弹飞那一轮火环,实则此刻她已经惊出一声冷汗,暗道这小子果然是想反杀于她。
可如今她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你以为……凭借着一道虚器就能够击杀于我吗?安魄与通元之间的距离,你们人间修行者不应该最是了解吗?”
‘双容’浑身鬼煞之气滚涌,再衬上她那双惨白的面颊以及雪白秀颈上的那一道致命剑痕,更显摄魂惊人。
陵天苏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翘着二郎腿悬坐在一处突出的怪石之上。
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眼神无辜道:“谁说我要依靠那魂器来打败你了?”
第七百四十七章:调戏
‘双容’眼眸凌厉眯起,似是察觉到了火光未散,余光朝着后方飞速看了一眼。
却见那火环原来一开始真正的目的并非冲着她而来,此刻火光硕硕,圆环大涨竟是化作一轮火圈将洞口以火焰堵死。
她这鬼灵之躯,还真不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迈过那道火圈。
她目光凌冽的射向陵天苏,冷笑道:“原来你是想将我困在这里,只可惜……你也在这!”
陵天苏低笑一声,道:“我知晓你速度诡谲莫测,奇快无比,而我操控这枚凤火环又并非那般得心应手,自然无法打中你,既然打不中那就只好借助此环威力将你留下了。”
‘双容’手指轻弹鬼气大减的长刀,脸上浮起讥诮冷笑:“想反捕猎物,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说话间的功夫,手中的长刀却是已经无声割破她的指腹。
一滴殷红带着一丝紫意的血珠渗入刀锋之中。
随即那把长刀化作一道极快的流影,朝着陵天苏的眉心要害直攻而去。
如此带有偷袭兴致的手段,明显不想在与他多加废话。
“喂喂!你这说话就说话,一边说话一边偷袭人可就没意思了啊。”
陵天苏语气看似轻松,可一滴汗水却是从他额角渗透而出。
因为在那黑色流影朝着他眉心疾驰而来的瞬间,他整个神魂海洋陡然掀起一阵波浪滔天,整个沸腾起来,不禁让他头晕目眩。
他目光凛冽凝起,这一道攻击……竟然专攻人体神魂。
阴刹皇朝的人,当真是手段诡异得紧。
陵天苏手指飞速虚晃,一道闪蝶符瞬间凝成,轰向那道长刀黑影,让攻势为之一顿,却未就此停下。
而另一只手风雷之势奔涌而来,势不可挡!
正是吴婴曾经教会他的风雷符。
再次轰击而上,也未就此彻底击毁,但总算是将那长刀来势顿慢几分。
陵天苏反手一拍怪石,整个人高高跃起,避开了攻击。
整个人又再度像一只灵火的壁虎一般,贴在假山内壁顶端,目光幽幽的死盯着‘双容’不放。
‘双容’面色终于发生了变化,目光定住,似是咬牙般的说道:“原来……你不是安魄!”
一而再再而三的损在他的手中,终于让她深刻的了解到了人类的狡诈与阴险。
“好!这样才好。”
‘双容’地沉沉的笑了起来,眼神灰暗幽沉。
陵天苏能够理解她这一句‘好’显然是对于他是通元境反而更起战意。
通过方才的偷听对话,他便深刻的了解了这位阴刹皇朝的七皇女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
但陵天苏可不管她骄傲不骄傲,此为此刻四下无人,而他此刻看着同一张面容,可面容之下却是全然不同的一个灵魂,他心中的怒意开始滋生野涨。
手中双刀翻转间,精准无比的落入鞘中。
此刻‘双容’手中无刀,他也不打算用兵刃。
贴着石壁上方的身体在一只鞋底狠狠倒踏之下,以陵天苏的身体为中心,瞬间掀起一阵圆形气浪,他体内充沛的元力随着他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如同高山拔起一般。
他举拳而下,如巨山轰倒压下,浑厚的元力蕴含其中,身体变层泛起雷玉一般的光泽,捏拳的指缝之间泛起丝丝雷霆。
这一拳破风而来,大开大合,气象磅礴而来。
‘双容’眼皮微跳,冷哼一声:“自不量力。”
没了任何兵刃的双手,交叉叠于头顶,自陵天苏出拳那一瞬,她便感知到了对手不过是个刚进入通元境的修行者罢了。
少年的拳头略显稚嫩,但掀起的恐怖飓风却让这狭隘幽长的假山通道内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抽空。
霹啦的爆响在他拳头四周响起。
双容那双交叉叠加手臂上的宽大袖袍在空气中疯狂飘荡,绸制柔软的衣袖将她纤细手臂的曲线完美的勾勒而出。
纵然此刻她身穿男装,可此时此刻,那双手臂确确显露着这是一双女子纤细优美的手臂。
若抛开一切只看这一拳,这双手臂,都无法让人联想到少年的拳,女子的臂,能够爆发出惊人的杀机来。
那双手叠加的手臂上方,在拳头轰然砸下的瞬间,凝聚出一道看似若有若无的屏障。
屏障的诞生让陵天苏笔直向下的身体停顿下来。
陵天苏的拳头并未就此收回,被劲风吹至手肘处的衣袖裸露出了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颇富少年肌理的美感。
‘双容’双眸微挑,无暇去关注其他,似是意外这一拳给她带来的力量,根本不似一个刚破镜的修行者能够发挥出来的。
接下来便是一场没有武器的肉搏之战了。
陵天苏没有拔刀,而她亦是傲性做挂,亦是没有召唤回自己的武器。
这自然是正中陵天苏下怀了。
一击交接,二者皆未被逼退半分。
‘双容’反应极快,一记腿鞭自下方撩起,凌厉的腿风却是爆发出一道堪比刀斧锋芒的冷戾之意,朝着陵天苏的腹部直攻而去。
陵天苏神色不动,右拳依旧散发这雷电之芒,稳稳的架在她的双臂之间。
而藏与身后的左手化掌为劈,对着那只刀斧锋芒之势的脚毫不畏怯直劈而去。
掌锋边缘,凝聚这一道雷霆半月,正是在陵天苏出掌瞬间,飞速划出一道符:‘月雷斩’。
他将符的力量融入掌锋之中,蓄势待发。
那看似只有一道的雷霆半月实则蕴藏积压叠加了上百道。
看似光辉微弱,可在掌锋劈下之时,月雷斩的力量瞬间爆发,金色的雷月在极近的距离离将那腿鞭急踹而来的声势斩得七零八落。
‘双容’脚下那一只白靴瞬间在雷月的连番斩击之下,化作片片白色蝴蝶飞散而去。
淡黑的眉深深不喜皱起,‘双容’身体变层瞬间散发出缕缕黑雾弥漫,诡异得好似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要融于黑暗中一般。
然而就当她犹如丹青墨画一般快要散去的时候,浑身一震,双目大睁,冰冷凌厉的目光带着一丝恼意,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三字:“你!找!死!”
她无法随心而神出鬼没的隐入黑暗之中,原因无他。
只因为陵天苏那只笔直劈下的手掌在成功的劈开她脚下那只雪白长靴的之后,竟是极为可恶的继续向下化掌为抓,将她无了靴袜遮掩的那只白皙无暇的脚踝托在手中。
不禁如此,他那修长温热的手指更是灵火在她掌心肌肤上打着圈圈。
方才雷月劈开的不止只有她的衣料与靴袜,那丝丝令人酥麻的雷霆之力更是无声的侵入她的肌理之中。
此刻,她那只足踝间的触感可谓是格外敏感,更别提此刻被人捧在手心如此戏弄把玩。
浑身僵直再也没有了半点分寸。
她的皇叔没有说错,她虽修行资质卓尔超群,让阴刹皇朝年轻的小辈之中无不对她望尘莫及。
但正因为如此,她痴于修行,常年与外界隔绝,如今这番入世,正是她的初涉江湖之旅,故而经验真的很不足。
虽然此刻这具身体并非是她自己的,可那只玉足被人触碰的感觉确实无比清晰的传递到了她的感官之中。
这不禁让她全身都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抬首,便见着那可恶少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脸。
然后优哉游哉的收回架在她双臂上的拳头,反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臂。
只见他脚下生风逆转,手段何其强硬的带着她的身体转出一个圈圈,冰蓝色的衣衫以及系在腰间的绸缎带子在陵天苏的动作之下当初一个极为优雅的弧度。
第七百四十八章:给我滚出来
下一刻,‘双容’只觉背心一疼,重重的被压在石壁之上。
粗糙并不平缓甚至可以说有些尖锐生长的怪石内壁将她柔软的后背硌得生疼无比。
‘双容’吃痛皱眉,年轻俊秀的面容之上瞬间染上一层摄人寒霜。
她眼眸眯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凌厉气势来,正欲刺向陵天苏用以震慑。
谁知目光刚欲抬起,那只被人握在掌心的玉足骤然一紧,竟是被那少年捏紧用力抬起,硬生生得将她的腿压得笔直。
这具身体常年习武,原本的主人更是有着实打实的安魄境界,韧脉筋骨自是了得。
故而陵天苏并未费多大的功夫就将她的脚压至她的肩膀上方。
标准的一字形。
此刻,不论是七皇女还是陵天苏,都清晰的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下的惊人柔韧性。
“放手!”
‘双容’眼中戾气横生,那只猩红的眼眸之中登时显出一抹血色。
而那把窄长弯刀似是受到主人神魂亦是的召唤一般,一声破空清明之声自他后方传来。
陵天苏冷笑一声,眉角趣味微抬,握着那只脚踝的修长手指却是不急不缓的轻轻搔 刮。
整个身体顿时犹如触电一般,‘双容’曾几何时收到过如此玩弄与羞辱。
只听得她低哼一声,紧绷的身体似是软了三分,肃杀高涨的气焰也随之熄灭。
不用回头,也听得到他身后清脆的咣当一声,兵器坠地之音。
陵天苏将他的腿压逼紧贴在石壁之上,顺便也将自己的身体紧贴而上。
嘴角玩味的勾起一抹笑意,与她极近距离的四目相对,看着那一黑一红的眼眸。
‘双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可该死的是自己的胸膛与面前那个可恶家伙的胸膛贴得极其之近。
剧烈起伏间,纵然有着层层束带禁锢,但也不由陷入极为尴尬的状态。
她抬首直视那少年的目光,虽然他嘴角带着戏谑笑意。
可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眸微眯之间,却是散发出一种极为幽寒的意味。
陵天苏一手紧紧捏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则死死扼住她的手臂。
他眯眼语气幽沉道:“真是有意思了……这句身体已经死去多时,如今再经过你们阴刹皇朝的人重新寄身附体,居然重新恢复了体温与心跳,当真是一件奇事啊。”
二人之间紧密先贴,陵天苏自然是能够感受到双容渐渐升温的身子,以及那狂跳如歌的心跳振动频率。
而此刻的‘双容’早已是俏脸含煞,一头黑发如龙般狂舞。
她体内瞬间爆发出一股极为强烈的黑气,将陵天苏的双手刺痛如针扎一般。
那是阴界独有的阴煞之气,侵入人体骨髓能够给人带来极大的创伤。
“你找死!”
她无法御回自己的兵刃,此刻便毫不犹豫的释放出体内的阴煞之气,逼迫陵天苏松手。
因为对于人类而言,一旦染上阴界独有的阴煞之气,那便堪比剧毒一般侵蚀人体心脉,随时有着跌境之可能性。
她不认为通元境中,尤其是境界还不如她高的修行者,会有胆量如今近距离的面对那阴煞之气。
然而下一刻,她震惊得都忘记了呼吸。
她看到那少年禁受刺骨之痛后,不过是微微不适的蹙了蹙眉,除此以外,面上神情并无太多异样。
甚至双掌间的力度更深一分,嵌入她的肌理之中,握得她生疼无比。
陵天苏语调平稳有力,不徐不缓道:“给你一个忠告,离开这个身体。”
‘双容’不顾身后硌人疼痛的凸起石头,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往后避开,试图与前方那个冷硬的胸膛拉开一点距离。
不过显然这是无用之功。
几番挣扎磨蹭之下,反而还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受。
在陵天苏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胸膛下的心脏跳动频率,她又何尝不能够感受到那冷硬胸膛下的平缓心跳。
她低喘一声,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够放弃挣扎。
她愤愤的瞪着陵天苏,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与我灵体发生共鸣的宿主,断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陵天苏眼眸眯得更深,语调依旧不急不缓,丝毫没有身处困境的焦虑,神态与平日里与顾瑾炎闲逛听雨轩时没什么两样。
“你不该附在她身体之上,她是我的朋友,朋友的遗体可不是你的玩具,让你如此亵渎。”
‘双容’的回答却是与当日吴婴所说的话有些相似。
纵然此刻姿势暧昧,可她果真不愧为一国皇女,竟是毫不胆怯的直视着陵天苏的目光。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在我们阴刹皇朝眼中,没有遗体,只有合适的宿主,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你们人类如何能够理解。”
陵天苏点头:“不错,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是不想看到我的亲人伤心难过,你有你的生存方式,我有我的原则。”
其实在知晓双容的真实苦衷以后,陵天苏对她的恼意已经消散了大半,更多的是同情。
再加上双容此人却是品性不错,是个值得月儿托付终身之人。
在潜意识里,陵天苏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人。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到回家重逢之日,双容就遭逢此劫难,与月儿阴阳相隔。
纵然曾经她千百般的不对,月儿可以给她苦头吃,他亦可以为月儿出气来教训她。
可阴刹皇朝……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随便染指月儿的人!
念及此处,一股子怒火就涌了上来,陵天苏的声音也不由变得危险冰冷了几分。
“我问你,你占据了这具身体,对于这主人逝去的灵魂可有影响?”
“这……”极为难得的,那双鬼气森然的眼眸浮现出一抹迟疑之色。
果然!
陵天苏心中戾气骤起,面上一阵肃然,他将自己的身体压得更紧,毫不客气的挤压过去,冷声道:“自觉滚出来,我可以放你一马?!”
‘双容’被那冷硬如铁板一样的胸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以听即他话语中的内容,不由感到了浓浓的羞辱意味。
登时,她面色煞气大涌,自己的脚踝落在他掌心那种极度不适的被调戏的感觉也顾不上了。
她整个人身体之中爆发出一股闷响轰鸣之音,竟是将陵天苏生生震弹而开,深深挤压在石壁内缝中的古老积尘嘭的一声巨响,震得烟尘弥漫。
火光应衬的灰蒙蒙烟尘之中,一只猩红的眼眸在看不清的景致中闪烁不断,冷冽而噬人。
陵天苏刚立稳身形,一只倒抓利如钩的五爪破开烟尘弥漫,朝着陵天苏的心口猛抓而来。
极盛怒意的攻击来势太快,即是陵天苏,也避无可避。
陵天苏眼眸一凝!
既然避不开,那就迎击而上好了!
陵天苏亦是五爪成钩,身体一晃而上,双爪在风雷疾驰的半空之中交错而去。
二者原本做站的那处方位,皆出现一道浅浅脚坑。
能够在这假山不朽基石之中,踏出一轮浅坑印记实属不易。
噗嗤一声,‘双容’苍白无色的五爪刺透他胸膛肌肤,深深扣紧他的心口之中。
而陵天苏除了脸色微微发白,面上神情丝毫不变,而他手中五爪成锋,则死死的掐住她那只带有深深剑痕却纤细修长的脖颈。
但是指锋,却未能够探入皮肉一分。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这是双容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是百般疮痍,陵天苏不想再毁深一分。
所以他注定在这一击之下,吃了个大亏。
而让他意外的是,对面那个七皇女竟是在多次吃亏之中,成长飞快。
第七百四十九章:互殴
竟是看穿他心中不忍伤害这具身体的想法,对于陵天苏致命足以贯穿她咽喉的一爪,她竟是连余光扫都并未扫动一眼。
身体不避不闪,笔直直攻而来。
直至这般僵持下来以后,她才不紧不慢且不屑的低头冷淡扫了一眼扣在她脖颈间的那只手掌。
她冷笑道:“猖狂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有伤这具身躯的本事。”
面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可她心底却是暗自心惊不已。
因为她发现这少年的身躯体魄竟是无以轮比的强悍难破,她全力爪攻一击,竟然也不过在堪堪破开他心口肌肉,难以再进一分。
要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一举挖出他的心脏!
陵天苏低头看了一眼染血不止的心口,身体微震,试图以气劲震开胸膛上的那只手掌,却发现那指尖却是越扣越紧。
他视线再低一分,默默看了一眼那只裸着的左足,洁白如雪的肌肤此刻却是沾满了尘埃,裤腿更是狼狈褴褛。
他低笑一声后,抬首看着她道:“哎呀呀,坏了你一只鞋子,要不你松开我,我将我靴子脱了赔你?”
‘双容’冷冷答道:“不必了!”
语气虽冷,可她仍是不自然的将那只裸露着的左足悄然的往后藏了藏。
这种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陵天苏的眼睛,他心中暗笑这七皇女根本就没成长多少嘛……
扼住脖颈的手更紧一分,深深嵌入那柔软的肌肤之中,但是陵天苏极有分寸的并未穿透她的肌肤。
身体猛然一沉,陵天苏不顾心口上传来的剧痛,身体半蹲而下,扎稳一个马步。
右腿朝着她那只正在自认为悄然无声往后缩的左脚闪电般厉扫而去!
在腿风凌厉横扫之下,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白靴也再度炸开,‘双容’身体歪斜,不受控制的横倒而下。
陵天苏单手紧扼住脖颈,而生死之间,她依旧并未松开他的心口,依旧五指固执的深扣着。
在剧烈动作之下,二者之间皆发出一声闷哼。
坠地,倾压。
陵天苏将‘双容’极为粗暴的压倒在地,索性干脆坐在她身上,手指用力掐着她的脖子,面上神情却是格外冷静冰寒,一字一句道:“给我滚出这个身体!”
‘双容’被掐得面上涨红,额角青筋鼓起,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是她丝毫不为所动,任由上方胸膛上的心口中鲜血点点滴落在她的面颊之上。
她艰难吐字:“休想!”
说着,右手握拳,朝着上方一拳轰出,正中陵天苏的腹部,沉闷一响,腹部深深凹陷将那只拳头埋入其中。
饶是肉身强悍的他,忍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喷了他一头一脸。
陵天苏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避开,他亦是握拳,报复似的一拳狠狠印在他的脸颊之上。
然后拳头不断的往她脸色招呼着,攻势如落雨一般,面色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声音沙哑而扭曲:“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鲜血引发了他体内半妖之血深处的狂性,因为战斗而大敞着的胸口衣襟裸露出那道黑玄妖狐图腾,正丝丝的蔓延着凶厉的妖性。
他那这具身体下的灵魂没有办法,积压已久的杀意不得释放,这让他很压抑,很难受。
‘双容’哪里忍受得了这种屈辱性的攻击,一边硬抗着那落雨的拳头攻势,而自己手下也不断的握拳如同急骤狂雨一般轰出。
“噗噗噗……”
一声声令人心惊的闷哼之声自陵天苏的身体内传来。
那恐怖的拳头落在他身上时,甚至可见他压在她身上的后背衣衫以及黑发不断震动荡出一股气浪。
那气浪正意味着落在他身上的拳意正从他腹部那一端流淌如体内五脏六腑,在传递到了背部这一段。
陵天苏可谓此刻正忍受这非人的痛楚与攻击。
而他落拳,并未动用一丝元力,全凭自身的力气轰击而去。
因为他若是动用元力,无需多拳,一拳下去,双容的这张脸就已经皮开肉绽。
他不想毁了双容的脸,之所以落拳,只是为了羞辱身下的人。
双方落拳之间,陵天苏面上神情扭曲与冷静共存,纵然唇角溢血不断,可他已然在持续着这一段对轰之战。
而‘双容’早已是震惊不已,暗道这小子是什么妖孽体格,扛了她这么多拳,居然还不倒下。
她不想再等下去,终于松开陵天苏的心口,撤拳回抓,用力扼住陵天苏握在在脖颈间的那只手掌,将之骨骼捏得错位作响。
而不断轰拳击腹的拳头也调整方位,一拳轰向陵天苏的额头上。
一拳落实,陵天苏落拳的速度也骤然顿住,只觉一阵头疼欲裂,耳鸣刺破骨膜一般的剧烈疼痛。
他被一拳震飞而开,待他睁眼时分,便看到那拳头之上缭绕着的层层黑气,便是知晓那一拳拳意定是侵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
‘双容’呼吸急促的从地上爬起,赤着双足整了整零散的衣袍。
她抬手抹去面颊上的鼻血,再目光森冷的看着倒在地上挣扎起身的陵天苏。
她咬牙切齿的飞身而上,双拳上的黑气缭绕散去,将陵天苏死死的压在身下,显然是要报方才的一箭之仇。
仅凭拳头力气,旧景重现的疯狂落拳。
陵天苏双臂抬去欲格挡,却被她飞快单手抓住双手手腕,紧紧的扼压在头顶的地面之上,不容打扰的继续专注落拳。
陵天苏一声不吭的挨着她的拳头,忍受着一拳皆一拳的剧痛。
奇特的是,在这一刻,纵然神魂之海动荡难平,可他的大脑突然间变得异常清晰冷静。
心中不断暗自推演着胜算,若是光论武力值而言,他未必能够全面压制住这位阴刹皇朝的七皇女。
她身法力量太过于诡异,而且在修为境界方面也压他一境,若想不损这具身躯将她成功逼出体外,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陵天苏既然寻到了沙海总部,走到了这里,他便要在这不可能中,寻出可能性来。
心中飞速盘算间,结合方才交手种种,在他又接连挨了重重十拳以后,他便已经算出了二十七种应对方案。
再他又生生受了二十拳,鼻血横流间,他终于在那二十七种方案中排除了二十六种方案,则选出了杀伤力最低却最有效的一种对付方法。
陵天苏眼角流露出丝丝无奈。
若是可以选择,他真的不愿开发出隐藏已久的天赋能力。
因为那实在是……太不爷们了。
可此刻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唯有这个手段,貌似才是对付眼前这个初涉江湖毫无经验的家里蹲皇女最好的办法。
这一次,‘双容’没有丝毫停滞举拳落下的动作微微一怔。
因为在这个瞬间,她竟然感受到身下那少年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松懈下去。
这小子难不成是禁受不住,终于想投降了?
她心中疑惑且警惕,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深知这少年狡诈诡异多端,容不得他不妨。
所以落拳的动作不过是怔楞一瞬,又再度轰下。
这一下,拳头落起间,所沾染的不再仅仅是眼角震裂开的鲜血,还有一滴冰凉的泪水。
‘双容’蓦然大震,她竟然将那嚣张狡猾霸道的小鬼头给揍哭了。
她终于停下拳头,心中带着一种扬眉吐气、大仇得报的快意,收拳低头朝他看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敌人难堪的神色。
可让她失望的是,此刻那少年清俊染血的面容之上并无多大畏惧臣服之色,只是目光清澈中带点她看不懂的情绪,默默的凝视着她。
第七百五十章:傻得冒泡
除去眼角那一滴冰冷晶透的泪水渗入他眼角开裂的血水之中,在缓缓滑入鬓间……平静的眼神丝毫看不出他方才有着哭过的痕迹。
他眼底带着深深的悲伤,以及无力的困惑,静静的凝视着她。
‘双容’还是生平头一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凝视,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可她终究还是并未继续落拳攻击。
“呃……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轻易放过你。”她冷着脸坚定者自己的立场说道。
陵天苏偏过脑袋,似是想要将眼角哪滴滑落不争气的泪水掩藏。
他的嘴唇微动,声音带着一丝闷闷的意味说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如此平静的问话让‘双容’心中好生怪异,此刻她不断的提醒催促着自己,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将他一刀杀死,割下头颅带回大殿中复命。
可口中仍是不由自主的接话道:“不是为了你妹妹而来吗?”
陵天苏闭上眼睛,带着一丝痛楚意味:“不全是,更多的是,我想见见‘双容’。”
听得如此沉重且悲的语气,‘双容’心中一惊,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足人间,这具身躯自然也是她第一位宿主。
对于寄身于陌生尸体内,她心中并无多大心理负担。
而此刻看着身下那悲伤的少年,她心曲微乱。
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数月之前,在那黑雪覆盖的钟山深渊之下,她入了这具身体,却不能完美与之结合。
只因在那副身躯之中,死去的灵魂执念不散,带着对人间某人的深深眷恋不舍……
她虽不懂情爱,却也知晓那便是人间的痴与情。
如今这正主找上门来,她忽然有些理解了方才他为何会如此狂怒暴躁的羞辱于她。
原来是他也用情已深,陷入情网不能自拔。
看到死去的心爱之人被她人占据身躯,遗体不能回归故土安存,自然心中不平,也要殊死入这沙海之中,拼命一搏。
生平第一次……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没有来的愧疚。
她有些怨恼,为何她分明有着自主的思想与灵魂,可上天却不赐予她属于自己的身体用以承载。
为了自我的生存方式,为了能够活下去,却要像一个卑劣的盗贼一般去盗取她人的身体用以生存。
她厌极了这样的生存方式,却又无可奈何。
轻叹一声,她那只猩红眼瞳内的鬼气悄然散去,松开陵天苏被禁锢的双手。
她低头看着他缓缓说道:“既然是自己心爱之人,就应该在她为生者的时候就竭尽全力的护她周全,如今她已经死了,即便你再努力的夺回尸体,又有什么用呢。”
陵天苏心中一动,暗道这阴刹皇朝的皇女殿下似乎性格也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此刻他正在动用着狐族的种族天赋‘魅术’,用以勾引异性素来是无往不利。
只是陵天苏入世以来,从来不屑运用此术,觉得此术不正,尤其是对他这么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而言,借用此术之便利实在是不堪。
真正的强者应该是依靠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可是方才挨着一拳又一拳的时候,他头脑异常清晰的思考着。
天生万物,自有其定律。
就像是上天赐予鸟儿双翼,它们便能够自由翱翔。
上天赐予猛兽利爪獠牙,它们便可利用那利爪獠牙的锋利抓捕撕扯食物。
上天赐予鱼儿鳞片鱼鳃,它们便能够在大海中畅游无阻。
而上天赐予人类丹田气海,修行的奇经八脉,它们便可走上那修行的崎岖道路,问鼎九州。
而狐族……生来的天赋本能,自然也是他们生来的一种御敌自保能力,何以就是非常手段,忌讳去使用呢?
心思通达以后,陵天苏心中暗自定身,狐形图腾之中缓而有力的游离出丝缕的魅惑气息,不加以任何压制性悄然爆发。
纵然此刻陵天苏脸颊染血,可在气息的晕染之下,清俊的面庞忽然就能够无视血腥五官变得无比柔和无害起来。
那一双狭长明亮的眼睛在流转之间,带着摄人的光芒,亮的让人不禁心中莫名发慌。
他缓缓伸掌,似想触碰他的脸颊却又不敢触碰的模样,目光流转出来的凄迷悔恨不禁让人心疼无比。
“都是我的错……”
‘双容’有些于心不忍,视线落在那双魅人眼眸之中却又怎么也移不开。
她看着深情少年,心中再也难升一点杀意,她低声说道:“你走吧?今日就当我没能追上你。”
陵天苏语气坚定道:“不!我不走,容儿在这,我哪也不去。”
‘双容’气恼道:“你想死在这不成。”
陵天苏脑袋似无力似绝望的歪了歪,看向她那双明亮的眼神在移开视线的瞬间……以着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就像是被黑夜吞噬的火光,他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毫无生存斗志的一句话。
“反正她已经不在了,我与她同归冥土,也算是一个两方相守的好结局了吧。”
‘双容’心想,这少年怎会这般痴情,世间多数的人都向往长生不灭之境,儿女情长是修行者的毒药,他明知是毒却偏偏去沾!
若是能有一人这般对她……
想到这里,‘双容’心中猛然一惊,用力晃着脑袋,驱散这个可怕的想法。
她的目光从微微迷离到异常坚定,道心在动荡瞬间再度变得无比冷硬坚固。
她坐在他的腹上,挺直姣好的背脊,看着他将心中愧疚生生掐灭,用一种生硬的语气说道:“你走吧,今日我不杀你,权当偿还借用你心爱之人身体知恩,莫要再多加纠缠,若是再冥顽不灵,待我皇叔出手,你并将毫无活路可言。”
陵天苏心想这皇女殿下还真是傻得可爱啊。
‘双容’说完这些话以后,面前移开视线,正欲起身。
谁知陵天苏眼疾手快,一手抓住她的皓腕不让她起身。
‘双容’心中猛然一惊,心中恼意上涨,另一只空闲手掌抬起便形成一道强劲掌风,正欲朝着她的脸颊劈下。
可谁曾想,四目相触之下,她看到那少年漆黑的眼眸之中不知何时似是燃起了墨色的火焰,顷刻之间就夺去了她全部的目光。
此刻的‘双容’并不知晓,这正是狐妖一族的天赋魅术之一,魅瞳术。
汹汹的妖力自南族图腾中波涛汹涌的释放而出,眼波潋滟且似水温柔,眉眼之间仿佛蕴藏着万水千山般的朦胧,极易让人沉沦其中。
经验尚浅的‘双容’丝毫未察这是那少年悄然施展的手段,一时间竟是莫名的心慌意乱,被握住的手腕也无力忘了挣脱抽回。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她有些无措,方才前不久的皇女风范与淡定瞬间失效,她咬着唇,面上开始浅布红霞。
陵天苏眼瞳死锁着她的眼眸,一旦当她目光胆怯转移,他便紧咬而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梦幻磁性而低沉,眼眸继续释放着魅瞳之术:“将她还给我,好吗?”
‘双容’在那火热的目光注视之下,她缓缓的伏下身子,想要亲近那双眼眸。
就当她鬼使神差的就要答应点头,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本命灵器……那把吸纳了她一滴紫血的窄长弯刀似是激烈似是催促似是提醒一般的躺在地上不断的自行敲打起来。
分明没有主人的主动召唤,它却自行的发出了示警之音。
陵天苏自然也是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声音,心知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