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五章:可不就是女人吗……
想象中的血腥画面并未如约而至,那握得甚至可以说不是很紧的拳头轻易的就破开了他的黄沙龙卷。
土黄色的沙龙骤然崩溃,“噗”的一声轻响。
看似坚不可摧的龙卷如同云层散去那么简单,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台面之上。
陵天苏高跃的身体躲过了身下的攻击,其余四道龙卷纷纷激撞在一团,霎时溃不成军。
大皇子脸色难看无比。
他认真的一击,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这小子给破了!
这小子身法诡异,那一拳看似普通,却能轻易化解他的攻击,怕是其中也是门道重重,倒还真是小看了他。
眼角忽的闪过一丝晶体,视线微移,落到天空中散落下来被陵天苏一拳轰散的黄沙之中。
那黄沙之中,似乎还掺夹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大皇子定睛看去,却发现那点点的黄色细沙表层,覆盖了一层晶状物体,在阳光的折射下,份外显眼。
摊开手掌,接过一部分黄沙。
手掌顿时传来一阵冰凉之意,心中顿时清明。
看来这小子那普通一拳中,似乎掺夹了一丝寒意。
是了,他亦是有所耳闻。
这小子体质属寒,想必主修寒属性。
可惜奈何现在修为太低,无法让冰寒属性化作为真实形态来攻击。
所以只能通过拳劲来化解他的攻击,倒也合理。
不过终归是投机取巧之功,算不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大皇子依旧是那副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的模样。
黑色身影在不远处倏的落下,陵天苏稳稳的站在台面之上,面色如常,好似丝毫没有被大皇子的种种手段所吓到。
“大皇子,这就是你的手段?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大皇子面色陡然一阴,森然笑道:“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始,小试牛刀罢了。”
陵天苏轻轻一笑,眼眸微眯,目光锐利如锋芒,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哦?是小试牛刀吗?怎么在本世子眼中看来,大皇子却是有些吃力呢?想来也是,这么大场地里的黄沙,仅凭大皇子如今的修为,操控起来想必也是十分艰难的,故此大皇子事先准备好的符?也是情有可原,不然……若是召唤出的,不过是个小如蚯蚓般的土龙,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你胡说!”
大皇子面上震怒,心中却是惊骇无比,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他今日进宫,本就是冲着这小子来的,所以事先就准备了师傅所赠送的‘隐土符’藏在身上。
有了此符?加身,可助他对于御土之术愈发的得心应手。
他修炼二十余载,至今未点燃体内的属性种子。
若是没有符?,他自然无法弄出这么大仗势,却也不会像陵天苏口中所说的那么不济。
“是不是胡说,想必大皇子心中自己有数,不过嘛,就算你依靠这些外力,使这些小手段,就真的以为可以稳赢吗?”
陵天苏唇角带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大皇子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心中感觉到一丝怪异之处。
这小子……面色平静得有些反常了。
从制定赌约到现在,这小子面色从未出现过惊慌之意。
看似天真,但经过第一次对决,事实真的如此吗?
大皇子眉目沉了沉。
或许这小子真的有些手段,不然也无法打败纸奴,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不过是事情变得棘手了一些,胜得不会预期中的那般潇洒。
最终,胜利的天平终归会倒向他这一边。
没有接陵天苏的话,元力再度催发胸口衣衫下的符?,散落在台面的黄沙再度凌空汇集。
大皇子右手手臂齐肩平抬握拳,黄沙如同富有生命力一般,朝着他的拳头聚拢汇集。
砂砾之间,紧凑密集到了极致,好似无一丝缝隙一般,在他拳头以及腕间,形成一个拳刃,锋利无比。
大皇子口中一声暴喝,几个疾步就来到陵天苏面前,一拳轰出!
厉风再度生起,攻向陵天苏面门而去的劲风裹挟着凌厉的细微砂砾。
陵天苏眼神极好,即便大皇子的攻击速度很快,但他仍旧看清了那砂砾却不再是不规则的圆形。
而是每一粒都被打磨成细微得肉眼难以察觉的利刃形状。
陵天苏眉头微跳,顿时来了兴趣。
那利刃虽小,但数量确实成千上万,锋利的刃芒依旧不可小觑。
他依旧没有急着取出凛冬,霜叶。
五指并拢,手掌形成一个极为锋利的弧度,手中无刀,刀意却生!
掌锋划落,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形态。
在看不见的空气中,叠出层层如海潮般气浪。
‘浮生’起手式!
对于数量多得密不可数的攻击方式。
‘浮生’无疑正是最好的防御反击方式。
去势汹汹的黄沙拳劲顿时一凝。
无数被削得极为锋利的黄沙利刃速度骤缓,缓慢到陵天苏足以躲过这次的攻击,可他却没有躲开。
手刀再度归位,这次划出的,却是一个完成的圆满弧形。
‘浮生’之力顿如深海铺卷,滚滚如潮,浮度众生。
海之深广,无穷无尽。
砂砾再多,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过是在浮生海面激起微末水花便被海水吞噬。
‘皇龙杀’所形成的劲风也不过是吹起层层涟漪,连带着万千砂砾被浮生之力推挡而回,再无一丝杀意。
大皇子脸色大变,故作出一副的高人做派嘴脸也随之崩散。
眼见这自己腕间可轻易摧毁金石的拳刃寸寸龟裂。
原本密不可分的黄沙之间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强行崩开。
那土黄拳刃便如同被内部撑爆一般炸裂开来。
再被迎风而来说不出是何种的压迫力量将炸裂的黄沙纷纷铺打在大皇子的脸上,砸得脸蛋生疼无比。
还未等他展开任何防御措施,那无穷的浮生之力再度欺压而上。
他的身体一时之间,仿佛落到了汪洋大海之中。
如同一叶扁舟,被那看似柔和的力量推挡出了九霄云外,手脚变得无比沉重,不能自已。
大皇子身体离地,也不知自己飞出去多远。
待他反应过来勉强睁眼,却发现自己哪里是置身在九霄云外,自己身后,分明就是试台边缘。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他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落到了台下,岂不是自己输给了小自己十岁左右的臭小鬼。
可是他现如今,连伸手掏怀,催动符?的动作都办不到。
早知如此,便一开始就将那符?的全部力量催动就好了,
可谁又能想到这小子的手段如此高明,竟然能打得他个措手不及。
好在陵天苏不是一般的“善解人意”。
他亦不想如此快的就结束这场战斗。
他之所以答应与他比试一番,不仅仅只是想要赢得这场比赛,获得那所为的‘彩头’。
‘承影剑’虽然难得,倒是个意外收获。
可最主要的,不过是这大皇子先前羞辱秦紫?c的一席话。
他亦是有妹妹的人,正努力的想要当好一个好哥哥。
如今却看到这么一个坏到极致的坏榜样,怎么也得好好教训一顿。
就在大皇子绝望之际,身前那股诡异的力量陡然消散,心中猛然一喜。
暗道这小子手段虽然诡异,但奈何修为摆在那里,体内元力想必压根就无法长时间维持这功法,短短时间,就气竭枯萎了。
大皇子赶紧双手成掌,自头顶上方猛然下压,脚面这才得以落地,稳住了身形。
恶狠狠的像前方瞪去,准备卷土重来。
谁知,眼前试台之上,早已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陵天苏的半点声影。
疑惑之际,毫无征兆的,后劲汗毛陡然炸起。
心中大警,正欲转身格挡,可那急速飞踢而来的腿鞭快如闪电。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陵天苏的脚尖便狠狠的点在了他的后背窝上。
“啊!!”
钻心的疼痛自后背窝传达至大脑。
大皇子脸色霎时惨白一片,惨叫出声,像沙袋一样又再度被踢回了场内。
台下黄沙之外。
“咦?这么快就发出如此凄惨的惨叫声,啧啧,还以为那小子能撑得久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怂了。”
“哈哈哈,也难怪那小子了,大皇兄是何许人也,凝魂巅峰与中期之间的横沟可是天差地壤,不可逾越的。”
“啧啧啧,这小子虽然被吊打是在情理之中,可这惨叫声未免也太挠心了些吧,又尖又细,跟女人似的。”
“可不是吗,不过我看那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想必也是没吃多少苦头的,哪像咱们兄弟,每日辛苦操练,练习箭术,骑术,相较这小子而言,说他是女人也不为过。”
“哈哈哈,有理有理,真是笑死我了,十一弟,你说呢?”
十一皇子抱着手中为数不多的几颗灵石,愣了愣。
显然是没有想到怎么就问起了他,反应慢了半拍后,才嘿嘿一笑。
明亮的眼中尽是满满的嘲弄笑意:“可不就是女人吗?”
“啧啧,真是丢尽了叶家的脸面呐!”有人接着瞎起哄道。
十一皇子跟着笑了片刻,抱着灵石缓缓的低下了头去。
在无人所见的角度,嘴角沉了沉,面上附和的憨笑转变成为一个浅浅的轻蔑笑意。
可不就是女人吗……
第两百二十六章:认怂
黄沙未散,符?依旧发挥着他的作用。
大皇子狼狈的摔了一个狗吃屎的难看姿势,下巴重重的磕在石台之上,疼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皇子眼中尽是惊惧之色!
那小子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快到他无从反应!
虽然浑身剧痛,难以起身。
可皇子身份不允许他像一条狗一样爬在地上,艰难的用手掌撑着地面,想要起身。
一只绣有祥云文案的黑色皂靴‘轻轻’的踩在了他的后背伤口之上。
“哎哟!”
大皇子又再度紧贴地面,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影。
陵天苏俯视着他,冷冷的道:“大皇子的实力,本世子已经见识过了,现在……是不是轮到本世子反击了?”
大皇子又惊又怒,他分明已是完败,可这小子却说得他好像只是一直在防御,现在才是正式的开场戏。
那接下来岂不是完虐他了。
他吸了一口气,又艰难的吐了一口气,身体上带来的疼痛令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偏过头,看着头顶上方眉眼俊秀的少年,沙哑着嗓子道:“你……你根本不是凝魂中期境界!你与本宫是同等境界!同是凝魂巅峰境界!你使诈!你诓骗本宫!你这个卑鄙小人!”
陵天苏被他这番无耻的发言给气乐了。
这小子的性子怎么跟他老爹截然相反,若是这等人成了未来的大晋之主。
这般的不懂明辨是非,搬弄是非黑白对错,那得有多少无辜之人得枉死在这昏君手中。
看来天子不重用这大皇子,迟迟不立太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残缺之身。
而是因为这货,根本没有治国之才。
陵天苏冷笑一声,道:“哦?本世子可从未说过自己的境界是何。分明是大皇子你,居心叵测,私底下偷偷调查本世子,只是苦于大皇子手下的谍子们太过于无用,竟然连本世子的真实实力都能给你调查错误,啧啧啧……这才导致了大皇子的一番苦心设计落得了一场空。”
大皇子心中气急败坏,大骂手底下人没用!
可当时的他又哪里能够想得到,一个年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再怎么妖孽天赋,充其量凝魂中期境界已是十分了不起了。
谁又能料想得到,这家伙竟会如此逆天,竟然跟他同等境界。
而且实力丝毫不比那些步入凝魂巅峰境界多年稳定的修炼者们弱。
纵然心中有万般悔恨,也已经迟了。
一想到自己的‘承影剑’即将拱手让人,一颗心就揪得疼。
但陵天苏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抬起脚就狠狠的踢在大皇子肋下。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大皇子被踢得翻身仰面,眼神怨毒的看着陵天苏,可又不愿继续受这皮肉之苦。
咬牙不甘道:“本宫认输!”
陵天苏却充耳不闻,从他怀里摸出一张纸张泛着旧黄之色的符?。
纸面上由朱砂刻绘有古老的神文,不难看出这制符主人老练的手法,比起秦紫?c更为精通这绘符之道。
更令人惊讶的是,土属性的符文中,更是蕴藏了重重锋芒剑意。
这便是大皇子开始操控沙土,化沙土为利刃的主要原因吧?
而让陵天苏眼底的阴霾之色愈发浓重的,却是这符上的剑意,他十分相熟。
秦紫?c面上的剑伤,与这符?中的剑意,基本如出一辙。
只是秦紫?c脸伤中的剑意更加致命,更加强大罢了。
这下无疑是坐实了这大皇子谋害自己亲妹妹的恶事!
奈何这大皇子的实力实在是平庸,即便是有着符?的相辅相成,也不过只能到达这种程度罢了。
陵天苏甩了甩手中的符?,冷笑道:“我胡说?那这又是什么?”
大皇子脸色涨红,却不是因为羞愧的。
他认为自己利用符?是理所当然,身边的资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不过看这小子的模样,似乎是要抢夺他师父留给他的重要符?。
这符?虽然不过是他师父随手所绘,比不过他府中那把珍藏已久的‘承影剑’。
但其价值依旧不菲,更主要的是,这‘隐土符’对他修行战斗大有益处。
‘承影剑’虽好,他却拔不出,如同鸡肋。
更何况‘承影剑’本就是事先当做了赌注输了给陵天苏。
可没说还要搭上一个‘隐土符’啊。
大皇子愤愤挣扎道:“叶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强抢本宫的东西!快还给本宫!”
陵天苏面上的冷笑之意愈发浓重,看来这小子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淡淡道:“此番比试,是大皇子你主动提出的,可却实现准备好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在身边,若说不是事先有所图谋,谁信?”
“哼,本宫的清白又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说污就污的!”大皇子是认定了抵死不认。
陵天苏轻蔑笑道:“你还要清白?别恶心人了!你说若是本世子将这符?拿到你父皇面前,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本世子?”
大皇子顿时慌神了。
在陵天苏面前,他还能抵死不认,可父皇是何等人许,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种种门道。
到那时,他恐怕就诸多苦果吃了。
他语气变软,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给我父皇……”
父皇不喜他背后的师父,经过一年前的那场事后,父皇更是全城通缉。
如今若是让父皇知道他与师父背后还有勾结,更是使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来设计对付叶家世子,恐怕他这皇子之位都要不保。
陵天苏心中自是无比清明,冷冷道:“想要我替你保密也行,但你必须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你说!不过是几个问题,只要是本宫知道的,本宫定会如实相告。”
“本世子问你,那周儒,可是你刻意安排在?c儿公主身边骚扰她的?”
“呃……什么周儒?本宫不认识此人。”
见他仍不老实,陵天苏冷冷一笑。
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一拳狠狠砸在他的面门之上。
顿时皮开肉绽,鼻血长流,就连牙齿都断了好几颗。
鲜血飞溅在陵天苏那俊秀的脸庞,看着竟有几分狰狞。
大皇子痛的浑身如同蚯蚓般扭动,眼泪鼻涕横流。
口中断齿更是在余震之下,深深的扎在了舌头软 肉之中,好不难受。
头一歪,就要将和着鲜血的断齿吐出。
奈何陵天苏速度更快,靴面毫不留情的落在他的嘴巴之上,将他嘴巴堵死。
大皇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的痛苦呻吟着。
几个吞咽间,竟然将自己的鲜血与断齿尽数吞入腹中。
强烈的耻辱涌上心头,他乃天子之子,正统皇室血脉!
即便是一年之前,父皇将他打入大理寺的死牢之中。
所受的酷刑虽然残酷难忍,却也无人敢这么将他踩在脚下如此羞辱。
可这小子却敢!
极度羞辱之下,大皇子爆发了二十五年来,从未在他身体内出现过的潜能。
无助乱抓的手忽的朝着虚空凌空一爪!
四处的飞沙走石,再度汇聚出了一条声势浩大的土龙。
看其威力大小,丝毫不比方才他借用符?的土龙弱,大皇子心中狂喜,想不到今天还有这么一个意外之喜。
在他意念的操控下,土龙嘶吼狂吟,朝着陵天苏的后背直冲而去。
陵天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自然是听到了身后那不伦不类的龙吟之声。
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击,他竟不躲不闪任由那土龙击打在他身上。
大皇子阴柔的眼中浮现出复仇的怨毒快感,这小子竟然被他召唤出的土龙给直接吓傻掉了,竟然忘记了闪躲。
活该!
你这小子怎么也没想到本宫如此天赋过人,即便没有了那符?,也依旧能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发挥出‘皇龙杀’吧!
他下意识的想要放声大笑,却发现自己的嘴依旧被死死的堵着,根本发不出半声声响。
‘皇龙杀’一击得果,却仿佛失了牵连一般,陡然涣散!
大皇子惊恐的发现,自己嘴巴上的靴子依旧稳稳的踩在上头。
在‘皇龙杀’的攻击下,竟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黄沙散去,那踩着他的修长笔直的长腿上方是身穿黑色蟒袍的少年。
他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眉眼冷漠的看着他,在幽深的眼底却隐藏着刀锋般的杀意。
莫说受伤,就连衣角都不曾生出一丝褶皱。
大皇子全身冰凉,冷汗瞬间打湿了他的整个后背,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小子……这小子,一定不是人!
哪有凝魂境的正面受了‘皇龙杀’一击而毫发无伤!
陵天苏近些年,修为进展极快,但所付出的代价,却也是不容小觑的。
他的身体,经受过幽冥劫火与凤凰灵火的双重洗练。
一身骨骼肌肉,早已远超寻常的修行者。
大皇子这一击尚不算到家的‘皇龙杀’,对他来说,可还真是不痛不痒。
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大皇子的心头。
那冷酷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黑夜里的野兽,他丝毫不怀疑这少年的狠厉。
他害怕,他不再怀疑他的杀意。
大皇子颤抖着手轻轻一挥,弥漫在台面四周的黄沙顿有平复下来的倾势,他想要尽快的结束这场比斗。
他要让他的那群弟弟们看清楚现在台面上的状况,只有这样,他才能获救。
第两百二十七章:战斗结束
上方顿时传来了陵天苏不满的声音:“大皇子,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这黄沙飞石可是你弄整出来的,不正就是不想让其他无关之人打扰我们吗?这序幕可是你开启的,怎么说,这什么时候落幕,也得由本世子来决定才算公平吧。”
手中元力滚滚的灌入手中符?之中,腕间九重鸣幻铃微微震动。
其中的土属性有所感召,符?的作用瞬间被释放而出。
刚有平复征兆的黄沙们再度暴起,声势更胜从前。
莫说外头的那些脓包皇子们,就算是宫里头武艺高超的禁卫军们想要一举突破这沙壁,恐怕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
陵天苏眯了眯眼,笑容人畜无害,道:“看吧,这样就没有人来打扰了,多好。”
大皇子恐惧地畏缩着,脑子里轰然一响。
感受到那笑意下的凌厉杀意,狠狠打了一个冷战,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他想要开口求饶,却嘴巴被堵死,说不出一句话来。
陵天苏面上笑得和煦,眼底却是冷如寒冰:“本世子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看看,你父皇的皇子有这么多个,你虽然是皇后之子,可终究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皇子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若是杀了你,你的弟弟们恐怕都要欢喜得上天了,而你父皇,恐怕对你的死,也不会过于上心。你若是还不老实回答本世子的问题,我现在就让你下黄泉,去看看那三途河的沿路好风光!”
他毫不留情的往他伤口上撒盐。
大皇子终于意识到这位胆大包天的世子根本不是在说笑。
用力的摇着头,眼睛尽是哀求之意。
陵天苏道:“想好了吗?要不要回答本世子的问题,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大皇子用力点头。
收回用力压在他嘴巴上的脚,大皇子翻了一个身,头发散乱的伏在地上干呕着。
试图将吞下的断牙吐出,奈何吐出来得都是鲜血,模样十分凄惨。
同时他也意识到,原本是为陵天苏苦心经营的一场陷阱,如今却是作茧自缚,根本无人可能来救他了。
“吐够了吗?”陵天苏冷冷的俯视着他道。
大皇子喘了一口气,说话漏风道:“不……不错,那千文学院的学子周儒,正是我安排他刻意接近秦紫?c的。”
这会,因为深深的恐惧,大皇子都不敢以本宫自居。
“为什么这么做。”
心知这小子目光如电,一眼便可看出他是否心虚。
生怕他又一拳砸来,大皇子不敢隐瞒,连忙说道:“因为那女人,害得我重伤,终生残缺之身不得恢复!她有父皇庇佑,我动不得她,后来调查得知,那千文学院的学子周儒曾苦苦追求过她一段时间。”
“说来也是可笑,男人嘛,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面目全非,自然对于追不到手的东西果断放弃,而我就想,能够利用周儒,让那女人喜欢上一个寒酸学子,再狠狠将她抛弃,让她身败名裂,这样,可比死还要令人难受。”
陵天苏眯了眯眼,眼眸里面闪过一道寒光,脸上的笑容却温和,道:“啧啧啧,很真是个恶毒的计谋,不过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也下得去手?”
这大皇子是太小看秦紫?c,还是太高看周儒。
一个女子的芳心,光是靠死缠烂打就能磨来的吗?
即便秦紫?c那是容颜尽毁,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那位只喜欢皮囊的肤浅男子吧。
更别说如今她脸伤尽好了。
听到陵天苏的发问,大皇子眼底闪过一丝癫狂之色。
他低沉着嗓子如同一只凶兽:“她算什么我的亲妹妹!不过是一个弃妃所出,与我不过是同父异母罢了。要不是父皇看她炼器天赋过人,恐怕早就同她那母妃一般,打入冷宫落得个活活饿死的下场了!我见她模样甚得我心,她非但不从,还因为他,害的我痛苦终生!原本我是没打算让那女人活下来的,可万万没想到那女人性子如此坚忍,竟硬生生的挺过了那非人折磨般的痛苦。”
陵天苏眼中眸光闪动。
秦紫?c的母亲……竟然还是弃妃。
真没想到,那外表柔弱却不失坚强的女子,背后竟有如此之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父亲的冷漠,母亲的人间相隔,皇后的敌视,兄长的恶毒。
都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之上。
若换做了旁人,恐怕就连喘息都十分困难。
可她依旧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平静的度过每一天。
可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其中的种种沉重,恐怕也唯有她自己,冷暖自知了……
“可你仍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所以便安排了周儒,想要彻底摧毁她的道心?”陵天苏平静道。
“不错!只是那周儒太过于没用!竟然连个毁容的女人都拿不下,真是白拿了我的东西!”大皇子恨恨道。
说到这里,他还以为陵天苏不过是可怜这女人。
一个丑陋到终日只能用面纱来掩面的女人,又如何能够获得男子的垂怜。
他挤出一个微笑,道:“叶世子,其实你我之间,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这场比试,是你赢了,待我回府,‘承影’必将双手奉上,若是叶世子你是想要为那女人出气,大可不必,你别看她眼睛漂亮,她的那张脸,早已被我师父毁得是七七八八,根本无法看,你若是想要女人,我府中有不少娇美婢女,来日便同那‘承影’一同奉上,可好?”
陵天苏已经无力吐槽这大皇子的天真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可不仅仅只是看脸的。
看着大皇子脸上堆起的笑容,陵天苏就一肚子火,又是一拳砸在他脸上。
“啊!”
大皇子痛呼一声,捂脸呻吟。
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好声好气的求他了,怎么又是一拳不由分说的砸了下来。
不过这次陵天苏倒是没有用脚踩他,嘴巴一张,就要将又断了几根的牙齿吐出。
却听到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冷冷响起:“谁让你吐了。”
大皇子赶紧闭嘴,不敢有所动作。
在陵天苏凛冽的眼光下,很不争气的又将断齿艰难的咽了下去,紧闭着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听到这句话,大皇子顿时如蒙大赦。
见到陵天苏毫不客气的将‘隐土符’收入怀中。
他也不敢将一丝心疼表露在面上,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这如同魔鬼般的少年。
将‘隐土符’收好,陵天苏瞥了他一眼,道:“这符?,就作为证据,暂且留在我这里,你若是有所异动,那就不好意思了,这符?第二天便会出现在你父皇的书桌之上,至于那周儒,你暂且先别撤了你那所为的计划,本世子倒要看看,那家伙能玩出什么花来。”
看着陵天苏眼底隐隐泛起的寒芒。
大皇子便知道那周儒恐怕接下来也要遭殃了,心中不免也有些幸灾乐祸。
决定如他所说,继续让那周儒去触碰这霉头,让他的下场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拿了他的东西可没把事给办好。
“是是是,我自当遵从。”
………
“结束了……”
?望台上,二皇子看着那重重黄沙,似乎目光可以穿透一切。
“结束了?”
五皇子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慢条斯理的啃着。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除了满天飞舞的黄沙,怎么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二皇子轻轻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了木梯。
临末了,风轻云淡的扔下一句:“‘云中落日扇’今日我便叫人送到你府中去……”
五皇子啃着手中苹果,轻轻一挑眉,
对于战斗的结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既然二哥都说了,‘云中落日扇’今夜便会送到他府中去,那么结局自然是早已落定。
也迈着轻佻的步伐,紧跟二皇子的背影消失在了演练场中。
黄沙终于平复……
黄色的沙海没有了神奇的力量所支撑,如同落雨一般,纷纷洒落在了地上,台面上的情景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诸位皇子见此动静,皆是喜形于色。
暗想,这大皇兄比试时间可真是够久的,想必把那世子折磨的是不轻吧。
纷纷翘首以望,待看清台面情景,十几位皇子口中纷纷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个个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苍天呐!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像一条死狗似的趴在世子脚边晕死过去人不是大皇子又是谁!
那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模样,若不是那一身皇子服饰,他们真不敢相信那人就是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大皇兄。
而那不被众人所看好的世子呢?
就那般施施然的站在那里,竟然连衣角都不曾凌乱半分。
个个大眼瞪小眼,心中那抹小小的解气被隐藏得极好。
震惊之余,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自己的灵石都落入了十一的口袋里。
他们是皇子,虽可能性很小,但未来皆有可能继承皇位。
要想成为一国之君,那就必须讲究信誉,所以这赌出去的灵石,是万万没有道理才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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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八章:愚者,智者
他们总共在场有十五位皇子,除去十一皇子那便是十四位,一人就输了五十颗中品灵石,那便一共是七百五十颗中品灵石!
该死!这样一来,老十一有了这些资源,他的修为不就突飞猛进,如日中天了吗?
诸位皇子们纷纷用嫉妒的目光看向十一皇子。
而十一皇子则还陷入一副呆傻掉的状况。
用力掐了掐脸颊,又不甘心,以为是自己眼神不好,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半响后,才后知后觉的同其他兄弟们那般,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呆蠢的模样更是令他的其他兄弟们气的捶足顿胸,暗恨苍天不公,竟然让这小子如此好运。
七皇子眼中阴晴不定,心中虽然同样嫉妒自己的这位十一皇弟,却很好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看着台上模样凄惨的大皇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一副担心模样。
高呼一声:“大皇兄!您没事吧!”
说完,脚步生风,便以极快的速度掠至台面之上。
高呼声惊觉了其他兄弟。
待反应过来,七皇子已经飞身上了台,眉宇间尽是关切之意,赶紧将大皇子扶起,拼命的渡元力给他疗伤。
其余皇子又懊恼了起来。
懊恼自己的反应不如老七快,竟然让他抢先一步,提前像大皇子示好。
虽然慢上半拍,但最佳的位置已经被七皇子先声夺主,但他们也不甘寂寞的冲上前去。
唯有那十一皇子,怪叫一声,手舞足蹈的冲到黄沙地中,一脸惊喜的刨坑挖这他的灵石。
众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
大皇子幽幽转醒,感觉到一只手掌正贴着背心替他缓解伤势。
一睁眼,便看到七皇子一脸关切半扶着他的身子,脸色十分难看,痛斥道:“叶世子!你下好狠的手啊!”
阴柔凉薄的双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感动。
果然,在关键时刻,还是老七靠谱啊。
见到他如此狼狈模样,非得没有瞧不起他,竟然还如此关心他。
为了他,居然敢去训斥叶陵。
大皇子心中微微感动。
陵天苏淡淡道:“这是比试,难免有所伤损。怎么?你们皇家成员还输不起不成,还想秋后算账?”
“你!”七皇子显然被这句话气的不轻。
“即使是比试,可叶世子也不该下如此重手吧!”另一皇子也不甘寂寞的发言道。
陵天苏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只眼睛看到本世子下重手了?你家大皇兄不过受得是皮外伤,不过是模样看着凄惨了些罢了。大皇子殿下,你说是不是啊?”
说完,陵天苏又冲大皇子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顿时,大皇子遍体生寒,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这煞星,下拳之前,可也是这么笑的。
这会他哪敢说什么是不是的啊。
沉着脸道:“是本宫输了,‘承影剑’明日我便派人送到清音殿去。老七,扶我出宫。”他现在只想想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七皇子露出一脸不甘之色。
大皇子生怕这被兄弟情深所冲昏头脑的老七去招惹这煞星。
连忙压低声音道:“就连本宫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凭老七你,也想为本宫找回场子吗?走!”
七皇子却是一脸不信,急切道:“可我不信就凭这小子能够打败大皇兄你,他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还真是兄弟情深呐!
陵天苏不屑冷笑,要说道使用卑鄙手段,恐怕非你大皇兄莫属吧。
不过看这七皇子的模样,显然也是个又心机的小鬼。
他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占据最佳位置,获得大皇子的信任与好感,无非就是看中了大皇子身后的赵家势力。
大皇子注定无法继承皇位,若是巴结好了他,获得他的支持。
恐怕比起其他的兄弟,这七皇子可就步步可占先机了。
大皇子一把用力扼住他的手腕,低声道:“他可是凝魂巅峰!就凭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下场也只会如我一般,本宫这是为了你好!还不走!”
凝魂巅峰!叶陵竟是凝魂巅峰!
七皇子深深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陵天苏。
而大皇子又催得紧,他不再敢有太多废话,将他搀扶起身。
说了一句“大皇兄,我带你出宫。”便转给身,将他背在了了背上,健步如飞的离去了。
离去之时,大皇子的目光掠过台下那趴在地上刨着沙土的十一皇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嘴里低低吐出两字:“废物!”
结束了这场闹剧,众位皇子也从大皇子口中得知这叶陵并不好惹,便也不敢找茬,如同鸟兽一般散去。
陵天苏跳下了台,准备离去。
目光一闪,却发现那位十一皇子正蹲在沙地上挖着什么。
好奇的看了两眼,却发现他挖着没两下就挖出一颗中品灵石。
他满脸喜意的擦了擦上面的沙土,塞入怀中,继续挖着挖着,又挖出一颗。
这倒是勾起了陵天苏的好奇心,迎了过去,蹲下身子。
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十一皇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明亮,没有其他皇子那般的忌惮与提防,道:“我在挖灵石。”
陵天苏失笑道:“好端端的挖灵石做什么。”
满是沙土的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黄色的细沙便粘在了他的发丝上。
十一皇子颇为不好意思道:“哥哥弟弟们拿你和大皇兄打赌,可是大家都赌大皇兄赢,为了不让大家扫兴,我便只好做庄家了,没想到后来却是捡了大便宜,心里高兴,不过大皇兄的‘皇龙杀’太厉害了,将我的灵石都埋在了黄沙之下,我得挖出来。”
陵天苏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天真的少年,眼底划过一抹深邃的意味深长。
这十一皇子,倒是有点意思……
陵天苏呵呵一笑,道:“是吗?那你就继续挖吧,本世子还有学业未完成,就不陪你了。”
看着陵天苏离去的背影,十一皇子面上的笑意如同褪色的墨水一般,尽数淡去,明亮的眼睛变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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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晚回来,公主殿下都等你好一会了!”
刚以踏进清音殿的殿外大门,便见到小鱼儿气势汹汹的自石台下夺步而来。
秀气的小脸上,颇有凶神恶煞之感。
陵天苏楞了一下,自己不过刚进门,就被迎头怒吼。
这小丫头难不成一直在等他回来?
怎么可能?
这小丫头,从他进了这清音殿,就从没正脸色瞧过他。
一定是自己回来晚了,耽误她吃饭了。
陵天苏笑了笑,刚欲说话,却见她板着个小脸,道:“别想找借口敷衍我,我都打听过了,陛下召见你的时间并不长,可你却迟迟才归,老实交代!究竟跑哪去了,还想不想好好跟着我们公主学习炼器之道了!”
呀呵?小丫头火气还挺冲。
陵天苏将手中的黄纸包分了一半,扔个小鱼儿道:“喏,给你,我就是去向宫里头的小太监们讨要了这东西,所以才耽搁了几分。”
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不愿把今天决斗的事告诉她,就拿这耗子药顶包了。
想着这清音殿里头的老鼠实在是猖狂,竟然敢爬到床上来咬人。
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要是被咬掉两块嫩肉,那可如何是好,故而便大发善心,分了一半给她。
小鱼儿捧着黄色纸包,侧放在耳边晃了晃。
沙拉拉的响,像什么小豆子,又拿着凑到鼻尖嗅了嗅……
呃……味道有些恶心。
她皱眉有些嫌弃的道:“这什么玩意儿?臭烘烘的,你整这个干什么?”
陵天苏“哦”了一声,指了指那黄纸包道:“这是老鼠药。”
小鱼儿挣了挣大眼睛,声音提高了一倍:“老鼠药?!”
这小子脑子有病吧,居然去找太监们要老鼠药?这什么脑结构?
“不是我说你这清音殿,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夜里睡觉的时候居然还有老鼠,昨天,差点咬掉我一块肉你知道吗?我一个大男人还好说,你个姑娘家家,要是你和你家公主被咬上一口,那可就不好玩了,记得回去后,留点剩菜剩饭什么的,拌点这个老鼠药,保管直接放倒一片。”
说到那老鼠,陵天苏语气也不由变得愤愤起来,欲将那老鼠杀之而后快!
“不可能!我们清音殿最讲究了,不可能有老鼠!你胡说!”
“我骗你干什么?”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小鱼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怎被老鼠给咬了,咬在哪了,给我看看。”
陵天苏点了点头,道:“不骗你,就在昨夜被咬的。”
小鱼儿一愣。
昨夜?
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粉白的小脸腾地红到了耳根,莹莹的耳垂也红成一片,
这该死的臭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竟然敢骂她是老鼠!居然还要用耗子药拌饭毒死她!简直可恨!
陵天苏:“呃……”怎么说的好端端的,就露出了这副吃人的目光来。
小鱼儿满面通红,张牙舞爪的扑向陵天苏。
手中耗子药也不拆开,直接揉碎了就往陵天苏口中塞去:“本姑娘就先毒死你这个白眼狼!”
陵天苏一个侧身,避开了这小丫头的毒杀,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起疯。
该不会……
这小丫头竟如此重口!竟然在这宫里头养老鼠当宠物吧?!
第两百二十九章:暖玉(小年快乐)
这小丫头竟如此重口!竟然在这宫里头养老鼠当宠物吧?!
定是如此,不然也不会一听到他要毒死这清音殿里的老鼠,就突然炸毛。
啧啧,女孩子家家的,不爱红妆爱炼器,不爱萌宠爱老鼠。
这兴趣爱好,可真是够独特的。
“行了行了,我不毒老鼠总行了吧?”
陵天苏无奈,没办法,谁让这是在人家底盘上呢。
听到这句话,小鱼儿的面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没有了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脸色依旧难看,道:“你说你这么长时间,就去弄老鼠药去了?骗鬼吧你,老实交代,是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去了?”
陵天苏被追问得有些烦了,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你管我干什么去了,你又不是我老婆。”
话一出口,便知要遭,以这小姑奶奶的性子,还不闹腾的风风火火的不得安宁。
谁知原本气势汹汹的小丫头顿时怔了怔,紧接着脸色一会白一会儿红的十分精彩。
就不知道那红是羞红的还是气红。
本以为小姑奶奶会发火,谁知她啐了一声,便迈着小碎步,冲回了殿中。
搞得陵天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小丫头怎么今日神经兮兮的。
陵天苏进了大殿,秦紫?c早已在那等着他。
桌案上的玄器刻刀玄矿石纷纷早已准备好。
陵天苏会心一笑,走到案边坐下,准备继续今日的课程。
早晨本就醒的晚,还被天子给叫了过去,又发生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因此上午那节课就被耽搁了下来。
看来中午得好好努力才是,毕竟难得有这么好的一个老师。
“今天我们学什么?”陵天苏摸起刻刀,笑道。
“……”
谁知半响都得不到回应。
怎么今日,这秦紫?c也变得怪怪的了。
若是放在平时,他与她说话,她哪里会如此失礼,半响都不吭声。
好奇看去,却发现她竟重新戴上了面纱,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虽说秦紫?c为了避嫌,在这皇宫之中终日带着面纱,不想让外人知道她脸伤痊愈,引来小人窥视。
可在这清音殿内,无外人的情况下,她扔会以真面目示人。
而如今,授课期间,整个大殿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
她却又将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
这是在防备他吗?
不应该啊?
陵天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自己发育阶段,越长越猥琐了?
可他们狐族血脉想来化形出来的只美不丑,模样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啊。
如此想来,那小鱼儿今日也是很不对劲。
主仆二人都是如此,这是玩的哪出?
陵天苏正欲说话,轻咳一声,理了理嗓子。
却见她香肩轻轻一颤,显然是极为紧张吓的。
这……
这副模样,倒还真不好叫他开口了,怎么搞得他好像在欺负人似的。
陵天苏觉得今日这个状况,肯定是没法继续学下去的,
他轻声问道:“我看秦姑娘今日也累了,不如今日学业暂且休罢,明日叶陵再来请教?”
秦紫?c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说话,轻轻的点了点脑袋,只是俏首低得更厉害了。
这尴尬的气氛另陵天苏不敢多待,赶紧拎起他的耗子药,一溜烟跑了……
直至他完全离开大殿,秦紫?c这才敢有所动作。
双手捂脸,发出小猫般“呜”的一声。
低着脑袋往自己的床榻小跑而去,将那双美丽的面容埋在锦被之中,锦被之下的俏脸早已滚烫。
忽的,洁白的额头似乎顶到什么温凉之物,贴在额头之上,甚是舒服。
秦紫?c心中奇怪,伸手摸去,却入手温润。
轻轻翻过身子,平躺在床榻之上,将那物垂吊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是一枚十分小巧精致的玉佩,材质是上好的暖玉,入手微凉,宛若凝脂。
白皙的玉身夹带着丝丝的血色脉络,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灵气。
水色的眼眸微微闪烁,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枚玉佩若有所思。
鬼使神差的,素手轻轻摩擦着玉佩。
果不其然,在玉佩背面,摸到一丝异样。
将玉佩翻面一看,只见翻面刻有浅浅一字,是为“忧”。
她十分肯定,这绝不是自己的东西。
而在这清音殿中,主仆与别,无人敢上她的床榻。
即便是小鱼儿,没有得到她的准许,也不敢私自上她床榻。
唯有昨日……
有一人打破了这规矩。
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原本近日来,永安城内的多起诡异命案,在司运大人上官棠的出面下,终于告一段落。
无人知凶手是谁,但无人敢怀疑凶手已经伏诛
因为诛杀者,正是上官棠。
而失踪的古韶华,也已经平安归来。
不论是天阙楼,还是永安皇城,也再度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而那灭离宗的数千门徒,原本也想借着宗主的死,在永安城掀起一波风浪。
可一听到自家宗主的死竟然引发了上官棠的出山,便纷纷不敢造次。
那可是屠杀了一个国的血腥刽子手,即便说她杀人如麻也不为过。
他们灭离宗如今可谓是群龙无首,又哪里去敢招惹她。
便老老实实的沉寂下去,推选出了何修图的独子何世明为信任宗主,从此再无风波。
而死里逃生的古韶华,则成为了整个天阙楼杀手们的饭后闲谈。
因为将那古韶华解救出升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死对头赫连。
在天阙楼,哪个杀手不知道古韶华看赫连不爽,欲除之而后快。
此番却被自己最讨厌的人所救,心情程度可想而知是差到了什么程度。
对于权力斗争的杀手之间,被自己的天敌所救,那绝非什么好事。
可仍有有心人在两者之间,察觉出了一丝丝猫腻……
赫连倒还好,依旧一副生人莫近的冷冰冰模样,看谁都一个眼神。
要说到最不正常的,非那位古大长老莫属了。
平日里她看赫连的眼神,都是充满了警惕与厌恶。
可如今看那赫连,竟有了几分粘人的味道。
这般女儿家姿态,虽然说不上是在娇羞。
但这样的目光,放在了以往,是绝对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位冷血残酷的古大长老眼中。
而且他们犹记当日,赫连与古大长老归来之时,长年身穿黑衣的赫连,竟穿了一身与古大长老款式颜色无一差别的红衣!
那可真真是有些惊悚了!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就在众人们私底下暗自揣测这二人的关系之时。
又有眼尖的人看到,赫连所住之地,居然出现了一个红衣小姑娘!
而且那红衣小姑娘,似乎还在赫连居所住下了好几日。
这可惊呆了众人。
那万年打不出一个屁的闷砣子赫连,居然开始把姑娘往家里带了。
而且那小姑娘似乎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真是天道不公。
心中抱怨着,却也耐不住寂寞,纷纷津津乐道。
对于种种八卦,根本停不下来。
同一屋檐下,一个男人跟一个小姑娘,若是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恐怕他们只能呵呵一笑了。
而一想到,古大长老每每看赫连那幽怨的目光,诸位杀手更是如同看到什么精彩好戏一般的热血沸腾。
谁说杀手就不八卦。
往往在杀手这一行业,大家习惯了生活在黑暗阴霾之中,便不再擅长与人交流沟通。
而这同行们的八卦内幕,却是最容易勾起他们的兴趣了。
更何况,这八卦的内容,还是最狗血的三角纠缠恋了。
虽然是众人自行脑补的。
而事实的真相却是这样的……
赫连端着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光是闻那味道便知道定是苦涩得难以入喉。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女。
少女小脸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的恹恹之色。
但此刻却如同一个二大爷一般,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左手捏着一把葵瓜子。
右手则时不时的轻捏着一颗饱满的瓜子送入口中“咔嚓咔嚓”。
再“呸”的一声,很不讲究卫生的将瓜子壳吐在地上。
若不是那张小脸十分可爱,就这副做派,就很是令人欠揍了。
赫连本是个一言不合便拔刀砍人的性子,在他屋内做如此失礼行为,无疑是找死。
破天荒的是,赫连没有暴起杀人,居然任由她一口一个瓜子壳的吐他一地。
端着汤药,冰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语气生硬道:“喝药。”
“咔嚓咔嚓……”
小姑娘磕着瓜子,看都不看她一眼,用没得商量的语气道:“太苦,不喝。”
赫连皱了皱眉,道:“加了糖,就达不到最好的药效。”
“加了糖我也不喝,这苦味太重,加多少糖都掩盖不了那苦涩,不喝。”
赫连的眉头皱得更深的。
此刻,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劝一个小姑娘喝药比杀一个安魄还要艰难。
这小祖宗,打,打不得。
骂,他也不会骂人。
可是她身上的伤势实在是有些严重,别看她如今嗑瓜子磕得欢实。
就在昨日,她仍还是昏迷不醒的状况,这几日,换药换纱布,都是他粗手粗脚一力而为。
盼的就是她能早日康复,赶紧滚蛋回家,别耽误他接榜赚钱。
可这小丫头居然醒来过后,十分不配合。
这样下去,不说伤势什么时候能好,不恶化算是不错的了。
赫连沉着脸眉宇紧锁起来,将手中汤药放在床旁案边,开始撸袖子。
“呃……”
见此,苏天灵终于不再继续嗑瓜子,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ps:诸位小年快乐!放假了,感觉比上班还累,昨天在外头跑了一天匆匆忙忙更新了一章,今天感觉一直不在状态,头一懵着像被一只大手抓着一样,浑浑噩噩的。)
第两百三十章:罗生门
赫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声道:“灌!”
灌?!
苏天灵顿时理解过来。
他竟是要强行灌她喝药!
这怎么能行!
灌药是一个粗鲁的行为。
无论是灌药者还是被灌者,那模样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她到时,定是一副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的糊了一脸。
她怎么能在赫连面前如此狼狈呢。
苏天灵拼命摇头,道:“我不灌。”
赫连冷笑道:“不是你灌,是我灌。”
“这样会流你一床汤药的,那颜色很难洗的。”
赫连的床整理的异常干净,即便是苏天灵在这床上躺了几日,也不曾闻到一丝异味。
可见在生活当中,赫连还是个很爱干净之人。
“流就流吧,我能洗干净。”
赫连已经重新端好了汤药,满满一碗端得稳稳的,一滴不洒。
他慢慢凑近床榻上的少女,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论境界,苏天灵本就不如他,更何况她如今还是重伤状态,更是无法反抗。
既然软的不行,那便直接来硬的。
赫连的一条腿已经踏在了床上,步步逼近。
苏天灵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不由自主的往床内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模样很可怜。
但是赫连丝毫不为所动,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直到退无可退,苏天灵终于忍无可忍。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抵着赫连的胸膛,娇喝一声:“慢!”
赫连果真停下了动作。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小手,剑一般地浓眉微挑。
眼光深沉道:“改变主意了?”
“我喝!”苏天磨了磨牙,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
赫连将手中汤药递给她。
“但是药太苦了,加糖我也不喜欢,你帮我剥瓜子,剥好多好多出来,我喜欢喝了苦药后一口气吃掉。”
苏天灵粉拳摊开,将剩下的一把瓜子递给赫连。
灵动的蓝色眼睛闪啊闪的,带着一丝莫名的期许。
赫连皱眉看着那只莹白小手,掌心摊着的颗颗胖瓜子看起来分量不少。
这小丫头的手看着娇小玲珑的,怎么就能捏这么多瓜子?
她也真够奇怪的,不爱甜蜜饯儿来解苦,却偏偏喜欢用瓜子来解苦。
赫连接过那一把瓜子,将汤药递给她后,便趴在床边缘,一粒一粒的剥了起来。
苏天灵立即眉开眼笑,端起黑如墨汁的汤药一饮而尽。
不带丝毫犹豫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来她是方才那个推辞打死也不肯喝药的刁蛮小丫头。
将空碗放到床头案上。
许是这药是在是苦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小丫头五官都挤得皱巴巴找不到眼睛了,翻着白眼,张开小嘴,吐着舌头不停的用双手扇风。
“苦死我了,苦死我了……”
低头默不作声剥着瓜子的赫连,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生硬的嘴角,不知不觉的悄然软化几分,勾起了一道浅得不细看根本发觉不到的弧度。
待他抬头的那一瞬,又恢复了往常面瘫模样。
余光瞥了药碗中的汤是已喝尽,不过碗底却残留的大量的药渣。
“看在你是第一次喝这药方的份上,我允许你这次不吃掉这些药渣。但是下一次,不可以。”
苏天灵的整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比苦瓜还苦。
“不是吧!连药渣也要吃,那跟吃屎有什么分别!”
赫连:“……”
哪有女孩子家家做这么比喻的,话说你才刚喝完那碗药汤吧。
赫连皱了皱眉道:“如果你想吃屎,我也可以给你找来,但是前提是你下次吃药,必须喝干净。”
顿时传来一声苏天灵的干呕连连之声。
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多加纠缠下去的意思,定是想着自己待会还得吃瓜子,以免被恶心的倒了胃口。
小屋内再度陷入了寂静,唯有赫连剥瓜子的轻微响声时时响起。
闲来无事,苏天灵便趴在床上。
小手撑着下巴,眉眼柔和恬静,看着他剥瓜子。
赫连将剥好的瓜子仁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垫放着。
虽然他的床铺很干净,但是病从口入,还是讲究一点比较好。
剥好的瓜子壳也被赫连扔了一地,反正地上已经够脏的了。
苏天灵撑着下巴,纤细的小腿在身后来回的轻荡着。
她没有急着吃瓜子,其实她不怕喝苦药,只是想向他撒娇罢了。
赫连剥瓜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皱眉道:“你肩上有伤,别这样趴着。”
语气算不上有多温柔,甚至可以说还带着一点训斥的味道。
可这依旧改变不了苏天灵的好心情。
因为开心,她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十分听话的换了一个姿势看着他。
赫连终于剥好最后一粒瓜子,将剥好的瓜子放在她的手心。
苏天灵低头握着粒粒饱满洁白的瓜子,吸了一下鼻子,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怀中。
赫连不解问道:“你不吃吗?”
苏天灵笑容灿烂道:“嗯,刚刚喝了药,肚子好饱,吃不下了。”
赫连有些无语,刚刚还嚷嚷着要吃瓜子,现在他剥好又不吃了,真是。
药不过是一点汤水,这也能喝饱?
难怪瘦胳膊瘦腿的。
…………
关于灭离宗宗主之死的这一案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处理何修图尸体这一事上,就成了一件麻烦事。
原本在路送房的当值守卫,贺梭恰好就成了处理这件麻烦事的倒霉者。
原因无他。
因为他就是那位负责辅佐司运上官棠办理此案的年轻军官。
虽然不过见面一回,便被她独自甩开。
他在此案中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可他毕竟也是唯一一个与上官棠有过接触的当值人员。
善后之事自然便落在了他的头上。
在上官棠销声匿迹的前一刻,他还壮着胆子问她如何处理何修图的尸首。
毕竟是一宗之主,没有命令,他可不敢妄动。
但上官棠是谁,案件了结,尸体对她来说,自然是没有了用处。
“随便找个岗扔了吧?”
这是她消失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贺梭冷汗涔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走在了一条作死的道路上。
不禁十分后悔起来,暗想为何自己要多事来问这位大神。
岗,什么是岗?
而且是扔尸体的岗,那除了乱葬岗,还能是什么?
她竟可以随心随性到这种地步!
可既然这是她的命令,他哪敢不从。
想着如今灭离宗内部已是乱成一团,正忙着选举新的傀儡宗主,哪有时间顾念着死人。
便将何修图尸首套个麻袋往肩上一抗,拿个铁锹就出了门。
虽说扔到乱葬岗的尸体都是不必掩埋,就地一扔,自有那些吃食腐肉为生的乌鸦处理干净。
但贺梭做不到如此残忍。
他虽为军官,手上沾染的鲜血也不在少数。
但何修图毕竟与他无冤无仇,还是一宗之首的枭雄人物,实在不该沦为死后暴尸荒野的惨状。
待黄昏时刻,贺梭才回到了路送房,满手泥污。
他也算是尽责尽职之人,将那片白骨之地的残肢断臂给清理出了一片干净之地,这才将之埋葬。
麻袋与何修图的尸体一起掩埋,也算是有个掩身之物,铁锹也扔在了乱葬岗。
总觉得挖了那里的尸山土地的铁锹在带回来感觉怪别扭的。
然而在此刻,他的麻烦降临了。
路送房是存放未破案的尸体之地,被杀之人,皆是死法千奇八怪,血腥残忍。
有的哪怕只剩一颗头颅,一点残肢,都会被查案人员带到此处安放,直至结案。
长此下来,路送房愈发的阴森鬼气。
再加上地理原因,常年不着阳光,潮湿之气裹挟着尸体的腐臭味,更加使人唯恐避之不及了。
因此,路送房可谓比起那义庄之地还要恶劣。
除了个把当值人员,寻常百姓根本不会靠近此地。
可就在贺梭打道回府,想着总算是完成了一项重任,收拾行李便可以重归罗生门了。
他是大晋军官,亦所属罗生门。
罗生门,乃是大晋朝廷为了处理有关国家大事的案件,专门设立逮捕罪犯的朝廷机构。
而罪牢大理寺便是由罗生门掌权,其权利可谓不可不大。
上至朝廷官员皇子,下至江湖修行者。
只要触及国法,皆由罗生门来执行刑罚。
罗生门之所以能够长盛不衰,拥有至高的权利,正因为在罗生门内,有着三位国之巨擘强力支撑。
那三位皆是举世无双的修行者,无人知道他们如今的境界已达何种境界。
他们隐于黑暗,如黑幕中的眼睛,在无人可查的状况下,便能洞悉整个大晋形势。
三位皆是神秘人物,不常出世。
而上官棠,正是其中之一。
可怜的贺梭恰好被选中,这才离了罗生门,来了这阴盛之地路送房。
而此刻的阴盛之地,就在他归来这一刻,变得阳气顶足。
原因无他,路送房的大门口,此时已经聚满了人。
这些人,皆为修行者,看起服饰,竟是灭离宗之人!
贺梭心中咯噔一下,头也嗡嗡的响起来。
他不过刚埋完人家宗主的尸体,这手底下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见到有人归来,在众人的包簇下,有一个穿着全身雪白却浑身透着一股邪气的丧服少年格外显眼。
他轻轻拨开看似拥护实则圈禁的手下们,眉峰的皱起之间,隐隐蕴藏着一股压抑至深的杀气。
第两百三十一章:灭离宗来人
“这位军爷想必就是负责家父一案的吧,听闻司运大人已经将杀害家父的凶手掌毙,世明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求罗生门能够交出凶手尸体,毕竟遇害的不止家父一人,偏袒了谁都不好,也不求罗生门能够交代出凶手杀人的整个经过,我们灭离宗上下,皆信得过司运大人。但是……家父的尸首,是否能够将之归还,让在下以尽孝道。”
他目光不善的看着贺梭,语气却是异常柔和得可怕,强烈的反差令贺梭遍体生寒。
贺梭一脸难色,不是他不愿交出尸体,只是咱刚刚才把你老爹挖坑埋了,还是埋在了乱葬岗,实在是交不出来啊。
见他不吭声,又是一副这样的表情,丧服少年的脸色顿时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般的阴沉。
“怎么?这进了路送房的尸首还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当日家父惨死在永安驿馆之内,被你们第一时间带到了此处,以破案为由,做儿子的,不得不忍气吞声,任由父亲尸首被你们羞辱,如今案件已破,还留着一具死人的尸体有意思吗?还是说……”
丧服少年的目光逐渐犀利,接着道:“还是说,家父的尸首已经被司运大人折腾得不成人形,难以拿得出手了见人了?”
贺梭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少年语气中对上官棠的明显不敬。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生气。
或许是因为上官棠是他们罗生门的司运,他的上司。
亦或者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但!无论是非对错,罗生门的司运大人容不得他人质疑!
他下意识的将背脊挺得笔直。
不再畏惧那丧服少年背后的众多势力,眼睛更无怯意的直视少年的眼睛。
语气渐冷道:“怎么,什么时候司运大人行事办案,还轮得到你个无知小儿指手画脚!”
毫不客气的打脸,令丧服少年一对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
右手下意识的压在了宽大丧服外袍内的那柄黑剑之上。
身后的下属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一名浑身泛着阴鹫气息的中年男子手如灵蛇般探出。
丝毫不顾上下尊卑的死死扼住他那只右手,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一条锐利的细线,眼缝内透着冷冷的寒芒。
“宗主丧父不久,心中固然悲切万分,但可属下劝宗主凡是能冷静处理为好,贺梭是罗生门的人,又是在为司运大人办案,宗主还是莫要胡乱出剑。”
说话语气虽然恭敬,但这中年男子面上的阴鹫之色丝毫未褪。
扼住丧父少年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手骨,发出阵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
而起其身后的其余属下,皆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显然也是站在这位中年男子这边了。
脸上的苍白证明着丧服少年此时此刻的感觉定不好受。
中年男子的实力强他太多,若他不主动松手,他根本无法挣脱。
右手被扼得无力至极,亦如他此刻的内心。
丧服少年冷哼一声,毫不畏惧的紧盯着中年男子,冷笑道:“钱叔,这是要出尔反尔了?”
没人愿意做一个傀儡,他久居高位,有父亲的庇护,是身份尊崇的灭离宗少宗主。
再加上自身天赋无与伦加,更导致了他那心高气傲性子。
父亲死后,他又如何甘心成为这群豺狼虎豹的傀儡宗主。
他虽性子随他父亲,凉薄自私,可他毕竟是何修图亲生之子。
更何况何修图生前待他十分不错,倾力培养将他养育至今。
生为人子,他想要回自己父亲的尸首。
奈何,进了路送房的尸体,若没点真本领,恐怕还真难以要回自己亲人的尸体。
可灭离宗的上下众人,皆忙着掌控大局,争夺分散的权利地位,哪里还顾及得到自己那位死去的宗主尸首。
无奈之下,唯有依靠灭离宗的实力,去强行要回父亲尸首。
而代价,便是成为新任宗主,永世不得自由,不能自已。
名为钱叔的,则是灭离宗的长老一辈人物,全名钱文礼。
无论是声望还是人脉,都不是他这个年幼的少主可比的。
钱文礼自然不可能真的捏碎这位新任宗主的手骨,给足他苦头吃后。
这才缓缓的松开他的手,满脸堆笑道:“宗主这是说得哪里话,属下哪敢出尔反尔,不过夺回宗主尸首一回事,而开罪罗生门又是另一回事,属下可是为了宗主您的百年基业着想啊。”
丧服少年揉了揉血脉不通生疼的手腕,脸色难看道:“可他根本没有想要归还父亲遗体的意思,你要我如何能忍。”
钱文礼心中也是十分奇怪。
既然案子以破,按照道理来说,以那上官棠的性子,应该就不再对何修图的尸首感兴趣了才是。
怎么路送房的人还强压着尸身不放?
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贺梭的声音冷冷传来:“忍不了?那还真是巧了,你对大人出言不讳,我贺梭还忍不了呢。”
相隔不过数里的贺梭已经率先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眼中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那是对某种信仰的执着与不容亵渎。
他冷声道:“我虽卑微,不过罗生门芸芸一角,但请君一战!”
丧服少年忽的笑了,笑得十分诡异。
“钱叔,你也看到了,这可不是我主动挑事,身为一宗之主,我岂能畏战!”
他故意将一宗之主四字咬字极重,讥讽意味十足。
钱文礼眼瞳微缩,没有理会自家宗主的发言。
他看着那方穿着罗生门服饰的年轻军官,肃容道:“你姓贺?这位大人与贺家可有关联?”
贺家,在这永安城,姓贺的家族不计其数,但却能让这位灭离宗长老郑重其事的提出疑问,那么这贺家绝非寻常家族。
不巧的是,大晋九大门阀之中,贺家,占据其一。
且排名绝对是在前者之内,只因当朝上柱国贺洋,正是如今贺家家主。
贺梭心中冷笑,自然知道钱文礼心中担心他与贺家有所关联,事后怕惹来事端。
毕竟灭离宗没了老宗主,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灭离宗还未稳固,好不容易掌控住形势的他们。
自然不会再去惹外界家族势力,再度分崩离析。
而他贺梭,不巧的是,正是那贺家家主,当朝上柱国贺洋的直系亲属。
如若不然,以他如今的实力,又如何进的了罗生门当差任职。
虽然他很想有骨气的说自己与贺家毫无关联,与那丧服少年公平一战。
但是一看到他身上的众多灭离宗门人,刚抬起的胸膛又瘪了下去,轻咳一声到:“当朝上柱国是我爷爷。”
以势压人的他,原本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是一想到那丧服少年召集如此之多的宗门之人来此,不同样也是以势压人吗?
便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
当他看到那位钱姓的中年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忌惮,贺梭的心又安定几分。
看来今日这麻烦,应该不会大到哪里去。
钱文礼对那丧服少年低声说道:“他是贺家的嫡系子孙,不可得罪。”
丧服少年顿觉心中窝火至极。
自己身为少宗主之时,何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父亲一死,一切都变了。
自己现在虽然身为新任宗主,但在宗门之内,处处受到约束,凡事都束手束脚。
如今在一个外人面前,却还要忍受窝囊气!
他冷哼一声,道:“别人都请战到本宗主面前来了,若是畏战,岂不让人耻笑我灭离宗胆小怕事?”
钱文礼思量片刻,觉得也并无道理。
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宗主出战可记得下手要有分寸,莫要下死手了。”
听闻这话,贺梭的眉毛轻轻皱起。
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了,自己报出家门,虽然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但他主要是不想让其他灭离宗插手此事,与那丧服少年公平一战,然后将他打败。
可如今听那方的语气,怎么隐隐暗示着他不如那位丧服少年。
不错,论天赋,他承认他不如这位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七**的少年,因为他今年二十一岁了,却与他同为凝魂巅峰境界。
而那少年身上隐隐透着阴厉的血腥之气,便知他绝非什么养尊处优的少主,也是从死人堆鲜血池里打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是真的对战,胜算估计也只有五五开,可为了她,他愿意赌上罗生门的荣誉与之一战。
丧服少年阴测测一笑,嘴角扩张到一个夸张狰狞的弧度,冷笑道:“钱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遥遥的看着那方贺梭,如同饿狼看到一个找寻已久的猎物眼神:“记住你眼前的人,我叫何世明,因为,我会在你这一生中,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痕迹!”
压抑许久的眉宇在此刻舒展开来,仿佛要在这一霎那,将积忍许久的怨恨全部释放!
这幅表情,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那句自有分寸的真实性。
他缓缓向前踏出两步,走出身后下属们的圈禁范围,右手掌心重新贴在了剑柄之上。
自他正式成为灭离宗宗主,腰间这把陪伴自己多年的黑剑,便再无出鞘的机会。
他想愤吼!他要发泄!
他要……杀人!
第两百三十二章:拔剑风杀术
贺梭满面凝重,将自己的军刀夹在腋下。
再将双手上的泥污在身上细细擦拭干净,双手再度变得洁净后,他这才重新握住自己的刀。
对于一个合格的军人来说,每一次战斗,都必须认真对待。
战场厮杀,双手皆是血污,没有时间理会。
而然在生死对决时刻,条件允许之下,他必须要保持双手的洁净。
对了这看似多余的动作,丧服少年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似乎很不屑。
任你再怎么认真,过了今日,我都不会再让你那只手有拔刀的机会了。
丧服少年亦拔出了腰间的剑。
剑宽三指,绝对说不上剑有多窄,但是在那长于寻常长剑的长度下,却显得有些纤细了。
剑很长,少年的胳膊亦很长,从他拔剑到出剑的这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碍。
一个简单的拔剑动作,贺梭眼瞳陡然一缩,浑身肌肉下意识的紧绷,那是对危险即将降临的危机感。
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军刀横挡而上,挡在了自己的咽喉要害之处。
他虽然看不出那平平为奇的一剑有何种杀伤力,但是他却看到,在他拔剑瞬间,起风了……
风很微弱,只能吹动道路两旁墙缝中倔强生长着的青青杂草。
但却就在轻风温柔的抚摸过青草的瞬间。
繁密的青草被拦腰而断,且无声无息,仿佛被世间最锋利的一把镰刀割过一般。
是那少年的剑,带起的风。
无形的风,夹着浓烈的杀意剑气,被切断随风挥洒的断草屑并未飞出多远,便被那无形的力量搅了个粉碎。
而另一半生长在墙缝之中的杂草嫩青褪去,转为枯黄,毫无生气的软塌在墙上。
而贺梭的刀,横于脖前,原本单手握刀不知何止转变成了双手握刀。
元力不敢有丝毫保留,尽数灌入到长刀之内。
淡黄色的元力光芒自刀锋上散发扩散。
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半圆光芒弧度,将他包裹其中。
微风夹着剑意,铺打在他的刀锋之上,如同无数雨滴砸到了水幕之中,渐出点点光晕。
握刀的双手紧了紧。
余光看到街道两侧墙角里顽强生长至今的杂草已经毫无生机。
贺梭眼底寒光闪烁。
“拔剑风杀术!”
这是灭离宗内一种极为强大的剑技。
此剑技,上下唯有一招!
拔剑如风,不见剑影只见风。
练得就是在拔剑之际,瞬杀敌手,出其不意,剑风无形。
若是修炼至大成,仅凭着这一剑,便可在千军万马之内,取下敌军将领之首如探囊取物。
更可怕的是,那一剑,居然继承到了几分何修图的万化指!
那被斩得只声半截的可怜小草,分明依旧深深扎根在土壤之中。
原本可继续吸取土壤内的营养和水分。
更何况这里的杂草不比他出杂草,路送房潮湿阴气极重,尸水渗入大地更是常事。
吸取了尸水的杂草,生命力更胜寻常花草。
可就在剑风荡过那一瞬,急速枯萎死去,生机尽数被掠夺了个干净。
他自称是何修图之子,那老宗主会将一宗绝技传授给自己的儿子并不奇怪。
这小子年纪轻轻便已是凝魂巅峰境界,天赋自然是极佳的上上之选,学会这万化指也不奇怪。
但是他却能将万化指的指力融道自己的剑意之中,且颇有融会贯通的味道。
虽然那万化指力极浅,看样子他似乎只触及到皮毛。
如若不然,他在万化指方面造诣再深上几分,在他拔刀那一刻,便可让他生命永远凋零,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然而以他的年纪,便能凭借自己领悟到这等地步,已是十分难得。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发展,这小子的成就,在日后必然远超他的父亲。
这一剑,虽然犀利,但贺梭却也不是脓包之人。
虽然是靠着关系这一部分原因,但他既然能在罗生门任职且站稳脚跟,自然跟他自身的实力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更何况他们同为一个境界,若是一个照面,就输在了这加强版的‘拔剑风杀术’下,那未免丢人也丢到了姥姥家吧。
随着贺梭一声闷吼,那保护着他的半圆光弧更显凝实。
那诡异得似乎可以如孔不入的风杀术居然被他尽数的防御了下来。
刀锋横劈而出,隔绝着风杀的光弧脱离了刀身,竟向那丧服少年逆袭而去。
丧服少年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外这年强军官可以挡下他这一剑。
随即冷笑一声,手中那把异常纤长的剑动了。
一个简单至极的直刺动作,看不出任何元力的波动。
就如同一个孩童拿着绣花针戏耍的动作一般,刺向了那声势吓人的半弧光圈。
剑尖蜻蜓点水般的触及半弧光圈。
铺打在光圈外围的风杀剑意如同鸟兽归巢一般,化作根根细细的白色丝线,缠绕在那点剑尖之上,渗入不见。
而那袭来的光圈被点在剑尖之外,不得再前进半分。
狂风将少年的一身白衣丧服吹打得有些乱,手中长剑光芒大作,刺眼的白光衬得剑身如同雪一般洁白。
腕间一抖,身前的光圈如同碎镜一般碎裂成一块块,随风飘逝。
丧服少年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在半空中挽出一道漂亮的剑花。
他没有着急继续攻击,长剑打了一个圈,收入身后。
唯见一截长长的剑身自他背后顶出他的头顶。
这般看来,这剑长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些,这少年选剑练剑的口味,确实也独特了些。
一攻一守,反攻反守,算是平分秋色。
贺梭斜握军刀,刀尖轻轻点地,试图借助大地了力量,来抑制手中刀身的微微颤抖。
然而那地上逐渐扩散得不甚明显的刀孔,仍是让观战者以及战斗者看出了一丝端倪。
看似平分秋色,实则贺梭以落下风。
贺梭双眉紧紧拧起,他还是小看了这少年。
丧服少年目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后众人。
他之所以那这家伙开刀,一来是因为他是这路送房的守职人员,霸占着自己父亲的遗体不肯归还。
他便动了几分杀意。
然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倒霉鬼来立威。
他虽然修炼天赋过人,但终究太过年少。
在宗内实力势单力薄,他需要威严的累积。
需要宗内里还是存在明眼人,能够看清他的真正价值不仅仅在于一个傀儡宗主。
刀尖骤然离地,手中军刀刀芒暴起,金黄色的刀光自他手中刀间绽放。
丧服少年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意外于这家伙经过方才的一击战斗,应该深切的了解到了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这会居然还敢主动发起攻击。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无法看清他是如何攻击的。
不过是手中长刀离开地面,依旧是斜握军刀的姿势,竟然一瞬就爆发如此强烈的刀光。
“哧!”
那道黄金刀芒划破了此刻长街的宁静。
丧服少年手中长剑一挑,极为巧妙的挑开这劈来的刀芒。
心中不屑冷哼,如此简单笔直的攻击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正欲出声讽刺两句,眼前金色刀芒被挑得向天空上方飞去。
然而自其身后,便见那年轻军官踏着一道不知何时再度斩出的黄金刀芒,朝他无声无息的袭来。
手中军刀,直取向他的咽喉要害!
丧服少年黑色的瞳孔中,清晰的倒映出那柄军刀的冷冽刀锋,以及那笔直成一条直线刀背后了冷静眸子。
心中顿时明了,那第一次斩来的刀芒,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真正的杀机,却是在刀芒背后。
那长得过头的长剑依旧是那副挑开向上的姿势,还没有来的急收回。
而刺来的无声一刀来势无比之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收剑格挡。
面临死亡的威胁,丧服少年面上冷静无比。
一只收于背后的左手捏出一道剑指,指尖泛起一道晦涩的死寂指意。
少年面上露出残酷的笑容,宽大袖袍下一指凌厉点出,灰色的指光直射贺梭眉心中间。
万化指!
灭离宗绝学!
若是被此指直接点中,神仙也难救回。
贺梭瞳孔大放!
笔直的刀骤然上挑,“叮”的一声轻响。
刀锋剧烈颤抖,那道灰色指意竟以同样的方式被挑向天空。
远远看去,正如一黄一灰两条直线,平行直上青天。
而在这一挑之下的时间里,丧服少年手中的长剑已然收势。
他手中一记下撩剑,直直劈向贺梭那只拿刀的肩膀。
长剑在半空中抡出一道白色剑影半圆,剑气横生,贺梭头顶束发发带骤然炸裂,化作黑色蝴蝶,飘散而去。
黑发披散而下,长长刘海下将他的面容尽数遮掩,此事看不出他面上神情是慌还是乱。
剑势依旧不停,可见那丧服少年用心之狠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连身后的钱文礼,脸色都微微一变。
想要出手却是迟了,只得心中暗自盘算着一个贺家嫡系子孙的断臂之痛,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平衡。
贺梭不懂万化指来破解这一剑,但不代表着他就毫无办法只能等死。
踏在金色刀芒的双脚骤然用力下沉,急行的身影骤然凝滞。
贺梭口中发出一声厉如海啸般的怒吼。
他脚下军靴刹时寸裂成缕缕黑色布条,右脚猛然后滑一步,赤着双脚一前一后,脚下的金色刀芒顿时转了一个方向,迎上那向下劈下的长剑。
第两百三十三章:我认输
贺梭双脚狠狠踢在那刀芒之上,借着刀势,身形急撤而去,总算是避开了那足以斩断他手臂的一剑。
“轰!!”
金色刀芒速度更快一分!
狠狠撞在了那把长剑之上,竟然直接爆炸出一道耀眼的火光。
丧服少年脚下的那片大地被这股力量的强压之下,直接土地炸裂,裸露出最原始的地皮。
紧接着深埋青石地底的褐色砂砾也被这股巨力积压的炸腾而起。
沸腾的砂砾将丧服少年的身影尽数遮掩,看不清他如今是何状况。
狂风四起,炸裂的爆风竟将道路两旁的大树吹得倾斜。
身后灭离宗门人,除了钱文礼,皆被这狂风波及,纷纷东倒西歪。
然而直接站在这爆风之下的丧服少年,受到波损自然是最为严重的。
烟沙弥漫的那方,传来丧服少年的闷咳之声,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钱文礼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说来有些可笑,自家宗主与别人战斗对决,他这做属下的,居然担心宗主把敌方打伤。
待他看到反而是自家宗主负伤之时,竟然还心中隐有快感。
他如何不知这小家伙心中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
只是这样一来,他想要立威的心思,不得不收敛几分了。
这小家伙是何老鬼的亲生儿子,天赋可谓是更胜他那死鬼父亲。
若不加以压制,恐会脱手而去,反倒伤了他。
对于能够让这位小怪物受伤的那名年轻军官,钱文礼心中还是微微有些诧异的。
这何世明自幼便身负重任,老宗主又不是那种溺爱的性子。
不仅将自己绝学倾囊相授,更是将这小子直接扔到死人堆,修罗场里打滚。
同龄一辈当中,还真找不出几个能与他相抗的对手来。
贺梭的身形退出去得很远,似乎早已预料到两股力量相撞的威力。
所以他那一退的力道,毫无保留,**的双脚更是直接被自己脚下的刀芒割得鲜血淋漓。
身体落地后,退势不减,双腿依旧来回后退,在青石铺就的道路之上,留下两行醒目的血色脚印。
钱文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神色。
此子心性倒也不错,关键时刻,杀伐果断。
贺梭落地后,眼角微跳。
一柄雪亮长剑,忽的在那团沙尘中亮起,那是少年高举起了手中长剑。
风,忽然的静止了下来。
那无规则飞舞的尘土凝滞在空中。
随着那长剑的舞动,烟尘沙土再度涌动,但此刻的涌动不再是无规则,而是顺着一个方向飘动。
那柄长的过分的剑越舞越快!
而那少年四周沙尘涌动得愈发不安,犹如一只蛰伏依旧的狂龙逐渐复苏。
直到那把长剑不再雪白,转为深深的暗沉。
丝丝寂灭隐晦的气息化作缕缕丝线,自那剑身飞散而出。
那道隐晦气息凝而不散,竟将狂舞涌动的沙尘也染上一分更为沉重的暗黑之色。
那沙尘仿佛旋涡一般带着无穷吸力,竟将头顶天际的白云如波涛般吸卷而下。
声势骤然浩大起来,白云混着阴暗的沙尘,此番看起来却如同压迫人心的乌云滚滚一般,暗沉的长剑上“呲呲”的闪烁这一道细微电花。
云卷狂龙黄沙,内含霹雳闪电!
随着少年低沉暗哑的一声“去!”
黑色龙卷如同瀑布倾泻,朝着贺梭那方席卷而去!
没了沙尘的遮掩,丧服少年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时他身上的丧服在那场爆风之下,早已是残破不堪。
白色的碎布条挂在身上随风飘荡,破裂的碎衣口子中,露出黑色的低服。
少年眉目阴沉,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顺流而下,想来如此强横一击,对他来说也是负荷极大的。
本以为可以轻松胜过这位年轻军官,却没想到还是让自己身负了不轻的伤势。
这让他的立威之心大打折扣!
所以,他必须死!
面朝着令人窒息的死亡降临,贺梭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握刀的手随之僵硬,竟毫无对策。
大脑一片空白,感受到那股凌厉磅礴的杀意,全身上下都冒出了一粒一粒鸡皮疙瘩。
这少年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预知范围,甚至可以说已经是远超一般的凝魂巅峰境界。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击,他躲不过。
缓缓闭眸,不再看那阴冷少年得意的眼神,默然等死。
虽然结局惨烈,但此战,他不悔!
纵使不悔,可心终究还是留有遗憾的吧?
再也看不到那位身穿红袍官服的高贵绝世女子了吗?
真可惜啊……
嘴角勾起一个遗憾的苦笑,带着平时绝对不敢表现出来的深深眷恋之情。
“锵!”
一抹淡蓝色的刀光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
那是一把薄如霜叶的精致短刀,流星坠落一般,直直的钉在了那道恐怖磅礴的黑色云层龙卷之中,随即消失不见。
紧接着从中传来“咔咔”结冰之声。
如狂龙席卷的黑色龙卷骤然凝滞,不得再前进一分,就仿佛一条巨大黑蛇被人拿住了七寸要害一般。
深沉的黑,渐渐被冰冷的蓝尽数占领。
云层被冻结,沙土被冻结,就连那霹雳闪烁的电光亦是被冻结。
贺梭惊讶的挣开眼睛,顿时心中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心情。
伴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声清脆响指。
被冰封的黑色龙卷霎时碎裂崩塌,化作冰晶尘土,重新归于大地。
丧服少年冷笑的嘴角沉了沉,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阴沉而可怕。
一道白色声影飘然而至,白色靴子轻轻点在了那把从天而降的短刀刀柄之上。
那是一位比丧服少年还要年轻的俊美少年。
少年相貌清秀俊逸,只见他一身白衣,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眼眸内嵌有湛蓝般的深邃眼瞳。
他居高临下单脚轻轻立在刀柄之上,衣袂猎猎,似笑非笑的看着灭离宗众人。
脸上的轻松写意,仿佛方才那破掉那惊天龙卷狂舒云一击的不是他。
看着那半张侧脸,贺梭心头涌出一道并不久远的回忆。
他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白衣少年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少年,他曾在雨天街头有过一面之缘。
之所以映像如此深刻,只因从来不与人亲近接触的那位司运大人不仅与他同撑一把伞,更是将那从不离身容不得他人有半点触碰如禁忌般存在的血伞给了他亲手撑着。
那一幕,他终生难忘……
今日,他又被他所救……
何世明眼底冰冷一片,握剑的手紧了紧,杀意骤生。
这少年,不仅坏他好事,更是不懂规矩的破坏对决。
更令人生气的事,这少年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左右,实力竟然已同他一般是凝魂巅峰!
这让他深深的感到了羞辱,觉得跟了自己多年的天才名头一下子被他人抢走一般。
手中长剑凌空指向那站在刀上的少年,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打扰我们之间的比试!”
陵天苏轻笑一声,右脚脚尖轻轻在刀柄侧方一点,随即身子轻盈的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斗。
插在地面的霜叶以一个灵巧的姿态随着他的身体离开地面,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度。
双脚飘然落地,几乎在同一时刻,霜叶短刀回归他的掌心之中。
“即是比试,点到为止即可,又何必下死手呢?”
“这又与你有何干系!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识相的,给老子滚开!”
何世明心情很不好。
因为这少年的出现,让他成为了不是那般出色的存在。
更让他理解到了在这片大陆之上,有着与他同样的天才。
天才若是多了,那便意味着不再珍稀。
那他这傀儡宗主的身份,便不可能因为他的天才而改变。
对于何世明不客气的叫骂声,陵天苏面上表情很平静,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用刀撑地半跪着的贺梭。
他不喜欢事情太过于麻烦。
贺梭看懂了他的眼神,心中自然也十分清楚,只是要自己亲口说出那三个字,实在是心有不甘。
狠狠咬着牙齿,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屈辱难堪。
只听到前方那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打场架而已,输赢之事在正常不过,而你却连输都输不起,更可怕的是明明是你输了,却不敢承认,还谈什么日后再赢回来。”
贺梭豁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那清秀少年,他从他眼中,看不到任何激励安慰的眼神。
那双蓝色眼睛显得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略显无情。
可偏偏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堵塞郁结的心情豁然晴朗。
他缓缓持刀站起身来,转而遥遥看向那位将他打败的丧服少年。
军刀垂直向下,双手握刀朝他微微鞠躬行礼,沉声道:“我认输!”
是的,今日是他输了。
但正因为如此,他更要好好的活着,终有一日,他要亲手一雪前耻!
让敌手也亲口说出这三字!
何世明满目阴沉,握剑的手因为愤怒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因为这三个字,他再无法寻得借口,直接朝他下杀手。
甚至还因此开罪了这位贺家嫡系子孙,怪只怪突然出现的那人一语道破关键。
若是他今日能够一举杀死这位贺家人,事后的确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来平息贺家的怒火。
可……那与他又有何干!
第两百三十四章:劝退
他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傀儡宗主。
花费那巨大代价想破脑壳怎么安抚贺家的也只是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长老们。
而他是宗主,钱长老他们这等人必须借助他的存在来稳固即将散掉的灭离宗。
再抽丝剥茧的取而代之,江山易姓。
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轻易的让他受到贺家的威胁,只会将他保护的更好。
而如今这么一闹,他打的一手好算盘可谓是散了一地。
他不仅得罪了这位贺家人,更是打草惊蛇。
今日过后,只会让钱文礼对他更加防范,看管的更加严密。
况且,如今这位贺家军官确实实力不如他,可不代表着永远不如他。
贺家家大业大,他有着无数的资源可以成长。
而反观他呢?
虽是一宗之主,看似坐拥一座巨大宝库,却如同空守一般。
就钱文礼来说,断不可能给他过多的机会与资源来放任他的成长。
无形之中,只会拉近他们二人的距离。
他终有复仇之日!
他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为自己带来一个隐藏的可怕敌人。
想想那后果,何世明的心情不禁又阴郁几分,看向陵天苏的眼神不由也幽寒渗人起来。
他心知自己现在无法杀死这位贺家人,便再度将事情关键扯到了原先的来意上。
他沉声道:“既然认输,那便请阁下交出家父的尸首吧。”
“呵呵,不错。”
随着钱文礼的笑声,一只宽厚的手掌搭在了何世明的肩膀上。
看似安慰,却另何世明的整颗心都在发寒。
何世明脸色阴鸷,这个老家伙!
贺梭低头沉吟片刻,觉得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正欲开口说出那何修图的尸首被他埋道了乱葬岗,却听得那少年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那可不行,你父亲的尸首,我要了!”
语气不容置疑,霸道至极,仿佛没有看到那大批的灭离宗队伍以及那位明显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安魄气息的钱文礼。
贺梭嘴角抽搐一阵暴汗,这哥们,也太彪悍了吧。
果然,那一大片子的灭离宗门人脸色全部都变了。
由其是那位何世明,竖起眉毛阴沉着脸,两只眼睛直冒凶光,仿佛眼前这位少年才是他的杀父之仇一般。
“你 说 什 么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陵天苏平静的看了他一眼,道:“抱歉,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是有句话吧我不得不说,不过……”
他上下打量了浑身泛着升腾怒意的何世明,继续道:“不过看你这副模样,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我听你老……”
说道最后,他骤然禁声,仿佛最后一个字眼被他硬生生的吞于腹中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他看到那位原本一脸温和疏离的少年霎时眼中充满了如同九幽刮来的阴冷杀机。
仿佛那自触碰到某种不可触碰的禁制一般。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他及时不将那一嘴关键的字吞下去。
这少年绝对有着某种不可匹敌的手段,无视自己身后的众多手下,以极快的速度将他诛杀此地!
他居然被一个与自己同等境界的少年一个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钱文礼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凛冽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陵天苏。
这少年的一身修为的确是实打实的凝魂巅峰,且毫无使用药物强行提升的痕迹。
心中考量着,能在这大晋永安城内,拥有如此不俗实力的少年才俊,恐怕也是出自某位大世家的子弟吧。
想到这点,凛冽的眼眸渐渐柔和下来,呵呵一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此话何意。”
陵天苏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们之中还是有能够冷静听人把话说完的,何宗主的死状想必你们也是有所耳闻,其中种种怪异之处你们虽未亲眼所见,但想必也听到些少许。”
钱文礼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们远在外地,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看到宗主的死状,还是从永安城里的灭离宗弟兄们口中听到的概述。
那奇特的死状即便是他,也闻所未闻。
虽然十分好奇凶手是谁,亦是好奇杀人手法与经过。
不过京都权贵们显然封闭了消息,不想外界知道这些种种。
更是不惜得罪几方势力,一个完整的交代都没有。
要知道被杀者可是还有顾家,汪家这几位。
不过这少年如今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陵天苏继续说道:“呵呵,小子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何老宗主虽是灭离宗之首,而灭离宗确实是一个大宗派,但想必各位心中也十分清楚,像贵宗这样的宗派,在我大晋国土之内,虽然罕见,却也不是屈指可数的存在,然而正因为贵宗宗主被杀一事,却让从不出世的司运大人亲自查办此案,诸位就不觉得奇怪吗?”
虽然他语气十分客气,但字里行间的内容却是十分的不客气。
虽然明知这少年说的是实话,但灭离宗众人还是忍不住面色涨红,呼吸急促起来。
而那新任的宗主何世明,听到这少年妄谈他宗门之事,更是将他父亲的死挂在嘴边,心中对那年轻军官的怒火不由都转移到了这少年的身上。
场中唯有一人,钱文礼依旧脸色平静,古波无澜的看着陵天苏,没有将心中的情绪渲染在脸上。
因为钱文礼也有些看不透这少年。
说他自恃骄纵天才之资,才在这里妄加论言,可又不见他脸上有丝毫得意张扬之色。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孤身一人来此,更是丝毫不惧他们灭离宗门人。
若说这小子没点背景,恐怕是无人相信。
钱文礼皱眉道:“是很奇怪,但这又如何?”
陵天苏淡淡道:“贵宗主被杀,我有幸参与其中调查,更知道凶手是谁,凶手虽死,但贵宗主的遗体,你们却是带不走,这位前辈是个聪明人,言尽于此,案件因果想必前辈也能够自己推演出来,就不必小子说得太过于清楚了吧?”
钱文礼面上一阵肃然,这小子竟然说他也参与了此案件的调查,而且还知道真凶是谁!
要知道此案件唯有一人在调查。
那便是司运上官棠。
旁人只是辅助,那真正凶手除了上官棠知道,想必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甚清楚吧。
可这小子居然说他知道真正凶手!
这意味着什么?
这便意味着这小子抛开家族因素不说,深得司运上官棠的重用。
那女人眼高于顶,无论是查案办案,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即便是罗生门的其他两位大人,她都不屑接触。
可这起案件,居然带上了这位小子!
这可不得不让人动容了。
这小子话没有说得太白,想必是宗主之死已经牵扯到他们这种等级的人物不能知道的辛秘。
知道太多,反而会自损其身。
钱文礼向来是个会衡量轻重之人。
眼中一阵变幻莫测后,便呵呵一笑道:“多谢公子提点,钱某人明白了。”
陵天苏微微颔首致意。
何世明面上浮现出惊慌之色。
看这情形,他这新任宗主居然插上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而钱文礼的态度,却是渐渐软化,竟是要放弃夺回父亲遗体的意思,这如何令他不慌。
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连自己父亲的遗体都要不回来,岂不成了笑话。
“钱叔!你答应过我的!怎么就能听这小子的一面之词就轻易放弃我父亲的遗体!况且这小子来路不明,咱们连他是谁都不知晓,他说他知道凶手是谁咱么都信吗?况且即便他知道,也与我们带回父亲的遗体没有半分关系吧!”
钱文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朝着陵天苏方向歉意一笑。
有些东西,不需要足够的证明。
因为从一些细节方面,便可推算出那少年的大概身份。
看着态度逐渐冷硬下来的钱文礼,何世明怒道:“偌大的一个灭离宗,宗主无故身亡他乡,却连遗体都无法将其带回,我何世明身为新任宗主,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
听得这话,陵天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何世明恶狠狠的瞪着他。
陵天苏摸了摸下巴,笑道:“我笑你这人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天下人耻笑?天下人又认得你是哪个?还有那闲工夫去取笑你?别太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
“你!!!”
“撤!”
直接无视这位少年宗主的嘶吼呐喊,钱文礼出手果决,一把握住他的命门。
上一刻还在叫嚣的少年顿时软倒。
看似搀扶实则强硬的箍禁在怀,率领众人声势浩荡的离去了。
灭离宗本就是个凉薄之地,他们之所以臣服那位何修图,无非是因为他的强大。
可一个人再强大,死亡以后,便再无一丝价值。
他们更不会为了毫无价值的人去浪费多余的功夫。
灭离宗人走后,路送房再度荒凉安静下来,经过一番大战,地面坑坑洼洼破败不堪,更显残破。
而贺梭仍有些发呆。
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这少年三言两语之间就让那群豺狼虎豹的灭离宗门人轻易离去。
而那钱文礼,他在江湖上也是有所耳闻,是个非常棘手难缠的阴狠人物。
可居然也被他给说退,这简直匪夷所思。
第两百三十五章:顾家事变
不过……
听这少年的意思竟然也是要何修图的遗体。
贺梭的脸不由皱成一个苦瓜脸。
他既然想要,直接问司运大人去要就好了啊。
何必大费周章的等他把尸体埋了在亲自跑这来讨要,反正他们关系也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贺梭的心就有些酸溜溜起来。
陵天苏将霜叶归鞘,看着眼前这位双脚流血的年轻军官,微微皱眉。
觉得此人面相有些眼熟。
当他视线流转到他腰间刀鞘上时。
这才回想起来,这年轻军官不正是那日在长街雨巷内掉了佩刀还怔怔出神的那位吗?
“是你?怎么今日倒知道把自己的刀握得这么紧了?”
陵天苏莞尔一笑,故意调笑道。
贺梭被日头晒得微黑的脸颊泛红。
暗道这公子真好的记性,当日不过是惊鸿一瞥,便匆匆分别,又是落雨之际,可他却依然记得自己。
贺梭学着陵天苏的动作,将军刀归鞘,拱手行礼道:“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公子高姓大名,今日恩情,贺梭来日定当想报!”
陵天苏摆了摆手,他救他根本不过是顺手而为。
只是溯一那家伙,忘性忒大了些吧,那几个人都被杀死了这么多天,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他原来被冥族杀死的人类会产生变异,染上冥魔之气。
虽然五脏皆被吃食,神魂尽散,空有一副肉身躯壳。
但冥族之人寿命强大,不论是神魂还是躯体皆是难以磨灭的存在,一旦沾染上冥族气息的人类,身体便会产生异变,沦为冥尸。
躯壳不腐不朽,随着时间,可自行吸收人间阴气,日益壮大,成为为祸一方的行尸走肉。
若是不及时火化,恐会多生变故。
陵天苏之所以先找上这位何修图,全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遇害,也是最早死亡的一位,想着最快产生异变的应该也是他才对。
便扔下本该答应为赵玄极治疗的重任,直接飞奔至此,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碰上他们二人的精彩对决。
刚想拒绝他的日后报恩,但一回想到先前这年轻军官受到如此众多灭离宗人的威胁也不愿交出何修图的尸首,想必是上头下了死命令,严禁他人带走。
便道:“你若真想报恩的话,不如将那何修图的尸体交给我处置得了。”
贺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想着反正这小公子与那何修图非亲非故的,实话跟他说算了。
“实不相瞒,实际上那何修图的案子已经了结,放在这路送房实在是占位置,我早先已经请示过上官大人,她说让我扔乱葬岗里,这不,我刚处理完他的尸首,这何修图的儿子就找上了门来。”
他为难的笑了笑:“不是我不愿意交出尸体息事宁人,只是交出了尸体后,灭离宗的人发现自家宗主被扔在了乱葬岗,恐怕其后果只会更加严重吧。”
陵天苏楞了好久,嘴角抽搐。
感情搞了半天,闹了半天,打了半天还是那女人惹的祸事。
她也太随意了吧,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死后居然就这么被你任意处置,真是令人汗颜。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没有被仍在乱葬岗。
恐怕以这年轻军官的性子,早已是直接交给了灭离宗的人,哪里等得到他来此地。
到那时,自己还得多跑一趟,去了人家的地盘,恐怕就不是那么好要到尸体了。
“行吧行吧,那尸体不能乱扔,你赶紧带我去找回来。”陵天苏无力的摆了摆手。
“行!”
贺梭答应得无比干脆,想着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谁能想到不过是处理一个尸体如此简单的活计,竟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陵天苏目光闪了闪,忽然叫住他道:“慢,你脚上有伤,先处理一下,换一双干净舒适的鞋子再为我领路。”
贺梭心头微暖,有些感动,便如他所言,回了路送房处理脚上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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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同时,顾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引得龙颜震怒,竟要在宣武门前当众杖责顾家长女顾然。
原因竟是,顾家长女顾然有着军令重任在身。
离国叛乱,缕犯大晋,她本该带领着五万大军镇守边疆。
却在关键时期,不知发了什么魔障,竟然不顾军令,身为一军将首,抛下众军,一人独自乘骑快马,私自回京。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她归京路途中,早已有军士飞鸽传书给当今圣上,禀明情况。
天子固然愤怒,直下整整十道圣旨口谕,严禁顾然回京。
可她却依旧固执己见,无视圣旨,一马当先,回到了永安城。
京城不少暗里明白当局情形之人,皆明白这是顾家内乱了。
顾家是九大门阀之一,如此大的一块肥肉,想要一口独自吞下。
自然而然得先除去这位在军中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顾然顾大将军。
而唯一能够刺激到她,让她失了方寸的,恐怕只有她那血亲寥寥数人。
顾瑾炎那纨绔,自然是无人敢动。
而那刚去世不久的恒大商会管事,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最好下手的契机。
顾然刚到家没多久,甚至没有赶上顾鹤延入土的那一天,最后一眼都没见上,看到的,唯有那安静立在祠堂内了一张灵牌。
她连上炷香尽孝的功夫都没有,便被无数罗生门服饰的军士闯入府中,缉拿入了大理寺。
这些外人们都看得出来的猫腻,顾家家主与顾瑾炎又如何看不出来。
顾然被带走后,这时的顾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压得众人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最终打破这安静的,还是顾瑾炎的笑声。
笑声显得无比阴森冰冷,他在灵堂旁身影显得格外 阴沉和可怕。
郁郁青青的眼底昏暗而饱含杀意,黑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面无表情的俊脸,眼里闪着寒冰。
他的声音却是无比温和的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顾问寻。”
围满了的顾家子弟中,一位年轻少年身体猛然一颤,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
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往人群中躲去,试图逃离他的视线。
顾瑾炎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却是愈发的柔和,仿佛在呼唤思念已久的爱人一般。
“别往里头躲了,我都看见你了,过来。”
那一声过来叫得颇符合他的浪子身份,分外温柔缠绵悱恻。
若不是世间地点人物不对,大家都要以为他这又是在春意楼里调戏谁家姑娘了。
名为顾问寻的少年都快被吓死了。
暗想自己家中长辈为何还不站出来维护自己。
他自然是知道这位顾家大少爷是不好惹的,而他姐姐突然回京,定是有人泄露了顾鹤延的死因给她。
而以顾瑾炎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不顾他警告,泄露消息的是谁。
顾家人皆知,顾瑾炎是顾然的逆鳞,而顾然对顾瑾炎来说,又何尝不是怒鳞!
他知道下场会是如何,若不是家中长辈承诺,事后将全力护他周全。
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再扶他上那恒大商会的管事一职。
若不是看在那天大的诱惑面前,他顾问寻又何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家中长辈迟迟不见动静,心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之处。
顾瑾炎嘴角的微笑逐渐扩撒,一双漆黑的眼珠冷的显得有些诡异,他低声再度叫出了一个名字。
“顾雷。”
声音懒散无比,不带一丝杀气,却是命令的语气。
顾雷是一位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壮汉,身如漆黑,鼻直口阔,粗发浓眉。
他周身高高隆起的肌肉结实得像块一撞能出声的钢板,走路虎虎生风,蒲扇大的宽厚双掌在人群中连拨几下,力气蛮横无比。
拥挤聚集在一团的年轻顾家子弟们顿时无一人进得他身,如同拨小鸡崽般,将重重挡在那名名叫顾问寻身前的身影们直接推开。
而顾问寻瑟瑟发抖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见他这幅心虚模样,众人顿时猜出些许事实真相。
顾雷将一双硕大的铁拳捏的咯吱作响,冷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本不姓顾,他原本是被一位不知姓名的富甲商豪连同货物一起贩卖的昆仑奴。
他被贩运到永安,被卖为蕃奴,沦为奴役,供主人役使。
他生而命贱,是顾少爷,带他脱离了那片只属于昆仑奴的人间地狱,他供他吃食衣穿,他为他打架斗殴下闷棍,专掳少爷看上的小姑娘。
他们都说顾少名声狼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一副好皮囊,在那皮囊之下,都是低俗不可堪的狗屎,性格恶劣至极,霸道蛮横。
但他却知道,他看待他们这些奴仆的目光,不是那些富甲们的那般高高在上,如同看待货物。
亦不是那些永安城内的书生君子,悲天悯人,再吟几首悲诗散文。
而他与顾瑾炎之间的是等价交换,付出相对的钱财,让他做相应代价的事。
虽然他们二人之间已经默认了这份主仆关系,但对于他顾雷来说,这份等价交换,却是得到了不曾得到的尊重。
他是顾瑾炎的人,谁惹了他主子不高兴,我便要让他也高兴不起来!
第两百三十六章:顾瑾炎的怒火(新年快乐)
粗糙饱经风霜的大手一张,看似笨拙缓慢的动作在顾问寻眼中清晰呈现出来。
他有心避开这只大手,却发现那只大手如遮天蔽日一般铺盖过来。
在这一刻,竟连天空的光线都被这张手掌尽数遮掩,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他一脸惊色的后退几步,试图挣扎。
惊慌之下,眼神看似乱撇,若有若无的多看了好几眼顾家二爷。
却见他垂着眼皮,一副静静沉思模样,心中不禁陷入一阵绝望。
心知自己是被他人当了弃子使用。
大手却如影随形,一把控制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狠狠提起。
顾雷的身高要异于常人,两米出头的铁塔般身高,提起这位还未长开的少年倒真的如同拎小鸡一般。
顾问寻身体悬空,双腿有力的乱蹬着。
想着自己不管如何,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终究还是顾家子孙。
而这昆仑奴,虽然实力异常强悍,深得顾瑾炎重用,可他毕竟只是个外来奴。
身份尊卑摆在那里,顾问寻对于他仍是留有些许底气,气愤的瞪了他一眼。
“放我下来!”
顾雷“嘿嘿”一声狞笑,一记头槌直接撞在他那脑门之上。
随之一声听着就觉得脑子嗡疼的闷沉响声,周围年轻子弟都下意识的抖了抖,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昆仑奴是十分廉价划算的劳动力。
因为他们身体不仅强壮且肉身结实,平常人的三倍活计落在他们身上都能够咬牙撑过来。
而顾雷又是修行过了的昆仑奴,那脑袋不止比顾问寻硬上多少倍了。
顾问寻被撞得口吐白沫,直翻眼皮,眼前直冒金星。
奈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是难以晕厥过去。
只因那顾雷的一根拇指,用力的抵在他脖子间处的一道奇特穴道上,令他依旧保持清醒的状态。
顾雷保持捏着顾问寻的姿势,黑炭般的额角看不出一丝红晕,显然是屁事都没有。
转头冲着顾瑾炎那个方向咧嘴一笑,漆黑的皮肤衬得他牙齿雪白得森然。
顾瑾炎面上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看着顾问寻的深沉的目光中似乎燃烧着可怕的火焰,他抬头冷冷道:“扔过来!”
仿佛在说扔一件东西一般简单。
顾雷手臂一震,便将毫无抵抗力的顾问寻远远的扔了过去。
看似粗犷的他却十分留意,手中力度恰到好处,不偏不倚,刚好扔到顾瑾炎脚边。
却连他一块衣角都没挨到,仿佛这小子有多脏,挨着一点都算是脏了他家少爷的衣角。
顾问寻摔得是七荤八素,几乎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好在他也是一名修行者,脖子上的穴道不再被人制住,身体恢复一些掌控权用力的晃了晃脑袋。
刚一睁眼,随手胡乱摸索着,却摸到一只制地精良的黑色长靴,靴面绣有暗色炎纹,极具奢华。
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眸,吓得他赶紧撒手。
顾瑾炎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出一脚。
姿态傲慢的抵住他的下巴,让他强行抬头看着他,道:“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
身为同一世家,顾问寻自是知道这位顾家大少手段是有多么狠辣残忍的。
如今却是他主动挑事,其下场可想而知。
惊慌失措下,他哪里还敢直接承认,拼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透露的消息!”
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唏嘘之声,这不打自招得也太明显了吧。
众人唏嘘过后,又将视线投去那边一直垂着眼皮的顾二爷顾思鸣。
只见他眼皮垂得更深了,似乎快要无聊到睡着,对这场闹剧丝毫不感兴趣。
可他们都知道,顾问寻,正是顾思鸣最受宠的一位侄孙,如今出事。
却形同陌路一般,不得不令人陷入深思。
顾瑾炎面上冷笑,将脚收回一半,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顾问寻微微一愣,不明白他此举动的意义。
下一刻,顾瑾炎便用行动告诉了他。
呼啸风声传来,眼前的黑靴白底骤然放大,那只收回的脚再度折返,带着厉风,狠狠的踩在了他的面门之上。
脚下传来鼻梁骨碎掉的声音,以及少年的惨叫。
这一脚,不是毫无征兆,就连当事者都看到了他出脚的动作。
只是顾瑾炎固然是跋扈霸道,欺男霸女之事更是家常便饭。
只是万万本想到他居然对本家人,也敢如此当众羞辱。
还是当着长辈的面,看来他果真是动了真怒。
一家之主顾享一双老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双手负背,一言不发,也没有出声制止自己儿子的行为。
顾瑾炎脚踩着顾问寻的脸庞,任其后脑重重磕在台阶之上。
鲜红的液体无比醒目,却没有丝毫的脚下留情的意思,更过分的来回碾压着。
白色的靴底透着缝隙可见逐渐染红,想必靴子下方的那张面孔恐怕是早已不成人形。
“啊!!!!!”
隔着鞋底,爆发出顾问寻撕心裂肺的痛吼声。
双手无力的乱抓乱扣着,因为疼痛,指甲盖在大力之下都被翻开,掀起血肉模糊的指甲,看起来惨不忍睹。
顾瑾炎却充耳不闻,面上挂着戾气冷笑,道:“说你蠢还真是夸你了,你以为你自己做的那点蠢事,本少就查不到了吗?!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顾瑾炎的姐姐!活腻歪了你!”
顾问寻连的音都颤抖了,不知是不是哭了。
“顾大少爷,你冤枉我!你若是有证据,只管拿出来,如若没有,就不能胡乱冤枉人。”
顾问寻还算是有点脑子,自己虽然已经沦为弃子。
顾二爷自当是不可能?这趟浑水自污其身来解救与他。
可是他已经得罪了顾瑾炎一方了,若是此刻再将唆使他的始作俑者给招供出来,可断无活路了。
为今之计,唯有抵死不认,紧咬不松口好了。
想想自己虽然接下来的日子定要受不少恶气与苦难。
但是一想到不可一世的顾瑾炎即将失去他最重要的人,心中仍旧是一阵痛快。
果然,顾瑾炎下一刻便松开了他的脸。
他缓缓的蹲下身子,终于不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还伸出干净的双手抹了抹他脸上的鲜血。
他面上和颜悦色道:“你何时见到本少做事论事需要证据的。”
顾瑾炎的语气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顾问寻心中刚升起一道警惕念头,余光眼角闪过一丝极快的刃芒。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右手腕间一凉,怔怔的低头看去,却见随着那一抹刃芒的尾端消失,自己腕间留下一道细红的血线。
他下意识的想勾动手指,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五指的掌控权。
他茫然的看着袖口被渗出的鲜血沁湿,那股锥心的疼痛这才后知后觉的传递到了大脑深处。
“啊!!!”凄惨的惨叫声自他口中迸发而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顾瑾炎竟然敢真的这么对他!
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态抬起右手,顿时血流如注,手臂起来了,而那只右掌,则软软的依旧贴在地上。
他的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颤栗,无力地倒在地上,目光绝望的看着顾二爷。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为二爷爷做了这么多,他却依旧无动于衷!
为什么二爷爷看到他受了如此大的痛苦,依旧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对他而言,自己真的只是弃子吗?!
血腥的场面令众人纷纷退步几米,目光惊恐的看着一脸平静转动着手中匕首的顾瑾炎。
而那匕首锋端,仍挂着血迹,显然断顾问寻手掌的,正是这把匕首。
十八年了,这纨绔,终于不满于现状,要对自己人动手了吗?
饶是一副快要睡醒模样的顾思鸣,嘴角也忍不住抽动几下,微抬的眼眸之下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随即再度恢复平静模样。
看到众人的惊恐畏惧以及眼底深处隐藏得不是很完美的愤怒情绪。
一直一言不发的顾家家主眉头轻皱,终于出言道:“瑾炎,行事要适可而止。”
听到家主终于发话,与顾问寻玩得比较好的几位少年,心中顿时也升起了几分底气。
原来家主都认为顾瑾炎此举过分了,那他们还怕什么。
“就是!顾少,天寻与你一样,皆为顾家人,虽然小你一辈,可你竟然直接废了他一只手!不觉得有些过了吗?”
一位与顾问寻相貌相仿的少年一脸愤愤说道,眼宽鼻阔,倒是生了一副生气凛然的热血少年模样。
因为他觉得,既然身为门阀世家子弟,那便是要走上握剑修炼的这条路,而顾问寻修行天赋算为出色,在磨砺个几年,出头之日,并不遥远。
可就在顾瑾炎这般果决的一刀下去,这少年的未来就算是彻底毁了。
他们心中升起不平,一是为了顾问寻而感到悲凉。
二是因为顾瑾炎既然可以今日这般肆无忌惮的对待他,来日便也可如此对待他们。
那是兔死狗烹的悲凉。
“呵呵……”
顾瑾炎偏头邪邪的看了他一眼,口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若他不惹我,我会如此吗?你也别忙着装好人了,其实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告密者究竟是谁,而我长姐,进了那大理寺,恐怕所受的折磨不比这位轻到哪里去吧?”
第两百三十七章:凌迟
那少年脸色一黑,大理寺之名,他们自是再清楚不过。
那是关押死刑犯的地方,即便是陛下的皇子公主在里面不过待上了几日,出来后也是修养了一年时间才可下床。
顾然在里头,定然很不好受。
那少年明明心知此点,也明白他们姐弟情深,却怎么也看不惯顾瑾炎那副嚣张模样。
仍是忍不住刺他一句:“即便是问寻出卖的顾然姐,要收到惩罚,也理应是家中负责执行家法的六叔执行,哪里轮得到你来擅自主张,滥用私行!”
周围其余少年纷纷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着实佩服这少年的勇气,竟然敢直接与顾瑾炎硬碰硬。
只是此举实在有失理性,别看现在顾瑾炎面上挂着笑,实际上大家都明白他现在就是个火油桶,一点就炸。
顾瑾炎将手中匕首,来回反复的在哀嚎惨叫的顾问寻脸颊两边来回擦拭,看样子是想擦掉刃上鲜血。
可眼中的阴沉之色宣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以及那愤怒的隐而代发。
擦拭之间,用力的将匕首压在他的脸颊之上,用力之狠,锋利的匕首割开他脸上皮肉,鲜血却是越擦越多。
顾问寻发疯般的在地上痛苦扭动,脸颊上的鲜血流至他那大睁的眼眶之内,将他整个眼白染得通红,凄厉而渗人。
顾享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也随之沉了几分:“瑾炎,够了!”
顾问寻顾不得捂着自己的右手伤口,仅剩的左手无力的扯着顾瑾炎的衣摆。
口中哀求道:“顾少,顾大少,此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您可得擦亮眼睛,可莫要冤枉了好人,放过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顾瑾炎收回匕首,低头看着他嗤笑道:“够了?父亲,你居然觉得够了?姐姐她是为何而回,想必你比谁都清楚,而姐姐进了大理寺会受何种酷刑,你也十分清楚。可你居然现在跟我说够了?这如何能够!”
他的音量随着情绪越来越大声,到了最后,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脖子粗 红,青筋暴起的模样,吼得顾享微微一怔,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这般失去理智的一面。
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被带走的女儿。
他还是仍由这孩子去发泄他心中的怒火吧,反正一向不都是这么由着他的性子吗?
不再去看这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顾享踱步离去,去安排人如何早日解救出自己的女儿。
顾瑾炎又再度低头看着瑟瑟发抖,满脸鲜血的顾问寻,面上笑容已经完全转变成为狰狞笑意,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你能如此坚持,到还真是出乎了本少的意料,不过你让本少擦亮眼睛?呵,本少为何要擦亮眼睛,当日本少给过你机会了,本少让你好好的把好嘴门关,可是你没有做到,你还记得本少说若是姐姐因为你回来了,本少要将你如何吗?”
顾问寻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
因为他想起了顾瑾炎当初说的那句话,勾动了心中更深的恐惧,他害怕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哑着嗓子道:“不……不要,顾少……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丝毫不怀疑顾瑾炎会这么做。
当日顾瑾炎说,若是顾然因他多嘴的缘故,抗旨回到京都……
他则会一刀一刀的割下他身上的肉!
这无疑是凌迟处死!
可他顾瑾炎真的敢!
手没了还能活,若是命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顾瑾炎哈哈一笑,反手一刀,匕首深深插在他的大腿之上,毫不留情!
顾问寻却是连反抗的心都生不起来了,以为他即将上手割他的肉,强忍着痛苦,死死咬着牙根,脸变得恐怖了起来。
他拼尽全力用力握着顾瑾炎那只行凶的手,含糊不清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啊!”
那凄厉的呼喊声不禁令人为之动容,语气无助悲愤,却又是情真意切。
在这一瞬,让那些不禁怀疑他的人又产生了动摇之心。
真的会是他干的吗?
也许不是吧?
他明明知道顾瑾炎是个什么性子,又得了他的警告,又何必做这种触犯众怒的蠢事。
要知道,顾享虽然嘴上不说,但对他那女儿,也是极为宠爱的。
他这一下子,可是得罪了顾家两位最不能得罪的人。
再说顾家实力通天,虽然顾然进了大理寺,一时半会难以出来。
但绝不会致死,虽有革职查办的可能,但终有一日会重新回归顾家。
到那时,可就没他的好果子吃了。
这家伙不应该如此之蠢吧?
或许……是有人陷害也说不准。
平静的人群再度窃窃私语起来,已有人表情松动,显然是要出口求情。
顾问寻眼中夹着希翼的光芒,渴求有人能够来解救于他。
谁知那恶魔般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你们要求情?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本少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这小子身上可没几两肉的,谁若是出口求情,那便是于他有共犯嫌疑,本少不介意一并处理了!”
何等的猖狂,简直视众人于无物啊!
他这还没坐上家主之位,就如此霸道行事,这是要整垮整个顾家啊!
虽然心中有愤不平,但想着此事本就与自己无关,又何必惹上顾瑾炎这个狗皮膏药麻烦事。
原本骚动的场面又再度沉寂下来。
顾问寻再度绝望了,颓废的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多么想高呼一声“二爷爷救我!”
可在喊出这么一句话之前,他还是很理智的看了一眼顾思鸣。
但当他接触到他的眼神那一瞬,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心中苦涩至极,原来他已经连一分一毫都不想与他沾边了吗?
他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喊出这么一句,平时对他关爱有加的二爷爷,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大义灭亲,以表清白!
顾瑾炎低头一笑,薄唇的笑意伴随那诡异弧度轻轻挑起,眼中却是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他拔出匕首,尖端轻轻的来到他的肚子上方来回滑动,那微痒的触感令他浑身战栗起来。
生怕他下一刻便将他直接开膛破肚!
“别那么紧张嘛,当初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如今看在你这么能嘴硬的份上,本少倒还真有几分佩服,所以又改变主意了,放心,我不会割你肉的。”
顾问寻一脸不信的看着他,因为他手中的匕首,可一直停留在他的肚子上方。
寒锋烁烁,不知何时就会落了下来。
“别这副表情嘛,本少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嗯,听说前几日,本少前脚刚出那听雨轩,你后脚就悄悄的勾搭了几个弟兄进了听雨轩,怎么,难得看本少在女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你想趁机找找场子,挖本少墙角?”
原本十分紧张的气氛,不知怎么的,他话锋转变得如此突兀,怎么就扯到了女人身上去。
顾问寻怔怔呆住,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思路。
虽然顾瑾炎面上尽是轻松之色,打趣口吻,可顾问寻心头那抹深深凉意始终无法消散。
因为他知道,顾瑾炎既然一口咬定既是他向顾然透露了消息,那么便不会轻易放过他。
“顾……顾少您说笑了,谁……谁都知道,那……听雨轩的花魁苏九儿虽然不过刚入花楼,却是傲霜斗雪的性子,至今仍是清白之身,这……这挖墙脚又是何来一说。”
看着顾问寻额角冒着豆大的汗珠,却依旧磕磕绊绊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顾瑾炎噗嗤一笑,道:“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小命都捏在本少手里了,竟然还不忘为那苏九儿澄清清白,你是得有多迷恋她。”
眼中冰冷的嘲讽愈发浓重,好似抓到一道可破的防御点一般。
这小子,即便是听到自己要将他凌迟也是咬牙准备承受。
可居然一提及那位听雨轩的花魁姑娘,就产生的动摇之心。
更难得的是居然战胜了自身的恐惧也要回嘴,固执认为那花魁与顾瑾炎毫无关系。
随即,顾瑾炎又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也难怪他如此,即便是他这位花中圣手,见了那位苏九儿,亦是不可自拔,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
她那般翩若惊鸿,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身姿一旦印入男人的心扉之中,便再也难以挥之而去。
会让这小子如此沉沦,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嘛,天真的内心总是对那些遥不可及不可实现的幻想抱有异常的期待。
总是认为自己与常人不同,可成为那位特殊的幸运儿。
而顾瑾炎,却是最喜欢打破他人的这种期待了。
他眼中笑意更浓,浓得诡异。
手中刃锋陡然一转,斜斜刺下,用力抵住顾问寻的要害位置。
他无不恶意的咧嘴笑道:“你说我这一刀子下去,你还有脸去听雨轩见那位苏九儿姑娘吗?”
顾问寻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如同濒死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颤声道:“不要!不要!我说!我说!不要这么对我!”
身为看客的旁人们背脊直犯凉意,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只觉顾瑾炎好生可怕,因为他总是能轻易看透一个人的弱点所在。
顾瑾炎呵呵一笑,手中匕首终究还是没有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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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八章:乱葬岗尸变
“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子,这点你跟本少很像,本少很看好你哦。好了,跟我说说吧,你为何要这么做,又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想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私自传话给我姐姐,定是受人指使,放心,你若是老实交代,本少冤有头债有主,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顾瑾炎的语气无比温柔,循循善诱,充满了求生的诱惑力。
果然,顾问寻表情松动,有所动摇。
“不过……如果你小子想要胡编乱造糊弄本少,本少可是不会轻易这么放过你的哦,而且被你栽赃的那人,恐怕也不会让你好受的。”
顾瑾炎伸手用力握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对视自己的眼睛。
那目光如炬如电,仿佛在这双锐利的眼睛直视下,任何小心思都会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这不禁让顾问寻不得不打消心中的那点小九九与侥幸心理。
低头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刀刃,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张倾城绝世的容貌。
那可怕的下场他想都不敢想,如今的他在她面前本就不是十分自信的状态,自惭形秽。
若是自己再被这么一刀毁了,恐怕是再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了。
狠狠的咬了咬牙,弃我者,我当弃之!
他往顾思鸣那方看去,咬牙道:“是二爷爷!是二爷爷让我这么做的!”
众人轰然变色,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顾二爷。
万万没想到德高望重的顾二爷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亲侄女都害。
顾瑾炎面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看着他平静道:“哦?理由呢?”
对于顾瑾炎来说,他可以无法无天,任意欺凌这些小辈。
即便他们年纪相仿,但真正论辈分,他还是这些年轻一辈们的叔叔。
只是顾家太过于枝根繁茂,旁支直系多不胜数。
再加上家主顾享老来得子,顾瑾炎这个身份不由就有些尴尬。
他与年轻一辈的关系不由也有些理不清楚,索性大家都喊他做顾大少。
而顾二爷顾思鸣,却是顾瑾炎实打实的二叔,名副其实的长辈。
他再猖狂,也不能将用在小辈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所以他需要足够的证据,来找他的麻烦!
顾问寻视线刚落到顾思鸣身上,甚至还不敢去看他的脸上是何表情便赶紧收回视线。
他有些畏畏缩缩道:“因为他需要除掉顾少,而顾少您的弱点便是顾然姐,若是他出事,您便会失去理智,做出即便是顾家大少身份都护不住你的疯事来,到那时,家主出面护你都无济于事。”
顾瑾炎手中的匕首终于收于袖中,见他面上表情,似乎很是满意。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踢了他一脚,道:“行吧,这个回答,本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顾问寻如蒙大赦,不顾断手与脸上的伤痛,连滚打趴,哭嚎着朝着顾家人群中跌爬而去。
而顾家众人却看他如什么脏东西一般,纷纷退开一片空间。
竟是无人去扶这位模样凄惨的同宗。
就连方才为他出面反对顾瑾炎暴行的几位少年,皆面色难看的推开,心中鄙夷万分,低声骂道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比起顾问寻,顾思鸣那方身上停留的视线就要少上许多。
他是家中元老级人物,他们这些小辈,自然不敢用随意审视的眼光去打量他。
只是众人与他之间的距离,却是悄然拉开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顾瑾炎终于收敛面上所有表情,脸如雕塑般冰冷,毫不畏惧的直视顾思鸣。
他异常平静道:“我需要二叔给本少一个交代。”
顾思鸣轻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挣开将眯未眯的眼皮。
目光明亮如珠的看着顾瑾炎,内里不含一丝奸计败露的慌乱。
他平静道:“瑾炎需要二叔什么交代,不过是狗急了乱咬人,满口胡邹的话你也信,瑾炎何时变得如此糊涂了?”
顾瑾炎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他冷冷道:“本少说过,本少行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与证据,不过是念在您是长辈,本少便破例多此拷问一番,有他这句话,便足矣让本少定二叔的罪了。”
顾思鸣面色骤然转寒,冷笑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定老夫的罪!”
顾思鸣显然是被顾瑾炎的猖狂言语勾动的怒火。
论身份他顾家二爷一点也不比他顾家大少差到哪里去,论辈分,他是他二叔,就是他的长辈。
可他现在听到了这么可笑的一句。
他居然要定他的罪?而且还用如此认真的表情说出来,当真是令人恼火!
顾瑾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本少自然不算什么东西,二叔你就算得上是个东西了,如此迫害家姐,我这不算东西的疯狗,可是要紧咬你不松口了。”
凛冽的眼神,不禁令众人背后一凉。
他们暗自庆幸幸好矛头没有指向自己。
否则真如他所说,咬住了可是断然没有松口的机会。
顾瑾炎行事本就乖张暴戾,可不会管你长辈不长辈的。
顾思鸣低沉一笑,轻咳一声,似有不屑道:“老夫今日便站在这里,老夫倒要看看你这黄口小儿要如何咬死老夫!”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如流星坠落,擦着他的脸颊一瞬而过。
在他脸颊之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线切口,以及空中缓缓飘荡而下的几缕发丝。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顾瑾炎。
只见他右手现在还保持着一副扔执的动作。
手中匕首却是早已深深的钉在了顾二爷身后的墙面之中。
他居然真的敢出手?!
废了顾问寻不说,紧接着居然直接向顾二爷出手!
众人对他的胆量不得不佩服啊。
顾瑾炎深深的看了顾二爷一眼,缓缓的垂下手臂,面色无常,就仿佛方才那匕首不是他执出一般。
他淡淡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说完不再去看满目阴沉的顾思鸣,直径朝着大门外离去。
众人却是个个心知肚明,顾瑾炎说的是今日到此为止,但此事却成了死结,彻底没完。
同时也明白,顾瑾炎难得的及时收手,是因为急于去想办法解救顾然。
他只需知道确认害他姐姐的真正幕后人是谁就够了,至于这笔账,他会日后慢慢的在算!
“不……不好啦!三爷尸变了!三爷尸变了!咬死了好多看首陵园的弟兄!”
就在顾瑾炎前脚刚离去不久,一位浑身染血的顾家年轻子弟,跌跌撞撞的冲至院内,用惊恐绝望的目光向众人寻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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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天苏随着贺梭来到乱葬岗,面上蒙着贺梭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干净三角方巾。
这地的死人腐肉味儿太重,苍蝇飞舞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难以忍受。
贺梭找到了自已原先扔掉的铁锹。
埋葬何修图尸首之地很好找,因为那一片地被他稍加处理过。
遍布尸体的乱葬岗之地,唯有那块堆积的尸体最少,还是这众多孤魂游鬼之中唯一享有墓碑的。
贺梭拿着铁锹,铲开何修图坟墓上被野鹰乌鸦叼食过来的残尸断臂。
陵天苏颇为意外的看了这年轻军官一眼。
他身上有着大晋官员身上难以看到的品德。
何修图与他非亲非故,他原本可以直接扔掉了事,却大费周章的在这荒死臭烂之地挖坑填埋,立下墓碑。
更难得的是,他与何修图之子发生纠纷,差点命丧何世明之手,却依旧不计前嫌的为他排除坟墓上的断肢残骸。
倒可称得上是名仁者。
似感应到陵天苏的目光,贺梭呵呵一笑道:“公子您就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了,不过是想着何修图好歹也算个一方枭雄,就这么随意扔在了死人堆里,终究不太好,司运大人可随意处置,做属下的可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
陵天苏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方才不久,他的儿子还喊打喊杀的扬言要杀了你,现在你反而帮他清理起了他父亲的坟墓。”
贺梭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太多,便道:“他儿子是他儿子,与他毫无关系吧?再说,死者为大,又何必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陵天苏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刚欲说话……
贺梭家底下方的那片土地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那方本就是刚挖掘填上不久的松软土地沙尘滚滚而落。
贺梭捏着铁锹,满脸茫然道:“怎么这乱葬岗还有地震吗?”
陵天苏扫视了那方土地一眼,平静道:“不是地震,是尸变。”
……
贺梭沉默良久,看着陵天苏呆呆道:“尸变?”
经过了短暂的三秒时间,他总算是理解了那两字的真正含义。
脸色陡然转得苍白,双腿有些发软,原本白天不算恐怖的乱葬岗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你说的是何修图尸变?”他眼中带着一丝惊恐,用铁锹指了指自己的下方土地。
陵天苏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尸变这种事,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阿馒上次鬼化成那副凄厉模样,仍还历历在目呢。
“砰!”
又是一声沉闷巨响,这下贺梭算是听真切了。
那分明就是有人在地底深处击打上方土地的声音。
因为此地乱葬岗的乌鸦野鹰常年与尸体打交道,嗅觉极为灵敏。
对于新鲜尸体的味道极为敏感,他若是不挖坑埋深一些。
那些锲而不舍的扁毛畜生门仍旧能将何修图的尸首给生生挖出来。
第两百三十九章:相生相克
他为了挖这个坑,可是生生浪费了大半日的功夫。
一个修行者,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所挖之坑,其深度可想而知。
而他现在下方土地传来的震响,竟将他受伤的双脚震得生疼。
贺梭脸色大变,怪叫一声,扔下手中铁锹便跳到了一旁,抽出腰间军刀,警惕的看着那方坟墓。
陵天苏失笑道:“怎么,你是一名修行者,竟然还怕这种东西?”
贺梭咽了咽口水,胆颤心惊的看着何修图坟墓越来越大的动静,脸色苍白道:“修行者也是人,只要是人,便无法摆脱这世间常态,岁月枯荣。对于这些鬼怪之物,在下……在下还是向来避而远之的。只盼在那何老宗主能看在将他安然掩埋的份上,可不要为难咱俩才是。”
陵天苏道:“你这么害怕,不走?”
贺梭摇了摇脑袋道:“不走,身为皇城守卫,若是此刻面对这般鬼物,我先行逃离。到那时,没了他的踪迹,遭殃的便是皇城的百姓,再说了,公子您不也没走吗?”
对于这年轻军官的尽忠职守,陵天苏呵呵一笑,没有在接过话题。
因为,在那方坟墓之上,安插着的一座木制简易墓碑,已经在某种力量下翻然倒塌,一小团土地缓缓的拱出一个小山包。
在贺梭头皮发麻的表情下,一只青得发黑的手,破土而出。
那只手干枯无一丝水分,如枯藤皮一般紧贴手骨,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那只手的五爪以一个诡异夸张的弧度扭曲,深深扣入大地,骨头关节处,发出如同钢铁摩擦板的声响。
紧接着,尸变了的何修图破开土地,缓缓爬出地面,披头散发的扭曲姿态站在那里。
毫无光泽枯草般的发丝间掺夹着一块块的染血土块,青黑色的面容皮肤之下此时已经布满了黑色如蛛网的丝线。
他的喉咙里发出卡了浓痰般的低沉吼声,用惨白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陵天苏他们二人。
陵天苏却是知道,死人根本无法视物。
不过是冥族遗留在他体内的本能,感知到了活人的生气罢了。
贺梭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紧咬着牙关不让它打颤。
见他这幅模样,陵天苏有些于心不忍,便道:“你去一旁待着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这怎么能行……”
刚欲出口反驳,那方的何修图听到人声,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巨口大张,嘴角几乎咧道耳后根,口中发出一声根本不似这世间任何野兽能够发出的巨吼声。
“吼!!!!”
何修图探出两只黑青的双手,步伐阑珊却速度极快的冲至贺梭面前。
突如其来的暴动,何修图的身体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让贺梭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双沾满泥泞的双手朝他脖颈掐来。
“锃!!!”
那是刀出鞘的轻鸣,贺梭眼前闪过一道明亮刺眼的刀芒,下意识的闭上双眼。
脸颊上传来的刺骨寒意不知为何竟让他异常感到安心。
“咔嚓!”
如同金属铿锵相击的声音在贺梭前方响起,贺梭脖颈前方的那两只干枯青黑的手也险险停下。
贺梭睁开双眼,便看到那位少年再度拔出了原先救他一命的短刀。
薄如蝉翼的刀锋深深卡在何修图的口中,扑鼻而来的腥臭熏得贺梭连退两步,那是从何修图口中散发出来的。
这时,他才发现,何修图的口舌皆成了漆黑之色,仿佛中毒已久。
看着胡乱抓动的可怖双手,贺梭想也没想,一刀斩去,却被他牢牢拽在手中。
刀锋竟未割破他手掌一分。
只见那青黑之手用力一捏,手中质量不凡的军刀顿时崩散,化作了寸寸断裂的废铁。
贺梭眼中惊恐之色更浓。
他是大晋的军人,亦是罗生门的官员,身上所配军刀可是出自司兵部,堪比中品玄器。
不说斩铁如泥,但杀伐在千军万马之中,兵不卷刃还是可以的。
可这样的一把军刀,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一个尸变者毁了个七七八八。
他如何不惊。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心那位公子的兵器,是否也会如他的刀一般,被咬得报废。
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陵天苏的双刀,出自北族,来历非凡,即便在北族宝库中来说,亦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凛冬,霜叶可凭借着主人的修为而自行提升品阶。
而陵天苏如今的实力却是凝魂巅峰,可将凛冬,霜叶发挥至上品玄器之威。
在青黑肌肤衬托下显得异常惨白的牙齿咬合在那冰薄般的刀身上。
除了擦出道道强烈的火花外,却不见刀身有任何损伤。
反倒是霜叶刀身散发出的缕缕寒霜,将他青黑的脸庞打上一层冷霜。
就连口中那低沉的嘶吼仿佛在这道恐怖的冰寒之力下,覆盖的喑哑几分。
陵天苏目不斜视道:“都让你待一边去别碍事了,现在好了,佩刀都没了,事先说好,我可不会赔你刀的。”
明显的实力相差下,贺梭十分感到不好意思,脸臊得不行。
他如何看不出这少年其实修为与他相等境界,不敢再碍事连忙退到一边。
心中却暗自思量着这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看着这样面目全非的非人面容,陵天苏暗自感叹。
前些日子见这何老宗主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宝刀未来的模样,与那几位安魄强者三足鼎立。
即便后来被凤陨宫的隐司倾给废掉一指,也没有锉掉其锐气。
可如今却死在了冥族之手,成了这不人不鬼的存在。
微微一叹,陵天苏从他口中用力抽出短刀,霜叶刀锋割过他的嘴角却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被冥气侵蚀过的身体,坚硬程度非比寻常,用寻常修行手段根本无法毁掉这具身躯。
而这一举动明显触怒到了何修图,没有瞳孔的白色瞳仁如死鱼眼般诡异的转动一下,枯瘦的双爪朝着陵天苏那方袭去。
一抹蓝色幽火毫无征兆的自霜叶刀身上燃气,将冷冽的刀锋染上一层蓝意,更添冷意。
陵天苏脚下两个轻飘飘的滑行,轻易的避开他的攻击。
蓝色刀芒滑落,在何修图左手臂间无声滑落,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情形。
溯一说,万物生生相克。
而冥族的侵蚀冥力虽然顽固难出,堪比世上最毒之物,可却也相克之物。
而陵天苏体内的幽冥劫火,却恰好出字于冥界,可加以吞噬这跗在人身上的冥气,壮大自身。
可附加了幽冥劫火的霜叶却没有齐根切下他的手臂。
只在他的手臂间,留下一簇灼灼跳跃的蓝色火焰,熄不灭,也旺盛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陵天苏传音向溯一问道。
“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小子好死不死的,将这何修图的尸首扔到这么一个阴幽之地来。此地是乱葬岗,死气极重,而这人间的死气,却是冥族的冥气最为喜爱的养料,这何修图的尸体吸收了此地的死气,自然变得棘手起来,不过你小子可以应付得来。”
溯一懒洋洋的答道,话语间还掺夹这清脆的“咔嚓,咔嚓”声,显然又是在啃竹子了。
陵天苏不再打扰它的好兴致,手中蓝色火焰大盛,彻底覆盖住了霜叶的自身寒意。
蓝色火焰增长至五尺之长,远远看去,仿佛更像一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巨剑。
在高温的焚烧之下,无数看不见的孤魂阴灵,在这一瞬,皆灰飞烟灭。
这乱葬岗蕴荡的空气,在这高温火焰的焚烧之下,扭曲,时而空气中传来一声声炸响。
陵天苏脚底下的尸水开始沸腾,翻腾的水泡炸裂,犯着尸体浓重的恶臭,将这片乱葬岗本就不好闻的气味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数十道尸体上的尸油在高温之下,自行燃起道道蓝色火焰。
尸体的焦臭味与尸水的翻滚交织出浓厚的诡异味道。
贺梭被这味道熏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手扶着一棵歪脖子树稀里哗啦的狂吐。
这味道,简直要人老命。
此处高温伴随着恶臭,贺梭头发丝都开始干枯卷边。
陵天苏持刀而立,明蓝色的火焰衬得他脸庞忽明忽暗,愈发妖异俊美。
何修图动作一滞,生硬的面容上明显闪过一道忌惮之色。
他呆滞的倒退两步,却发现身后两句尸体上燃着的蓝色明火忽的暴涨。
他背后衣衫被火舌吞噬,卷边燃烧,火势顿如火海蔓延,覆盖在他后背之上。
何修图面目扭曲,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面上的蜿蜒黑线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如退潮般朝着何修图脖颈下方退涌而去。
在何修图挣扎之间,陵天苏看到他背上布满的黑线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粗大,犹如血脉青筋般鼓涨而起,像一条条黑色小蛇在他背后游动。
黑色线络仿佛十分抵触蓝色火焰的焚烧,游动速度愈发迅猛,在何修图背后形成一张黑色五芒星阵图。
阵图形成瞬间,仿佛阵图内包含着一张无形的巨口,将背后燃烧的蓝色火焰尽数吸收。
陵天苏眼角一跳,看来那黑色五芒星便是冥气聚集的关键所在了。
他右脚平抬而出,身子一个横移,消失不见。
下一刻便生生出现在何修图身后,手中霜叶高抬于顶,蓝色的幽冥劫火形成一把巨大的蓝色火刀,举刀劈下!
那黑色五芒星阵图中央,却忽的出现一道裂缝,裂缝缓缓张开。
那是一只黑如深渊的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