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被驱逐的人间皇
这次换陵天苏走前面,他走出没几步,果然体会到了牧子忧那种奇妙的感觉,内心变得无比平静,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心头,身体渐渐放空,只想跟着这条线走下去。
谁也没有察觉到陵天苏手中的铃铛无声颤了颤,陵天苏还未来得及涣散的瞳孔猛然一缩,惊觉之后,后背冷汗直淌,心中顿时清醒,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思考没多久,只听背后“嗷呜”一声,紧接着是牙齿入肉的声音,再来是陵天苏的悲鸣惨叫。
“啊啊啊……痛痛痛……牧子忧!你发什么神经!”
牧子忧松开他的肩膀,一脸无辜的说道:“不是你拜托我唤醒你的吗?”
无辜中带着一丝狡黠,笨蛋,还没人能白啃本小姐一口呢。
陵天苏困难的偏头吹了吹被咬疼的肩膀,这小娘皮儿,牙口真好,都咬出血了。
他还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牧子忧眼角弯弯,说道:“不客气。”
陵天苏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人的内心,性格原来可以如此多变的吗?
“接下来怎么办?”陵天苏问道。
牧子忧弯弯的眼角眯了眯,原本调笑的眼睛变得高深莫测:“既然有人发出了邀请我们何不去看看,反正我们对这里的路也不熟悉。”
陵天苏点头称是。
二人并肩又再度迈出步伐,内心进去一个很奇妙的状态,既不抵触那道招引他们的意念,有小心防范着那道意念侵蚀着他们的意识。
幽幽的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诡异的殷红烛火映照下,像极了张开血口的沉寂妖兽,正等着食物自动送入口中。
远远的深处,“嘎吱,嘎吱”轻微的声音开始响起,声音很怪异,既像迟暮老人松动的齿间摩擦声,也像野狗咬磨食物筋肉声。
“啊……多少年没进食了,尽然让我如此饥不择食。”
阴暗处,一个佝偻的身影像是捧着什么东西在进食,身下土地被红色液体染红一片。
“嘎嘎嘎……”
一个雄壮的身躯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目惊恐,牙齿打着颤。
那个佝偻的身影停止进食,说道:“你冷吗?怎么抖得这般厉害。”
沙哑的声音,关切的话语,却另他遍体生寒。
佝偻的身影微颤,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放心,小牛崽,待我吃了他们,在来吃你,被我吃了,就不会冷了。”
说完又低头开始进食,牙齿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人抖得更加厉害,惊恐的瞳孔中满是绝望:“不……不要。”
望着排队般一个个神情茫然的他们,心中苦涩万分,要是他在弱些,恐怕也和这些人一样,在这个队伍中等死,直到被吃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有些想哭,还好,还好这怪物打算最后一个吃他。心中存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盼着表哥应穷怒早些来救他。
…………
应穷怒心情很不好,甚至比第一次见
到陵天苏还要差。从进遗迹到现在,他们已经损失了五人。
应穷怒天性凉薄,这些废物对他而言损失了也就损失了,要命的是那五人当中有一个是应天笑,若是没有将他完整的带回去,想想舅妈那怒容,他就有些头痛。
“启禀少主,刚刚在收寻天笑少爷的过程中,我们……又损失一人。”禀报的那人有些汗颜的低下了头。
“你们这群废物!不知不觉间少了六人你们看不到吗?你的眼睛留着又有何用。”
应穷怒面上狠意蔓延,出手如电,狠狠将那人双目活生生挖了出来。
那人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眶倒在地上,牙齿紧咬,不敢发出一丝惨叫,若是惨叫出声,下场会惨,要是吵到了他的耳朵,恐怕自己的舌头也要保不住了。
这种事情早已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谨慎的伴随在这位煞星身边,做事尽忠职守,一丝不苟,才得以保全一副完整的身躯,没想到来一次北疆,就丢了一对眼珠子。
应穷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废物”,转身离开。
他知道继续让手下搜寻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徒增更多的牺牲者,他也没有下达停止搜寻的命令,脸上泛起一道冷酷的笑容,无价值的人,牺牲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身一人时,一道意念毫无征兆的穿透应穷怒的胸膛,直落心底,他脸上面无表情,目光直落远方。
他笑容诡异:“原来如此。”
石门虚掩,浓重的血腥味从石门内涌出,气味另人作呕,应穷怒浓厚的眉毛绷的紧紧的,那股熟悉的血气激发了他的凶气。
是谁!竟敢吃食他们夔牛一族!
他可以抛弃同类,不顾他们的生死,因为那些废物可以死,但绝不能成为他人的盘中餐!这是一个矛盾的问题,但是这关系到夔牛一族的荣辱,夔牛是千古妖兽,凶名累累,岂能如同猪狗一般被他人吃食!
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映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彻底眼球布满红丝。
地上到处是残臂断肢,满地的鲜红是如此刺眼,有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了血浆,无比黏稠,由此可见那人进食是有多长时间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那个丑陋佝偻的人,手中抓的,口中咀嚼的不正是应天笑吗?
应天笑全身瘫软,看来是无法动弹,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一口一口的被撕咬。
看到应穷怒,绝望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嘶哑喊道:“哥哥救我!”
应穷怒脸色沉重如水,看来是无法完好无损的将他带回去了,不过好在他只断了一只手。
“丑东西!还不快住口!”
佝偻的身影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失望的说道:“不是你。”
应穷怒看清他的面容,心中悚然一惊,那哪里还有什么面容,分明就是一具骷髅,看着他的,也是在骷髅眼眶中跳动的两团幽幽蓝火。
这是哪里来的魔族,这般模样了,居然还能活着,还能清晰的与他对话,这具骷髅身下,分明是有灵魂存在的。
“哥……哥哥,快……救我,这怪物在吃我!”
应天笑心中恐惧
到了极点,被一具骷髅撕咬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害怕自己也像那些人样,变成一堆残渣。
“吵死了,在朕进食的时候,不准喧哗!”
骷髅人没有脸,但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森然的骨爪紧紧扣住应天笑的双肩,惩罚般的在他肩上留下十个血洞。
应天笑惨叫一声,口中不停的高喊“哥哥救我!”
骷髅人有些癫狂的喊着:“朕叫你不要吵!”
眼眶中的蓝色火焰燃烧的更加旺盛。
朕?
应穷怒眼睛微眯。这骷髅人自称为朕,难不成生前还是哪方帝王。
“放开他!”再次厉喝道。
骷髅人“桀桀”一笑:“好啊,给你。”
说完就将应天笑一把甩出。
应天笑还没来得及惨叫,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也想不到应穷怒叫他放人,他竟就真的这么轻易的放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应穷怒接住,傻傻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应穷怒将随身携带的止血丹药塞入他的口中,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天笑别怕,哥哥这就带你离开。”
听到哥哥的声音,他才知道自己劫后余生,“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走?朕何时说过你们可以走了?”骷髅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以为朕将这个小家伙还给你,就是打算放了你们?”
应穷怒面无表情说道:“放心,我也没打算这么快离开,你吃了我的族人,我也没打算轻易的放过你。”
应天笑听到这话,立刻摇头,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声音急切:“不要……不要,哥哥,快些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不要再在这里多待一刻。”
虽然平时,自家兄长在他心中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可这骷髅怪物给他带来的阴影是在太大了。
骷髅人缓缓起身,仿佛多年不动,起身时,全身骨头嘎吱作响。鲜红的血液粘了他一脸,惨白的骷髅骨被染得鲜红,几根肉丝就这么悬挂在齿间,由于没有脸颊没有嘴唇遮掩,所以清晰可见。
“吃了这么多人,才让朕双脚上的肉生长出来这么浅浅一层,那个小家伙虽然血脉不错,不过人太懒,这么大岁数了,修为居然才这么点,吃了也长不了多少肉,所以朕还给你。”
吃了这么多人,他的语气居然还颇为不满,好像客人被难吃的饭菜招待了一般抱怨着。
应穷怒放眼望去,果然那骷髅人脚底最底层生出了浅浅一层的血肉。
这是何等离奇的事!从未听说过身死的白骨靠吃人可以恢复肉身的。
“不过你不一样,你看起来似乎很好吃,吃了你,朕的双脚应该能生长出来一大部分。你叫朕还回你的弟弟,朕就还回了,你看朕如此好说话,不如你也好说话些,把你自己给朕吃了吧?”
这是什么道理?
“做梦!”
应穷怒冷冷的回了他两个字。
“呵,做梦吗?朕这幅模样不知几百年了,朕就这样清醒了几百年,朕也想做梦,不如你成全朕,可好?”
第四十六章:那具骷髅胸膛下的心脏
应穷怒咧了咧嘴角,露出森然的牙齿:“好啊!老子杀了你,你这鬼东西就可以一直做梦了。”
骷髅人眼眶中火焰闪烁,摇了摇头说道:“可我还是想吃了你。”
“那就试试看,小心崩坏自己的牙齿。”
应穷怒股间的伸出一条牛尾,如鞭子一般甩在地上,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痕。额角两对锋利的牛角破皮而出,周身皮肤由浅变深,最后变成如同钢铁一般的肤色,肌肉高高隆起,宛若钢铁,坚硬的皮靴骤然撑裂,露出一双铁蹄。
兽化,一上来就发挥出真实实力,这魔物太诡异,应穷怒不敢有所保留。
双腿微微下蹲,大腿被撑得粗大,兽化后的身躯变得十分高大,仿佛一座铁塔,铁塔般的身躯骤然暴起,拳头紧握,带起劲风,狠狠砸向骷髅人。
骷髅人一身皇袍被拳风吹得猎猎作响,没有闪避的意思,直直看着那拳头指缝中闪烁的莹莹光芒,然后伸出了右掌。
“啪!”
一声清响。
好似果农巴掌轻落自家种的西瓜上。
骷髅魔物一步未退,应穷怒的拳头稳稳的落在了骨爪中。拳中光芒未散,忽明忽暗。
骷髅魔物心中微诧,他本想捏碎这拳头的,却没想到骨爪只在上面留下几道白印,连皮都未穿破。
“牛小子,肉身不错啊,给朕磨磨牙是极好的,桀桀桀……”
应穷怒额角冷汗滑落,他知道这魔物能让这么多人毫无抵抗的被吃,必然实力不凡,也没打算一出手就能拿下这骷髅魔物,自然不敢大意,这一拳是实打实的真正实力,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接下了。
应穷怒冷哼一声,紧握的拳头吃力松开,掌心闪烁的光芒从指缝中急射而出,落在骨爪上叮叮两声。
骷髅魔物只觉掌心一寒,他身死多年,已然是白骨之身,按常理来说,不应该感觉到疼痛,可这刺骨的寒意又是怎么回事?
骷髅魔物松开应穷怒的拳头,收回手掌,只见白骨掌上,每个骨节位置,颤巍巍的立着几根冰蓝色的细针。
这是什么,竟然能扎破他的骨身?
骷髅魔物好奇般的想要拔下细针看个真切,还未碰到细针,只见细针虚晃两下,如同寒冰融化,化成一条细细的水线钻入骨内。
转眼之间,洁白的骨掌变得深蓝,表面还结了一层浅浅的冰霜。
应穷怒见他中招,哈哈一笑,警惕的后退两步,与骷髅魔物保持一段安全距离,骷髅魔物不死,随时可能反扑。
骷髅魔物歪了歪脑袋,竟带着一丝天真孩子般的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只是歪着的是没有血肉的骷髅脑袋,没有丝毫天真的气氛,只叫人觉得头皮发麻。
应穷怒目光冰冷。
“我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骷髅声音玩味:“小子够奸诈啊,看似出拳,拳中却另有玄机,不错,你成功的暗算了朕,不过朕向来也喜欢礼尚往来。”
应穷怒心中一惊,低头看去,拳头此时布满了黑色的网状线路,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像手臂上蔓延。
“尸毒!”
他竟然毫无察觉。
“牛小子,我说了今日要吃了你,你就逃不掉,咔咔咔……”
骷髅魔物齿间碰撞,“咔咔”笑了起来。
说完,右手轻甩,手掌上那层薄冰迅速消融,晶莹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动作十分潇洒,好像洗过手要将手上水迹甩干。
骨掌再度回复原样,仿佛被水清洗过一番,原本洁白的骨爪更加白净了几分。
应穷怒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些沉重。
这魔物果然不好对付。
应穷怒牛尾一晃,顺着肩膀而下,在胳膊上紧紧缠绕,防止尸毒继续蔓延。
“再来!”
他不觉得他会败给这个魔物,即便这个魔物处处透着诡异。
语毕,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里的骷髅魔物在刚在所站之地突然消失。
应穷怒心中警惕,背后汗毛针般立起,动物天生感知危险直觉让他高高跃起,离开地面。
骷髅魔物不知何时就落在了原先他所在的地方,脚下是一个巨坑,巨坑不是砸落出来的,而是被尸毒腐蚀而成。
黑雾状尸毒环绕在骷髅魔物周身,将他重重包裹,透过黑雾,可以看到那双幽蓝火焰的跳动。
应穷怒由上而下,一脚蹬出,坚硬如铁的牛蹄在空气中发出破空的声音,脚尖形成一道漩涡。
牛蹄落地,骷髅魔物身前尸毒仿佛被刀割一般,被撕裂开一道裂缝。
应穷怒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道,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溅起,可见对力道的掌控娴熟到了极致。
一只熟悉的骨掌化作剪刀手,从裂缝中探出,速度极快,目标是应穷怒的双目。
应穷怒瞳孔猛然收缩,瞬息之间,那两只指爪就来到眼前,他的反应极快,牛蹄猛一蹬地,脚下地面龟裂,身躯向后极速掠去。
指爪如同跗骨之蛆,紧随而上。
应穷怒一退再退,石室空间有限,后背贴到墙壁的一瞬间,应穷怒心中发狠,低头用牛角迎上,指爪与牛角相碰,擦起数道火花。
应穷怒直觉头顶被一座大山压下,巨大的压力感觉那对牛角随时可能被折断。
骷髅魔物单手复在背后,两指施施然的压在那对漆黑的牛角之上,模样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应穷怒怒啸一声,脸色涨红,心中只觉收到了极大的羞辱,硕大的鼻孔喷出热气,牛蹄狠狠蹬在墙面之上,往前顶去。
“咔嚓”一声,牛角断了一只,断角在空中飞扬,他伸手接住那只断角,狞笑一声,直挺挺的刺向骷髅魔物,目标是心脏。
牛角穿破皇袍,却被胸骨阻拦。这具骷髅骨身强悍到变态,牛角居然无法刺进一分。
应穷怒目光微微闪烁,脸上却不失冷静,他微微调整牛角方向,向下一挑,找到一个空处,骷髅魔物没有肉身,自然身上孔孔洞洞比较多。
角尖不出意外的抵住心脏。
应穷怒心中一喜,虽然这颗心脏跳动微弱,不过既然在跳动,那些骷髅魔物果然就是依靠心脏而存活。
刺穿了那颗心脏,他仍不善罢甘休,手中狠狠搅
动,从骷髅魔物胸膛抽出了那颗心脏。
这颗心脏仿佛被毒水浸泡了多年,腐朽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正间石屋,滴落着黑血,泛着恶臭。
应穷怒皱了皱眉,有些反胃,纵然他厮杀多年,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此时这颗心脏确实把他恶心到了。
骷髅魔物捂着胸口,倒退两步,眼眶中蓝火幽幽,骷髅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应穷怒不屑的嗤笑一声,随意的将那颗心脏甩在地上,抬起牛蹄,朝着那颗心脏,用力踏下,脚下用力碾压,将恶心的心脏变成一滩肉泥。
应穷怒脸上浮现出一个舒缓的笑容,他要看这魔物失去心脏然后一步步痛苦的死去,这就是擅自活吃夔牛一族的惨痛代价。
骷髅魔物开口了,声音有些古怪:“你认为...这样你可以杀死朕了吗?”
应穷怒以为他在做最后一刻的强行支撑,“难道不是吗?你的这颗丑陋的心脏已经被我碾压的再无修复可能,虽然我很佩服你失了心脏还强撑,但是你还能撑多久呢?”
骷髅魔物全身骨头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发出“嘎嘎”声响,那是骨头与骨头之间摩擦的声音。
“哈哈哈……天真的牛小子,你认为我就这一刻心脏么。”
骷髅魔物仰天长笑,枯白的手掌解开衣物,露出了皇袍下的身躯。
应穷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
眼前这是个怎样的画面啊!
骷髅头下毫无意外的是具骷髅身,可那骷髅身里却不是空荡荡的,里面塞满了心脏,每颗都在跳动着。
骷髅魔物此刻很享受他的这副表情。
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咔咔”的笑声,骷髅魔物感叹一句,“这人啊...死了太久,什么都没了,只剩这一具空荡荡的白骨,空久了,着实难受,所以啊,朕吃人的时候喜欢留下他们的心脏,将自己塞满,这样朕就不会空虚了。”
“哦,对了,忘记提醒你了,刚刚你踩烂的,也是一个牛崽子的心脏。”骷髅魔物充满恶意的声音再度响起。
应穷怒苍白的脸颊浮现一缕不正常的潮红,弯身“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停呛咳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心神失守,刚刚那两指给他带来的强势再也强压不住,在此刻爆发出来。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骷髅魔物不屑的“呵”了一声,说道:“什么东西?五百年前你这样的妖族小辈哪个敢这样跟我说话。”
“看在你即将成为我腹中的食物份上,朕就可怜可怜你,听好了,朕是五百年前统御整个魔州皇朝的人间皇。”
“人间皇!你竟是人间皇白骨山!”
应穷怒心头宛如被一记重锤砸过,心中终于升腾起了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骷髅魔物说道:“小子,看来你听说过我,现在知道了,死在我腹中,不冤。”
应穷怒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苦笑道:“看来我今天真的要交代这里了。”
说完,他缓缓闭上双眸,准备面对死亡。
第四十七章:他等的是谁
“哥……”
俯倒在门口的应天笑凄然的轻轻唤了他一声。
应穷怒睁开眼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哥哥没用,没办法带你出去了。”
骷髅魔物自然没有被他们这看似深厚的兄弟之情所感动,双手环臂,施施然说道:“小子,别在惺惺作态了,经过刚刚那一战,朕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类,说你就此乖乖束手就擒,我一万个不信,不管你还有什么手段,朕劝你还是放弃比较好。”
听闻这话,应穷怒袖中手掌微颤,骷髅魔物实力强横,并且一直提防着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拼一把。
沉默了片刻,应穷怒面无表情说道:“可我还是想试试。”
袖中,悄无声息握住了一把弯刀匕首。
这不是普通的弯刀匕首,这弯刀匕首名叫“破万”,可破万物,是前任夔牛族长遗留下来的一对牛角,融合炼制而成,牛角是夔牛一族身体最为宝贵的一个部分,因此制作出来的武器自然是不凡,“破万”一直是他隐藏的最大啥招。
骷髅魔物眼眶中的蓝色火焰跳动的愈加活跃,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小子,不要冥顽不灵,虽然你的血肉比那些杂碎们要强上不少,可终究不是朕等的那个,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应穷怒神色无比阴沉,他是夔牛一族数一数二的精英,天生的战士,一直以来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而现在,此时此刻,在这里,却成了浪费多余时间的存在。
他等的人是谁,心心念念盼着要吃的又是谁,在这个遗迹内,不!可以说整个狩山中,谁还能比他更加出色,血统比他更加纯正。心中突然浮现出陵天苏的面容,不由一怔,随即转为嘲讽一笑,一个混血的杂种,如何跟他相比。
等等!陵天苏?联想到陵天苏不由让他想起一道白色身影,他千里迢迢赶来不正是为了她吗?论天赋,论血脉,她的确在他之上,难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股滔天怒气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你敢!”
应穷怒咬牙切齿的,欺身而上,手中黑芒一闪。
骷髅下意识抬手一挡,黑芒滑落,落在他的爪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有某物落地的声音。
骷髅魔物眼眶幽幽的看着地上那一截白的刺眼的指头,转而又看向应穷怒手中那把黑漆漆的弯刀匕首“破万”,“破万”通体黝黑,就连刀刃处都是漆黑一片,看起来无半点锋利感。可偏偏就是这把把貌不惊人的匕首,斩落了他的一根尾指。
这是他出手一来第一次伤到他。
“哥哥好样的!”
应天笑忍不住欢呼一声。
骷髅魔物转过头,蓝色火焰幽幽的盯着他。
应天笑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赶紧禁声,低头在地上画着圈圈。
应穷怒乘胜追击,再度挥舞“破万”,刺向骷髅魔物眉心。
心脏不是你的死穴,那我就捣碎你的头颅,总不至于你还有多个头颅吧。
骷髅魔物不退反进,一脚带着厉风踢中他的膝盖。
一瞬间,应穷怒听到了自己膝盖骨破裂的声音,几乎站立不稳,身体微微一顿。
还未等他调整好姿势,紧接着握住“破万”的那只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身体倒飞。
四根白骨爪深深没入他的手臂,钉入身后墙壁之中,顿时,动弹不得。
刚要挣扎,那张恐怖的骷髅脸来到他的面前,眼对眼,面对面,距离很近,他都可以嗅到白骨山口中那令人窒息的腥臭。
眼眶蓝火闪烁,这火焰炙热万分,应穷怒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好像要被烤的融化。
应穷怒屏住呼吸,松开紧缠在手臂上的牛尾,顺着手臂勾住“破万”,如鞭子般抽出。
白骨山松开他的手臂,向后后一跃,“破万”在他的鼻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牛尾一甩一松,“破万”再度落入掌中,应穷怒用力握住刀柄,心中安定不少。即便是白骨山也会忌惮,“破万”果然名不虚传。
应穷怒起身望向白骨山,眼中战意火热。一步踏出,眉头猛然锁起,苍白的脸由白转黑,心脏仿佛被什么粘稠液体紧紧吸住,窒息感油然而生。
一股温热液体从嗓子眼喷薄而出,应穷怒再度吐血,不过此时吐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且乌黑的血块。
他惊恐的发现,被牛尾松开的手臂,粗大了整整一圈,黑色的脉络已经伸延到了颈部。手臂上的四个血洞也成了黑不隆冬的血洞,肉眼可见血洞里的血液早已凝固。
应穷怒口鼻溢血,不停滴落,不一会,就在身下形成小小一滩。忍不住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眼前景物旋转,“噗通”一声,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原来,当他松开尾巴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失败,原来那四根手指插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刻,更是肯定了这个结果。
原来,一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白骨山来到他的身前,一根根掰断他的手指,将“破万”随手一扔,五道骨指深深插进他的后颈,将他拎了起来,就像人们捏住小狗后颈那般。
应穷怒一声不吭,不知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惨叫出声,还是中毒已深,已经麻痹了痛感。
“哥哥!”
应天笑关切惊呼一声,心中悲痛不已,若不是为了他,兄长怎么会这般任人宰割。
他想来性子软弱,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逃跑,可在应穷怒与白骨山战斗之时,即便应穷怒处处落下风,他却没有逃走。
应穷怒没有看他一眼,反正大家都要死,只是他没有后悔,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依然会选择战斗。
面临死亡,他没有双目紧闭,冷冷的看着白骨山,仿佛要将这副面孔深深刻入心底,即便接下来面临的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他啃食,他也要将这最后一刻看得真切。
只是尸毒似乎已经蔓延到了眼睛,视线变得模糊,只有那两团蓝色火焰,可以清晰的看见跳动。
“咦,这位兄台,你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这讨厌的声音应穷怒是如此的熟悉。
吃力的转着脖子,看到陵天苏蹲坐在石门口,掏出一些瓶瓶罐罐,将像是
药粉类的东西洒在应天笑的伤口上。
应穷怒心中升起一股快感,有这小子陪葬似乎也不错。
应天笑却像是看到了一丝曙光,剩下的一直手臂急忙拽住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先别管我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哥哥。”
陵天苏目不斜视,依旧挥洒着手中的动作。
口中冷笑道:“你哥哥?你哥哥那么厉害都打不赢那个怪物,更别说我了。”
应天笑冷静下来,在他身上扫视一道,心中刚升腾起来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一个刚刚突破凝魂的小家伙,别说救出应穷怒了,去了也只有送死的份。
“那……那你快些走吧,莫要管我了,那魔物厉害的紧,小心他一口吃了你。”
他不想看到这个好心的小菜鸟被魔物吃掉,死掉的人够多了。
陵天苏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心肠还不错,虽然性子软弱了些,不过伤成这样还有心情担心别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上一帮。
“大笨牛,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陵天苏面露讥笑的冲着应穷怒喊道。
应穷怒一言不发,暗中蓄力,紧紧握了握手中的“破万”,现在看的不是很真切,也不知道能不能砍中,应穷怒心中酝酿着,如同受伤的猎豹一般,等待着最佳时机,随时有可能反扑一口。
陵天苏眼睛微眯,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白骨山目光落在陵天苏身上良久,眼中火焰飘忽不定。
“白狐血脉,可惜血脉掺杂,不纯正,也不是你。”
被他那恐怖模样打量着,陵天苏丝毫不惧,笑眯眯道:“这位骷髅伯伯您找人啊,跟我说啊,我帮您找。”
“蠢货!”
应穷怒低声骂了一句。
白骨山似乎被逗乐了,齿间碰撞,又发出了骷髅头独有的笑声。
“小子,你很有趣,朕被禁锢在这个石室里五百年了,着实无聊,不如你留下来陪朕,朕不吃你就是了。”
陵天苏脸上笑容不减,说道:“原来骷髅伯伯吃人的啊,那您会吃掉他吗?”
陵天苏伸手指了指应穷怒。
白骨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陵天苏双手一拍,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意,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您赶紧的吧,这傻大个儿想抢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如今落在了您手上,实在是太解气。”
应穷怒被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小子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应天笑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胡说些什么呢?”
白骨山没有立刻吃应穷怒,看着陵天苏说道:“这么说你答应陪我在这了?”
闻言,陵天苏面露苦恼之色,说道:“可是您是吃人的,狩山迟早会关闭,到那时您可就没有食物了,这样,我迟早不是要成为您的食物吗?”
“有道理。”白骨山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他向来不是什么自制力坚强的人,说不定到时候饿急了,真会一口把这小子给生嚼了。
第四十八章:你要找的是我媳妇儿?
“所以啊……”
陵天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是等你吃了大笨牛,我在杀了您好了。这样您也不用忍受孤独无聊的日子了。”
白骨山牙齿碰撞的更加厉害,似乎被这小子的大言不惭给逗乐了,说道:“杀我?就凭你吗?”
“您能老老实实的让我杀吗?”
“自然是不能的。”
陵天苏挠了挠头,说道:“那可难办了,我可杀不了您,这样,我只好找帮手了。”
白骨山懒得一直这么拎着应穷怒,提着他随手一甩,甩得他闷哼一声。
“哦?你还有帮手。”
陵天苏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
应穷怒突然想起,是谁和他一同进的遗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
“你小子,该不会是那位……”
陵天苏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让开的动作。
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石门前,头戴斗笠纱帐,看不清容貌,腰间系了一把三尺长剑,纱帐下的眉头微皱,石室内满地鲜血和令人呕吐的气味,令她不喜。
白骨山见到这位白色身影后,眼眶中蓝色火焰陡然停止跳动,死死的盯着她,喃喃道:“是你……”然后慢慢转为兴奋:“是你!”
应穷怒欲挣扎起身,心中焦急,果然,这魔物的目标是牧子忧。
起身的动作似乎惊动到白骨山,白骨山一脚踏在他的背后,将他重重踩倒,骨头又断了数根。
陵天苏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您要找的人是她啊,这是我媳妇儿。”
应穷怒此时此刻心中恨极了陵天苏,若是他能起身,肯定第一时间将这不要脸的臭小子撕成碎片。
白骨山没有理会陵天苏,一只脚还落在应穷怒背上,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嗅着牧子忧身上醉人的香味,模样有些陶醉,这味道,勾起了他的食欲,明明已经没有了胃袋,还能强烈的吸引他,肯定很好吃。
白骨山声音轻柔,说道:“你,留下来,我放过他,这是我施与你的最大恩泽。”
牧子忧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偏头看着地上的应穷怒,说道“应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样。”
与陵天苏一样的问题,却是不一样的效果。
应穷怒直觉全身一阵酥麻,痒到了心底,身上的伤口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艰难的抹去脸上的血污,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他尽最大努力的露出一个温和笑容,“让九小姐挂心了,穷怒只是一时失手,中了尸毒,模样看着凄惨,实际并无大碍。”
陵天苏突然觉得他好生可怜,这货眼光也太独特了些吧
牧子忧点了点头,不再看他,直直的看着白骨山,目光平静。
“人间皇白骨山…传闻你失踪了五百年,没想到原来是被我族老前辈困死在了这里。”
“既然自然身死,又何必继续留在人间作恶,害人害己呢?”
白骨山讥讽笑道:“小丫头,你想杀我?”
“你不属于这个世间,五百年前你就该身消道陨,上一
代前辈未完成的事,我理应完善。”
应穷怒心中大急,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跟他犯同样的错误。
“九公主,不可!您千金之躯……”
白骨山脚下微微用力,打断了话接下来的话,脚掌深陷应穷怒后背之中,令人牙酸的骨头错位声响起。
牧子忧脸上依旧无动于衷,两指夹着一片绿叶,一道剑指凛然点出,绿叶随着那道剑意紧随而出,直逼白骨山。
白骨山一指点出,食指与那道剑意相碰。
手掌微颤,剑意没有轻易消散,或许是因为剑意中那片绿叶的缘故,他从那道剑意中竟然感受到了勃勃生机。
果然不愧为妖族中最为出色的白狐血脉,随意一击,让他竟然无法轻易接下。
应穷怒顿时之间,只觉头顶上方压力倍增。
白骨山指尖忽然凝聚出一团黑雾,黑雾将她的剑意紧密包裹,收回食指,用力一握,剑意顿时消散。
伸手一挥,黑雾倒回他的皇袍衣袖中,只剩几缕绿叶碎片,飘落在应穷怒的后背之上。
应穷怒后背一凉,白骨山在他背上留下的疼痛顿时减轻不少。
凋零的绿叶碎片忽然发出莹莹光芒,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充满了活力。
碎叶再度生长,碎片化作新春枝条,将应穷怒身躯紧包其中。
白骨山只觉脚下一股柔和力量,将他弹开。
应穷怒身体一轻,悬空飞向石门。
陵天苏啧啧称奇,虽然已经见过她同样的手段,可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十分神奇。
应天笑连滚带爬的来到应穷怒身边,紧张的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多谢九小姐出手相助!”
应穷怒面露感激,原来她一出手目标不是白骨山,绿叶剑意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原来是为了救他,心中感动到了极点,暗自将这份情谊深深的牢记于心。
牧子忧微微颔首,说道:“应兄不必客气。”
虽然她对这位自大的应穷怒没什么好感,不过亲眼见到他遇难,总不能见死不救。
牧子忧忽然对陵天苏说道:“你身上有没有解毒的丹药?”
陵天苏好没气的道:“干嘛?”
“给他。”牧子忧指着应穷怒。
陵天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应天笑,说道:“这丹药对他身上的毒有一定抑制作用。”
应天笑赶忙接过,道了一声谢,一只手多有不便,只好用口咬开瓶塞,再咬住瓷瓶倒出丹药,圆滚滚的丹药落在掌中,清香扑鼻,一看就知道并非凡品,生怕效果不显著,多倒了几颗。
“哥哥,快服下吧。”应天笑咬着瓷瓶含糊说道。
应穷怒看着弟弟那模样也是颇为心酸,但也不客气,低头将数颗丹药吸入口中。
陵天苏正在怀中掏着什么。
“嗳嗳嗳……那是外敷的,这才是内服的。”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绿瓶。
应穷怒眼中喷火,“小子你耍我,哪有人把外敷的药做成药丸模样的!”
陵天苏一脸
无辜,“没有啊,我们南狐一族就习惯做成药丸,捏碎了敷,是你自己太心急,不听别人把话说完,还浪费我的药。”
“行了行了,哥哥,人家也是好心,别生气了。”
应天笑接过小绿瓶,又按照陵天苏的说法,将应穷怒安置妥当。
脚下猎物被夺走,却不见白骨山有多大的生气,声音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惊喜,“木灵之体?原来你竟是一位木灵之体,哈哈,这可是个意外惊喜,你的血肉比朕想象中的还要高贵,哈哈哈……”
“小丫头,不要因为自己是木灵之体就以为真的可以打败朕,虽然朕被囚禁与此地多年,不能修炼,不能养伤,只能慢慢等着一身修为消耗殆尽,不过不要忘了,朕生前可是一位通元强者,再不济,也不至于才给你这么一个凝魂境的小丫头。”
牧子忧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天真!虽然朕不知道你那片绿叶是何宝物,竟能在朕脚底下将人救走,不过绿叶只有一片,朕的尸毒却是源源不断的。”
牧子忧眉头一挑,那片叶子只不过是她在林中随手摘的,这点也看不出来,白骨山不过虚有图名。
他说的倒也没错,叶子她却是只有一片,不过那又如何,她也没打算一直用绿叶这个手段。
白骨山衣袍挥动,黑雾涌出,化成无数毒虫,模样狰狞,涌向牧子忧。
“尸毒而已。”
牧子忧语气淡淡,她开始向前迈步,朝着无数黑雾毒虫。
剑指飞舞,不见剑影,只见剑光闪闪,每一道剑指落在毒虫上,毒虫瞬间消散。“嗤嗤”声在石室内不绝于耳,她每挥臂一下,黑虫就消失一片,挥臂频率又慢变快,渐渐的,只能隐约见到她的手臂虚影晃动。
白骨山眼眶幽火森森,她越是出色,他越是兴奋。
吃了她,或许,他能长出完整的一条腿来,想到这里,他胸膛里的无数心脏,欢快的跳动着。
白骨山不再挥动衣袖释放尸毒,因为那是无用功。
果然偷点懒,拿下她是不可能的么。
白骨山“咔咔”一笑,九根指爪并拢,插入眼眶之中,蓝火幽幽,九根手指被蓝火点燃,每一根指尖上,皆跳动着一团蓝色明火。
牧子忧步伐一顿,目光盯着那九团明火,心中变得凝重起来。
白骨山身形如鬼魅,皇袍一闪,瞬间来到牧子忧面前,五爪探出。
牧子忧翻手一转,指尖凝聚出一道虚影长剑,横与胸前。
五爪激烈碰撞,虚剑瞬间碎裂。
牧子忧眼神闪烁,身形如燕子般急退。
手指灼热,那诡异的蓝火竟然如此轻易的破开了她的剑。
五爪直逼而上,牧子忧转攻为守,裙摆如百合开放,身姿轻盈,步法奇妙,几番之下,白骨山一下也没有击中她。
应穷怒心底焦灼万分,看着牧子忧的战斗,简直比自己战斗还要令人揪心,每当他看到她的衣裙被火焰烧掉一角,他心跳就要漏掉一拍。
当他看到陵天苏正无聊的倚靠在石门上,把玩着手中的双刀,心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陵天苏!你就打算这么干看着?”
第四十九章:剑已出鞘
陵天苏耸了耸肩,说道:“不然还能怎么着,要是连她都打不过,更别提我了,过去也是送菜的份。”
“孬种!”
应穷怒恨恨的骂了一句。
陵天苏撇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不孬你上啊,别到时候又被人揍得像条死狗似的。”
应穷怒怒极反笑,阴测测说道:“小子总有一天老子会亲手弄死你的。”
陵天苏不屑的“切”了一声。
说实在他对应穷怒是一点好感也没有,反倒是应天笑比较对他的胃口,虽然性格懦弱了些,不过看他是真心为他兄长担忧的,真不明白他应穷怒这样性格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他这么一个弟弟。
目光转向战场,不知何时,牧子忧周身出现了朵朵洁白花瓣,每当白骨山五爪即将落在她身上,总有几片花瓣悄然出现,挡住那指尖的火焰,虽然瞬间花瓣变得焦黑枯萎,不过足够牧子忧躲开这一击。
白骨山爪焰越来越凌厉,牧子忧花瓣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片花海,人在花海中央。
白骨山此时已经很难触碰到她,反倒是自己,皇袍被花瓣割除数到口子,看着有几分狼狈,好在骨身强硬,没有收到半分伤害。
“小丫头,不得不承认你有几分本事,不过区区元力花壁也想拦住朕?”
白骨山双掌合十,指尖猛的朝前探出,刺向花海。
“咔嚓!”
花海出现了一道裂缝。
白骨山手掌反转,掌心朝外,握住这片花海,用力一撕,花海骤然崩溃。
花海虽然崩溃,花瓣依在,牧子忧双眸紧闭,脸色不变,心神与每一朵花瓣相连。花瓣收到她的牵引,井然有序在空中飞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九声清响,九朵花瓣落在白骨山九根手指的火焰上,将其包裹,花瓣再度变得漆黑。
紧接着又是九声清响。
这次还没等新的花瓣变黑,又是九声清响。
一层一层的花瓣迎上那九团火焰,势必要将其淹没。
陵天苏眼角一跳,牧子忧这一手看似简单,实际上确实要极为精准细腻的精神力控制,能一人做到牵引无数花瓣,还没有丝毫差错,要知道若是有一点偏差,白骨山随时反扑,给予她致命一击。北族第一天才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白骨山想要甩开手中花瓣,可无论他怎样甩都无法阻止这些花瓣袭来。
甩的正起劲,额间突然一阵清凉,一朵花瓣不知何时贴在了他的额前,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那朵花瓣突然轰然爆炸。
眼眶中蓝火晃了晃,骷髅头上升起缕缕青烟。
紧接着是整个后背变得清凉,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贴满了花瓣。
轰隆声响起,整个石室都震动起来。
白骨山在这恐怖的爆炸中,依旧没有倒下,背后皇袍被炸得粉碎,露出整个乌黑的后背,只剩可怜的几缕布条随着爆风飘荡,白骨山抖了抖身子,索性将所剩无几的皇袍抖落,露出整个骨身。
无数心脏在骨头下跳动,看得令人头皮发麻,白骨山声音忽然变得无比阴沉,“小
丫头,你废了这么大功夫,将朕衣服毁尽,无非是想看朕身体的全貌,然后从中找寻弱点,想法很不错,更令人值得赞赏的是并且你做到了。”
“可是!”
白骨山忽然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全力抑制住什么,骨头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毁了朕的这身皇袍,这身皇袍,是朕身为人间皇者的象征,人间皇的皇袍岂是你说毁就毁的?”
“你成功的惹怒了朕。”说道最后,白骨山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
牧子忧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之色,大量的花海还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消耗,不过她的声音依旧淡然,“我分明没有说毁就毁,我毁之前可没跟你打招呼。”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白骨山后背的焦黑开始一块块掉落,露出了泛着钢铁色泽的白骨。
“很遗憾,朕没有任何弱点。”
说完,他再度消失不见。
牧子忧心中警惕,身形急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五道厉风,擦背而过,在她衣衫上留下了五道爪痕。
白骨山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一拳轰出,他出拳如此之急,脚掌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印记。
“轰”的一声,白骨山没有击中她,牧子忧身前空间扭曲,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将他这一拳隔绝在在。
“空间屏障!给朕散!”
白骨山收拳化掌,轻轻一拨,那道屏障就如同门窗一般,随手拨开。
不待她有所反应,白骨山口中凄厉一啸。
怎么形容这一啸呢?
这道声音不似世间所能发出的,像是深渊传出的魔音,恐怖的声波,直击人心。
牧子忧身形一顿,脑中一片浑浊,眼睛短时间变得涣散。
这一次,白骨山的爪子第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指尖刚一触碰到她的肩头,牧子忧瞬间恢复清明,脚尖点地,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掠去,不过任她如何速度,也无法躲开这一击了。
牧子忧捂着肩膀,单膝跪地,脸色苍白,五道爪印深深落在她的肩头,鲜血渗出指尖,滴落在地,染红了这片土地。
若是她反应再慢些,恐怕她的整个肩膀都要被撕开了吧,好在她体质特殊,尸毒对她无用。木灵体质天生就有解毒奇效所以她才不会像应穷怒那般毫无反击之力,任人宰割。
陵天苏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白骨山将手中残留的鲜血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着,神情陶醉而向往。
“啊……是这个,是这个味道。好想……好想要更多。”语气中皆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向往。
应穷怒挣扎起身。
陵天苏却将他按了回去,说道:“老实点,药效还未发作,你给我老实点。”
应穷怒神情癫狂,“你难道让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陵天苏心中也不平静,口中却淡淡说道:“急什么,你没看见,牧子忧她腰间的‘韶光’还未出窍吗?”
他虽然不知道牧子忧实力如何,不过从进狩山到
现在,她一直没有动用过自己的佩剑,如此可见,她还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
简单的一句话让应穷怒归于平静,只是心中依然忐忑。
白骨山气势猛然生涨,身后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魔灵之身,众身一跃,携着扑天的气势如同浪潮般拍向牧子忧。
魔灵张着巨口,势必要将她一口吞没。
牧子忧右手轻轻抚上腰间的剑柄。
“铮!”
“韶光”终于出鞘!
似乎有光芒从鞘中而出,一个简单的拔剑动作,却令魔灵身影微微一顿。
她就立在那里,一手执剑,剑如其名,剑身泛着初阳般的光芒,剑芒并不刺眼,反倒充满了柔和的力量,温暖了整间石室,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室顿时充满了破晓的生机。
魔灵嘶厉一声,声音中充满了震天之势,站在不远处的陵天苏三人顿时耳膜生疼。
应穷怒伏地低语,眼中震撼,“魔灵之体?!怪不得,怪不得他能以白骨之身,支撑五百年而不散,原来他已经修出了魔灵!”
思量之间,魔灵稍停片刻,韶光剑芒也无法阻挡它的脚步,巨口再张,口中漆黑深不见底,如同连接着地狱深渊。
牧子忧身影不退,纱帐下,漆黑如墨的眸子凝视着朝她而来的白骨山。手腕翻转,“韶光”飞舞,不断在身前的虚空中斩出无数剑芒,凝而不散。
此刻,她看起来不像在舞剑,却像是在编织着什么。无数剑光停顿在空中,横竖交错,迅速形成一张剑网。
一剑点出,剑网带着滔天之势,罩向白骨山。
白骨山避无可避,直落网中。
剑网是由无数剑气组成,锋利无比,而“韶光”散发出来的剑气正是这些邪魔的克星。
白骨山身体一接触剑网,就是一阵剧痛,骷髅骨身被割除无数道口子,骨身不在富有光泽,白骨萋萋。
魔灵怒吼一声,用庞大的身躯将剑网撑起,将白骨山环抱其中,不让他在收到剑气的伤害。
牧子忧飘洒落地,纤细的身躯微晃,脸色苍白的看着网中挣扎的白骨山,如此精湛复杂的剑阵,让她废了不少心神。
白骨山声音嘶哑,“小丫头,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给我爆!”
牧子忧心中不妙,身形急退。
魔灵剧烈晃动,一股可怕的力量在他身体中酝酿着,紧接着,他的胸口正心流动着的星点微微发亮,光芒越来越亮,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
魔灵自爆了!
剑网瞬间分崩离析,金黄色的剑气四处乱串,在地上留下多道剑痕。
牧子忧衣袖轻挥,一道花海形成一道防御壁,立与陵天苏那几人身前,挡住了飞往那边的剑气,但她却无法再为自己形成一道花海了。
“噗噗噗……””
几道剑意,穿透了她的身体,洁白的衣衫有几朵红梅绽放,牧子忧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被自己的剑气所伤,唇角带血,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爆风散去,烟尘平消,白骨山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模样不复刚刚那般威风。
第五十章:食骨
一身白骨皑皑,裂缝不断,随着他的脚步,偶尔还有几根断骨掉落,左手也不翼而飞,应该是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下炸毁了,胸膛里的心脏已经变成无数肉渣,落了一地,鲜有几块碎肉恶心的搭在肋骨之上。
白骨山愤怒吼着:“若是没有这五百年的折磨损耗,就凭你个小辈,岂能将朕逼到如此地步!”
牧子忧忍不住轻咳两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有些紊乱。
她摇了摇头,淡淡道:“还不够。”
是的,逼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即便将这魔头伤得太重,他依然可以靠着进食而慢慢恢复,虽然狩山十年才开启一次,虽然他进食恢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她还是不能将这个隐患遗留下来,这样下去,不知会死多少人,所以,她必须要杀死他。
白骨山哪里听不出来她什么意思,心中怒火更甚,“那你就试试吧。”
说完脚掌猛一剁地,地上断骨被震得飞起,凌空化作骨刀,极速斩向牧子忧。
牧子忧飞起而上,身姿轻盈,宛若一只白色蝴蝶,飞舞在骨刀之间,手中“韶光”或刺或挑,每一剑极为刁钻精准的点中骨刀最薄弱的一处。
骨刀不断掉落,从此失去灵性,白骨山再也感应不到这些原本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心中发狠,握拳朝着胸口,猛然一击,骷髅身体顿时毁去大半,无数骨头再度化成密密麻麻的断骨,带着铺天盖地之势,斩向牧子忧。
牧子忧步法奇妙,一步一摇,虚影不断,灵眸闪动间,手中“韶光”不在于骨刀对抗,凌空朝天一指,一轮金黄灿烂的太阳从剑中浮现,太阳不大,却无比璀璨。
太阳升腾至石室最上方,太阳的光辉照应着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地上的血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无数骨刀受惊般顿在空中,仿佛被无数张无形的手紧紧握住。
白骨山声音颤抖:“这是什么力量?”
牧子忧身躯仿佛被渡上了一层金光,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她淡淡说道:“这是……生命的力量。”
“啊……啊……啊……”
绝望,不干,痛苦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无数被白骨山残忍活吃化成怨灵的嘶吼,无数骨刀上浮现出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面孔,正死死拽住骨刀,不断啃食着。
牧子忧嘴唇轻启,一道咒语从中发出。
陵天苏等人心中顿时柔和一片,再也提不起一丝杀伐的念头。
这是往生咒。
怨灵们的狰狞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但他们没有停止口中的动作,只是无比轻柔的啃食骨刀,仿佛再做什么神圣的事。
白骨山食人无数,今日终于自食恶果,被他人啃食骨身了。
吃完骨刀,怨灵们纷纷仰首看向上方的那颗太阳,空洞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身躯飘散而上,也不怕被阳光灼化,双手托天,神情无比庄严,稳稳的托住了那颗太阳。
牧子忧手中“韶光”凌空一指,摇摇指向白骨
山。
白骨山身躯微微颤抖,想要逃跑,可他被困石室多年,岂是他说逃就逃的。
以那颗太阳为中心,无数怨灵包裹着涌向白骨山。
白骨山终于生出畏惧的情绪,那颗太阳加上这些怨灵们的执念,足以将他焚烧殆尽。
应穷怒见他胆怯,心中无比畅快,同时对牧子忧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应天笑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松软下来,劫后重生的情绪犹然爬上心头。
然而陵天苏却一直警惕的看着战场,手掌一直摩擦的刀身,越是到了最后时刻,越是不得掉以轻心。
白骨山心绪百转,被应穷怒斩落小指的那节断指微不可查的一颤。
谁也没有发现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的躺在那里的小指突然立了起来。
牧子忧注意力一直在白骨山身上,自然也是没有察觉。
唯有一直关注战场的陵天苏,他反应极快,“凛冬”及时出窍,陵天苏身形急掠,瞬间来到牧子忧身后,手中寒芒一闪,猛的抽向急射而来的断指,这是他第一次握刀,难免有些生疏,握刀姿势有些别扭。
小小断指,飞驰而来力量却是极大,陵天苏虎口震裂,鲜血从指缝中滴落,一刀没有将之震飞,反倒僵持下来,断指颤巍巍的立在“凛冬”刀锋之上,震得他气血翻腾,陵天苏双手握刀,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一股热流,大喝一声,刀锋骤寒,断指结上厚厚寒霜,刀锋猛的一转,刀身狠狠拍下断指,断指没入地面,留下深深的洞孔。
牧子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白骨山偷袭不成,愤怒咆哮:“小子,你胆敢坏朕好事!朕要你不得好死!”
“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陵天苏收刀归鞘,甩了甩生疼的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怨灵们托着太阳不断逼近,白骨山声色厉荏:“朕是不死之身,你们杀不死朕的……”
牧子忧淡淡说道:“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如若不然,你又怎么会被我族前辈毁去肉身修为,终生囚禁于此。”
说完,她素手轻推,将无数怨灵与那颗太阳送入了他的体内。
白骨山凄然惨叫,残破不堪的身躯燃起金色的火焰,他痛苦的翻滚外地,声音充满了不甘:“若不是五百年前朕被重伤,你这小辈如何能杀了了朕,朕不甘心!不甘心呐!”
“咔吧”一声,一直支撑他身体的颈椎骨,断裂了,声音嘎然而止,白骨山身躯倒下,发出落地的残败声,眼中火焰渐渐熄灭。
牧子忧眼底划过一抹虚弱,看着陵天苏,说道:“你没事吧?”
方才,陵天苏接下那到断骨,看似时间短暂,可白骨山偷袭一击自己都未必能无伤接下,陵天苏才凝魂没多久,正面接下那枚断指,情况肯定不如他表面上那般轻松。
陵天苏偷偷瞟了一眼像条死狗似趴在那里喘气的应穷怒,心中暗想,比起那位自己算好的了。
“没事
,没事。”
如此说着,却暗自运气将胸口的翻腾勉强压下。
牧子忧想起他那奇怪的握刀姿势,抿嘴一笑,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使刀。”
陵天苏摸了摸鼻子,干笑道:“还好,还好……”
牧子忧声音带着一丝赞赏,说道:“不过你第一次用刀,居然能激发出‘凛冬’的一丝寒意,着实不易。”
陵天苏明白她是指面对骨指一击时,他的刀将骨指冻住那一下。
“爷爷说练刀不如养刀,这一路上我一直观察着这两把刀,用意念蕴养着它们,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成功的激发出了刀中寒意。”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能做到这点已然不易。”
陵天苏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还以为这里有什么宝物,没想到竟是一座凶陵,真是倒霉!”
众人正要离开,被应天笑搀扶的应穷怒突然想起什么,急吼吼说道:“我的刀,我的小刀还在那里。”
猛然转身,他身体本就虚弱,应天笑断了一臂,行动更是不便,动作过急,应天笑一声惊呼,两人叠罗汉般摔倒在地。
陵天苏皱起眉头,不满说道:“咋咋呼呼的嚷嚷什么呢,一把破刀,谁还要了不成。”
应穷怒被应天笑压在地上,本就气息不顺畅,听了这话,一下差了气。
“什么破刀!这是‘破万’,我族重宝!”
牧子忧说道:“原来是‘破万’,难怪了,如此重器若是遗留确实可惜了,应兄不必着急,我帮你捡回来就是了。”看他狼狈模样着实可怜,虽她不喜这人,但只是帮他捡回武器到也没什么。
陵天苏语气忽然怪怪变得:“捡捡捡,要你捡什么捡,大笨牛的东西我帮他捡就是了,你受了伤,给我好好老实待着。”全然没有想到自己手也受了伤。
他本就看那个鼻孔朝天牛气哄哄的臭家伙不爽,自家没过门的媳妇儿救了他不说,还对他这么客气,还要帮他捡破刀,再说她自己本身就受了不轻的伤,他知道大老爷们难道就这么看着。
牧子忧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谁也没有发现纱帐下那双好看的眼睛,亮亮的弯了起来。
应穷怒原本听说牧子忧要帮他捡回“破万”,心中欣喜极了,谁知下一秒陵天苏又跳出来搞事情,顿时变得无比郁闷,可又舍不得“破万”,只好闷闷低头。
石室光线本就昏暗,“破万”又是通体黝黑的,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在哪。
翻找了半天,仍旧苦训无果,陵天苏高声嚷道:“我说你那破刀掉哪了,我半天没找着。”
“那是‘破万’!我记得好像掉在白骨山周围了,你再仔细找找。”应穷怒越发心急,破万可万万遗失不得的。
真是麻烦,陵天苏低声抱怨一句,围着白骨山的尸体又寻了一圈,仍旧没有。
会不会是被压在白骨山身下了,陵天苏蹲下身子,也不闲恶心,翻开白骨山的半具身躯,果然在这。
第五十一章:坠焰
陵天苏转身挥了挥“破万”,笑容灿烂:“我找到啦。”
牧子忧面含微笑:“找到了就赶紧过来吧。”
陵天苏应了一声,却没返现身后白骨山微微一颤,眼眶蓝色火苗陡然窜起。
牧子忧脸色巨变。
“小心身后!”
陵天苏心中一凛,反应极快转身,白骨山更快,半具骨身欺身压上,五指锋利如刀刃,深深插入陵天苏的心口。
陵天苏心头巨痛,抽刀而出,刀锋极为精准的卡在白骨手肘关节的缝隙之中,五爪险险停在心脏上方。
好险……陵天苏额间冷汗不断。
白骨山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白骨山不甘心的咆哮着,头颅顶着他的脑袋,额对额,眼对眼,眼眶蓝火幽幽,陵天苏只觉得眼睛灼热万分。
“我要烧死你!”
陵天苏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团火焰如水滴一般滴落,直直的落入他的眼中。
“啊………啊啊………”
痛……深入灵魂的痛,直刺脑海,全身血液瞬间变得滚烫,那炽热的灼烧感仿佛要将整个大脑烧燃,甚至连脑浆都感觉沸腾起来,此刻他除了惨叫,别无他法。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包括牧子忧,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死成那样的白骨山竟然还有反扑的能力。
应穷怒先是惊讶,听到陵天苏的叫声后,心中变得无比畅快,这下你小子死定了吧,他偷偷瞟了一眼那位,将这份窃喜暗藏心底。
牧子忧银牙紧咬,飞身而跃,瞬间来到陵天苏身前,一脚踢飞白骨山,白骨山身子倒飞而出,也不知是不是失了火焰的缘故,身躯如同散了架一般,骨头落了一地。
牧子忧哪里顾得了他如何,连忙扶起陵天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的紧张失措。
“你……你怎么样?”
陵天苏此时的模样着实凄惨,抛开胸口五个指洞不说,眼眶早已赤红一片,双眸痛苦的紧紧闭着,鲜血从中不断流淌,“呲呲”的白烟从眼缝涌出,高温之下,流出的血液瞬间干枯。
牧子忧将他小心抱入怀中,眼中充满了不安,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
剧烈的疼痛不断焚烧着他的大脑,身体不断颤抖着,他没有痛苦的流出汗水,因为身体里的水分已经被蒸发的寥寥无几,此刻的他脆弱无助到了极点。
陵天苏双手无意识的抓着她的衣袖,微凉的怀抱让他不禁想起了十四年前,那个柔和而遥远的怀抱,想到这里,他心中充满了无限委屈。
“娘,我疼……”
陵天苏双眸紧闭,神智开始不清,竟将牧子忧认成了娘亲。
牧子忧眉头紧蹙,似想起什么,心中莫名一酸。
“没事的,没事的……”
她小声呢喃着,如同哄幼儿入睡,轻拍他的背心。她不知道那两团蓝火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对于这种情况应当如何,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了。
应穷怒将这一切看的真切,震惊之余
,更多的是满腔怒火,心中不断的诅咒着陵天苏。
应天笑却没有多余的想法,担忧说道:“那位小公子没事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的罪过就大了,唉,好心为我们捡回东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哼,那个小杂种,死了才更好呢?”
应穷怒恨恨一笑,生怕牧子忧听见,把声音放的很低。
应天笑微微皱眉,心想兄长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好歹也救了他们,怎么还盼着别人的不幸,他想说些什么,可碍于兄长平日里的威严,又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陵天苏脑袋被烧的久了,烧得脑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就这么晕睡过去。
感受到他痛苦紧绷的身体逐渐变软,牧子忧心中一松,这样也好,少了一番痛苦折磨。
取下陵天苏手中握着的“破万”,牧子忧心中莫名烦躁。
当她背起陵天苏时,竟发现他的身子无比的轻,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少年应有的体重,心中愈加心烦意乱,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寻找救治办法。
将“破万”扔在应穷怒身前,不再多看她一眼,一言不发,继续迈步前进。
“九小姐且慢!”
应穷怒连忙出声喊道。
牧子忧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情绪,“还有什么事吗?”
应穷怒面露苦笑,说道:“难道九小姐打算把我们兄弟两就这么扔下不管吗?”
纱帐下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应穷怒刚刚那番话,虽然刻意压低声音,不过以她的修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应天笑终于忍不住,他实在受不了兄长的这番姿态,是啊,人家小公主不仅救了他们,还为此受了不轻的伤,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应天笑笑了笑,拍拍胸脯说道:“没事儿,弟弟我可以保护哥哥离开,咱们就不劳烦小公主了。”
“你闭嘴!”
应穷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牧子忧懒得再说什么,加快步伐,就此离去。
……………………………………
走出遗迹没多久,她竟碰到了两个不算熟的熟人。
“这小公子是怎么了?怎么伤的这般重?”
遇到的自然是赵家兄弟。
陵天苏牧子忧对他们有恩,虽然可能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赵家兄弟二人确实深深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眼见陵天苏这般惨状,他们不由出声询问
看着他们身后各背负一个大大包裹,牧子忧面带疑惑。
“你们这是?”
弟弟赵显面色有些激动,说道:“这些都是咱哥俩在遗迹中找到的宝物,收获颇为丰富呢?”
看着他眉飞凤舞的模样,牧子忧颇为无语,他们在遗迹里与白骨山打的天翻地覆,他们倒好,一个个满载而归。
赵礼面色沉重,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小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牧子忧点了点头,“嗯,在里面发生了一些意外。”
赵显兴奋的心也沉寂下来,神情凝重,“小公子的伤情如何,是中毒了吗,我怎么看他全身泛红,双目流血,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哦,对了,我们在遗迹里找到不少疗伤圣药,小公主您看看有没有您需要的。”
说完,他就要放下背后的包袱。
牧子忧制止说道:“不用了,他的伤很奇怪,那些伤药对他无用的,不用麻烦了。”
她心中微暖,这两位憨直的兄弟俩性子到真是不错,能对她如此推心置腹,将自己所得宝物毫不保留的展现出来,也不担心她夺宝杀人。
“你们有水吗,他脱水脱得厉害。”
“哦……哦,有,有的。”
赵礼连忙点头,赶紧取下腰间水壶。
牧子忧接过水壶,道了声谢,寻了一个干净阴凉的树下将陵天苏放下,小心翼翼的将水灌入他的口中。
陵天苏无意识的吞咽着,牧子忧第一次做喂人喝水这种事,难免有些笨拙,让他一阵呛咳,清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牧子忧颇为手足无措,模样笨拙可爱,她收回水壶,伸出衣袖,将陵天苏嘴角水迹擦干,看着他满面血痂,她将壶中剩下的清水打湿衣袖,轻轻擦拭,神情专注认真,也不介意洁白的衣袖被血迹弄污。
赵家兄弟面面相觑,哪里想得到北族小公主竟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看来北族喜事将近啊。
赵显上前一步,问道:“小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一旦进入狩山便无法随意离开,通常狩山开启一个月之后,离开的传送门才会出现。牧子忧想到这点就颇为头痛,这意味着,陵天苏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
“我想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把他安顿下来。”
赵显笑道:“那太好了,正巧我们兄弟俩知道一道安全的山洞,进来狩山前两天,我们一直暂住那里,小公主若是不嫌弃,但是可以将小公子安顿在那里。”
陵天苏这副模样,牧子忧也不想太过麻烦,赵家兄弟看起来也是正直朴实之人,但也不用担心他们存了什么坏心思。
牧子忧微微颔首,“如此就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
在赵家兄弟二人的带领下,牧子忧很快就来到这座山洞,山洞位于半山腰,地势险峻,对于他们修行之人来说,倒没什么,反而不用担心野兽的干扰。
不断有清爽的山风吹入洞中,带走洞中的干燥,却又没有半分潮湿感,洞内很简朴,设施却很齐全,有石床石桌,甚至连炉灶都有。
“这地方到真是不错。”
牧子忧满意的点了点头,衣袖轻挥,一道劲风卷走石床上的杂物稻草,将陵天苏平躺在上,陵天苏身体滚烫,石床清凉,倒是可以让他舒服些。
赵显笑了笑,说道:“小公主满意就好,您只管安心住下,我们兄弟俩还想在狩山里多闯闯,看能不能再寻到一些机缘。”
“是啊是啊,我们就不打扰您们二位了。”赵礼贼兮兮的笑着。
牧子忧面色有些古怪,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过她倒也明白赵家生活的艰辛,一族重担全压在他们二人身上,容不得他们有半分松懈。
第五十二章:养伤
牧子忧直接忽略赵礼刚刚那句话,向着赵显行礼一拜,“那么就此保重,日后赵家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北族找我。”
赵显心中大喜,这看似客套的一句话无疑是一个重要的承诺,赵家若是遭逢大难,可凭借着这一个承诺就此逃过一劫也说不定。
赵显深深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
二人就此离去,远远的还能听到赵礼那厮没心没肺的笑声。
“哥,你看小公主多关心陵小公子啊,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真是羡煞旁人啊,你看我刚刚调笑一句,小公主都默认了。”
“嘘,禁声,莫要让小公主听了去,女孩子通常面皮都薄的很。”
“放心吧,小公主听不到的,哈哈哈……”
牧子忧立与洞中,面色慢慢转红,看着石床上那人,食指轻点他的鼻尖,郁闷说道:“都是你,害得我平白被人嘲笑。”
绯红的面容渐渐淡去,看着昏迷的陵天苏,牧子忧轻声一叹,秋水的眸子微微惆怅:“你要赶快好起来啊……”
夜幕降临,牧子忧解开他上身衣衫,发现他胸口五个指洞,竟有愈合的迹象,按理来说,白骨山指上带有尸毒,别说罪恶,不溃烂严重都算好的了。心中没有丝毫放松,手掌轻抚在陵天苏胸膛之上,双眸紧闭,细细探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怎么会这样?身体里充满了生机,甚至可以说有些充盈过头了,以至于经脉被充得满满的,稍有不慎,随时可能会经脉爆裂,心脏如击鼓般跳动着,频率极快,一团炽热暴虐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此时,他的身体内部早已变得乱七八糟。
那两团火焰究竟是什么?
牧子忧缓缓睁开双眸,手掌轻颤,掌心泛起微微青光,一缕精纯的元力悄然渗入陵天苏的胸膛只中,元力细若丝线,却锋利无比,一丝丝打通他体内堵塞经脉,那股浓郁的力量在她的元力引导下,一圈圈的在陵天苏体内游走,速度不快,以至于能让陵天苏更好的吸收这股力量。
牧子忧脸色苍白,元力入体这是一个极为小心复杂的技术,必须全神贯注的掌控着这道元力,否则,稍有偏差,都会殃及他的性命。体内又是相当复杂,这道元力还必须源源不断的输出。
这么一下来,一整夜过去了。牧子忧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胸膛。
直到陵天苏体内那道乱窜的力量平复下来,感受到他经脉元力如同小溪般平缓,身体也不再滚烫,牧子忧心中微松。
收回手掌,牧子忧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一晚上持续不断的消耗,让她元力接近枯竭。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疲惫,牧子忧朝着石洞深处走去。
深处传来水滴声,应该有水源,寻到一小池,牧子忧清洗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便回到洞中,席地而坐调息。
陵天苏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牧子忧一如既往的帮他平
复身体里躁乱的力量,陵天苏幽幽转醒,眼睛仅睁开一条缝隙,灼烧感犹然而至,几乎要将他的眼球灼伤,幽黑的眸子划过一丝深蓝,眼神空空,茫然了好一阵,又再度闭上,强行压下心中慌乱,努力接受这个事实。
刚欲起身,却发现一只轻柔的手掌落在他胸口上,手掌不大,颇为纤细,掌中那延绵的力量却压得他起不了身,他轻拍那只手,示意自己醒了。
纤细的手掌微微一颤,牧子忧睁眼间,迅速压下眼中那抹喜意,声音平淡且沙哑动听:“你醒了。”说话间,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
陵天苏有些困难的撑起身子,嘶哑着嗓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牧子忧没有丝毫要扶的意思,淡淡说道:“三天。”
陵天苏苦涩一笑,低下头去。
牧子忧眉头轻皱,觉得他怪怪的,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牧子忧出声安慰道:“你的身体虽然存在一些比较怪异的伤势,不过别担心,基本被我暂时压了下来,只要撑过这几天,族中前辈们定有方法解决的。”
陵天苏双眸禁闭轻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牧子忧眉间褶皱更深。
陵天苏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像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问道:“现在是白天吧?”
牧子忧觉得他没头没脑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
陵天苏脸上浮现出一个不可言喻的笑容:“原来如此,那么……我果然是瞎了。”
牧子忧心中猛然一沉,“什么意思?”声音中多了一丝她自己也没发觉的颤抖。
“字面上的意思。”陵天苏强忍着灼烧般的疼痛,缓缓睁眼。
牧子忧这才发现他双眼无神,诡异的是漆黑的瞳孔居然渐渐染上一层蓝霜,几息之间,瞳孔居然湛蓝一片,如天如海一般。
“你的眼睛……”牧子忧双眸瞪大,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出去后总有办法的。”
她取出一道黑绫,覆在他的眼上。
“你眼睛受损,不可受强光刺激。”
陵天苏点了点头,大道三千,万物生生相息相克,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他向来洒脱,低沉过后,很快也接受这个事实。
牧子忧取下遮掩容貌的纱帐,既然他已看不见,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整理了下脑中混乱的情绪,忽的,电光火石间,有什么片段从脑中划过,
陵天苏脸色慢慢涨红。
见他奇怪的表情,牧子忧不由出声询问:“怎么了?表情这么奇怪。”
陵天苏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那……那个,我那时候……精神有些错乱,胡言乱语多有得罪,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想起那一声梦呓般的“娘”,牧子忧心跳不免有些加速,原来那时候他还记得。那她将他抱去怀中的那个动作是不是也…
像是要掩饰什么,牧子忧语气变得有些轻挑:“小天苏想娘亲了,可以理解,以后若是寂寞了,多叫几声也是无妨的哦。”
陵天苏即是窘迫,又是无语,这女人情绪怎么如此变化无常,上一个还无比正经冷淡,下一个又变得轻挑打趣,女人的心思,真是飘忽不定啊。
“对了,大笨牛那俩兄弟呢?”陵天苏赶紧转移话题。
“我将‘破万’还给他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应穷怒此人心思不纯,没有必要再多做纠缠。”
“什么?!你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把那破刀还给他了。”
陵天苏差点拍案叫板。
牧子忧吓了一跳,呆呆道:“呃……不可以吗?”
陵天苏眼珠子一凸:“当然不可以,拜托,我们拼死拼活不求回报的就他们一命也就算了,我好心帮他们练回破刀,差点送命不说,俩坨那么恶心的蓝东西掉到我眼睛里,烧的我死去活来,现在也看不见了,怎么说那把破刀也是我们应得的,你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还给他们了,也没讲讲条件,你个败家娘们,以后娶了你,小爷我的家产迟早被你败光,亏大了,亏大发了。”
见他一副懊恼,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牧子忧竟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小小声说道:“这……这样啊,那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居然还默许了后半句话,陵天苏神色一僵,这小娘们不是铁了心要赖上我吧。
陵天苏呵呵干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怕你以后吃亏。”
牧子忧翻了一个白眼,他那点小心思,她自然一清二楚。见他状态不向先前那般恶劣,心中久压的大石也总算落下。轻声道:“你先休息,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
几日之后,陵天苏那变态的恢复力令他一身伤势转好,唯有眼睛,依旧不见光明。带着他这一个看不见相当于半个拖油瓶的瞎子,牧子忧自然不可能抛下他一人去闯荡狩山。只是在这山洞之中,陪伴他恢复伤势。
这日,牧子忧随手扔了一本金片制作而成的小册子,小册子封面刻着“菁霜刀决”四字,陵天苏翻开册子,便摸到一群密密麻麻的小子,心中一暖,牧子忧心知他现在双目失明,所以给他的是刻字的刀法,以便他阅读。
接下来几天,陵天苏也没有闲着,身体稍缓,虽然胸口处的伤口微微疼痛,不过倒也不影响他练刀,这套刀法仿佛是为他量身订做一般,双刀使得行云流水,刀气纵横。稍有不通,再由牧子忧稍稍指点,即一点就通。他心知自己实力太弱,牧子忧与白骨山一战,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她不过是大自己一岁,实力竟遥遥将他甩在后头,虽说他体质特殊,许多狐族功法并不适合他,所以修炼起来比牧子忧要慢上不少,可身为男人,被名义上的未婚妻在实力上压得死死的,心中多少有些不爽。
牧子忧将这一切看在眼底,陵天苏实力算不上有多强,战斗经验也没见有多丰富,不过其领悟力却是极佳的,这套刀法除了她,还没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练到这种地步。
第五十三章:鱼汤
只是当他的一套刀决使到一半,陵天苏便感觉体内元力有些后继不足,手中双刀渐渐变得沉重,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元力不够充沛的缘故,可到了后期刀决变得更是艰涩难懂,每挥一刀,刀锋上都会传来极大的阻力,如同在深海中挥刀一般,这现象分明就是自身刀决的原因。强提着一口气,将这套刀决断断续续练了一大半,终于手中一松,再也握不住双刀,双刀落地。
陵天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运转起体内微薄元力,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若是放在以往,他早就倒头大睡了,只是现在是最为疲劳的时刻,用来压榨突破自身,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好奇怪的刀法,越到后面,越发困难。”陵天苏气息仍有些紊乱。
牧子忧修长的身躯靠在山背上,双手环肩,佩剑斜立一旁,朝霞洒在她那干净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染上一层金色,微微扑闪,说不出的好看。只可惜陵天苏无缘一见了。
她的声音轻灵动听:“修行一事本就不易,你走都没学会,还想学跑。看你握刀姿势就知道你以前从未练过刀,单刀你都练不通透,就想练会双刀,未免有些痴人说梦。”
陵天苏尴尬一笑,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托大,也不气馁,“行,那我从单刀开始练。”
牧子忧微微颔首,觉得他这心态十分不错。
陵天苏调整片刻,拾起双刀,掂量一番,觉得还是凛冬更为顺手一些,毕竟他就是用凛冬斩落了白骨山一根手指。
霜叶归于腰间刀鞘,右手执刀,深深吸气,这回应该能将“菁霜刀决”完整的使出来了吧。
手腕翻转,刀影不断,陵天苏心中有些沉闷,为什么使单刀更加生涩了,这次练到一半,却再也练不下去了。
陵天苏停止练刀,将“凛冬”横于胸前,两指轻轻摩擦刀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单刀反而不如双刀那般流畅了。
牧子忧知他陷入自己的迷题中,也不出言指点,取过“韶光”,转身朝着洞内走去。
陵天苏不死心的抽出“霜叶”,再度挥刀,这次滞碍感更甚,远没有第一次的得心顺手,这次,他连刀法一半的一半都没练到。
陵天苏不死心,一次次的从头练着,手中的刀不知掉落了多少回,他也不知屈腰捡了多少回,虽然握刀手法娴熟不少,可却失了菁霜刀决影子,越练越差。
东升西落,直至太阳完全下山,陵天苏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深夜,牧子忧的身影再度出现。
白衣如雪,声音清淡:“吃饭了。”
陵天苏眼睛本就看不见,白天黑夜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听到她的声音,才惊觉一天时间竟快过去,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
哦了一声,陵天苏提刀转身朝洞中走去。
牧子忧见他面上无任何落败情绪,心中更是满意了几分。
两人围着石桌,面对而作,桌上饭菜有些简便,一盆鱼汤,一盘青菜,两碗米饭。赵家兄弟也唯实是个人才,竟在洞中储藏了不少的食物,居然连大米也有,也省得牧子忧下山寻找食材了。
牧子忧盛了一碗鱼汤,放在陵天苏掌中,眼尖的发现他手
心磨出不少水泡,眉头轻皱。
陵天苏捧着鱼汤,轻轻喝了一口,鱼汤温度刚好,温温热热,味道也清清淡淡,谈不上有多好喝,胜在鲜美。记得中午牧子忧出洞过一次,原来是去打了一天新鲜的鲤鱼,陵天苏心中微暖,其实她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
碗中雾气邈邈,将他那双蓝色眼眸衬得更加虚幻。
牧子忧声音如同鱼汤般清淡:“如何?”
陵天苏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如同鱼汤般温暖的笑容:“很好喝。”
陵天苏喝完鱼汤,刚发下空碗,另一个盛满米饭的碗就及时落在他的掌中。陵天苏微微一笑,捧着米饭欢快的吃了起来。
自从他醒后,不知为何,做饭的工作就落在了牧子忧身上,他开始也觉得不太好,毕竟她身份尊崇,陵天苏也怕吃了掉牙,可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你有时间做饭,不如多花些功夫好好修炼,弱成这样,以后难不成又要我保护你。”
陵天苏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也不再扭捏,于是,他练功,她做饭,谁也没有发现他们现在的生活就如同山间平凡夫妻一般,日子简单而温暖。
牧子忧就这样托腮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天苏吃完米饭,将碗放在桌上,说道:“对了,现在我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吗?”
牧子忧轻轻说道:“嗯,依旧一片深蓝。”
“这样啊……”
“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
“嗯……”
吃完晚饭,去后方小池清洗一番,就在他要入睡时,牧子忧却突然叫住了他。
牧子忧手中端着一个木盆,陵天苏眼不能视,鼻子却很灵,他闻到了淡淡的药香。
陵天苏有些疑惑,他身上就胸口那一处外伤,而且早已结痂,应该用不着敷药了才是。
“呃,我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就不用敷药了吧?”
牧子忧放下手中木盆,将手帕打湿,淡淡说道:“手伸出来。”
陵天苏刚一伸手,就被一只清凉的手握住,她的动作无比轻柔,好似怕弄痛她一般,陵天苏心中一跳,心中第一次泛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牧子忧握住他的手,低着头,用沾有药水的手帕轻轻擦拭他手心因为练刀而磨出的水泡,她的声音如夜色般清爽:“刻苦练刀虽是好事,可掌心留下的水泡若不好好处理,日后会变成后茧的。”
陵天苏掌心酥麻,心思有些混乱,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这般温柔了,口上却笑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不用把手养的那么金贵的。”
牧子忧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你的手上留有厚茧,日后会影响握刀。”
陵天苏恍然,“这样啊……”
牧子忧继续低头上药,看似无意问道:“今日,刀法练的如何了?”
陵天苏想了想,老实回答:“很差劲。”
“是吗?然后呢?”
“明天继续练。”
次日清晨,陵天苏早早起床,腰挎双刀,摸索着走出洞外,听着山间的鸟兽虫鸣,斜着青草味道的山风落入鼻间,嗅着那青涩的味道,脑中一片清明,心中无比平和,陵天苏面朝东方,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只是眼中依然一片黑暗。
陵天苏抽出“凛冬”,周身温度立降了几分,脑中不断勾勒着菁霜刀决,明明在脑中刀法是无比清晰,挥刀间,又逐渐从熟练归为陌生,手中的刀愈发沉重,到了后来,脑中又变得无比混乱,再也记不得半点刀法,完全凭着自我的感觉挥刀,不用想也知道挥得是乱七八糟的。
今日,霜叶一整天没有出窍。
吃完晚饭,陵天苏揉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却突然听到牧子忧没头没脑的一句,“你可知,凛冬霜叶本是一把刀。”
一把刀?陵天苏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意思。”
牧子忧收拾了碗筷,说道:“自己领悟。”
陵天苏一整晚未睡,抱着双刀蹲在石床边上,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时而明亮,时而迷茫。
第三天,牧子忧提着鱼篓,出了洞口,发现陵天苏盘膝坐在那里,凛冬霜叶皆没有出鞘,只是静静的落在他的腿上,陵天苏不断摩擦着两把刀身,双目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子忧走了过去,问道:“今日不练刀吗?”
陵天苏抬头,循着声音向她望去,笑了笑:“嗯,今天不练了。”
牧子忧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加油吧。”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因为他今日的偷懒而生气,提着鱼篓便下山了。
待牧子忧再次归来时,她居然受了伤,因为陵天苏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抱歉,今天没有鱼汤喝了。”牧子忧将空空的鱼篓随手一扔,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陵天苏沉声问道:“怎么受伤的?”其实不必问,他也能猜出个大概,狩山本就不是什么和平之地,虽然牧子忧实力强横,可这里掩藏着太多危机,白骨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牧子忧向灶台走去,挽了挽袖子,准备开始做晚饭。
“没什么,遇上一点麻烦,别担心,我没受伤。”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那是别人的。”
“若是这样,你怎么会没打到鱼。”
“……”
陵天苏有些不解她为什么每天会外出打鱼,有那么爱吃鱼吗,他突然证住,突然回想起石洞的第一天,她问他想吃什么,他好像回答的是鱼汤……
陵天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瓮声瓮气的说道:“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明天你也别去打鱼了。”
牧子忧故作嘲讽笑道:“你眼睛看不见,如何做饭?”
陵天苏有些生气的说道:“行了,今天听我的。”声音不禁加大的几分,难得的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毫无商量可言。
牧子忧微微一证,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粉白肌肤微微泛红。
“随便你好了……”
第五十四章:告白之后换你提亲
如同牧子忧所说,他眼睛失明没有多久,多少有些不适应,做饭期间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他饭菜做好,已是半夜。
陵天苏夹了一颗青菜,放入口中,却是又苦又涩,“呃……”了一声,心里有些难过,黯然的垂下眼帘。
“对不起……”他道歉道。他自己揽的活,却做成了这样。
牧子忧毫不在乎的挑起干硬的米饭,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着,仿佛吃的食物与平常一样。
她平静道:“为什么道歉?”
陵天苏缓缓低下头,有些羞愧的说道:“因为我很没用吧,不仅刀练不好,眼睛也看不见,从进入狩山到现在,都是你处处在维护我,现在还连你受伤都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不知是不是受伤看不见的缘故,他现在的情绪陷入了低谷期。
牧子忧朝露一般的眼睛微微闪烁,低头轻声说道:“这与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陵天苏突然抬头,无神的目光却泛着灼灼的光芒“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虽然在感情这方面,他较为愚钝,可他不傻,他明显感觉到,进入狩山之后,牧子忧的态度便有些微妙了。
牧子忧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颤,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却故作平静道:“有吗?”
陵天苏重重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有!”
牧子忧放下碗筷,笑了笑,理所当然的说道:“进入狩山前,爷爷托我好好照顾你……”
陵天苏打断她接下家的话,有些急切的问道:“若是换做别人如我,你也会这般?”
在他那双无焦距的目光“注视”下,明知他看不见,牧子忧心中还是没由来的一慌,定了定神,她说:“不会。”
陵天苏突然语出惊死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牧子忧顿时无语,你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有你这么直接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的吗?竟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我说是呢?”
陵天苏摇了摇头,神情复杂:“我……我不明白,明明我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的,难道你就因为一场婚约?这太荒谬了。”
牧子忧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性子当机立断,做事像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即便这男女方面也是。
喜欢那便是喜欢,无需遮掩,有时候的遮掩,反而会让人错过一些重要的东西。
“你就不相信一见钟情吗?”她笑了笑,亮若星辰的眼眸内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陵天苏表情有些松动,心中从未有过的慌乱,就像一根根细小细线在心中乱做一团,他小小声问道:“这……这有可能吗?”
牧子忧戏谑一笑,恶意笑道:“自然是不可能的。”
“你!”陵天苏顿时羞怒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
“不过……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至于为什么,日后你有机会知道的。”
牧子忧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少年,语气虽然调笑,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傻瓜,我若不是喜欢你,又为何会为你日日做饭,我若不是喜欢你,又何必来这狩山,护你周全,我若不是喜欢你,为何将母亲的双刀送于你,我若不是喜欢你,又怎会在你面前毫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情感,呈现最真实的自己。
真是一个傻瓜,人傻,问的问题也傻。
陵天苏羞红了脸颊,活了十四年,他哪里听过这般告白,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牧子忧平淡如水的声音多了一丝颤抖,“那么你呢?可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没有,能不能喜欢我呢?”
陵天苏脑内轰然炸响,将她有些炸得晕乎乎的,支支吾吾的“我”了两声,心中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怎么感觉他们颠倒过来了,牧子忧反倒像个爷们追求害羞女孩一般,步步紧逼。而自己不正是那个被逼的手足无措的含羞女子吗。
心中冷汗不断,这样不行,我的拿出我的男子气魄来,在这种事上,怎么能让女孩子一味主动呢。
陵天苏猛的起身,吓了牧子优一跳,大手一挥,声音却有些结巴:“自然……自然是喜……喜欢的,你等着,待……待我回到族中,就……就叫我爷爷上门来提亲。”好不容易磕磕巴巴的说完,胸膛下,早已是心如擂鼓。
牧子忧“噗嗤”一笑,一种名为喜悦的花朵在心间璀璨绽放。她的精致的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粉红,那红润从她面颊两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她状起胆子站起身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陵天苏僵硬的身躯抱去怀中。
“好,我等你。”
陵天苏身体前倾呆傻的被她忽然抱住,隔着衣衫,他也能感受到她胸膛内那颗炽热跳动的内心。中间是石桌,饭菜汤汁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早就听闻狐族女子追求人的方式与众不同,向来大胆洒脱,他虽没亲眼见过自己族里是如何的,不过如今看来,北族小公主也是如此,他从未想过,他能与自己的未婚妻进展如此之快。
陵天苏突然想到什么,从她怀中挣扎出来。
“对了,你还记得漠漠吗?”
牧子忧朝露般的眸子眨巴一下,说道:“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
陵天苏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觉得还是将事情挑明了比较好。
他迟疑了一会儿,道:“漠漠是我的好兄弟,不过……他好像喜欢你很久了。”
牧子忧深以为然的“哦”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道:“所以呢?你是担心我会让你们之间的友谊产生间隙,所以后悔了?”
陵天苏立刻摇首,急忙道:“不是的,我是觉得这件事理应告诉你,免得以后相见徒增尴尬。”
“放心吧,不会的。”
陵天苏有些狐疑,“你怎么这么肯定。”
牧子忧轻咳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族中思慕我的人太多了,漠漠也知晓这一点
,所以他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陵天苏有些吃惊的“盯”着她。
“怎么了?”牧子忧有些奇怪他的表情。
陵天苏面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迟疑半会,有些害怕伤到她的自尊,不过还是道:“你不觉得你有些自恋么?”
牧子忧一愣,自恋?这是哪里话,她说的都是事实啊。呃……这才想起陵天苏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丑女来着。
牧子忧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高兴,他与常人总归是不同的,没有世间男子看重皮相的陋习,她强忍笑意,说道:“既然我是这副尊容,你还让你爷爷上门提亲,不怕亏一辈子吗?”
牧子忧那晚的容貌浮现在陵天苏心头,却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难看了,他乐呵呵一笑,笑起来傻傻的,却十分笑容爽朗:“如果是你的话,我就不怕。”
牧子忧眼角顿时弯弯,亮晶晶的,一颗心顿时如同泡在蜜罐里一般,甜丝丝的。
陵天苏也大概多少有些了解她的性子了,虽然平时一副高贵冷漠的模样,相处久了,不难发现其实她和寻常女孩一般,内心是活泼开朗的,不经意间,还会流露出一丝腹黑的小性子,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要这样将自己重重包裹,用冷漠的外表伪装起来。
一夜无话,二人内心却是久久难以平复。
天际破晓,陵天苏将时辰把握的刚好,天刚蒙蒙亮,他就抱着双刀朝着洞外摸索走去,依旧盘膝坐下,双刀横放膝前,而后陷入深思。
他自认为他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可为何会将这套刀法越练越差?不禁回忆起与白骨山偷袭一指时下意识劈出的一刀,那时候是他第一次出刀,效果却出奇的好,可如今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那种奇妙的感觉了。
莫非是与心境有关,当时自己心无旁骛,一心想着斩落那跟断指,手中的刀便回应了他,可现在与膝上双刀的这种距离陌生感又是怎么回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牧子忧曾说过,凛冬霜叶本是一把刀,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将刀一分为二。等等,一把刀!
陵天苏心中好像抓住什么似的,拨开云雾,心中顿时清明,为何一开始,他的刀法修炼的十分通透,直到后来他改为单刀时就不行了。
陵天苏轻轻抚摸着刀鞘,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练刀需养刀,双刀本是一体,他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双刀来练这套刀法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后来改成单刀更是大错特错。
原来,他的刀闹脾气了。
陵天苏缓缓起身,深深吸气,将凛冬霜叶挂在腰间,缓缓拔出了双刀。
通透的气流急速在刀锋上运转,手中刀法不再生涩,几个功夫间,这方天地,竟然有着冬季落秋叶之境,缕缕寒劲不时在空气中骤然爆发,传来炸空之响,而陵天苏的身影,则在重重刀影之中,翩若惊鸿。
不知何时,牧子忧来到洞口,双手托腮,蹲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舞刀的身姿,暗想她的眼光还真不赖,短短数日就参破刀法真谛,不知不觉柔和目光中的醉人的笑意愈发浓重。
第五十五章:来自南方的刺客
一如既往的练刀课程,陵天苏已经车经熟路,有所小成,他发现现在最主要原因是元力接济不上,这套刀法所需的元力是他凝魂境界所不能及的。
正在练刀间,陵天苏心脏猛然一抽,一股强烈危机感的从后颈方油然而生。
陵天苏虽然看不见,但反应却是极快,闪电般转身,然后抽刀。
一个拳头携夹着强大的力量撞到双刀上,陵天苏顿时感觉身子如同被一座大山砸过,身体呈一个抛物线的弧度倒飞而出,地上被砸出一个巨坑,顿时尘土飞扬。
陵天苏喉咙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上肋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这是不他能应付的对手,从对方的力度上看,至少已经凝魂巅峰。
仅仅一击,就将他重伤,可笑的是陵天苏的第一想法竟是,这么多天受伤喝牧子忧辛苦熬制鱼汤补回来的气血,就这么一口全吐出去了,真浪费。
“小子,反应不错,短短时日进步不小啊。”
听声音,偷袭者是个年纪不小的成年男人,而且听他语气,应该认识他,并且对他还是有所了解。
“咳……你是什么人?”陵天苏目不能视,黑色绫布下的眼睛虚望着。
“要你命的人!你现在又瞎又弱,活在这世上也是个累赘,刚好由我送你上路!”
这男人身上有同类的气息,甚至还有天凰山上独有的青草味,味道虽淡,却深入骨髓,陵天苏心中陡然一惊,他竟然是同族之人。同族?想到这里,陵天苏不免自嘲一笑,恐怕天凰山上不少人觉得他是个异类吧,想要他命的人,很多。
怎么办?
陵天苏单刀撑地站起,强忍痛意,不让自己倒下,心中思虑万千,实力悬殊太大,根本不是招式上能弥补回来的,这人明显跟踪了他许久,挑在牧子忧下山捕鱼的空闲来杀他。
“小子,遇到麻烦了?”
紧要关头,溯一戏谑的声音突然响起。
陵天苏苦笑:“大麻烦。”
“切,一个刚入凝魂巅峰,境界还为稳固的小喽而已,吓成这样?”
溯一颇为不屑。
陵天苏苦笑:“凝魂初期对凝魂巅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点吧?”
“别怕,我有一种秘法,可以激发你体内红樱绿果的药性,让你短时间内修为提升至凝魂巅峰,不过秘法的后遗症可有你受得了。”
不知是不是陵天苏的错觉,他总觉得溯一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后遗症,你快施展秘法吧。”
“嘿嘿,小子,这秘法有些强横,你可给我撑住了。”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如同岩浆般,轰然在他体内爆发,陵天苏周身气势节节攀登,力量如同泉水一般冲进他的体内,天地间的元力仿佛一股脑的挤开他的肌肤毛孔,涌入他的体内,仿佛要将他撑爆,脸上黑绫无风自舞,瞬息间,元力势如破竹,实力暴涨。
凝魂突破,气势转眼成为凝魂初期圆满还没有停下,继续冲击。
凝魂中期,依旧后劲由于,仍不停歇,直到凝魂巅峰才堪堪
停下。
陵天苏全身酸胀,他迫切想要一个宣泄口,畅快一战!
手中凛冬遥遥指向对方,战意十足。
“现在,可敢一战!”
刺客眼中杀气弥漫,语气不屑:“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借助了什么外力,实力暴涨,可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用起来终究是外强中干。”
“那你就试试吧!”
陵天苏手中刀芒绽放,简单却不失霸道的一刀斩出,气势逼人。
刺客不退反进,拳头紧握,无力光芒极速在他拳头上流转,青色光芒将他的拳头染上了铁一般的颜色,一拳轰出。
凛冬如同落在铁拳之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声,刺客眉头一挑,微微诧异,他一拳竟然无法再逼退陵天苏。
陵天苏左手的霜叶悄无声息挥向刺客腰间,刺客反应极快,一计腿鞭踢开霜叶。
陵天苏收刀急退,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凝魂巅峰,不过如此。”
刺客脸色无比阴沉,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割掉一半的鞋子,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如同嘲讽,他仿佛收到了极大的羞辱,饿狼般盯着陵天苏。
他身为狐幻真手下第一死士,居然被一个凝魂初期境界的小辈斩落了一半鞋子。
“小子,你成功的惹怒了我。吼!”
刺客一对铁拳张开,化成一对锋利的利爪,獠牙咧出,寒光闪闪,一身灰色兽毛,破衣而出,犹如一根根钢针,整个身形,整整粗大了一圈。
兽化,听见那熟悉的怒吼,陵天苏心中一跳。
果然是狐族的吗?陵天苏自嘲一笑,真不知道是族里哪位长老派来的死士。
刺客身影一晃,双爪直取陵天苏心脏与腹部。
陵天苏双眼虽然看不见,听力却是极佳,双刀架好,迎面而上,一味防守不是他的风格,他要将之反杀。
刺客每一落爪,陵天苏的刀就会极为精准的将他爪子弹开,每次与刀锋相触,双爪就会染上一丝寒意,拳头便会因为寒冷而迟钝一分,几番争斗下来,他的掌心掌背甚至利爪,都已结上了厚厚的寒霜。
菁霜刀决,初现峥嵘,陵天苏以凝魂巅峰施展出来的菁霜刀法,元力雄厚,将刺客压制的无从反击。
刺客眼中浓浓诧异,这是什么刀,刀法也十分诡异,陵天苏出族不过数月,怎会多出如此底牌,不行!再争斗下去,短时间内,他也无法拿下陵天苏,要是拖到牧子忧回来,那就麻烦了,必须速战速决!
刺客双爪猛然一握,强行将手中寒冰捏碎,可凛冬刀意所凝聚出来的寒冰岂是寻常寒冰所能比的,刺客掌中寒冰碎而不化,碎口无比锋利,深深扎入他的掌心,冰寒刺骨。
面对陵天苏再度斩来的双刀,刺客不闪不避,迎面而上。
双刀落在他的肩上,却没有斩开他的皮肉,一身如同钢针般的兽毛,竟硬生生将陵天苏的双刀卡住。
陵天苏心中一跳,好强悍的**。
刺客狞笑一声,向前猛踏一步,双臂环抱,竟要将陵天苏生生扎死在他怀中。
兽毛刚一
触及陵天苏鼻尖,陵天苏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身体如燕子般轻跃,膝盖却带着泰山之势,狠狠撞上刺客下巴,紧接着表示骨头碎裂的声音。
刺客兽化后的雄壮身体,狠狠的晃了晃,捂着下巴倒退两步,摇了摇脑袋,吐出几块带血的碎骨。
陵天苏看似平常一击,居然将他下颚骨尽数踢碎,碎骨甚至刺穿了口腔中的皮肉。
刺客再也不敢小看陵天苏,实力提升至凝魂巅峰的陵天苏,果然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陵天苏左手霜叶横收身后,右手凛冬刀尖点地,一脸漠然:“再来!”
“来就来!”
刺客四肢落地,彻底兽化,身形猛然一跃,兽爪在地上留下深深爪印。
完全兽化的刺客,速度极快,虚影不断,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吼!”
硕大的兽口瞬间来到陵天苏面前,大得几乎可以吞下他的整个头颅。
陵天苏身形翻转而上,高高跃起,双刀齐出,目标是刺客的后颈。
刺客仰天巨吼,重重声音波纹晕荡在空间中。
空中陵天苏身形一滞,耳膜鼓痛无比。
刺客趁着他停滞的那一瞬间,前爪深深扎入土地之中,后腿猛然一蹬。正中陵天苏腹部,利爪也深深扎入其中。
陵天苏口喷鲜血,身体斜飞而出,狠狠撞入山壁之中,落石滚滚。
刺客转身,眯着兽瞳,看向被碎石掩埋的陵天苏。
许久,都毫无动静。
陵天苏只觉身体奇重无比,身体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压抑在胸口处,无处释放,黑布下的双眼收到牵引般的灼热起来,这股灼热,比当初被白骨山的蓝火偷袭更甚,来的更猛烈。
“臭小子!你怎么了,气息怎么这么紊乱,还没到后遗症爆发的时候啊!”溯一关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溯……溯一,我好难受……身体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这……这是!不好,秘法居然引发了白骨山留在你体内的幽冥劫火!”
“幽冥劫火?”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臭小子,你听我说,现在外头那个刺客都是小问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集中心神,万不可让这幽冥劫火乱窜,**其身。”
陵天苏第一次听到溯一声音变得如此焦急。
“该死,若不是我灵体受损严重,区区幽冥劫火,也敢猖狂。”
陵天苏听着溯一的声音在耳边叽叽咋咋,内心反而平定不少,谁也没有发现,有那么一瞬间,黑布下,蓝光一闪。
刺客有些奇怪,怎么半天没动静了,难不成陵天苏已命丧他脚下。
刺客眼中划过一丝狠色,不管你死没死,老子也要亲手割下你的头颅,回去领赏。
刚踏出几步,落石堆处轰然炸开,飞沙走石。
陵天苏身影缓缓从中站起,腹部鲜血淋漓,滴落在地,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靴底。他就这么拖着刀,一步一步的走着。眼上黑布燃着诡异的蓝色火焰,几息之间,黑布断开,随着山风,飘向远处山谷之间。
第五十六章:空手而归
看着气息转变的陵天苏,刺客身体没由来的突然一寒。
陵天苏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晃,双眸紧闭,眼缝中蓝火幽幽,与当初的白骨山何其相像。
随着他双眸缓缓睁开,眼中蓝火引燃般绽放,炫彩夺目。
陵天苏冷笑一声,提刀凌空一挥,刀身不知何时也变得湛蓝一片,随手斩出的刀芒带着火焰落在刺客身上。
刺客眼瞳收缩,那火焰一斩中裹携着惊人心悸的元力波动,他不敢硬接这诡异的刀芒,侧身闪过。
刀芒打空,落在地上,“嗤嗤”的留下深深刀痕,刀痕边缘,蓝色火焰依旧燃烧。
刺客惊魂未定,这一刀落在他身上,非残必伤?
“小子,你这是什么刀法?”
陵天苏没有回答,面容冷漠倒了极致,再次举起手中凛冬,眼中没有一丝神采,只有纯粹的幽蓝。
但,这次落下的却不是一道刀芒,而是无数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蓝火刀芒。
刺客避无可避,身中数刀,刀意粘即必燃,刺客全身钢铁般的毛发迅速燃烧起来,蓝色火焰布满全身,他口中痛苦撕叫,巨口猛然一张再一吸,将身上火焰尽数吸入体内,想要将其炼化。
蓝火入体,刺客脸色忽的变得无比难看,一会青一会白,他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火焰狂暴乱窜,不断摧毁着他的经脉,他竟无法炼化陵天苏随手一击。
不行,在这么下去,他身体内部定然会被摧毁彻底。
看着面无表情立在那的陵天苏,刺客眼神一狠,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刺客嘴巴鼓起,口中蓝火凝聚成一个巨大火球,从中喷薄而出,极速掠向陵天苏,做完这一切,刺客软倒在地,毛发萎靡贴在身上,泛着浓浓的皮毛焦臭。
陵天苏面色依旧不便,随手一抬,一刀点出,火球骤然崩溃,化为星星点点的灰烬。
陵天苏终于冷冷开口:“真是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自大,你见过有蜘蛛被自己编的网束缚住的吗?”
刺客匍匐在地,神色阴狠,“小子,别以为有些手段我就杀不了你了,你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二长老下了死命令,今日务必要把这小子的项上人头带回去,即便这小子的实力大大的超出了他的估算,可他依旧还有底牌未出。
话语刚落,一股强大的气势疾驰而来,刺客不由脸色大变,这是牧子忧的气息。
虽然他与牧子忧同为凝魂巅峰,但他可不会自命不凡到觉得能与北族第一天才一战。再加上他身体受伤。牧子忧手中“韶光”绝对能将他永远留在这里,就此长眠。
刺客眼中阴晴不定,加上一个牧子忧,他不紧杀不了这好命的小子,反而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得!犹豫片刻后,身形一跃,落到洞口崖边,一双硕大兽瞳恶狠狠的盯着他,说道:“哼,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你这条命我暂时就先让你捏在自己手中,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收回。”
说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小
陵天苏收起双刀,走到崖边,崖底狂风将他带血的衣摆不断撕扯着。他目光空洞,摇摇面对着刺客远离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巧,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终有一日,他会不再靠秘法,亲手拿下这个同族刺客?让他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样的后果!
“唔……”
陵天苏忽的捂住嘴唇,闷哼一声,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脸颊蔓延出无数血线,继而龟裂开来,血线蔓延全身,身体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衣衫,肉身濒临崩溃,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像全身袭来。
溯一虚弱的声音响起:“小子,我帮你压制后遗症的爆发已到极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自制力了……”说完,就彻底沉默,陷入沉睡,显然催动秘法也让他消耗不少。
“溯一……”
陵天苏意志渐渐混沌,倒下的一瞬间,却落去一个温软的怀中。
“陵天苏,你怎么样?”牧子忧声音无比焦急关切。
她在山脚下时,就感受到了刺客那冰冷的杀意,随即就是一股争锋相对的元力波动,她大感不妙,匆匆赶来,结果还是来迟一步。
“我不过是离开了一个时辰……”朝露般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陵天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想让牧子忧太过于担心,奈何口中鲜血喷薄的更加凶猛,满目裂开的血痕看起来更是凄惨无比。
“是谁伤的你?”牧子忧眼中杀意冰冷,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无法平定自己的内心了。
陵天苏眼中火焰渐渐熄灭,眼睛干涩无比,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虚弱道:“凭那气息,应该是南族中人,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下次遇见,我定能一眼认出。”
牧子忧脸色一沉,没想到陵天苏在族内处境如此岌岌可危,转而一想,也是实属正常,身居高位,必然会引来无数人暗中窥伺,更何况他身份特殊,使得那些人更加猖狂。
“我去杀了他!”
牧子忧刚欲起身,却被陵天苏死死拽住。
却见陵天苏一脸固执与倔强,“不用你动手,自己的仇自己报,若是这点坎我都迈不过去,我还有什么资格娶你。”
牧子忧一愣,看着眼前这位奄奄重伤,却依旧固执的男孩儿,心中泛起一股怜爱。
“我不用你有什么资格来配我,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够了,即便你比我弱小,比我无力,我愿护你,一辈子。”
陵天苏心中涌起一股热流。
“谢谢你……”
说完,眼前一黑,就陷入昏迷。
一个月时间眨眼而过,也到了离开的时候,陵天苏一身恐怖伤势竟然以着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经过一番死战,菁霜刀法也算是略有小成,勉强能将整套刀法使出来。说来也怪,菁霜刀法与他的双刀相呼应,简直就像为凛冬霜叶量身定制一般,一问牧子忧才知,原来菁霜刀法本就是这两把刀以前的主人自创的,只是那位离世之后,显有人懂这套刀法了。
牧子忧牵着他的手,
来到出口的阵眼所在,陵天苏只觉周身空间扭曲,半响过后,二人身影出现在狩山角下。
四周嘈杂,不少人陆陆续续从狩山中出来,偶尔听见几人述说着此番一行如何惊心动魄,他又是如何机智的化险为夷。
牧子忧环视四周,心情有些沉重,出来的人数与当初进去的,不知少了多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却形影单只的背影,她轻生喊道:“前面的可是赵礼兄。”
赵礼身躯微微一颤,问声转身,低头行礼,声音沙哑低沉:“小公主。”
牧子忧眉头轻皱,刚刚看见他的背影就觉得他有些失魂落魄,如今见他嘴角带血,衣衫狼狈,眼中还带着一丝深沉的悲痛,不由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目光扫视四周,“怎么没有看到令兄?”
赵礼身体猛然一颤,深深咬唇,眼中悲痛:“家兄……家兄为了救我,不幸去世了。”说完,终于忍不住,哽咽哭泣起来。
牧子忧心情有些沉重,想起那位温和的兄长,觉得好生可惜。逝者已矣,她也不再多问。
“节哀顺变。”
赵礼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看了一眼陵天苏,说道:“见到小公子无恙,我总算是放心了,只是如今兄长去的突然,在下实在没心情寒暄下去,待在下回到族里,安排好兄长的身后事,他日赵某定当登门拜访。”
陵天苏说道:“令兄的事,天苏深感遗憾,无妨,你去吧。”
赵礼落寂离去,形影单只,原先收获丰富的那个大包裹也不知去向,狩山一行,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壮大风鹰一族的道路也似乎变得更加遥远。
…………
回到族中,不出意外的,香月二人哭花了妆容,哭红了眼。
牧魏热情依旧,**关切询问陵天苏伤情如何,目光在陵天苏腰间双刀上一带而过,浑浊的老眼深处浮现一抹玩味。
牧子忧心中一虚,轻咳一声,“他的眼睛看不见,老族长帮忙看看吧。”
老族长?
陵天苏听到这称呼不由有些奇怪,爷孙俩怎么这么生疏。
牧魏解开陵天苏眼上的黑布,深邃暗浊的瞳孔微微眯起。
这股熟悉的气息是……
“眼睛能睁开吗?”
陵天苏双眸紧闭,摇了摇头,自从上次动用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触发了体内的幽冥劫火,短暂的睁开了双眼,伤势养好后,却不能再次睁眼了,只要他一睁眼,便会强烈灼痛。
牧子忧说道:“他眼睛不可有强光刺激,因此才敷上黑布。”
牧魏嗅了嗅黑布,没有一丝气味。
“没有用药吗?”
牧子忧摇首说道:“我不知具体情况,不敢乱用药。”
牧魏点了点头道:“没乱用药是对的,具体经过与我说说。”
牧子忧将他们如何找到遗迹,又是如何遇到白骨山的经过细细说来。
牧魏眼中精光一闪:“你们果然是遇到白骨山!”
第五十七章:幽冥劫火
牧子忧心中一寒,声音低沉,“爷爷你早就知道狩山中有白骨山的存在?为何从来没有听你提及此事!”
那么这么多年,葬送在狩山的年轻族人们是不是也是因为于此?
“老夫做事还要一一像你汇报不成?”
牧魏眉头紧皱,阴冷如九幽般的气势向牧子忧席卷而去。他很不满自己孙女如此态度与他说话。
强大的气势牵动她的伤口,牧子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轻咳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这道气势只针对牧子忧一人,陵天苏虽然感觉不到更看不到,可他听见牧子忧隐忍轻咳,和那淡淡的血味,心中顿时了然。
上前一步,轻轻拉过牧子忧,将其护在在身后。
牧魏立即收势。
这态度令陵天苏心中奇怪万分,为何这老族长比起自家人,看起来更加重视自己这个外人?
牧魏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更浓。他身后的牧连灼却黑板着脸,目光死死盯着陵天苏毫无避嫌的握住自家女儿的纤腕。
在父亲的注视下,牧子忧面色平静,没有挣脱陵天苏的手,只是轻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陵天苏一副并未察觉到气氛一场的样子,笑道:“牧老族长,不知我的眼睛可有医治之法。”
牧魏沉吟许久,吐出一个字。
“难!”
陵天苏心中微动,说道:“难?也就是说并未毫无办法了。”
牧连灼冷哼一声:“年轻人凡事往好了想不是什么坏事,不过连家父都说难了,陵小子你最好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了。”
陵天苏向着未来老丈人微微一笑,颇有礼貌的说道:“牧族长说的是,小子受教了。”
“父亲!”
牧子忧微微皱眉,眼睛乃人体最为重要的器官之一,更何况他们修炼之人,若是眼睛受损,日后道路必然十分艰难。这还没开始治疗,父亲就说令人丧气之话,着实不妥。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牧连灼连连摆手。
牧魏伸手一挥,黑气从中散开,屋外光线尽数格挡,屋内黑暗一片。
“天苏,睁开眼睛。”牧魏说道。
陵天苏依言缓缓睁眼,眼中灼热在睁眼刹那又猛烈了几分。不过比起开始几天确实好了不少。
“你的眼睛……”
只听见牧子忧声音隐隐担忧。
“我的眼睛怎么了?”陵天苏问道。
牧子忧声音变得低沉:“你的眼睛……”
“……在发光!”
自从白骨山那两团不知名的火焰落去他眼眶中,陵天苏双眸就变成了不自然的深蓝色,黑暗中竟然如同当初白骨山一般,燃烧着蓝色光芒。
陵天苏心中一凛。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牧魏眯着眼,盯着那双蓝色火眸,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白骨山的秘法,幽冥劫火!”
牧连灼陡然失声:“什么?!竟是幽冥劫火,白骨山竟然将幽冥劫火炼化了!”
陵天苏问道:“幽冥劫火,那是什么?”
牧魏解释道:“幽冥劫火也可以说是一种天地灵物,自古以来不少人都想得到它,用来炼制秘法,不仅可以提升修为,在炼器炼丹方面也是大有好处,只不过这等灵物我等也是从未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
“只不过幽冥劫火何其狂暴,哪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也不知白骨山是如何获得这等灵物,白骨山五百年前突然降临我北族,那时,白骨山并未完全炼化幽冥劫火,屠杀我北族优秀精英血脉,用他们的鲜血来巩固幽冥劫火的狂暴,那时我还年幼,若不是老祖强行出关化解危机,我们北族必定死伤惨重,老祖也因此与白骨山同归于尽,将白骨山永世封印在狩山之中。”
牧魏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白骨山不仅没有陨落,竟还在狩山中将幽冥劫火炼化,若是他成功破开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白骨山被北狐前辈重创,倾力炼化幽冥劫火,修为大不如从前,正值虚弱期,不然牧子忧也无法轻易将他斩杀。
牧魏重新将黑布覆在陵天苏脸上,撤去黑气,屋内重现光明,他神情不解:“这幽冥劫火就连白骨山也难以驾驭,幽冥劫火直落天苏你的体内,竟然没有将你焚烧成为灰烬,真是一件奇事。”
陵天苏心思百转,牧魏这人太深,他看不透,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觉得还是将九重鸣幻铃之事隐藏比较好。
“前段时间我族红樱树已然结果,承得狐奴爷爷的厚爱,小子有幸服之,许是红樱果的药性起了作用,救了小子一命。”
“原来如此,狐奴兄当真是对天苏疼爱有加,就连如此异果也舍得拿出来。”
牧魏老谋深算,自然不信他的这番说辞,不过人家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如今看来,幽冥劫火在你体内还算平静,虽说导致天苏你目不能视,不过当你力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必定能压制住它。”
陵天苏心中苦笑,这还不是相当于没有办法,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子受教了。”
牧魏满意含笑点头:“嗯,不错,遇到挫折不骄不躁,性子平稳,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早些回去休息吧。”
陵天苏离开后,牧子忧神色却渐渐转冷。
牧魏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不满?”
牧子忧面无表情:“你有办法医治他眼睛,对不对?”
牧连焯被她这说话语气惊出一声冷汗,呵斥道:“放肆!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
牧子忧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牧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牧子忧啊牧子忧,你什么时候也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牧子忧嗤笑:“牧老族长何等人物,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小子慈颜善目,你明明有办法医治他的眼睛,却又置之不理,肚子里的心思岂是能随便让人看透的。”
牧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声音沙哑:“我的心思,你猜不透,也不要妄想去猜透,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就好了。”
牧子忧呵了一声,面带自嘲,“我所谓的本分之事如今不就是与南族和亲?”
“不错!”
“你如今存在的意义正是于此,我不管你对陵天苏到底是何心意,你注定是他的妻子。”
无情的话语另牧子忧心冷到了极致,这一刻她不是北族尊贵的少主,只是一个用来衡量价值的货物。也是,她何曾对这里有过期待,想当年母亲不也是……
牧连焯面露难色,鼓足好大勇气,唯唯诺诺出声:“父亲,我觉得此事还是有欠考虑,陵天苏如今都这样了……”
牧子忧冷冷打断他的话,“父亲,此事去你无关吧。”
牧连焯也不恼火,歉意的看了女儿一眼,讪讪闭嘴。
牧魏慵懒的抬眸,“行了,我知道你想什么,陵天苏是瞎是明,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就够了。”
牧子忧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陵天苏对他来说,怎样都好,只要能活着娶她,便是有价值的,他果然对南狐一族有所企图。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有些意兴阑珊,敷衍的行完一个退下礼,转身离去。
接下来几天,陵天苏过的格外清闲,渐渐也习惯了黑暗的世界。
清晨,月儿服侍完他洗漱穿衣,却又以为许久不见的熟人登门拜访。
“陵小子,半个多月不见,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我来看看你。”
陵天苏脸上浮现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一起共患难过的漠漠大少爷。
陵天苏招呼一声:“快进来坐,月儿,泡壶茶来。”
“是。”月儿温软行礼,转身去泡茶。
漠漠看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打趣道:“想不到陵小公子的贴身婢女也能生得如此曼妙,得此红颜,好福气。”
陵天苏笑道:“休要胡言,我从未把月儿她们当做我的婢女,反而更像亲人,我娘离开的早,她们从小就照顾我,你可别拿他们乱开玩笑。”
漠漠怔了怔,道:“这样啊,失言了。”
“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漠漠说道:“我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怕你无聊,过来陪你聊天。”
陵天苏心头微暖,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对了你上次狩山一行收获如何?我们也无缘碰到一起。”
“嗯……我收获颇为丰富。” 听漠漠声音好像挺开心,真好。
“你呢?听说是小公主陪你一同进的狩山?”
想起牧子忧,陵天苏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我啊……收获也还不错。”
漠漠突然的就沉默了。
陵天苏愣了片刻,暗骂自己一声蠢货,明知道北族的人眼光奇特,漠漠也不例外,喜欢牧子忧,他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那个漠漠啊,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是想说你跟小公主好上了?”一枪直接命中把心。
陵天苏一口口水噎住,“咳咳……咳咳……什么叫好上了,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第五十八章:我家少爷命苦
漠漠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是真的了?”
陵天苏抓过他的手,说道:“你先别生气,我也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不过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漠漠抽了抽手,陵天苏握得更紧了。也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其他原因,漠漠的脸色渐渐涨红。
“你放手!”
陵天苏固执摇头,“不放,我嘴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虽然当初我坚决跟你说不会喜欢你们家小公主,如今却反水了,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子忧是个好姑娘,感情这种东西,一旦触发,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子忧也说了是喜欢我的。你,没戏了。”
漠漠脸色越来越红,“你……不要脸!”
“我就是不要脸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我是不会放手的!”
“咣当!”
茶水落地四溅的声音。
漠漠转头望去。
只见月儿捂着嘴,眼中泪花翻滚,却充满了惊喜,声音哽咽,“这是真的吗?少爷,您有喜欢的姑娘了?”
“呃……”
陵天苏顿时尴尬了,月儿不比其他人,被她听见了这么羞人的话,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哇!”还未等陵天苏开口解释,月儿眼泪横流,一下扑倒在漠漠脚边,吓他老大一跳,抱住他的大腿抽泣道:“漠漠少爷,我家少爷命苦,自幼没了娘,受尽白眼,性子孤僻,也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可偏偏您有对那姑娘也有意思,少爷不想失去您这个朋友,希望您能成全他啊!!!!”
漠漠眼角直抽,头疼无比,无语的看着陵天苏,说道:“我收回前言,这哪里是什么红颜,分明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
陵天苏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月儿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他觉得有些丢人,忍不住开口,“月儿,你别这样。”
就在此时,香儿回来了,怀里还捧着一把鲜花,笑容灿烂,却看见月儿哭成泪人,可爱的笑容顷刻化身成为阿修罗的坟墓,将怀中鲜花捏碎,随手一扔。
“月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把他剁成饺子馅!”
香儿杀气腾腾的看着漠漠。
漠漠耸肩,道:“不关我的事。”
月儿泪眼朦胧的看着香儿,抽抽泣泣,磕磕绊绊的说完了事情经过。
香儿眼中杀机尽退,瞬间染上了一层雾气,可怜兮兮的看着漠漠。
“呃……你别!”漠漠神色紧张的看着香儿。
“哇!漠漠少爷!我家少爷命苦……”
果断的抱上另一条大腿,接下来又是一大堆吧啦吧啦,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裤子。
铃铛里的溯一早已笑岔了气。
“这俩儿活宝,哈哈哈……”
漠漠大少爷可以说是乘兴而来,狼狈而归。
香儿兴冲冲的拉着陵天苏的手,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回去通知狐奴长老,让他下聘礼去。”
陵天苏想了想,点头说道:“好!”
刚跨出门槛的漠漠大少爷,又是一大跟头。
陵天苏看到满地残迹的鲜花尸体,好奇问道:“香儿,你这是哪弄来的那么多鲜花。”
“哦,你说这个啊,还不是怀山那个臭家伙送的。”香儿满不在乎的说着,不过眼底还是划过一丝羞意。
陵天苏乐呵呵的笑着,也不说话。
香儿羞恼的一个跺脚,“少爷,你讨厌。”
说完,便化作一道香风翩翩离去。
陵天苏收敛笑容,稚嫩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深沉。
“月儿,你去查查那个叫怀山的,如果他是真心对香儿的到也罢,若是存了什么心思,你看着办。”
月儿点头说道:“是!”
………………
大晋国,御花园内,一身皇袍中年男子正悠闲的与叶王逗着蛐蛐,男子看着三十有五左右,样貌颇为英俊,硬朗的面容配上一身皇袍,头上带着束发皇冠,挺直的鼻梁带着冷峻,说不出的威严,此人正是大晋王朝一国之君秦步。
他手中捏着一根田间随处可见的草叶,逗弄着盒中的蛐蛐儿触须。他草下牵引的那只蛐蛐龇牙咧嘴,张牙舞爪,毫不退却的赢上对面那只雄蛐蛐儿,这只蛐蛐儿凶猛异常,顷刻间,叶王爷手下的那只蛐蛐儿就被咬的残肢断臂。
斗蛐蛐儿,是民间最受欢迎的搏戏之一,王孙贵族闲来无事,也会在私底下斗上一斗,这种休闲方式很残酷,斗蟋仅有雄性,它们为保卫自己的领地或争夺配偶权而相互撕咬。二虫鏖战,战败一方或是逃之夭夭或是退出争斗,倒是鲜有“战死沙场”的情况。
叶王爷看着盒中凋零的蛐蛐儿,惋惜说道:“可惜了。”
晋皇将草叶随手一扔,笑道:“叶公你这只蛐蛐儿用了太多年,老了,该换了。”
叶王爷笑道:“是吗?可臣认为它即便是老了,也有自己的使命,不该就这么平淡的安享晚年。”
晋皇哈哈一笑,帝皇气魄浑然天成。
“都说叶公固执,没想到连对一个玩物都要固执到这个地步。”
“让陛下见笑了,臣以为这不是固执,是认真。”
晋皇笑容愈发深沉,声音却暗哑:“这么说,叶公让陵天苏回来也是认真的了?”
陵天苏,叶王爷一直都将他隐藏的极好,多年以来,对外宣布陵天苏是叶无修独子,因自小身体孱弱,被送到遥远的天凰山上学艺疗养。至于他的母亲,更加是一个谜。
陵天苏今日归来的消息,叶王爷更是严加保密,怕途中生出什么事端。
如今,圣上却让闲聊般的指出陵天苏的存在。
叶王爷呵呵一笑,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只有意料之中。他瞒得了天下人,果然还是瞒不了他啊。
“不错。”
晋皇深邃的眼眸微眯,目光锐利,“叶公您应该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吧?即便这样,你也要他回来?”
叶王爷说道:“我自然清楚,陛下也很清楚不是吗?我既然要他回来,自然做好了护他安好无忧的心理准备,更何况,我答应过她的。”
提到那个“她”,晋皇神情忽
然黯淡,“是啊,那毕竟是叶大哥和她的孩子。”
晋皇收起帝皇威严,行了一个晚辈礼,“叶公放心,叶大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他踏入皇城那一刻,我定当将他身份隐瞒到最后一刻。”
晋皇自幼与叶无修情同手足,一直当他似大哥般敬仰,即便日后登基为皇,他依旧以我自称。
叶王爷欣慰一笑,“陛下今日约我到此就是为了给我吃下一颗定心丸?”
晋皇洒然一笑:“我知道叶公对我的这些小手段都了如指掌,我也不好在隐瞒叶公了,不如直接摊牌,心里来得畅快。”
叶王爷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不远处的假山,叹息道:“可惜啊,总有那么一两个小老鼠喜欢偷听墙角。”
晋皇目光一沉,杀气陡然而生,“跳梁小丑而已!”
正要出手,却被叶王爷阻止。
“陛下,为了区区一只小老鼠,不必亲自动手,传出去想什么样,更何况他也没有听到多重要的内容。”
晋皇杀机收敛,皱眉说道:“叶公是想让他们知道陵天苏归来此事。”
叶王爷含笑点头。
“不错。”
假山后,一个惊慌失措身影跌跌撞撞逃离了。
晋皇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这样也好。”
…………
“什么!你听到的可是真的!”
皇宫内院深处, 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拍案而起,十二凤钗只插上一半,妆容也只画了一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质问着贵在地上哆嗦的小太监。
“小……小的听的千真万确啊,皇后娘娘,您可要救救奴才啊,当时情况那叫一个危机,皇上和叶王爷已经发现了奴才,这两位随便一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死奴才啊。”
身着绿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匍匐跪地,不停磕头哭泣。
皇后冷冷俯视他,鄙视道:“怂样,皇上和叶公是何等人物,会跟你一个小太监斤斤计较吗?”
“可……可是。”关乎性命,小太监还是不放心。
皇后转身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妆,不耐烦说道:“行了,下去领赏吧,此事你做的不错,要是在嗦,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掉脑袋。”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皇后看着镜子中那张高贵美丽的容颜,神色阴冷。
“叶无修,当初你对我那般熟视无睹,如今却不知从哪生出了一个野种回来,你觉得,我会让你称心如意吗?”
镜子中如蛇一般阴冷的眸子,恨意连绵。
…………
陵天苏等人在北族待了有些时日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北族一行,有得有失,失的是幽冥劫火入体,双目失明,身体还留下了一个定时隐患。得的是北疆逃亡,狩山历练,令他成长不少,不再是原来那般足不出户的娇贵少爷。
仔细对比,仍是得大于失,因为他有幸认识了漠漠和牧子忧他们二人,他认为这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货。
临别时,牧子忧赠了一枚寻风珠给陵天苏,此珠是通讯宝珠,此珠是一对,即便相隔万里,也可通过此珠相谈。
牧子忧的性子淡然,不会说些缠绵悱恻的腻人话语,只是有些木讷的将寻风珠塞在陵天苏怀中。
陵天苏在众多北族青年杀人般的目光下,将珠子珍之重之的收入怀中,当做定情信物。
第五十九章:提亲
怀山侧首遥望,远远的看着香儿,温柔的目光仿佛可以滴出水。
香儿似有感应,美眸朝他看去。
四目相对,却又一触即分。
怀山唇角微微盒动。
香儿赶紧收回目光,脸色飞红起来,生怕被月儿少爷他们发现什么似的,两只手不停数摸着袖口上的纽扣,虽然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颗在数。
陵天苏月儿二人则是相视一笑,极为默契的假装没看见。
她虽然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却读懂了他的唇语。
“我等你……”
传送大阵开启,这次回去途中倒也没出什么意外,传送失误可不是那么好碰的,不出意料的安全抵达天凰山。
脚刚一落地,陵天苏只觉周身一暖,不复北方寒冷,月儿贴心的脱下他身上皮裘。
陵天苏一袭单色白衣,眼覆三指宽黑带也遮掩不住他脸上的清秀,几番生死磨练,令他俊秀之余又多了几分冷峻,年仅十四的他,已有挺拔之感。
“回家了……”
…………
狐奴看着陵天苏脸上黑绸,深沉良久。
最终,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无悲无喜说道:“小苏啊,这是属于你自己的劫,得靠你自己过,爷爷帮不了你一辈子。”
狐奴虽然素来溺爱陵天苏,但真正遇事却也比谁都要看得开。
陵天苏向他行了一礼,认真道:“天苏明白,修道之路漫漫,岂能一味活在他人羽翼之下,即便这劫天苏过不得,这苦天苏也会自己扛。”
狐奴老怀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陵天苏忽的脸颊微红,神色有些难以启齿,在自己狐奴爷爷面前,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摆了。
狐奴含笑的看着他扭捏起来,心知他为何难为情,明知故问道:“小苏啊,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跟爷爷说的?”
呃……
你这叫他如何开口,当初狐奴提及这门亲事时,是他一口坚决反对的。
如今,又来眼巴巴的求他去提亲,着实有些丢脸。
其实狐奴一直与月儿二人有书信往来,他与牧子忧之间的事情,他早已知晓,也不点破,看着脸上红晕蔓延到耳后颈间的少年,倒也觉得十分有趣。
陵天苏想着远在北方的那人,脑海中划过一双朝露般的美丽眼睛,索性把心一横,说道:“我看上北族那个小公主了,恳请大爷爷您前去提亲。”
“嘭!”
话音刚落,侧厅大门猛的炸裂,狐崇破门而出,狭长的狐狸眼掺夹着滔天怒火,直直走向陵天苏,一把揪过他的衣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一个杂种也敢妄想染指小公主,当真可笑!”
他狐崇向来性子倔强,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陵天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不论是少主之位还是牧子忧,他都要争到手。
两年前,狐崇爷爷狐幻真的死士调查得知,陵天苏与牧子忧自幼定亲,那是的他没见过牧子忧,谈不上有多喜欢她,只是固执的认为陵天苏的东西,他都要抢到手。
他借出外历
练为借口,凭借着爷爷手下两名死士互送,千山万水,来到北域,混入北族。
他样貌在南狐一种颇为出众,一身凝魂修为更是难得,他要寻找机会一举拿下牧子忧的芳心,气死陵天苏,最好是能让他就此道心受损,终身化形无望。
他潜伏数月,苦苦等寻的机会终于到来。
元武祭,是北族难得召开一次的盛典,不出意外祭典内容是比武打斗,来选拔潜力最佳的弟子,是属于固体境界小辈之间的战斗,第一名可有丰厚奖励。狐崇对奖励没兴趣,他的目的是要在这次元武祭中脱颖而出,得此吸引牧子忧,他潜入北族之前,早已用吞服丹药,将凝魂初期实力压制固体境界。
前半场狐崇十分顺利,游刃有余的赢得数十场,引来无数北狐少女的喝彩加油声。
他意气风发,愈发得心应手,心中畅快之余,一时大意,忘了收势,下手颇重的重伤了对手,对方骨骼尽断,跌落台下。
场面瞬间安静。同族之争,罕有下如此重手的?
台坐高处,一道白色声影飘然而至,长袖舞动,一道柔软暗劲从袖中打出,落在跌落台下的同族少年背后,将他柔柔拖住,以免他本已重伤的身体,再受到二次伤害。
“将他带下去,好生疗养。”她的声音轻灵动人,另狐崇微微失神。
白衣少女顺势而下,轻飘飘落在站台之上,朝露般的眸子盯着狐崇,声音冷冷好听:“比武切磋,何以下如此重手。”
少女长发垂肩,一袭白衣委地,衣决翩然,衣角绣有月白狐狸暗纹,腰间系着一枚白红血玉,发出泠泠之音,姿容淡雅清冷,绝美难言。
狐崇只觉脑中轰然一响,紧接着就是一片空白,他自诩见过人间绝色多不胜数,可在此刻,他已被眼前这位惊为天人的女子深深着迷,久久不能言语。
见他痴傻作态,少女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神情依旧淡漠。
良久,狐崇猛然回神,察觉到自己已然失态,连忙向眼前少女行了一礼,正色道:“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嘴角勾出一个动人的弧度,浅浅的,十分好看。
“我问你为何下此重手,你却问我的名字,驴唇不对马嘴,该打。”
狐崇心中忍不住一荡,她笑起来,当真好看。
“非也,比武切磋,一时无法收手,有所损伤,实属正常,反倒是这位姑娘,未经裁判点名上台,难不成是想与在下切磋一番不成。”
狐崇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君子笑容,殊不知,全场已安静许久,看死人般的看着他。
牧子忧神色渐冷,缥缈的身形一晃。
狐崇只觉眼前一花,身前的人儿消失在原地,紧接着胸口出现一个白皙如玉的素手,纤弱无力的素手却有着山岳之势,狐崇听见胸口骨头破碎,然后整个人形成一个抛物线,倒飞而出,重重跌下擂台,口鼻溢血,这次他没有人来接,等待他的,只有冰冷的土地。
狐崇心中吓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台上那道美丽身影。
她就那么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神情冷漠,如同看着地上一只可笑的蝼蚁。
“记住,我叫牧子忧,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混入我族,也不想知道,且看在你身体里也留着相同的血脉,放你一马,若再有下次,留下你的双腿。”
狐崇心中巨震,原来她就是牧子忧,为何同为凝魂,他们差距竟如此之大,他艰难开口:“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可笑,我的族人,我自当实得,若是连自己的族人都能认错,我如何当的起殿下二字。”
牧子忧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一年,他怀着豪情壮志北行,却被人像狗一样打回来,他心中有恨,却对牧子忧生不起任何恨意,转而将这股恨意转到陵天苏身上。
没人知道他对牧子忧有情,他将这份复杂情绪深藏心底,他只知道牧子忧只能属于他!
可如今,他听到了什么?
陵天苏这个小杂种竟敢提出提亲要求,他怎能不怒,绕是他心机如何深沉,也按耐不住了。
陵天苏讥讽笑道:“这与你又有何干?”
“我……”牧子忧与陵天苏自幼定亲,那是众所周知的事,可亲口听他说出,狐崇仍是忍不住脑子发热,冲了出来,冷静下来,待看到狐奴深沉目光,狐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然当着大长老的面骂陵天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虽说平日私底下他对这位南族少主颇为不屑,可明面上,他依旧是少主,以下犯上,实数大逆不道。
不等狐奴开口,狐崇已然松开他的衣襟,逼着自己将他衣襟慢慢抚平,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艰难说道:“失礼了,只是你与那北族小公主并无情意可言,又何必勉强呢?”
陵天苏心中嗤笑,当着狐奴爷爷的面,威迫不成,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么?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对子忧并无情意。”
狐崇胸口一滞,未散的怒气再度升腾。
他这话什么意思?若不是去了趟北族,便对牧子忧着迷了?不过也难怪,连他都被她的风姿所折服,更何况这没见过世面的蠢小子了。
强压下心中的鄙视,狐崇努力将声音放柔,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小苏你若一意孤行,到头来吃亏的终究是你自己,哥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陵天苏嘴角浮现出一个莫名笑意:“此话怎说?”
狐崇见他似有所松动,心头微喜,连忙说道:“虽说小苏你贵为我族少主,身份上自然是与北族小公主相得益彰的,只不过牧小公主天资过人,修炼速度更是前所未有,这等人物该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且不说兄弟你境界如何,单看你驳杂血脉,牧小公主如何甘心嫁与你,更可况……”
狐崇看了看他脸颊上的黑绫,说道:“更何况如今你眼已盲,若是强娶了牧小公主,牧小公主嘴上不说,心中定然有怨,你这日后的日子如何好过。”
狐崇字里行间真情流露,情深意切,若不是陵天苏知晓他的本性,还真以为他是一位一心为弟的好兄长,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
“那依你的意思,这亲不提了?这可关系到两族交好。”陵天苏故意说道。
狐崇说道:“提!此亲必须要提!”
陵天苏笑容渐冷:“只是这人选得换成狐崇大哥你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