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等一夜
然而叶沉浮对于这一句话,面上却没有多大的情绪浮动,只是皱起眉头,仿佛对后面一句八成把握不甚满意。
“你既有八成把握,为何不在世子被带入宫中之前就将他带回来再做打算?”
叶沉浮的话语内容虽然是在质问,但语调平静得却无一丝质问的意思。
骆轻衣这次回答他的话没有像方才那般快。
低头沉思片刻,想要回答说世子殿下不会想要让她带他回府的。
也许,他更想被风多年带入那皇宫之中。
可话到了嘴边的那一瞬,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听雨轩中那些沾染了糖霜却叫不出名字的糕点。
鬼使神差的……
她这般说道:“属下不愿带回世子殿下的原因与叶公今夜不愿入宫的原因是一样的。”
说完这话,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怔了怔。
随即暗自嘲讽的想着:真是可笑,她明明不喜欢吃甜食的。
叶沉浮眼光毒辣,虽然在她说这话时感到一丝怪异之处。
但她的神情太过于自然,自然得与往日并无差别,倒也无从多想。
对于这个回答,叶沉浮没有怪罪与她,叹了一口气道:
“此事你做得很好,你足够冷静,若是换做了其他叶家军侍,怕是早就忍不住,先将世子给带回府中保护起来了。”
叶沉浮这话不带任何嘲讽意思。
因为他知道,十大侍军,无论是侍军首领,还是侍军成员,皆为忠诚认死理之辈。
而他们忠诚的对象,一直都不是这皇城之主的一国之君,而是叶家。
对于他们来说,叶沉浮是他们值得付出一生,付出全部的主人。
而叶陵,则是他们的小主人。
若是自家的世子殿下被人押送回宫,以他们那种认死理的固执性子。
在没有叶公的命令下,怕是二话不说,直接抢人就跑,管你是不是小司马。
然而,这一切起因,陛下愤怒的源头皆因顾然藐视君威,抗旨不尊造成的。
要是连叶家也这般行事,时态只会变得更加严峻。
叶沉浮正因为知道骆轻衣是个不会感情用事的人,所以才放心让她跟着叶陵。
她性格僻静,遇事冷静,会细细揣摩行事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虽然实力强大,却从不显露锋芒,更不会冲动行事,她会思量怎样将一个严重的问题最小化。
所以,对于小司马风多年带走陵天苏。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是拔剑夺人,而是回府禀明叶公事情起因经过。
叶沉浮知道,此事压力过大的,不仅仅是他叶家,还有天子。
天子震怒,怒的是对陵天苏的怒其不争。
先是引起了罗生门的注意力,将顾然这个麻烦事给扯到了自身。
顾然一案本就麻烦得如无数蛛网缠身一般,一旦缠上,便不可轻易脱身。
但无法轻易脱身不代表着无法脱身。
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时间,一层层的剥开那蛛网便可相安无事。
可叶沉浮失望至极,因为他的孙儿分明有着足够的时间,却没有足够的耐心,居然选择了一种愚蠢的处事方式。
他那种做法,无疑是一把火将身上的蛛丝给烧了。
虽然烧得干干净净省了不少事,可那蛛丝燃烧的火焰,也终将将他自己烧伤得不轻。
他这般自毁其身,即便天子与叶家交好,有意护着故人之子。
但朝中那些重臣可不是吃素的。
赵家就是首当其冲,就算天子是这江山之主,也顶不过群臣的压力。
叶沉浮此刻除了满腔怒火,更多的是担忧。
虽然此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但他的孙儿如今只身一人,醉醺在那皇宫之中,那副模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今夜,注定是个漫长的不眠之夜。
“行了,你们先退下吧,轻衣,明日一早,你便去宫中一趟。
陛下今日便会给出一个决断的,无论那小子受到怎样的惩罚,明日一早,都要把他给老夫带回来!”
叶沉浮眼中精芒闪烁,
等待一夜,那是自家那蠢孙子行事不计后果,失了皇家颜面,而他叶家,必须要给皇家一个面子。
一夜……是他最大的让步!
若是有人还要紧咬不放,那便血流成河一回吧……
影子无声退下,骆轻衣却没动,她低声道:“叶公,世子殿下带回来的那两名侍女,也出事了……”
“什么意思?”
“府中侍卫来报,那两名侍女今夜接连出了王府,归来时却是一人背着一人回来,观其二人气息,都受了十分严重的伤势。”
叶沉浮满是皱纹的眼角深深眯起,分裂成道道的皱纹好似老树盘根。
他沉声道:“有人敢在今晚这个多事之夜伤我孙儿的贴身侍女?”
一句平静的问话却是饱含杀意!
他不喜妖族女子,但同时他也深知这两名女子对于他孙儿有着何等重大意义。
正所谓爱屋及乌,叶老王爷自然不会让他人伤了他孙儿身边的重要之人。
骆轻衣看出了叶沉浮眼底的杀意,恭敬道:“属下只知是那名名唤月儿的侍女先行出府,出府原因不明。
府中有暗侍暗中跟了出去,却眼见她身上平白添出一道道可怖伤口,正欲出手相救之时,却没了她的行踪,好似凭空消失一般。”
叶沉浮眉眼大睁,目光汇聚如电,他厉声道:“你确定是凭空消失?!”
骆轻衣平静道:“府中暗侍,不可能看错,这是安魄强者才能施展出来的领域手段。”
“府中暗侍可看到是哪位安魄强者?”
“……不曾。”
叶沉浮眼底闪过一丝阴沉:“如此说来还不是一般的安魄强者,府中暗侍虽然实力未达安魄境界,但其眼力老夫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也许看不透对方施展出的领域,但在对方施展领域结界之时,产生出的元力波动会暴露对方的所在,可他却由始至终都不知月儿是如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骆轻衣同意道:“此人绝非寻常安魄强者。”
叶沉浮沉吟道:“对于此人是谁,能否推测出一二?”
骆轻衣摇首道:“不能,如今万首试临近,各国人物都纷纷来至永安,强者众多,一时之间,实是无法推断出究竟是何人盯上了世子殿下身边的侍女。”
叶沉浮冷冷一笑,道:“既然推测不出,那便不必再继续推测,她既然能够活着回来,那便意味着她定是瞧见了对方是何模样,直接问她便是。”
“是。”
“那么另一名侍女为何又会出府?”
“许是为了寻她那位交好的姐妹吧。”
“行了,既然她们身受重伤,你今夜就多辛苦一下,去别院照顾一二,莫要再让她们的伤势恶化得更加严重。”
“是。”
骆轻衣明白,照顾治疗伤势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探听消息。
若是她们有意隐瞒不说,通过伤势,也能够探知到一二。
叶公虽然沉寂多年,远离朝廷斗争。
但是蛰伏的猛虎旺旺却是更加凶狠的,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暗中觊觎府中之人!
交代完一切事宜,骆轻衣这才抱起身侧的‘承影剑’退出书房,往别院方向走去,去完成叶沉浮交代之事。
叶沉浮坐回到书桌前,没有回房入睡的意思。
他一手撑着略显疲惫的脑袋,另一只手一挥衣袖,将书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通明的书房归于黑暗。
良久以后,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无人发现,在书房外不起眼的窗角下,蹲着一个少女。
少女白皙的脸庞有着一道如线般的剑伤,伤口处还渗着鲜血。
第三百三十二章:婴啼
少女似是感受到书房内的烛火熄灭。
睁着显着有些木讷的眼神转头看了一眼黑暗的窗户,将那一声叹息尽收耳中。
她平静的收回目光,抱着双膝依靠在墙角上。
她的右手握拳,好似紧紧的握着什么。
当清冷的月光与稀疏的星辰透过夜晚的云层时,照亮了她那双如宝石般闪烁的眼睛,亦照亮了她手中所握之物。
自她拳缝中透露出的一角,隐隐可以看出那是一枚银色珠钗。
今夜,无法入眠的可不止这对爷孙两。
事发之地的听雨轩……
苏九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
她手里捧着一个铜镜,面无表情的看着铜镜中的面容。
随即发出一声自嘲般的轻笑,捧着铜镜的手一松,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因为她房中的地板之上,铺着华美的厚厚毛毯,即便有物坠地,也不会有多大动静。
而那铜镜又是坚固之物,倒也不会担心会有碎裂要打扫的麻烦事发生。
她低头看着地上铜镜中的自己,似乎不是很满意。
美丽的眼眸眯起一个狭长的细线,安静躺在地上的铜镜毫无征兆的碎裂成无数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碎裂的铜镜将她那如画的容貌分裂扭曲,看着竟有几分凄惨的狰狞,不负方才的美感。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笑出声,笑容十分满意。
“真难看,难怪他要丢开你。”
一人独自笑着,笑着笑着……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好在重伤的香儿与月儿不知今晚发生了何事。
回到房中没多久,香儿仿佛十分疲倦,居然比重伤而归的月儿先她一步,沉沉睡去。
月儿失血过多,再加上在重伤时刻强行使用御鬼之术。
除了满身惊心动魄的外伤之外,更严重的是体内的反噬之伤。
一时之间,也是困意上涌。
那困意不可抵挡,月儿只觉眼皮渐重,便也倒在了香儿身侧沉睡过去,一身血污衣裙都没有时间换下。
只是在沉睡之前,月儿还不忘扯过一张锦被,将香儿盖好。
夜深寒重,香儿近来睡得甚是不安稳,就变得十分畏寒。
其中缘由,她也猜到几分,若是再不盖上被子,今夜她恐怕会变得十分难熬。
二人相继沉沉睡去后,一位抱剑女子推开房门,发出“咯吱”的木门摩擦之声。
她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因为当她走近这间屋子之时,隔着这扇门便感知到了二人均匀微弱的呼吸声。
陷入深度睡眠的二人,自然是察觉不到她的到来,所以她不必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
她转身将木门关好,隔绝了门外的寒风呼啸,缓步来到窗前。
立在那凝神的看着床上二人好些一会。
随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承影剑’轻轻放在床头的木阶之下。
然后坐在床边,动作轻柔的掀开锦被,便看到浑身创伤的月儿。
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她伸出中食两指,准备落在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然而她的手指还未落实月儿的腕间,便停顿在半空之中。
眉头皱得更深了……
因为在她出手的那一瞬。
她突然感知到,这名女子的衣袖间,有着不似人间元力的波动。
那种波动的力量竟是带着一丝阴冷与邪恶,悸动一瞬后却又平静下来。
停顿的手指不过片刻,她没有急着去探个究竟,而是先将手指搭在了月儿那苍白的腕上。
搭脉,人间大夫最寻常也是最必要的第一步骤。
可这个十分普遍的动作却被骆轻衣做出了行云流水十分和谐的感觉。
当她的指尖触及月儿腕间肌肤之时,洁白的指尖随即散发出淡入莹玉般的光泽。
那光泽色调偏冷,但深入月儿手臂蔓延至全身的丝缕光芒却是十分温暖护人的。
月儿那苍白的面容顿时恢复了一丝浅浅的粉红颜色,气息也不如方才那般萎靡虚弱了。
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有些痛苦的睡颜也随之舒展几分。
骆轻衣双眸紧闭,感受着她的身体受损情况,脸色有些沉重。
让她脸色沉重下来的,不是她这一身惊人的伤势。
这伤势对于一般医者来说,十分棘手,但是对于她来说,治愈起来并不算难。
这伤势虽然伤及根本,但她有信心能够将她治疗完好。
真正让她感觉到沉重的是,通过这一身伤势,她已经推演出究竟是谁伤了她。
她方才对叶沉浮说过,‘万首试’即将来临。
永安皇城之中会有许多他国强者,却没想到伤她的竟还真是他国修行者,且还是一位十分棘手的人物。
如今世子殿下身陷困境,叶家又惹上了那样的麻烦事,真是祸不单行。
她取出几瓶药膏,在月儿身上细细涂抹着,心中却十分好奇。
她身体里的伤口内蕴含着极为强大足以摧毁生机的雷霆之力。
虽然从表面看来与外伤无异,但那雷霆之力却是犹如跗骨之蛆暗藏在伤口之中。
在乳白色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血流不止的伤口顿时止住。
还时不时发出“滋滋”冷水如油锅般的声音。
那是这特殊而制的药膏与她身体里的雷霆之力相互抵消的声音。
随即声音淡去,乳白色的药膏如同被什么炸糊一般,变得焦黑难闻。
骆轻衣用一只银制小勺刮去焦黑干枯的药膏。
一抹细弱游丝的雷电丝缕顺着那只银制小勺蔓延上游,在被轻捏着那只银制小勺纤手尽数吸收,然后悄然化解。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月儿身上的所有焦黑药膏已然尽数刮尽,而她体内的雷霆之力也已经彻底驱除。
骆轻衣收好药膏银勺,洁白的额头上已经泛起浅浅薄汗。
她取出一方手帕,将额角上的薄汗轻轻擦拭,然后握了握有些麻木失灵的右手。
待右手完全恢复最佳状态后,骆轻衣这才又取出一瓶药粉。
那药粉不是什么特别的药物,不过是上好的金疮药。
月儿体内最麻烦的雷霆之力已经驱除,如今身上这些外伤,用金疮药即可。
抹好金创药包扎好伤口后,骆轻衣这才将视线从新落在了她的袖间。
她目光沉沉的看了办响。
最终还是伸手,从月儿宽大的袖子中摸索出一个青铜小鼎。
骆轻衣神情平静的托着小鼎,打量着。
这青铜小鼎看着有些年头了,鼎身布满了如苔藓般的青绿之色,鼎面雕刻着一张狰狞鬼面,看起来竟是鬼气森森。
从她取出这小鼎后,房屋内的温度霎时下降不少。
托着这青铜小鼎,骆轻衣双眼缓缓合上,仔细聆听,耳边似传来鬼哭狼嚎之声。
除了那鬼哭狼嚎之声,似乎又掺夹了飘忽不定的女子嘤嘤哭泣之声,男子愤怒嘶吼声,老人诵经念佛声。
以及……婴儿仿佛被掐住脖子的无助嘶哑啼哭声。
婴儿……
骆轻衣好似想起什么。
方才在她在搭脉瞬间,所感知到的阴冷邪恶气息正是从这青铜小鼎中散发出来的。
而且在那一瞬,她同样捕捉到了一丝婴儿的啼哭声。
只是那声音过于缥缈,如同深处梦境中所听到的迷离之声。
入了耳,便记不住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是如今这般近距离的举着小鼎,重新聆听,方才回想起。
骆轻衣神色复杂,将青木小鼎重新放回月儿的衣袖之中。
觉得叶家的麻烦事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如若她猜测得没错的话,这月儿姑娘,竟是一名精通炼鬼之术的修行者。
而方才那个青色小鼎,正是用来培养鬼物的一个容器,丝毫不弱于人间的上品玄器。
看到那青色小鼎,她终于也理解到了,为何他会遭人追杀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吴婴的传说
那青色小鼎之中,掺夹着的婴儿啼哭之声,出现的次数显然最多,且最容易让人遗忘。
她知道,在鼎中定然藏着鬼物婴儿。
而那鬼物婴儿则比其中所有鬼物都要来得可怕邪恶!
骆轻衣无奈的摇了摇首。
叶家十大军侍,分工遵守着自己的职责,表面上看来互不干扰,可私底下却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而负责打探消息如鹰眼一般存在的影侍,则通晓九州大小消息以及奇闻异录。
骆轻衣行医多年,看似与影侍的职责挂不上钩。
但江湖险恶,叶家军虽然强大,亦有不少被精于鬼术的人暗算受伤的例子。
要想医其病,必先知其因。
骆轻衣身为黄侍,医治同僚是她的分内之事,故而没少向影侍同僚那知晓鬼道知识。
所以,外界并不知道的一种生僻鬼物,她知道……
“鬼婴么……难怪会引来那人的追杀……”骆轻衣喃喃自语。
就连月儿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引来那样的强者追杀,但是骆轻衣却隐隐猜出一些。
人间鬼婴稀少,鲜有人知其存在。
即便是有人知其存在的,却也难以见到此等鬼物。
大多人只知此鬼物生长于三途河血婴树上,唯有依靠阴界的阴气才能够得以存活。
即便有着一两只鬼婴寄托在轮回的灵魂中。
来到人世间,也是难以存活的。
因为人间有太阳,有四季更迭,有浓郁的阳气。
此等鬼物,虽然强大,却不适合存活在人间。
但她还知道,这不是鬼婴稀少的最根本的原因。
当年,亦是有人操控着鬼婴,咬伤了一名叶家军。
分明是一个很小的伤口,却叫那名叶家军连医治的机会都没有,就生生死于非命!
可见虽然鬼婴难以在人间生活,不代表这无法生活。
只要通过特殊的方法手段,依旧能够在人间生存下去。
叶家军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名操控鬼婴之人,全力搜捕之下,终于找到了那人。
只是,找到的却是那人被雷电劈得焦黑的尸首,以及血肉模糊成了一滩血色肉泥,再也无力回天的鬼婴。
那雷电自然不会如此之巧,将一名实力强大的鬼修劈得这般不成人样。
而那鬼婴的模样更是凄惨无比,碎成一地的肉块无不显示着杀人者暴戾情绪。
通过影侍如掘地三尺调查下。
他们查出,杀人者,则是吴越皇室天才,吴婴!
他们还查出,这吴婴与圈养鬼婴的那名鬼修毫无恩怨瓜葛。
却让他下如此死手,其中自然不是因为吴婴想送叶家一个顺水人情。
影侍收集情报的手段是极其可怕的。
即便调查对象是他国皇室子孙,依旧能够调查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原来除了那暗杀叶家军的那只鬼婴。
这位越国皇室子孙,还经常借着游历九州的由头,大肆虐杀散落在各国的鬼婴。
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为何人家鬼婴如此稀少的原因了。
越国皇族自然是知晓这点。
虽然敬重这位撑起一国的少年天才,但也感觉到了一丝事情不对的感觉。
为何他会如此执着虐杀鬼婴?
此等鬼物,按照常理来说,一般不是远离得越远越好吗?
直到有一日,越国有一名修行者在他乡亲眼见到了这吴婴虐杀鬼婴的场景。
同时也亲眼看到了传闻中鬼婴的模样。
这不禁让那名修行者回想起了吴婴出生时的异象传闻。
这不是什么秘密。
越国人但凡关心国事者,都知道,在吴越皇室中,陛下最小的那个儿子出生之时……
那位小皇子,竟是与寻常婴儿模样大不相同。
而这名小皇子,自然就是吴婴。
他出生之时,通体肌肤呈血红之色,就连眼珠也是血红之色。
瞳孔更是有一般婴儿的两倍之大,直勾勾的看着人,十分渗人。
出生时,浑身渗着血珠,婴儿的血与孕妇的血混合在一起,将整个床榻染得刺眼的猩红。
而且当时的吴婴出生之时,口中自带生长出了牙齿。
新生婴儿便长牙的,他们这到还是头一回。
这不禁让当时的吴越君主生出将自己孩儿活活掐死想法。
因为……他的牙齿不是如寻常人一般长得那般整齐,而是如同锋利锯齿一般,闪烁着如利刃般的寒芒。
还未等接生婆子拿剪刀剪断婴儿与母体相连的脐带。
他自己就先迫不及待的用自己的牙齿将脐带给咬断了。
脐带断裂的那一瞬,吴婴的身体便如同急速干瘪下去,变得极度虚弱,好似极为不适应这个世界一般,随时会死掉。
眼见自己的孩子这般诡异,越国君主心中不喜与厌恶愈发的严重。
掐死他的想法也越来越深刻。
若不是当时吴婴的母妃极力护住自己的孩子,恐怕吴婴一出生便已经死了。
而那名越国修行者看到吴婴虐杀的鬼婴,正与传言中吴婴出生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自此,越国便有了吴婴是三途河界中的鬼婴转世的传闻。
至于他为何那般憎恶自己的同伴就无人得知了。
虽然吴婴的身份是不容于世的。
但是他在国之将危的时刻,保住了一整个大国。
即便有着这般不堪的谣言,越国上下也变得不那般在意了,依旧视他如救国的英雄一般。
骆轻衣感知到月儿的青色小鼎中,有着两名鬼婴的存在。
便不难猜想出,为何吴婴要这般追杀与她了。
只是……以吴婴的手段,这姑娘又是如何安然的逃脱回到了叶王府?
更令人惊奇的是,吴婴杀鬼婴时从不失手的记录却在她这给破了。
她不仅从吴婴手中活了下来,还在他手中保住了自己的两只鬼婴。
骆轻衣看了一眼月儿身侧的香儿,眼中狐疑更重了。
难不成是她出府救下了月儿?
随即骆轻衣又轻轻摇首。
不对,不是她。
这位名为香儿的侍女身上虽无一丝伤痕,但亦是伤的极重。
比起月儿,她身上的伤势甚至可以说是过之而无不及。
而她身上的伤,却不是来自于吴婴之手。
骆轻衣将锦被为月儿盖好,挪了挪身子,挪到香儿那边。
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再度搭脉。
莹玉般的光泽再度亮起,骆轻衣眼中浮现出一抹惊色,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床榻上的这两名女子。
这世子殿下带回来的两名女子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怕死啊。
那名唤月儿的修习的是幽僻小径鬼道之术。
虽然此术厉害,但随时会反噬其身。
她方才为她诊脉之时,分明感知到此女的身体经络曾经严重受到鬼气侵蚀。
那侵蚀痕迹犹如被万鬼啃食过一般。
虽然后来被一股十分强大神奇的力量恢复如初,但受损的痕迹还是有的。
也不知是何人由此等逆天手段,竟然能够将一个被万鬼啃食后濒死的人治愈到这般程度。
想来也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而这位名唤香儿的女子更是有意思了。
她看似身体无一丝创伤,更无被吴婴所伤的痕迹。
可她身体受损的程度,丝毫不必她声旁的这位月儿轻多少。
况且,这种伤,极其难以治愈!
因为这姑娘所修之术,乃是修罗杀戮之道。
虽不算如炼鬼之术那样的禁术,但对于修行者的自身,有着极为严谨苛刻的要求。
修罗杀戮之道是为远古时期,神族尚未创立虚无神界,修罗一族尚未被神族所灭,二者尚存人间的远古时期而纵横于世的。
修罗一族的实力尚且比拟当时的神族。
他们擅长建设领域,而那种领域却是不同于如今的安魄强者所设下的领域。
第三百三十四章:天亮接人
以安魄强者的实力,设下的领域不过是个方寸之地且只有隔绝外界的能力。
而修罗设下的,却是整整一个远古战场。
只要那名修罗战士,开启他的杀伐之道。
他脚下所踏足的土地,皆会成为他的领域。
他手中的修罗刀所斩杀的每一个妖兽,每一个神族,每一个冥族战士,每一个洪荒异兽,他们死去的灵魂皆会收入他的修罗战场之中。
成为一个不知死亡不知痛苦的磨刀石,用以磨炼增强那名修罗战士的实力。
而建立自己修罗战场的修罗战士。
他们活的时间越久远,杀的人越多,他的修罗战场就越广阔,越血腥,越强大残忍。
若是他将自己的敌对对手卷入自己的修罗战场之中,即便不用自己出手,也能够耗死对手。
更可怕的是,在修罗战士死亡之后。
他毕生所化的修罗战场不会随之消失。
只会穿越空间,化为现实世界的一方恐怖杀伐之地,坐落在世上的某一处,为祸四方。
在诸多修罗战士死亡之后,神族或是人间强大的修行者会在那修罗战场现世的前一刻扼杀毁灭掉。
若是有的修罗战场来不及毁灭,成了世间的一处杀伐死地。
便只能以身涉险,踏足那方修罗战场,将其中的亡灵生物尽数毁灭。
没了那些亡灵的怨念支撑,那方修罗战场自然也就不复存在,自行消散了。
修罗战场是凶地!是险地!是厄运之地!
若是每一个修罗死亡之后任由战场降临人间,那这个人间,岂能有完好安宁之地。
所以自那场神族与修罗一族的长年战争之后。
以神族的冷酷果决手段,又岂会让修罗战场以及修罗存留世间。
自那场战争之后,世间自然再无修罗之影,更无修罗战场之影。
直到今日,骆轻衣居然在这姑娘怀中抱着的那把弯刀内感受到了修罗战场的存在。
究竟是谁?
能够有着如此通天的手段,竟然能够将整整一个修罗战场强行灌入到一把刀中!
当然,那刀只是媒介。
真正的修罗战场无法通过一把死物弯刀而现世。
唯有通过这把弯刀,让那修罗战场现世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而此刻香儿表面上看着实在熟睡。
但其实她正身处于无比恶劣残酷的战场之中厮杀历练着。
想到这里,骆轻衣眉头再度皱了起来,带着一丝责备意思。
这姑娘,未免也有些太乱来了吧!
她如今不过凝魂中期实力,竟然去踏足修罗战场!
不要命了吗?
那可是即便长幽境界的强者也不敢踏足的死地!
骆轻衣神情凝重的收回手指,素手轻轻抚摸在那把古怪弯刀的刀鞘之上。
原来如此……
紧绷的面容舒缓几分。
在这把弯刀之中,的确藏有修罗战场。
同时也有整整十道强大的封印施加在这把弯刀之上,封印着修罗战场的开启之门。
如若不然,在香儿踏足那个修罗世界的一瞬间。
只怕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其中亡灵给撕成了碎片,成为滋养亡灵的养分了。
而香儿之所以能够进入那个世界。
是因为她已经解开了一道封印,只是在修罗战场的边缘地带磨刀修炼。
可即便如此,若是实力没有达到安魄境界,贸然解开封印,依旧是一个危险的决定。
如此一来,她在入眠进入修罗战场后,便无法得到休息的时间。
更无法在厮杀的过程中惊醒过来,这个时候的她无疑是脆弱得毫无还手之力的。
若是在入眠期间,有人想要杀她,她恐怕都很难及时醒过来抵御外敌。
而今夜,这姑娘似是强行从那修罗梦境之中醒来,这才导致了一身重伤。
骆轻衣不难猜出她为何要冒着重伤甚至有可能死亡的风险也要清醒过来是为了什么。
世子殿下身边的这两名侍女,倒也是个可怜人。
骆轻衣收回贴在血月刀上的手掌,喂下几粒清心丹给香儿服下。
她走的是修罗杀戮之道,真正致命的不是她的伤势。
而是身临修罗战场时,那滔天的修罗魔气。
魔气会攻心,会迷失一个人的心智,而这几粒清心丹能够对她有所帮助。
做完这些,骆轻衣将锦被重新覆盖在她身上,下榻抱剑离去。
这不是意味着她打算不管她们了。
而是无论是月儿还是香儿,她们的情况都十分棘手。
虽然月儿身上外伤已无大碍,但施展鬼术遭受的反噬之伤才是令人头痛的。
香儿就更不用说了,修罗已经覆灭数十万载,如今再度现世给香儿带来的伤势更是让人措手不及。
她身上的药物有限,只能暂时稳固下来她们如今的情况不在继续恶化。
她离去,是需要查阅医经典籍,再对应她们个人的情况,配些治疗药物,再慢慢治疗了。
一夜时间,看似短暂,但对于某些苦于等待的人来说,却是无比漫长的。
晨曦透过黎明的天空,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亦惊动了尚未沉睡的人。
骆轻衣坐在院中,一手拿着有些破损的医书典籍。
一手拿着黄色芭蕉扇不轻不重的扇着前方的药罐火炉。
随着他摇扇的动作,有带着火星的灰烬自火炉中飘出,随着晨风,升扬飘向远方。
骆轻衣感受到天际的变化,放下手中医书典籍,唤来另一名黄侍同属继续熬药。
她则腰佩‘承影’,沐浴着清晨微风,踏出庭院。
奉叶公之命,接世子殿下回家。
若是有人阻拦,那便如叶公所愿,血流成河一回吧!
短暂的一夜,发生了很多事。
但发生的事再多,事态终究还是没有出叶公的掌控。
朝中群臣动荡,在赵家与贺家的暗中鼓舞之下,大部分文臣武臣纷纷上奏着要让叶家小儿午时问斩。
但他们心中都十分清楚,陛下心中虽然震怒。
但他的心,始终是忌惮甚至是偏向于叶家的,自然不可能如他们所愿问斩诛杀叶陵。
他们之所以这般严肃的上奏,是之所有想要让那叶家世子获得最大化的惩罚。
就算是无法诛杀叶陵,哪怕是将他放逐出京,扔到一个灵气枯竭的穷乡僻壤,圈禁一生也是极为不错的。
其中最为开心看热闹的自然最属宫中的皇后以及公主秦怜儿和大皇子秦光这三人小部队了。
不过大皇子自上次被陵天苏痛揍一顿,落下了一身伤势之后,便一直无法下床,更别提出府看热闹了。
所以他自然是与这场对他来说大快人心的热闹无缘了。
更让朝中众臣以及皇后公主二人小部队惊喜的是。
这叶家世子竟然是被小司马风多年大人从京都第一青楼‘听雨轩’里揪出来的。
还是一副醉酒挂在战马脖子上酣睡的不雅状态。
天子愈发的失望愤怒。
而顾家家主顾享更是将自己的那个宝贝儿子在心中大骂了无数遍。
他以为,是他那宝贝儿子耐不住寂寞,去带叶家世子喝花酒喝成这副鬼样子的。
虽然他不喜自己的儿子与叶家的人过多走近,但对于叶家这小子救出自己闺女的那一份恩情,他还是铭记于心的。
可自己这傻逼儿子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日子将他灌成这副模样,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且不说这样一来他顾家做事忒不仁道,心中会愧疚一生。
若是叶家这小子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叶家的叶沉浮岂能善罢甘休?
糊涂啊!糊涂啊!
即便顾家家主凭借着那几分恩情,想为叶家这小子说上几句求情的好话,可这小子竟是醉的倒在雪地里起不来。
更要命的是,陛下似乎看起来与往日大不一样,竟是乘着风雪。
命太监们将龙椅搬到了大殿之外,高坐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醉得稀烂的世子殿下一言不发。
第三百三十五章:醉打公主
还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怜儿公主。
对于这位痛殴过她却无从报复的世子殿下。
她十分幸灾乐祸很没规矩的小跑过去,上去就是两脚踹在叶家世子的肩膀之上。
当然,生气状态下的天子陛下自然不会阻拦她这个任性的行为。
然而这一举动似乎是惹怒了这位几乎醉死过去的世子殿下。
倒在雪地里驱散身体里的酒热之意的陵天苏想也没想的从地上利落的弹了起来,吓得怜儿公主惊叫起来。
陵天苏十分不客气的一把扼住怜儿公主的脚腕,将她抄了过来,压在自己的大腿上。
手中玄光闪烁过后,一把带鞘的短刀就这样凭空的被他握在了手里。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卯足了劲,抡圆了刀!
“啪啪!!”的用刀面狠狠的拍在了这位怜儿公主的娇臀上。
丝毫不带手软的。
怜儿公主的惨叫声刚响起,屁股就已经挨了五六下,直接皮开肉绽。
丝制的宫裙混着血水紧贴在屁股蛋上,惨不忍睹。
苏天灵要是知道,时隔多日,她的这位好朋友竟是比她还要猛,估计要兴奋的直接拍手叫好了。
她是在街上的小黑巷中打肿了了这位公主殿下的屁股。
可他倒好,竟是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当着文武百官,黑甲军,甚至是天子皇后的面,公然打公子殿下的屁股!
还打得威风凛凛,将那浑圆的屁股蛋打得是皮开肉绽,硬是见血了!
刚响起的惨叫声转变成了尖叫哭泣声。
因为疼的不止是自己的屁股,还有自己的公主颜面。
被人当众拖着打,秦怜儿委屈的哇哇大哭。
好在最后还是风多年出手救下了怜儿公主,推开了陵天苏。
他没有出手重伤陵天苏。
那是因为陛下由始至终一言不发,他是陛下的臣子。
陛下尚未发话,出于臣子职责,他可以救下公主殿下。
但在没有陛下的指示下,他却不能伤这叶家世子。
私放罪犯顾然,犯下滔天大祸尚不自知,竟不思己过,醉酒在听雨轩那等柳巷之地。
还衣衫不整,仪态尽失的出现在圣上面前。
更是举止粗鲁的痛揍皇后的掌上明珠怜儿公主。
这些等等罪行加起来,更是让朝中某些大臣们振奋起来,心中暗自叫嚣着。
不弹劾死这叶家小子,誓不罢休!
天子俯视着台阶远方的陵天苏,有心发问。
奈何他现在是这么一副鬼样子,若是今晚再不拿出决断,他坚信,明日一早,叶家的人便会到宫里头来强行要人。
朝中大人以赵家为首,逼迫的如此紧密,若是让这小子毫发无损的回到了家中,怕是以后他这天子颜面无存。
心中衡量许久,天子终于做出了一个抉择。
………………
在骆轻衣入皇宫时刻,正是朝中群臣与黑甲军已经撤离,天子陛下也已经回到御书房内一如既往的批阅奏折。
当她找到世子殿下时,他安静的躺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她微微凝眉,一向平淡的眉眼升腾起一股严肃之意。
她看到世子殿下身下的积雪,方圆之地,已被全然染红,苍茫的雪地里,显得异常眨眼。
面上的复杂神色转瞬即逝,她飞掠而至,背起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世子殿下便往王府赶去。
骆轻衣前脚刚将世子殿下安放至卧室床榻之上,后脚叶沉浮便赶了过来。
当他看到自己孙儿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叶沉浮呼吸紧了紧,然后很快又松了一口气。
他面无表情的问道:“如何?”
骆轻衣十分娴熟给陵天苏喂了两粒药丸,说道:“以赵家与贺家的重臣为首,请求陛下午后问斩世子。”
叶沉浮冷笑:“天真!”
骆轻衣道:“陛下自然不可能应予。”
“然后呢。”
“然后赵家赵勾玉以退为进,请求陛下将世子放逐出境,永世不得回京。”
叶沉浮面上冷笑散去,沉声道:“可我孙今日依旧还在这永安皇城之中。”
骆轻衣点头道:“是的,即便昨日夜里属下没有见到陛下,但也能感受到陛下的无奈,若是不罚,群臣镇压不住,若是罚得不妥当,陛下怕会伤了叶公您的心。”
叶沉浮看着床榻上的陵天苏,平静道:“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是的。”骆轻衣点头道。
“这混小子伤的如何了?”
叶沉浮显然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过多,面上虽然平静,但是心中仍是十分担心自己孙儿的安危。
“受了一百雷鞭,情况不容乐观。”骆轻衣难得神情凝重的说道。
要知道,即便在昨夜,她面对别院中那两名侍女的伤势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叶沉浮双眉顿时拧成一个死结,不愉说道:“不过是一百雷鞭罢了,我孙儿是凝魂巅峰的修行者,硬抗下区区一百雷鞭自然是不在话下,这情况又如何不容乐观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叶沉浮的内心,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之处。
骆轻衣是黄侍中最为出色的杰出人才。
既然能够从她口中听到不妙二字,那么就意味着事情真的很有可能大大不妙了。
骆轻衣从床榻下起身,然后单膝跪下恭敬说道:“若是陛下在落鞭之前,提前喂下了世子殿下‘禁元丹’呢?”
叶沉浮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苍老的双目大睁。
他失声道:“你是说老夫的孙儿在服用‘禁元丹’后还承受了一百雷鞭?!”
骆轻衣点了点头。
“混账!”叶沉浮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那‘禁元丹’是何等禁药!他秦步小儿居然敢喂老夫孙儿吃下‘禁元丹’!而在吃下‘禁元丹’后居然还施加一百雷鞭的刑罚!这是要我孙儿的命啊!”
叶沉浮显然是已经愤怒得快要失去了理智,居然直乎当今天子为秦步小儿。
看来在这位老人心中,虽然对自己的这个孙子百般不满意。
但对于他的那份重视程度,依旧凌驾在了所有事物之上。
骆轻衣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抬首看着这位容颜苍老的老者。
平静说道:“叶公,还请您先冷静一下。”
叶沉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失态,以至于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判断力。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陛下为何这么做。”
骆轻衣自然明白此时眼前的这位老者,不再是往日里那位身居高位,足智多谋,善于揣摩他人心意的叶王爷,而是一位担心子孙的寻常失措老者。
所以骆轻衣替他冷静分析道:“陛下想必也十分无奈,若是陛下可以选择,若是没有罗生门门主出面,陛下定不会让世子殿下经手这桩顾家的麻烦事。”
叶沉浮冷哼一声,道:“别给老夫提顾家那几个丧门星!若不是老夫孙儿与顾瑾炎走得近了,有怎会听他的花言巧语!
居然瞒着我这亲爷爷私自就去放了顾然,现在…想必最开心得意的不是赵家,而是顾家了吧!”
“据调查得知,昨夜在朝中群臣极力试压陛下请求打压世子殿下时,顾家家主顾享出面了,替陛下分担了些许压力。”
听到这句话,叶沉浮的脸色才好看几分。
“哼!算他顾享老儿还有点良心。”
其实叶沉浮心中也清楚得很,顾享在昨夜那情形之下,出声为陵天苏辩解无疑是引火烧身,效果甚微,甚至会更加引来陛下的不满。
毕竟事情的起因皆因他顾家而起,可他还是站出来了,虽然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这却是表明了一个态度问题。
第三百三十六章:禁元丹
骆轻衣继续分析道:“陛下的压力很大,而且陛下心中必然也是憋着好大的火,因为对于陛下来说。
他绝对没有要放顾然的意思,世子殿下这么做,无疑是惹怒了陛下,此举无疑是藐视圣上,更是惹怒了群臣。”
“说下去。”叶沉浮渐渐的冷静下来。
“大多群臣想杀世子,陛下虽然生气,但绝对不会想要世子殿下的性命,据属下所知,陛下暗地里,其实是有意召世子殿下为?c儿公主驸马的,但身居高位,有些事却是身不由己,这一百雷鞭与‘禁元丹’罚得并不冤枉。”
说道这里,叶沉浮伸手虚抬,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骆轻衣听命站起身子,看着叶沉浮,十分认真的说道:“至少……世子殿下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而且也并未被驱逐出境,更重要的是,还堵住了群臣与皇后的嘴。”
叶沉浮同意的点了点头,沉默许久,忽然想起什么。
他皱眉道:“皇后?皇后一向不得干预朝政,老夫孙儿既穿上了四爪蟒袍那便是大晋的官员,怎么?老夫孙儿受罚,他哥哥闹得起劲,那女人也想来掺和两脚近来?”
一国皇后,在他口中就成了那女人。
骆轻衣苦笑道:“皇后本是想掺和进来陛下也不会容许她多嘴多舌的,只是不知为何,世子醉酒得糊涂,竟是当着文武百官,陛下皇后的面,将那怜儿公主抱着就是痛抽一顿,都见血了……”
“……”叶沉浮嘴角抽搐一阵暴汗。
感情他这孙儿还是个抽公主抽得上瘾了的暴脾气。
花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叶沉浮才缓缓说道:“方才你说我孙的性命暂时保住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还是会有危险?”
骆轻衣道:“不错,但凡服下‘禁元丹’者,一身元力皆会被此丹封印,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孱弱。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罕有人能够在一百雷鞭下活下来,陛下此举不过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样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还给了我们叶家治疗的时间,毕竟……陛下是知道我们黄侍本事的。”
叶沉浮看了骆轻衣一眼,道:“可一个元力尽失普通人,陛下凭什么认为他能够撑过这一百雷鞭的执刑结束。”
一个身体强壮的汉子都不一定能够撑过扑通一百鞭子的鞭挞。
陵天苏没了元力,不过是个普通少年,受的还是一鞭下去能够劈金断石的皇家雷鞭。
骆轻衣想了想,道:“可事实证明,世子殿下撑过来了。”
叶沉浮沉默了。
继而有些紧张的问道:“轻衣,你可有把握将老夫孙儿医好。”
骆轻衣知道,叶沉浮要的,不仅仅只是‘暂时保住性命’这一句话。
他要的,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孙子。
“属下只能说,尽量一试。”
骆轻衣心中明白,真正麻烦的不是雷鞭,也不是‘禁元丹’。
而是二者交加,便会叠加成为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若是单有‘禁元丹’,不过是修为尽失,只要慢慢用以配药,寻求破丹之法,恢复修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百雷鞭倒也还好说,不过是一时的皮肉之苦,慢慢调养通过自身的元力修复,痊愈也指日可待。
可偏偏封印了一身元力又施加了一百雷鞭,说是重伤垂危也不为过。
没有自身元力护住心脉,附带在雷鞭上的摧毁性力量便无从化解,更无法随意用药。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能够治疗雷鞭之伤的药都十分刚猛强烈。
对于一个没有元力的普通人来说,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可过于温和的药,却又根本不起作用。
即便是成为黄侍精英的骆轻衣一时之间也感觉到十分头痛。
这一夜一日之间,竟是让她多出了三位病人。
显然她给出的答案让叶沉浮不甚满意,但也无可奈何。
叶沉浮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本还想着今日是陵儿生辰,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的吃个生日宴,老夫连生辰礼物都准备好了,哪成想这小子竟是如此不争气!惹得一桩子祸事比那顾瑾炎十年来惹得还要严重!……唉。”
老人疲倦的揉了揉胸口,边往外走去边说道:“陵儿就交给你了,轻衣。”
“是。”
目送着老者离去,骆轻衣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
此刻的叶公,一定很想留在世子身边照看,只是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不代表着麻烦事不会继续接踵而来。
他要为自己孙儿惹出的祸事,排除前路艰险。
…………
“哎哟喂!不是让你这小妮子看好九儿姑娘的吗?怎么小祖宗人又不见了?!”
听雨轩老鸨刘妈妈正是火冒三丈的模样,挥舞着手中的丝帕指责着雅间内小声哭泣一脸委屈低着脑袋的小丫头。
显然,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丝毫没办法打动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早已是铁石心肠的刘妈妈,反而更激起了一分狠劲。
刘妈妈全然不复以往的和蔼模样,她的眼睛里闪射着凶光。
狠狠的拧掐着小丫头的胳膊:“哭哭哭!成日里就知道哭!个死人样!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还好意思哭!老娘这么多年米饭真是喂在狗身上去了!贱蹄子!”
刘妈妈手劲极大,掐在身上自是极痛的。
小丫头死死的咬着嘴唇,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不敢再哭泣发出一点声音。
在凉薄的风尘烟花之地,小丫头算是明白了,你越是哭,旁人就打压的就越狠。
本就不是什么容貌出色的女子,还在这烟花之地打杂,说是命比纸薄也不为过。
小丫头一声不敢吭,倒是一旁年纪稍长的侍女好心为她辩解了一句。
“刘妈妈,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小荔,九儿姑娘机灵着呢,若是想出去不让我们知道,就算我们长了八只眼睛也不顶事啊。”
刘妈妈脸色一垮,道:“这么说还是我冤枉了这贱蹄子了?还是说这是九儿姑娘的不对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出言不逊?!”
那名年岁稍长的女子显然极会为人处世,柔和的笑了笑。
“是奴婢逾越了规矩,是奴婢不对,不过今日早晨,奴婢倒是在小厨房看到了九儿姑娘。”
刘妈妈终于停止了掐拧,搅着手中的丝帕不解道:“那小祖宗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今儿个想一出是一出的?”
名为小荔的小丫头冲着年岁稍长的共事姐姐感激一笑。
她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成功的转移了刘妈妈的注意力。
更重要的是,也许这对与她来说不过是一件十分简单的小事。
可对于小荔来说,却是这个冷情人间难得的温暖。
年岁稍长的女子冲她温柔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
然后又冲着刘妈妈笑道:“许是姑娘图个一时新鲜吧。”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昨日那小祖宗就给我惹出了一堆子祸事来,今日可别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了,我得去看看。”
刘妈妈沉思片刻,就火急火燎的扭着肥大的屁股往外赶去。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家世子重伤垂危,无疑让整个叶王府的气氛都变得严肃紧绷起来。
而压抑许久的汪家,听到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可是差点就放鞭炮吆喝庆祝了。
汪子任多日的沉重心情总算是畅快不少,买了两壶好酒,命下人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更难得的是父亲也乐得轻松要与他喝上几杯。
下了一夜的大雪已经停歇。
父子二人,在家中庭院中布好酒菜,心情大好的相对而坐,准备小酌一番。
第三百三十七章:掉价的秘密
对于倒酒这种事,汪子任自是不敢劳烦父亲。
他亲自拆了大红封口,浓烈的酒香飘散出醉人的酒香。
汪子任先为父亲倒满一杯酒,再往自己的空酒杯里倒满。
倒满两杯酒后,将酒坛放下,他嘿嘿一笑道:“父亲,你说这小子算不算恶人有恶报?”
汪家家主汪镇北面上亦是挂着笑意,没有急着饮下杯中的酒。
悠然自得的拿起手边的银筷夹了一粒饱满的花生米扔入口中。
脆响的嚼着说道:“你这小子,大哥别说二哥,要说起恶人,能少了你一份?”
汪子任面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笑了笑,解释说道:“那儿子跟那叶家世子比起来不是小巫见大巫吗?”
汪镇北冷笑道:“不过叶家闹了这么一出,也怪不得旁人了,完全是那小子自己找死!
自诩为叶家世子,地位显赫,就不将所有人放入眼中,那自大的性子我早就料想到他迟早出事!”
“父亲果真是料事如神,哈哈。”汪子任得意的举起手中酒杯做出一个敬酒的动作。
汪镇北也端起了酒杯,浅尝即止。
“只不过这叶家小子实在是让人太意外了些,居然惹下祸事能够惹得如此迅速,简直是让为父我都有些措手不及啊。”
汪子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面上浮现出一抹狠色,冷笑道:
“若不是这小子过于狂妄自大,以为自己在这皇城之中可以为所欲为,无人奈何得了他,又怎会将这祸事惹得一发不可收拾,就连堂堂叶公都拒宫在外一夜之久,真是活该!”
汪镇北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笑道:“今日备下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约为父来你这庭院中,想必不仅仅只是为了说这件高兴事吧?”
汪子任夹了一块油炸得十分酥脆的小黄鱼,送入口中咔嚓咔嚓的嚼着。
不知是这小黄鱼的口感太好还是心情很好的缘故,他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淡不下去。
“父亲,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吗?”
“什么事?”
汪镇北头也不抬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杯中美酒。
他没有像汪子任那般如牛饮的一饮而尽,始终保持着每饮下的一口酒刚好够柔软的舌头一卷之容量。
不大的酒杯足足饮了十二口才慢慢将一杯酒完全饮尽。
汪镇北抿着嘴唇,那一口口酒虽然饮得极慢,但是一口叠一口的连绵不断,倒是形成了薄酒久尝,别具一番风味。
看得汪子任都有些想要抓耳挠腮的冲动了。
汪子任又为自己倒满一杯酒,再度一口闷干,砸吧砸吧嘴道:
“父亲,你可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你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吗,那小子非我族类,可借此消息去攀赵家的那层关系,一举整垮叶家!”
说完,他眼神抱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愉快的说道:“可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是不想揭发那小子的真面目了?”
汪镇北将手中的空酒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半寐着眼说道:“倒酒……”
汪子任神情一滞,又拿自己父亲实在没办法,只好又为他倒了一杯酒,然后闷闷坐下。
汪镇北呵呵一笑:“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你这急躁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吃的亏还少了么……”
汪子任有些生气,自己分明跟他说的是叶家那小子的事,怎么好端端又扯到自己脾气上来了。
也懒得继续倒酒了,抱起酒坛子就猛灌一口。
溢出的酒水顺着脖颈打湿了衣襟,片刻功夫就将一坛酒给喝了个干净。
然后随手将空坛子扔到脚边,面上微显醉意。
他不解的看着汪镇北说道:“父亲,我不明白,如果说你要等待时机,儿子觉得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如今叶家世子遭受重创,咱们再一鼓作气,落井下石,投出一记重石,定能叫那叶陵永无翻身之地!”
汪镇北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偏头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空酒坛子。
看似答非所问的道:“喝出什么味儿来了吗?”
“什……什么?”显然,汪子任被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整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父问你那醉花酿,喝出什么滋味来了吗?”汪镇北再度轻抿一口酒水,看似无意的说道。
虽然不知父亲是何意思,但是对于父亲的发问,汪子任不得不答。
只能随口答道:“方才喝的太急,只觉这酒辛辣冲人的很,并未尝出其他什么味道。”
汪镇北举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摆动着,清澈的酒水在杯中来回荡漾,在他的巧力控制下,一滴也洒漏不出。
他道:“这醉花酿,用得是西城庄园里的采集而来的桃花,灵溪山的高峰泉水,此酒后劲较大,入喉清凉带着一抹极淡的桃花香,只是这抹桃花香味道太过于淡微,若是不小口品尝,根本察觉不出那抹淡香的美妙。”
汪子任的眉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他不如自己的父亲深思熟虑,更没有父亲的那份老脸沉重。
但二人父子多年,他自然清楚自己的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跟他谈论品酒之道。
“父亲,儿子愚钝,还请父亲说话不要再跟儿子卖关子了吧。”
汪镇南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半杯酒放在桌上,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有时候,为人处世就跟这喝酒一样,有时候你喝的急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能事后你会发现,你在行事的过程中,错过了什么,而且喝得急了,还会自伤其身。”
汪子任皱眉道:“难道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可为何儿子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汪镇北叹了一口气,感情自己暗示了这么多,这小子还是一团迷雾。
“自然不是,任儿,你要知道,我们要对付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叶陵,而是整整一个叶家!”
汪子任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暗道自己这父亲的心可真大,虽然他也觉得整垮一个叶家那自然是极好的。
可叶家那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即便是心中一升起这种想法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父亲,那可是叶家……”汪子任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说道。
汪镇北脸色变冷几分,道:“没用的东西!你这种畏畏缩缩做事只敢做一般的性子迟早会出事!
你一心想着如何弄死叶陵,他是可以再无翻身之地,只是,你觉得叶沉浮那个老东西痛失独孙后,会放过我们汪家吗?”
汪子任不甘心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放过这一次大好机会?
我们只要偷偷向赵家透露这个消息,由赵家对叶家,还怕这怒火会烧到咱们身上吗?”
“愚蠢!在为父看来,你眼中的大好机会却是一个看似近在眼前的海市蜃楼罢了,你若是冲了上去,不仅得不偿失白费力气,还会被有心人盯上。”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对于赵家来说,他们想对付的与你想对付的刚好相反,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叶陵,而是叶家。
若是叶陵是个杰出人才,对付起来十分棘手的话,我们所透露的消息对他赵家来说,自然是弥足珍贵,自然是有了谈判的资本。”
“但……叶家世子昨夜闹的那么一出,不仅让自己的身份于前途大打折扣。
同时还让我们手中仅有的这秘密也随之一起掉价,那小子自寻死路,除去那天资还不错,但终难有成就,赵家不会太浪费力气对付一个这样的蠢货。”
第三百三十八章:袁家
说到这里,汪镇北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淡淡道:“现在……你还觉得在我们告密于赵家后,赵家就会因为这么一个小秘密而把我们当回事。”
汪子任睁大眼睛,眼神无神,喃喃道:“难道就放任那小子继续当叶家世子,继续稳压在我的头顶之上吗?”
汪镇北好没气道:“急什么,那小子行事如此不计后果,如今修为尽失,被罚一百雷鞭,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也是,也是……”汪子任如今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汪镇北道:“所以收起心中那点小心思,你得来的那个消息如今没有任何用处,只会伤人伤己。
如今咱们该考虑的是,如何能够最大化的帮助赵家整垮叶家,叶家若是垮了,你还怕赵家会亏待我们汪家吗?
当然,做这些事时,必须稳晓叶家面临边缘地带,由我们来做那推波助澜的最后一只手。”
“是。”
汪子任心中虽不知如何去做那推波助澜的最后一只手,但是如今只能够虚心受教了。
说了许多,汪镇北觉得口水都要说干了,再度端起酒杯贴近唇边,在喝酒之前。
又嘱咐一句道:“近些日子你就不要随便出门了,怕你喝多了说胡话,况且你与燕儿的婚事将近,好好收收性子,将她早日迎娶进门吧。”
谈及自己的婚事,汪子任的脸色有些不是很欢喜。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小声说道:“父亲……那丁思燕不过是个三流世家出身,玩玩还可以,你若是要给儿子找个妻子,怎么也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呵……你还不满意,虽然在家中为父疼你爱你,府中之人无不尊敬你,但是你不要忘了,外界的人又是如何看待你的。”汪镇北抿着酒水说道。
汪子任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有些愤愤道:“就因为我身上留着半个离国人的血脉?可那又如何?儿子难道就不出色了吗?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有何不对!”
因为心中窝着火,再加上酒劲也上头了,说到后来,语调不由也升高几分。
“哟?你还来火,大晋与大离之间水火不容的形式你又不是不清楚,陛下虽然对于为父娶你母亲没有过多的干涉。
这这皇城中的人可不这么想,哪个世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推到咱们家这个多事之地中来。”汪镇北说道。
汪子任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汪镇北轻笑一声,亲自动手往他碗里夹着一块色泽鲜嫩的鱼肉。
他缓声道:“父亲说的这些是事实,你也先别急着生气,那丁思燕虽然门户不如咱们汪家这么庞大,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
汪子任心中一动,难道父亲还有其他打算?
看着儿子那一副迷惑表情,汪镇北只能心中暗自摇首。
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自视过高,不愿去多看一眼比自己底下的人们,更不愿再他们身上浪费思考的时间。
这样,往往会错过很多东西。
没办法,只能耐着心思解释道:“丁家确实是小门小户,原本为父也不愿让那丫头入我们汪家的门……
可是后来为父调查得知,那丁思燕的生母原是袁家家主的一个外室所出,后来下嫁到了丁家,袁家觉得此事过于丢人,并未过多张扬。”
汪子任原本已经全然冷却的心听到袁家二字顿时又变得火热起来。
“袁家?哪个袁家?”他的燕儿妹妹不会那么好命,竟是跟那个袁家有着什么关心吧。
汪镇南好没气道:“能让你父亲这般郑重的挂在嘴上的,除了那个袁家,还能是哪个。”
汪子任听到心中那个想要的答案,咧嘴笑了笑。
随即反应过来燕儿妹妹虽然与袁家有所关联,但是这关联中间似乎隔得有些远了,嘴角又随之沉了下去。
“可……一个外室所出的母亲,还是这般无声无息的下嫁了,想必也是十分不得袁家人的待见吧?”汪子任问道。
汪镇南冷笑道:“何止是不待见,据说那所谓的下嫁也不过是为了那场私奔的掩饰罢了,不过……此点关键不在这个外室身上。
儿啊……你知道吗,燕儿那丫头,按照辈分,可是得叫那袁家的袁日照为一声表哥。而袁日照,也似是默认了。”
汪子任的眼睛一下变得明亮起来。
袁日照,这个名字即便是他狂傲无边的汪子任听到也会变得拘谨起来。
永安城的青年才俊很多,但是凭借自身实力能够得到当今陛下赏识且是出生于九大世家的人杰,他袁日照正是那为数不多的其中一员。
他能够默认丁思燕的一声‘表哥’,那么他这个燕妹妹可意味着有着无限可能。
“儿子多谢父亲为儿子安排这一切,儿子明白了,燕儿妹妹,只能是我汪子任的妻子。”
汪镇北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觉得今日这场父子之间的酒席没有白吃。
………………
陵天苏其实在后半夜,酒就已经醒了。
那醉花酿的酒劲虽大,但他毕竟是个修行者,还不至于被一坛酒醉上整夜糊涂。
至于后来将那怜儿公主揍得屁股开花,还有被人强行塞下‘禁元丹’和准备执行两百雷鞭时,其实他都是记得。
以至于为何后来两百雷鞭改为一百雷鞭。
自然是与耳边那萦绕着秦紫?c那婉转动听却带着一丝凄苦的求情之声打动了陛下,为他免去了一百雷鞭。
本想着自己体内的凤凰灵火在服用了那节被溯一捂出体味的碑竹后,灵体稳固不少,自然对于接下来的刑罚有着莫大的帮助。
哪曾想,那‘禁元丹’着实厉害。
不仅封印了体内所有的元力,竟是将那凤凰灵火与幽冥劫火都一并给封印了。
若不是他这一身骨骼经脉早已经被幽冥劫火,凤凰灵火以及霸血丹的三重洗礼而变得异常强悍,恐怕这一百雷鞭也是经受不下来的吧。
雷鞭之罚虽然极为痛苦,让他几欲晕厥过去。
但在刑罚过程中也是一直极力支撑着,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并未彻底昏过去。
直到后来,迷迷糊糊的听到宫门外传来太监传召声。
像是有人要进宫面圣,一大清早的,陵天苏也没有多想来着会是何人。
不过当那人来到自己面前时,似是嫌他阻着他的路了。
听到了一声极为不耐烦的轻嗤声以及接踵而来的闪电霹雳声,他便彻底昏厥过去。
至于后来,他如何倒在雪地的事情也就全然不记得了。
雷鞭的恐怖之处,是在于锻造雷鞭的材质可以存放天雷之力。
在雷鞭锻造成功后,便会安置于雷山顶峰。
那里距离天空很近,可以最大化的承载吸收天雷之力。
再由施罚者用元力催动,抽打而出便能在鞭子撕裂皮肉的那一瞬,将那令人痛苦到窒息的雷力打入体内。
更令人绝望的是被人强塞下‘禁元丹’后,调动不起丝毫元力来抵抗这折磨人的雷力。
这雷力流窜在人体只能可久经不散,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一鞭鞭下去的雷力会在体内相聚碰撞,便会迸发出强大的力强破坏身体机能。
而不知道自己何时回到王府中的陵天苏便是被这力量撕扯般的疼痛,将他活生生给疼醒过来。
一睁眼,是熟悉的布景。
陵天苏浑身赤条条的躺在床榻上,身上被鞭子撕裂开的伤口,涂满了磨碎了的黑色药草沫。
没有用绷带缠好,室内弥漫着刺鼻浓烈的草药味道。
时不时的,会响起两声清脆的炸响,那是从他身上伤口内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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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鱼汤和老鼠
涂抹在伤口上的草药随着这一声轻微的炸响,就如同烧红铁烙上的蚂蚱一般跳了出去,溅得雪白的床单上尽是黑色的污迹。
那黑色草药陵天苏颇为眼熟,名为降雷草。
是用于处理雷灼之伤中药效最温和的一种草药。
但以如今陵天苏这般脆弱的身体敷用此草药,骆轻衣担心他仍是有些撑不住这药性。
便将这降雷草捻磨成粉再给他敷用。
这样药效虽然会大打折扣,但除了会给人带来那撕裂般的疼痛,倒也不会对他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如今陵天苏可以用的药实在是少之又少。
此药虽然效果甚微,却也聊胜于无。
陵天苏只觉得整个身体又凉又硬,仿佛僵死多年初醒过来一般,不仅浑身上下疼得厉害,更是无一丝对于身体的掌控权。
大脑内,仿佛一瞬间塞满了无数只蚂蚁胡乱窜着,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着。
耳鸣身不断,耳膜也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撑着随时会撑炸一般的难受。
好在陵天苏忍痛忍得习惯了,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下,竟是硬生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口中干渴得厉害,体内无数的电流好似榨干了身体里的水分。
他刚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就听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陵天苏没有转头的力气去看来者是谁,只听到一声熟悉女子的轻咦声。
“居然能够这么快醒过来,真是小瞧了殿下,难怪世子殿下你能够撑过那一百雷鞭,了不起。”
骆轻衣平静的说出钦佩的话语来。
手中端着一碗漆黑颜色却带着一抹暗红的药汁,来到陵天苏床边。
正欲在床边缘下坐下,眼神忽然一动,目光定格在他床头案边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上。
鱼汤升腾起飘渺的热雾,奶白色的鱼汤飘着色泽诱人的鱼片肉。
翻卷着的片片鱼肉彰显着煲汤主人的细心,其中的鱼刺居然尽数被剔除了个干净。
骆轻衣心中微微疑惑,她照看世子殿下有一会儿了。
不过刚离开配个药的功夫,怎么这儿就多出了一碗鱼汤?
难道有人进来过?
想到这里,好看的秀眉微微凝起,府中的暗侍怎么回事。
世子如今这幅模样,怎么还能够随意让人出入世子卧室。
不过好在看世子殿下并未出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骆轻衣出于一贯的小心谨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陵天苏,不禁又是微微一怔。
这屋内密封措施做得极好,虽然大雪下了一夜,房顶屋檐之上积了厚厚的雪层。
但绝不会有融化的雪水渗到世子殿下的房中来。
可如今世子殿下脸颊上,那一滴晶莹如水滴般的液体又是从何而来?
不像汗水,反倒更像是泪水。
只不过世子殿下两眼干干,也不像会被痛哭的模样。
陵天苏浑身上下都是僵硬麻木痛苦的,脸上更是毫无感觉,自然感受不到脸颊上的异样之处。
他眼珠子动了动,只见骆轻衣脸色不比昨日所见的那般红润有血色,带着一丝苍白。
眼底微微透着疲倦,许是因为这件事也操了不少心。
然后看着她将手中盛着乌黑药汁的木碗挨着那碗尚冒着热气的鱼汤放下。
面无表情的一只手撑在床榻之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指朝他慢慢逼近……
陵天苏头皮一炸,竟然生出一种即将要被调戏的感觉。
好在骆轻衣并非女色魔,纤细修长的食指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珠。
心中想着,这许是府中哪个年轻的小婢女,见这世子生的俊秀不凡,动了小心思吧……
见她没了下一步动作,陵天苏心中的紧张总算是淡上几分。
他干哑着嗓子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说完,只觉得本就干涩的嗓子更加难受了,下意识的又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想再说话却是发现嗓子深处痒得厉害,一股子热意冲上嗓子眼,身体一震,口中就喷出乌黑乌黑的血块。
再想发声却是无比艰难。
骆轻衣轻轻摇首,恰好瞧见他舔嘴唇的动作。
心知在雷鞭的折磨下会容易渴水,便没有急着为他上药。
她轻声问道:“这有一碗鱼汤,你要喝吗?”
陵天苏不喜欢喝鱼汤,奈何脖子僵硬不能转动,只能眨巴眨巴眼睛,用眼神来拒绝表示自己情愿渴死也不愿喝鱼汤。
骆轻衣却将这眨巴眼睛的表情理解成了‘我十分想喝这鱼汤!快想死那鱼汤了!快来喂我!’。
她哦了一声,然后翻身脱下靴子,就这般坦然的上了陵天苏的床榻。
一手抄过他的后颈将他给扶坐了起来,还不忘扯过一张锦被将他身子遮好。
然后用瓷碗内的瓷勺盛了一勺鱼汤,也不吹一下,就直接凑到他唇边,撬开他的牙关。
将一勺滚烫的鱼汤给硬生生的灌了下去。
陵天苏坐直了身子才发现自己原来一身草药并未着衣,想来自己身上那件被抽得破烂的衣衫早已给这女人给褪了去。
还这般被人用如此强硬的态度灌着他最讨厌的鱼汤。
一时之间,真是恼怒交加。
而然对于这么残酷的现实,他无力反抗,只能不可抗力的默默咽着鱼汤。
心中默默黯然泪下。
这鱼汤……真他妈烫死个人了!
不过那鱼汤内似乎掺夹了什么特殊的药材。
虽然那鱼汤滚烫得让他压根就被尝出啥味儿来。
但是半碗鱼汤下腹,竟是让他恢复了几分力气,牙根也有了力量,嚼了好几块鲜嫩的鱼肉吃了下去。
陵天苏喝着鱼汤,吃着鱼肉,心中想着,自己这次是不是作死作过头了。
将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模样,居然与凤凰灵体与幽冥劫火之间的联系都给生生中断了。
如今就是想用神识潜入九重鸣幻铃里找溯一给出出主意都难了。
胡思乱想之际,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
清醒的意识再度被困意所覆盖,迷迷糊糊的咬着汤勺就这般沉沉睡去。
骆轻衣将汤勺从他口中抽出,用衣袖擦了擦他嘴角残余的汤迹。
刚将汤勺放入瓷碗之中,房梁之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像老鼠板牙在啃门板的声音,又有点像尖锐的指甲用力刮过木头的声音。
骆轻衣满眼疑惑的朝着房梁看去,被阴暗光线所遮掩的阴影横梁之上,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收回视线后,就端起一旁的木碗,将那宛如黑墨带着一丝暗红色的药汁均匀的涂抹在陵天苏身上。
做完这些,这才下床穿好靴子,端起鱼汤与药汁的空碗推门离去。
因为,别院还有两个病人等着她去治疗。
陵天苏回府这么久,也就在喝鱼汤前醒来过那么一次。
从那以后的整整两个多月,便再没有醒来过一次。
每日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着,就连喂药喝水擦身子换药都是骆轻衣衣不解带的一人而为。
叶沉浮脸色阴郁,眉心隆起,看起来心情十分沉重。
他看着床榻上日渐凋零的孙子,沉声道:“陵儿何时能醒?”
这话自然是对着身边骆轻衣说的。
“叶公放心,世子殿下的伤势总算稳固下来了,生命已无大碍……
只是醒过来怕是还要些日子,而且即便是清醒过来,没有陛下的‘解元丹’,世子殿下的修为怕是很难回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叶沉浮心中总算是放下一颗大石,看着骆轻衣说道。
骆轻衣与陵天苏,一个是医者,一个是病者。
可如今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竟是同样消瘦。
“不辛苦,这是属下的本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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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泼皮无赖顾瑾炎
骆轻衣站在叶沉浮身侧,一身黄侍侍服本就是紧衣束身方便行动的风格。
可如今穿在她身上,竟是硬生生的穿出了松垮之感,更将她显得纤弱较小。
一双点漆双眸眼底之下,却是郁郁青青的一片阴影,看起来很疲惫,像是多日没有睡好了。
叶沉浮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如何看不出来她的日渐消瘦。
想来近些日子她亦是辛苦得紧。
“既然陵儿已经脱离危险,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休息吧,别院中的那两个丫头都能下地行走了,你也不用老往那跑了。
嗯……如今的黄侍,以你的医术最佳,我便也不安排人为你调养身子了,你自行配些恢复气血的药物吧。
府中若是没有你想要的,便同府中管事说,让他去恒源商会采买。”
骆轻衣却轻轻摇首,道:“世子殿下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治疗却是不能停止,叶公放心,属下心中自有分寸。”
见她坚持己见,叶沉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好多说什么了。
骆轻衣朝叶沉浮行了一个告退礼,便正要出门去为陵天苏继续调制今日所需的药物。
步子才踏出去两步就微微顿住,因为门口影子已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里。
看那模样,也是刚来不久。
影子低头朝着叶沉浮恭敬说道:“叶公……”
叶沉浮也不转身,道:“什么事。”
影子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说道:“启禀叶公……顾……顾家那少爷又寻上门来了。”
叶沉浮的眉头顿时凝起,凝起瞬间,煞气骤生。
他的声音宛如一个低沉即将爆发的雄狮:“老夫早就说过了,顾家若是来人,赶出去就是!”
影子面上现出一抹难色,道:“往日里那顾瑾炎来我们叶家还算是彬彬有礼,许是心中有愧,更是备足了不少厚礼。
府中下人自然是听从叶公您的吩咐,叶风更是连人带礼一起托着扔了出去。
只是那顾瑾炎实在是厚脸皮,仍是隔三差五的变着法子登门拜访,说是非要亲眼看看世子殿下的伤势才肯放心。”
骆轻衣收回的步子再度迈出,觉得此事不在她这名医者的职责范围之内,便绕开影子,继续去配药。
影子则是保持着恭敬的姿势,微微侧身让开一点空间方便她出门。
叶沉浮冷笑道:“想亲眼看吾孙伤势?也不是不行,你让他自挖双眼,再将他的眼睛带到这里走一趟再还回去,不就算是亲眼看到了?”
影子嘴角抽搐,这样也行?
看来叶公对于那位顾瑾炎可是怨气极大啊。
当然,影子也知道,顾瑾炎是顾家家主的心头肉,自然真的不可能去挖他的眼睛,这不过是叶公的气话罢了。
影子面色一下变得为难起来。
叶沉浮一甩袖子,冷哼道:“这种事情还要来烦老夫的耳朵吗?!让叶风将他早些赶出去,别再府中污人眼球!”
“可是……这次情况不一样,那顾瑾炎与亦是准备登门造访看世子的苏家小姐撞了一个巧,两人一同上门的。”影子低头说道。
心中想着,顾家的面子可以不给?
因为世子负伤怎么说也是因为顾家。
但苏家可不一样,叶家与苏家可是一向都不交恶的。
而且苏家来的是个小姑娘,人家好心担心世子伤势,咱们还这气势汹汹的赶人离开,貌似有些不太像样了。
影子能够意识到的事叶沉浮如何意识不到。
他语气中的怒意淡上几分,带着一丝疑惑道:“苏家小姐?苏天灵?”
“不错,正是那位苏安之女,苏天灵。”
“苏天灵?这混小子怎么又跟苏家闺女牵扯到了一起,莫不是又犯了什么事惹到了那位苏家姑娘,人家借着看望,实则来看笑话?”叶沉浮皱眉道。
不得不说,他孙子在他这个做爷爷的心中,实在是太过于不堪了。
上门来一个人,他都能联想到是人家来挑衅的。
影子想了想,道:“应该不是,那苏家姑娘面上神情不见一丝看笑话的意思,其中关切意思倒是没有掩饰。”
叶沉浮暗想,真是见鬼了,吾家孙儿何时这么受女子欢迎了。
重伤成这样了,还能够让人家姑娘惦记。
“唔……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不能赶了那姑娘,苏家与叶家关系平日里倒还吃处得不错的,咱们不好驳了人家情面。”
叶沉浮说到这里,语气就开始变得含含糊糊的了。
影子暗自琢磨回想着,貌似咱们叶家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江湖之上,与那苏家并无什么恩怨来往吧。
怎么今日就成了处的还不错了?这还倒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顾家那小儿是绝对不能让他进来的,让人给早些打发了去!若是再敢胡搅蛮缠,连同他那三条腿都给一并断了去!”
叶沉浮话锋陡然一转,一提到那顾瑾炎,杀气腾腾!
影子有些无语,这态度,可真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随即无奈道:“赶了,早就赶了,只是不知那顾家少爷今日是中了哪门子邪,今日竟是连自己那张老脸都不要了,铁了心非要来看世子,现在居然抱着咱们王府的门柱子撒泼起来。”
叶沉浮嘴角抽搐,眼皮直跳,转身看着影子道:“那小子竟是这般没皮没脸的吗?”
影子无奈道:“是啊,那小子将自己追姑娘时惯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就在今日刚刚全都给使出来了。
手底下的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小子鼻青脸肿的愣是将身子死死的粘在门柱上死不撒手啊。”
说到最后,影子怕是回想起了顾瑾炎的那副犯贱讨嫌模样,牙根紧了紧,强忍着磨牙的冲动。
“这小子!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叶沉浮气得一甩袖子,“老夫亲自去会会他!”
影子苦笑道:“叶公,您还是别出面了吧,那小子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叶沉浮楞道:“什么意思?”
“怎么叶王府的门庭之外,寻常百姓无人改摆摊叫卖,整整五百米长街更是罕有人迹。
若是平日里那顾瑾炎闹这么一出也就罢了,无人会看到这场热闹。
可那厚脸皮的货色,竟是散了一些钱财,拉了一些百姓同他一起来镇场子了,若是连您都出动了,怕是日后京城里,议论纷纷呐。”
叶沉浮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面上也带了几分憋红的颜色。
“这小子!无耻至极!”
影子犹豫了一会,说道:“属下觉得,放那小子进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顾瑾炎唐唐一个顾家少爷,竟然肯拉下面子在王府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做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丢人模样。
想来对于咱们家的世子,也是出于几分真心的朋友之谊,咱们不看他顾瑾炎的面子,也要看看顾家家主的面子吧?”
叶沉浮心中自然是清楚这点,但事情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孙子,他便成了一个认死理的性子。
他歪着嘴冷笑两声,道:“自打吾那乖巧懂事的孙儿回京结识了那泼皮无赖,哪里有过一天安生日子,带坏了吾孙不说,还害的他惹下如此大祸!
呵呵……不是说他抱着咱们王府外头的门柱子不撒手,身子粘在上头了吗?
得,你让叶风寻两把斧头把那门柱子给砍了,那柱子也不要了!连人一块给老夫扔出去!”
影子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是!”
不过看叶沉浮态度如此强硬,影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朝着叶沉浮拱手行了一礼后便“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想必是去找斧头去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转醒
叶沉浮收回视线,双手负在身后,继续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床上的陵天苏。
忽的,床榻上的少年眼皮动了动,嗓音干涩的低吟一声,竟是幽幽转醒。
睁眼时分,眼中幽蓝尽退,失去了与幽冥劫火的掌控能力。
幽冥劫火便只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躺在他的心脏一侧沉睡着。
而被幽冥劫火染蓝的双瞳自然也就褪回了往日的黑瞳模样。
陵天苏意识渐渐清明,面无表情的整理着脑内混乱的记忆。
毕竟睡了整整几个月,清醒时的记忆总是会如一团麻线般错乱交织着,总是要花点时间理理的。
叶沉浮眼神一动,强压着眼底的激动神色就要上前,准备关切的询问一两句。
只是当他看到自己孙儿那双眼瞳时,似是看懂了他眼中所蕴含的意思。
便生生止住脚步,没有出声干扰他的思绪。
十息时间过去了……
陵天苏这才理好混乱的记忆,再慢条斯理的感知着体内的伤势情况。
虚弱的面容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惊愕之色。
他虽不知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但是体内那难以拔除的雷鞭之力居然消退了大半。
虽然身体仍是无比虚弱,但伤口已经结痂,更令人惊奇的是,体内竟有极其微弱的元力在他身体里流淌着。
这是怎么回事?
陵天苏眼中的疑惑之色越来越重。
他可以很肯定,自己服用的‘禁元丹’所来带的封印并未破解,他依旧调动不起一丝元力。
如今身体里那微弱的元力他可以肯定绝不属于他自己。
更像是通过外界传到他体内的。
这元力是从何而来?
陵天苏身体不再如同第一日那般僵硬难以控制。
他转了转头,便对上了叶沉浮那双极力隐藏的关切眼眸。
他嘴唇动了动,轻声喊道:“爷爷……”
叶沉浮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眼眶灼热,险些不争气的落下泪来。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自己沙哑的嗓子,故作平静的说道:“醒了就好,你已经昏睡了两个月了,现在感觉如何?”
见他居然没有提及他私放顾然的事。
陵天苏倒是觉得十分以为,还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呢。
殊不知,叶沉浮在私底下早已是大发雷霆了好几回了。
对于叶沉浮的发问,陵天苏想了想,道:“感觉还好,就是肚子饿了。”
叶沉浮忙点头道:“也是也是,都躺了两个月了,粒米未进,肯定会饿的,老夫这就让柔儿去准备膳食。”
说完,叶沉浮转身就要朝着门外走去,显然是觉得自己亲自去吩咐心中更放心得下。
陵天苏看了看窗外,看天色应是过了响午已久,早就过了午膳时分。
按照叶王府的规矩,过时不得再进膳,今日叶沉浮竟是主动为他破了一次例,心中微微感动。
陵天苏忽然叫住叶沉浮说道:“爷爷,孙儿不想吃沈柔姨娘做得饭,想吃王叔做得鸡汤面。”
王叔自然就是王厨子了。
叶沉浮一怔,然后变往外走边道:“知晓了,老夫这就去吩咐。”
叶沉浮离去后还不忘将门给带上,生怕自己孙子被寒风吹着冻着一般。
房中只剩陵天苏一人了,他缓缓闭上双眸。
小心翼翼的引导着身体里那微弱却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元力。
那元力虽然弱小,甚至看起来什么都做不了。
光是抵御他身体里残留的雷鞭之力就已经十分吃力。
若是想调动这少得可怜的元力还修复伤势,简直无疑是石沉大海。
但若是用来开启九重鸣幻灵打通与内部的通道却是绰绰有余了。
虽然一身元力被封印,但好在凭借着这点外来元力总算是能够调动神识进入那九重鸣幻铃的小世界中去。
陵天苏看着头顶的一轮小太阳,照在他这无实体的一抹意识上竟还真有几分暖洋洋的味道。
而此地的小世界不再复以往那般冷清空虚之感。
脚下不再是无实地的虚空,而是茵茵草地,虽然闻不到,但光是看着这绿油油的地,就能感受到扑鼻而来青草清香。
草地中,有着一间极为显眼的茅草屋。
这间屋子陵天苏上次进来便已经见过一次,只是屋旁的那颗阴魁树却早早的被连根拔起,现如今已是生长在月儿的小院之中。
说起那阴魁树也是古怪的很,他记得当日那阴愧树在九重鸣幻铃的小世界中还是一副寻常凡树的模样,怎么一到了人间就成了漆黑古树的模样。
虽然此地少了一颗阴愧树,但在那却多了一颗颗盛开的桃花树。
也不知这些树是如何生长的,几个月的时间竟成了这副昌盛繁华场景。
桃树上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桃花一团团,一簇簇的盛开着,如点燃了胭脂,美得醉人,倒颇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景。
这不禁让陵天苏十分恶寒。
那生的肥壮憨笨、一脸蠢像的溯一,居然还有这文艺范儿,深思极恐啊!
想来溯一一个人……呃,不对,应该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生物孤单的困在这九重鸣幻铃中,想必也是十分孤单寂寞冷的吧。
于是,便造出了一轮小太阳,来照暖他心中的拔凉。
种了这么些美丽的桃花,来熏香它那已经捂出一堆霉味的体臭。
而小屋不远的后方,则是溪流潺潺,清澈的泉水如世间动听的乐器,敲打着溪石,发出悦耳的声音。
陵天苏游走过去,绕开桃树林,绕开那件茅草屋。
就看到溯一那憨肥的身子像一摊肉饼似得躺在溪边,双爪惬意的枕在脑后,用一斜草帽遮住他那大脸盘子。
翘着又短又肥的二郎腿,如雷的鼾声甚至都已经将那自然形成的泉水音乐都已经覆盖。
这溯一的形象……
这溯一的鼾声……
呃……与这一副美好的世外桃源,好不搭啊……
而他身侧,则是用一根细长竹竿做成的鱼竿,插在草地之中用石块压好。
穿着鱼线的另一端则是投入那溪水之中,竟是要等着鱼儿主动咬钩。
陵天苏飘了过去,看了看那鱼钩上的鱼饵,已经被溪水里的鱼儿给吃得连残骸都不剩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鱼钩随着溪水飘啊飘。
陵天苏无语,以这家伙如此疲懒性子,能钓上一条鱼就算是奇迹了。
“喂,醒醒……醒醒……找你有事呢……”陵天苏无奈的喊道。
溯一呼噜声不停,翻了一个身,草帽从它脸滑落,露出一个憨厚的面容。
一只黑绒绒分明的爪子挠了挠毛茸茸的屁股,一节黑色碑竹从它那厚实的屁股里小荷才露尖尖角,然后继续鼾声如雷。
陵天苏无奈,平静小声的道:“我把大碑带回来了。”
鼾声骤停!
溯一那肥大的身子“腾!”的一声从地上弹起。
身下草屑飞渐,他睁着一双浑圆炯炯的眼睛四处观望。
一脸喜意:“大碑回来了?小子你真是太给力了!哪呢?哪呢?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感应到大碑的气息。”
陵天苏哼哼冷笑不语。
溯一怒目相视道:“你骗我!”
待它起身看清陵天苏时又愣愣道:“呃……不对,你气息怎么若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了,我竟都感受不到你的半点元力。”
溯一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道:“你发生了啥事?居然弱道连神识都无法凝聚成人体形态,这么一小团,看着可真别扭。”
陵天苏还没气的说道:“我被人强行塞下了‘禁元丹’,莫说一身元力,就连体内的幽冥劫火与凤凰灵火都失去了联系,如今能进来找你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嫌我神识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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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暗红的药汁
陵天苏心中无比疑惑,在叶沉浮奇怪的目光下,又仔细的轻嗅两下。
这血气居然是混合在了身上这伤药中,所以才被那浓烈的药味覆盖难以察觉。
陵天苏忽然想通了开始一直疑惑的问题,眉头渐渐拧起。
“怎么了?”叶沉浮看着他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问道。
陵天苏看着叶沉浮问道:“爷爷,我身上这药……是谁上的。”
叶沉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除了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黄侍女子,还能是谁?”
“您是说骆轻衣。”陵天苏皱眉道。
叶沉浮忽然笑了起来,道:“怎么,对人家感兴趣?”
陵天苏哭笑不得:“您老可就别乱开玩笑了,我是那种急色的人吗?”
叶沉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然后认真说道:“老夫觉得你是啊,如若不然,你怎能与那顾瑾炎走到一块去,惹下祸事还不忘去听雨轩那档子地去风流一番,哼哼,你父亲可都没去过呢。”
陵天苏眼珠子一转,转而笑道:“连父亲都没去过?爷爷,你怎么不在父亲前头带上您,莫不是您也去过那 档 子 地 ?”
他故意将最后几个字音拖得长长的,笑容狡黠。
“咳……那是少不更事罢了。”叶沉浮轻咳一声,苍老的面容微微泛红。
居然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真是大意了,这小子可向来是好的不学学坏的。
陵天苏懒洋洋的说道:“就连爷爷这样大人物年轻时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孙子不过就去了两回,如今想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臭小子,少贫嘴。”叶沉浮笑骂道。
其实对于叶沉浮来说,他不怕自己孙儿去逛青楼。
毕竟在这京城之中,除了极其洁身自好的年轻子弟不踏足那风月之地以外,即便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也是那的常客。
他怕的是,自己孙儿与顾瑾炎一块去逛青楼。
顾家那位,可才是一位十足的色胚。
但凡跟他玩一块的,个个泥足深陷沉迷于女色之中无法自拔,哪还能干点正经事。
不过后来也沉浮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虽然自己的孙子与顾瑾炎一同去了两次青楼,可就在他这次受了雷鞭刑罚被骆轻衣带回后。
治疗期间,叶沉浮曾让骆轻衣探查过他是否元阳已失。
其结果虽然让他十分意外,但同时也让他十分满意。
他就怕发生十五年前那样的事。
好在这小子争气,一次是去春意楼,一次是去听雨轩,居然还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叶沉浮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十分满意。
暗想自己这孙子虽然顽劣了些,不过定力还是不错的。
去青楼就去青楼吧,只要他是喝喝小酒,抱抱姑娘什么的倒也可以随他去。
“行了,差不多该到上药的时间了,轻衣快过来了,老夫就先回去了,至于天苏你体内的禁元丹老夫会去找陛下的,所以这些日子莫要出门生事了。”
叶沉浮站起身来,端着空碗筷嘱咐了一句就准备离去。
陵天苏点了点头,暗想既然天子要他服下禁元丹。
自然不会随意的将破丹方法告诉叶沉浮,他去找天子,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看来只能等无人时刻,找溯一帮忙了。
叶沉浮走到门口,恰好碰到端药进门的骆轻衣。
骆轻衣侧开身子行礼礼让。
叶沉浮冲她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扬长而去。
骆轻衣这才进入放出,反手将门关好。
当她看到半靠在床榻上的陵天苏时,目光带着一丝惊讶。
似乎对于他醒来的时间比她预算的还要早而感到惊讶。
“醒了?”骆轻衣端着手中的药汁走近陵天苏,寒暄道。
“嗯。”陵天苏看了一眼她手中那碗暗得有些发红的药汁,点了点头。
骆轻衣将装药汁的碗放在案上,车经熟路的坐在床边,车经熟路的托过他的手腕搭脉,半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陵天苏却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不断的上下将她打量,眼底深沉,其中情绪看不分明。
被如此略带无礼的目光打量着。
骆轻衣神色平静的默默接受着,丝毫不受影响的为他把脉诊断。
过了办响,她的手指才慢慢收回,在将陵天苏腕间衣袖整平后说道: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陵天苏低头看着为他抚平袖口的那一只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起来是一只十分柔弱的手。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一双这样柔弱的手,既能够救死扶伤,又能够执剑杀人。
但陵天苏此刻的想法却不是这些。
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是……
这只手,实在是太瘦了,就连手背上的淡色青筋都看得十分清楚。
陵天苏开口说道:“爷爷说我昏睡了两个月。”
骆轻衣道:“不错,你体内的雷鞭之力会随着时间的累积而相互触发摧毁生机的力量。
刚开始,你的伤势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重,所以才会开始醒来一次便一直昏睡,不过如今经过调养已经稳定不少……”
说到后来,骆轻衣柳眉微蹙,止了话语,顿了顿道:“世子殿下为何要这般看着我?”
陵天苏笑道:“我不过是昏睡了两个月,咱们两个月不见,你怎么看起来瘦了不少?”
骆轻衣一怔,显然是对于这么奇怪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好办响才道:“不过是世子的错觉罢了,先上药吧。”
陵天苏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错觉?也罢,你说是错觉那便是错觉吧。”
他笑着抢先一步端过药碗,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你这药有奇效,不知是何种配方配置而成。”
骆轻衣眉头舒展,伸手准备接过药碗。
“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对药理知识如此感兴趣了?”
陵天苏端药的手向后一撤,避开她的手,眯眼道:“是啊,相当感兴趣,不如你教教我…可好?”
骆轻衣无奈的收回手,轻声道:“此药汁是用乌荆草根挤出来的汁与墨鱼花,无根水,寒雾草等药物熬制而成。”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这些药物都有着一定消解雷力的作用,可是我体内雷鞭之力,这些药物却是只能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吧?”
骆轻衣没有想到这位世子居然对于这些药物也能有如此专研。
“世子殿下说得很对。”
“你似乎还说漏了一物。”
陵天苏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端起药碗将其中乌黑的药汁灌入口中。
在骆轻衣微微张大有些吃惊的目光下,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口中那微腥的口感告诉他,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骆轻衣皱眉道:“这是外敷的……”
陵天苏道:“我知道,这药的口感真是太差劲了,以后不要熬了。”
“我说……这是外敷的,口感当然……”
“所以我才说,以后不要熬了。”陵天苏挑眉道打断她的话。
骆轻衣沉默办响后道:“也是,看世子如今状态恢复的不错,以后这药确实不用熬了。”
“这就对了。”
听到她这么说,陵天苏这才满意的将手中空碗递给她。
骆轻衣刚伸出手,只见他眼中似有精芒微微闪烁。
他出手速度很快,她亦没有防备,便被他用另一只手扼住了臂腕。
骆轻衣神色一动,感受到了他扼住她的力气其实并不大,她可轻易挣脱。
但是她没有,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将手中空碗随手扔在床上,陵天苏面无表情的掀开她的袖子。
看着那一圈圈缠绕的纱布,处理手法很简单。
看得出来她一只手给自己缠纱布不是很方便。
有的纱布甚至没有包好那雪白肌肤被利物划开的猩红伤口,纱布外圈甚至可以看到隐隐血迹。
第三百四十三章:暗红药汁
陵天苏心中无比疑惑,在叶沉浮奇怪的目光下,又仔细的轻嗅两下。
这血气居然是混合在了身上这伤药中,所以才被那浓烈的药味覆盖难以察觉。
陵天苏忽然想通了开始一直疑惑的问题,眉头渐渐拧起。
“怎么了?”叶沉浮看着他眉头紧锁,有些担心的问道。
陵天苏看着叶沉浮问道:“爷爷,我身上这药……是谁上的。”
叶沉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除了跟在你身边的那个黄侍女子,还能是谁?”
“您是说骆轻衣?”陵天苏皱眉道。
叶沉浮忽然笑了起来,道:“怎么,对人家感兴趣?”
陵天苏哭笑不得:“您老可就别乱开玩笑了,我是那种急色的人吗?”
叶沉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然后认真说道:“老夫觉得你是啊,如若不然,你怎能与那顾瑾炎走到一块去?惹下祸事还不忘去听雨轩那档子地去风流一番……哼哼,你父亲可都没去过呢。”
陵天苏眼珠子一转,转而笑道:“连父亲都没去过?爷爷,你怎么不在父亲前头带上您,莫不是您也去过那 档 子 地 ?”
他故意将最后几个字音拖得长长的,笑容狡黠。
“咳……那是少不更事罢了。”叶沉浮轻咳一声,苍老的面容微微泛红。
居然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真是大意了,这小子可向来是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陵天苏懒洋洋的说道:“就连爷爷这样大人物年轻时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孙子不过就去了两回,如今想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臭小子,少贫嘴。”叶沉浮笑骂道。
其实对于叶沉浮来说,他不怕自己孙儿去逛青楼。
毕竟在这京城之中,除了极其洁身自好的年轻子弟不踏足那风月之地以外,即便自诩清高的文人墨客也是那的常客。
他怕的是,自己孙儿与顾瑾炎一块去逛青楼。
顾家那位,可是一位十足的色胚!
但凡跟他玩一块的,个个泥足深陷沉迷于女色之中无法自拔,哪还能干点正经事。
不过后来也沉浮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虽然自己的孙子与顾瑾炎一同去了两次青楼,可就在他这次受了雷鞭刑罚被骆轻衣带回后。
治疗期间,叶沉浮曾让骆轻衣探查过他是否元阳已失。
其结果虽然让他十分意外,但同时也让他十分满意。
他就怕发生十五年前那样的事。
好在这小子争气,一次是去春意楼,一次是去听雨轩,居然还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叶沉浮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十分满意。
暗想自己这孙子虽然顽劣了些,不过定力还是不错的。
去青楼就去青楼吧,只要他是喝喝小酒,抱抱姑娘什么的倒也可以随他去。
“行了,差不多该到上药的时间了,轻衣快过来了,老夫就先回去了,至于天苏你体内的禁元丹老夫会去找陛下的,所以这些日子莫要出门生事了。”
叶沉浮站起身来,端着空碗筷嘱咐了一句就准备离去。
陵天苏点了点头,暗想既然天子要他服下禁元丹。
自然不会随意的将破丹方法告诉叶沉浮,他去找天子,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看来只能等无人时刻,找溯一帮忙了。
叶沉浮走到门口,恰好碰到端药进门的骆轻衣。
骆轻衣侧开身子行礼礼让。
叶沉浮冲她微微点头致意,然后扬长而去。
骆轻衣这才进入放出,反手将门关好。
当她看到半靠在床榻上的陵天苏时,目光带着一丝惊讶。
似乎对于他醒来的时间比她预算的还要早而感到惊讶。
“醒了?”骆轻衣端着手中的药汁走近陵天苏,寒暄道。
“嗯。”陵天苏看了一眼她手中那碗暗得有些发红的药汁,点了点头。
骆轻衣将装药汁的碗放在案上,车经熟路的坐在床边,车经熟路的托过他的手腕搭脉,半垂着眼帘沉默不语。
陵天苏却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不断的上下将她打量,眼底深沉,其中情绪看不分明。
被如此略带无礼的目光打量着。
骆轻衣神色平静的默默接受着,丝毫不受影响的为他把脉诊断。
过了办响,她的手指才慢慢收回,在将陵天苏腕间衣袖整平后说道: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陵天苏低头看着为他抚平袖口的那一只手。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看起来是一只十分柔弱的手。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一双这样柔弱的手,既能够救死扶伤,又能够执剑杀人。
但陵天苏此刻的想法却不是这些。
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是……
这只手,实在是太瘦了,就连手背上的淡色青筋都看得十分清楚。
陵天苏开口说道:“爷爷说我昏睡了两个月。”
骆轻衣道:“不错,你体内的雷鞭之力会随着时间的累积而相互触发摧毁生机的力量。
刚开始,你的伤势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重,所以才会开始醒来一次便一直昏睡,不过如今经过调养已经稳定不少……”
说到后来,骆轻衣柳眉微蹙,止了话语,顿了顿道:“世子殿下为何要这般看着我?”
陵天苏笑道:“我不过是昏睡了两个月,咱们两个月不见,你怎么看起来瘦了不少?”
骆轻衣一怔,显然是对于这么奇怪的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过了好办响才道:“不过是世子的错觉罢了,先上药吧。”
陵天苏眼底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错觉?也罢,你说是错觉那便是错觉吧。”
他笑着抢先一步端过药碗,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你这药有奇效,不知是何种配方配置而成。”
骆轻衣眉头舒展,伸手准备接过药碗。
“世子殿下什么时候对药理知识如此感兴趣了?”
陵天苏端药的手向后一撤,避开她的手,眯眼道:“是啊,相当感兴趣,不如你教教我…可好?”
骆轻衣无奈的收回手,轻声道:“此药汁是用乌荆草根挤出来的汁与墨鱼花,无根水,寒雾草等药物熬制而成。”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这些药物都有着一定消解雷力的作用,可是我体内雷鞭之力,这些药物却是只能起到杯水车薪的作用吧?”
骆轻衣没有想到这位世子居然对于这些药物也能有如此专研。
“世子殿下说得很对。”
“你似乎还说漏了一物。”
陵天苏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端起药碗将其中乌黑的药汁灌入口中。
在骆轻衣微微张大有些吃惊的目光下,一滴不剩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口中那微腥的口感告诉他,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骆轻衣皱眉道:“这是外敷的……”
陵天苏道:“我知道,这药的口感真是太差劲了,以后不要熬了。”
“我说……这是外敷的,口感当然……”
“所以我才说,以后不要熬了。”陵天苏挑眉道打断她的话。
骆轻衣沉默办响后道:“也是,看世子如今状态恢复的不错,以后这药确实不用熬了。”
“这就对了。”
听到她这么说,陵天苏这才满意的将手中空碗递给她。
骆轻衣刚伸出手,只见他眼中似有精芒微微闪烁。
他出手速度很快,她亦没有防备,便被他用另一只手扼住了臂腕。
骆轻衣神色一动,感受到了他扼住她的力气其实并不大,她可轻易挣脱。
但是她没有,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将手中空碗随手扔在床上,陵天苏面无表情的掀开她的袖子。
看着那一圈圈缠绕的纱布,处理手法很简单。
看得出来她一只手给自己缠纱布不是很方便。
有的纱布甚至没有包好那雪白肌肤被利物划开的猩红伤口,纱布外圈甚至可以看到隐隐血迹。
(ps:这一章还有人看吗,啊哈哈哈哈……)
第三百四十四章:鬼婴转世
陵天苏帮她解开纱布,看着那一刀刀狰狞的伤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重新将纱布一层层缠好,缠得严严实实,手法不知比她好了多少倍。
“你说你是黄侍中的精英,医术了得,怎么缠个纱布都缠不好。”陵天苏语气抱怨道。
骆轻衣静静的看着他帮自己缠着纱布,回应道:“谁说医术好就一定要缠纱布缠的好了,缠纱布这是小事,自然会有下手帮我完成。”
陵天苏笑了笑,看来这女人还觉着自己的时间宝贵的很。
治疗期间,还不愿被缠纱布这种小事所耽搁。
他指了指她受上的伤口,道:“既然有下手帮你缠纱布,为何你自己的伤就要自己动手?怎么,还不想别人知道?”
骆轻衣沉默不语。
他也学着她之前的动作,将她衣袖抚平,淡淡道:“若是我两个月没有醒来,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放血放下去?”
骆轻衣暗道这世子还厉害的洞察力。
她道:“若是你一直不醒,那便意味着体内残留的雷鞭力量并未消散。”
陵天苏其实不难猜想到骆轻衣为何要将自己的鲜血引入药中。
他开始之所以说乌荆草根挤出来的汁与墨鱼花,无根水,寒雾草等药物对于他体内的伤势只有杯水车薪的效果。
那是因为这些药,除了无根水,皆为灵药。
但凡是灵药,唯有需要用以元力来引导其中药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药效。
若是陵天苏以如今这副普通人的体质,只能将这些灵药发挥出最末微的效果。
而骆轻衣在这些药汁中加上自己修行者的血液,其中元力充沛,便可自行引导药效。
这便是陵天苏为何体内会流转着一股微弱的,不属于自己的元力。
那是骆轻衣血液中的元力力量,在与药汁融合后与雷鞭之力消融下遗留下来的。
不得不说,骆轻衣的确是医道天才,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到。
但……陵天苏不喜欢这种以伤换伤的治疗方式。
人体的气血本就有限,在短暂的时间里很难迅速回复过来。
而对于修行者来说,修行者的气血更是无比难得,即便靠着补充气血的灵药兽血也难以恢复一二。
毕竟想将其他气血化为己用,所吸收的力量也不能完全的吸收过来。
而骆轻衣这一放血就是整整两个多月。
她不知他是半妖身份,对于他来说,其实内服比外敷的效果更为显著。
但日后无论是内服还是外敷陵天苏都不会接受这样的治疗方式了。
“自残可不是什么好行为,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孱弱,雷鞭之力是没办法要我性命的。”陵天苏道。
骆轻衣道:“可你必须要尽快的好起来。”
“养伤这种事,不是应该顺其自然吗,急于求成反而不好。”陵天苏随口答道。
“看来世子忘了,万首试即将开启,陛下曾与叶公私下商谈过此事,叶公对世子的期望很大,若是你身上伤势不好,禁元丹不想办法破解,便可能与这次的万首试失之交臂了。”骆轻衣耐心解释道。
万首试……
陵天苏心中一动,算算日子,万首试差不多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启了。
如今城中他国强者亦是变得络绎不绝起来。
可他现在的处境确实挺尴尬的。
也不知道溯一能不能在三个月内将禁元丹给破了。
那家伙虽然经常自夸是九重鸣幻铃的器灵,听起来牛逼哄哄的,可经常一到关键时刻可是要掉链子的,
而且他的目标是万首试前十,进入远古试炼之地。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便会错过很多机缘。
想想都心疼。
陵天苏沉吟片刻后道:“万首试,我肯定是会去参加的,至于禁元丹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解决,你近日以来辛苦了,如今我已经醒过来,不需要你再照料,你先回去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吧,若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骆轻衣垂帘道:“世子说的是,既然世子已经醒了,属下也算是功成身退,不过在属下离去之前,有一件事得跟世子禀告。”
陵天苏眼神一动:“何事?”
骆轻衣想说的自然是月儿的事情。
不过那日陵天苏浑身是伤的被她带回府中,她没有当即明说。
若是在那时将事情与他说了,无疑是雪上加霜。
“那晚,世子被风多年带走后,你身边的那位月儿姑娘离了王府,被人追杀重伤,直到前些日子,才完全康复,而香儿姑娘当晚去找她亦是受了不轻的反噬伤势。”
“有人追杀月儿?”
陵天苏心中一沉,他的第一想法是难不成北族的杀手寻了上来。
他与香儿月儿皆有手段骗过世人以及皇城之上的玄武神像。
这代表着北族的人说不定也有着相似的手段潜入永安皇城,意图将他们赶尽杀绝!
可仔细一想又不对。
若是真的是北族的杀手来此,目标应该是他们三人才对。
而且头号目标应该是他这个南族少主才是,为何单单只对月儿动手?
至于月儿为何会夜半时分离开叶王府的原因,他不难猜想出。
只是如果真的是北族的人,追杀地点绝不会选择在这王府之中,这样打草惊蛇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他选择在王府内动手,甚至逼着月儿离开叶王府。
那便说明此人十分狂傲,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
如此推算下来,那名追杀者的身份是北族之人的可能性便只剩十之一二了。
陵天苏皱眉道:“月儿如今伤势痊愈,又是你为她诊治的,她可曾说过是谁伤的她。”
骆轻衣道:“对于伤她之人,她与香儿二人只字不提,不曾与属下透露过,若是世子亲自去问,属下相信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
陵天苏“哦?”了一声,道:“看来你已经通她们身上的伤势,猜测出是何人动手的了?”
骆轻衣暗道这世子殿下果然聪明,三言片语的功夫就能推测出话中隐藏意思。
“不错,依属下看,十有**是越国吴婴所为。”
“吴婴?”
陵天苏皱着眉头将这个名字重复一遍。
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的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可他十分清楚,自己对于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陌生的。
“他是越国人?难不成也是来参加万首试的?可他为何要伤月儿,月儿与此人应是毫无瓜葛才对。”陵天苏皱眉不解问道。
骆轻衣虽不知眼前这位世子殿下在未归京前是在哪座山上拜入那个高人门下潜心修炼。
但也知道他处世未深,虽然在回到大晋的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大晋的形势以及各方有名人物都了解了个熟透。
但对于他国名人事迹怕是也就不是那般熟悉了。
所以对于他不知吴婴之名,骆轻衣也没有过多的意外。
只能耐着性子将那越国吴婴的事迹一一的与他说着。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鬼婴转世的这个传闻以及他长年虐杀鬼婴事也并无遗漏的尽数交代了。
陵天苏越听神情越发的凝重,面上顿时笼上了一层乌云。
鬼婴转世?
世上真的会有如此荒谬之谈吗?
如此说来,那他为月儿带来的两只鬼婴岂不是害了月儿?
可若他真的是鬼婴转世,为何又要如此残杀同类?
听到骆轻衣对吴婴的描述,不知为何,陵天苏脑海内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他受刑那晚。
在自己眼前掠过的那抹惊鸿黑色衣角,以及那一声带着狂傲之意的轻嗤。
骆轻衣将他神情尽收眼底,平淡道:“世子殿下可是想起了什么?”
陵天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医术如此了得,想必早就诊出了我体内的伤不仅仅是雷鞭造成的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婴毒
陵天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你医术如此了得,想必早就诊出了我体内的伤不仅仅是雷鞭造成的吧。”
“不错,吴婴是越国皇室成员,此番他来我大晋,一是为了参加万首试,二是代表越国与大晋交好,一同商量抵御离国之事。
当晚,在陛下下令执行雷鞭之刑后,又召见了那位吴婴,而属下在世子体内,亦是探查出吴婴出手过的痕迹。”骆轻衣道。
陵天苏面无表情的笑了笑,道:“他吴婴想与我大晋修好,这是好事,可他怎敢在叶家世子受刑期间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怎么?他有这资格来替陛下施刑?”
“吴婴行事向来无所拘束,孤傲惯了,他做出任何不符合逻辑的行为来,都不奇怪。”
陵天苏不知那吴婴是何模样,当晚模糊之际压根就没看清。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受到了那人莫名的敌意。
既然是敌人,那就得知根知底。
陵天苏将眼底冰冷寒芒尽数收敛,目光看向骆轻衣,渐渐柔和。
他轻声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脸色不是很好看,先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先行告退。”
看着骆轻衣离去的消瘦背影,陵天苏没有急着下床去找月儿她们。
他一睁眼看到的不是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香儿与月儿。
这便意味着骆轻衣将自己的事向她们隐瞒了。
显然是疗伤期间,不想她们情绪过激,这是好意。
如今他伤势未愈,若是这时候去找她们,只会徒增她们的担忧。
陵天苏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骨头脆响声。
他以意念传音入九重鸣幻铃内,道:“溯一,你对于阴界的事情了解较深,在你的认知中,有过鬼婴转世的说法吗?”
腕间的铃铛无声的颤了颤,陵天苏没有听到溯一的回应。
下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床榻陡然一沉,发出一声承载着重物的咯吱声响。
紧接着,自己的身旁就多了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东西。
溯一躺在他的床榻之上翻了一个身,打了一个滚,翘着二郎腿用爪子挠了挠屁股,又放了一个闷声大屁。
“噗嗤”一声,床榻上就被他这一屁硬生生的给崩出了一个大口子。
陵天苏嘴角抽搐,挪了挪身子,离这猥琐的家伙远了些。
挠完屁股的那只爪子又拿去剔了剔牙,它边剔牙边道:“鬼婴转世?可笑至极,这也就是你们人间才会有这种以讹传讹的说法。”
陵天苏眯眼道:“这么说……他与鬼婴并无关联了?可是他为何要如此虐杀鬼婴,又为何出生时,体态外貌等特征与鬼婴如此相似?”
溯一嗤笑道:“一个人间皇室成员,怎会与鬼婴有关联,鬼婴是何种存在?
那是三途河水里的横卧血婴树上结下的果实,此果实诡异非凡,但终究只是一个鬼物,它们没有前世今生,只有那一世的开花结果直至灭亡。
它们依靠人间的怨念与七情六欲而活,一旦离开了血婴树,这体内的怨念与七情六欲便会瞬间枯竭,而鬼婴之体也将不复存在。”
“除非是有冥族特殊手段才能够将他们带到人间,不过转世却是万万不能的,鬼婴并非生灵,它生来便是鬼灵,无法入轮回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家伙出生之时形态像鬼婴,还会如此虐杀鬼婴,也有一种可能性。”
陵天苏心想,果然问溯一就没错,这家伙通晓七界种种,如今人间的老前辈恐怕也没他懂得多吧。
他继续问道:“什么可能性?”
溯一剔完牙打了一个哈欠,懒懒说道:“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生母在怀他期间,被鬼婴咬了一口,染上了鬼婴之毒,那玩意你也见识过,应该知道有多厉害。”
陵天苏皱眉道:“他的生母被鬼婴所咬,能够影响到他吗?难不成他是为了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溯一道:“按理来说母体中毒是不会影响婴儿,但是母体却难以存活,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而他母亲既然是越国皇室,自然有着越国强大的修行者从旁护身,定是有人将那鬼婴之毒尽数转移到了他的身体内。
婴儿形态不稳易变,这才导致了他出生之时九分模样像那鬼婴,而他染了鬼婴之毒,性情暴戾,喜杀鬼婴也是情理当中。”
陵天苏心中一悚,这时间居然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怎么会有母亲会为了自己活命,将一身鬼婴之毒过渡到自己孩儿身上。
虎毒尚不食子,这是何等的狠心。
倒也难怪这吴婴生来便性情孤僻暴戾了。
溯一嘿嘿一笑,怪声怪气道:“怎么,看你这神情,反倒同情起那吴婴了?”
陵天苏收敛心中复杂情绪,神情淡淡道:“同情倒不至于,他先是要杀月儿,后又重伤我,怎么看都是我的敌人,同情敌人,那便是这世上最愚蠢的行为。”
“嘿嘿,你知道就好。”
溯一翻了个身便下了床榻,四肢着地慢吞吞的爬到桌案上用爪子插住一个苹果就“咔嚓咔嚓……”的咬了起来。
溯一咬着苹果口中含糊不清的道:“鬼婴那玩意儿啊,本就是至阴至邪的,哺育它们的血婴树本就来得蹊跷。
虽然很多人都说那血婴树是鬼王精魄气血所化的种子不慎落在了三途河中生长而成,可我看来事情可没那没简单。”
陵天苏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说?”
溯一白了他一眼,道:“你见过那个分身比本体更厉害的吗?若是说血婴树是鬼王精魄气血所化,那么鬼王就是血婴树的本源所在,可就在那短短几万年的时间里,鬼王竟是无法掌控那血婴树,其中没有蹊跷?”
“这倒也是。”陵天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鬼婴来历诡异,在三途河的血婴树上可万载不灭,但与人间却是格格不入的,但凡染上鬼婴之毒的,皆必死无疑,无一例外。
至于那吴婴为何没有死在鬼婴之毒下,倒也是个谜团。
不过小子你要记住一点,染上鬼婴之毒不死的,同时也会染上鬼婴的性情,鬼婴是至阴至邪之物,那吴婴,也绝非什么善类!你日后要远离他。”
陵天苏点了点头,骆轻衣说那吴婴能够以一己之力扛起一个国家。
可见此人实力非同一般,绝非他现在能够抗衡的。
溯一叹了一口气,又道:“那夜,你服用了禁元丹,我又无法借助你的神识探知外界,错过了知晓吴婴是何方神圣。
如若不然,此刻还能提前帮你想出一些抵御对策,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陵天苏笑了笑,道:“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他吴婴既然是要参加万首试的,自然不可能在这皇城之中对我下杀手,下次会有机会让你见到的。
如今闲来无事,你不如在多与我说说鬼婴的事,毕竟,我可是听你的话将‘小 逼’‘崽子’都给了月儿,可结果却非但没有成为战力,反而还给月儿带来了杀身之祸。”
“哇……好大的怨气。”
溯一夸张的做出一个瑟瑟发抖的模样。
然后无奈的摊了摊爪子道:“这可不能怪我,吴婴的存在也是在我的预料之外好吧,我都沉寂了这么多年,哪里还知晓在这世间居然还有着如此喜弑杀鬼婴的人物。”
陵天苏眯眼道:“原本以为鬼婴不过是冥族从鬼界顺手偷盗过来的一个手段罢了,可如今看来,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
(ps:今天上午?忙更新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