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指点
云长空不语,只道是这纨绔在故意嘲弄他,冷着脸双腿脚尖踮起,来回的在地面划出一个十字步法。
身子登时轻飘飘的凌空而起,他那凌空的身子瞬间比站在木桌上的顾瑾炎还要高。
双手将剑高举于顶,然后朝着矮他一截的顾瑾炎迎头劈下。
心中暗道:你一个靠着他人灌顶功力的脓包纨绔,老子我非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把你打回了原型不可,让公子知道你除了显赫的家世与华丽的外壳以外,便什么都不是!
顾瑾炎轻咦一声,这小子居然会十字剪云步?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了。
据外传闻,自那影侍首领影子重伤修为难以精进之后,影侍便多年未添新人了。
而影子卫虽然数量不少,但却行踪不定,所以这影侍中每人都会精通的十字剪云步倒也很少在世人面前展示出来。
就连顾瑾炎,也不过是见得了几回罢了。
而这加入影侍没多久的小子,居然将这十字剪云步施展得形神具备,就是尚缺火候,但也是极为不易的。
不过令顾瑾炎不喜的是他都分明提点过他了,不要双手握剑,可这小子还是不听,真是令人恼火。
顾瑾炎不闪不避,左手捏成一道剑指,随意的举到面前格挡而去。
这次……没有再发出那声叮响,他亦没有弹开那把未成形的剑丕。
斑驳且厚度极为不均匀的剑锋就这般无声无息的与他的剑指相碰。
其中闪烁着一道柔和的光芒,云长空的身体不得再压下一分。
他僵在半空,只觉自己砍在了一颗浸泡在海底深处的岩石一般。
在剑锋还未触及那剑指之前,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剑锋的锐利化解。
即便铁剑剑锋落下,显然也是造不成任何伤害的。
云长空脸色一沉,手腕用力,想要收剑,却发现手中的铁剑如同焊死在他手指之上,根本无法收回。
眼中闪烁不定,心知这纨绔的有些手段,却又不甘心这般没面子的轻易弃剑。
还未等他想出什么有效的对策,就听到顾瑾炎的声音懒懒的自前方传来。
“若是生死对决,你还在这里犹豫不定,既不肯弃剑又没有对应的手段,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的对手恐怕不知道可以拿下你几回小命了。”
“哼,要你管……”
话未说完,身下骤然掀起一道恶风,还未等他低头看去。
顾瑾炎上身保持丝毫不动,稳如泰山,下身却是一记腿鞭上撩而出,将云长空的手自铁剑上踢飞。
云长空吃痛,只觉左手手腕一阵麻痛,然后那麻痛如涨潮海水般迅速蔓延整只手臂。
紧接着……他便失去了对左手的控制,整条手臂无力的垂掉在肩膀之下。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顾瑾炎那一脚仅仅只是踢开了他一只左手,而他的右手依旧安然无恙的握在剑柄之上。
胡铁匠啃了一口苹果,汁水溅得腮帮子胡子上都是,口中嚼着红白色的果肉,咧嘴一笑道:“踢得好!”
云长空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货真是白亏自己这么照顾他的生意了。
“闭嘴!”
顾瑾炎却是眉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道:“踢得好那还用得着你来说明,臭小子,本少都跟你说了,十分讨厌你双手握剑的姿势,不伦不类的,你当是在握刀吗?”
语毕,顾瑾炎的手臂开始动了。
剑指反挡为压,稳稳的将云长空的剑压在指下。
只见那抹温柔的淡淡光芒随即顺着粗糙的剑身流逝而去,像只小蛇一般窜入云长空的掌心消失不见。
云长空握剑的掌心登时一热,便再也松不开那剑柄,后悔已晚。
指尖擦着剑锋在空中画出一道半圆,粗糙的剑身却是在这一画之下,流下一抹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的冷芒。
云长空原本气氛的神情霎时一滞,不愉紧锁的眉头不由松上几分,眼底带着一丝茫然。
因为顾瑾炎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竟让他心生一种别样的感悟。
他亦不喜欢双手握剑,因为那样握剑的姿势虽然不丑,但是在战斗之中,他一直保持着双手握剑的姿势对敌,施展出剑招却就有些显得可笑笨拙了。
一个合格的剑客,应是单手执剑,意气风发,气纵山河,轻松写意才是。
但是他做不到……
当日公子说他天资普通,难以修炼,他是不服气的。
他有着世上大多人都会有的通病,那就是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即便他没有修炼天赋,但他总觉得这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磨炼?
更何况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他是穿越者,他会有着无数的机缘,即便无法成为别人书中的穿越者主角,怎么说也能混得搅起一片风云。
可自当他加入了影侍后,他才发现,即便自己拥有了离开死人巷的机缘,依旧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影侍皆是天赋惊人的修行者扎堆之地。
他唯有依靠着陵天苏的这层关系,才足以在其中占据立脚之地。
其中的每一个影侍对他来说都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迫在他的头顶之上。
当然,作为叶家军的一员,他们皆是光明磊落的军人,即便轻视与他这个毫无天赋的普通人。
在训练任务之时,他们皆会抱着同僚之谊指点于他。
而正是在这指点途中,云长空才意识到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不论是吸纳天地元气的速度还是精纯度都不如他们。
即使他在握剑之时,将体内的元力灌注在剑身之中他们比剑交手皆是无法超过五招,这还是对方刻意压制与他同等境界的情况下。
与人比剑却被人把剑挑得脱手而出,这种不堪,难看,每每令云长空羞愧难当。
为了能够在他人手中多支撑几招,他便改成了双手握剑。
虽然事后如他所愿,不过效果甚微,往往苦苦支撑不过六七招便被人挑飞手中的剑。
他知道这是实力与招式上的差距,他一直以为,是这些影侍们修炼时间比他长,对于剑招的熟练程度自然也是远超于他。
可他加入影侍也有数月时间,可在他人手中苦撑的时间依旧进步甚微。
久而久之的,他便养成了一个双手握剑的习惯。
可如今,顾瑾炎的手指粘在他的剑上,带着他看似随意一摆,可就是这么随意一摆,竟给他一种他一直想要却未曾达到的行云流水之感。
在剑锋撕开空气,划出的剑芒,正如同将覆盖在他心头的那拢迷雾撕开一道小口。
云长空不由自主的睁大双目,再大一点,将那口子再撕得大一点……
那便能看得清了!
“再大一点!”云长空嘴唇微动,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可顾瑾炎却看懂了他的唇语,挑眉一笑,手臂再动。
这次,他的动作幅度骤然变大,踩在桌面的那双脚不过是横转两步。
顾瑾炎却已经饶至了他的背后,然而手指依旧紧粘那把粗糙的剑身,将原本划出的半圆弧度轨迹这次彻底的画成了一个圆满的圆形。
云长空眼睛一亮,他看到自己手中的长剑轻松的挥舞出一个唯美的圆弧,他下意识的调动体内元力。
下意识调动的元力并不算多,却让那粗糙的剑身微微一震,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油然而生。
一抹明亮却不刺眼的剑光自他手中绽放,映照着他的双目愈发黑亮。
紧接着,在空气中划出的那一轮圆弧形成了一道实质剑意,剑意随着他的元力灌入,瞬间扩散,如同一道圆环剑芒一般横扫而出。
锦翠儿脸色一变,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何意,也没有时间去揣摩他的心思,她脸色发白的提起裙角向铁铺外疾跑而去。
因为他看到那荡出的那一抹圆弧剑光没有丝毫收势的意思,铁匠铺外是个简陋的木棚。
以左右两根支撑着木棚的粗大木桩干脆的被切出两道平整的切口,木棚轰然倒塌。
胡铁匠叫骂一声,不知骂了几句什么脏话,手中没啃完的半截苹果被这大动静整的大手一抖,滚溜溜的滚得老远。
屁股还没挪起,就被劈头盖脸的垮下木棚掩埋了,看不见身影。
搭在木棚上的稻草纷飞,震舞的满街都是。
还好胡铁匠想着自己今天约了世子吃酒,早早的就将打铁炉里的火给熄灭了。
不然这易燃的木棚倒塌在了那熊熊的火炉之上,木头稻草都是易燃之物,还不立马被点燃发了大火。
天子皇城脚下,当街放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算安静的街道上闹出不小的动静,众人目光纷纷看去。
却见一位身材高挑修长的男子气闲神定的飘飘然的立在倒塌的木棚之上。
晚风吹起他的衣摆,说不出的潇洒帅气,当然忽视掉他脑袋定上那包扎得跟粽子似的伤口就更加完美了。
不少爱凑热闹及时止步,因为他们已经认出那位潇洒而立的男子正是顾家那倒霉少爷?
谁还敢上去触他霉头?
赶紧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中默默想到,这胡铁匠莫不是偷偷的养了一个娇嫩的私生女被这厮看中了?
不然顾瑾炎怎会跑到他这一个小小的铁匠铺去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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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我真是一个天才
“公子~~刚才吓死人家了。”
锦翠儿立得遭殃的木棚远远的,捧着心口幽怨说道。
顾瑾炎扫了一眼这一闹出点动静就跑得飞快的侍女。
他呵呵一笑,道:“瞧你这点出息,本少爷调教了你这么多年,手把手的教你修炼,如今还是个固体境界,就连一个倒塌的木棚也怕成这样,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顾瑾炎的侍女。”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不带一丝责备或是调侃,只是平静的诉说着事实,却让锦翠心肝儿猛地一颤。
这话中的竟有几分不愿再将她留在身边的意思。
她吓得脸色发白,心知自己逃得太快惹得公子不喜,赶忙上前几步跪下解释。
“奴婢知错了!奴婢虽不怕那塌下的棚子,但棚内杂物甚多,奴婢也是怕什么铁刃之类的兵器溅起划伤了脸,到那时一张伤脸惹得公子眼烦那可就是奴婢的大罪了!还望公子恕罪。”
“行了,起来吧。”
顾瑾炎也没那计较的心思。
脚下不远处的木棚隆起一个小鼓包,云长空顶着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拱了出来。
他呆愣了几息,然后扬起手中的剑,放声大笑:“哈哈哈……我真他妈是个天才,来来来!!!顾瑾炎,咱们再战一场!!!哈哈哈……没想到吧,你自信出手非但没能伤到我,还让我悟出了新的剑招心得,果然威力大增!来来来!!这次我让你一只手!!”
说完,这厮还站起身子,将那只逐渐恢复知觉的左手往负背一收,一副高人做派,
眼神仿佛再说这是我宽容大度的让你的。
顾瑾炎:“……”
陵天苏:“……”
前不久还扬言说要当空气的骆轻衣啧啧两声。
她惊奇道:“这是谁家的傻小子?敢这般叫嚣顾瑾炎,真是年少轻狂的狠呐。”
陵天苏斜眼看了她一眼,道:“我瞅你也挺狂的,都是直呼顾瑾炎的姓名,且听语气,似乎还没带有一点尊重的意味。”
骆轻衣笑道:“他是顾家的少爷,又不是咱们叶家的少爷,要那么尊重做什么?”
“此话十分有理。”陵天苏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顾瑾炎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猖狂发言的云长空。
暗道这人是太过愚笨还是不识抬举啊。
他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我记得你小子是跟在叶少身边的吧?”
云长空愣了片刻,心中酝酿了一会,才琢磨过来他口中叶少就是陵天苏。
“正是。”他傲然道。
顾瑾炎睁大眼睛奇道:“我见叶少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培养出你这么个二百五?”
搞了半天,他竟还没发觉他是在有意点拨他练剑?
他若是有意伤他,又何必一只粘着他的剑不放。
要是旁人想要为难他,早就一记剑指将他捅了个透心凉,谁还会去刻意的跟它手中那把糙里糙气的剑过意不去。
云长空大怒,觉得他这是在刻意嘲弄自己,剑丕划出一抹半圆,元力横生。
挽出的剑光竟与方才顾瑾炎刻意引导的那抹有着七分神似。
“那我就让你尝尝二百五的剑有多痛!”
顾瑾炎懒懒扬眉,这小子倒也不是那种蠢到家的猪脑子。
经过他的点拨,这握剑姿势总算是能看了一点。
他心想,要不是看在你是叶少手底下的人,老子才懒得搭理你。
无聊的打着哈欠,丝毫不把云长空蓄势而来的攻击放入眼中。
然后眼角一亮,朝着云长空身后看去,还满是笑意的招了招手,笑道:“叶少,你总算是来了。”
陵天苏苦笑,心想,这云长空怕是要遭殃了。
因为他现在所站的方位并不在云长空身后,而是在顾瑾炎身后。
而且他是隔着一条街观看着这边的热闹。
云长空正对着他都看不到,顾瑾炎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他来了此地。
果然,云长空怔住。
暗想与公子约的时间确实快到了,手中剑丕剑芒急速收敛。
面上浮现出尊重与认真,不疑有他,转身便准备行礼。
谁知身子刚转到一半,身后便传来一阵猖狂至极的笑声。
待他猛的转头向后看去,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心道不妙!
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后领就被一只大手拽得紧紧,然后被人用力一扯,整个人凌空倒飞。
他就如一根被甩在空中的麻绳一般硬生生的被顾瑾炎甩了好几圈,顿时晕头转向,眼前景物非转变得模糊。
下巴一痛,重重的磕在地上。
云长空吃痛,眼角泪水痛得齐飙而出,整个人以一个狗吃屎的姿态摔在地上。
心中气急,大骂卑鄙!
想要撑剑站起身子,却发现手中空空如也,方才在被甩飞的空档期间,铁剑也不知甩到了哪里去了。
紧接着,一个屁股重重的坐在他背上。
顾瑾炎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坐在他背上放声大笑。
云长空破口大骂,如鲤鱼打挺一般想要挣扎起身。
奈何顾大少的屁股就是稳如泰山,丝毫撼动不得。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要打架不能去远点地方打吗?我这小家小庙的,那里经得起你们这般折腾!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塌方的木棚又是一阵抖动。
然后脸色被炉火熏的黑红的胡铁匠冒出头来。
气急败坏的推开压在身上的木板稻草,黑红的脑门肿起一个大包,脸色十分难看。
“赔钱!赔钱!顾大少这比账你可不能赖掉。”
看着倒塌的木棚,胡铁匠痛心疾首。
顾瑾炎素来财大气粗,但是对于某些方面却是抠门的要命。
他哼哧哼哧道:“这是我干的吗?这明明就是这小子干的,要陪也应该是他来陪。”
云长空顿时不动了,顾瑾炎还以为这家伙一触及赔偿的事就怂了,谁知他嗷嗷叫道:“公子!您可算是来了!”
顾瑾炎当然知道他这一声公子当然不会是在叫自己。
心中顿觉得好笑,道:“小子,同样的骗招第二次是不灵的,更何况这招式还是本少的惯用把戏,你这样也忒没水准了。”
一把精致刀鞘轻轻落在顾瑾炎身上拍了拍。
他面上的奚笑笑容顿时一僵,肩上陡然一沉,压得他重重倾斜,一头从云长空背上斜斜栽来了下去。
当然,这力度陵天苏早就在练习拍豆腐的时候掌控得非常精准巧妙。
这力道全然由顾瑾炎一人承受了,他身下的云长空却是无丝毫感觉。
顾瑾炎重重跌在地上,与云长空摔了一个肩并肩。
云长空心知是公子帮他出气。
胸腔中的恶气顿时消散,嘴角大咧,冲着旁边的顾瑾炎无声大笑。
顾瑾炎火冒三丈,暗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出手偷袭。
正欲破口大骂,头顶前方一阵沉猛罡风欺压而下,一把熟悉的刀鞘自他眼前垂直落下。
刀鞘触及地面无声无息,然而在他头顶前的地面之上,却是生生被这刀鞘砸出一个大坑,飞溅出来的碎石落在他脸上生疼生疼的。
“我说顾少,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跟一个刚步入修行之路的菜鸟过不去。”
看着熟悉的短刀,听着熟悉的调笑声音,顾瑾炎喉结滚动,将呼之欲出的脏话硬生生给吞回了肚子里。
他嘿嘿一笑,爬起身来拍着身上的尘土道:“我可没欺负他,这他小子握剑姿势太丑,我教教他。”
锦翠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公子,仿佛才认识他一般吃惊。
她还从未见过公子在别人手中吃了亏还在那赔笑的。
云长空见陵天苏走近,不敢一直趴在地上,连忙起身愤愤道:“我怎么握剑还用你教?”
陵天苏道:“长空,不得无礼,方才你们闹出的那一场我看到了,顾少确实有意点拨你,不然你真的以为你能够将这棚子毁得这么彻底?”
云长空神情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瑾炎说他是有意点拨他,他是一万个不信。
可如今就连公子都这么说,他自是相信公子的毒辣眼光。
心中顿时百味聚杂,被自己最讨厌的人帮助,其中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顾瑾炎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得意道:“这下你信了吧,还臭着张脸做什么,少爷我得罪你了吗?真是的,今夜吃花酒都是少爷我请客,给我开心点。”
胡铁匠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这就是顾少爷弄毁了我的棚子,这钱你得赔。”
相较于每个月拿那么一点点银响的云长空,找这位大金主顾少爷赔偿,钱才来得容易来得快些。
胡铁匠心中打着这样的小九九。
“赔赔赔……改日本少给你整个金棚子如何?”
顾瑾炎说着玩笑话,但胡铁匠却丝毫不怀疑他这话,忙道:“金棚子就不用了,不然还不给那些贼人们给我当街刨了抢了,顾少按市场价赔些银子就成。”
“哟?想不到你这汉子倒是还不贪心,无妨无妨,少爷我赔的金棚子,在这永安城,谁敢刨敢抢?”
“行了,天都要黑了还显摆你那几个臭钱,说好请酒的,赶紧的吧。”云长空不耐烦的催促道。
于是……六人一行的小队伍向着夜夜笙歌的听雨轩进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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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听雨轩的规矩
途中,顾瑾炎的目光还不住的往陵天苏身后飘去。
他一脸坏笑,用手肘轻轻的捅了捅他的手臂,低声道:“叶少,不赖啊,将本少这招都学会了…出去采野花还不忘把家花也给带上,这小妞长得还挺不错。”
虽说顾瑾炎声音很低,但显然是故意让陵天苏身后的骆轻衣听见。
令他失望的是骆轻衣不过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便平静的收回视线,好像方才他口中打趣的那人不是她一般。
陵天苏一巴掌挥开他拿作怪的手肘,道:“我可没你那么无聊,没看到她拿着剑的吗?她是我的侍卫。”
顾瑾笑得一脸淫 荡,目光不断的从他们二人身上徘徊,正欲接着调笑眼前这位小正经两句。
目光忽的一闪,眼睛顿时被她怀中抱着的那把古剑虽吸引。
眯着眸子看了办响,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承影剑?!这不是承影剑吗?!叶少,我记得承影剑是潇竹学院学子孟子愉的佩剑。怎么跑到你家小妞手中了?
我滴个乖乖,你家小妞该不会是跟那斯文败类孟子愉有一腿吧,据我所知,这把剑可名贵得很呢,他竟舍得将这等好物送给她,显然对她颇为上心的嘛。”
顾瑾炎目光怜悯的看了看陵天苏的脑袋上方,想看出是否有几缕绿光乍现。
见他越说越离谱,陵天苏顿时气结,一巴掌呼在这家伙后脑勺上。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不知承影剑跟那孟子愉有何关联,但是这把承影剑是我打赢了大皇子,他输给我的。”
“大皇子?原来如此,孟子愉虽然天赋过人,满腹才学,但他那贫寒的出身终究是影响了他早期的仕途,所以他想顺着大皇子这条线结交赵家,将佩剑赠送于他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不过对于孟子愉那种自命清高之人,自然不会让他人知道他赠剑之事,估摸着他要是知道大皇子这么不把他的剑当一回事,转手就输给了叶少你,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顾瑾炎哈哈大笑,觉得这事十分有趣。
云长空目瞪口呆的看着陵天苏,觉得自家公子好生生猛。
顾瑾炎又道:“你与大皇子比试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那小子本事不行,性格却是狂妄的很,虽说此时定是他主动招惹的你。
但叶少你也下手据说挺重的,到现在大皇子都下不了床,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啊,定是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来跟本少说说,他怎么招惹你的。”
陵天苏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无聊。”
“切,真没意思。”顾瑾炎道。
当众人穿过那道小桥之时,陵天苏冲着桥头柳树下的一位布衣先生轻轻点头致意。
虽然明知他看不到,但应由的礼数他觉得应该有。
别看如今这永安城是个繁华太平的都城,但边疆却是年年战乱,无一年停休过。
北离猖狂来犯,不断挑衅南晋驻守边疆的战士。
更是不断收拢南晋边疆地带的其他种族部落,其心昭昭,战争不断。
这也是为何赫连霸在受伤之际也要赶赴战场。
这也是为何顾然私自归京,导致龙颜大怒。
所以在永安城内,亦有不少年迈的老人,可怜的妇人,在家中苦苦等待着儿郎夫君的回归之日。
参军的儿郎年年都有,死在战场上的又是不计其数。
所以导致了每年出城的士兵远远超出了归家的士兵。
那些老人妇孺无能为力,唯有每日寄着一封又一封的家书,不求身在战场上的亲人能够早日归家。
但求能够收到一封回寄的家书知晓其平安,便能欢喜好一阵。
所以这便导致了即便黄昏已过,在寒冷的冬季夜晚,依旧有着稀稀拉拉的几位老人妇人在叶隐案前等待着什么。
正在奋笔急写的叶隐似是感应到了这道带着礼仪性的目光。
他微微抬首,手中挥舞的毛笔却是没有丝毫停歇,他冲着陵天苏那方微微一笑,亦是回了一个点头礼。
陵天苏看到他案上宣纸边,安静的放着满满一碗颜色诱人的猪头肉片,切得薄薄的晶莹剔透,淋浇着的油泼辣子和酱醋香菜,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发。
陵天苏心中好笑,觉得云长空果然没有吹牛,他可真是切得一手好猪头肉。
顾瑾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道:“一个穷酸书生有什么好看的,本少这辈子最是反感这等子穷酸书生,文籍虽满腹,不如一袋钱。
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在那帮人无偿写着家书,哪家女子若是嫁给了这种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顾瑾炎这厮说话想来是口无遮拦,尖酸刻薄,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或事物更是如此,所以这说话音量更是没有丝毫收敛。
那边等待着家书写完的老人妇人们自是将这么一句难听的话听了进去,纷纷转头不善的看着顾瑾炎等人。
顾瑾炎丝毫不惧,嗤笑一声。
果然,她们看到顾瑾炎衣着打扮满满的富贵之意,便知这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是她们这种贫寒百姓能够招惹的起。
虽心有不平,却也无何奈何,只能懦弱的收回了视线。
顾瑾炎嘴角弧度更深,朗声道:“所以我才说嘛,做着这种无意义的是真是在浪费力气,你看那瞎书生白帮了她们,本少的话说得这么难听,而她们呢,也不过只看偷偷的看一眼本少,大气都不敢放,这就是人性的可悲之处啊。”
云长空又再一次见识到了此人的恶劣。
他冷笑道:“既然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语气恶劣,还好意思去嘲笑别人,人家日子过得苦,想要生存,自然不敢得罪你个大少爷,但你却凭借着自己的家世在这里大放厥词才是真的丢人。”
锦翠脸色顿时一沉,觉得这小子好不知好歹,冷声道:“怎么跟我们家公子说话的!”
云长空胸膛一挺,硬气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我就这么说话的!”
他对于这位曾经要拿下他双手的娇娘子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他心中,她与顾瑾炎身边的那些狗腿恶奴没什么区别。
顾瑾炎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倒不如说他对待陵天苏身边的人都是难得的好脾气,没有跟他计较。
陵天苏笑道:“行了,吵什么吵,人家哪里快饿死了,没看到那案上的肉片了吗?一般的书生可吃不起。”
云长空脸色一红,想到了白日里飞出去的血腥猪头。
他神情诺诺道:“公子真是眼尖,长空既然说了要送些猪头肉片给他作为补偿,要就必须送些过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陵天苏没有停下脚步去跟他打招呼的意思。
因为叶隐现在似乎很忙,不长的小桥已经走完,雪仍旧落着。
胡铁匠似乎很冷,搓了搓黑红的脸,将双手交错拢在袖口之中,时不时的还吧唧吧唧嘴巴,似乎很是期待过会的花酒。
顾瑾然讶然道:“你们之前跟这穷酸书生打过交道?”
陵天苏偏头看着他似笑非笑道:“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
“什么意思?”顾瑾炎惊讶道。
“顾少你不喜书生秀才这点,我知道。但是你对于不喜欢的东西素来都是无视,如果对方没有刻意的来招惹你,你是不会特地的去踩上一脚讥讽一番。
用你顾瑾炎的话说,大概就是本少与其有那闲工夫搭理这些酸书生,不如去跟姑娘们交交心。”
将顾瑾炎的语气学得是活灵活现,众人不禁纷纷笑出了声。
陵天苏上下将他瞅了一眼,道:“可是你今天似乎有些反常,而且这书生为人写家书,普通人一般都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有偿的,而顾少你一语道破他这是做着无用功,很显然以前是关注过他的,怎么?他惹到过你?”
顾瑾炎“咳咳”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脸色不自然道:“哪有的事……”
心中却暗道,叶少这小子真是越活越精明了,真是可怕。
“心虚。”云长空冷笑道。
…………
听雨轩,或许不是永安城最大的青楼,但绝对是最为出名的青楼。
因为听雨轩中的一位花魁,曾成为过大晋皇宫的女主人,一国之母,也就是当今陛下的母妃,虽如今已不在世上,但辉煌犹在。
若说春意楼背后有着大皇子在背后暗中操盘,累积势力,但若是比起这听雨轩,怕是还有些不够看的。
大晋第一青楼,当听雨轩莫属!
因为听雨轩的背后,则是一国之君,秦步!
正因如此,永安城才有了花魁游街一说,其殊荣丝毫不必高中状元要弱到哪里去。
虽说现在无人敢提皇家旧事。
但听雨轩的地位,依旧稳稳摆在这里。
其中的女子无论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红尘女子,还是抚琴簪花洁身自好的清倌人,都如同百花争艳常开不败。
在听雨轩,更不会有着逼迫接客这一说法。
其中姑娘皆为百里挑一样貌端正的绝品,虽亦有家境贫寒,被迫沦落风尘的年幼少女。
但其中妈妈也只会细心培养,至于接不接客,全凭个人喜好。
而那些朝中贵人,名门公子更是不敢强迫听雨轩的姑娘。
要想一品心仪的姑娘,你不仅要出的起价格,还得姑娘愿意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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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奇怪的组合
诸多条件,这般高的门槛,按理来说这听雨轩应该是门庭冷落才是。
可世间男子偏偏性子生得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困难,他们越是入魔疯狂。
再加上听雨轩的姑娘确实个个生得美艳动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更有那突破一般青楼常理的规矩摆在那里,导致这里的姑娘比较于其他青楼的姑娘身子干净不少。
这样一来,更令皇城之中的达官显贵夜夜流连忘返。
觉得在这里花着重金听一首曲子都是浑身舒畅的。
再加上如今的听雨轩新入住了一位苏九儿,她那倾城独立的容姿早在入城那日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即便今日苏九儿姑娘不出 台弹琴唱曲儿,如今听雨轩上下五层楼无论是大堂还是雅间都占满了位置。
而此时的刘妈妈十分惊讶。
她正堆着笑容亲自为苏九儿布置着甜点。
但她却看到独坐在梳妆台边上的那道绝美身影竟然在施妆画眉。
铜镜中的那双眼眸竟映照出浅入初雪般的笑意。
这副打扮诚然是要出去的节奏啊。
这可是惊呆刘妈妈了,自入京游街至今,这位姑娘也从未提及过要出 台,今儿个是撞了哪位大神,竟让她如此好兴致。
虽然她由此觉悟,很令刘妈妈老怀宽慰。
但是在终究成为此事不妥,小心翼翼道:“姑娘,如今可不是时候,等过些日子,挑个良辰吉日,咱们再露脸不迟。”
刘妈妈可谓是十分老道经验,她深知唯有磨够了那群男人们的性子与耐心。
让他们等得心焦疲惫再出场技压群芳,那才是牢牢把握众人之心的最佳诀窍。
“今日不出 台,只是房中久待,有些闷了想出门走走,放心吧,不会叫人发现的。”
刘妈妈一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在当她说到良辰吉日那四字时,她仿佛看到姑娘眼中那抹极为美丽的浅浅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平添一层冷意。
她干笑一声,不再言语。
心知这姑娘下定的决心,她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由她去了。
心中默念着,希望不要引起太大的轰动才是。
抬头看着楠木匾额上“听雨轩”三字,云长空无言的张了张唇。
在他的印象中,本以为青楼就跟他穿越之前的夜总会那般乌烟瘴气,其中姑娘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
可当他立在古色古风的正红朱漆大门之外,心中一切的想象全然颠覆。
门内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落入双耳之中,给人一种别样的安宁之感,阵阵莺声燕语却没有丝毫**之感。
虽说此地是著名的风月场所,却让人脑海之中不禁刻画出一张才子佳人之间故事缘起的雅致之地。
此刻在他眼中,即便是匾额两旁的两朵大红绣花也是极为好看的。
刘铁匠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满是期待之色。
顾瑾炎正一脸坏笑,一手侧挡这嘴唇,在陵天苏耳边窃窃私语,自然不会说些什么正经好话。
骆轻衣怀中抱着长剑,脸色却早已是黑如锅底。
她万万没想到自家世子殿下口中所说的要紧事竟然是来此花天酒地!
不,不是没有想到。
只是实在很难相信这个世子殿下在一身重伤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起这歪心思。
看来这顾家少爷祸害人还真是有一手啊!
叶公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真是愚笨,跟顾瑾炎凑在一块,三五成群的还能干什么好事!
她还巴巴的主动要求护卫,如此一来,在外人眼中,她又与顾瑾炎身边的那个侍寝丫鬟有何分别?
想到这里,骆轻衣的胸膛微微起伏不定。
“世子殿下,您所谓的要紧事就是来此?”
陵天苏正在侧耳聆听顾瑾炎的教诲,细细酝酿那所谓的蚀骨**是何种境界之时却冷不丁的听到身后来了这么一句。
他回首望去,轻咦一声:“你不是说要当空气的吗?空气说什么话。”
然后就像是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算是打发。
骆轻衣气结,不再做任何言语。
心中却是打定主意要将此事好好的跟叶公汇报,让这位世子殿下好生吃一番苦头才是。
锦翠儿不甘寂寞的往顾瑾炎身上靠了靠,娇声道:“公子,这大雪纷飞的天里,奴家好冷。”
顾瑾炎一脸怜惜的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咱们这就进去,少爷为翠儿点一壶醉花酿暖暖身子。”
陵天苏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姿态膈应的不轻,随着顾瑾炎都快飘起来的步伐进入阁楼。
“这听雨轩可真是傲气的很,上次去春意楼还有妈妈出来接待,到这来可到好,无人接待还得自己找座。”陵天苏调笑道。
顾瑾炎竖起食指晃了晃:“非也非也,也不是傲,叶少你可知听雨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即便是大年夜,也是宾客满堂,阁楼爆满。
而听雨轩不同于其他青楼,妈妈不会在大门口抛投露面招揽客人,只会在幕后为你指点迷津,哪位姑娘何时你。
这也是听雨轩的独到之处,比起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姑娘,这里头的姑娘可就别有一番风味。”
陵天苏不懂其中条条框框,视线在堂内打了一个转,道:“这可真吵,咱们还是去包厢吧。”
顾瑾炎嘿嘿一笑,从怀中抽出一把白玉折扇,唰的一下打开,风流倜傥的扇了扇。
他笑道:“叶少这话可就说对了,我顾瑾炎是何等身份,你叶少是何等身份,岂能屈尊与这一楼大堂与这些鱼龙混杂的人物坐在一起,虽说这听雨轩有包厢预定这个规矩,但在我顾瑾炎面前,那规矩便不成规矩了。”
听着顾瑾炎得意的吹着牛,陵天苏的眼神又往堂内满席上打了一个转,倒还真没看出来在这所坐着的,哪里鱼龙混杂了。
虽说堂内如今人数明显过百,但却无丝毫吵闹之声,皆是几人一座,吃着茶点酒水正襟而坐,十分有派头的安静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
“行了,别扇了,大冬天的还不够冷的啊。”云长空好没气说道。
他最看不惯这种故作优雅姿态的公子哥行为了。
心中却直打颤,二妞要是知道他来了这种地方会不会掐死他骂他负心汉。
顾瑾炎嗤笑一声,不加以理会,伸手一招,换来正在勤快置换点心的小厮。
“给爷几个准备一个像样点的包间,再来壶上好的醉花酿,少爷我吃够了风雪的苦头,现在要暖暖身子。”
相较于堂内那些安静听曲儿的客人们,这位顾大小就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抖着大腿,迈着八字大爷步,嗷嗷着嗓子,一副流氓做派生怕旁人不知。
云长空恨不得自己也有一把扇子,不过不是用来扇风装逼的,而是用来遮住自己的脸,
因为他这一粗鲁嗓子下去,引来不少人鄙夷的注目。
那小厮一怔,转头看去,待看清说话来人的样貌顿时头都大了。
怎么又是这个恶少!
心中虽这般想着,但小厮还是立马堆起笑脸,说道:“这不是顾爷吗?您怎么今日有空大驾光临?”
说话间,眼睛圆溜溜的却不断在顾瑾炎身边几人身上打量着。
心中不解,今日真是撞鬼了,那锦翠儿是顾少的贴身侍女,他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其他四人可是面生的很,那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倒还好说,衣着光鲜,关其打扮也是个富家公子哥,与他逛青楼倒也是常事。
只是……那抱剑女子秀气十足,瞳仁灵动,模样出众。
但见她穿一身青色罗衣,墨黑的头发以一根简单的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疏离感,怎么看也不是世家公子哥手中的玩物。
这样的一名女子,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她竟会出现在顾瑾炎这种纨绔身边,还与之陪同一起入了这烟尘之地。
而另外两个更是奇葩了,一个浑身精瘦,打扮寻常的少年,一看便与顾瑾炎这种大少爷不是同一路人。
却丝毫不掩饰眼中对他的鄙夷,这是在座所有人都想却又对顾瑾炎显露出来的眼神。
可这少年却站在他旁边,屁事没有。
年纪大点的汉子浑身脏兮兮的,黑红的脸庞活像是挂在火架上熏了许久的老腊肉,看着就令人牙疼,身上的隐隐飘来的酸朽味道也不知多久没洗澡了。
这一组合扎堆在一块,可是颇为吸睛的。
“别废话,还不带路。”
顾瑾炎仿佛进了这听雨轩的大门便浑身没了骨头似的,懒懒的模样连眼皮子都懒得睁了。
总之,就是一副欠揍模样。
小厮一脸为难道:“这……顾少爷您也知道,咱么听雨轩是有规矩的,需要雅间那是得提前预约的,当然,顾少爷您身份尊贵,一时心血来潮大驾光临那是咱们的荣幸,只是今日实在是太不巧了,这二三四五层楼的雅间都已经满了,您看……”
随着顾瑾炎沉下来的脸色,小厮冷汗直淌,为难至极。
云长空乐的他被打脸,嘿嘿一笑,讽刺说道:“看来某人的面子大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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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赵万青
这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的,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真是左右为难。
“德顺小子,怎么跟顾少说话的?雅间满了,你小子就难不成是想让顾少掉头离开不成?没有眼力劲的,闪一边去!”
从一旁窜出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袍红橙黄绿蓝五种颜色给他同时给穿了出来。
他当即赔笑道:“顾大少请见谅,这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
顾瑾炎一掀眼皮道:“少爷我来这也有几回了,这小子的面孔本少也是见过几回,老白你说他是新人?不对吧?他方才还要跟我讲规矩来着。”
能在青楼中干活的,那除了小厮便是管理小厮的龟公。
这老白便是这听雨轩的龟公,全名白四全,手低下的人往往都称呼他为四爷。
“哪能啊,咱们这听雨轩的规矩在您身上还不都是摆设,哎哟,在这站着多累脚啊,德顺啊,四层楼十八号雅间的宋公子不是喝醉了吗?赶紧派人将他扶回府中吧。”白四全眯了眯眼,对德顺吩咐说道。
德顺脸色微变,向前一步轻声说道:“四爷……那宋公子可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如今正与橙儿姑娘对诗,雅兴大发,您这个时候借着酒醉将他赶走,这怕是把人得罪了啊。”
白四全冲着顾瑾炎微微一笑,微笑礼仪十分到位。
“顾少爷,请您给小人一句话的功夫,让小人教训教训这个榆木脑袋。”
顾瑾炎微微颔首,眉宇不耐。
白四全随即转身,转身瞬间,脸色瞬间阴寒下来。
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后脑勺之上,一把箍住德顺的脖子,将他拽到一旁。
“你小子想死不成!老子都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还冥顽不灵!那顾瑾炎何时在青楼跟人讲过规矩,他在听雨轩没有看中哪个姑娘就给你直接抢走已经是极讲规矩了!
你跟老子讲什么宋公子?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在顾大少面前,他算个屁!
宋家连九大世家的门槛都够不着个边,就连汪家都不照样给顾瑾炎整的翻不了身,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德顺惶恐的连连点头:“小人懂了!小人谢四爷提点!小人这就去办!”
说完,朝着顾瑾炎这边行了一礼,拔腿就准备往阁楼上跑去。
“等等。”
顾瑾炎却懒懒开口,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合拢。
他眼皮微掀,仿佛带着一抹肃杀认真之意。
“本少听说,赵家二公子今儿个好巧不巧的也来了听雨轩?”
说这话时,顾瑾炎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陵天苏,见他似笑非笑,嘴角弧度扯得更深了。
白四全冷汗顿时垮了下来,面上完美的镇定之色出现了一丝破裂痕迹,掌心都开始发着凉意。
他咽了咽口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道:“顾少爷您怎么知道的。”
这货今天不会是又想惹事吧?
顾瑾炎没有回答他是如何得知的,继续懒洋洋的问道:“赵万青那小子在几层楼?”
白四全嘴角一僵,他现在可以十分的肯定这小子绝对是来找茬的。
但知道又能如何,他只能赔笑道:“那个,顾少爷……”
“回答我。”顾瑾炎油盐不进。
“呃……赵公子在五层楼。”白四全说完这话大气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
果然,只见顾瑾炎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
他皮笑肉不笑道:“老白你可真是出息了,是不是觉得我顾瑾炎好欺负?赵万青那小子你给安排在五层楼?少爷我就要低他一等,屈居于四层楼?你是觉得我顾家不如他们赵家了?”
白四全直觉嘴巴里含了一口的黄莲,苦不堪言。
对于这些贵人公子来说,最重面子,所以几大世家间攀比那是常事。
但是这次的攀比却是把他给夹在了中间,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一个是皇亲国戚的赵家,一个是富可敌国的顾家。
还真是两头都不好得罪了……
虽明知是顾瑾炎的无理,但他那霸道性子又何时与人讲过理了。
刚准备上楼去说服宋公子的顺德皱了皱眉,觉得这顾瑾炎好生难伺候。
他们听雨轩已经难得的为他破例坏了规矩,他却还得寸进尺,无理还不饶人。
“顾少爷,人家赵公子早在前三日便已经下了帖子预约了五层楼的雅间,而您后来者还要居上,这实在是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为难呐。”
顺德不比白四全,年轻气盛,心中有不满忍不了。
白四全瞪了他一眼,却没有阻止,也没有继续说些什么,显然是不想得罪赵万青。
可是这种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顾瑾炎还干的少了?
更何况今日还不止他一人来此,他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乖乖的带着陵天苏转头回去。
毕竟,陵天苏想要达到的效果,还没有达到。
而他顾瑾炎,光是这三字带来的臭名声,就足以为他铺平前路。
他顾瑾炎,就是来找茬的!
手往陵天苏肩膀上一放,抬首傲然道:“老白,今天对于少爷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少爷心情很好,不跟你身边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厮计较了,看到我身边的这位了吗?
我顾瑾炎最好的兄弟,叶家世子殿下,我们二位加在一起,在你心中还比不过一个赵万青?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顾瑾炎的说话声音不小,堂内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修行者。
这么一句威逼利诱的话,自然清楚的落在了大多数人的耳中。
众人不由纷纷感慨,看来在不久的将来,永安城又会出现像顾瑾炎这般的败类。
白四全冷汗直垮,看着陵天苏的眼神都变了,一颗小心肝狂跳。
这下好了,两家之争成了三家之争,咬牙衡量了一下,终于道:“德顺,请赵公子!”
德顺脸色一变:“四爷!”
“去!”
怎么说,这里是听雨轩,权贵之间的争斗,他们无从插足,谁胳膊粗,那便听谁的。
“是!”德顺无奈,只得听从。
蹬蹬蹬的上楼声急促慌乱。
顾瑾炎摇着手中折扇,摇着没两下,众人头顶上方的五层楼,一阵嘈杂之声掩盖了丝竹之声。
白四全抬头看了一眼,面上隐隐浮现出担忧之色。
德顺虽然是他的手下,但是这小子对他处处护着,颇为孝顺,他还是十分担心德顺。
怕赵公子饮了酒,醉熏之下,下手没个轻重,要知道即便德顺死在赵家公子的手中,也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一个青楼小厮的生死,如何能够撼动九大世家之一。
果然,嘈杂之声拌夹着德顺的陪笑道歉声与一个男子愤怒的斥骂声,紧接着便是德顺一声惊声惨叫。
众人举目看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喷洒的鲜血,手舞足蹈的自楼上扔飞而出。
白四全脸色大变,他虽看不清从五层楼坠下人的样貌,但已猜出这般悲惨模样的怕是只能是德顺了。
可惜他只是个普通人,听雨轩的没一层楼的都建筑得比寻常楼层要高上不少,五层叠加,对于普通人来说更是足以将人摔死的,他不敢随便去接。
面带恳求的看了一眼顾谨炎,想着德顺毕竟是为他去传话的。
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位大少爷对于眼前的惨状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心生绝望之际,陵天苏抬步上前,原本与顾瑾炎并肩而站的他,如今因为这两步而站到了顾瑾炎的身前。
他微微侧首道:“长空。”
语气很轻,但其中的吩咐之意云长空听懂了,他很乐意效劳。
“是,公子!”
脚掌猛一跺地,整个人一跃而起,颇有龙腾虎跃之象,双臂如大鸟展翅一般张开,手掌向前一托。
在即将触碰到坠落之人的背心之时,双掌合扩之间,便已卸去了坠落的重力之势,这才稳稳的接住德顺身子。
“狗奴才!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来赶老子走!顾瑾炎那废物给了你几口奶喝,居然如此为他跑腿说话!”
一人口中骂骂咧咧的抖着身子走了出来,头发微微显得有些散乱。
他衣衫松垮,衣带不翼而飞,面上红潮未散,显然是在与姑娘温存的要紧时刻却生生被人打扰。
这人长相风流却不倜傥,平凡的面容油光满面,一脸的痘印宛如被虫蛀过一般。
此刻满脸被人搅了好事的怒容,挂着残忍的笑意俯视着下方,眼神寻找,似乎是想找到自己踹出那人的那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楼大堂下方竟然没有引起丝毫喧哗之声。
他眉目一沉,竟然看到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接住他扔出去的狗奴才,救了他一命。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接下他!想死不成!”他满目阴沉极为不悦。
陵天苏不用猜,也想得到这人便就是顾瑾炎口中的赵万青赵家公子了。
只见他身后立马蹿出两个随从,如同恶狗般恶狠狠的蹬着混 圆的眼珠看着下方的云长空。
他狞笑道:“不过是个固体境界的小杂碎!少爷,属下这就去给您把这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给活撕了。”
既然能够给贵族子弟当走狗的,自然也是个有着八面玲珑心思的,他们不难猜想到既然这小子敢多管闲事,那自然是受教于顾瑾炎了。
为主人排忧解难,那是他们分内之事。
第三百零六章:永不为奴
顾瑾炎看到陵天苏让那小子出手救下了德顺,眉宇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以扇面掩嘴在陵天苏耳边细声细语道:“叶少 ,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过,在你刚归京那日,这小子老爹曾在朝堂之上百般为难过你们叶家,一度置疑你这世子身份,赵家与叶家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叶少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吧。”
在他看来,陵天苏连一个普通的小厮都要好心的救一救,有些担心他对那赵家公子也心慈手软。
顾瑾炎说话的声音很小,仅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而且明显是用了元力传音入耳。
陵天苏嘴角挂笑,眼睛里却是毫无笑意的道:“所以说,今日这赵家必须的狠狠的欺负。”
同样的,他亦是以元力传音说道。
顾瑾炎十分满意:“孺子可教也!吾心甚慰!”
能不欣慰吗?寒来暑往,想他在这风花雪月之地纵横数载,身边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虽多。
但皆是一群吃喝玩乐跑得比谁都快,强抢民女,欺压平头老板姓这等子事做起来简直将恶少本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是一旦遇上比自己硬的点子,就怂得不敢冒头,实在没劲。
如今多出来一个跟他一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叶陵,真是不再让他感觉到高手寂寞啊。
被顾瑾炎称之为赵万青的青年先是面带讥笑的看了一眼下方的顾瑾炎。
视线从他身边几人一带而过,包括陵天苏。
唯有那轻蔑阴冷的视线落在骆轻衣身上时,兜兜转转的将她从头到尾的打量着,却怎么也舍不得收回眼睛了。
骆轻衣感受到这无礼的目光,怀中抱着承影剑,目光平静的抬首看去。
对上那平静的视线,赵万青只觉眼睛刺痛,仿佛一把利刃擦着眼球而过般的难受。
他眯起眼睛,嘴角挂着邪笑,这女子,有点意思。
伸手一招,冷声道:“下去给我把那不长眼的小子双手拧下来!”
“是!”
“是!”
两个魁梧的壮汉直接双掌一推,将身前雕凤护栏推得四分五裂。
身上隐有淡淡的元力流转,看起架势,不过也是固体巅峰境界的狗腿子。
云长空刚把重伤的德顺放在一旁椅子上,便听到陵天苏的声音传来:“长空啊,又有人要你的胳膊了,这次我可不会出手了,你自己看着办。”
虽然二打一,云长空亦是固体巅峰境界,但影侍的训练他相信绝对不会将他训练得如普通的固体境界一般。
更何况,在来这之前,顾瑾炎对他还点拨了一番。
云长空跃跃欲试,嘿嘿一笑:“正有此意!”
头顶上方两道恶风朝着他直扑而来,云长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随手扳下一根桌子腿,充当长剑。
并不算长的桌子腿在他手中握着,看着有些滑稽可笑。
直坠而下的两人用力握拳,拳心发出阵阵刺耳如炒豆子般的爆响,毫不留情面的放声讥笑,原本拳头对准着他脑袋砸下的。
可他们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他们决定先把它手中那可笑的桌子腿给砸得稀烂!
居然拿出这么可笑的东西来与他们战斗,这是在小瞧他们吗。
然而下一刻,他们看到身下那人面上亦是挂着笑容,笑容带着不屑。
他手中的凳子腿在空气中抡出一个美妙的半弧,他们的拳头还未在预期中砸烂那根桌子腿,胸口便被那桌子腿挥舞出的风劲扫中。
二人纷纷闷哼一声,口鼻喷洒着鲜血,还未坠地的魁梧身子就像是被掀起一般,再度倒飞而起。
重重的撞在了楼顶的天花板之中,看不见踪影。
鸦雀无声……
办响,众人也不见一人坠下,想来是卡在了天花板的裂缝之中晕死过去。
“两个废物!”赵万青垂着嘴角,满目阴沉的低声骂了一句。
云长空亦是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桌子腿。
怎么这么厉害?
顾瑾炎随手点拨他的一招竟能达到如此效果,他本想着一击挥开他们在慢慢游斗,然后寻找破绽将之击败。
虽然满心惊讶,但一时之间被如此多人注视果断的解决对手的感觉真的很爽。
云长空用力拽紧了手中的凳子腿,用力吸了吸空气,胸腔之中充斥着澎湃与激动。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前世活活冻死无人问津的孤儿,亦不是死人巷中那个战战兢兢有一日没一日如同过街老鼠的乞儿。
这个世界,以强者为尊,他如今拥有着以前从不曾拥有的实力!
云长空眼神逐渐坚毅。
不够!完全不够!
还想要更多的实力!
他现在与公子只见的距离仍旧很远,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顾瑾炎将他眼神尽收眼底,满意的笑了笑,拍着陵天苏的肩膀说道:“你这随从收得不算亏,眼神很不错,虽然资质差了些,不过看得出来,他有着一种修道的执念。”
陵天苏呵呵一笑,不可置否。
“唉,可怜哥哥我虽然腰缠万贯,众有一堆金山银山,可身边终每个可用之人。”顾瑾炎感慨说道。
陵天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会没有,你这大少爷的尊贵日子过惯了,不愿去关注自己身边的小人物罢了,你府中有一个叫吴三儿的,就很不错。”
“嗯?吴三儿?我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负责前院洒扫的下人,叶少你怎么会认识他?”顾瑾炎不解道。
“上次我去你府中找你你不在,他帮了我一个忙,后来给他钱他没要,换了一个条件,你猜猜他的条件是什么?”陵天苏似笑非笑的问道。
“什么?”顾瑾炎顿时来了兴趣。
他竟还不知道自己府中的下人竟然还跟陵天苏有着这档子事,那吴三儿也竟然从未跟他提及过。
“他说,他想用这次情,换我救你姐姐。”
顾瑾炎一怔,神色有些复杂,办响说不出话来。
“行了,这事谢谢你,我回去知道如何安排。”顾瑾炎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
“顾瑾炎!你未免也太不将我赵家放在眼中了吧!”赵万青冲着顾瑾炎怒吼说道。
顾瑾炎面色恢复如常,摇着折扇说道:“赵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代表赵家?识相的还不赶紧给少爷滚下来!”
赵万青神情一滞,气得嘴唇直哆嗦。
虽然他平日以来与顾瑾炎素来都是互相看不对眼,发生的争执也不占少数,但像今日这般无缘无故的来触他霉头还是头一回。
而且他是赵家大公子,出来寻欢作乐自然不喜欢带太多人。
他自己本身就有凝魂中期的修为,而且在这永安城中,敢对他出手的,少之又少。
所以便只带了这两个固体境界的护卫出来。
更重要的是,来这听雨轩,这两个固体境界实力的护卫不仅可以帮他扫除那些碍眼的障碍,更能衬托他的不凡。
却万万没想到,顾瑾炎在自己姐姐被关入大理寺的时间里,居然还有心思来这喝花酒。
真是无情无义,生性凉薄。
如今他只身一人,虽说能够与顾瑾炎斗一个实力相当。
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这个纨绔打得鸡飞狗跳实在是丢人。
再加上一旁那个抱剑女子,虽生得模样动人。
但就方才那对视一眼,他便隐隐察觉出此女不凡,若真要动起手他,他必定吃大亏!
而且在那个名为德顺的小厮口中得知,顾瑾炎身边那位少年,还是叶家世子。
他虽十分不喜叶家的人,但叶家却不得不让他忌惮。
方才一怒之下出手重伤了小厮,如今却是冷静下来盘算一番,看来今日不得不让步了!
双眼阴鹫,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握着桌子腿的云长空。
他冷笑道:“今日你们人多欺负老子人少,老子认栽,不过这小子,是你顾家家奴吧?
嘿嘿,顾瑾炎,日后你可要注意些,莫要让这小子单独出了你顾府,不然那边横死街头可是会面目全非,让你找都找不回来的!”
云长空面色陡然一寒,不是因为他话语中的威胁意图,而是那一句家奴二字。
他虽生得卑微,但绝不为奴!
顾瑾炎鄙夷道:“你这啥眼神,他哪里是我顾家人了,小子,在威胁人之前还是分清楚对象比较好,不然丢脸的只有你自己。”
赵万青冷笑道:“骗鬼吧你!这贱奴分明使得是你顾家剑法‘天火三式’中的第一式,浪火一剑!且从不轻易传给外人,他若不是你顾府之人,你又岂会将这剑法传授于他!
莫不是他偷学而来的!那可真是可笑了,你顾家剑法被一个外人学去,以你顾瑾炎的霸道性子,岂会让他如此安然的站在那里!”
云长空随手扔掉桌子腿,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瑾炎。
他本不信顾瑾炎有意点拨他,后得公子证明,便也信了。
只是不知这看似简单的一招竟是顾家不外之传。
顾瑾炎摇着扇子不说话。
陵天苏却先开口了:“长空,傻站着不说话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入了顾家门府不成?”
第三百零七章:筹谋
听到陵天苏的声音,云长空恍然回神。
随即抬头看着赵万青正色说道:“我乃叶王府护卫军,影侍,云长空!你若想让我横尸街头,这话不该对顾瑾炎说,也不必跟我家世子殿下说,直接与我说了便是。
因为,影侍……从军不从奴!我的生命虽属于世子殿下,但你若想要杀我,恐怕还得先问过我自己!”
赵家人?很了不起吗?
他曾在死人巷举步艰难,处处受人胁迫,命如冰薄。
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想,过了今日,是否还能见着明日的日出。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一次机会,足够让他脱胎换骨的机会。
他今日如何看不出来公子的刻意张扬,他不明白这张扬是何意。
但是他却知道,他只需跟着他的脚步一同张扬,又何必去畏惧一个赵万青。
赵万青狠狠磨牙道:“好!好!好一个从军不从奴,老子倒是小瞧了你小子,不过你小子也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影侍又如何,老子想要你的命,你就跑不掉!”
“你不是在小瞧他,而是在小瞧了我叶家,嗯?”
陵天苏湛蓝的眼眸略带寒霜,继而说道:“我叶家的人,你也敢当众恐吓?”
陵天苏声音不大,却凛气十足,震的赵万青不由脸色一变。
然后他不再多说什么,一甩袖子便消失在了炸裂的护栏之后。
顾瑾炎摇手故作无奈道:“这赵家的人啊,就是猖狂,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被他搞得如此复杂,老老实实的让出房间来不就完事了吗,还出言恐吓人,真是丢他们老赵家的脸面。”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无数人鄙夷的目光。
个个心中五一不暗自骂道。
要说道猖狂,哪个比得过你顾瑾炎!还有脸在这说别人!
陵天苏也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生佩服顾瑾炎,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也能够如此坦然说出。
看来日后自己想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呢。
而顾瑾炎则是自动的把陵天苏的目光当成了崇拜的眼色。
他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说道:“碍事的人已经走了,哥几个走起吧!”
胡铁匠感叹说道:“今夜想喝上一口美酒可真是难的很呐,这折腾了大半天还杵在这里不让坐,老 胡的两条腿都快给冻麻了。”
顾瑾炎哈哈大笑,在白四全勉强堆起笑意为他引路下,边走边道:“老 胡是吧,今夜是少爷对你不住了,少爷多请你喝几杯,不醉不休,哈哈……”
胡铁匠搓着双手,嘿嘿笑着紧跟而上。
骆轻衣抱着承影,一言不发,脸色平静的默默跟在陵天苏身后。
锦翠儿则是面露嫌弃的看了一眼粗汉子胡铁匠,
莲步轻移往顾瑾炎那便凑近几分,生怕沾上了胡铁匠身上的污臭气息。
云长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塞在他口中,然后将还剩有一些药的瓷瓶放在德顺脚边。
那是专治内伤的伤药,他这一脚是赵万青身边其中一个跟班的杰作。
他的修为不算到家,但重伤一个普通人却是绰绰有余。
好在这里是听雨轩,他们不敢闹出人命来,不然这一脚可等不到他吃这伤药了。
德顺勉强的睁了睁眼,想要道谢,胸口的疼痛却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行了,伤成这样就别说话了,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你心中有怨,这一瓶药也不指望你能够原谅些什么,只是你这怨火不许记在我家公子身上,算在我头上好了,你好好养伤,下次别强出头了。”
交代了一句,云长空便转身小跑跟了上去。
德顺垂歪着脑袋虚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闭眼闭嘴。
任由那清凉的药丸化在口中,顺着喉咙流淌至心肺,缓解着胸透的疼痛。
苏九儿目光平静的俯视着下方这场闹剧。
她此刻垂坐在一条凌空横搭的大红锦簇彩带之上。
奇异的是轻飘飘的软带在她身下仿佛没有收到任何重力的压迫一般,依旧保持着原来轻飘飘的形状。
清澈的眼眸透着淡然,对于下方那位满脸焦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满头乱撞的刘妈妈熟视无睹。
她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也无人知晓。
即便此时有着不少人抬头向往注视着五层楼,也无一人会发现她的存在。
只是当她出现的那一刻,她那双美丽至极的眼瞳便始终紧锁一人。
她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侧颜倾城绝丽,如兰花般的玉手抬起,抓着身侧的一条彩带轻轻一摆。
陵天苏刚行走在三层楼的转角之处,准备随着顾瑾炎踏上四层楼的阶梯之时。
脸颊微痒,却是被楼台之外一阵清风带起的彩带撩过脸庞,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荡。
微微皱眉,抬首顺着彩带顶端看去,那里空荡荡的无一人,只有那一条彩带随风摆荡。
陵天苏失笑摇首,暗道自己太过于小心翼翼,继续抬步行走。
然而,那根彩带又再度飘了起来,像一个轻佻不懂事的小姑娘,撩拨着他的脸颊。
陵天苏无奈,伸手抓住这根彩带,暗道此地真不愧为风花雪月,烟花风月之地,即便是这一根随处可见的彩带都透着风流轻佻。
一抹惊鸿剑光掠过,陵天苏手中彩带无声断落,软软的垂落在陵天苏的手掌之中。
呃……
陵天苏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骆轻衣,只见她目不斜视,环抱古朴长剑,一脸平静的跟在陵天苏身后。
手不再剑柄之上,剑在鞘中,平静的就像方才那一剑不是她的杰作一般。
陵天苏不明所以,将手中断开的彩带随手一扔,继续走上四层楼的台阶。
骆轻衣默默跟上,一言不发。
只是在陵天苏转身那一瞬,她余光微瞥,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彩带上方。
不出意外的,她看不出任何异象。
但是那彩带飘得邪乎,谁都不去撩偏偏去撩世子殿下。
此事透着怪异,她身为世子殿下的护卫,便有义务帮他断了这些怪异现象,毕竟凡是还是谨慎些得好。
苏九儿歪着脑袋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那断掉被扔弃的半截大红彩带,此时已经被人来人往踩踏得不像样,可怜兮兮的仿佛被人遗弃。
继而眼波流转,远远的看了一眼那抱剑女子。
她默默松开身侧的彩带,如玉般白皙的小手捏起一个小拳头,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的小情绪。
好死不死的,有些时候总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遇上一些人,做着火上浇油的事情来恶心你。
“苏玉姐姐,你看到了吗?那位模样俊俏的小公子竟是在外学艺多年叶家世子殿下,好威风呢。”
五层楼的小道之上,一位手执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的秀丽女子正对着身旁另一典雅女子窃窃私语说道。
莹玉般的耳尖微微一动,苏九儿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吸引过去。
那典雅女子名为苏玉,听雨轩的头牌之一,她以手中碧色丝巾掩唇。
“不错,可那又如何?与咱们无关吧?”
话虽这么说着,可她那亮如星火的眼眸却是出卖了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苏九儿似秋月笼烟般的眉角微微一扬,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两名女子。
那手执黑绸绣花蝶竹柄团扇的秀丽女子意识听雨轩头牌之一,名唤水映月,与苏玉排名不相上下,平日里感情最是要好,二人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只见她娇笑说道:“那小世子殿下刚刚归京,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久居外世,虽然称不上洁身自好,但也绝不如顾家少爷那般放荡形骸,而且我打听过了,那小世子的房中至今无人呢。”
苏玉本就明亮的眼睛听闻刺眼更亮三分,惊喜问道:“此言当真?”
“妹妹还能骗姐姐不成,这可是人生大事。”
“你这小妮子,何时背着姐姐去关注叶家世子了?”
“咯咯咯……不止叶家世子,凡是九大世家未有婚配的公子妹妹都有关注,毕竟……听雨轩再好,也终究是风尘之地,咱们姐妹两若是想要寻个好的归宿,还得往这方面下手。
而且世子殿下年纪尚轻,不比那个老油条顾大少,只要咱们姐妹两进了叶王府的大门,脱了贱籍,相互扶持,将他吃的死死的,不愁他日后翻出什么风浪。”
“妹妹言之有理,那你想怎么做?要知道听雨轩未有主的名花众多,那叶世子进了雅间可未必会点我们的名,更何况,在我们之上还有一位苏九儿稳压我们一头呢,今儿个来听雨轩的公子老爷们,可大多数全是冲着她来的。
哼,苏九儿那小丫头心气傲得很,除了上次游街便再也不肯露脸,可这些臭男人们还是日日夜夜的扑过来巴不得多看她一眼。”
水映月手中团扇轻摇,娇笑道:“姐姐可莫这么大的火气,九儿姑娘可是听雨轩的压轴人物,岂是旁人想点就能见的?
而且那世子殿下今夜不过是头一回来咱们听雨轩,刘妈妈怎么舍得这么快就让九儿姑娘这么快出来,更可况就连那顾大少爷曾经夜夜流连听雨轩也不曾见到过九儿姑娘一面,今日世子殿下定然也不能够得偿所愿。”
第三百零八章:那片美丽的花瓣在生气
苏玉微笑道:“看来妹妹已有打算了?”
水映月如同智囊在手,自信说道:“有时候,不一定非要等着他们男人自己点名邀见。”
苏玉皱眉道:“妹妹的意思是……我们主动进房?”
随即摇首道:“不妥不妥,这般自己送上门去,只会低贱了自己的身子,咱们虽是花姐儿,但好歹也是有声望的?[倌儿,这般轻视自己的行为,我办不到。”
“我的个傻姐姐,谁让你主动送上门了,咱们先不急,唯有等。”
“等?”
“对,姐姐看到赵公子弄坏的五层楼护栏了吗?”
“看到了,可那又如何?”
“呵呵,那可是赵公子弄坏的,我们两个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免不了一时失神失足不慎摔落不是?”
苏玉偏头看了一眼那毁得不成样子的护栏,一眼看去,竟真的有几分危险意思,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随即又皱起柳眉说道:“你的意思是待世子殿下尽兴回归之时,咱们看准时机,一不小心坠了下去,任由世子殿下接住?”
“姐姐好聪慧,一点就通,这出戏码可是他们少年人最为喜欢的英雄救美,有时,一眼的赏心悦目还不如一段美妙的缘分来得有效果。”
“可是……这五层楼未免也太高了些,咱们姐妹俩又不懂武功,若是世子殿下没有接住咱们,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要是摔花了脸,日后可怎么过日子?”
“要想得到,那必先得付出,若是这点困难险阻都胆怯,待到咱们日后人老花黄,那才是真正的绝望,而且妹妹打听过了,那世子殿下修为不俗,不可能接不住的。”
“可是……”
苏玉脸色仍有惧色,毕竟五层楼的高度对于一个普通女子来说,确实是个致命的存在。
水映月见她依旧畏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两人一起坠下倒还有些像刻意安排的了,这样吧,这次先由妹妹试试,若是成功,待妹妹今日王爷府,再向世子殿下吹吹枕边风,将姐姐一同收了可好?”
苏玉颇为感动,觉得这样甚好,既让她没了坠楼的风险,亦得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她双眼含泪的握住她的小手,低语道:“那妹妹可要小心些。”
水映月反手握了握姐姐的手,面上温柔的笑着,眼底却不可察觉的闪过一抹讥讽的冰冷。
陵天苏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逛个青楼就已经被这么多人注视。
面无表情看着雅间中狼藉的酒桌与略微凌乱的床榻,以及床头上挂着的一条男子腰带,那腰带颜色与赵万青身上的衣衫颜色相配,显然是他遗留下来的。
想到这里,陵天苏便有些在这房中坐得有些膈应。
“顾少,虽然咱们将那个赵公子给逼走了,可我在这雅间里也呆的不慎舒心。”
顾瑾炎自然知道他所指何意,面露嫌弃神情,便指挥这白四全将这给收拾了。
不得不说,听雨轩里的人收拾起来动作却是十分利索的,显然是受过良好的训练。
无论是床榻上的香账锦被,还是铺就在地上的昂贵地毯,皆换了全新的。
桌上的狼藉酒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重新铺上小食酒水,象牙筷,白玉盏,夜光杯等等珍贵用餐器具一应俱全。
众人坐下,胡铁匠亦是迫不及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浅嘬一口后立马眯起双眼露出幸福无比的神情。
锦翠儿眼中鄙夷神色愈发浓重,实在是搞不懂为何世子殿下与公子要将这么个低贱货色给带过来。
而骆轻衣继续当着她的空气,一眼不发,像个幽灵一般立在陵天苏身后。
顾瑾炎却阻止他喝酒的动作,说道:“这酒还是冷的,还未温过,天寒地冻的,你也不怕喝了伤身子。”
胡铁匠捧着酒杯不撒手,呵呵一笑道:“顾少爷多虑了,糙汉一枚,身子没那么金贵,哪那么容易伤身子。”
“就是。”
云长空颇为同意的应了一声,然后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水,犹豫了一会,然后在顾瑾炎诧异的目光下将他身前的酒杯斟满酒水。
他拿起酒杯朝着顾瑾炎说道:“今日传授剑法,谢了。”然后一饮而尽。
顾瑾炎拿起酒杯,却没有着急饮酒,把玩手中名贵的酒杯,慢慢的酒水也不曾溢出半滴。
他似笑非笑道:“哟,真是稀奇,居然跟本少道谢了?”
“有恩便谢,有何稀奇?”云长空道。
顾瑾炎呵呵一笑,将杯中冷酒举杯喝下,道:“这还没吃菜你便开始灌我酒,怎么想一举将我灌醉。”
云长空扬眉一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因为他发现,在他敬酒道谢后,这位整日鼻孔朝天看人的恶少竟然第一回在他面上自称我,而非本少。
他挑衅笑道:“怎么?不敢?”
顾瑾炎“呀哈?”一声。
放下手中折扇,撸了撸袖管子大声道:“你小子还翻天了,我不敢?今日不喝趴你,我就不姓顾。”
一旁招呼的白四全献笑道:“顾少爷,酒菜是管饱的,只是您不叫几个姑娘出来吗?叶世子也在呢?”
顾瑾炎看了一眼一旁不喝酒不吃点心正襟而坐的陵天苏,心中顿觉好笑。
这小子,打架打得倒是挺狠,即便是他顾瑾炎也不得不服输。
只是论道这喝花酒的门道,这小子怕是还有好长一段路得走。
罢了,今日看这小子第一次来听雨轩,不为难他好了,下次可就有得他好好玩了,嘿嘿……
“行了,没见着哥几个喝酒吗?先叫几个姑娘出来跳舞弹曲儿,你就退下吧,又是会叫你的。”顾瑾炎喝酒打发道。
“是,小人这就去办。”
五层楼的雅间虽说名为雅间,但却是异常宽广的,堪比富贵人家的议事大堂,所以交了整整十个姑娘进来弹琴起舞也丝毫不显得拥挤。
锦翠儿闷闷不乐的看着自家公子,觉得今日的公子可真是不解风情的有些反常了。
平日里将她带出府中寻欢作乐,哪次不是火急火燎的抱着她就往床榻上行事。
今日倒是离谱的与一个穷酸小子拼起了酒,将她一人晾在边上不理会。
胡铁匠亦是没人理会,不过他会自娱自乐,心中感叹那拼酒两货暴遣天物。
如此美酒竟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囫囵的灌着,这能尝出个啥味来。
胡铁匠抱着酒杯有一口每一口的品着,时不时吃上一口糕点小菜,再赏一眼载歌载舞的美人,倒也十分舒心快哉,显然也是个好酒之人。
陵天苏不喜喝酒,更不喜大冬天的喝冷酒。
便一人独自温着一壶酒,偶尔加一两块碳火,心中盘算着时间。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后还站了一个未用晚膳的骆轻衣。
便取了一块红豆糕转身递给她,问道:“饿不饿,吃一块。”
“世子殿下不是说属下是空气吗?”
骆轻易不咸不淡的回应道,不过相较于刚开始踏足听雨轩时,她的心情却是要好上不少。
本以为世子殿下是同顾瑾炎一样,是个急色之人,心中不由还为叶公感叹不已。
可如今见他像个乖宝宝似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甚至眼神清明没有去看那边的舞女,只是显得有些无聊的温着酒。
“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况且我不想你来的原因你应该现在也知道了,现在赌气又有什么用,总不能真让你饿着肚子。”陵天苏将红豆糕又递近一分。
“属下没有赌气。”
本以为骆轻衣不会接受他的食物,哪曾想说完这句话,她便伏下身子,小口微张,轻轻叼住红豆糕细细咀嚼。
呃……
陵天苏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却也明白这女人并非刻意如此。
而是不想被红豆糕上的糖霜沾在承影剑上,从她一路环抱承影剑便不难看出,她是个惜剑之人。
“咦?哪里来的花瓣?”
听雨轩一楼大堂之内,一名男子搂着姑娘,一手端着酒杯,正欲举杯饮下。
却不成想杯中不知何时却多了一枚粉红娇艳的花瓣。
他脸颊微醺,以为自己贪杯喝得有些上头出现了幻觉。
不由将酒杯凑入眼前,眯眼瞅着,清澈的酒水之上却是承载着一片花瓣。
看着这片花瓣,男子双眼逐渐朦胧,觉得这片花瓣竟是如此美丽,让他一时失神。
直到怀中女子轻轻将他一推,“公子?”
他这才恍然回神,轻笑一声。
暗道自己的酒量真是愈发不行了,竟然看一片花瓣看出神了。
低首正欲就着花瓣将酒水饮下,谁知掌心毫无征兆的一阵震痛。
他讶然的看着自己握着酒杯的那只手,竟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清香的酒水洒了一身。
他双眼大睁,震颤的源头竟是那片美丽花瓣。
花瓣无声而剧烈的颤抖旋转着,男子心中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他竟觉得这死物花瓣在生气。
瓣锋切开清酒,切开酒杯,男子掌心被切割出一道鲜红的口子。
他当即惊叫一声,赶紧松开酒杯,推开怀中女子猛的起身。
酒水夹着殷红顺着他的衣袍洒落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碎裂一地的酒杯残骸。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那里哪里还有什么花瓣!
第三百零九章:吃撑了,喝醉了
“朱兄?你怎么了?”一旁酒友不解的看着他。
男子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掌心那道尚渗着血珠的红线,胸膛下的心脏狂跳。
此刻他终于反应过来,不是他酒喝多了,而是遇到了一位神秘高手。
他是修行者,肉身早已脱离凡躯。
而对方能够在他无从察觉的情况下将一片花瓣安置在他的酒杯之中,且伤他于无形。
对方绝对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绝世强者。
他不知自己逛个青楼的功夫,怎么就得罪了一个这样的强者。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受伤的手掌握拳收于袖中,对一旁酒友勉强一笑。
“没什么,酒劲上头,朱某乏了,先回了。”
那人正在兴头上,见他却是面露疲态,也没有多加强留的意思。
目光依旧痴迷的盯着台上歌舞,应付说道:“行,那朱兄回去路上多加小心。”
朱姓男子对一旁被他推开的女子简单交代道歉几句,便脚步踉跄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苏九儿眸光泛着如夜色般的冷意。
不知何时,白嫩的手中多出一枚精致的红豆糕。
红豆糕表层的糖霜沾在她的指尖。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那洁白如玉般的指尖与那糖霜哪个更白。
周身围绕着片片花瓣,瓣锋割开身下大半的横垂彩带,清瘦的身子却依旧稳稳的落在彩带之上。
她面无表情的将红豆糕送入口中。
轻咬一口,红豆糕上便出现了一个月牙般的缺口。
任由甜腻的口感融化在口中,但是再甜,依旧改变不了她生气的事实。
“咔啦……”一声。
不远处的天花板内,似有微弱动静传来。
碎裂的天花板内所镶嵌着的,自然是被云长空打晕过去的赵家随从。
其中一个仍在昏迷之中,而另一个身体较为强悍的则是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下方黑压压的一群黑色头顶。
他不敢就这么轻易的坠下去,因为下方的,皆为他惹不起的人物。
他疼的龇牙咧嘴,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试图顺着房梁挪向那边长长垂地的彩带,再不声不响的离开听雨轩。
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他怔怔的看着前方这片空间。
然后揉了揉眼睛,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为何会让他心生一种那边存在着某种东西的怪异感觉。
他以为他的脑子在那一击之下,被撞坏了。
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手掌,朝着那片空间小心翼翼的摸索而去。
无形的劲风掠过他的掌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抹娇嫩的花瓣急速旋转,然后掠过他的掌心。
他猛的收手,额角淌汗的看着手中那道伤痕。
切口很深,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扯起衣摆惶恐的抱住伤口。
心中却很清楚,这明显是对方有留手,如若不然,他的手掌在那一瞬间,便会被那不知名的攻击瞬间切下!
心中百转万千,然后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离他不远的同僚。
他觉得此时此刻,他还是也晕过去比较好。
然后眼皮一翻,抱着受伤的那只手,再度晕了过去。
…………
苏九儿吃东西很慢,但是红豆糕并不大。
所以即便慢慢吃在她小口小口不间断之下,还是整个糕点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吃完一个红豆糕,舔着指尖残留的糖霜,心情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好转,反而眉宇之间更是平添的一分燥意。
紧接着,她的手中又多了一枚精致的桂花糕……
陵天苏无聊的撑着下巴,觉得这歌舞之声真的好容易让人心生困意,掀了掀眼皮看着桌上战局。
自顾自一人独乐喝酒的胡铁匠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毯之上,呼噜震天响。
云长空当初的豪迈拼酒神情已经不复存在,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哭天喊娘,尽情的撒着酒疯。
一直保持着淑女风范的锦翠儿也不甘寂寞的加入了战局,试图喝倒自家公子,其存的什么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然而喝到最后,锦翠儿流着口水,说着浑话的醉晕过去。
顾瑾炎依旧眼睛明亮,倒酒的手都不带一丝颤抖的。
陵天苏觉得还是投食比较适合他,虽然此刻身边每个小猫小狗让他投食,却有一个骆轻衣。
一块红豆糕对于一个未用晚膳的人来说,就算是女子,自然也是吃不饱的。
骆轻衣不肯上席座,陵天苏便又捏了一块桂花糕,头也不回的顺着肩膀向后递去。
而身后那人与他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
捏着桂花糕的手指传来一阵温热的鼻息,然后桂花糕被叼走了……
顾瑾炎轻笑一声,看他玩得起劲,也不去打扰。
一手拎着个酒壶,一手拎着个酒杯,也学起了胡铁匠,自斟自饮,看着锦翠儿难得口水横流的模样,倒也有趣。
毕竟这丫头,平日了在他面前为了维持形象,表现出来的可是最为完美的一面,如今这模样倒是少见了。
陵天苏乐此不疲,等到身后微弱的咀嚼声消失,又笑着取出一块翠玉豆糕,向后递去。
然后是镜糕……
然后是草饼……
然后是七宝糕……
然后是糯米团子……
黄松糕……
荷花酥……
温热的气息一口接一口的传来,叼走最后一块荷花酥后却传来骆轻衣含糊不清的声音:“甜?着了……”
陵天苏又十分贴心的倒了一杯茶水,吹凉后再递给她。
骆轻衣嘴角挂着糖霜,微微一怔。
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一直背对着她喂食的世子怎么这次忽然转身了。
陵天苏见她怔怔出神,旋即笑道:“傻子,这是茶不是糕点,你不是甜?着了吗?我要是还那么喂你不得洒你一身的。”
骆轻衣看着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少年,再度伏下身子,饮下温热的茶水。
陵天苏似乎忘了,茶杯不比糕点。
即便是她自己握着茶杯喝茶也不会将手中的承影剑弄脏。
而她没有忘记这点,但似乎也是形成了一种习惯,依旧劳驾着世子殿下的手。
“呵呵……”
苏九儿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发出这种无意义的轻笑。
她的身旁摆满了各种糕点,有红豆糕,翠玉豆糕,镜糕,草饼,七宝糕,糯米团子,黄松糕,荷花酥……
还有一杯滚烫的茶水,却无人帮她吹凉……
她嘴角亦是挂着一抹糖霜,纤手摸了摸肚子,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今日晚饭她可是用过了,如今又固执的强塞了下去这么多点心,又灌了一口滚茶,实在是有些撑了。
好在骆轻衣食量不大,吃了些点心,喝了口茶水便已是十成的饱了,对于陵天苏再次递来的糕点,她表示摇首不用。
陵天苏也不强迫,将手中糕点高高抛起,像个孩子般张大嘴巴精准无比的落入口中。
嚼了两下道:“是有些甜?了……”
顾瑾炎见他不再玩投食游戏,便将椅子搬了过来,靠着他坐在一旁笑嘻嘻的往他酒杯中倒满酒水。
“既然觉得甜得腻人就别吃了,小孩子吃得玩意你们也吃得这么起劲,来陪哥哥我喝一杯。”
“我倒是很好奇,顾少你喝了这么多,居然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厉害。”
陵天苏可不敢跟他拼酒,不然待会可就要横着出去。
所以只端起酒杯浅尝一口,白净的面上便泛起了浅浅的红潮,辛辣的口感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真难喝……”
“哈哈哈……”
顾瑾炎放声大笑,道:“你这跟个小娘们喝酒的架势怎么能行,兄弟啊,你这可怪不得哥哥我当日把你认错,是男人就该一口闷。”
就连陵天苏身后的骆轻衣也被他这喝酒模样给逗乐了。
陵天苏见他居然还敢旧事重提,气极反笑道:“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没没没,我这不是教你喝酒吗?酒是好东西,像你这般喝毒药似的能喝出什么味来。”
陵天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办响,砸吧了一下嘴,皱眉道:“还是难喝。”
顾瑾炎二话不说,端起酒壶就往他酒杯中倒满。
“再喝!”
陵天苏举杯再度将杯中酒水灌入口中。
“还是一样。”
顾瑾炎再倒酒。
“再喝!”
“难喝!”
“再喝!”
……
二人你来我往,一壶酒很快就全部进了陵天苏的肚子里。
他手中酒杯仿佛变得滑不溜鳅,用力一握便飞了出去,在桌子上打着转。
陵天苏轻咦一声,伸手便要去取回酒杯。
顾瑾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眼见他面如常色,除了脸颊微微泛红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既没有像胡铁匠那般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也没有像云长空那般哭天喊地。
更不像他家的锦翠儿口水横流,所以就连顾瑾炎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否醉了。
不过仔细一想,他也没喝多少酒,在给他倒酒之前,这一壶酒先前他自己已经喝了一半。
况且陵天苏是修行之人,怎么想也不可能被半壶酒给打败。
陵天苏两只手指捏着酒杯边缘,却再次无力滑落。
顾瑾炎这才发现反常之处,这小子怎么可能连个酒杯都握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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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复仇的小怪兽,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两位兄弟的捧场月票……哎嘛真香!)
第三百一十章:成何体统!
顾瑾炎扳过他的肩膀一看。
陵天苏歪着脑袋打了一个酒隔,幽蓝色的眼睛仿佛弥漫着一层水雾。
顾瑾炎看着这双眼睛,从那瞳孔之中竟然都找不出自己的倒影了。
他一拍额头,咧嘴大笑:“这小子这就醉啦?”
骆轻衣微微的凝眉,从顾瑾炎手中扳回自家世子。
盯着看了办响,才幽幽道:“是醉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我带世子先回府了,顾少还请自便。”
心中却暗自好笑,这世子火急火燎的约着顾少来逛青楼,可这酒量着实是浅得可怕了些。
就这样,听雨轩的姑娘们随便喂两口酒怕是就不行了吧?
“自什么便啊,本少还没尽兴呢,喝酒哪有不醉的,我看叶少还稳当着呢?都还没打晃说混话呢,我顾瑾炎的哥们怎能这般没用,就被区区半壶酒给打败了。小娘子,你就放心吧,你家世子在少爷我手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顾瑾炎拍着胸脯保证道,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个活宝,哪能这般轻易的放他离去。
他一把抄起陵天苏的一只胳膊,猛的一扯,扯得他一个踉跄。
骆轻衣深深皱眉,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正因为顾少你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一个祸害,所以更不能让世子继续留下。”
顾瑾炎气得七窍生烟,觉得这小娘皮真是翻翘了。
虽然他顾瑾炎名声不佳,人人骂他是祸害。
但那也是在背后偷偷的骂,谁敢当着他面直言不讳的说他是祸害。
“小娘子,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是说话不要那么直接,少爷我脸皮薄,听了这话可是很伤心的。”
骆轻衣面无表情的低着身子看着地上,目光游动,好似在找着什么。
“小娘子可是掉了什么东西,夜深了可不好找,要不要本少帮你找找看?”顾瑾炎嬉皮笑脸的说道。
“嗯,在找你的脸,掉地上了。”骆轻衣淡淡说道。
顾瑾炎:“我……”
心中感慨,叶少身边的女子,还真是没一个吃素的。
陵天苏伸着胳膊想要去拿回桌子上的酒杯,却被顾瑾炎一巴掌将酒杯拍飞。
他一脸坏笑说道:“一杯一杯的倒酒太麻烦了,咱们喝整坛的。”
骆轻衣眉目一瞪:“顾瑾炎,你够了!”
“不够,哪能够啊,我说你们叶王府的人也忒闲着没事干了,叶少怎么说都是个凝魂境的天才高手,就算喝多了喝醉了,也无伤身体。
难不成你还想他一个堂堂男儿,一辈子都这么浅的酒量吗?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顾瑾炎亦是个不客气的主,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边呆着去……”
陵天苏睁着眼不耐烦的挥手打发般的说道。
分明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时喝多了,却难得的吐字异常清晰,高声喊道:
“小二!上酒!要整坛的,大坛子!”
骆轻衣气得脸都青了,一甩袖子,懒得再去管他。
顾瑾炎嘿嘿一笑,让小厮又上了两坛子醉花酿。
这回倒真如陵天苏口中所说的,整整两大坛,比他们二人两个脑袋加起来还要大。
顾瑾炎二话不说,抱起一坛就咕咚咕咚的将那比脑袋还要大的一坛醉花酿给灌得干干净净。
将空酒坛往桌上一放,依旧面色不带一丝红晕,他得意的朝陵天苏扬了扬眉,道:“我喝完了,该你了。”
陵天苏无声的张了张嘴,觉得顾少好生厉害。
见他这副崇拜模样,顾瑾炎心中愈发的得意。
“傻看着我做什么,你跟着我多混些个时日,也可以的,来!喝!”
陵天苏重重点头,气势十足的抱起酒坛,颇有即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就连一旁冷眼旁观的骆轻衣都捕捉道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
“咕咚!咕咚!咕咚!”
即便是醉了,他抱着酒坛的手依旧很稳,清酒自硕大的坛口流出,精准无比的落入他口中,一滴不洒。
不远处弹琴唱曲儿跳舞的姑娘们都傻眼了,暗想今儿个是闹哪出。
平日里,这些个公子哥们来听雨轩的目的,皆是为了欣赏这里的貌美姑娘。
能上这五层楼的姑娘,自然更是百里挑一的容姿。
可打她们进入雅间表演的那一刻,竟生出一种她们姐妹几个有种多余的感觉。
也就那个糙汉子胡铁匠喝酒是面带欣赏之色的看了两眼,可大多还是在看杯中美酒。
而色中老饕顾大少更是出乎她们意料。
一来就与人拼酒,即便是欣赏观舞也是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这不禁让她们心生一种深深的挫败之感。
喝趴众人后,如今更是与那个面嫩的世子殿下拼起了酒,明显是在欺负人。
她们心中无不猜想着,莫不是这个归京时日不算长久的世子殿下在某方面得罪了这位顾大少,要这般折腾于他?
“砰!”一声重响!
陵天苏将空酒坛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打了一个酒隔,得意的看了一眼顾瑾炎。
“喝完了!”
“真喝完了?”
顾瑾炎瞪大眼珠,不可思议的抱起酒坛摇了摇,无一丝水声,竟当真一滴不剩。
反观陵天苏,他面色没有如他意料之中,顾瑾炎本以为他喝完这么一大坛醉花酿定会满面涨红如猪肝之色。
毕竟醉花酿酒如其名,最是醉人的很。
可陵天苏依旧稳稳的坐着,面上虽带潮红,颜色却是极淡,双瞳如蓝雾缥缈,如梦似幻。
“小子,你可以啊?看不出来还是个潜力股。”顾瑾炎猛拍大腿赞道。
“那是……”
陵天苏学着顾瑾炎的招牌动作一拍胸膛,然后眼皮一沉,坐在凳子上整个人向后直挺挺的倒去。
骆轻衣脸色一变,赶紧自他背后将他身子撑起。
醉人的浓烈酒香不断自陵天苏身上传来,骆轻衣面沉如水,知道世子这是被顾瑾炎灌酒灌得不轻。
顾瑾炎哈哈大笑:“这小子不经夸啊,哈哈!”
陵天苏只觉着后脑勺枕在一处柔软的臂弯之中。
那柔软的触感垫在脑后,如在江面船州之上,起起伏伏昏昏沉沉的,说不出的舒适。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他不能贪图舒适,他支起脑袋用力的晃了晃,喃喃道:“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骆轻衣微怔,听不懂他所指何意。
但顾瑾炎却听懂了,算了算时间,面上风流笑意渐退,正色道:“嗯,差不多到了。”
陵天苏努力的坐直身子,揉了揉晕涨的太阳穴,说道:“那就将她们撤下吧?”
顾瑾炎点了点,挥手将她们给打发了。
没有了这群莺莺燕燕,屋内顿时清净不少。
“怎样?今日是否达到你预期的效果了?”
顾瑾炎撑开折扇,为陵天苏扇着风,将他身上酒气扇得淡上一些。
陵天苏晕头转向道:“还不错,赵家的人出现的是时候。”
骆轻衣对于二人的对话,一言不发,但心中却隐隐察觉到,今日这世子怕不是简简单单的来逛青楼这般简单了。
顾瑾炎笑道:“还能正常对话,看来还能再喝。”
陵天苏站起身子,发现自己还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稳。
身上绷带下的伤口传来阵阵酥麻之感,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还喝,再喝我就要吐出来了。”
掀开桌布一看,原本哭爹喊娘的云长空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抱着一只桌子腿呼呼大睡。
“今日便让他们睡这吧?”
顾瑾炎看了一眼陵天苏,点头道:“也好,到了清晨我再命人将他们送回去。”
“你这侍女?”
“无妨,让白四全将她安置到另一间房即可。”
三人出了房门,门外侯着的白四全立马迎了上来。
他陪笑道:“二位爷这就尽兴了?”
顾瑾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票字塞给他道:“今日叶少高兴,喝得有些多,便不在这过夜了,今夜之事你处理得很好,这些金票子权当爷的打赏,到时候你下去自行分发给那些姑娘还有你。哥几个先撤了。”
白四全先是看了一眼面色透着一抹红润但依旧神色如常的世子殿下,实在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喝多了。
再看着手中的一大把金票,暗自感慨,这顾家少爷虽然混账了些,但是在众多公子中确实出手最阔绰的一个。
这些金票都可以将方才那几个弹琴献舞的几个姑娘们都给包夜好几晚了,可这两位主却不过是喝点酒,听听曲就扔下这么多钱。
白四全还是头一次觉得顾少这般帅气,对于赶走那赵家大公子的事情便也没那般放在心上了。
只是可怜德顺吃了些苦头,不过也不打紧。
从这些金票子中随便抽出两张换着上好的灵丹妙药便可令他痊愈,甚至还有丰富的一笔余钱。
行走在楼阶之间,顾瑾炎道:“怎么还没来?”
“应该在路上了……”
陵天苏眼前视线一阵扭曲,感觉每走一步脚下都在拐着弯。
他知道,这是酒的后劲开始上头了。
虽然他的脚步依旧很稳,但速度却不比来时的那般快了,骆轻衣正是看出此点,伸手准备去扶。
陵天苏手臂一抬,躲开她来扶的手:“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ps:加更什么的成何体统!……今日三更吧还是……)
第三百一十一章:谁家杀鸡?
此言一出,周身过往的姑娘客人们纷纷偷笑,暗道这世子殿下果然是喝多了。
这里是听雨轩,正是要拉拉扯扯的地方,越是这般才越成体统。
就连顾瑾炎都失笑出声,看着面色不算好看的骆轻衣,也不再去火上浇油的招惹她。
三人来到一楼大堂,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听雨轩大门,依旧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景。
顾瑾炎皱眉道:“这宫里的人办事效率也忒差劲了,叶少,要不咱们在去街上荡荡?”
陵天苏道:“如今夜已深,街上的人哪有这听雨轩的人多,而且在这里坐着的,可都是京中权贵,此地最好。”
“那要不咱们在回头喝两杯?”
“回头是个什么道理?太不合常理了,顾少,这是个该你出马了?”
“什么意思?”顾瑾炎不解问道。
陵天苏理所当然的说道:“对于引起纠纷骚乱这种事来说,你这根搅屎棍不是最拿手的吗?再去随便抓两个人打一架,也能消磨消磨时间。”
顾瑾炎一愣,看了他半响后道:“我发现你小子喝酒后,心眼就变得坏得很呐,方才我已经出过一次头了,这次又是我?”
“这种事情你拿手。”
“妈的,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那少爷我这次就勉为其难的再出手一次吧。操…这一楼大堂里坐着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少爷我主动找麻烦可真是有些掉底子,待我看看找个成体统一点的。”
顾瑾炎眼珠子溜溜直转,试图在大堂内找出一个家世相当不错又十分面目可憎的家伙来找他麻烦。
陵天苏也试图帮忙寻找来着,奈何眼花缭乱,看这群人的五官都是带着叠影的。
用力眨了眨眼,几番努力之下发现是无用之功便放弃了。
“啊!!!”
就在顾瑾炎拿不定主意找谁下手之时,一身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堂。
一抬首,便见着一位粉色纱衣裹身女子自五层楼护栏断口之处失足跌落。
身姿飘柔,如同一只即将坠落的美丽蝴蝶,面色惊白惶恐无助。
顾瑾炎一脸的痛心疾首,正欲出手救她一救,却发现那女子坠势竟是遥遥直对陵天苏。
面上随即泛起一抹古怪笑意,脚步便也停顿下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而一直隐于彩带之上苏九儿也不曾离去,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神情微微紧张,似乎有些期待他会作何反应。
陵天苏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女子尖叫,只是脑子过于混沌,一时之间不能理解。
心中第一时间便理解成了哪家阿婆在拧鸡脖子,磨刀霍霍准备一刀抹了鸡脖子,要她鸡命!
想也没想的不满嚷了一声:“谁家杀鸡杀到听雨轩来了,叫得忒惨了些,还不赶紧退下!”
说完还一副极为嫌弃的表情挥了挥手,似乎是感觉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动静,也不抬头去看是个什么情况,脚步一垮,稳稳的扎了一个马步。
水映月直接忽视他说了什么,眼见世子一副要接住自己的模样,心中期待又欢喜。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出乎人们意料的。
大堂内所有的人都以为下一瞬,这世子殿下会接住这位失足的可怜女子。
就连苏九儿也这般认为,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他可是个十分爱多管闲事的老好人。
“谁拿东西扔我!”
一句不满的话表示这他很不愉快。
双手举于头顶,打出一个太极阴阳图,以一道极为柔和的力量化解了水映月坠势的冲击。
但他的双手却始终没有触碰到她的身子,隔空虚撑住她的后背。
然后做出了一个扔麻袋的动作,将他头顶上的女子竟直直扔给了顾瑾炎……
全场鸦雀无声……
骆轻衣嘴角抽搐,似是想笑却强忍不发。
顾瑾炎呆呆愣愣的将脸色惨白的袅娉女子抱了一个满怀。
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从天而降的艳遇忽然转了一个弯,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转到了他的怀中。
苏九儿清澈如朝露般的眼眸尽是盈盈笑意,显然极为满意他的应对。
彩带之下悬荡着两只修长笔直的小腿来回摆动着,彰示着主人不错的心情。
顾瑾炎十分无奈的看着陵天苏说道:“这不是东西,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你怎么就推给了我呀。”
陵天苏一脸不解无辜,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水映月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更甚一分,心中惶恐无比。
她本是想算计叶家世子的,怎么算计着……算计着就把自己给算计到了这恶少的怀里头来了?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虽然这顾瑾炎与叶家世子的家世相当,但顾瑾炎的枕边人却是成群结队的。
这么多年了,跟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却无一人有个好点的名分。
不说正室夫人,就连妾室的名分都不曾听说给过哪一个。
这般薄情男子,如何能够自荐枕席,这不是毁了自己的终身吗?
想到这里,水映月便全身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顾瑾炎心中好笑至极,对于这等子肤浅女子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他是如何不知。
只是这无论是顾家的门还是叶家的门,也岂是她们想进便能进的?
虽然心中嘲弄,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深情怜惜的问道:“姑娘莫怕,已经没事了。”
水映月心中已是泪流满面。
能不怕吗?
在你顾瑾炎的怀里头,我能不怕吗?
这能叫没事吗?
顾瑾炎看着一脸无辜的陵天苏就来气,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说你能不能高抬一下你的贵手,这娇滴滴的姑娘可就不会便宜本少了,不要什么都推出去还不好,这样子,你怀中一辈子是不会有姑娘钻进来的。”
陵天苏“哦”了一声,然后抬起双臂,正色道:“我抬起来了,可还是没有姑娘进来啊。”
五层楼之上,阴影处的苏玉急得手中巾帕都快给她揉烂了。
暗道这祸祸顾瑾炎可真能坏事,眼瞅着自己的好妹妹就要与叶家世子背道而驰渐行渐远了,自己的机会也会随之消散。
心中盘算着是否也跟着跳上一回。
不成不成,这样接连的跳下去太刻意了。
而且万一那醉酒的世子殿下也将她推给了顾瑾炎可如何是好。
顾瑾炎被他彻底打败,揉了揉太阳穴,将额角爆起的青筋给强行摁了回去!
他怒极反笑道:“你他妈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轻!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掉个姑娘给你!行了行了,别在这丢人了,咱们走……吧……”
话说到一半,原本窃窃私语的堂内众人再度无声。
仿佛一个个脖子被鬼掐住发不出声音来一般。
就连顾瑾炎,说到最后,也不禁瞪大双眼,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里的,满脸惊骇,一副惊呆过度的反应。
因为……上一刻还在说着不会再掉姑娘给陵天苏了。
可下一刻……陵天苏摊开还未来得及收回的双臂之中,已然多出了一位姑娘!
而且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在场所有人,包括顾瑾炎,整日里朝思暮想,挥洒着金钱,只为见之一面的苏九儿姑娘!
陵天苏一脸茫然,只觉自己脑子快有些不够用了,手臂沉沉的,触感软软的,鼻尖萦绕着香香的气息。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他竟一点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着那张倾世容颜,奇特的是,原本因为醉酒而看人不清的目光这一刻却是无比的清晰。
这一眼,恍若隔世,仿佛勾动了什么久远而又痛苦的记忆般,令他头痛欲裂,连带着身上的伤口也一起疼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就连顾瑾炎也在想……
这小子怀中抱着得是听雨轩的头牌花魁,万千男子的梦中情人,可他居然能够如此装逼,还露出一副如此痛苦神色。
苏九儿睁着清澈的眼睛,平淡干净得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之下,她竟然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凑上前去,在他领口下方的肌肤处轻轻一嗅。
除了浓烈的酒香,她还嗅到一抹淡淡的药香,以及……那一抹血腥。
他竟然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
眸光微冷,额头轻轻的抵在他的肩窝处,看不出是何表情。
“呃……九儿姑娘该不会也是从那缺口处不慎摔落吧?”
顾瑾炎嘴角抽搐,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滴血的声音。
若是此刻无人,他定会扬天怒吼。
为什么不让他站在那么好的地儿!为什么不让他接住苏九儿!
在场的人,此刻大多都如他这般想法。
苏九儿没有抬头,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正是如此。
陵天苏仿佛没有受到周围如刃如剑的目光般,抱着怀中女子也不撒手,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更可怕的是,苏九儿竟对此没有丝毫反应。
“哎哟喂!我的个小祖宗!您这是要去哪啊!”
一直到处找寻苏九儿踪迹的刘妈妈提着裙摆,就蹬蹬蹬的从楼梯口跑了过来,满脸焦急之色。
第三百一十二章:夜黑风高黑甲军
刘妈妈先是看了一眼这位世子殿下,心中就跟猫爪子在挠啊挠的。
暗道不妙,哪个男子抱住了她们家的九儿姑娘还肯撒手的。
若是一般男子倒还好说,直接召唤出无数彪悍能人打手出来,将姑娘抢回来再说。
可眼前这位……可就还真不好办了。
她期期艾艾的试探性说道:“世子殿下这是要去哪?”
虽然话是对着陵天苏问着的,可刘妈妈的眼珠子可一刻没有离开过他怀中不说话的苏九儿,生怕一眨眼就被人抱走了似的。
暗道这小祖宗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跑到了世子殿下怀里头来了。
以她的性子不该如此啊。
难不成还真是不小心坠落至此?
唉哟那个万恶的赵公子,没事撞坏她家护栏做什么。
害的她家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掉,还都是未开过苞的,那掉出去的可都是银子啊!
水映月倒也罢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倌儿罢了,可苏九儿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
唉,这是倒的哪门子霉啊。
陵天苏也不知自己此时在想些什么,听到这般问话,下意识的回答道:“回家。”
刘妈妈道:“那能不能把我家姑娘先还回来?”
陵天苏脑子越来越乱,记忆也开始出现错乱。
醉花酿的后劲十足,那一大坛子酒下肚,如今他却是醉得十分彻底。
压根没能理解她口中的姑娘是何意,只觉着在自己手里头的东西那就该是自己的,想也没想的果决回答道:“不给!这是我的!谁也不给!”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坚决不给的决心,更是将怀中的人用力的紧紧抱住,一点撒手的意思都没有。
刘妈妈张大了嘴,一时哑然。
她纵横花坊这么多年,总算是见着一个比顾瑾炎还要霸道的家伙了。
堂内人群顿时炸开锅一般,愤愤不休。
“叶家世子!好了不起吗?!还不快快将九儿姑娘放下!”
“就是!赶紧放下九儿姑娘!”
“岂有此理,这叶家世子太不懂规矩了!想一分银子不花就将九儿姑娘带回府,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瑾炎虽然心中尚还滴血,但也不会去跟叶陵争个什么。
听到众人哗然愤起,他冷冷一笑:“谁说不给银子了,本少早就说过了,今夜叶少的一切费用全部算在本少头上,你们这群眼高手低的家伙,给少爷我闭嘴!”
顾瑾炎想着,这小子还想让自己弄出点动静来消磨消磨时间。
可现在倒好,他自己倒是弄出了更大的动静来。
刘妈妈一脸的痛心疾首。
苏九儿对她们听雨轩来说,身份过于特殊。
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根本不会让她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更别提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被人抱走,入了王府。
“顾少哟!我的个小祖宗哟!这怕是不合规矩啊,九儿姑娘可还未到出阁之日,你们可不能将她带走!哎哟……好九儿您倒是说句话啊。”
刘妈妈急得满头大汗,大冷天的,脸上的浓妆都被汗水弄花了。
听到刘妈妈在呼喊自己,苏九儿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倾世容颜显现世人眼前。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顿时繁华灯火霎那黯然失色,堂内众人皆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的佳人。
此刻水映月被顾瑾炎抱在怀中,抬首看去。
果不其然,就连这位大纨绔也不曾低头看她一眼,只是神色痴迷的被苏九儿深深吸引。
而苏九儿仿佛没有收到身边瞩目而有火热的视线影响,看着刘妈妈平静问道:“要我说什么?”
刘妈妈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
暗想该不会这姑娘在消失的那段时间偷喝了酒,也在犯糊涂吧,今日竟是如此反常。
“行行行,姑娘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赶紧下来吧。”刘妈妈恳求说道。
“他不松手,如何下来?”
说得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陵天苏一手揽着她的香肩,一手揽着膝窝,将她用力紧紧的弯箍在怀中。
但……她好像也没有想要松手的意思,一双纤细双臂看似温柔实则霸道的揽着他的脖子。
仿佛也在无言的宣示着,这是她的,她不松手!
“对,我就是不松手,你奈我何!”陵天苏硬气十足的说道。
他没有发现,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怀中女子身子僵了僵,而后瞬间平复下来。
刘妈妈没辙,实在是没辙。
她一挥手中丝巾,就如同小儿撒泼一般哭闹起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头抢地:“我不管,反正姑娘是我们听雨轩的,你不准将她带走!我不管!”
若非亲眼见到,谁能想到,听雨轩的刘妈妈竟会为了苏九儿如同乡村农妇一般撒泼胡闹。
可见这苏九儿对于听雨轩来说,极其重要!
堂内所有的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刘妈妈的心情。
若是可以放下身份,他们也愿意这般。
只要苏九儿不被这该死的叶家世子带走,怎么都好!
可他们是名门世家子弟,虽然心中极为不舍,但绝不能这般自污。
就在此时,大门之外,传来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
堂内大部分的人对这声音并不陌生,那是战士银甲与腰间兵刃走路间的摩擦声音。
虽说此刻夜已入深,长街之上分外安静。
但这金戈铿锵之声,浩浩荡荡,战马嘶鸣,气势恢宏,绝非一人能够发挥至这般地步,显然门外正聚集着一个军队。
而能够在皇城脚下,兵起四方的,唯有天子口谕!
皇家军队,坐镇皇城,非祸乱不出。
非遇罪大恶极修为高深祸乱一方暴徒不出。
非藩王逆臣造反不出,非外敌入侵不出。
可如今,在这个安静的夜晚,皇家禁卫军出动了!
而且目标竟是听雨轩!
要知道,听雨轩虽说是风花雪月之地,但与皇室以及江湖中的某些大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家之事,军中之事,却是极少能够牵扯到听雨轩的。
更别说这帮声势浩荡的欺压而来。
堂内众人纷纷坐立不住。
虽说个个是世家出生,但日日夜夜过着声色犬马的丰富夜生活的人。
又如何经得住这般惊吓,面露惊恐的从椅子上站起,与身边酒友窃窃私语,站立不安。
反观他们身边的陪酒姑娘们,面不改色,轻松的摇着手中团扇,掩嘴轻笑,诚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瑾炎松开怀中水映月,往地上正抹着眼角压根不存在泪珠的刘妈妈那一推。
慢悠悠说道:“这姑娘不错,看样子是个清白身子,刘妈妈你得给本少留好,过几日少爷我来为她开 苞,在此期间若是有别的男子沾染了半分,可莫怪少爷我找你们听雨轩的麻烦。”
他眼角含笑,极为平静的说出冷情之语来。
水映月被他推得猝不及防,虽然身前这个男人自苏九儿出现后,眼中便再无自己。
但她却不相信他能在一边推开自己的同时,说着下流的话语,面上却是无情的冷漠。
她眼神怨毒的看着顾瑾炎,虽说自己不如苏九儿,但也是听雨轩中所有姑娘中出类拔萃的。
她的心思多,傲气也足,她经不得如此被人羞辱。
顾瑾炎俯视看她,玩味笑道:“眼神不错,少爷很喜欢。”
“踏踏”脚步愈来愈重。
在顾瑾炎话音刚落之际,一群黑甲士兵如浪潮一般自门外涌进。
每一位黑甲士兵身上皆散发着不俗的修为气息。
一身黑甲漆黑如墨,却在他们动用元力流转之际,盔甲表层隐隐浮现出金色符文。
而他们则是大晋最为强悍的一支部队,黑甲军!
除了当今天子,无人可调遣!
他们身上的每一件黑甲,每一把武器,皆出自大晋器宗零大师之手。
他们拥有大晋最完美的资源,每天经历着最严苛的训练,而其中每一位黑甲侍,至少都有着凝魂巅峰的实力。
而如今,在这太平之夜,他们却出现在了听雨轩。
手中长矛,竟是对准了那位正打着酒隔,一脸迷糊不知状况的世子殿下!
陵天苏立在众多长矛正中央,以他为中心,泛着阴冷色泽的长矛将他严严实实的围了一个圈。
看得这一幕,堂内众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顿时明白过来这黑甲军不是因他们而来,但想通此点后,却又更加疑惑了。
宫中传言,不是说当今陛下甚是疼爱这位叶家世子。
即便他当街殴打公主,重伤皇子,此等恶行也没有引发陛下怒火。
可今夜不过是逛了一个窑子,怎么就以如此阵容对待?
甚至有的人心中暗自猜想,或许这长矛所对之人,也许并非是叶家世子。
或许是苏九儿姑娘也不一定……
虽然这个想法很是令他们痛苦不堪,因为凡是能够让黑甲军出动的目标……
其下场,皆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不得不说,比起叶家世子,这位苏九儿姑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虽说她是听雨轩一手捧出来的花魁姑娘,但在她出现在永安城的那一日之前,谁也不知她是从何而来,身份成谜。
因为黑甲军的出现,他们不禁怀疑。
这苏九儿姑娘是否为来自北方的谍子,亦或是大晋哪方势力宗派的叛出弟子。
(ps:哦豁……惊吓来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小司马风多年
“叶陵!你身负重职!却玩忽职守!我等奉陛下之命,将你押送进宫!你可知罪!”
众人哗然,心中想法瞬间被推翻。
没想到这黑甲军竟真是为了叶家世子而来!
铁骑马蹄疾,阔大的门口欺压出一片暗影之色。
一只高大铁骑踩着青石台阶出现在听雨轩门口。
黑色的战马覆盖这一身漆黑铁甲,马背之上是一位黑甲军首领。
他身上铁甲与众多铁甲军无一差别。
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头上带着的漆黑头盔顶端,插着一簇扎眼红缨。
宽厚硬朗的肩上鼓舞着猩红张扬的大红披风,硬挺的盔甲勒着他那古铜色的脖子。
炯炯有神却不失锐利的眼睛带着审视。
在他出现的一刻,密集而立的黑甲军极为配合的让出一条通道。
让他身下战马走近陵天苏,如电的目光直逼他而去。
然而这包含威严的目光对于醉酒状态下的陵天苏却是毫无用处。
醉花酿的酒劲已经彻底的在他体内酝酿爆发,此刻的他不知自己怀中还抱着一个姑娘。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变化,眼前的黑甲军,长矛,他看得都不大清晰,仿佛眼睛上蒙了一层水色迷雾。
如同置身于缥缈的云雾之间,脚下踩着的都非实地,而是踩着轻飘飘的云彩。
就连身前高他一头,那个男人威严厉喝的声音都被阻隔在了千里黄沙之外,被呼啸的风声所吞噬,再也听不真切。
“小司马风多年!竟是风多年风大人!”
堂内有人一眼便认出那位战马之上威风凛凛的男子。
永安城,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古城。
他是一个大国的帝都之所在。
自然,在这里,总是会发生一些传奇事迹,而这些传奇事迹总是围绕着一些传奇人物。
既然称得上是传奇,自然这般人物不会太多,而这位小司马风多年大人,却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
他正值壮年,却已迈入安魄门槛,统率黑甲一军。
相较于一向低调行事,活在黑暗影子中的夏运秋不同。
他声名远播,铁面无私,他的大名响彻永安城的每个大街小巷。
他是皇家最忠诚的守卫军,就连每家每户的三岁小儿,都是被父母以他为正面教材熏陶成长。
民间便有了生子当如风多年的美称。
因此,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风流剑客,皆是对这位小司马十分敬畏。
而今夜,这位大名鼎鼎的小司马今夜骑着战马,却是出现在了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花街柳巷之地。
刘妈妈坐在地上,看着这架势,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要哭天抢地。
陵天苏睁着双眼,看不清眼前事物,更不知不自知此时他正对着一双乌黑硕大得发亮的马瞳。
而风多年身下的战马本就不是寻常马匹,再加上跟随主人经历了数百场战场厮杀,在鲜血与杀戮的浸染下,便也生出了几分暴戾的灵智。
陵天苏虽眼中没有它,但它一双硕大漆黑双眼中却是清晰的倒映出了那双幽蓝眸子。
动物最是通灵,而陵天苏眼中的幽冥劫火是至阴之物,一股没由来的寒意让它不安愤怒起来。
马口大咧,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少年。
马瞳之中,透着无数凶光,口中发出一道凶狠的嘶鸣,随着这声嘶鸣。
它的两只铁蹄高高跃起,没有主人的下令,它竟是主动摆出了攻击姿态,准备朝着陵天苏脑门狠狠踏下。
堂内的惊呼声跌宕起伏,包括地上的刘妈妈也惊叫出声,但是他们的担忧显然不是因为陵天苏,而是他怀中的女子。
对于疾踏而来马蹄,陵天苏丝毫不为所动。
他的眼睛虽看不清眼前局势,但天生对于危险攻击却是有着犹如本能般的反应速度。
但是他没有丝毫反应……
甚至连他身旁负责护他安危的抱剑女子以及一直冷眼旁观的顾瑾炎也都没有丝毫反应。
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并算不得什么危险的攻击。
更何况,身为声名远播的小司马风多年,又怎会让自己的坐骑如此失控失态。
黑浓而密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蹙起,然后瞬间平复。
他轻轻一扯缰绳,看似动作很轻,但他胯下的那匹雄壮战马硬生生的被他扯得后蹄退后几步。
前蹄这才落地,带起一片疾风,掀动起陵天苏的刘海,重重落地!
坚硬的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脆响,地上裂缝横生,四分五裂。
刘妈妈一脸惊骇后怕,暗道这小司马战马果真非同寻常,力气竟是如此惊人,若是落在人的脑袋上,还不直接开瓢稀烂了。
风多年目光审视,打量着马下少年以及他怀中的姑娘。
视线落在苏九儿脸上时并无一丝异色,好似看着一个普通物件一般。
他痴于修道,在他眼中,红颜如枯骨。
再当他看清那双无神的幽蓝双眸时,眼底的讥讽意味便不加以掩饰了。
冷哼道:“犯下滔天大祸还不自知!还有心思饮酒作乐,醉成这般田地,看来叶公大人还是对你太放纵了!”
说完,振臂一呼,施发命令道:“将他押送如宫!等候陛下发落!”
“是!”
两名黑甲军提着长矛,准备架压起陵天苏的双手,然后押送入宫,但踏出两步后。
目光落在他怀中女子时,动作不由犹豫几分,不知从何下手。
毕竟陛下只下令缉拿叶家世子一人。
风多年冷冷的扫了一眼苏九儿,抬首目不斜视道:“与此案无关之人,速速离去!”
听闻此言,刘妈妈大喜,心道这小司马大人可真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啊。
这样一来,总算可是解决了一桩麻烦事。
至于对于这位世子殿下究竟惹下了什么滔天大祸,竟让陛下震怒,她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了。
但是她不感兴趣,不代表这大堂内那么多双其他眼睛的主人不感兴趣。
在黑甲军面前,他们只能窃窃私语的暗自讨论着叶家世子究竟所犯何时,但皆未得到可靠消息,唯有等明日朝阳升起,宫里头传来的消息了。
陛下对于叶家态度,素来是宽厚待之。
就连叶家世子的身份遭受到众多大臣的质疑,陛下依旧亲自力证他的身份,可见陛下对叶陵是何等的器重。
如今半夜出动黑甲军,可见陛下如今是愤怒到了何等地步。
对于风多年的命令,苏九儿却没有半分想要松手下来的意思。
风多年眉目一沉,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看来这些年,听雨轩的日子过得是太舒适了些。
区区一个戏子,竟敢这般无视他的命令!
舒适安于享乐的日子过得久了,就会不知这繁华都城背后的规矩与现实。
唯有用鲜血,才能让这群戏子们从美梦中惊醒。
若是她冥顽不灵,他倒是不介意以这位新晋的听雨轩花魁的血,来洗他的剑!
“热……”
一声低声的呢喃响起。
只是这一声鼻音浓重,有些听不真切。
苏九儿平静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她目光落在陵天苏的脸上,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陵天苏吐了一口气,气息灼热,音量加大一分,很不耐烦的喊了一声:“热!”
然后抱着苏九儿的双臂微微一抬,再往旁边一抛……
在众多目瞪眼呆的错愕表情下,他就像扔一只粘人不放的小狗一般,将苏九儿扔了出去……
扔了出去?
就连四周一排排身上散发着严肃气息的黑甲军,手中长矛都在微微颤抖。
显然是被这位叶家世子的行为感到颇为无语,正在努力憋笑。
第三百一十四章:押送回宫
顾瑾炎无言的张了张嘴,心中犹如万马奔腾。
暗想着,这小子若是醉酒清醒过来,知晓了今夜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后悔得撞墙。
他的想法正如堂内众多人的想法。
一瞬间,他们都有种想要打死这小子的冲动。
苏九儿一脸惊讹,很没形象的摔了一个屁墩儿,想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收到如此待遇,呆坐在地上不知作何反应。
而刘妈妈无疑是这么多人当中最关系的一个。
她喜极而泣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她抱过去,口中叨叨不休:“小祖宗哟!你是不是偷喝酒了,今日犯如此糊涂了呀!差点毁了终身你知不知道。”
苏九儿低下俏首,阴暗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是各种表情。
也不知是有心事还是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之处,默默一言不发。
风多年生平最是不喜风月女子,听到那一句毁终生,他很想笑。
一个青楼女子,还妄谈什么终身?
虽心中鄙夷,但作为人杰的他自是喜怒不行于色。
更何况他今日来得目的可不是为了她,更不会浪费多余的口舌在她身上。
冷漠的视线重新回归在陵天苏身上,面部冷硬的表情却是柔和了那么半分。
显然是因为陵天苏方才将那碍事的青楼姑娘一举抛出去的行为很符合他的胃口。
所以接下来的话也因此多给了叶家世子一份选择的权利。
“世子殿下这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黑甲军押送你入宫?”
不难发现,此刻他冷硬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施舍的味道。
不过对于一个醉酒醉得一塌糊涂的陵天苏来说,他这自认为的宽松施舍却是在对牛弹琴了,他压根就没听懂他话中何意。
陵天苏醉酒方式与人不同,他醉酒上头是后知后觉,直到现在这个时刻,那红晕才顺着他的脖子向脸颊爬去。
更奇特的是他走路依旧很稳,甚至比寻常普通人还要稳,至于他内里的思绪稳不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浑身酒后燥热,他毫不犹豫的扔出苏九儿,因为他的身前,有着扑面而来的凉意,让他很是舒适。
而那寒意,却是风多年身下战马之上的黑甲符文中散发而出的。
陵天苏呵呵一笑,便朝着风多年冲了过去。
风多年脸色一沉,以为这家伙酒后壮胆,竟然朝他出手,当他不敢杀他吗!
左手已经来到腰间长剑之上,拇指一推,噌的一声,长剑出鞘一指宽!
虽说剑身出鞘一指,但那一抹冷白的莹白光芒,却是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他炯大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打定主意只要陵天苏不知死活的敢率先出手攻击。
他便会以一个违逆圣命之罪,在第一时间斩下他的头颅!
顾瑾炎背脊微微发凉,他如何看不出风多年眼中的不加以掩饰的杀意,一双黑眸微凛,事情有着出乎他的掌控了……
虽然黑甲军的出现,风多年的出现,皆在他与陵天苏的意料之中。
但是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喝酒之时稍稍一骗一逼,就喝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光明磊落。
然而酒量浅薄得简直是令人发指!
如果你醉了,醉的明显些让人看出了你醉了,在无礼的举动也能够让人理解。
可你分明是醉了,手不颤,脚不抖的,一副正常人的模样朝着风多年直扑而去……
这不是直接给人家杀你的一个理由吗?
早知如此,就不该给这小子喝酒的,悔啊!
心中虽悔,也明白凝魂与安魄之间的差距。
但顾瑾炎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陵天苏因为一坛醉花酿而死在风多年的剑下。
右手看似无意识的摩擦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古铜戒指。
任何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非一枚普通戒指。
自从白日里在大理寺受伤吃亏,顾瑾炎便留了个心眼,决定无论以后去哪,都要将佩剑随身带好,以免随时吃亏。
而来这听雨轩,虽说是别有目的,佩剑自然要带。
但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挂在腰间,毕竟他逛青楼可从未带过佩剑,这样太引人注意。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一幕,便让他取剑的动作彻底僵住。
陵天苏却不是冲着风多年而去,此刻,他双臂一抱,竟是死死的抱住风多年身下战马的粗大脖子。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下,双腿一蹬,整个人悬在半空之中,挂在战马的脖子上不撒手。
那匹马将陵天苏这个行为误认为是有心亲近,但它既然身为风多年的战马,多年以来,也沾染了主人的一些傲气野性,自然不会喜欢陌生人的亲近。
四只马蹄不安的在地上踩踏着,脖子甩了甩,试图将这个碍事的家伙甩出去。
但背上又背着风多年,不敢动作太大,这般力度自然是甩不开陵天苏的。
无奈之下,马儿只好扭着脖子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主人。
“噗……”
黑甲军中,不知是谁传来一声没忍住的辛苦憋笑声。
出鞘一指宽的剑安静的重新归于鞘中。
风多年伸手摸了摸马儿背上的鬃毛,以示安抚。
显然是对于自己的爱马还是很爱护的。
只是他暗沉的目光愈渐凌厉,看着倒挂在自己爱马脖子上以覆身黑甲散着燥热的世子殿下。
他冷冷说道:“方才是谁在发笑?”
沉默了半息后,一人走出恭敬道:“是属下。”
“回宫后,下去自行领三十军鞭。”
“是!”不敢有任何怨言,那名黑甲军侍平静领命。
“那这个世子殿下……还需要押送吗?”另一名黑甲军侍问道。
风多年一拉缰绳,马儿即刻掉头,往门外走去。
“不必,他若是肯这般老老实实的回宫面圣,看在叶公的面子上,也不必多家为难,收军回宫!”
“是!”
“是!”
“是!”
……
黑甲军队浩浩荡荡,步伐整齐的跟在风多年身后,准备离去。
顾瑾炎奇怪的看了一眼自称是陵天苏护卫的那名抱剑女子。
陵天苏眼见着就要被带走,她却没了一点反应,不由好奇问道:“你家世子殿下就要被黑甲军带走了,你不管管?”
骆轻衣看着那一片黑压压的黑甲军,目不斜视。
“我如何管,对于叶家来说,无论是黑甲军还是小司马风多年,都不可怕,但陛下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在今夜将二者都出动了出来,还是在这般夜深人静之时。
此刻正是宫禁时分,而陛下仍是这般做了,可见世子殿下做了一件十分不可饶恕的事情,我不过是个小小护卫,自然无法行那力王狂澜之事,去解了陛下的怒火。”
顾瑾炎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女子看似平静的说着与自己无关,但他却知道这个话不是很多的女子,在他简单的问了一句之后便一下说了这么多,可见此时的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顾瑾炎不难猜想到这女子生气的原因,以她的聪慧,今夜之事,她不难发现一丝端倪。
知道最后一批黑甲军出了听雨轩的大门,骆轻衣这才跟着抱剑离去。
顾瑾炎无奈的摇了摇头,心知她这是回去禀告叶老王爷去了。
今夜黑家军的到来十分突然,怕是除了他与陵天苏无人会提前预知。
右手轻轻的转动着左手古戒,然后也紧跟着踏门而出。
金戈铁马,猩红披风,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气势摄人的军队,无不透露着威严与肃杀,一人一马。
带着整整五百人的队伍无言的在夜深古老的街道上前行着,
分明是一个很严肃的画面,可那匹领头的威风战马却稳稳挂着一个少年。
而这少年的神情还颇为安详,完全不知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画面不禁就有些显得诡异滑稽可笑了些。
第三百一十五章:风多年心中的无脑之人
在这个寒冷的天里,某些寒窗苦读,夜深还未睡的学子。
正借着幽幽烛火与窗外清冷月光埋头苦学。
困意袭临,无声的打了一个疲倦的哈欠。
将窗子撑大了些准备迎上一阵冬夜里的冷风醒醒神。
却恰好看到这有生之年难以忘却的一幕,惊得手中书卷都掉在了地上却不自知。
猩红的披风随风张扬,炯大的眼睛微微一凝。
小司马风多年手中缰绳被捏得紧了紧,身下战马受到感应,极为听话的停下马蹄。
身后的黑甲军队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身后还跟了一人……
那人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虽然在五百人军靴落地的声响之中微不可查,但隔着五百人,身为安魄强者的小司马亦是能有所察觉的。
“看来顾少爷,是十分清楚今日黑甲前来,所为何事了?”
小司马风多年未转头,隔着五百人军队,却也清楚身后跟着的是何人。
顾瑾炎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枕在脑后,笑道:“本少又不傻,陛下前不久也才震怒了一回,是因为我姐姐回京的事,今日白天里,叶少才与我一道放出姐姐,黑甲军晚上就来了,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
风多年的声音听不出息怒,缓缓道:“既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十分严重,你还敢同叶陵一起去私放顾然?”
“严重?在本少眼中,有什么事会比我姐姐的事更严重,你们又可知道夏运秋在大理寺内滥用职权,私自对我姐姐施加酷刑。
你们只知是叶少私放了我姐姐…不对,这里不能用私放二字,这是陛下与罗生门门主亲点他全权负责此案,所以即便是放了,那也是叶少的权利所在范围之内,小司马大人口中的私放并不成立。”顾瑾炎依旧用着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
风多年的声音骤然变得危险起来。
在他掉转马头的瞬间,身后的百人军队极为配合的分开至街道两侧,为他让出一个通道。
他高坐在马背之上,遥遥直视顾瑾炎,冷声道:“顾然是罪人,入了大理寺,无论受到何种刑罚,那都是合理的……
我倒是十分好奇顾少爷与叶世子之间的关系,叶世子不过归京短短数月,顾少爷真是好手段,竟然能够说服叶世子这般轻易爽快的答应你放出顾然,是顾少爷你太过于圆滑处事?还是这叶世子太过于愚蠢信人?”
顾瑾炎唰的一下抖开扇子,仿佛是嫌着掺夹着大雪的寒风不够撩人,又自行的加大了点风的力度。
他得意扬眉道:“我们哥俩之间如铁般的关系,岂是你心中那点龌龊心思可以一概而论的。
叶少仗义,知道我姐姐在牢狱之中受苦受难,特来告知,主动来找本少,让本少同他一起接姐姐回家。”
风多年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角,看着马脖子上的陵天苏,意味深长中带点讥讽笑意。
“居然还是他主动相邀?”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这么做。
本听着这小子近些日子的传言,还以为会是年轻一代的兴起人物。
毕竟十五岁的凝魂巅峰在大晋也是极为少见的。
可如今看来嘛,果真上天是公平的。
在赐予一个人绝佳的修行天赋之时,同时也会收走这个人的脑子。
如此无脑之人,仗着陛下对他的宽厚与宠爱,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殊不知,这种宠爱,在皇家的世界中,即便是血亲,也会有界限的。
更别说他一个藩王之孙了。
他犯下如此大不忌,还洋洋得意,夜宿青楼,大祸临头不自知。
即便叶公有着滔天手段能够保全他的性命,但是这小子的路,终究是走不长远的。
而叶家,终究也会因为这个无能无知的世子到来,而走到终端尽头。
“那么顾少爷你跟着我黑甲军是做什么,难不成是想从我的手中…将叶世子劫走?
如果你生出这种愚蠢的想法来的话,我能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带不走他,而且会死在我的剑下。”风多年平静的说道。
顾瑾炎眯起了他的那双桃花眼,微笑笑道:“你敢杀本少?”
“你大可以试试。”
对于永安城的权贵来说,顾瑾炎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少,未来顾家的掌权人,不可妄动。
可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剑的事情罢了。
当然,前提是顾瑾炎这家伙不知死活的主动出手,他才有理由杀他。
而顾瑾炎却依旧风度翩翩的站在原地,一步不动。
手中折扇轻摇,更没有出手夺人的意思。
“叶世子比我想象中的要蠢许多,而顾少爷你却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
我与那个自以为是的夏运秋可不同,他刻意压制修为不去破镜。
韬光养晦?呵……看似自信强大,实则此举无比愚蠢,这便是他在修行的关键时刻,被你们偷袭伤了识海神魂,辛苦蕴养多年的神魂之力一朝一夕毁于一旦。
如今再想破镜却是痴心妄想,而我,想要杀你,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顾瑾炎噗嗤一笑,道:“小司马大人,你说了这么多,本少承认很有道理……
但是本少可不是来从你手中抢人的,本少素来光明磊落,为人仗义,今日怎么说都是我顾瑾炎欠了叶少大大的一个人情,故而今夜的花酒钱是本少请了。
但单单一个酒钱可是不够的,本想着日后这小子有难,少爷我定当义不容辞。
而现在,你要带走他,本少不阻拦,但是本少希望小司马大人你能够一碗水端平了,毕竟去大理寺接我姐姐的,可不止他一人。”
听到光明磊落,为人仗义这几个字时,在场的所有黑甲军侍都觉得十分荒唐好笑。
苦于方才前不久那位仁兄的教训,倒是无人敢笑出声,只是眼中的嘲弄十分明显。
风多年看着顾瑾炎,亦是嘴角挂着讥笑:“真是出乎意料,顾少爷竟是重情重义之人,看来叶世子将顾然从大理寺中放出,很合你的心意,但是……”
说道这里,戏谑的笑意顿时消散,语气陡然一沉!
“我不管你们二人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协议,无论是你顾瑾炎求叶家世子放出顾然,还是他主动提及,这都不是我感兴趣的。
你们只需明白一点,私放顾然是叶家世子的决定,那边够了!陛下震怒,下令拿下的,也只有他一人,这滔天的怒火自然不会发泄到你们顾家身上。
顾然已经回家,对于顾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我希望顾少你能够好自为之,此事已经与你无关,莫要再插手。”
说完这句话,风多年恢复面无表情的神情,重新掉转马头,向着皇宫方向行去。
而身后的黑甲军则重新合拢成一个严密的队伍,紧跟而上。
顾瑾炎这次没有跟上去,微眯的眸子有些意外。
他早料想到他与陵天苏二人一同放走顾然,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听陛下的意思,这个后果竟是由陵天苏一人承担?!
顾瑾炎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吗?
顾瑾炎无奈,心知即便自己跟了上去,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唯有先回家找老头子商量商量对策了。
心中暗叹:叶陵啊叶陵,你这以锐气掩饰锐气的代价,怕是有些大啊……
人们都说福祸双依,在一个人倒霉到极致的情况下时,总会发生一些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好事来。
可顾瑾炎发现这种事情今夜怕是不会发生在叶陵身上了。
也许是老天爷觉得陵天苏入京的情况还没到到达极致这般地步,所以需要再加一把薪柴……
(ps:偷偷的更新一章,应该没人发现。下一章会出来一个北北很喜欢的反派,男主的宿敌。很期待明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