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赌场高手
宋赢肩膀一震,松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摊牌?如何摊牌,在永安城所有人的眼中,你是叶家世子的人,那些贵家们的子弟是何德行你比我更清楚,顾瑾炎又如何能够容许旁人染指他兄弟的女人,摊牌与找死无异。”
听到染指二字,楚萱微微皱眉,心中略有不渝,不过随即那抹不渝很快便被无奈所代替。
宋赢说得对,她不过是最卑微低贱的亡国舞女,像一个货物一样被转赠于他人,在旁人心中,她便已经不洁。
虽然心中通晓这一点,但对于自己心中所爱之人,楚萱仍是有些委屈。
她抬首迎上他那张英俊的脸,犹豫了片刻说道:“不是你想得这样,其实世子他人不坏,入住庄园的那些日子里,他并未碰过我们,若你上门表明心意,即便是顾瑾炎也能够理解的。”
宋赢面上挂着无奈温煦的微笑,心下却是暗自唾弃鄙夷。
那叶陵与顾瑾炎又是什么好货色了?
风流浪子,一丘之貉!
你与那叶陵同居庄园数日,能保持完璧之身那才有鬼!
即便是我,不也是两三句甜言蜜语哄得手到擒来?若是他不必顾忌顾瑾炎那家伙,这楚萱如何还逃脱得了他的手掌心?
宋赢呵呵一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眼底无尽温和笑意。
“傻丫头,不是我不敢表明心意,若是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惧,只是我与那顾瑾炎素来不合,只怪我早年年少冲动,将他给得罪死了,如今我若提出带你离开庄园,只怕会弄巧成拙。”
楚萱眼神迷蒙,带着一丝看不清未来道路的凄艾,她喃喃道:“可如此日夜私会,你又将我当成了什么?今夜更是过分,还不许我去找你,竟提出要来此庄园,我那些同乡女伴们修为不高,倒也察觉不到你的气息,只是在这院中还有一名盲眼先生,他盲目这么多年,听力想必远超寻常之人,若是被人察觉,你这才是叫我不好做人。”
宋赢作为情场高手,自然知晓怎样应对她种种担忧与问题。
他呵呵一笑,十分自然的在她额上留下一吻,眼底满满的迷人情意。
眼底 火热情意却知进退,将自身情感掌控得分毫不差。
“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才来的好吧?我只是想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即便被这里的人察觉,打断双腿,我也不悔。”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听情话,正如楚萱这般居无定所,流年漂泊没有丝毫安全感的亡国奴姬来说,这时候一份绵长情话足以打动酥化那颗受伤的心。
她柔弱犹带坚强的目光一下软了,轻声说道:“能够这般看着你,萱儿就该知足了……”
宋赢目光流转于庄园深处,眼底深处隐含惊意。
因为此庄园虽名义上是个庄园,可却内含乾坤,其中地表面积,怕是比一个名门鼎盛学院还要大。
若仅仅只是为了金屋藏娇,这未免也太大费周章奢侈了一些吧。
压下心中种种狐疑疑惑,他微笑道:“长夜漫漫,萱儿不妨带我逛逛你平日里居住之地?”
“这……”楚萱面色迟疑。
她放宋赢进来本已经是对主人的背叛与大不敬。
再者说,此庄园内牵涉秘密颇深,若是带他进去观赏,实为不妥。
“与你在哪都是一样,我们不如就在这桃花树下,观赏月色?”
虽说坠入爱河的女人是愚昧的,但是她也并非不知分寸。
她知晓,如何给予她们安家之所的,是叶陵。
该有的忠诚……不能弃。
宋赢有些急切的握住她的手,连番说道:“萱儿,你我之间,无话不说,我只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萱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手掌的那只大手,微微蹙眉,一股难以明说的奇怪感觉在心头泛滥。
她因爱而痴,但不是毫无心思的蠢女人。
他要入庄园,她随了她意。
如今他又这般得寸进尺,神情急切的想要入内游赏,实难不让人心生多想。
楚萱突然抬首,温柔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双黝黑瞳仁,说道。
“宋赢,这次你突然找上我,可是别有居心,为了探查这庄园而来?”
此言一出,她便有些悔了。
如此直言不讳,着实伤人。
果然,她看见那双温煦满是情意的双眸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宋赢一把甩开她的手,痛心疾首道:“你竟是如此想我!”
楚萱一慌,忙去握他的手:“你别生气……”
却被他再次一把甩开!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楚萱,我宋赢对你真心实意,生怕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受到半分委屈,如若不然,我如何舍下我那君子之名,半夜偷渡到这叶陵的地盘中来!你若是如此想我,我们日后还是不见也罢!”
说完宋赢还不犹豫的转身,预备离去。
楚萱心中一急,看着那背影便想到了四年前时的情景,他那一走,便是四年不见。
她帮上前两步,搂过他的腰身,带着泣音说道:“你不要走……”
背对着她的宋赢嘴角勾出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
他是宋赢,天生便是赌桌上的赢家。
他最是擅长玩弄于人心,特别是一切情感都系在他身上的那颗心……
“唉,萱儿,自你我相见以来,对于我未来的计划乃至家产皆尽数对你全盘脱出,为的便是换来你的信任,待到时机成熟,我便带你离开这座困缚庄园,我们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他缓缓转身,转身之际,眼底一切的阴谋与算计尽数消失不见,唯留下那苦涩惆怅的缠绵情意。
他双手落在她的双肩之上,语气中的怒意也极好的掩饰压下,柔声说道。
“萱儿,我希望你也能够相信我,不错,对于顾瑾炎还有叶陵,我的确心存敌意,但那唯一的敌意也是源自与你。
我不愿你住在他人的庄园之中,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来我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二来,我的确想知道顾瑾炎手中的底牌,这一切,皆是为了在他人,我有那个能力将你给多回来!”
楚萱面挂泪珠,黯然的垂下了头,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唉,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庄园而已,你若想观,我便带你一观吧。”
宋赢顿时喜上眉梢,笑道:“好萱儿。”
退让第一步,便已经注定接下来退让的步子将会由对方掌控。
宋赢在楚萱的带路之下,进入了炼器学堂,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学堂之中满满的炼器材料,心中一声难怪。
难怪赵家愿意为他偿还那一千万金的巨大赌额,原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庄园之中,真的是大有玄机。
在宋赢的连番甜言蜜语轰炸之下,楚萱再次沉陷,将昆仑奴与炼器之事全盘脱出。
更有甚者,在迷糊之际,隐隐约约的,她好像透露出了顾瑾炎化名顾小炎而北行的消息。
宋赢面上挂着情意绵绵的笑意,心中却是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顾小炎?
那个近年江南地带的崛起年轻商人?
竟然会是那个不中用的纨绔?
不是江湖传言他入了远古去寻叶陵了吗?
他怎么去了蛟岭关?!
还有那昆仑奴……那种石头脑袋也能炼器?
若非他今日夜行庄园,谁又能够想的到,在这庄园之中,竟然隐藏有一名高级炼器师以及两名玄级炼器师?!
太多的震撼快要将宋赢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还是那个在赌局之上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个废物吗?
那楚萱这批楚国亡女,在这庄园之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宋赢正要说话,就在这时……
“哒哒哒……”
第六百三十一章:瞎子睡眠浅
竹竿清脆点在地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响起。
楚萱与宋赢脸色大变!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楚萱推搡着宋赢的身体,让他赶紧离去,可这炼器学堂就一道大门,窗户已经锁死。
若是翻窗出逃,定会落下很大的动静,那样只会更加惹人怀疑!
更重要的是,那竹竿点地的声音已经极其只近,不一会的功夫,那位打扮苦寒的布衫书生便已经出现在门口。
宋赢浑身冷汗直淌,顾瑾炎手底下的人,个个是高手,若是今夜被抓个正着,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当他看到那名书生浑身毫无元力波动,且双目紧闭,明显就是一个盲人,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但仍是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楚萱浑身衣衫早已被汗水给打湿,她怎么也没有料想到以往作息时间分毫不差早该入睡的叶隐书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眼神示意让宋赢不要出声,然后强压下语气中的紧张的意味,勉力笑道:“夜深先生还没睡啊?”
叶隐微微偏首,紧闭的眼皮正好对上宋赢的视线。
分明知晓他看不见,可是宋赢仍是忍不住头皮猛然一麻,简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撕扯着他的头皮。
该死!
他怎么会生出一种这书生能够看见自己的错觉!
好在叶隐的脖子很快又转了回去,他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容之上,露出一个微笑。
“瞎子睡眠浅,夜半时分听到此间学堂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所以起来看看,原来是楚姑娘。”
楚萱心中一悚,这学堂距离他的小屋可是隔着整整三道长廊四间屋子,可他竟然说睡眠浅是被这里的动静惊醒的。
那么此人的听力……究竟是何等可怕?
那日这位盲眼书生毛遂自荐,入了世子庄园,起初她与一众姐妹真的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平日里除了出房晒晒太阳,便是在院内练习书法,喂养鸡鸭。
甚至连井水都因为眼盲的缘故难以打上来,都要吴三儿帮忙。
因为好几次,他自己逞强打水,都担不起深井下盛满水的木桶,最后不甚跌落至那井中。
若不是庄园内的昆仑奴发现得及时,将他给捞了上来。
这庄园内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从此,在她们心中,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盲眼书生罢了。
可如今突然出现,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叶隐没有进入这间炼器学堂,因为他对于炼器之道,从来不感兴趣。
他只是站在门口,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这么晚了,楚姑娘是在与何人谈话?”
宋赢眉目一沉,这书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断然不能再留!
他手掌一翻,指缝之间便轻轻夹住一枚漆黑暗器,在月光之下折射出冷冷寒意,一看便知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楚萱不是瞎子,这一幕她看得真真切切。
脸色当即大变,一把用力扼住他手夹暗器的那只手腕,冲他疯狂摇首,眼神冷冽之中带着固执的警告,仿佛在说:你若是敢杀人,我现在就可以暴露你。
宋赢无奈,暗自磨牙,只好不喜收回暗器。
楚萱面容苦涩,努力平复这自己胸膛下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如往常一般。
“先生怕是听错了,是楚萱心烦意乱睡不着觉,在此喃喃自语罢了。”
拙劣的掩饰不过是最后的挣扎,傻子也能够察觉事情的不对劲。
既然心烦睡不着,庄园这么大,为何其他地方不去,偏偏要来这空无一人的重要炼器学堂?
楚萱心中疯狂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叶隐的追问,甚至在想要不要就此摊牌。
谁知……叶隐竟是十分平常接受的点了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夜深露重,楚萱姑娘是女子,叶隐出现在此处,倒是在下的唐突了,告辞。”
没有过多的询问,在他那张普通平静的面容之下,自然到甚至看不到任何怀疑之色,就这般轻易地转身。
手中竹竿哒哒点地,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楚萱与宋赢面面相继……
宋赢惊魂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语气沉凝道:“此人是谁?”
楚萱皱眉道:“怎么,你还想杀他?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宋赢冷笑,道:“普通人可不会出现在这庄园之中。”
他算是知道了,这个庄园,可谓是顾瑾炎与叶陵共同创造的根基之根本,他们想闷声发大财,他偏不让他们如愿!
楚萱只觉得这一刻身心十分疲倦,她道:“即便不是普通人又如何,他又没有得罪你,宋赢,你非要变成让我讨厌的那种人吗?”
宋赢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芒,却没有叫她发现。
他立马语气变得无比柔和,说道:“是我不对,萱儿,我只是关心则乱,害怕此事若是牵连到你,你会受到责罚,为了你,我宋赢即便当一回小人又有何妨。”
“我不要你做小人,宋赢,答应我,不要随意起杀心,待到世子平安归来,我再与衡儿同说我们之间的事,即便世子不答应放人,衡儿一定会理解我的。”
“衡儿?”宋赢眸光闪烁,笑道:“衡儿是谁?为何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个名字。”
楚萱神情黯然说道:“衡儿与我一样,是楚国亡女。”
宋赢心中不屑,区区一个楚国亡女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够主宰你的自由?
他面上依旧笑得春风怡人:“萱儿,你可真是傻,她与你地位相当,如何你就能够认为她能够动摇叶陵的决定?”
楚萱缓缓摇首,道:“她不一样,她是世子殿下的女人,而且……”
听到世子殿下的女人几个字时,宋赢心中慢慢不屑,暗道不过一个玩物而已,又能有什么分量。
不过当他看到楚萱那复杂苦涩的面容,以及欲言又止的而且,他心中一动。
不愿放弃任何消息,忙追问道:“而且什么?”
楚萱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抓住他的袖角,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其实衡儿是楚国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室,她其实根本不喜欢世子殿下,但是她身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这才不得已委身于他,宋赢,我知晓你心思多,求求你,帮帮她好不好?”
宋赢浑身一震,犹如雷击!
今日这钓消息可真是接连钓了不少重大消息。
谁能够想到在这名不经传的小庄园内,居然隐藏了一国唯一的公主。
难怪楚萱来此大晋,难怪那衡儿会委身于叶陵。
这一切,只因为叶陵拥有者楚国帝玉。
楚国虽然亡了,但是其亡国之中,仍是有着不少亡国门派,当以千秋宗为首,以复国为己任。
据传言,那千秋宗宗主厉方沉正是在两个月前,出关破镜,成为楚国千古以来最年轻的安破巅峰大圆满境界强者。
距离那通元,不过浅浅水滩之隔。
在短短两个月内,他将千秋宗亡徒子弟重新整合,重现当年宗门之辉煌。
其宗外,更有不少大小宗门依附者,正在四处搜寻楚国王姬的下落。
若是他们得知那楚国唯一的公主在大晋,必定会将她推上那皇位。
想到这里,宋赢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看着楚萱认真说道:“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帮你。好了,今夜时候不早了,未免多生变故,我先回去了。”
楚萱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谁家姑娘在想你
殊不知,宋赢在出了小庄园之后,不是赶回家,而是第一时间里赶到了赵家府邸。
楚萱魂不守舍,心神不宁的回到房中,她刚推开房门。
黑暗中……一只素手手里执着一枚火折子,犹如黑夜中的一点萤火,嗤的一声将蜡烛点燃。
幽幽烛火,明灯荧荧。
温暖的光线倒映着一张忽明忽暗的美丽女子脸庞,一双漆黑的眼眸凝神看着烛火,双眸之中好似蕴含着深沉的两团火焰。
这灯,似是有意为夜半归来的楚萱而点。
但是她并未回眸看她一眼,好似在等待着她主动说些什么。
楚萱心口莫名一紧,对于叶隐,她还能够勉强说些掩饰的胡话。
对于她……她却是一点谎言也说不出口了。
手指僵凉地捏紧着,楚萱面容苍白,即便是温暖的火光也无法照亮一分。
倒是床榻之上的季儿,翻了一个身,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晚上的点灯作甚?还要不要人困觉了。”
慕容衡终于回眸看她,那双眼眸比起平时,要显得更为凌厉凛然,就好似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楚萱心头一涩,喉咙哽咽,不知如何开口。
她缓缓起身,嘴角微勾却不见任何笑意,奇异的是她的语气竟是无比平静温和,说道:“大家都睡了,我看萱儿有话对我说,不如我们到院外再聊,以免打扰到她人休息。”
楚萱知晓,她这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戳破她的丑事,为她保留颜面。
她苦涩点头,转身率先出了房门。
慕容衡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眸,素手轻挥,烛火熄灭。
黑夜之中,传来一声微弱地叹息之声。
睁眼之际,慕容衡目光中的无奈散去,独留下不容侵犯的坚定。
衣衫轻摆,她踏碎月光,来至夜色浓重的桃花树下。
风,微微吹起她的秀发,她面色严峻,眼神逼视:“那名男子是何人?你为何要将他带入庄园中来?”
楚萱低头不语。
夜风忽然变得有些急骤,慕容衡衣袂飘飘,长发飘舞,冷清美丽的月光也遮不住这一刻她如玉的容颜。
她面容清冷,语气犹带寒意:“楚萱,你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你知不知道,今夜你此举有多么危险。”
这还是慕容衡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全名。
其中疏远失望之意,不加以任何掩饰。
楚萱豁然抬首,眼神凄艾:“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衡儿……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好不好?”
慕容衡忽然抬手,动作轻柔地拈去粘在她眉角上的一枚桃花花瓣,玉白的指尖捏着粉色的花瓣,一时间,竟别有一番诗意。
可她却由始至终的面无表情:“楚萱,我需要你的老实交代,以备明日筹谋应对,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公主,不该左右而言其他。”
楚萱低头沉默良久,知晓自己无法欺骗于她,便老实交代说道。
“他叫宋赢,京都宋家子弟,四年前,我与他在故国相识,定下婚约,只可惜我们之间有缘无分,始终隔着一个战争。”
慕容衡轻嗤一声,笑容无尽讥讽:“不过是一个唯利是图的负心之人,也值得你这般真心对待,他若有意于你,为何不娶你?为何要等到四年后的今天再与你相会?楚萱,长点脑子吧!人家对你是别有用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他是父亲病重,不得已强行归京,后来他便找不到我了,他说过,他会娶我的,公主,宋赢信得过,更何况楚萱实在不愿意看到公主您沦为别人的手中玩物,宋赢虽然实力不如叶家,但为了我,他亦是在拼命的积累产业,况且他答应过我,会解救公主您的。”
慕容衡先是一怔,随即大怒:“你竟连我的身份都告知于他了?!”
楚萱呐呐不语……
“愚不可及!”
慕容衡眼中阴晴不定,暗道果真是来着不善,若那人真的有心,定不会如此百般试探,直接上门求亲便是。
这个宋赢……是哪家人派来的?
“公主……”楚萱委屈弱弱地喊了一声,实在是想再强调一遍宋赢其实是个可信靠谱之人。
慕容衡目光如电,直刺而去:“你信不信,你待他游了这一遍庄园,明日,这里将会被无数杀机包围!”
楚萱固执摇头:“不会!他绝对不会!”
陷入爱河的女人总是无脑的,慕容衡总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看到平日成熟稳重的楚萱今日竟然如此荒唐不济,慕容衡更加让自己的心变得冷硬坚强起来,
她发誓,她这一生,绝不要爱上任何人!
衣袖轻扬,慕容衡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夜深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萱抿唇不语,心中十分难受,可最终还是听话乖乖回房。
慕容衡抬首看着朦朦月色,这片天空的星夜豁口,在剑神与叶家军的几番辛苦之下,也算是缝合完整,再也无法看到另一个世界。
可她的主子,仍是至今未归。
也说不算是有多担忧他的安危,只是帝蕴玉仍在他手。
况且……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并未中止,如今又被楚萱闹出这么一个隐患出来,着实有些令人头疼。
说到底,抛开那个尊贵无比的公主身份,她始终不过是一个实力低微的普通女人罢了。
星光将她那双绝美俏容映衬得缥缈梦幻,自嘲一笑,她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面庞,即便此刻不去照镜子也能够知晓自己此刻是怎般的美丽。
可美丽又有什么用,她终究不过是个活在他们庇护之下的亡国之人。
如今顶在她头顶之上的那把伞也被人强行带走,唯有她一人,独抗危机。
她那双眼眸寒芒闪烁,带着一丝怒意,朝着天空某个方位恨恨说道。
“什么狗屁世子!看了别人的身子,谈什么合作!最后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了!有本事……”
忽然一顿,语调柔软几分,带着一丝无助:“有本事你就活着回来啊,战争都开启了,我可不想独自面对那虎狼北军。”
亡国的阴影,屠杀的恐惧,即便时隔四年,她一刻也不敢忘怀。
就在这时,山道之上的陵天苏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苏邪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说道:“这是谁家小姑娘在想你了,让我想想……是小秦公主?家中侍女?还是苏天灵?”
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陵天苏,苏邪语调故意抬高八度:“总该不会是倾倾吧?”
陵天苏脸色大变,恼羞成怒道:“别胡说八道!”
对此,苏邪却是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有趣场景。
因为对于她那番话,牧子忧始终无动于衷地抬首看着钟山。
似是对于继续登山更有兴趣一些。
魑山无聊般的抄着双手说道:“我说你这个小不点有没有方法登山,没有就赶紧下山疗伤,别在这里碍眼。”
语气倒是冰冷疏离得很。
可苏邪是个什么扣字眼的死性子,当即就是眼珠子乱转,一脸狡黠笑容:“听见没有陵陵,人家姑娘担心你身上的伤势了。”
魑山那双娇媚冷艳的面容顿时升腾起一股恼羞煞气,用力瞪了一眼苏邪:“胡说八道!”
苏邪故作不满地点着手指,说道:“明明说的是大实话,却个个都说我胡说八道。”
陵天苏懒得搭理她,知晓这货是个什么死性子,若是跟她扯个清楚,那将会是没完没了。
他无奈地蹬起一腿,脚底下的电光一闪而逝,始终无法凝聚出凌空的电闪驰鸣。
魑山摇首道:“放弃吧,山中禁制就摆在这里,任何飞行技能都无法带你上山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钟山之主
陵天苏无奈的摇了摇首,道:“好吧,那我就爬上去吧。”
说完,哧的一声,他的手掌变成白色毛茸茸的爪子,十爪利如锋刃,在雪花擦过之下,更显锋利。
不去看魑山微惊的面容,他双手深插在山壁之中,整个人悬挂在上,稳稳的,倒也不失为一个笨法子。
陵天苏侧首看了一眼牧子忧。
牧子忧无奈,十指亦是同样化为十根利爪,有样学样。
苏邪怔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十根青葱玉指,心中大为羞恼。
他本就不善体修,若是光凭**而言,她的肉身也就比起一般凝魂要强不了多少,哪里比得上那体魄强大逆天的两只一公一母的妖兽。
她哼了一声,赌气蹲下。
然而刚一蹲下,上方一个白影就飘了下来。
陵天苏已经蹲在她的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大气说道:“上来,我背你上去。”
他知道,其实苏邪也是很想登山一观的。
苏邪面色一喜,眼底被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撞出柔软的一圈圈涟漪。
她正要展开双臂上去,目光忽然一闪,看到他那血淋淋的后背,眼神又是一软。
随即说道:“算了,我不想上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废话真多。”
陵天苏笑骂一声,屁股一拱,就将苏邪拱到自己的后背上来。
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山下将会集满不少北族杀手,苏邪不在他身边,倒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苏邪趴在她背上,用手掌撑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他的伤口。
陵天苏开始攀登这座艰难重重的钟山,看着那大有顶天立地的魁梧巨山,他无奈笑道。
“你这样也不嫌累得慌,登上山顶还远着呢,你这样我累你也累,不如直接压上来。”
苏邪哟?了一声,奇道:“你这小媳妇还在上头呢,就这样调戏我。”
陵天苏哭笑不得:“我怎么调戏你了。”
苏邪眼角弯弯:“让我压下来不是想吃我豆腐吗?”
陵天苏气极反笑,道:“是啊是啊,老想吃了,背上伤口疼,你多用软软的蹭蹭就不疼了。”
苏邪面色顿时羞红,想她堂堂合欢宗弟子,曾几何时被人如此张扬调戏过。
当即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便蹭了上去,还是上下可劲磨蹭的那种。
陵天苏十指一抖,爬上了千米的距离险些被这么给蹭了下去。
这一幕可谓是让看得山下的魑山是眼皮直跳。
她想着,这小子怎么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若他体力不支坠了下来,自己权当还情,接他一接好了。
苏邪搂着他的脖子,小腰扭着,调笑道:“还要不要蹭了?”
陵天苏面色大红,认怂道:“不要了……不要了。”
“知道厉害就好。”
就在陵天苏与牧子忧用最笨的方法爬山之时,殊不知,漠漠已经来到山顶之巅。
她的面色微微苍白,接连动用神魂之力激活山中木植,给她仍是带来了不小的消耗。
朔风凛冽,山巅之上的风尤为狂猛刺骨,呼啸之声犹如鬼哭狼嚎。
她俯视着这一切,苍穹之上的天极冰山,黑雪皑皑,几乎要与夜空融为一色,这里距离天空极为之近。
立在这里,漠漠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上方的星辰存在,以及近在咫尺的天道气息。
手可摘星辰,不过如是……
但凡只要他高高一跃,便可跃如那九重天之上,踏足那传说中的虚无神界。
那道界限,距离她极为之近,但是她心中格外清楚。
近是近,但是以她如今的实力,却是无法突破那道屏障。
更何况,她今日来此,不是为了踏足另一个界域之中,只是为了护龙以及等人。
看着千层叠浪般的云层,黑云弥漫了天空,甚至有着一缕缕冰冷的黑云在极度深寒之下凝聚出一片片黑色雪花自他指尖流逝而过。
如今,这片北方远古的天空,就在她的掌下,而他头顶上方,便是黑夜星辰。
钟山贯穿天地的传言,果然为真。
黑云遮盖了视线,看不清山下的风景。
可是对于现在的漠漠而言,他根本无需俯视山下情形,因为此刻,他的视线,已经全然被云层中那只巨大威严沉眠的黑色巨龙所占据。
那是一只真正的巨龙,活着正在沉眠的巨龙。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这弥漫覆盖在整个天空上方的黑云,皆来自这只巨龙的鼻息。
吞吐为云,黑云化雪。
漠漠震撼许久,明白过来,这只黑色巨龙,便是钟山之主,烛阴!
握紧冰凉的手掌,漠漠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是源自于心底对于这个庞然大物的森然忌惮。
他忽然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家族里的那些人是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这么强大不可睥睨的远古神兽生物之上。
北族本就是南族分裂而出的一个种族。
或许单凭血脉而言,九尾天狐的血脉之强或许不会弱于烛阴。
但是时过境迁,南北两族的九尾天狐血脉早已稀薄得不像样子。
即便是他,觉醒了纯正的血脉之力,但毕竟过于年幼,如今也仅仅只有四条实尾而已。
他竟不知,他的家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自量力了,真以为放出了山中那只凶物便可吞并整个九州不成?
漠漠心中冷笑一声,没有打扰那只巨龙的沉眠,而是一掀衣摆,席地坐在漆黑雪地之中。
然而,一道嗡然如钟的声音近在咫尺的响起。
虽然声音主人刻意控制自身威压,但仍是让整座山脉的积雪狠狠的颤动起来。
“狐妖……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成功登山的。”
烛阴并未睁眼,但是很显然,他并未沉睡。
漠漠震惊地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层之中吞云吐雾的黑色巨龙。
原来它一直都是醒着的,只是它无法睁眼,因为他的双目早已不在它的眼眶之中。
漠漠遍体寒凉。
在这远古之地中,烛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鼎盛强大的生物,北方的绝对统治者。
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死不灭,万古长存。
他的双目即为阴阳,一只代表太阳,一只代表月亮。
当他睁眼之际,普天光明,便是白昼;闭上眼睛,永夜降临,既是寒冷黑夜。
他是远古的四季掌控着,他的双目便是他最宝贵之物,甚至比起他那龙魂内丹更甚。
数亿万年来,能够双目生出万古星辰之力的神灵,少之又少。
在漠漠的认知之中,除了那九重天上,惊艳了岁月的神帝之子无祁邪,双目内含星辰霜杀神通,万古不朽。
再者便是烛阴之龙。
但是二者之间,仍是有所不同。
烛阴之龙,天生日月双瞳,那是它的种族神通天赋。
而无祁邪却是生生以自身神体,开创出了一个神瞳奇迹的时代。
可现在,漠漠竟然看到那烛阴之龙,双目以失!
何其可怕!
难怪在这远古之地,无白昼降临,因为这只掌控黑夜白天的烛阴之龙,已经陷入永恒的黑暗。
它的子民,又如何能够看见太阳与光明。
如此说来,倒也不难猜想到为何北族要如此火急火燎的攻克钟山。
原来是趁你病,要你命!
倒也符合他那爷爷的狠厉性子。
漠漠深吸一口寒气,看着云层中的庞然大物,语气竟是渐渐回复平静。
“我没有恶意。”
烛阴庞大的龙躯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鳞甲之间的缓缓摩擦,生出一道道惊人霜雷,霹雳闪烁。
“妖狐,你也是为了杀吾而来?”
声音滚涌不断,大有奔雷之势,在它张口说话之际,龙息吞吐得愈发剧烈,连带着山巅风雪更加急骤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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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恐惧
漠漠任由那宛若刀锋一般的黑雪擦过脸颊,他缓缓摇首:“不是。”
“那你是为了吾之传承,通过试炼挑战而来?”
漠漠一怔,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钟山还有试炼挑战。
他继续摇首:“也不是。”
烛阴沉默良久,继而继续说道:“吾为钟山之神,山中一举一动皆可入吾之神魂,若你的目的真的是那令人可笑的护吾之言,你现在便可下山了。”
语气之中沉沉威压,渐显不耐。
漠漠眼神依旧平静,可若是此刻烛阴有眼,定会看到他眼底深处的执着于疯狂。
“不错,我的确是为护龙而来,但不是为了你。”
当今世上,敢如此跟烛阴这般放肆对话的,怕是也只有他一人了。
他难道不知道,以烛阴之龙的力量,轻轻一个吐息朝他吹来,便可连同他的灵魂与轮回尽数冻结成渣吗?
故而烛阴也十分意外,龙躯捏压过大气云层,漆黑入夜的鳞甲划破霜雪,一只硕大如山的龙首就已经来到漠漠面前。
它缓缓睁开眼皮,眼皮之下,空无一物,漆黑幽深得宛若两道看不到尽头的恐怖深渊。
深渊没有情感,所以在这种没有眼珠的对望之下,即便是漠漠,也不禁头皮阵阵发麻。
可是他从不胆怯。
目光坚定不移的直面迎上那两道深渊,即便仿佛灵魂随时会身陷其中,他依旧未挪开自己的目光。
“妖狐,你的胆子很大……”
漠漠眼瞳幽深,除了那深入灵魂的执念便再也见不到其他的情感。
“我来这,是为了等一个人。你若不需要我护,可以无视我。”
风雪更加狂暴了。
那是烛阴在轻笑,毫无情感的冷漠轻笑。
“你是妖族生灵,已经成功登山,却要求吾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妖狐!不觉得你太自负了些吗?!”
漠漠亦是轻笑出声:“可是您没有眼睛,看不到我,若您一直深处云层,便搏不到我,我凝神静气,您便听不到我。”
直言不讳地直接说出他眼盲之事,丝毫没有考虑这样是否会激怒于它。
事实上,他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烛阴。
那双空洞的龙目之中,溢出猩红如河的血流,它嘶吼一声,带着无尽怒意:“妖狐!要知道,登上山巅者,要么通过吾之试炼,成为新的钟山之主,要么成为吾之食物!你!只有两种选择。”
漠漠收敛面上淡笑,神情变得无比认真,说道:“若我通过试炼,是否意味着我可以在此等人?”
“不错。”
“好。”漠漠伸手隔着胸前衣衫轻抚着那碎裂的寻风珠,眼神无畏认真。
“我接受你的试炼。”
风雪减弱几分,烛阴鼻息变得稍显宁静,似是对于他的答复十分满意。
庞大恐怖地身躯扭动间,那条漆黑龙尾透出云层,划破空间。
钟山之巅,裂出一道万丈深渊,深渊之中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散发出一股冰蓝色的光辉。
浓烈地清泉湖水之意从中散发而出,烛阴的声音再度传来。
“跳下去,在那深渊尽头,穿过丛林,将吾之左眼取来,便是通过试炼。”
漠漠看着脚下深渊,面色苍白如雪。
因为他看到,深渊之下,是一片龙潭!
他畏水,从小便畏惧水深之地。
世上无人知晓,在十二年前,他亲眼目睹爷爷入山,化解古剑封印的那一刻,牧魏发现了他的尾随。
模样狰狞之下,竟是将他几乎溺死与那幽潭之中。
黑暗、冰冷、窒息、冷漠、残忍。
痛苦导致了畏水的阴影。
他不怕千刀万剐,不怕烈火焚身,不怕九幽地狱,独怕那深幽潭水……
“你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烛阴不屑地喷吐着风雪。
漠漠深深闭眸,随即很快睁开:“既然等他回来,总是要将最好的留给他。”
他俯身看着那深渊之下的冰蓝龙潭,紧抿着唇十分孩子气的自我安慰道:“我不害怕。”
说完,踏前一步,衣摆飞扬,坠入其中。
直至他的身体被冰水覆盖,窒息感萦绕心头,残酷的事实告诉他……
他仍在极度恐惧。
在那极致恐惧之下,他甚至无法凝神静气,任由那一口又一口的凉水呛进他的胸腔之中。
浑身都在僵硬颤抖,无助地全身蜷缩,双手环抱着双肩,不断沉沦向下。
漠漠觉得,他或许会死在这里。
冰冷的潭水犹如一双冰冷苍老的手掌,正如十二年前那双手掌,用力的扼住他的脖颈。
这一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喉咙深处的微甜之意。
意识与曾经的回忆被揉成一团,变得无比脆弱之后在被一双冷漠的手撕碎。
浑身都开始泛着剧烈的疼痛。
黑发凄决美丽的在水中飘舞,潭中水草轻拂其面,他死死咬住下唇,咬得溢出缕缕妖异的猩红。
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即便是吸收了三道火种之力的他,在这一刻散发出来的温度也无法驱散心底的冰寒。
假的!
都是假的!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这般对自己说道。
他逼迫自己强行睁开双眼,看着那冰蓝湖底之下的那团火光。
然而火光不过一瞬,眼前景物全部倒转,最后消失,只剩下一双苍老无情的眼眸。
眼眸之下是疯魔隐忍般的杀意。
终于……恐惧不可抑制地在全身每个角落泛滥开来。
他无法动弹,继续下沉……
龙潭之中,不仅仅只有温和柔软的水草,还有那极度冰寒的深处,凝结成了无数根深冰刺,悬立与潭水深处。
苍白的眉心,忽然点缀出一朵妖异猩红的花。
一根极为锋利的冰刺尖端,在漠漠不断沉落之下,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眉心之下,便是所有生灵最为至关重要的神魂之海。
他的头颅即将被贯穿,可漠漠却没有察觉,甚至感受不到那抹尖锐的冰凉之意。
那双失去色泽的双瞳之下,只看到那双苍老病态的眼眸。
东山之崖,陵天苏背着苏邪,心头莫名一阵疯狂悸动。
苏邪感受到了陵天苏冰冷僵直的身体,正要发问:“你怎么……”
然而一句话还未说完,陵天苏浑身一松,插在山壁中的利爪松了力道,仰面从那极高的山壁之上坠了下去。
他的眼中,没有惊恐,只有无尽茫然。
对于这一幕,牧子忧感受得真切,可她除了微微斜眼以外,便继续登山。
双手化为人类的手掌,他没有去握住山壁稳住身形,即便在山中禁制之下,这么高的距离坠落而下,他与苏邪的下场只有摔成肉泥一个。
但是他只有一个简单奇怪的动作,牢牢的握住了腰间的双刀。
不是拔刀出鞘,只是想感受刀的存在。
苏邪眼瞳大睁,死亡来的无比突然,耳侧的厉风呼啸而过。
可她仍未发声尖叫,而是陪他一同陷入平静。
她从来不会畏惧死亡。
魑山眼皮一抽,低骂一声:“该死!”
然后高高跃出,双手推出,漫天黑色雪花逆天升起旋转,化作一道深黑的旋涡,将那两道身影包裹其中。
降落的速度一下变得柔和起来。
在黑色雪花的载托之下,陵天苏与苏邪缓缓分开,然后想两片轻盈地雪花缓慢地落在了山道之上。
苏邪蹲在地上,没有说话。
陵天苏以刀伫地,不解地看着刀鞘。
他并不知道,在他握住双刀的那一个瞬间……
身处冰潭之中的漠漠,他那无神的双瞳微微闪烁,仿佛与一种奇妙的感悟发生了丝丝共鸣。
他眼前那双渗人苍老的双瞳如水波蕴荡一般,消失不见。
第六百三十五章:冰溶于火
他伸手,握住了那道冰刺,身体终于停止下沉。
苍白的嘴角微微勾起,漆黑的双眸渐渐恢复明亮的色泽,眼底深处是温暖的眷恋之意。
他想着,若是此刻手中握着的不是这道冰刺,而是某人的屁股就好了。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两年前,他仍是那个对水畏惧抵触的那个漠漠。
但是这一刻……他不再害怕那双眼睛。
手掌微微用力,冰蓝色的玄冰冰刺在他手掌之下,分裂出无数熔浆般的火色细线,随着他眼眸微张。
龙潭之中震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无数连体而分支的冰刺轰散成渣。
他继续向下,朝着冰蓝深处的那抹深沉火光游去。
烛阴不解,为何那一层最为简单好突破的冰刺却能够阻拦那妖狐这么长的时间。
它甚至能够感知到那某个瞬间,那妖狐的生命之火几乎差点熄灭。
可以他的实力,不仅限于此吧?
穿过冰潭,便是火海。
漠漠脚踏实地,虽说是实地,但与踩着熔浆无意。
不过吸收了三枚火种力量的他,此地固然高温焚人,对于他而言,倒也不足以将他焚烧成灰烬。
低头看着自己衣袍在高温之下边卷而起,漠漠失声轻笑。
烛阴让他取他左目,完成试炼。
左阳右阴,如此说来,他这只左目便是代表着那颗太阳之瞳。
倒也难怪此地片片被烈焰焚烧,寸草不生!
他幽幽平视那由无数火焰珊瑚构建而成的火底世界,在那烈火深处,他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明珠,散发着烈阳般的光芒。
寻常安魄若是直视那道光芒,怕是得直接被灼瞎。
漠漠开始前行,随着他前行的动作,脚下实地瞬间转换成为真实的岩浆。
他的身体蓦然一沉,被淹没进了岩浆之中,他微微皱眉,平静低语:“太阳吗?倒是也算有缘了。”
他抬步,踏出岩浆,随着他升起的动作,身上衣衫瞬间被熔浆焚成灰烬,流火飘动。
片片洁白细腻的肌肤在赤红的火浆炸裂之下,若隐若现,好似蕴含在真火之中的绝美玉石。
漠漠面无表情地握住胸口前的蓝石吊坠,玄光再闪,新的衣袍再度重新完整的套在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蓝石吊坠,无奈自语:“欺天玉啊欺天玉,你说那小傻子会不会猜出我的身份了,那晚他抱我是在试探我吗?那时候……我是不是该将你摘下的?”
欺天玉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安静地散发着淡淡的欺瞒阴阳之力。
漠漠苦笑,重新将此玉塞回领口之中,开始他的穿越火珊瑚之旅。
那每一株火焰珊瑚,都是由那烛阴阳瞳中的每一道阳炎流火分化而成。
密集如海,高大如树,寻常手段根本没有半法越过那片火焰珊瑚海洋。
甚至连远在钟山之巅的烛阴,都认为此片火海的威力比较起那冰潭而言,要艰辛千倍不止。
饶是通元境界的修行者肉身都难以抵挡得住那火焰珊瑚之威。
珊瑚的边缘是锋利的,犹如一把把火刃刀锋。
它认为,显现丧命在冰潭之中的妖狐,定然无法走进那片火焰珊瑚就已经被焚烧成灰烬。
然而……漠漠开始继续前进,偏偏选择了一个最为寻常的手段,徒步走进那片火焰珊瑚之中。
烛阴微诧,这妖狐是在找死不成!
真以为他那妖兽身躯能够抵挡得住阳炎的焚烧?
兹啦!
新换上的衣衫连同肌肤一同被锋利的珊瑚割开,殷红的血珠溅起,蒸腾,被火焰吞噬。
伤口之中,甚至在燃烧着难以熄灭的火焰。
他缓缓抬首,若无其事的拍熄伤口中的火焰。
就在烛阴傲然不屑地认为他会化为灰烬的时候,漠漠已经完全的进入火焰珊瑚之中。
巨大的龙躯在云层之中涌动,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兴奋。
更多的血花美丽妖异地在火光之中绽放,再然后,被火光吞灭,转瞬即逝!
漠漠身上开始出现更多的火焰,在伤口之中安静燃烧,那无疑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可是他那双秀丽清透的眼眸,愈发的明亮。
因为他已经走出了九十里的距离。
从当初的起点,他距离那道赤红明珠不过百里之遥,只要再度走完最后十里,他便能够成功触碰到那颗烛阴之目。
但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越是接近成功便越要认真对待。
末路之难,难过前九十。
肌肤被割得遍体鳞伤,体内妖血接近枯竭,他每踏出一步,那锋利的火焰珊瑚切开的便不再是他的皮肉,而是妖骨。
火底之下,再无血色之花绽放,只有那妖骨碎裂之音。
漠漠咬着牙,低着头继续前行,火焰焚身裂骨的感受并不好受。
他今日所遭受的,正如两年前,火焰中的他与那枚寻风珠。
寻风珠裂了,再难修复。
他活下来了,可是不在他身边。
若是能以同样的痛苦……不!甚至是那般痛苦的百倍,千倍!
只要能够换来他重新归来,他亦觉得那是值得的。
心口之上,银白九尾图腾散发这柔和的淡淡光晕,在这光晕之下,他面上流露出一个淡淡温馨的微笑。
轰!!!
宛若火山爆发的震撼,让整个钟山之上,所覆盖的黑雪急速融化成为透明的雪水,哗啦啦的沿着陡峭山壁倾泻而下,洗刷着万年不变的钟山表层。
积了万年的雪,起厚度之深决定了这场瓢泼大雨之猛烈。
陵天苏的衣衫与黑发被雪水打湿,他仰面,感受着淅淅沥沥地冰凉水滴落到脸上,方才不安悸动地心总算是变得安稳下来。
他不解,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这座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邪缓缓起身,湿透的白衣贴在她的肌肤之上,让她那具玲珑身躯更显得诱人入骨三分。
就连一直冷眸冷脸的魑山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苏邪靠了上去,挂在陵天苏的后背之上,轻声说道:“登山吧。”
平静的神情,平静的口吻,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
更没有因为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坠落而放弃登山。
因为她看得出来,他此刻迫切地比起方才,更想登山了。
陵天苏没有说话,双爪再度插入山石之中,继续登山。
魑山皱了皱眉,说道:“你们还想登山,接你们一次权当还你相救之恩,若是再来第二次,我可是不会出手了。”
陵天苏没有说话,倒是苏邪转首冲她微微一笑,笑容迷人让人恍惚。
“放心,苏苏这次一定能到山顶上去的。”
……………………
龙潭火底,熔浆沸腾,火焰珊瑚炸裂!
那一红一蓝的分界线骤然崩散,火融于冰,冰归于火。
沸腾与冻结在并存。
在这一刻,整个远古之地,那轮清冷明月之旁,出现了一轮明亮炙热与星月争辉的太阳。
黑夜被光明驱赶着,朝着西方褪去黑色,灼热的阳光照耀整个大地,冰冷的朔风不再,冻土变得酥软,万物在普天光明之下复苏。
日月并存的世界不过短短一瞬,新生的嫩枝芽才刚刚破开变得酥软的土地,那轮太阳便迅速的黯淡下去,最后归于虚无……
风起阵阵,刺骨寒意让大地再次冻结,月芒再度恢复难以撼动的清冷光辉,星辰遥挂九天之上,似万古如长夜。
这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
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一般。
太阳纪已经消失了整整数十万年,如今昙花一现,当人让人怀疑那不过是场幻觉。
可冻土之上,被折断的新绿枝芽,告诉着这里的人,方才那一轮太阳,是真实存在过的。
龙尾切开的裂痕合拢,漠漠昏迷不醒于那厚厚的黑雪之中。
(ps:漠漠出来了,掌声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谁重要?
他身体伤口内的火焰仍在燃烧,体无完肤,不过如此……
可是他的怀中,多了一颗巨大赤红的珠子,在黑夜之下,黑雪之中,那颗巨大的珠子散发着流火的光芒,似有似无的贴近着他的肌肤,气息似有着隐隐的亲近之意。
烛阴空洞地眼窝看不出一丝情绪,它的龙首将云层挤压出声声爆裂之响。
它慢慢将自己的头颅贴近漠漠,一根漆黑的龙须点在他的脸颊之上,朝他轻轻吐了一口龙息。
这道龙息是冰凉温和的,不带任何杀伤之力。
浓烈霜重浇熄了他身体上的火焰,冰晶白雾渗入他体无完肤的伤口之中,开始修复肌肤下的妖骨。
长而弯卷的浓黑睫毛微微颤抖,漠漠缓缓睁眼,与此同时,那根龙须也缓缓的离开了他的脸颊。
漠漠坐直身体,仰面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恐怖龙首,他没有方才初见那般震撼惶恐。
神情平静中带着一抹疲倦,他抱着那颗巨大龙目,神色没有看见任何得意,就仿佛平静的完成了别人交代的一个任务一般,将它的左目举至烛阴面前。
“我这算不算完成试炼。”
龙首轻轻点头,带着一丝宽慰与震撼。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待在这里等我要等的人?”
那双平静的眼眸终于产生一丝变化,带着小小的雀跃与期待。
他害怕错过,只能等待。
烛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他轻轻的,又吐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虽然与方才那般,不带一丝攻击杀意,但与方才那一口龙息,截然不同。
因为这一个简单的轻吹动作,让漠漠看到了烛阴面上的庄重与神圣之意。
那抹柔和的气息将他手中龙目托起,飘飘浮浮。
就在漠漠以为烛阴要重新安上自己的眼睛之时,那抹气息却是承载着龙目,其中赤红流火转换成为鲜活明亮的金色火光。
巨大的龙目不断成寸缩小,最后化作常人眼瞳那般大小,咻的一声,渗入漠漠的左眼之中。
“现在,这左目与钟山……是你的了。要去要留,全凭你自己的意愿。”烛阴这般说道。
漠漠只觉得左眼暖洋洋的,短暂的失明过后便恢复正常,倒也无其他异样。
他怔怔的看着烛阴,说道:“我没想过要做这里的主人,也不要你的眼睛。”
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为什么它就是不明白呢。
烛阴重新归于云层之中,盘旋在钟山之上,那副守护姿态,的确彰显着名副其实的山神之名,它缓缓说道:“不死不灭的日子太漫长了,吾老了,任何生灵都需要传承,吾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可惜将它遗失,吾虽不灭,不息,但终究是难逃这天道命运……”
龙首遥对北方,它缓缓道:“钟山得以长存,源自于阴阳生生不息,传承不灭,可是如今,吾告感知到来自方外之境的北方,有一个祸端在接近,祸端的目的,是吾……所以吾需要你继承吾之阳目,继续这份传承,替我守护这钟山十万生灵。”
十万生灵的重担,说压就这么压了下来。
漠漠闭眼睁眼,左瞳金色淡去,恢复寻常之色,他看着烛阴说道。
“我这次来到远古之地,家中族老只给我下达了一个任务,那便是找到您的孩子,用以威胁您自裁于这天道轮回之中。”
烛阴发出一声不屑嗤笑:“可是你注定完成不了这个任务了。”
漠漠点头:“我曾与一个人有过一个约定,帮他找到他的母亲,血浓于水,我做不到用幼小的生命去逼一个父亲自尽,但是我必须接下这个任务,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出那北境,来到这里。”
“因缘果报。”烛阴缓缓说道。
就在这时……山壁之下,传来利爪探入山石之音。
漠漠眼皮一跳,带着一丝期许顺着声音望去。
因为他知晓,对于此山抱有敌意者,此山的四方守护者不可能让这样的人上山。
既然能够上山,那便意味着来着目的与他大同小异。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道分外熟悉的白衣身影。
衣决飘飘,黑雪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那一张丑陋面容清晰的呈现在漠漠眼中,瞬间点燃了他浑身的怒意。
朝露般的眼眸一下变得无双凌厉,他薄唇微启,声音比这山雪之巅还要冰寒:“你又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牧子忧微微一笑,抬首将鬓间被风雪吹乱的秀发拢至而后,淡淡说道:“北族牧子忧,特奉牧族长之命,屠龙夺目!”
漠漠目光沉沉,冷笑道:“有点意思。”
这北族背地里,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他知的手段。
北族,牧子忧?!
气息形态倒是模拟的十分完美,可那双面容,却偏偏是当年那个傻瓜唯见过的那张脸!
往深推测一分,漠漠瞬间察觉到了什么,面色无比阴寒。
牧子忧依旧在笑,她微微侧首,看着身后某个方位:“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呢?当然,这些都要对亏你那欺天玉,这才得以让我到他身边。”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让漠漠明白他也来了。
可是此刻……愤怒之意远超于方才的开心期许。
烛阴缓缓隐入云层之中,对于那位口口声声要屠杀它之言的女子,它并非产生多余的复杂盛怒之意,因为于它而言,来自北方的祸端,并非是她。
而有人已经通过试炼,这种级别的隐患,自然应该由新的山主来解决。
它要做的,便是为那新山主,铺平后路。
漠漠与牧子忧注目良久,就在他杀机渐起之时,又是新的一道利爪探入石壁的声音沙沙响起。
牧子忧眼中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趣味之意:“你若这个时候杀我,怕是旧的误会还没解开,又要产生新的误会,你说……在他心中,是漠漠重要?还是牧子忧重要?”
漠漠眼神微乱,心思复杂。
苏邪趴在陵天苏背上,伸手替他抹去面上风霜,笑道:“穿过上面云层,便到达顶端了,找到你要找的人,我们便可以一起回大晋了。”
陵天苏笑着点了点头,再次攀爬,却头顶着那一层柔和云层,怎么也穿透不过去。
他心中愕然,方才牧子忧是怎么上去的?
苏邪不解问道:“为何不继续向上了。”
陵天苏苦笑:“上不去,那云似也是一道禁制。”
苏邪眨了眨眼,伸手试探性的探入那云层之中。
云并非实物,冰冰凉凉的,竟然毫无阻碍的就穿了过去。
苏邪一脸惊诧:“并未有禁制啊。”
陵天苏:“……”
苏邪不解道:“难不成这禁制还分男女,欺负你是只公狐狸?”
陵天苏皱了皱眉,说道:“应该不会,若真是如此,那魑山又怎么不与我说明放任我上山呢?”
从山壁中抽出一只手掌,也学着苏邪的动作往上探去,最终还是被那一股柔和的力量所弹开。
无奈,陵天苏拍了拍身后小妖女的俏臀,说道:“这样僵持者不是办法,你先上去,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从山巅之上解除禁制。”
小妖女哦了一声,于是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去。
陵天苏手掌捏住她的脚踝,稳好她的身体,仍是不放心的说道:“若是上面有危险,不要犹豫,立马跳下来,我能接住你带你离开。”
攀爬的动作微微一顿,苏邪那双桃花眼中升起一抹开心,她轻嗯一声,便越到了山巅之上。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陵天苏的那个不得人喜的丑媳妇正在和漠小子‘深情’对视。
目光交接之处,散发着无形的霹雳电光。
有情况……
苏邪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第六百三十七章:三岁
她挑眉道:“漠公子,我曾听陵陵说你们北族小公主可是你们族中万千少男心中的梦,怎么?你那深情款款的目光是想要挖墙脚吗?”
听到苏邪调侃的声音,漠漠挪开视线,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那怪腔怪调,而是问道:“他……人呢?”
苏邪指了指雪崖下方,笑道:“山中有禁制,他上不来。”
听到这么一句话,漠漠心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他还平安。
漠漠仰头看了烛阴一眼,眼神不解,似是在问:这山中怎么还有其他禁制?
苏邪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天空上方看去,看到黑云缭绕之中若隐若现的漆黑鳞甲,桃花眼下隐隐震撼,便以猜出那便是这钟山之主烛阴。
显然是外人过多,烛阴不想多说人言,而是以一个意念传递到了漠漠的左目之中。
左目金瞳转瞬即逝,却清晰的让牧子忧捕捉到。
牧子忧眼眸一亮,随即很快酝酿出一股幽深之意。
漠漠接受到那个解释信息之后,浑身蓦然一震,仿佛被雷劈过一般,整个人直愣愣的楞在那里。
苏邪眨巴眨巴眼睛,暗道这是什么个情况?
然后惊呆众人的一幕发生了……
正楞傻着的漠漠忽然……就那么嘴巴一瘪,清透的眼眸之中瞬间水雾弥漫,她乌黑的眼珠噙满了晶莹的泪花,一颗颗的往下坠着,很快打湿了他的脸颊。
这还不够,他整个人更是失魂落魄一个屁墩的坐在地上,开始了嚎啕大哭。
就像是苦守多年却一直求而不得的心爱玩具被人半路截胡抢走了一般。
那模样,全然颠覆了方才那个散发着生人莫近冷冽杀意气场的样子。
在苏邪目瞪口呆之下,他双腿在地上不甘心的蹬着,泪水止不住的哇哇大哭,哭得好不伤心难过。
牧子忧眼底闪过一抹嘲弄讥笑,没有去看地上的难过哭泣的少年,而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苏邪。
合欢宗的秘技素来是让人防不胜防。
苏邪眼皮一抽,随即大感冤枉的说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可不是我将他弄哭的。”
话说这位小哥哥,你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饶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瞧着这么精分的一个人。
您这是受了啥刺激啊。
苏邪无语的看着这个漠三岁,挠了挠头,问道:“你不用一看到我就哭成这样吧?能好好说话不?”
漠漠抽搭一下鼻子,仍是没完没了,悲伤不可控制地泛滥着。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就连云层之上的烛阴都忍不住龙躯僵直了几分。
千万年来,他还从未遇见过这种奇葩人物。
不由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挑了这货继承钟山之主,真的靠谱吗?
漠漠一边抽泣,一边幽怨愤恨的看着牧子忧:“是不是你?”
牧子忧一头雾水:“什么?”
漠漠摸了脸上一把泪水,终于缓过劲儿来,觉得这般坐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确是太失脸面。
于是他瘪着嘴从雪地上爬起来,恨恨地瞪着她说道:“此山的确是有禁制,可方才烛阴说那禁制对于元阴元阳尚在之人毫无抵制作用,可是他现在被拦在了下面,是不是你干的?”
漠漠心中是笃定了这家伙干得好事。
两年前的陵天苏那般单纯可爱,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泥足深陷了?
定是她借用那张百里梅湖与他相会的丑脸引他上套的。
苏邪顿时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感情你这是在吃醋啊!
前有双容、月儿百合先河,后有你漠漠、叶陵龙阳之好……
苏邪面色渐黑,觉着那小子如今是男女两道通吃,日后可要看紧一些。
睡睡小凤凰她还能够笑呵呵的拍手叫好,若是把一个小相公给拱了,她真的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跟他快乐的玩耍了。
牧子忧嘴角抽了抽,说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若是我,我还能上来?”
漠漠一怔,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如此说来,那个叫苏邪的小妖精也不是了。
随即他顿足抓狂,那到底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将他给吃干抹净了。
风雪依旧在下,可烛阴明显感觉到它这钟山之巅的气氛大不一样,那股子酸劲儿都快冲到他的龙鼻子里来了。
身为老头子表示很无奈,它默默地撤去禁制。
正在云层之下不断试探着的陵天苏,忽然就将手伸了进去。
面色大喜,没想到那小妖女这么靠谱……
脚踩着一处凸起的峰石,用力一蹬。
然后他破开黑色云层,跃至雪崖之巅。
虽然感受到了头顶上那惊人恐怖的威压,但陵天苏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漠漠。
他果然来了这里。
不知为何,难以安定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有了着落一般的沉静下来。
不过……
视线流转,他看到漠漠红肿着眼睛,面上泪痕犹在,衣衫之上沾满了黑色的雪花,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他心中莫名一抽。
忙上前两步,问道:“你怎么哭了?”
漠漠怔怔地看着他身上的白色道袍,衣摆之处还绣有一只美丽的金色凤凰,这明显与他当日衣服打扮不一样。
好家伙,这是得战得多激烈,衣服都给换了。
他以前从来不会穿这么娘气的衣服的。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他通红着双目,想要放声大哭,可看着陵天苏面色复杂地站在那里还是强行忍住。
最后把自己忍得难受了,只能一口一口的抽搭着,胸膛剧烈地起伏,显然气得很是不轻。
他想用力瞪他一眼,可当那愤恨的目光落到他面上之时,心中又是忍不住软了下来,最后化作复杂的幽怨,他轻轻咬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再落下。
陵天苏被那眼神看得心麻麻的,他转头看了一眼苏邪,眼神寻问怎么回事。
苏邪想了想,这小子多半是看上了叶陵,怎么妖狐之间也玩这一套的吗?
真是花样比她合欢宗还要多。
不过仔细想想,那她还真是有些对不起这家伙了,毕竟叶陵与小凤凰二度开战还是她一手促成的。
当然,这些她定是不会与他同说的。
所以苏邪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辜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陵天苏无奈笑笑,正欲说话,眼角忽然黑芒闪烁!
一抹锋利地匕首暗芒内含夺魄锐气,朝着陵天苏身旁的牧子忧脖颈要害厉闪而去,带着不加以掩饰的愤怒与戾气。
陵天苏心中一惊,实在不解为何当年那个心许于牧子忧甚是视他于情敌的那个漠漠会突然对他们的北族小公主出手。
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多想。
黑雪之中掺夹着一抹晶莹的冰晶,冰晶贴着一片黑色雪花,一瞬而过,将那一片雪花直接震成粉末,用力地钉在了那抹速度极快的匕首之上。
然而并能未让那匕首停下,只是微偏一分,擦着牧子忧的脸颊而过,切断几缕秀发。
那漆黑的匕首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又重新回到漠漠手中。
而牧子忧这身子轻动,躲到陵天苏的身后,露出半张脸颊,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目光隐隐可见得意之色。
苏邪想着,那一下将这丑女钉死了也好,不然叶陵这让人咬牙切齿的审美还真是没法逆转过来。
陵天苏则是暗自心惊,那三枚火种的力量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漠漠能够破境之通元这点他并无意外,但方才那一击,却是清晰地让他感知到了强悍到他难以撼动的力量。
他只当是漠漠的天赋过于逆天,所以全面激发出那三道火种的力量,也算是物极所用突破至了通元中期境界。
第六百三十八章:能有点出息吗
如此一算,倒也与那吴婴同等境界修为了。
陵天苏又哪里知道,漠漠修为更上一层楼只是在方才不久前而已。
“漠漠,你该不会是想说……是子忧将你欺负哭了吧?”
陵天苏眼中并未见到因为方才那一击而该有的怒火,而是略带古怪意味。
漠漠顿时心生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他恼羞成怒道:“我不许你叫他子忧!”
这话可是着实有些暧昧了,苏邪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
陵天苏倒是觉得并无什么,他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经登山,那便意味着你已经知晓北族来此的目的了,怎样?是跟我袖手旁观返回人间,还是多管闲事一同护一护这钟山?”
漠漠用力瞪了一眼牧子忧,有心说出一切,可看到他那微笑面庞,所有的话一下子都堵在嗓子眼里涌不出来。
只好暂且咽下那口烦闷郁结之气,无奈说道:“我已经成为这钟山的新山主,自然得留下来度过这场危机。”
牧子忧的眼瞳一下子变得深幽起来,幽幽地瞳孔将漠漠的身影无比清晰的倒映出来。
而然在漠漠那强大的通元气息之下却再也无法倒映出更深的东西来。
陵天苏点了点头,心中暗惊,想着原来成为第一个登山成功者的便可成为这钟山之主,倒也真是为漠漠开心。
他迈开步子朝着漠漠方向走去,说道:“我看到你同族之人不少的尸体死在了山道之上,怕是难以攻破这山。”
漠漠摇首道:“别太小看他们了,那不过是最弱的试探兵线罢了,棘手的大军还在后面。”
陵天苏揉了揉手掌,若无其事地将手探进漠漠的衣襟之中。
嗯……在苏邪惊掉下巴的目光之下。
漠漠浑身都僵了,却意外地没有避开他的动作,甚至没有打开他那作怪的手。
陵天苏先是摸到一个硬硬的玉石,不感兴趣的随手拨开,让后向下。
嗯……
好吧,平的……
果然是他多想了。
漠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深深的埋下脑袋,如何不知他这一意图是在试探着什么。
他心中泪目,有种捏碎那破石头的冲动。
从那温热之中抽出手掌,陵天苏便感受到一股凉飕飕的视线在刺着他的后脑勺,殊不知此刻苏邪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这家伙……难不成真的下定决心在这一条弯路崎岖的道上走到黑了吗?
不行不行,他还是自己的练功鼎炉呢。
一定得可劲勾引一波,将他引路正轨才是。
陵天苏知晓这一动作会有些出格,但是他心中那抹疑虑不消,终是如同那鱼刺在喉一般的难受。
如今倒是释然。
话说兄弟,我这般无礼于你,你居然闪都不闪一下,也真是够可以的啊。
陵天苏故作平静地收回手掌,用那双尚且有点温热气息的手掌摸着下巴说道。
“既然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我倒是十分期待想多杀几批队伍。”
漠漠轻轻颔首,不知如何接话。
陵天苏伸了伸懒腰,笑道:“只是不知那北族大军,何时会开始攻山。”
“五日后。”
回答他的,不是漠漠,而竟是牧子忧。
漠漠暗自皱眉。
陵天苏却是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五日时间里得好好部署一番了,只是爬了良久的山,有些疲倦,得找个休息之地,苏邪,双容的帐篷你那里还有吗?”
苏邪面无表情的说道:“扔了。”
陵天苏回首看它:“扔了?”
“看我做什么,是双容那家伙扔的,她有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是个情愿用一个扔一个,扔完睡野外也不愿多留一夜的奇葩性格。”
陵天苏无奈。
漠漠却是心中打着转,要该怎么在不让陵天苏发现的状态下阴死那个冒名顶替的妖魔鬼怪。
就在这时,天空龙尾轻轻在云层之中滑动着。
轰隆隆!!!
无数凌空山道浮现,连接着钟山之内的某处。
漠漠左目再度接收到了一阵信息,他无奈说道:“钟山深处,有着殿宇与山中生灵聚集,若是想要暂时歇脚,可以入山一去。”
陵天苏心想也是,那山道之上有着守山者,山中还有无数生灵,若是无居住之地,那才奇怪。
他点了点头,笑道:“那行,我们便一同入山吧?我正想有还多话要与你同说呢。”
漠漠心想,我倒是有好多话想细细问你。
比如说你身上衣服是谁的?身子又是怎么被哪家姑娘给偷去的?
哼,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那就狠灌你几坛子酒,便什么真言都出来了。
苏邪看着陵天苏开心的背影,小声嘟囔道:“除了看星星以外,怎么就没看到你要与我同说很多话。”
四人当中,当属牧子忧神情最为平静。
漠漠成了钟山山主,自然山中万数生灵皆以他为主。
旧主未陨,新主诞生,这自然是通过了旧主最为严苛艰辛之考验。
故而山中生灵倒也无一人心生反叛之意。
新山主的诞生,本该设下庆典盛宴,用以纪念新山主诞生之日。
可大战将即,漠漠也没有那等子心思去奢侈操办这些,更重要的是,他更想灌酒。
踩着凌空奇妙山道,四人在山中生灵的引路之下,来到那钟山大殿。
说是大殿,不过那格局置办得倒是十分清幽,山水树林宫室深而幽静,生灵虽多,却不杂吵。
漠漠并未带他们直入大殿,不过是寻了一处寻常堂厅歇脚。
山中生灵,有着不少已经修炼成了人类模样,且连侍奉端茶之人皆透露着极为不俗的修为。
这不禁让陵天苏看得是好生欣慰。
漠漠这算也是有着自己的势力根基了,如此一来,距离他去解救他母亲的日子,是不是意味着更近一步了。
当魑山与魍山看到那登山少年组居然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欢聚一堂,顿时觉得匪夷所思。
带目光流转至漠漠身上时,从他体内传出的隐隐气息竟是让他们打从心底的心生臣服,这更是让他们使劲揉眼。
揉完眼睛后发现那不是错觉,魍山不由正了正身子,目光得意的看了一眼身旁女子,那眼神仿佛在说:
瞧瞧,还是我的眼光独特,千万年来开启先河让一个外人登山,结果怎么着,这个外人就成了咱们的新山主。再瞧瞧你放进来的,一下放进来三个,结果成了啥子气候没有?
那小眼神,差点让魑山鼻子都气歪了。
不过看到那少年竟然能够安然的从山巅归来,且入这山深之处来,倒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陵天苏与漠漠随意聊了几句,询问了一下近来状况,并从他口中得知秦紫?c如今安然的在山下部落歇脚,倒也心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想法。
不知为何,看着漠漠那复杂之中带点畏缩的神色,陵天苏眼珠子打了一个转,被苏邪调教激活出来的腹黑性子又开始作怪。
他笑言道:“如今我与子忧也算是把手言和了,届时挑一个好日子把事情给办了,你可一定要来喝杯喜酒啊。”
“噗!”
“噗!”
是两声,漠漠一口茶水直接喷了他一脸,自个儿的脸色却是泛青一片,而陵天苏面上依旧挂着期待笑容。
另一声茶水喷溅之声则是从苏邪口中喷出,喷到了牧子忧的脸上。
她吃吃震撼道:“你真要娶她?!”
苏邪甚至都懒得去抹牧子忧面上的茶水,她一把揪住陵天苏的衣领,难得模样萌凶萌凶的。
“你可真会玩,摸男人的胸我也就忍了,如今你还想吃回头草,还是吃这种丑巴巴的草,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叶陵!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六百三十九章:苏邪,败北!
陵天苏见她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动了真怒,也没出言解释,而是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无辜模样。
苏邪狠狠磨牙,气得七窍生烟。
漠漠更气,一把抢过陵天苏,也揪着他的衣领,正欲开骂,却听到陵天苏笑呵呵说道:“漠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当初不还是你在中间搭桥牵线的吗?”
苏邪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漠漠。
感情是你在中间充当搅屎棍啊。
把那么一个潮气蓬勃的阳光少年推给了这么一个丑玩意儿,也亏你做得出来。
现在后悔了吧,钉死了他那扭曲的审美观,现在好看的姑娘都不要了,只要她那丑媳妇,更别说你了。
陵天苏一句话将漠漠要说的话全给顶了回去。
他面色憋成一副猪肝色,有火撒不出来,这才是最憋屈的。
他要娶牧子忧,这的确没错,也很让他开心很欣慰。
可是这个那个的,他现在实在是不好解释,即便解释了,他也未必会信。
这个把他给憋屈的啊,即便当年在水中被他捏屁股都没今日这般憋屈。
最后,他只能勉力笑笑,故作平静实则内心在滴血的说道:“有空我一定去……不过今日难得久别重逢,身为朋友,我们不喝一两杯吗?”
说完,他眼眸亮晶晶的,内含诡异光芒。
他一定要知道,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挖他的墙角!!!
苏邪将那一抹精光尽收眼底,暗道一声不妙,这小子想灌罪叶陵定是想趁他醉酒昏迷之时行那禽兽之事。
不行不行,若是女子她倒是乐得去推上一把,可这是个男人,实在让人膈应。
他这鼎炉若是被个小相公给玷污了,日后她用起来都难受至极。
不行!她一定得保护好她的鼎炉。
这一刻,苏邪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护人之心。
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狐狸妈妈在极力防止自己的狐狸崽崽被那点油腥味给骗走。
陵天苏正要答应,却见面上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迷人模样,那双桃花眼都快眯成了月牙的模样,她妖媚笑道:“漠哥哥,我先陪你喝两杯如何。”
漠漠见有人居然敢坏他好事,眼眸当即凌厉眯起,嘴上却道:“好啊。”
先不把你这无时无刻不竖尖儿耳朵的小妖女给喝趴下,他还真不好套话。
苏邪见他答应得爽快,可面上却不见任何寻常男子那般对她的迷恋之意,暗道这小子果然早已是觊觎她炉鼎的美色,竟丝毫不为女色所动。
那份保护之心,愈发坚定。
小样儿,我苏邪这么一个老江湖,若是连自己的鼎炉都护不了,这以后要她脸面往哪搁!
苏邪眼眸笑眯起:“那漠哥哥可不能动用元力力量来抵御酒力啊,不然可是以大欺小。”
漠漠亦是眯眸回应:“那是自然。”
半坛酒咕咚下肚,漠漠稳如泰山,坐如劲松挺拔,眼神清明不带一丝酒意。
陵天苏捂脸反观苏邪……只见她整个人摇摇晃晃冲着他傻笑一声,然后就像软泥一般直接溜到了桌子底下,甚至还传来咚的一声,脑门撞在桌子腿上了。
我去,我的苏姐姐,感情你主动约战却被任如此轻易干翻的……不觉得丢人啊。
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漠漠眼神依旧明亮犀利,如电般射向那方静坐的牧子忧,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牧子忧端着一捧清茶,茶烟邈邈的衬着她那张并不算好看的脸,她微笑道:“我不会喝酒。”
漠漠挑眉:“扫兴的人可以先离开。”
很不客气地话语让陵天苏微微皱眉,却难得的,没有说话。
而牧子忧的表现更是奇怪,居然神情平静地放下手中茶水,点头道:“那我便四处转转,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陵天苏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偏头看着她,不解问道:“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你不会喝酒。”
牧子忧视线若有若无的往漠漠那边飘去,她轻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来日方长,我会慢慢与你同说。”
咔吧……
被漠漠捏在手中的酒坛子裂出几道细缝。
牧子忧离去后,漠漠没有第一时间找陵天苏喝酒,而是朝着守护在旁的魍山使了一个眼神。
魍山立即会意,也悄悄的跟了出去。
陵天苏眼神古怪的看着漠漠,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在防着她。”
漠漠一手抱着酒坛,一手又将苏邪喝剩下的酒坛抱过来,递给陵天苏,说道:“在她登上山巅之时,她说她是为了屠龙而来。”
北族才会来屠龙,虽然牧子忧与漠漠都是北族的人,但是陵天苏知道,他们不会与北族站在同一战线,如果牧子忧真的说了这话。
那便意味着……这件事情即将会变得十分复杂。
陵天苏有些头痛,正欲接过那半坛子酒,忽然漠漠脸色微变,想到了什么又将那半坛酒给缩了回去。
然后默默地递出自己喝剩下的半坛酒递给他。
陵天苏愣愣地解过他递来的酒坛,看着漠漠灌了一口酒水。
明明已经半坛酒下肚的他,却是眼神越喝越亮,显然酒量不浅,这不禁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憷。
他不禁低头看了一眼桌子底下战败的苏邪,心想这漠漠哪里这么大的怨气,难不成也想把自己喝趴下?
虽然顾少那家伙教过自己喝酒,不过貌似他好像还没学会。
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没有提升。
抱着一丝期待,陵天苏端起了酒坛,灌了两口。
…………
嗯?这是哪里?
意识很快就飘向了远方,他稳稳地抱着酒坛,明亮的眼底染上一层朦胧雾气。
漠漠勾了勾唇。
很好,比那苏邪还不济,果然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陵天苏。”漠漠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陵天苏咧嘴笑了笑,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这是做什么,我又没醉。”
话是这么说,可当陵天苏伸手去握住他手的时候,却握了一个空。
他轻咦一声,然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酒嗝。
漠漠顿时苦笑不得。
他这才喝了两口酒吧,怎么感觉这酒量越喝越往回走了。
魑山看着那个被他放上山的少年,此刻正抱在他怀中的酒坛子溜了出去,酒水渐了一地。
她张了张唇,有些无奈道:“此酒乃我钟山的钟泉灵酒,有着滋养神魂之功效,不过唯一的反作用就是此酒十分猛烈,即便是那种好酒之人也是不可多尝的,因为很有可能就这么一醉不醒,不过……”
说着,她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开始摇摇晃晃的陵天苏,说道:“只是我见过这么多修行者里,能够喝两口酒就开始打晃的,他还是头一个。”
漠漠看着他那模样,不由也失笑出声。
模糊之间,陵天苏似是听到有人在笑自己酒量低,当即眼睛睁得圆圆的,拍着胸脯道:“我又没喝醉,笑我作甚。”
然后做了一个灌酒的动作,动作做完才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酒坛子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漠漠与魑山的笑声更大了,魑山更是捂着肚子有些疼。
陵天苏顿时恼羞成怒,扑过去夺漠漠手中的酒坛子。
可这酒坛子是苏邪喝过的,漠漠如何肯给他,便将酒坛子往身后藏了起来。
而陵天苏脚下跄踉,直接往他身上载了过去,一脑袋重重的嗑在漠漠下巴之上。
漠漠吃痛眯眼之际,还不忘抱稳他的身体。
魑山终于笑不出来了,她面皮抽了抽,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然后目光怜悯的看了一眼陵天苏,暗道一声,这毕竟是咱们的新山中,我做手下的还真不好忤逆他的用意。
如此,只能委屈你小子一下了。
第六百四十章:北离刀客
“呃……山主大人,属下想起还有一些杂事尚未处理完毕,先行告退。”
若真只是杂事,她又为何要匆匆带走堂内其他人。
漠漠没有多想这些,扔了手中酒坛,将陵天苏的身体扶稳,他看着他那双朦胧满是雾气的眼睛,带着一丝颤音问道:“你身上的衣服……是哪来的?”
陵天苏倒退两步,挣开他的双手,揉了揉眉心,嘟囔说道:“衣服?哦,你说我身上这件……唔……小凤凰的。”
漠漠逼近一步,漆黑的双瞳似有团火焰在无声燃烧,又问道:“小凤凰是谁?”
陵天苏晃了晃脑袋,答道:“小凤凰就是小凤凰啊……”
他说着,扬起一只手臂,宽大的外袍衣袖下垂至手肘处,亮出那枚凤火环,笑道:“就是这枚环儿的主人。”
漠漠一把抓住他那只乱晃的手臂,仔细打量着他手臂上的凤火环,眼神阴晴不定。
“凤火环?凤陨宫?你怎么会跟凤陨宫的人纠缠到一起去?”
陵天苏抽回自己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找酒。
“我怎么……知道……就是她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漠漠心中一跳,总算是说到正点子上了。
打铁要趁热,若是醉晕过去就什么话都套不出来了。
赶紧一把扳过他的身体,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急切问道:“然后了,发生了什么?”
漠漠喝了就,双手亦是热乎乎的,贴在脸上不甚舒服,陵天苏有些难受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对上她的双瞳,露出一个苦笑笑容。
“……不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告诉子忧的,这样一来,她便不理我了。”
得,什么都不用多问了……
看来既已成事实,已经问出了个大概,再往深里问想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漠漠无奈叹息,看着渐渐趴着要睡过去的陵天苏,伸出一根手指愤愤的戳了戳他的脸颊,低骂道:“坏小子!”
……………………
在九州之上,顾然率领一众南府军队打败十万北离军队的事情早已传遍各国。
但此刻的顾然并未凯旋还朝,更未乘胜追击。
而是在蛟岭城墙内的阁楼之中,面色冰寒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顾瑾炎额角划过一丝冷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姐姐手中的皮鞭,讪讪一笑,赶紧端过一杯茶水,满脸讨好笑意的端到她面前。
“阿姐喝茶!”
若是放在以往,再大的怒火顾然看在这盏茶的份上也会消得七八。
可如今,当她看到顾瑾炎腕间层层纱布之下的血迹,眉宇间的怒火更甚。
“啪!”
长鞭如灵蛇狂舞,狠狠抽打在顾瑾炎的手背之上。
顾瑾炎痛呼一声,手中茶水溅落在地,瓷片碎裂飞溅。
其实鞭子抽打在手背之上的力度十分精准神奇,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疼痛,只是手背一麻端不住茶水是真。
“阿姐……”顾瑾炎委屈的捂着手背。
“别叫我阿姐,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乱来的弟弟!”英气的面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意。
此刻她肩头尚且流淌着从那北离军帐中带回来的沉重伤势。
她的确施展出惊人手段,瞒过了那整整九万大军,找到了千魂军首领的帐篷。
并且在极短甚至不让那莫魂军察觉的时间里,施展出道元领域,将他强杀。
外界流传着,并未惊动任何北离军士。
事实上,并非如此。
她的确能够全身而退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次北离出征,在那十万大军之中,莫魂商还带了一人。
北离巫师。
莫魂商有一盏命灯在那巫师手中,在他气绝的那一刻,命灯灭了。
残灯缥缈而出的烟雾,凝聚出了当时的刺杀场景。
其结果自然便是顾然一瞬间,身陷重围,被整整九万人围杀。
此番刺杀,无人知晓。
甚至是她手低下的南府军队,而唯一知晓此事的谢甲,也在她的如山军令之下不得泄露半分。
刺杀莫魂商,她并非毫发无损,既然能够在极短时间里将莫魂商杀死,她自身的伤势也会获得等同代价而变得十分沉重。
从北离军帐到那蛟岭关,之间隔着一座山岭,山岭两道,更分别有着百里之遥。
她知道自己等不到任何援兵,更无法突围。
可是谁能想到,在厮杀的当天夜晚,她竟然看到了他那傻弟弟。
以顾小炎的商人身份出现在了北离军帐之中,最后将她带走。
她承认,在那一刻,顾瑾炎不再是活在她庇佑之下的那个孩子,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以及自己的担当。
她不知这几个月以来,他那傻弟弟冒着生命危险,频繁的入那北离国境,甚至是两军交战之地做起了那不要命的生意。
而那生意之下,地底之中,埋藏着无数空间灵石。
在那空间灵石的爆破之风下,他们成功突围,奇迹般的从那九万大军之下活了下来,回到了蛟岭关中。
顾瑾炎的计划盘算得很好,且花了极为昂贵的价格种下这一切。
这一战,他可谓是用等同于顾家整整一年收入换来的成功。
但,打响顾小炎这一名号,以及任何资产,并非源自顾家。
顾瑾炎疼得龇牙咧嘴,坐在凳子上说道:“阿姐,打死不离亲兄弟,反正我不管,这一辈子,我是赖定你做我阿姐了。”
疼不是来自于手腕,而是背后。
在北离军帐之中,顾瑾炎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来自背后的那一致命之刀。
若非其中一位昆仑奴看到那一刀,以自己的身体与武器拦截,恐怕如今的他已经断成两截。
那一刀,含着必杀的威力,饶是体魄强大的那名昆仑奴,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无法化解那一刀的杀机。
他的身体在那一刀之下,化作了漫天血雾。
而顾瑾炎背后,也留下了一刀从肩头劈砍至尾椎的巨大伤口。
顾然扔了手中皮鞭,面无表情的走到内房,从木架之上取出一盒针线,一把剪刀。
她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的想用剪刀剪开顾瑾炎背后的衣衫,不过她发现这是多此一举,因为那一刀的狂暴威力,之间将他背后衣衫震成了粉末。
她咬牙放下剪刀,然后穿针引线,将针头在烛火之下烧得滚烫之后,便开始缝合顾瑾炎背后那皮开肉绽恐怖狰狞的伤口。
这次顾然变得无比安静,没有在继续骂他。
顾瑾炎面色比雪还要苍白,双手死死扣住桌子边角,下巴搁在桌面之上,眼神黑亮黑亮。
直至那伤口缝合到了一半,顾然抬首看着那宛若蜈蚣蜿蜒而下的狰狞伤疤时,鼻头一酸,故作平静的说道:“你不是最喜欢小姑娘了吗?若是被人家小姑娘瞧见你这背后伤疤时,也不怕吓坏了人家。”
顾瑾炎鼻息喷了一口热气,笑道:“做我顾瑾炎的女人,本就是她们三生有幸了,哪里还该嫌弃我,再说了,脸没坏就行。只是可惜啊,这一刀着实诡异,就连那小黄侍炼出来的五散膏都不起效果。”
缝合的手微微一顿,顾然眼中浮现出一抹不解的复杂之色,随即又继续缝合。
她道:“我也不知,这次那北离军帐之中,居然隐藏了北离第一刀客,王川。”
她不认识王川,所以不知其长相为何。
但是在他出刀的那个瞬间,她认出了他的刀法。
王家绝学……血屠刀!
倒也难怪顾瑾炎说五散膏无用,因为那血屠刀气,瞬间可肆意破坏人体内的血气精气,那一刻,若无那位昆仑奴护身抵挡。
这一刻,顾瑾炎恐怕已是骨肉剥落分离,尸首异处了吧。
顾然心中无比感激那位昆仑奴,也不知顾瑾炎何时居然收服了这么一群忠心耿耿的下属。
第六百四十一章:五年
顾瑾炎呵笑一声,眼底却是无比阴寒:“王川在那北离军帐中最为后手并不为奇,奇怪的是,那一记必杀之刀,居然斩在了顾小炎身上。”
顾然神色一动:“你是说……”
顾瑾炎阴寒的双目缓缓合上,声音变得无比遥远:“叶少那小庄园里,怕是要不太平了……”
剪刀将尾线剪断,顾然将那根血淋淋的银针放在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顾瑾炎,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年?”
声音冷到让她自己都害怕。
顾瑾炎缓缓睁眼,转过身看着顾然笑道:“你弟弟我福大命大,自然是长命百岁……哦不对,我们修行者的寿命,可不仅限于长命百岁。”
顾然目光锋利如刀:“可我怎么觉得,你只有五年的寿命了。”
顾瑾炎面色一僵,随即很快恢复平常之色:“也不尽然吧……”
顾然目光落到他腕间伤口上,说道:“我竟不知,你去了那蛮荒魔骨之地,还成功的在里面取出一根魔骨。”
顾瑾炎讪讪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姐你的法眼。”
顾然面色复杂的看着他说道:“顾瑾炎,你什么时候变得对自己也这么心狠手辣了?”
边关的乌云开始变得浓厚,将月光都尽数遮掩,唯有房中幽幽烛光,将他们姐弟二人的视线照亮。
顾瑾炎沉默了很久,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心若不狠,手若不辣,便护不得身边的人,那日,我的兄弟被国师强行带走,生死不知,老头子竟然将我阻拦,从那日起,我便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进入魔骨之地,九死一生取出一块魔骨,生生将那根骨头从伤口之中塞进体内,真的很痛。”
他抬首,迎上顾然目光,眼神却毫无畏惧:“可是我不后悔,正因为如此,我才在极短的时间里破境安魄,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到那北离军帐之中,救出阿姐,若是阿姐真的在那里出了什么意外,我觉得我往生的生命真的是苍白无色。”
顾然痛苦的闭上眼睛:“你可知,那五年意味着什么?”
顾瑾炎郑重点头:“意味着在五年间,我必须从安魄境界修行至通元,方可破除魔骨诅咒。”
“你又可知,五年间,从安魄境界修炼至通元的,千万年以来,又有几人?”
修行之道,吞纳天地元力,本就是一件打破寻常之理,其修行之艰难,每一位修行者都深有体会。
这必须有着良好的机缘,独到的天赋,家族的资源,三者兼备,方能勉强在这修行一道之上远超常人。
顾瑾炎的确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他的资质可谓是中上之资。
可那通元二字,却不是这三者能够衡量兼备能够轻易到达的高度。
顾瑾炎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这五年时光,或许便是他最后的时光。
可他面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并且答道:“加上前些阵子从远古之地出来的吴婴,不超过双掌之数。”
顾然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觉得你能成为这双掌之数其中之一吗?”
顾瑾炎笑了笑,道:“为何要去成为别人,我就不能成为那第十一人吗?”
顾然无奈:“真是说不过你。”
顾瑾炎嘿嘿一笑:“说不过我那是因为阿姐你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那五年时光之事,我有预感,叶少的小庄园会变得不怎么太平,可这里我实在走不开,阿姐你可有何良策。”
走不开,那是因为这蛟岭关一战,并未如同世人心中所想的那般,群龙无首之际北离退兵。
即便那城墙之上,挂上了莫魂商与严神州两人的头颅,也不过是让他们暂歇消停一会。
但那黑压压的九万大军,并未有一分退离之势。
北离的打法很奇怪,这不禁让顾瑾炎认为,即便他们的将军已死,他们那嗜血狂战之心,任不会消磨一分。
这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你的确是走不开,如今你身受重伤,且身份暴露,这归京一途,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次暗杀,不过小庄园之事你不必担心。我听说叶家军修补远古大门,正好已经修补到了这蛟岭关地带且已经接近尾声,今夜便可完毕,倒是可以通知其一,回去照拂一二。”
顾瑾炎点了点头。
叶家军吗?只是如此一来得暴露给叶公叶少正在私底下偷养势力一事了吧。
不过事急从权,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如此也好,不知修补蛟岭关地带大门的是何人领队。”
既然能够修补远古大门,想必实力也定是十分不凡,那么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抵达京都了吧。
“黄侍骆轻衣。”顾然答道。
顾瑾炎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古怪。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本还担心暴露点什么的,不过既然是那个女人,倒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因为那黄侍女子平日里可没少进出那小庄园。
而叶少对她也是十分信任,倒也没有对她遮遮掩掩,其中那些个秘密,她怕是早已摸透。
可叶公至今未知其中动向。
曾经顾瑾炎可是好几度认为,那黄侍女子会不会是叶少的房中人呢。
……………………
秋高气爽,空气脆而甜润,朝阳平静的照耀着绿油油的田野,风中都带着一股温暖的寒意,着实是个踏青的好季节。
可庄园之中,慕容衡却没有丝毫心情去想着那等子雅事。
倒是身旁紧随着的楚萱,看着一如过往平静的天气与庄园。
她心中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声说道:“衡儿,我就说是你多想了吧,宋公子他不是那种卑劣之人,如今三日时光以过,庄园依旧安全平静……”
慕容衡淡淡的斜了她一眼:“正是这平静,才透露着诡异,他既然承诺于你,为何这三日却不来信邀约,更不来这庄园之中寻你,楚萱,你若仍是执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了。”
楚萱不敢作答,只觉得是她对宋赢心存偏见。
就在这时,平静的庄园终于迎来一人。
慕容衡面色一肃,楚萱的心也跟着她的面色狠狠的紧了紧。
说到底,经过几夜深思,她也并非全然全心的信他吧,不然此刻她也不会如此一惊一乍了。
直至那清瘦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庄园门口,看那面容清丽绝俗的抱剑女子缓缓而至,慕容衡与楚萱皆同时松了一口气。
“骆姑娘。”慕容衡率先相迎上去,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她身上打了一个转,心中甚是不解。
她不是奉命参与了缝天行动在各国各处奔走吗?
为何会突然回归?
骆轻衣微微点头致意,那张美丽的脸颊不知因何缘故而泛着一股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看着气血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微微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需要知道,三日前,这座庄园内发生了什么?”
简单的一句话让她们二人面色瞬间陷入苍白。
三日前?
她竟是为了三日前那事而来?
楚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然后带着一丝恐惧与不解看向慕容衡。
慕容衡当然知晓她在害怕什么,且她在怀疑是她透露消息给骆轻衣的。
那双秀眉当即就皱了起来:“蠢货!此庄园是世子的,我又岂会在这风雨飘摇之际随意透露消息出去!”
骆轻衣缓缓摇首,忽然握拳捂唇咳嗽。
慕容衡这才发现,她的面色有些憔悴不堪,虽然那一身黄侍官服看着干净整洁,不带一丝风尘之意,可她面容,却是带着深深疲倦。
毕竟那缝合虚无空间,本就是常人难以完成的壮举,她这般日以继夜,不断消耗,自是十分疲劳的。
第六百四十一章:这个鼎炉不想要了
咳嗽之声渐消,骆轻衣微抬美眸,看着慕容衡说道:“顾瑾炎出现在了蛟岭关,以商人顾小炎的身份,可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淡淡的一句话让楚萱面色煞白,整个人傻掉了一般立在那里。
顾小炎的身份,他只向一个人透露过……
可是心中那点希翼,仍是让她强自辩解道:“会不会……会不会是另有其人……”
慕容衡用力握紧了拳头,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犯蠢!
骆轻衣淡淡的看了楚萱一眼,上前轻轻走出一步。
那一步,不带任何威压气势,却生生给人一种在逼近的窒息感。
“看来这事……与你有关了。”
楚萱瞪大眼睛,跌坐在泥地之中。
慕容衡缓缓地吐了一口复杂的气息,朝着骆轻衣行礼说道:“楚萱此刻不在状态,不如请骆姑娘听我解释。”
骆轻衣轻轻点头……
………
陵天苏这次醉得很彻底,趴在桌子上没过多久就开始说起了胡话。
漠漠不忍他就这么趴着过夜,就一路将他背回了偏房之中。
至于苏邪还躺在桌子底下,他就没有去管那么多了。
因为他压根早就把她给忘到了脑后。
坐在床边看着他,就这么看了良久。
其实方才他说他要与牧子忧将好事给办了的时候,他心中还是挺高兴的。
他觉得两年时光,人间依旧,变幻无常,可这红尘之中变幻再多,此刻看着他闭眸沉睡,又觉得这两年时光宛若一场等待梦境一般。
这两年,没有潺潺相伴,唯有殷切期盼。
如今他心知期盼之物,就在眼前。
不愿离去……
一只苍凉洁白的玉手抚上他的眉梢,停在了他的眼角。
他记住了那张丑陋的脸,他见过听雨轩中那张美丽的脸。
若是两者相较,漠漠甚至会笃定认为,或许那张丑陋的脸在他心中更为深刻。
想到这里,什么小凤凰,什么凤火环,通通抛诸脑后。
面上挂着微甜的笑意,让漠漠缓缓伏下身子,将自己柔软的唇落到了他的唇上。
两股相同却又带着微微不同的酒香,在这一瞬浅浅融合。
这一瞬,宛若电光火石在漠漠脑海之中显现,这不禁让他回想到了那个夜晚的湖畔,虫鸣的季节。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有心有灵犀。
落唇刹那,恍惚之际。
陵天苏亦是缓缓睁开了那模糊双眼,感受着唇上柔软、撑在肩上的那只温热手掌,他那双满是酒气的眼眸渐渐升温。
漠漠眼眸大睁。
起身,唇分。
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暧昧。
他面颊通红,视线游离。
正待想要开口接受,一只手掌忽然就缠上了他的纤腰,用力搂过。
惊得漠漠双手握拳蜷在胸口前方。
很快,握手的那两只小拳头就被抵在了两人的胸口中间。
除了漠漠狂跳的心脏,好像屋内一切都变得静止下来。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知应对便是毫无反应与动作。
所以很快,漠漠便感受到一只手掌落到了他的后脑,身体再度被倾压而下,嘴巴被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浑身都僵硬了,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感觉一股接一股的电流不断的在脑海之中掠过。
很快,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臂松开,这不禁让他心头一松。
但很快他便发现,被松开的不仅仅是腰……还有腰带。
极度紧张之时又有些苦闷。
你小子,怎么解衣衫这般熟络了啊喂!!!
陵天苏松开她的唇,扔下衣带轻轻翻身。
那渐渐变浅的目光之下折射出温暖的光泽,虚虚晃晃……也不知在那样的目光之下,他看到了谁?
漠漠无从应对,双手依旧蜷在胸口前。
陵天苏勾唇微笑,一只手掌撑过他脸颊的床上,他的眼底仍带醉意,可是他却开口说出了一件他清醒之时都未曾察觉到的事实。
“子忧,我想你了。”
漠漠浑身轰然一震,迎上那水光泛滥的眼眸,绷紧在胸前的两只小拳头终于松了下来。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的话了。
她素来酒量不浅,可这一刻,她开始晕晕乎乎的了。
晕晕沉沉之际,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只手,扯下了她胸前的那枚蓝色吊坠,再然后,她的身体发生极大的变化,不再欺瞒阴阳,不再是漠漠……那个他。
陵天苏不知这吊坠有何作用,迷糊之际只觉得这玩意儿十分碍事,便随手扔了出去。
他偏头有些奇快的看着身下之人,看着那五官逐渐柔和绝美,感受着手掌之下慢慢膨起的柔软弧度。
他认不得那张面容,只觉得莫名熟悉,但是他认得那双朝露眼眸。
他心目中,那个觉得第一好看的眼睛……
陵天苏弯眸笑了笑,俯身亲吻着她的眼睛。
她紧张闭眸,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
全然不知自己身上的衣衫在一件一件变少。
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自己越陷越深。
他的吻,如落雨一般,点点而密集。
牧子忧眼瞳豁然大睁,什么迷糊都清醒了过来,面颊滚烫,一把捏住他那作怪的手。
陵天苏止了动作,却没能让她松懈半分。
在牧子忧错愕的目光之下,他开始引导她……
牧子忧咬着下唇,这坏小子,怎么喝了酒就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心中想着,这小子明日醒来,应该什么都忘了吧?
一个时辰以后,她手都酸了,表情委屈的看着他,小声说道:“还没够吗?”
陵天苏轻轻点头:“嗯,够了。”
她大喜松开,殊不知下一刻,他身体微沉,用膝盖微微分开她纤细笔直的双腿。
牧子忧双手一下僵在半空之中。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等一……”话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僵在半空的双手一下死死扣在了他的后背之上,留下一道道清晰血痕。
陵天苏松开她的唇,额角渗出细密热汗,他嘴上说道:“子忧,给我生个小狐狸吧。”
唇被松开,她先是慢半拍的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无语。
你做都做了还问这个不觉得晚了吗?
“我才不要。”赌气般的偏过脑袋。
当然,这是前两个时辰她的态度。
过了两个时辰,那两只修长轻灵的小腿开始缠上了他的腰,甚至自己口中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都不知自。
这会倒是没撑多久,四条尾巴都从背后探出,随着双腿一起缠了上去。
感受着腰间那毛茸茸的柔软触感,陵天苏的动作变得更加勇猛了。
这一下屋内动静更大了,殊不知,早已酒醒过来的苏邪面色煞白的立在门外,听着那一声声娇 啼之音,她愤愤的跺了跺脚。
大意啊!!!
糊涂啊!!!
这下完了,她的鼎炉被别的猪给攻了,被人压在身下……还特么发出了女人的声音。
苏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愤愤转身,跑到一角山头之上恨恨的拔着野草。
她心情实在复杂,还想着这鼎炉还要不要了……
夜空,黑得深邃,在这里,没有和睦朝阳唤醒沉睡中的男女唯有等他们自行醒来。
陵天苏觉得醉酒大梦,睡得十分安稳,甚至带着一丝丝甜意。
在睡梦中,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有他最心爱的女子……
混沌的意识开始慢慢归于迷糊与清明之间,陵天苏昏昏沉沉的想要起身,却仿佛胸口上压着一个极其柔软美妙的身体。
牧子忧蓦然睁瞳,在陵天苏身体微动的那一瞬,她直接惊醒,然后扑通一声滚落下床,秀发仍在披散间,衣衫正在四落处。
可她无从顾及,因为她在找她的吊坠。
该死!昨晚这小子随手扔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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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取不了媳妇了(求订阅)
千钧一发之际,陵天苏挣开了眼睛,牧子忧找到了吊坠。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凉凉的,怎么好像没穿衣服,还有昨夜……
他钻进被窝片刻,然后面色惊慌的探出头来。
心道,完了,难不成被苏邪那小妖女给偷吃了。
他猛然起身,四目张望。
而牧子忧则早早的钻到了床底下去。
当他看到床上凌乱的衣衫,他呆愣愣的拾起一剑并不属于自己的内底中衣。
等等!男式的!
这不是苏邪的衣服?!
什么鬼?!
一个惊恐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陵天苏的面色渐渐变绿……
他下意识的一抖衣衫……
果不其然,一把漆黑的匕首掉了出来。
陵天苏双腿开始打颤,小声试探性的唤道:“漠漠?”
“咚!”
回应他的,是某人惊慌失措,脑袋撞在了床底板的动静。
陵天苏的手一抖,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这特么是酒后乱性乱偏到了什么地步?!
我的天!
苏邪知道了肯定会鄙视死他的吧?!
陵天苏抖掉手中的衣物,慌乱的拨开横乱叠加的衣物,翻找出自己的衣袍胡乱套着,套反了都不自知。
他翻身下床就往传递下钻去。
“你别进来!!!”
黑漆漆的床底下传出漠漠惊惧的声音。
陵天苏面色一滞,这种情况下,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用力一拍脑门,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死。
“那……那个……你衣服还在外面……”陵天苏没话找话说,他真的很希望漠漠出来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个玩笑误会。
缩在床底下面颊发烫的漠漠听到了外面那一声拍脑门的脆响,顿时好气又好笑。
她的眼珠子忽然一转,突然心生几分整治他的想法。
随即她唯唯诺诺地低语说道:“把……把我衣服递进来。”
陵天苏赶紧照做,将她衣服扔了进入,心想若是就这么光溜溜的出来,他怕是可以直接拔刀自刎算了。
很快,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
在陵天苏焦急且恐惧的等待之下,漠漠终于步伐阑珊眉头紧蹙的……出来了。
陵天苏喉咙一下涌上来一股腥甜之意。
大哥,你那一副忍痛难耐的模样怎的让我好难受啊!
陵天苏甚至都不敢多问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换一个委婉的方式问道:“你……还好吧。”
只见漠漠吸了吸鼻子,羞愧摇首道:“不好,以后我……娶不了媳妇儿了。”
陵天苏点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的话……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娘的,怎么感觉自己在学负心汉的口吻说话。
“你敢!”漠漠猛然抬首,用力瞪他,反应极大。
陵天苏连忙投降:“好好好……此事是我不对,你容我仔细想想。”
心中泪目。
爷爷,要是这次回京,我给你带一个少年模样的媳妇儿……你会不会气得两脚登天啊……
漠漠瘪了瘪嘴,做出一副极度受伤委屈的模样,然后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门。
陵天苏嘴角抽搐不已,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屁股倒坐回床上,紧接着他意识到这床上昨夜发生过什么,触电般又一屁股弹了回来,陵天苏无奈回望床榻。
赶紧的,将这收拾收拾。
一把掀开被窝就往空间戒里塞去,待到无人时分再想办法解决这些吧。
一面含泪一面塞着,忽然眉角一动,他的手微微顿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床榻之上的小红花。
陵天苏顿时五雷轰顶,本该混沌的脑海瞬间变得渐渐清明。
手中锦被在他手中捏得咯吱作响,陵天苏狠狠磨牙,气极反笑。
好你个漠漠,感情耍我很好玩是吧。
冷静下来,便是淡淡感怀。
陵天苏沉默良久仍是将床单锦被收入空间戒中。
他想着,是时候将放在秦紫?c那里的玉佩给收回来了。
有?m之杜,生于道左。
彼君子兮,噬肯适我。
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有?m之杜,生于道周。
彼君子兮,噬肯来游。
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
原来当初那首诗是怎么个意思。
陵天苏面上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如今我倒是入了你那厢,访了个里里外外,干净彻底,这般酒食盛宴款待……当真是让人食髓知味,甘之若饴。
只是若是最后醒来,你不吓上一吓,老老实实躺在我怀中,倒也更加完美。
陵天苏低首笑笑,暗道这世上,真是处处布满腹黑怪。
将方才慌乱之际穿反的衣服脱下穿正,穿上靴袜,然后盘膝坐于光秃秃的床板之上。
今日醒来,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丹田气海之内无比充实饱满,给人一种十分撑胀之感,并不难受,甚至带着毫无痛楚的温和之意。
只是那股饱满气流横在丹田气海之中,总感觉有着几分怪异。
不明所以的陵天苏开始感悟炼化那股子莫名力量。
昊天心经自他泥丸宫缓缓运转,七十道昊天气窍全面开启,这七十道昊天气窍不再规规矩矩的静立于丹田气海之中。
而是开始缓慢游走不断,横竖交错,组织成一张密集的金色蛛网。
昊天心经属性为纯阳,而陵天苏的那颗雷种属性亦是为阳,可此刻他的丹田气海之中,却存在有一股极为浩瀚的纯阴之力。
这顾气息力量他并不陌生,因为在那冰川雪谷之中,他在小凤凰身上亦是感知到了这种奇特之力。
由此,陵天苏更加笃定自己心中之想法。
金色蛛网将那股纯阴之气柔和包裹,那股力量并未产生任何排斥,而是极为自然配合的与昊天气窍相互融合。
阴阳结合,壹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交替,不可执一而定象。
上位阳,下为阴。
上皆可为道,下亦可为器。
阴阳不二,以壹而待之。
壹者,太极也,统领二物,相互作用,运化互千。
这一刻的阴阳融合之力,竟是比那时与小凤凰还要贴切相融得更加完美。
陵天苏心想,莫非是在两者皆为配合意动之下……效果更为强烈?
想到这里,陵天苏心中莫名变得有些羞耻起来。
直至那股庞然的力量终于化解散落至气海丹田的每一个角落,昊天元力光辉的气息与那股温和强大的力量如同春雨一般滋润着丹田气海。
相较于几日前漠漠的悄然安静破境,这一次陵天苏的破境通元,可就要显得动静大上不少。
一股无形的冲天光柱,自陵天苏的眉心天眼大开,穿透房屋屋顶,穿透万丈山脉,穿透云层,甚至穿透云层之上那具漆黑龙躯。
依旧无声无息。
可是在陵天苏正对着的那个天空上方,盘旋出一道庞大的阴阳道鱼。
道鱼缓缓旋转,融入那光柱之中。
旁人破境,可谓是九死一生,危机重重。
通元……一个奇妙不可言的两字。
以常人的修行体系来看,修行的境界高深,不仅决定着命运的强大,更是决定这一个修行者的寿命之久远。
寻常固体寿命不过与人间武者一般,基本稳定于百年之间。
而凝魂境界则是正式步入修行之道,魂魄肉身强大于寻常武者,寿命则是两百年。
而安魄境界则是打破常理的存在,可有着五百年。
而通元,可为是一道鲤鱼越龙门的神圣之坎。
一旦跨越那道界限,其寿命则不再受百年之扰,若无受到致命重创,一般的通元强者之寿命皆在三千年之上,而达巅峰境界,则是整整一个世纪大轮回五千年。
而长幽之境,则于虚无神界之中的普通神族寿命相当,可长达一万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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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纸老虎
在人间,能够打破**凡胎,踏足长幽之境的,除了剑神邢荆之外,千古以来倒还无哪个人类可以打破这个界限。
虽然那国师天明,在吸纳火种实力达到巅峰状态之时,修为也达长幽之境,可他的真实身份,却并非是人类……
神游境界,那是属于天上的境界,寿命都是十万年往上走的。
那之上的高度,陵天苏虽然有心去想,却也望而生畏。
而陵天苏并未寻常人类,他的体内,还流淌着有一半狐妖之血。
若是光凭借寿元而说,他如今的寿命,可谓是堪比通元巅峰,活过五千年并非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陵天苏握了握拳头,感受到自己举手投足间蕴藏的莫大宛若奇迹一般的力量。
他今年不过十六,这漫长寿命突然暴涨之下,有种让他一夜暴富的感觉。
可与此同时,他也知晓,接下来修行进展的每一步路,将会变得犹如负重万斤前行一步的那种举步艰难。
因为境界越高,迈出去的一步则会愈发艰辛。
有的人,年少成名,在通元之境中,徘徊一生,最后终结与寿命道路的终点,也难以堪破那境界之门。
五千年对于寻常之人而言,的确十分漫长。
但对于苦道修行之人而言,却是时间无比紧迫的。
陵天苏固然心中明白这一道理,但仍是抵不住他那美妙的心情。
在入远古之前,他不过是个借助那世子名头,伪装自己的谨慎者。
即便他获得万首试第二的那个名头,而在世间上,强者犹如过江锦鲤。
反手覆灭于他的人大有人在,绝不会看在他那万首试第二的荣耀之上而手下留情。
而如今,通元意味着他在人间,亦是站上了一座绝顶高峰,能够看到全然不同的绝世景致。
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走出大晋,寻找母亲。
他不再是活在他人庇佑之下的小鬼……
若是人间找不到母亲,那他便通往其他界域,闯他一个天翻地覆!
而通元的强大之处,不仅仅只有那绝佳美妙的寿命,此刻的陵天苏就在缓缓抬手,看着掌心凝聚的一缕空间之力。
他相信,即便自己此刻不用借助凤翼的力量凌空飞行,他的遁术亦是超凡绝伦。
因为通元,能够短距离的扭转虚空,横渡自身,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将百名安魄瞬杀至他创立而下的空间之中。
那不再只是道元结界,而是虚元空间。
可陵天苏此番破境通元,不过是面色古怪片刻,便已成功破境。
之所以面色古怪,只因破境十分,昨夜醉酒种种,走马灯般的回忆竟是在他脑海之中重新的又过了一遍。
这下好了,遗失的记忆回归,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的事了。
陵天苏摊开手掌,看着掌纹复杂且分明掌心,不知不觉间,掌心之中的命运之线开始勾勒添加几笔。
寥寥数笔,却已经乱做一团。
他无奈笑笑,暗道此番远古一行,先是被国师禁锢活捉,后是遭遇枭阳国境之乱,紧接着火毒折磨身心,后又赶至即翼山救人。
虽然短短时光过得是精彩绝伦,可却少有静下来修行时间。
可偏偏在这样一个环境下,他接连突破。
这么掐指一算,他今年不过十六,比起吴婴破境通元似乎还要早上那么几个月。
如此说来,那他岂不是夺了他那第一的名头。
陵天苏无奈摇首。
也不对,他修行破境,貌似都是两次吃软饭睡姑娘得来的,怎么说也算是在那条崎岖之路上抄了两条近道吧……
苏邪仰面看着那余辉未散的破境气息,面色愈发的难看,终于忍不住,当即就蹬蹬蹬的踩着气急败坏地步伐往偏房走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对狗男男给揪出来再说。
都多久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实际上,这时候的漠漠早已寻了一处空房,设下一道结界,将自己的身体沉在了木桶温水之中。
衣衫晾于一旁,唯有胸口处的蓝色吊坠并未摘下。
她泡水温水之中,感受着外界的破境气息,面颊微红,将自己半张脸颊沉浸在水中,一时欢喜一时愁的吐着清水泡泡。
水下,她一只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柔软小腹,眼角弯弯。
小狐狸吗?
若真多了一只小狐狸,那你这只大狐狸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
她满心窃喜的偷乐着。
陵天苏刚从床上起身,拍了拍衣摆,便听到咣当一声好大的撞门动静。
两扇并未锁死的房门狠狠一震,四分五裂。
苏邪目光不善的扫视房中环境,果然嗅到了一股暧昧气息。
顿时,她那一头长发无风飘舞起来,面上挂着冷笑道:“厉害啊,床铺都已经收拾干净了。”
陵天苏心生一句不妙,看苏邪这反应,显然是将漠漠也看成了男人,这这这……误会可就大了。
他赶忙说道:“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邪依旧冷笑:“什么不是我想的这样?整晚上就听到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正当我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成,我可是自幼在合欢宗山门上大的,这种声音我真是听得多了去了,叶陵,你可真够可以的,答应做我鼎炉才过多久,就被别人压在身下咿咿呀呀,还特么发出女人一样的声音,佩服啊。”
听到这句话,陵天苏一口气顿时提不上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小妖女什么脑结构,这种画面也脑补的出来。
话说……事实真不是这样的。
陵天苏面色涨红,气急败坏道:“什么玩意儿!!!小爷我才是上头那个!!!叫出声的不是我!!!”
居然把他想得如此受气,这小妖女平日里究竟是怎么想他的。
苏邪面色稍缓,随即自己又是一怔。
特么的!我松气做什么,就算这小子在上头没被压,可他的性质仍是无比恶劣的!
苏邪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说道:“哦?是吗?那你更厉害了啊?男人都饥不择食不肯放过,比我合欢宗里的男长老还会玩,你这么人才,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合欢宗啊,放心,我们宗门里的男长老,男弟子们,个个长得顶呱呱。”
陵天苏狠狠磨牙,这小妖女越说越邪性,终于忍不住张手打出一道结界,将这个房屋笼罩其中。
苏邪心头一跳,暗道不妙,这小子怕不是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吧?
没有丝毫犹豫,苏邪夺门而去。
结果‘哎哟’一声,被那门外结界反弹倒飞了回去。
她遗忘了一点,如今陵天苏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之下,即便是他随手设下的一道结界,也并非是她轻易能破的。
陵天苏满脸狞笑,磨拳霍霍,一手探出,正好抓住倒飞而出的苏邪。
苏邪看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狞笑,双掌捂着后面,气愤说道:“你休想再打我屁股!”
陵天苏满头黑线,他倒是想打来着,可你这小妖女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了,嘴上说着“休想!”的愤慨之言,可你这么缠上贴近是几个意思?
平日里刻意收敛的魅功在此刻也散发出惊人的力量,她虽双手捂着后面,可那一双眼波盈盈,睫毛微颤,一副欲迎还拒的小模样勾魂夺魄。
那双桃花眼之下也逐渐淡若琉璃,美轮美奂,让人稍有不慎,便会身陷其中。
陵天苏自然知晓她的良苦用心,那是不忍让他“误入歧途”。
多日时光相处下来,同时他也知晓这小妖女不过是个纸老虎。
面上看着凶,一旦揉碎了,内里洁白一片,怂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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