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我是半妖TXT下载我是半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是半妖全文阅读

作者:北燎     我是半妖txt下载     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北疆黑水

    楚萱却是看着御座上的太子殿下,心中恐意散去不少,反而生出这太子殿下怎么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她轻咳一声,紧张的情绪不知何时逐渐淡化,面上带着从容的微笑,道:“那如此,楚萱唯有将这葡萄重新……”

    不等她将话说完,吴婴一本正经地将手掌往盒面上轻轻一放,其中所存可半年不化的寒冰顿时淌了一桌子的水,她面无表情的啊了一声:“殿内炭火太旺,冰化了,你若是重新带回去,这葡萄得坏。”

    伺候一旁的年轻太监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的姨母笑。

    楚萱茫然了一下,心道为何世子殿下连吴婴会耍赖化冰这一迷之行为都猜得分毫不差,随即她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家主上说若是殿下付不起铜板,这盘葡萄就由楚萱吃下。”虽然她万分嫌弃就是了。

    因为这盘葡萄可是她亲眼看到她们家那位腹黑的世子殿下变成一只狐狸,将那葡萄啃得满是口水……

    她很嫌弃啊……

    可是吴婴并不知道她的嫌弃,眼神陡然锋利起来:“凭什么!”

    忽如其来的杀机如潮海般袭来,楚萱面色刹时苍白,看着吴婴冷唇起伏道:“凭什么你吃葡萄就不用给铜板?”

    生……生气了。

    楚萱忙道:“若是殿下能够遣散殿中文武百官,这盘葡萄其实不用给钱的。”

    吴婴冷哼一声,这一次坐姿不再规矩,一颗一颗地拈起葡萄吃了起来,目光锋利如刀的扫过群臣:“怎么,还需要本太子一个个请诸位离开不成?”

    朝会到此结束。

    在一声声“荒唐,怎可如此”的小声抱怨言语之下,殿堂之中顿时散了一个干净。

    楚萱看着太子殿下身侧五步远的年轻太监,蹙起了眉头。

    吴婴也摆手示意让他离开。

    楚萱却道:“我家主上说,若是殿下身边有一个叫来福的大人,可不退。”

    正欲退下的年轻太监微微一怔,随即目光有些感动。

    他虽未吴婴的心腹,在越国内有着不凡的地位与权势,可私底下,他终究是人们眼中的宦官内臣,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算不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

    可是楚萱口中世子对他的称呼,不是太监,也不是宦官,而是太监。

    吴婴也微微有些意外,看着年轻太监若有所思。

    并不理解陵天苏对来福的善意与温柔又是因何而起。

    人已清空,楚萱朝着吴婴弯腰见礼,道:“今日楚萱来,并非谈论国事,而是有关世子殿下的家仇,世子殿下出神与南狐妖族,与北方境土之中的分支妖族有着不共戴天之血仇,此番世子离开永安皇城,只为踏平北疆,血洗祭奠至亲。

    可北族狐妖一族已与北离共盟,有北离庇佑,又得海神界护界结界崩坏一角,北冥死域海水倒灌入人间,横成一界,海中似藏诅咒,飞鸾不可渡,鸿羽不可载,即便是跨入天人门槛的神游境亦不可横渡此海,故而,世子殿下想让楚萱替他来向殿下索要一人。”

    一盘狗啃了的葡萄来换一个用心布置安插在敌国阵容的优秀暗棋。

    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可是吴婴吃葡萄的速度一点都没有慢下来,她思索了片刻,后道:“叶陵是想要北离境军首领,夜醉尘?”

    楚萱这下可是万分的意外了,您辛辛苦苦安插的重要暗子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楚萱正想着措辞如何与这位九州之上的梦魇人物周旋,便见她点了点头道:“可以。”

    楚萱震惊,这么好说话?

    还是说这葡萄里施了什么使人听话的术法。

    吴婴吃下一颗甜滋滋的葡萄,思索了片刻,有道:“我想大概知晓叶陵想要的真正东西是什么,想要一个夜醉尘很简单,但是此举却是有些杀鸡取卵了些。

    夜醉尘这个人实力虽然不强,身份却是有些复杂,既然你能够提出这个名字,想来你们家那位女君也查出了点什么,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远离北境,怕是会有生命之危,叶陵想要,我虽然可以给,但是确实没有必要,若单单只是想要横渡那死亡海域的话,方法很简单。”

    楚萱心道,果然还是敌国的太子,没有那么好糊弄忽悠。

    她面上维持着温和礼貌的笑意,道:“此事,楚萱须得先问过我家主上才行,还望殿下能够容我写封书信。”

    吴婴拈起盘子中的最后一颗葡萄,刚放入口中,却见那瓷白的盘底,汪汪葡萄汁水里还润着三个用糖浆写下的三个字:甜不甜?

    “咳咳咳!!!”吴婴一下子被呛住了,那半颗葡萄就这样圆溜溜地从喉咙里滚了下去。

    纤长白皙的脖颈很快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两颊亦染薄红,她掩嘴低咳难止,一双暗红的眸子顿时水气成了氤氲一片。

    雾蒙蒙的水汽里,仿佛所有的戾光都藏了起来,半分也瞧不着了。

    看着咳得很是狼狈,半分锋冷之意不见的太子殿下,楚萱目瞪口呆,心道这九州第一的绝世少年强者,就这样被半颗葡萄整成了这副模样。

    你是小孩子吗?

    吃个葡萄也能呛成这样。

    还有那小太监你怎么回事?

    你家殿下都呛得如此厉害了,你怎么还在一旁笑得一脸春风明媚。

    最后还是太子殿下卑微地自己斟了一杯茶,将葡萄给顺进了肚子里,眸子水汪汪地看着那盘子。

    怎么办,好想抱起来舔一口盘子,那三个字的糖浆看起来好甜的样子……

    “咳……那个太子殿下?”楚萱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吴婴回过神来,抬起了那双清晰可鉴人影的红瞳,她若无其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帕子,拭了拭咳得嫣红的唇,道:“可。”

    叮伶一声脆响。

    帕子带出一枚铜钱,一路小滚,在三人的视线下滚到了楚萱的脚边,正是南晋的铜钱样式。

    吴婴豁然起身!

    楚萱冲她眨了眨眼,弯腰拾起那枚铜钱。

    这一刻,心中对于吴婴最后一丝恐惧都好像消失不见了。

    她十分大胆放肆的穿过亘长的殿堂,来到吴婴的御座之前,秀气的手指将那枚铜钱轻轻推给吴婴,嗓音温软恭敬:“太子殿下,您的……

    一枚,铜钱。”

    一枚,铜钱。

    顿字极为微妙。

    吴婴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年轻太监,道:“这是哪个女官为本太子收拾的衣裳,竟然掉了一枚铜钱在袖子里。”

    年轻太监含笑弯腰道:“想来是新进的那个小桃红,今年不足十二岁,手脚不利索也是实属正常。”

    吴婴一本正经地将那枚铜钱捡起来,放进衣襟里,点了点头道:“小桃红啊,是个乖巧的姑娘,本太子会寝殿见到她在还给她好了。”

    年轻太监笑眯眯道:“小桃红一定会很开心的。”

    楚萱:“……”

    ……

    ……

    北方飘雪,一路北行,一开始那乌云倾压的天空只是一点点零星的雪花,直至北行渐深,天地间的温度飞速下降,仿佛来到一个冰川严寒的地带,脚下松软的土地在步步行路间,变作了坚硬的冻土积雪。

    这是一个霜杀百草的世界。

    翻涌的暴风裹着严寒大雪,似乎在吞噬着这个尘世的所有温度。

    冻裂的杂草之中,有着无数动物甚至是人类的尸体僵硬发青的积倒在了一块。

    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将人类与动物的身体冻僵粘合在了一块。

    一眼看过去,草丛堆中的尸体们结合在了一块,反倒是更像个畸形的怪物。

    长靴踏碎了积雪与浅草。

    陵天苏早就换下来身上的黑色衣袍,着一袭素色白袍。

    银发白袍,仿佛要与这北疆雪域融为一体。

    骆轻衣、牧子忧分别立于他的左右,皆是素白裘衣,发如青墨。

    三人立于皑皑雪崖之上,脚下曾经的雪域山河已经全然不复。

    那片广盛美丽的冰雪草原,此刻早已被一片黑色的海域所覆。

    海域之中,没有无穷碧浪,没有波涛汹涌,仿佛就连海水都未在流动,仿佛一片沉寂在人世间千年未涸的死海水域一般。

    可是,就是这么一片死海水域,却是在以着极为恐怖的速度,吞噬占领着人间的领土,万数的生灵。

    黑色的水域宛若不会流动,可是它的海域面积却是在无声无息的扩张着,那些边境草原上的牛羊们,甚至仿佛都感受不到那海域接近的存在。

    它们低头吃着冰雪下的冻草,直至身躯完全被那黑色水域所覆盖,这才仿佛察觉到了生命的危险。

    哞哞咩咩的惨叫声在安静的世界里格外显眼刺耳。

    牛羊们在水中巨烈挣扎着,那无法流淌,并不怎么汹涌的黑色海水里,仿佛有无数只安静不知言语的恶鬼之手,柔软地缠住了它们的身躯,温柔却不容反抗地将这一片草域的牛羊们吞进了海底世界之中。

    草原上能够发出声音的活物被吞下以后,这一片天地雪域里,仿佛风雪之声,便再无其他。

    诡异安静得宛若末日降临一般。

    随后,会有两根森然的兽骨,咕噜噜地冒泡浮起那么一瞬,好似这些草原上的动物,在做生命中的最有一次挣扎,不甘被命运吞下。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有鹰东南来

    可是,那些兽骨的主人早已被这片海域给吃掉了,那些兽骨不过是形式性的翻滚涌动着,随即就缓缓沉入了大世界的海洋之中。

    寒风掺夹细碎的雪花,拂过三人的衣袍。

    骆轻衣向前走出半步,断崖上有积雪簌簌朝着崖底深渊落下,她看着被黑色海域覆盖的冰川草原,缓缓伸出手掌,对着那片海域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

    死寂的海域拂起轻微的海风,将犹如黑色死亡镜面的海水吹出一层淡淡的涟漪。

    涟漪起波澜,很快,那海面凝结出一枚黑色的冰凌。

    随着骆轻衣手掌一动,那枚冰凌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一般,嗖的一声化作一条黑色的流影,稳稳地落入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看到这一幕,牧子忧撇了撇小嘴道:“真是厉害,轻衣的控水之力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般地步,这可是海神界死亡海域的黑水,纵然是神界的司水之神也无法掌御的神秘海域,轻衣就给直接控水成冰了,这下,若是打架的话,我可不是轻衣你的对手了。”

    骆轻衣偏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乖,我就帮你打架,子忧不用出手的。”

    牧子忧失笑:“轻衣你这语气,可真的是越来越像哄小孩儿的老妈子了。”

    骆轻衣洒然一笑,将手中的黑色冰棱递给陵天苏,道:“世子殿下怎么看?”

    陵天苏深处一根手指,在冰面上轻轻擦拭而过,两指轻捻,在鼻端细嗅了片刻后,面容看不清是何情绪。

    他平静道:“这黑水的气息十分奇怪,在我的印象之中,北冥海域之中,即便是死亡之海,气息也绝非如此诡异。”

    那股气息很淡很淡,淡淡的脏臭,味道并不刺激熏人,就像是一抹腐烂的血块埋在了十万里深海之中。

    若不细细深究,纵然是嗅觉敏警的海妖,也无法捕捉到那气味的踪迹。

    陵天苏眼底划过一丝异色,道:“这黑水之中,有一股奇怪的腐烂味道。”

    牧子忧看了一眼草原上继续被吞噬的牛羊,蹙了蹙眉道:“这片海域在吞噬草原上的生灵,那腐烂的味道会不会就是那些生灵时候累积出来的。”

    陵天苏摇了摇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截然不同,若是那些牛羊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将会是一种犹如胃部腐蚀未消化完全的气味,可是这黑水海域……”

    他幽蓝色的眼瞳倒映出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水,映得又幽又冷:“显然胃口是极大的,在那些牛羊被海水淹没吞下的一瞬,瞬间就被分解同化,莫说气味,光是其存在气息,在它们被吞没的那一瞬就已经寻不到半分了。”

    骆轻衣蹲下身子,身上的轻裘在雪地间轻柔的铺散开,静美如素的容颜是落入这墨山白雪中的绝色,她手握黑色冰棱,嗤的一声插入雪地之中。

    以那冰棱为中心,周围积雪瞬间扩散成漆黑之色,好似浓墨打翻了在了雪地一般。

    可是浓墨终有量,而这一枚冰棱,却是在不断在扩散蔓延着那象征着灾难与不祥的黑意。

    骆轻衣不徐不缓地挑起眉头:“纵然我以应龙的御水之力将这黑水冰封,它仍旧能够侵蚀大地,殿下以为,这黑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苏也跟着蹲下身子,以手指揉起一抹黑雪,放入口中浅尝了一下,随即,他闭上眼睛,蹙起眉头,感觉到了有一种精神意识融入到了脑海之中。

    那种意识绝非人间生灵所能够拥有的,可是陵天苏发现自己对这意识并不陌生,甚至……隐隐有些熟悉。

    这抹熟悉的意味并不久远,这个记忆不属于前世轮回中的任何一世。

    记忆并不久远,可是却很难让人忆起。

    他一定是经历过这种意识的。

    一时间难以捕捉想起,陵天苏叹了一口气,继续分析着自己对此物的认知:

    “如果我没有推演错误的话,这黑水海域看起来虽然是一片死水之海,可是在我看来,它是富有生命与意识的存在。

    而且,这个意识十分零散,就像是无数个不同生命的意识被强行剥离体外,然后禁锢在了海域之中,强行拼凑出来的一个庞大意识。”

    陵天苏低头瞥了一眼地面上的黑色痕迹,手掌倾覆,那黑意就停止了扩散。

    掌心火焰吞吐之间,燎起一道火蛇,将黑雪尽数焚尽,以至于积雪深处被黑化的表层山体地面也焚去一个空疤。

    骆轻衣掌心微震,一缕缕白色的浓霜气流溢出指缝,将那黑水冰棱盘旋包裹。

    霜白的气流不见气息如何强大,只是那冰棱却是在她掌心之中,不断迸溅出黑色的冰渣子。

    掌力一吐,便听得咔嚓一声,冰棱四分五裂,碎成无数黑色的晶体。

    掌心溢散而出的霜白气流未散,在她修长窄秀的手掌间流转成一朵如烟般的白莲,莲叶枝芽招展绽放成冰霜冷火,黑色冰晶被那霜气冷火掠中,顿时化成嗤嗤的白烟,彻底消散。

    骆轻衣摊开手掌,轻看两眼,眼帘低垂泛着一丝冷意:“这黑水中所承载的东西,很麻烦。”

    天空之上,墨色的长云叠层流转,天色映海,海色映云。

    陵天苏看着眼前被云层倾覆压得极低的天空墨色,缓缓道:“是啊,这片海域,神游难度,隔山可平,隔海却难填。”

    不论是遁速,还是展开凤翼飞行,都无法度过这片黑色的海域。

    千里海域绝境,无一飞鸟苍鹰盘旋。

    牧子忧遥看天海,目光投放得极远,在海面的地平线彼端,可依稀见到北族部落的城池与雪域轮廓。

    这片海域虽然已经吞并一州,可是很显然,黑水之中的磅礴意识有在被来自北方的另一种意识所操控着。

    以一州为隔,护北境无南兵可侵。

    而这黑水,却在一路南下吞并而去。

    若是不横渡这片海域,抹杀掉海域另一边的意识操控主人,这片黑色海域,将成为人间的恐怖末日。

    如今,北境就在眼前,曾经的血仇之耻,灭族之痛,历历在目。

    复仇的刀刃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化身为屠戮的修罗恶鬼。

    可是,如今却因为一片海域,让他不得不停下来脚步。

    海神界,是一片汪洋冰蓝色的海域,而黑色则是一种代表着死亡的传说。

    黑色的死亡海域,即便是成年巨龙不甚落入其中,也极难在其中存活下来。

    即便是有,直至强悍的巨龙横渡了黑色的海域,出来时,那万古不朽,比星辰陨石还要坚硬的龙躯却大多数被侵蚀腐烂的大半。

    最终,不生不死地活着。

    再强大的龙族体魄修复力,服食再多的朱灵果,也无法再生一块血肉龙骨出来。

    陵天苏相信,或许像应龙、青龙这种上位龙族神兽,在全胜无损时期,方可不惧黑水的意识吞噬,从而横渡海洋。

    只是……

    如今轻衣与他接受应龙、青龙的传承,尚未完全融会贯通,境界也远远不够,即便能够抵御黑水的意识所侵,那也绝不持久。

    这偌大的水域,要想横渡,还得借用外力。

    牧子忧看着陷入沉思而紧锁眉关的陵天苏,下意识地用两根细细的手指拉住他的衣袖,那张清绝美丽的面容间满是愁思忧色。

    若是就这样被隔绝在此,当年血仇若是因此始终无法做个了结的话。

    纵然他嘴上不说,可心中却始终有一个死结难解。

    手背忽然一暖,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了上来,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之中。

    牧子忧抬首看着他幽蓝澄澈的眼睛,便听到他声音安慰,缓缓说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见到你亲生娘亲的,子忧不怕。”

    在这片风雪交织的寒天里,他柔软的一句话仿佛撞开了冰雪,暖极软极的揉在了她的心口间,发软的心坎重重跳了一下。

    不疼,却有着充实温暖的满 胀感。

    什么心结,什么血仇。

    这种东西,从那夜钟山之上,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有的,仅仅是一个愿意牵起她手,愿意与她一起同行,让她满心欢喜的夫君而已。

    年少誓言,她不曾有忘。

    他亦如此。

    “呖!!!”一声清越的鸣啼,一只雄鹰自东南方向飞翔而来,黑色的羽毛间翻涌着白色的气浪,可见起速度有多快。

    雄鹰利爪如钩,抓着一把泛黄的旧纸伞。

    翅膀扑腾而下,落入雪崖之上。

    将那把旧纸伞放在雪地间,那双凌厉如刀的羽毛双翼再度招展而飞,地面上的积雪成片飞舞,苍鹰消失在远方国境。

    “看,我都说了有办法的。”陵天苏牵着牧子忧的小手,弯腰拾起地上的旧纸伞。

    牧子忧看着那平平无奇的纸伞,不由有些好奇:“一把纸伞,难不成还能载我们渡海不成?”

    骆轻衣忽然道:“那鹰,是吴越的计渠鹰,有着翻山越岭、日行千里之力。”

    牧子忧一怔,看向了嘴角勾起玩味笑意的陵天苏。

    他将这柄旧纸伞在指尖悠悠地打了一个转,笑道:“本以为那鹰会抓着一个人过来,没想到是一把伞,不过,既然出自吴越,这伞,自然能够载我们渡海。”

    见他笑得从容自信,牧子忧心中疑惑更甚。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父亲

    陵天苏手腕一抖,运用巧劲将纸伞撑开,一张小字条从伞中飘零而下,纸条上只有一字。

    甜。

    牧子忧一头雾水。

    骆轻衣忆起了陵天苏啃葡萄时,用蜂蜜糖浆写下的那三个字,又想起了那一盘葡萄最后送至了何方。

    唯有将那满是口水的半颗葡萄吃完,方能见到盘中问题。

    骆轻衣没想到那位殿下竟然真的给吃了。

    更没有想到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了答复……

    九州之中,最不可能动情的人物,如今都公然的在这遥隔千里玩着投食喂糖的游戏。

    说好的至邪鬼婴,人间杀神的呢。

    你的冷血残酷呢?

    你的无情杀戮呢?

    就这?就这?

    谁能想得到堂堂一国太子君,写出来的一个‘甜’字,因为紧张而认真的一笔一划写出来,端端正正像刚识字的小孩子的手笔。

    骆轻衣目光幽幽地看了她家世子殿下一眼。

    沉默转身,返回到雪崖边,寒风吹气她的秀发与白氅,她抿了抿唇,继而又揉了揉额角,道:“我需要冷静一下,来消化一下这个事实。”

    ……

    ……

    远山,煌煌大殿。

    金铜盆炉之中,碳火烧得正旺。

    殿外雪寒,风雪呼啸。

    怀山单膝跪在地上,冰冷的连鞘黑刀持地,像案前的中年男子不断汇报着情况。

    中年男子一身白色轻袍,身材宽阔,十指交叠在案上的手掌一只莹白秀气如玉,宛若女子的纤纤玉手。

    而另一只手掌粗糙难看,手掌掌纹深刻如沟壑。

    听着怀山的来报,中年男人的眉目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取过一根墨条,在干砚中倒了几许清水,细细研磨。

    男人沉声道:“依你此言,我族千余名狐妖精英战士,就这样窝囊地实在了南方国土之境?”

    怀山眉峰压得极低,眼眸中流露出沉痛与悲伤的神色,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道:“千余名同族,无一生还,唯有族长大人,昨夜才返回族疆。”

    说着,怀山扬起被仇恨充斥的俊脸:“二长老,昨夜我见族长大人回归时魂不守舍,显然短时间内无心再为我族谋算统领未来,南族那只半妖当下为我族最大的敌人,若是不尽快将南族少主解决,我族命运堪忧!”

    牧片风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解决?若不是我们这位伟大仁善的族长大人,在当年那只半妖弱小之际,有意放水,进而导致放虎归山,如今这般局面,可都是拜我们这位族长所赐,如今,就连老族长都死在了那只孽畜手中!”

    说到这里,牧片风那只粗糙手掌青筋暴起,手中的那根墨条骤然粉碎,他阴沉的面容逐渐狰狞:“他牧连焯更是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女儿,为了一

    己儿女情长,竟然全然不顾家族安危,与那杂种半妖勾结厮混!眼下海域之外,我们的北族少主竟然还能够与南族余孽同行试图踏平我北疆之地,呵呵……”

    他黑色的眼珠子流溢出噬人的妖气:“昔日养的狗不听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将自己的利爪与尖牙指向自己的故土,这样的少主,怕是留你不得了!”

    怀山变色骤变,但很快当他迎上牧片风的眼神时,心头一阵凛然,他重新压低眉目,面容埋入阴影之中。

    他沉声道:“少主心已不在我族,她化身为听雨轩苏九儿已有三载,却并未为我族谋算过半分利事,属下也以为,少主人选,应当另则她人。”

    老族长已经亡故,牧片风忽然对于权势**的争夺之心淡了不少,仅凭牧连焯那个废物,是保不住这族长之位。

    对于可轻易到手的东西,如今看来,却也不甚重要在意了。

    他将身子靠在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怀山:“那依你之见,何人是少族长的最佳人选。”

    怀山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挣扎,但很快,眼底的挣扎被仇恨与同族的鲜血所代替:“二长老的六孙女菁雪小姐,虽不及子忧小姐出生时觉醒的九尾妖脉,但在当代同族之中,能够觉醒六尾妖脉,也已是千年难遇的奇才。”

    牧片风眼眸皱然深眯,在怀山抬首朝他看来的那一刻,目光随即很快恢复常态:“菁雪年纪尚幼,又是自小被家里人护养着的娇气性子,虽然修为不俗,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如今扶她为北族少主,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怀山顿时愣住,神色不解地看着他。

    牧片风是一个薄情之人,膝下子女无数,在那死在南晋国土的千余北族同胞之中,亦有牧片风的直系儿女在其中。

    可是对于他们的死亡,牧片风都并未表露出太大的悲伤在意的情绪。

    而当下,牧菁雪无疑是让他稳固北族上下绝佳的人选,可是,牧片风却拒绝如此行事。

    可见,他将这位六小姐,看得有多么珍重。

    牧片风幽幽的语气打断了怀山的沉思:“等到牧子忧死了以后吧。”

    他揉了揉眉心,道:“待到前路无碍,也就是这孩子承担大统之日了……”

    “嘭!”

    一声巨响。

    精铁打造的殿门顿时被一股狂戾的巨力所掀开,碎裂的铁石门块乱飞入殿中,怀山单膝跪在地上,还来不及起身,就被一个碎裂的铁块直接轰中背脊,咔咔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怀山口鼻之中直接喷出两股鲜血,整个人被狠狠撞得前扑飞去,倒在地上抽搐不已,面容惊恐地看着殿门以外,那个沐着风雪而来的高大身影。

    牧片风眼眸微抬,如女子柔荑的纤纤玉手朝着虚空轻轻一点,乱渐的铁门碎块顿时化作无数铁屑,朝着殿外吹卷而起,带起阵阵如鬼泣般的尖锐啸,将殿外的男人头发吹得猎猎作响。

    铁屑锋利,斩去几缕碎发。

    牧连焯面容如覆寒

    霜,一只手掌贴在殿口墙壁之上,整座大殿都在他的手掌之下隆隆作响,。

    的嗓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狗一样的杂碎们,子忧再不听话,那也是我牧连焯的孩子,你们要动她,是想死不成!”

    牧片风眯起眼睛,看着气势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废物族长,心头蓦然一沉。

    他没有想到,牧子忧竟然在这个废物懦弱的族长心中占据如此分量,要知晓,当年族长夫人被打入冰牢之中,都未曾见他站出来多说一句话。

    今日,反应如此之大,一副不死不休的拼命模样,着实令人有些心惊。

    牧片风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他看着牧连焯充满杀意的赤红眼眸,沉声道:“如果我说这是老族长的意思呢?”

    牧连焯神色一滞,但很快,他那双深楚的眼眸眯得锋利,杀气凛然:“如今我还没死,北族族长是我!非是你!也非他!如今北族被你们搅 弄得妖非妖,魔非魔,沾染那些冥种的乱因乱果,是我这个族长无能!身为族长我已是一败涂地!如今,身为父亲!只要我一日未死,子忧她就一日是我的孩子!不管是谁的意思——”

    他冰冷杀戾的目光扫在怀山与牧片风的脸上:“胆敢打她的主意,那就化成北疆深雪之下的白骨冷尸吧!”

    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紧绷到了.asxs.,寒风冻雪灌入大殿之中,拂过牧连焯的袖口,让他的杀机变得更为冷冽森寒。

    怀山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压抑着咳血的冲动,看着族长这副模样,神思难定。

    砚台中的墨汁被寒风冻结凝霜,散发出幽幽冷意。

    在与牧连焯的对视之下,牧片风缓缓站起身来,拍去面容间的风霜,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族长小侄儿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二叔方才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且不说那黑水海域横隔千里,每一次渡海,我族都要耗费极大的代价,纵然牧子忧心向外人,他们不知渡海方法,自然不会与我族产生交锋,。

    何况,听闻如今子忧少主的实力依然达至通元之境,这可是比服用了冥种之力的我都还要稍强一线,纵然是我动了杀心,又如何能够将她杀死。”

    牧连焯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不语。

    如今的牧片风实力看起来的确是通元之境不假,可是此番父亲离族,留下来的那件东西并非交在他的手中,而是交给了二叔牧片风,这一点令人十分不安。

    牧片风忽然一笑,走到他的面前,拍去他肩膀上的雪花,道:“族长小侄儿是关心则乱了。”

    他面上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手掌虎口处,有着一道奇异的黑印闪烁了一下,继续道:“有北冥死海为界,人间九州,即便是那位吴婴亲赴于此,也绝然无法横渡彼岸,纵然她急着想送死,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牧连焯冷冷地拍去肩膀上那只娘里娘气的手掌,冰冷的目光斜斜瞥了他一眼:“我可真是期待看到你这张自信面容被打破时的情景。”

    牧片风哈哈一笑,知晓他是在意最后那件东西老族长交给了他而非他这位族长大人,心中窝火,才会说这种不现实的气话。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何人渡海

    “族长小侄儿你可真是天真,护住我北方疆土之地的,是那片连龙族都畏惧恐慌的死亡神秘海域,那个大人将幡海策叫给我族保管,便是赐予了我们制霸天下的绝强武器,假以时日,只要我们打破阴界通道,将黑水引入黄泉三途河中,吞噬同化那横亘古长的血婴鬼树。届时,人间阴界皆可成为属于我们的领土,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挡我们的脚步了。”

    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无人跨越的海域,将成为屠怒人间绝强的一把刀!”

    “叮铃,叮铃……”一名狐族年轻武士神色惊恐慌乱,腰间望风铃佩在脚步匆匆的疾跑间,发出了凌乱的碰撞声:“不好了!二长老,族长!有人两人在横渡黑水河域,而且速度极快,已经渡了大半海域,眼看着就要侵入我北疆之地了!”

    牧片风的脸,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那种阴狠的自信,野心以及从容,僵在脸上,十分滑稽。

    牧连焯神色也是微变,无从闲暇去欣赏此刻牧片风的神情,立马询问道:“两人?可知是何人在渡海?!”

    那名狐族武士咬牙道:“是水月洞湖的湖主双容公子,以及北离白玉洞府二弟子,卢惊野!”

    听到这两个名字,牧连焯与牧片风眼神骤然大变,再也没有继续询问的心情,方才还在争锋相对的两人,极为默契的朝着北疆外围赶去。

    有海无浪,黑海如镜。

    雪域之中狂暴的风雪席卷至这片海域之中,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陷入一种死寂绝对安静的状态。

    听不到静水深流之音,不见黑浪滔滔,大水滚滚。

    在这片浩瀚的海域之中,只有两道身影,在海面上踏出浅浅涟漪,一步千米,信步而来。

    在牧连焯以及牧片风赶至这里的时候,那两个身影已经抵达彼岸。

    “咳咳……”‘双容公子’脚下软靴踏入雪地之中,俊秀精致的面容立即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之色,纵然有风雪冰寒扑打在她的脸上,也无法令其嫣然褪色半分。

    她从袖口中摸出一块绣着冷月的雪帕,轻捂唇鼻,压低嗓音咳喘着。

    繁复交叠领口之上的纤细脖颈有着一道明显的深褐色疤痕,在咳嗽间,脖颈间的肌肤与苍白的耳垂很快浮现出淡淡的红意。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久病的无力孱弱,捂着帕子的手指微蜷,让人无端起了怜悯之心。

    一旁并肩而立,套着卢惊野壳子的即墨蛛阴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你这具壳子已经用不了多久了,更别说其中还残留着一息残魄,你若是不尽快更换躯壳,损耗的只会是你自己的本源阴力。”

    即墨兰泽将帕子收入袖子里,掌心取而代之的,变作一把窄长的漆黑弯刀,她目光坚定之中又有些无奈:“小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阴刹氏族,生来没有肉身躯壳,阴体特殊,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实属不易,这个壳子虽然破了点,但将就将就也还能用用。”

    刀锋点在雪地之中,漆黑的刀刃映着冰冷的白雪,即墨兰泽翻起的蓝色竖领被风雪吹拂,削尖苍白的下巴在领口拂动间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且凌厉的美感。

    腥甜的杀意很快渗透在了风雪暮色里。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围上来的北狐妖族们:“至少,在换壳子之前,怎么也该将这些卑劣的杂碎屠尽才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刀锋浅浅没入雪地之中,天地间的长风飘雪之声陡然间被一种尖锐疾频的弦音所代替,那声音有着撕裂耳膜的质感,刀意卷动着无形的气流,没入大地。

    即墨兰泽握刀的手顺着刀势撩天一劈。

    咔咔咔!!

    积雪冻结成为坚冰,结冰的大地瞬间疯狂沿着刀气疯狂猛涨起恐怖的冰晶藤蔓,生着宛若锋刃般薄透的逆锋,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围上来的北狐妖族武士直接贯穿切开,柔软韧性的身体滴血不见,而是化作一块块的冰冷肉块落入雪地之中。

    其后围上来的妖族战士顿时止住脚步,面露恐惧之色。

    一刀撩天席雪,冰雪般透明的藤蔓将人们的面容倒影得有些扭曲狂乱。

    鲜血的气息,愈发浓烈了。

    牧连焯露出了警惕的杀意。

    牧片风抬起那只秀气的手掌,拂去两鬓间的白洁雪花,他看着即墨兰泽与即墨蛛阴这两人,气度仍旧从容,表情依然平静,手指摩挲着虎口间的印记,不知在想写什么。

    绝命刀锋在暮色中散发出阴绝的色泽,即墨兰泽将刀横于胸前,指尖轻抚锋刃,幽幽的瞳仁之中倒影出暮雪鲜红,显得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情的味道:

    “三千年前,妖界狐族有一只玄尾狐妖,觉醒了九尾天狐之力,成就大妖之能,力量甚至压于妖界至尊之上,至此,狐族自妖界中分割自立种族,坐落于人间妖域,当年何等荣耀辉煌的狐妖一族,如今竟然没落至要以这些阴诡小计,将自己圈禁在这一方小世界中,何其可笑。”

    牧连焯眼中怒意闪动:“妖鬼两道互不干涉,我狐族再怎么没落,也轮不到你一个阴刹鬼族来评头道足!”

    即墨兰泽那双幽深煞人的眼眸怒意却是不比他弱上多少,绾着墨发的一枚玉蓝簪子毫无征兆地碎成两截,黑发披在在肩后,缓缓飘舞起来。

    毫无征兆的,手中绝命刀锋翻转,空间被竖劈成两个绝然不同的空间,一半映着人间暮色,一半映着无间阴狱!

    牧连焯眼神微沉,浅退半步,手指并拢成剑指,可两指之间,融入出来的一道无形气流所形成的,却是一道绝强的刀意!

    风雪狂乱,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

    菁霜刀诀!

    北族秘技!

    即墨兰泽的刀显然更为霸道强横,刀锋重如天神手中的巨锤,巨大的冰墙被刀锋直直轰上,瞬间粉碎!

    牧连焯面上不见任何狼狈慌乱,右手虚点,左手握拳,在自己的手臂间轻轻一击,刀气迎风暴涨,手中无刀,却做出了一个横刀防御的姿态。

    粉碎的冰晶如屑,犹如古老雪域荒城之中迸发而出的青苔粉尘,飘舞之间,折射出淡淡的青意。

    返景入雪林,复照青苔上。

    青苔晶尘被刀风吹卷成片,在空间中凌乱漂浮,看似无迹可寻。

    可下一刻。

    叮的一声脆响!

    宛若银针砸在精铁之上的轻脆之声。

    即墨兰泽手中的刀停在了空中。

    手腕微紧,手背上的青筋色泽明显了几分,刀锋发出咔咔颤抖之声,却始终难以劈下。

    牧连焯额角划过一道冷汗,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发凛舞美丽的即墨兰泽。

    在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把绝命。

    还有一座巍巍雪城,那是牧连焯以菁霜刀诀未媒介,勾勒出神魂气场,固化显现出来的防御灵技。

    刀诀与灵技配合相融,形成了一种惊人的防势。

    即墨兰泽止与势境之前,哪里肯就此放弃,她眼底的杀意冰寒,衣袍轻摆,足下白靴点在一片雪花之上,周身携风雷,绝命卷罡风,斜劈一斩,气势再变!

    如斩天山大雪崩一般,刀锋迸溅出霜白的云气乱舞,一刀竟是削开小半城头,恐怖冰寒的势如下冰雹刀雨一般,朝着即墨兰泽厉铺而去。

    苍白秀气的脸颊顿时裂开一道道鲜红的血线,即墨兰泽不退反进,迎着这铺面而来的凌厉攻势,右手一松,将绝命刀丢开。

    丢开瞬间,刀如黑尘烟雾一般散去,绝命的轮廓还未完全散去,即墨兰泽左手手掌之中,便已经出现了一柄完整的绝命刀。

    在恐怖气场的交织中里,即墨兰泽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冷芒闪烁,原本的杀机却是被一片深渊暗色所替代。

    左手执刀,腕心出一道黑色的血线流入掌心,手中的刀出现了漆黑的裂痕,她整个人的感觉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变化。

    牧连焯浑身一麻。

    那是杀气如麻的麻?

    如果说方才右手执刀的她只能斩下城头一角,眼下的即墨兰泽绝然能够劈城取命。

    看到即墨兰泽鼻息间有气流拂动,牧连焯心头一紧,知晓她这是在更换一口气息。

    不等她将那口吐息咽下,化作绝杀的力量,牧连焯反应奇快无比,吐气开声,双手握拳往腰际一收,施展得则是北族又一不传之秘籍。

    烽火阳拳!

    天阶功法衍生而出的至阳刚拳,专克阴鬼邪冥!

    他大步跨出,肩膀如山撞碎前方的防御雪城气象,支离破碎的气流成为了干扰即墨兰泽视线的绝佳障碍,他一拳轰出,青阳色的光芒缭绕在手臂之上,将右拳映得犹如青铁一般。

    一拳引动万千气象,犹如烽火连绵天不绝!

    即墨兰泽以刀横格,刀锋撞在那拳头之上,一声轰然雷鸣,身后死寂的黑海也荡起了惊人的水浪。

    可是即墨兰泽只有一把刀,尚未来得及换足一口气,牧连焯的左拳已然而至,不用拿眼去看,都能够感受道那拳头上包裹着的海量元力。

    正中腰侧。

    即墨兰泽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绝影削斩而出,却被牧连焯偏首侧开,只斩落几缕碎发。

    (智障皇女强势登场了(帅不过三秒系列),还不快快迎接!)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何人渡海

    “族长小侄儿你可真是天真,护住我北方疆土之地的,是那片连龙族都畏惧恐慌的死亡神秘海域,那个大人将幡海策叫给我族保管,便是赐予了我们制霸天下的绝强武器,假以时日,只要我们打破阴界通道,将黑水引入黄泉三途河中,吞噬同化那横亘古长的血婴鬼树。届时,人间阴界皆可成为属于我们的领土,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挡我们的脚步了。”

    他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无人跨越的海域,将成为屠怒人间绝强的一把刀!”

    “叮铃,叮铃……”一名狐族年轻武士神色惊恐慌乱,腰间望风铃佩在脚步匆匆的疾跑间,发出了凌乱的碰撞声:“不好了!二长老,族长!有人两人在横渡黑水河域,而且速度极快,已经渡了大半海域,眼看着就要侵入我北疆之地了!”

    牧片风的脸,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那种阴狠的自信,野心以及从容,僵在脸上,十分滑稽。

    牧连焯神色也是微变,无从闲暇去欣赏此刻牧片风的神情,立马询问道:“两人?可知是何人在渡海?!”

    那名狐族武士咬牙道:“是水月洞湖的湖主双容公子,以及北离白玉洞府二弟子,卢惊野!”

    听到这两个名字,牧连焯与牧片风眼神骤然大变,再也没有继续询问的心情,方才还在争锋相对的两人,极为默契的朝着北疆外围赶去。

    有海无浪,黑海如镜。

    雪域之中狂暴的风雪席卷至这片海域之中,仿佛被催眠了一般,陷入一种死寂绝对安静的状态。

    听不到静水深流之音,不见黑浪滔滔,大水滚滚。

    在这片浩瀚的海域之中,只有两道身影,在海面上踏出浅浅涟漪,一步千米,信步而来。

    在牧连焯以及牧片风赶至这里的时候,那两个身影已经抵达彼岸。

    “咳咳……”‘双容公子’脚下软靴踏入雪地之中,俊秀精致的面容立即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之色,纵然有风雪冰寒扑打在她的脸上,也无法令其嫣然褪色半分。

    她从袖口中摸出一块绣着冷月的雪帕,轻捂唇鼻,压低嗓音咳喘着。

    繁复交叠领口之上的纤细脖颈有着一道明显的深褐色疤痕,在咳嗽间,脖颈间的肌肤与苍白的耳垂很快浮现出淡淡的红意。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久病的无力孱弱,捂着帕子的手指微蜷,让人无端起了怜悯之心。

    一旁并肩而立,套着卢惊野壳子的即墨蛛阴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漠道:“你这具壳子已经用不了多久了,更别说其中还残留着一息残魄,你若是不尽快更换躯壳,损耗的只会是你自己的本源阴力。”

    即墨兰泽将帕子收入袖子里,掌心取而代之的,变作一把窄长的漆黑弯刀,她目光坚定之中又有些无奈:“小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阴刹氏族,生来没有肉身躯壳,阴体特殊,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容器实属不易,这个壳子虽然破了点,但将就将就也还能用用。”

    刀锋点在雪地之中,漆黑的刀刃映着冰冷的白雪,即墨兰泽翻起的蓝色竖领被风雪吹拂,削尖苍白的下巴在领口拂动间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且凌厉的美感。

    腥甜的杀意很快渗透在了风雪暮色里。

    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围上来的北狐妖族们:“至少,在换壳子之前,怎么也该将这些卑劣的杂碎屠尽才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刀锋浅浅没入雪地之中,天地间的长风飘雪之声陡然间被一种尖锐疾频的弦音所代替,那声音有着撕裂耳膜的质感,刀意卷动着无形的气流,没入大地。

    即墨兰泽握刀的手顺着刀势撩天一劈。

    咔咔咔!!

    积雪冻结成为坚冰,结冰的大地瞬间疯狂沿着刀气疯狂猛涨起恐怖的冰晶藤蔓,生着宛若锋刃般薄透的逆锋,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围上来的北狐妖族武士直接贯穿切开,柔软韧性的身体滴血不见,而是化作一块块的冰冷肉块落入雪地之中。

    其后围上来的妖族战士顿时止住脚步,面露恐惧之色。

    一刀撩天席雪,冰雪般透明的藤蔓将人们的面容倒影得有些扭曲狂乱。

    鲜血的气息,愈发浓烈了。

    牧连焯露出了警惕的杀意。

    牧片风抬起那只秀气的手掌,拂去两鬓间的白洁雪花,他看着即墨兰泽与即墨蛛阴这两人,气度仍旧从容,表情依然平静,手指摩挲着虎口间的印记,不知在想写什么。

    绝命刀锋在暮色中散发出阴绝的色泽,即墨兰泽将刀横于胸前,指尖轻抚锋刃,幽幽的瞳仁之中倒影出暮雪鲜红,显得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情的味道:

    “三千年前,妖界狐族有一只玄尾狐妖,觉醒了九尾天狐之力,成就大妖之能,力量甚至压于妖界至尊之上,至此,狐族自妖界中分割自立种族,坐落于人间妖域,当年何等荣耀辉煌的狐妖一族,如今竟然没落至要以这些阴诡小计,将自己圈禁在这一方小世界中,何其可笑。”

    牧连焯眼中怒意闪动:“妖鬼两道互不干涉,我狐族再怎么没落,也轮不到你一个阴刹鬼族来评头道足!”

    即墨兰泽那双幽深煞人的眼眸怒意却是不比他弱上多少,绾着墨发的一枚玉蓝簪子毫无征兆地碎成两截,黑发披在在肩后,缓缓飘舞起来。

    毫无征兆的,手中绝命刀锋翻转,空间被竖劈成两个绝然不同的空间,一半映着人间暮色,一半映着无间阴狱!

    牧连焯眼神微沉,浅退半步,手指并拢成剑指,可两指之间,融入出来的一道无形气流所形成的,却是一道绝强的刀意!

    风雪狂乱,巨大的冰墙拔地而起。

    菁霜刀诀!

    北族秘技!

    即墨兰泽的刀显然更为霸道强横,刀锋重如天神手中的巨锤,巨大的冰墙被刀锋直直轰上,瞬间粉碎!

    牧连焯面上不见任何狼狈慌乱,右手虚点,左手握拳,在自己的手臂间轻轻一击,刀气迎风暴涨,手中无刀,却做出了一个横刀防御的姿态。

    粉碎的冰晶如屑,犹如古老雪域荒城之中迸发而出的青苔粉尘,飘舞之间,折射出淡淡的青意。

    返景入雪林,复照青苔上。

    青苔晶尘被刀风吹卷成片,在空间中凌乱漂浮,看似无迹可寻。

    可下一刻。

    叮的一声脆响!

    宛若银针砸在精铁之上的轻脆之声。

    即墨兰泽手中的刀停在了空中。

    手腕微紧,手背上的青筋色泽明显了几分,刀锋发出咔咔颤抖之声,却始终难以劈下。

    牧连焯额角划过一道冷汗,面无表情地看着黑发凛舞美丽的即墨兰泽。

    在两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把绝命。

    还有一座巍巍雪城,那是牧连焯以菁霜刀诀未媒介,勾勒出神魂气场,固化显现出来的防御灵技。

    刀诀与灵技配合相融,形成了一种惊人的防势。

    即墨兰泽止与势境之前,哪里肯就此放弃,她眼底的杀意冰寒,衣袍轻摆,足下白靴点在一片雪花之上,周身携风雷,绝命卷罡风,斜劈一斩,气势再变!

    如斩天山大雪崩一般,刀锋迸溅出霜白的云气乱舞,一刀竟是削开小半城头,恐怖冰寒的势如下冰雹刀雨一般,朝着即墨兰泽厉铺而去。

    苍白秀气的脸颊顿时裂开一道道鲜红的血线,即墨兰泽不退反进,迎着这铺面而来的凌厉攻势,右手一松,将绝命刀丢开。

    丢开瞬间,刀如黑尘烟雾一般散去,绝命的轮廓还未完全散去,即墨兰泽左手手掌之中,便已经出现了一柄完整的绝命刀。

    在恐怖气场的交织中里,即墨兰泽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冷芒闪烁,原本的杀机却是被一片深渊暗色所替代。

    左手执刀,腕心出一道黑色的血线流入掌心,手中的刀出现了漆黑的裂痕,她整个人的感觉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变化。

    牧连焯浑身一麻。

    那是杀气如麻的麻?

    如果说方才右手执刀的她只能斩下城头一角,眼下的即墨兰泽绝然能够劈城取命。

    看到即墨兰泽鼻息间有气流拂动,牧连焯心头一紧,知晓她这是在更换一口气息。

    不等她将那口吐息咽下,化作绝杀的力量,牧连焯反应奇快无比,吐气开声,双手握拳往腰际一收,施展得则是北族又一不传之秘籍。

    烽火阳拳!

    天阶功法衍生而出的至阳刚拳,专克阴鬼邪冥!

    他大步跨出,肩膀如山撞碎前方的防御雪城气象,支离破碎的气流成为了干扰即墨兰泽视线的绝佳障碍,他一拳轰出,青阳色的光芒缭绕在手臂之上,将右拳映得犹如青铁一般。

    一拳引动万千气象,犹如烽火连绵天不绝!

    即墨兰泽以刀横格,刀锋撞在那拳头之上,一声轰然雷鸣,身后死寂的黑海也荡起了惊人的水浪。

    可是即墨兰泽只有一把刀,尚未来得及换足一口气,牧连焯的左拳已然而至,不用拿眼去看,都能够感受道那拳头上包裹着的海量元力。

    正中腰侧。

    即墨兰泽整个人倒飞出去,手中绝影削斩而出,却被牧连焯偏首侧开,只斩落几缕碎发。

    (智障皇女强势登场了(帅不过三秒系列),还不快快迎接!)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黑之书

    她在空中连连几个倒翻身,虽然在半空之中就稳好身体,可双腿却是深深嵌入冰冷坚硬的雪地之中,体内那股磅礴的青阳烽火拳意未消,周身十里雪地嗤嗤化成炎雾。

    落地后的即墨兰泽仍旧持续往后拖曳了十米的两条沟壑,以刀深深差地才稳住身形。

    她苍白的面容红潮涌动,胸腹间那一股气息始终难体。

    这一下交锋,明显吃了一个不小的暗亏。

    即墨蛛阴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眉眼间是连风雪也无法吹寒的深沉平静。

    牧连焯明显占据了上风,可是牧片风面色却是极为难看,袖袍之下的手掌都紧紧握拳,面上皮笑肉不笑道:

    “族长小侄儿隐藏得好深呐,未曾接受冥种力量的你,竟然都能够战胜通元境的阴刹人,果真是让二叔我好生意外。”

    牧连焯神色一滞,拍去袖袍间的卷火,沉着脸并未说话。

    若是论修为力量的话,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不及那个阴刹族的女人。

    若非这多年来累积出来的实战经验,他极难压制住她。

    牧片风正待还要说话,忽然身体一重,像是被无数沉重的绳索缠绕黏附。

    那种粘稠的沉重感,宛若无数阴冷恶鬼的手,带着湿滑的冷意压迫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

    那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浑身毛孔剧烈收缩起来,牧片风意有所感,猛然抬首看着那边双手搭放于腹间的黑袍男人。

    他的十根手中都是破损之后缝合的,那是自爆元灵留下来的伤痕。

    按照常理而言,对于这种毁灭得如此七零八落的尸体,阴刹皇朝的阴体再怎么强大,也无法缝合夺舍。

    这个人……显然极不简单!

    牧片风身体试图挣扎那种沉重之感,手臂忽然一阵裂痛,鲜血染红了身上看不见的绳索。

    那是无数根银白的丝线,一股股地缠绕在他的身上,牧片风心头一寒,回首间背后空无一物。

    可是雪地暮影间,在他身后,却是凭空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而他,就像是落入蛛网陷阱中的猎物。

    耳边传来嘶嘶滋滋类似于蛛类妖魔的吐息声,浑身僵麻不得动弹,

    随即,就听到那个男人踏着碎雪,缓步来到他的面前,用那破损的声带发出沙哑难听的嗓音:“冥种之力,你似乎,说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他的声音沙哑而轻缓,可是牧片风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森浓的杀意。

    眼前这个人,太过于危险!

    继续对话,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之中。

    牧片风冷哼一声,也不说话,那只纤细柔荑狠狠在那蜘蛛线先上擦过。

    虎口顿时破溢流血。

    虎口间的印记裂开,伤口很小,流淌出来的鲜血却是极为疯狂汹涌的,那鲜血色泽,也是如墨玉一般的漆黑。

    血液无重力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编织出一种让人隐隐感觉道有些不安的形态。

    即墨蛛阴感受到了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在滋生,他皱眉握住那漂浮的血液,

    可是那些血液却如同虚幻之物一般,轻松地穿透了他的手掌,最后形成一本书的形态。

    血中藏书?

    即墨蛛阴目光冷寒之中带着一丝警惕,那漆黑的书住有着一掌宽度之厚。

    哗啦啦。

    书页被风吹散开的清逸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牧片风的声音在风雪之中忽然变得极为缥缈虚幻,仿佛自远古梦境里传达而出的召唤之音:“黑水之境,亡海之渊;极阴之灵,鬼狱之锁;从我之意,海怨听我令!”

    他眼眸缓缓张开,原本正常的眼瞳在逐渐扩散泛滥遍布之整个眼球。

    平静的海面掀起千丈高的巨浪,似乎要将大半边天空都遮掩覆盖一般。

    而那黑色的巨浪之中,黑水依叠,在书页停止翻动,竖起某一页的时候,漆黑的页面之上出现烫金勾勒出来的怪物图案。

    而空无活物的黑水之中,在那图案被引亮的瞬间,凭空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怪物。

    七耳,三头,十二手臂,鱼鳞覆体,有着宛若海叉般锋利的细长尾巴,如鞭子一般狠狠地砸在水面之上,溅起黑色的水珠。

    那个怪物六只眼睛齐齐转动,鳞片宛若他的战甲,而这个怪物身后的巨浪,宛如轻甲后方的一展巨大披风,衬得这个怪物好像是远古其他国度里的海中妖魔。

    没有任何气息,没有任何征兆。

    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这片黑色的死亡海域之中,打破了海域不存生灵的绝对法则。

    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三颗头颅都是自腹部生长而出,犹如龙筋长鞭一般的巨大根茎肉须从腹部三个方向延伸而出,不断发出扭曲挣扎变形,而那三颗头颅就长在那足足有着三人和抱粗的肉须首端。

    血盆大口不断咆哮出扭曲的龙吟声,将整片海域以及天空都摇震了起来。

    庞大的兽去破空而来,发出震碎空间的隆隆之音。

    牧片风被眼前这震撼强大的一面深深惊住。

    那种非人间的超凡力量,让他嘴角开始扭曲上扬。

    即墨蛛阴体内冰冷的鲜血都在这龙吟中开始气血沸腾起来。

    巨大的黑影已经撞了过来,空气中不断爆裂出狂乱的气流,扭曲的无形波纹。

    即墨蛛阴动了动嘴唇,因为这具身体破损的极为严重,即便是淡然轻语,那残缺嘴唇下的牙齿与龈肉仍旧显得狰狞可怖:“真是一个让人感到不快的东西。”

    他张开双臂,如一只鹏鸟般展开手臂,双臂间有着无形的气流丝线在游动,丝线飞速编织成一道新网。

    因为是肉眼不可见之物,谁也不知这网究竟有多大。

    咯吱!

    犹如老树藤根扭曲的沉重声音。

    那巨大的怪物撞在了看不见的蛛网之上,再也无法前进半分,而蛛网一圈圈的缠绕在他漆黑如兵甲的庞大身躯之上,锋利的切割之声开始响起。

    那怪物三只头颅同时咆哮出声,恐怖的音波冲击这人的耳膜。

    即墨蛛阴面无表情地拭去体内流出的鼻血,看着指间的鲜血,

    眼神淡漠道:“终究只是一个缝合品,破壳子可真是不好用啊……”

    本就气息没有调匀的即墨兰泽双手捂耳,苍白的肌肤满是鼓胀而起的充血经脉。

    啪啪啪几声,经脉血管中炸开几片血花,她的气息愈发不稳,好似狂风之中被吹得缤纷散去的蒲公英。

    蛛丝仍在持续切割,黑色的鳞甲大片大片的纷洒而下,即墨蛛阴看着牧片风扭曲的笑容,冷嘲淡道:“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底牌?”

    他手掌握住虚空,一道漆黑的玄冰自他空无一物的手掌之中凝结而成,随即爆射而出。

    “吼!”一根肉须上的狰狞头颅将那锋利的黑冰之刃直接咬碎!然后口中发出得意的狂笑声。

    即墨蛛阴嘴角上扬浮起,唇齿森寒而狰狞,白色的利齿在暮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得意的嘶吼狂笑声戛然而止!

    那肉须上的头颅一下子僵住,眼睛巨口鼻孔之中不断喷出漆黑的霜雾。

    霜雾之中弥散着阴冥的气息,倒映出无数张类似于人类的虚幻面孔,只是那人脸之上有着类似于战鬼的角。

    那些人脸不断隔空张口咬着空气,然后大口大口咀嚼。

    分明是没有形态的雾体,分明什么都没有咬中,可是空气之中却是传出生肉筋骨在齿间磨碎诡异声音。

    而那颗巨大如蛟龙般的头颅,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头上布满了无数疮痍的撕咬齿痕,深可见骨。

    牧片风扭曲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如此诡异渗人一幕。

    一颗头颅很快被吃得干干净净。

    很快,那黑雾的浓度开始加身,将整个巨大的怪物包裹住。

    那海怪欲要挣扎逃入海中,可浑身上下被无形的蛛丝缠绕,黑色的浓雾无孔不入的钻进怪物的身体之中。

    绝度阴寒的力量,将怪物体内的一切冻结,喉咙,腹部,腰背,大腿,手臂皆是突突突地穿插出无数锐利的冰刀。

    漆黑冰刀刀面之上,又有无数人脸在肆意张狂扭曲的张开嘴巴大力咀嚼。

    如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凭空出现,继而又凭空消失。

    最后一抹黑雾散去。

    空气中浓郁的鲜血味道只留下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牧连焯浑身冷汗如雨,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面色苍白到了极点。

    牧片风仍被缠死在那无形的蛛网陷阱之中,他引以为傲的黑血源书,并未给他带来什么改变性的战局。

    他的牙齿在咔咔打颤,是因为恐惧,也是因为愤怒。

    而此刻看到他充血瞪圆的眼睛珠子,便知晓此刻他愤怒远压于恐惧。

    即墨蛛阴以袖掩唇,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那张缝合的脸依旧冷漠如雕塑一般:“真是好多年没有吃得这么饱了,味道让人……”他竟然还细细品味思考了一番,然后才慢幽幽道:“很不愉快。”

    那本黑血源书他虽然很感兴趣,可是即墨蛛阴并非黑血源书的主人,无法触碰翻阅,便暂时放下了兴致,微微瞥开视线,看着眼耳口鼻都溢出猩红血线的即墨兰泽。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魔变

    即墨阴蛛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要出手帮助她的意思,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用他那空洞沙哑的嗓音说道:“所以呢,这才一页,要继续引血召唤那种不知名的怪物吗?”

    即墨蛛阴的目光很冷,他能够看出那黑血源书所藏的力量是什么,一页黑血书页,临摹刻画出一只黑水妖魔。

    那妖魔并非天生天养,而是自书中自我孕育而生的妖魔。

    这几乎打破了七界之中的生命常理。

    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凭空自虚无之中创造出新的生命。

    牧片风无比心疼地看着自己眼前那一页纸张中,赤色的线条黯淡下去。

    他眼神怨毒仇恨地看着即墨蛛阴,死死咬牙道:“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那……那可是黑血源书中的禁海妖魔,你……纵然你是阴刹皇朝的强大阴灵,也绝然无法吞噬禁物,你……你的阴体绝然无法承受黑血之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即墨蛛阴扯了扯唇角:“绝对无法吞噬?我可是你们投靠的冥族亲手炼制出来的怪物啊,我的十一个哥哥都能吞噬,这小小一只海妖,何以就吞噬不得了?”

    话已至此,牧片风如何还猜不出来这具皮囊下究竟是何人物了。

    “即墨……蛛阴!”

    似是回应他的呼唤,即墨蛛阴露出一个残损而狰狞的笑来:“不错,正是我,今日,我是来收你们性命的。”

    迎上即墨阴蛛的目光,牧片风背脊寒麻,仿佛被蜘蛛的毒勾汁液扎进肌肤里了一般。

    牧连焯再度架起了拳势,瞳孔因为紧张与警惕而距离缩放着。

    他压低嗓音道:“我北狐一族,素来与阴刹皇朝井水不犯河水,阁下这般作为,就不怕打破两界秩序吗?!”

    即墨阴蛛掀起眼帘,冷漠的目光似是带着几分怜悯的意味,看了他一眼:“你便是北族族长?”

    不等牧连焯回答,他面无表情的呵笑一声:“看来也不过一个傀儡罢了,如此黑色长海,如此渡海因果之事,你手底下的这群走狗竟然没有告知你这个族长。”

    牧连焯面上一片空白:“你……你在说什么?”

    即墨蛛阴随手化出一道细长的冰刃,反手毫不留情地扎进牧片风的肩头之中,血色晕染大片。

    牧片风死死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即墨蛛阴 道:“这一点,可就要问他了。”

    牧片风嘿嘿冷笑两声,额角满是冷汗,咬牙不肯说话。

    即墨蛛阴 道:“以黑色长海为界,拦截五州三十八部落,以及外敌来犯,人间军队无法横渡黑海,但是你们却可以离开此境,去往南方,这是为什么?”

    他眼神淡淡嘲讽:“难不成族长大人真的天真以为,这世上有着不付出代价就可以做到常人达不到的事情?”

    “在这世上,三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黑海不存生灵,不存亡灵,只存死亡之意,而巧的是,我阴刹皇朝中人,生来便是携死亡而生,这海中秩序,我阴刹人可视若无物。”

    “而要想横渡海域,仅凭你们区区妖族,还办不到这一点,所以你们族中就有聪明人,想出了很聪明的办法。”

    即墨蛛阴的声音愈发冰冷,手中再度凝聚出一枚冰刃,虚虚抵在牧片风的一只眼球上方:“那就是捕捉阴刹皇朝之人的阴体,将之炼制成为阴刹片魂,制作成阴魂之舟。”

    牧片风看着那冰刃尖端闪烁着恶毒的色泽,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冷汗不住从脖子上滑落。

    黑血源书不断翻页,却始终难停一页,仿佛被什么气场压住了一般。

    即墨蛛阴沙哑的嗓音宛若生锈的利刃,在风中轻擦,带着微甜的腥。

    “一名阴刹人炼制的片魂,足以承载一名狐族横渡海域,前些日子,你们动了好大的阵仗,派出了整整千名狐族出山,前路与归程,怎么算你们也应该要捕捉整整两千名阴刹人。啧啧啧,区区一个没落的狐妖一族……”

    他眼底划过一丝猩红杀戮的光泽:“也敢挑衅我阴刹黄泉,还在这与我妄论什么两界秩序,这究竟,是谁先自不量力的打破了秩序。”

    噗的一声,刀刃没入牧片风的眼睛之中。

    眼球炸裂成浆。

    他再也忍受不得,紧咬的牙关间溢出痛苦的惨叫。

    冰刃还插在他的眼睛里,即墨蛛阴也懒得去拔,最后幽幽说道:“自取灭亡,大许说得就是你们这群软弱无力的家伙了。”

    牧连焯整个人都是混乱的,面色极度难看:“二叔,一个半月以前,我携领千名族人横渡海域,那艘风船你说来自于阴刹至宝,那是!那是!”

    眼眶之中的鲜血沿着脸颊不断淌出,可是疼痛似乎没有刺激到他的情绪。

    牧片风听了这话,很诡异得变得很平静,低垂着的头颅缓缓抬起,面前悬浮的黑色血书也不再翻动,而是自信合上。

    他看着即墨蛛阴,那只仅存的独眼也不再透着方才的不安与恐惧。

    他扯了扯被鲜血染红的嘴唇:“至宝?族长小侄儿,你二叔我可是刚刚才对你有所改观的,原来你还是这么的天真。”

    染血的唇像是蛇的猩红毒信子,吐出残忍恶毒的语言:“早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我族在冥玖大人的带领之下,就已经提前捕获了大量的阴刹人在虚宝净瓶之中。”

    牧连焯气得嘴唇都青了:“勾结私藏冥族还不够,你们甚至不惜招惹阴界势力,打破两界秩序!你这是彻底打算毁我狐族吗?!”

    牧片风阴冷地笑了笑:“这都是老族长的命令,可是老族长是为私所以不得不听命于冥族,我不一样,冥族也好,打破世界的秩序也罢,即墨蛛阴也说了,当年我狐妖一族,何等辉煌荣耀,如今却要在人类与妖界的夹缝中生存,分割成两族,传承愈渐稀薄。

    呵……牧连焯你自己回头看你看你的子民,如今两名阴刹人就能够将我们打得像狗一样,几千年来,我族并未觉醒过一名真正的九尾天狐,可悲不可悲,我族是千古以来,妖界第一个自立种族的氏族,可是如今,妖界之中,随意一名妖城主将都可以将我族轻易。”

    说到这里,他有些疲倦

    的闭上了眼睛:“生存还是死亡,若还是一直维持现状的话,我们连抉择的权利都没有,妖神即将再度苏醒,千年前,被选中成为妖神祭品的是蛇妖一族。

    如今,妖界群妖鼎立,身为一代妖王,自然会爱惜自己的羽毛,断不可能再牺牲自己的妖民,如此一来,族长小侄儿你认为,最合适成为祭品的又是哪一族?”

    如此还用问?

    当年蛇妖一族出现一名青蛇大妖,是妖界十二主城的妖将,本不该成为换取妖界和平庇佑的牺牲品。

    可是,青蛇大妖身怀妖孕,腹中幼胎不行夭折。

    大妖为护住幼胎性命,将一身修为尽数渡于了自己的孩子,三千年修为一朝散去,甚至连象征着信仰与气运的本族妖腾都就此散去。

    蛇族没有了大妖庇佑,地位一落千丈,那时的蛇妖一族,沦为妖将们席面上的羹汤美食,妖城贵府的鼎炉妖宠。

    直至蛇族血脉愈发稀薄,被妖王认定不再有利用价值,便就此成为妖神犼的祭品。

    如今,狐族实力不复当年,又自我分族多年,妖神苏醒,接下来妖王会牺牲哪一方,简直是毫无悬念。

    牧连焯面色苍白至极,拳头紧握,便又听到二叔牧片风道:

    “你觉得当年我们灭南一战,是有违盟约道义,将你女儿当成手中棋子利用品,可是族长小儿你又知不知道,没有力量,就保护不了任何的东西,即便我们不去吞噬他们,掠夺他们,迟早由一日,南北两族都会成为妖神的腹中粮食。”

    似是谓叹,又似是压抑着某种兴奋疯狂的情绪,牧片风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只被刺瞎的眼睛,除了喷溅出猩红的血液,还有浓浓的黑气在涌出。

    紧接着,一只全黑渗血的眼珠子,从他眼眶中凸了出来,发出黏肉蠕转的恶心之音。

    他低声狞笑着:“事实证明,大哥将黑血源书交给我是正确的。”

    即墨蛛阴五指轻轻一笼,缠在牧片风身上的蛛线开始收紧,衣衫裂破,血肉绽开,画面极度血腥。

    “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顽强挣扎,这一点我倒是不讨厌,只是啊,你们选错了谋算的对象。”

    五指正要用力收拢,将他性命就此了解。

    牧片风面上的笑容愈发诡异。

    自黑色长海方向掀来的微风,忽然多了几分潮意,像是潮湿的鲜血气味。

    即墨烛阴摊开的手掌蓦然一僵,紧接着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

    五根手指反关节的疯狂扭曲抽搐起来,他脖子上的头颅也僵硬的左右疯狂摆动着,眼珠子在眼眶中乱转,牙齿咔咔咔作响。

    他连连倒退三步,失去光泽的眼瞳隐含着愤怒的恐惧。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传出冰冷的剧痛感,想无数只细小的银线蛇钻进了肌肤之中,疯狂噬咬,痛彻骨髓。

    可是他的身体完好无损。

    那些由蛛线缝合的肉身没有一丝损坏。

    被吞噬掉的,是他的意识。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那年洞湖

    即墨蛛阴张开的两只手臂无力颓废垂着,即墨蛛阴眼珠子停止转动,变成一双空洞的眸子。

    “小皇叔!”即墨兰泽一声惊呼,顾不得自己体内紊乱难定的气血涌动,冲到即墨蛛阴面前,扶住他冰冷的肩膀,用力摇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未出想过的状况。

    即墨兰泽刚一板起即墨蛛阴冰冷的身体,额前两缕遮掩面容的碎发被风扬起,空洞的眼球之中再度挤出四颗眼瞳,在眼白中扩散收缩。

    即墨兰泽面色大变,被这样一双诡异的眼睛盯住,顿时深处一种灵魂被摄住的错觉。

    冷汗一点点的沁湿背衫。

    即墨兰泽反应不可谓不快,在他那僵硬眼珠子转动的一瞬间里,她闪电般撤手逃离。

    白靴点雪,身体化作疾影而飞速后撤。

    就当她即将离开即墨蛛阴危险的气场范围,后背猝不及防被轰中一掌,身后传来牧片风阴冷的笑声。

    原来在即墨蛛阴失控瞬间,束缚他的蛛网已然消失。

    即墨兰泽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之意,还来不起将喉中鲜血吐出,整个人又被拍了回去。

    即墨蛛阴歪着脑袋,僵硬的伸出手掌,速度却是绝然不慢的扼住她的脖子。

    这下莫说吐血了,连呼吸都已是不能。

    即墨兰泽整个人被提起,双腿悬空,眼皮上翻,口中不断有血沫吐出,那手掌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操控着她体内的阴体运转轨迹。

    竟然调动不得半分力量。

    她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幼猫,随时都有可能被捏死。

    “呃……呃……是我……我是兰泽啊,皇叔……”她艰难地发出了濒死的声音。

    牧连焯喃喃道:“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他身上会流露出方才那个黑水妖魔的气息,甚至浓郁度增强了十倍不止?!”

    颈骨被捏得咯吱作响的声音十分刺耳。

    即墨兰泽命悬一线。

    牧片风舔了舔虎口的血伤,犹如一只舔舐鲜血的恶魔。

    他身体被切开的血肉翻涌出黑雾,然后愈合:“这算得上是一个意外之喜了吧,即墨蛛阴狂妄自大,我倒是没有想到传言果然是真,他竟然连自己的同族都吞噬。”

    “同……族……”即墨兰泽被紧扼而充血赤红的眼眸溢出两行血泪,分明已经到了濒死之境,却仍旧能够散发出凛寒的杀机。

    她忽然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双手死死抓住脖颈上的那只手掌,破碎的嗓音在风声中断断续续:“皇叔……不要被……这种东西控制……”

    “呵……”牧片风露出嘲弄的冷笑:“如今他的意识已经被策海阴魔所侵蚀,可不再是你的皇叔即墨蛛阴,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乖乖献上你的阴体,这便是你们今日侵犯我北疆该付出的代价!”

    即墨兰泽耳朵嗡嗡作响,已经将他的话听不真切,眼中的血泪越来越多,自玉颜滑落,别有几分凄美之意。

    她无力喊着:“小皇……叔叔……”

    犹如冰冷寒铁死扼的手掌骤然一僵,竟是松了几分力道。

    他僵硬地脑袋偏向另一边,那无数只眼瞳挤凑在一起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目光里混合着漠然、嗜血、以及一丝丝处于长辈怜爱的多重人格。

    手掌松开。

    即墨兰泽跌落,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呛咳出猩红的鲜血,串串血珠洒落在洁白的雪地间,点点殷红。

    牧片风的表情逐渐难看。

    虽然体内伤势难稳,甚至在方才即墨蛛阴的气息侵蚀下,伤势愈发严重。

    可是即墨兰泽那张俊雅的玉容上显露出了欣喜与庆幸之色,她擦去唇角的鲜血,刚一扬起脸来。

    嗤!痴!痴!

    三根漆黑极长的细刃从即墨蛛阴的掌心中激射而出,分别贯穿她的肩膀腹部与大腿。

    极其残忍的串钉在雪地之中。

    即墨兰泽欣喜的神色还僵硬在脸上,身体传来的剧痛一起眼前人陌生的眼神,让她灵魂剧痛。

    身下血色蔓延成河,温热的鲜血被积雪冻结成血珊瑚一般的美丽晶体。

    凄美,死亡,悲伤。

    牧片风面上的阴郁褪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即墨蛛阴歪着脑袋,发出空洞的语言:“肚子,饿了。”

    即墨兰泽声线颤抖破裂:“小皇叔叔,我们为……自己子民复仇而来,敌人……还没有倒下,我们不……可以……败在这里……”

    “肚子,饿了。”他好像只会这机械的一句话。

    “小皇叔叔……你说过的……你不愿伤害同胞……你也想守护……自己的血亲……”

    “为什么,吃不了你。”他空洞的嗓音逐渐危险不耐。

    “小皇叔叔……”她的目光逐渐滚烫,因为有鲜血滚烫从她眼中流出,容颜凄美绝望。

    “你,好,吵。”最后空洞冰冷的三个字,好像决定了她的命运。

    即墨蛛阴的意识已经全然消失,不知是被身体里吃下的怪物所反噬,还是压制。

    这个披着缝合躯壳的怪物因为饥饿,面容逐渐狰狞起来,手掌控住那三根黑刃,开始疯狂在她体内来回抽 插。

    “啊啊啊啊!!”即墨兰泽再也看不清眼前景物,视线被一片猩红所代替。

    鲜血飞溅在即墨蛛阴的脸上,至亲的鲜血非但没能减少他的戮意,反而激起了他饥饿的狂怒。

    他的动作愈发激烈,似是恨不得将她身体切开。

    即墨兰泽痛苦哀嚎,伤口已是血肉模糊,但也抵不过亲人利刃入体那种心灵上的肝肠寸断。

    “够了!”牧连焯看不下去了:“此女是个人物,可杀不可辱。”

    “呵呵,小侄儿着什么急,我可没有那种辱杀女子的变态嗜好,只不过你也无需将这种阴刹人当成女子看待,她在死之前所遭遇的痛苦与绝望越深,灵魂也就越甘醇。”他轻抚虎口上的印记。

    这样一来,他的策海妖魔,便能够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飘雪不知何时停散。

    幕后便是夜落深深时。

    惊雷乍响!天空撕裂!

    如山柱般粗细的幽蓝雷电,从天而降,直直劈中即墨蛛阴的身体。

    黑夜长海被雷光所照亮,雷昼光亮之中,出现了三道人影。

    空气中,似有青羽飘飞。

    即墨兰泽听到雷音的那一瞬,身体的折磨也已然停下,虚弱地趴伏在

    雪地间,蓝衫衣袖被雪中鲜血所沁湿红染。

    一枚青羽轻若无物般的落在了她的鼻尖之上,一抹淡淡的药香盈溢在她的气息之间。

    这股清悠药香气味陌生,却似包含了一种极为尊贵不凡的味道。

    像是九天神宫里流传下来的古老神秘的熏香。

    轻轻细嗅,身体间痛苦撕裂的伤口似是隐隐痒麻,带着丝丝酥意。

    她虚弱睁开眼睛,清澈的黑眸前飞扬几缕银色的发丝,在黑暗夜晚的金袍下,仿佛发亮的神秘碎银。

    她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只能够看清眼前一个欣长的影子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然后蹲下。

    冰冷的脸颊忽然被一只温热微湿的手掌所触即,面颊上的鲜血被细细擦拭。

    那手掌指尖似盛着什么清凉的液滴,在她眼角轻轻抹过,那液滴就渗入至他的眼瞳之中,洗去了血污。

    眼前视线顿时清明。

    即墨兰泽愣住。

    那是一张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沙海楼下,洞湖假山。

    那一年,眼前这名少年亦是这般以俯视的角度拿眼将她轻看。

    那灼热的体温,冷酷的侵略,虽然只是临门一脚的踏入禁地,却也在她尊贵高洁的皇女之名上,烙印下了不可洗去的余污屈辱。

    光是迎上这少年打探的目光,她半边身子都麻了。

    一想到方才自己的脸颊还被他如此轻柔抚摸,即墨兰泽的身体就开始微微发抖。

    陵天苏皱了皱眉,按住她的肩膀:“再抖,伤口裂得更快。”

    即墨兰泽低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那只手掌,呼吸紊乱了几分,先是很有礼貌的致谢:“感谢相救。”

    陵天苏道:“不客气。”他要救的是这壳子。

    虽然当他赶来的时候都已经开了三个血洞了……

    致谢完,即墨兰泽又磨了磨要:“恩归恩,怨归怨!当年你对我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休想携恩让我忘怀。”

    陵天苏忽然感受到了两道富含杀气的眼神。

    他连忙挺直腰,正容道:“七皇女阁下可莫要信口雌黄,当年事我也是迫于无奈,其中种种原因想必也不用我来多说,只不过,我可从未占你身子,你可莫要一副怨妇神色。”

    即墨兰泽被此人的无耻差点气得吐血晕过去,该摸摸戳戳的事情都做了,半个身子都拱过来了,还让她莫要一副怨妇姿态。

    她想咬人!

    陵天苏无视她那杀人的目光,取出三颗炼制好的气血灵丹,放入她的掌心之中。

    (ps:感谢仨岁小可爱的巨额捧场,感动,感激,感谢。)

    不再同她过多交流,而是撑伞将视线往牧片风方向看去,他勾唇一笑:“这是知道你们家姑爷回来了,随意特意到此来迎接我的吗?二叔公。”

    这一声二叔公,唤得别样讽刺冰冷。

    牧连焯面色苍白,看着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女,干裂的嘴唇嗡嗡起伏:“子忧……”

    长海起风,微潮起着一缕腥。

    骆轻衣白氅在北疆风雪之中长舞,立于墨黑长海之畔,清冷淡漠的眸看着浊渊难以窥视的深海,瞳内深处隐约有着两簇银白火莲在跳动。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羽衣燃血

    牧子忧狐妖出身,嗅觉异常灵敏,空气中未散的阴潮气息刺痛嗅觉,让人隐隐不快。

    听到牧连焯那一声呼唤,牧子忧的视线这才从骆轻衣身上转移开来,落在了父亲那一边。

    然而还未等她说些什么,一声惊天怒嗥震起千重叠浪,黑色的浪潮波涛疯狂的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即墨蛛阴破雷而出,一拳引动冥冥阴雷之势,朝着陵天苏的后背直直轰去。

    即墨兰泽面色大变:“小心!”

    陵天苏头也未回,抬起手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又是一雷落下,犹如一道笔直的参天雷柱迎头轰下,正中即墨蛛阴。

    “说好老老实实当我十年打手的,听雨轩一战之后,自己却跑得没影了,好歹也是阴界一代皇朝中的重要元老级别人物,出尔反尔也就罢了,如今反过来攻击我又是个怎样的道理?”

    陵天苏晒然一笑,眼中却是酝酿起来一层**杀机。

    即墨蛛阴体内阴魔之气黑浓至盛,即便是一指都天神雷也无法将他完全镇压。

    修长的两指并拢捏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光线,那光线漫射出丝丝金色的雷弧电光,手指如笔锋,画势不消,被昊天心经异化过头的混沌雷霜丝毫不弱于他新得的都天神雷。

    一道道磅礴的天地气息在他指尖勾勒间汇聚成嗡嗡雷音。

    引剑,真武,荡魔,摇光,斩念。

    手中无剑,雷霜化剑,眨眼之际,五道雷霆剑势便已经在他手中凝结形成。

    牧片风看着这样的陵天苏震撼且惊,再怎样也万万想不到当年入北疆联姻的孱弱南族少主,有朝一日竟然会强大到如此程度。

    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阴刹人能够横渡海洋,那是他们的本族天赋,尚且还在情理之中。

    何以陵天苏还能携领两人,一同渡海?

    他面色极其难看,目光落定在陵天苏手中撑开的青伞上,伞面成落羽,犹如青鸾神鸟身上的羽毛编织而成的一把瑰丽羽伞。

    他眼神陡然凌厉,左手施展出一道掌印,脚步踏出风火阵阵之音,一掌朝着那青伞轰杀而去。

    势必要毁了这把伞,让这三人永无退路可言!

    陵天苏不急不缓,手腕轻动,露出伞面之下被掩的半张两颊以及双眸来。

    眉间闪烁的不再是浩辰星砂,而是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

    宛若一点妖红的鲜血点人眉心。

    空中飘舞的青色乱羽似染血一般急速变得绯红起来,陵天苏将手中青伞高抛而起。

    顷刻之间,妖气肆虐,一股更为磅礴噬人的妖力自另一方凝聚而成。

    牧片风心头猛跳,余光惊瞥之下,竟是看到空间一隅,有着另一个陵天苏携着一对血色双翼杀来。

    牧片风心头先是不屑,如何看不出来这是陵天苏的一道身外化身。

    暗笑此子未免过于托大,仅凭一道虚幻的身外化身,又能有何威力。

    掌力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牧片风眼神阴狠,甚至元力愈发吞吐磅礴,掌印青光大起,

    凝而不散,爆发出拳锋虺虺的锐啸之音。

    骤然之间!

    十分莫名的,他眼皮预警般的剧烈狂跳起来。

    看到那道身外化身双翼招展向前合拢叠加,竟是以那血红双翼迎上这一拳。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丝让人心下难安的妖力。

    妖力不强,即便是身为半妖的陵天苏也不会流露出如此稀薄如烟的妖力来。

    可是牧片风此刻一颗心就宛若被什么厄难缠身的手掌握住一般,极度不安起来。

    他张唇开声,闷吼一声,仅凭那一抹不安的感觉竟是瞬间毫不犹豫的展开妖化。

    五尾如恶华般自牧片风身后展开,他左腿狠狠朝着大地一踏,拳势释放得过于猛烈,一时间难以收势,双腿深深凹陷至大地之中,向前拖出深深沟壑。

    拳势险险而收,牧片风看着那对血色双翼,不敢硬抗,正欲横移闪开,绕至背部交锋,可那道身外化身合拢的双翼哗然展开,丝毫不给牧片风逃离的时间与机会。

    两翼朝着他的肩膀直削而来!

    牧片风眼神冷厉,也不再一味逃避躲退,拳意一收再放,起始于法充沛霸道。

    拳翼相接不过一瞬。

    牧片风眼眸陡然明亮讥讽,眼前看似给人一种诡异危险的血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在他一拳之下土崩瓦解。

    他哈笑一声:“故弄玄……”

    最后一字尚未落定,崩散的漫天血羽却是早已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死死,每一根血羽燃烧出鲜血一般的颜色。

    陵天苏手中绘画的雷剑符一刻也未停,眉心的殷红色泽也愈发鲜艳明亮。

    被重重血羽烈焰包裹着的牧片风忽然发觉自己再也难进一步,他站在鲜红血羽的火海之中,面色骇然至极:“这是什么?!”

    寒冷的风雪依然寒冷,漆暗的长海无波无澜。

    而牧片风身处的这片世界里,却是如坠妖火国度。

    啪的一声轻响,牧片风惨叫一声,面上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泡,然后瞬间裂开。

    灼烈的高温,可怕的羽衣妖火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水火皆是无形之物,火无形无重,这一刻轻柔得仿佛连势都已经无了。

    虽是拍打,那一根根燃烧着鲜血的火羽却是极其轻柔的渗入他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而牧片风脸上手上身上的血泡也越来越多,就像是被高温烈火灼烤一般。

    一颗皆一颗的爆破出血浆。

    血浆之中喷薄出大量的妖火与妖力,牧片风的身体开始飞速干瘪失水,先是枯黄,再是焦黑。

    临死之际,他几乎快要凸出眼眶的眼睛珠子满是怨毒地死死盯着陵天苏的那道身外化身,呃呃沙哑说道:“羽衣……血。”

    羽以血,神皇妖脉。

    万羽可焚山河,伏仙魔!镇天地!

    虽说此刻陵天苏以身外化身所凝结出来的血羽不过百羽,但杀死他却是绰绰有余了。

    咔嚓。

    牧片风化成满地焦炭,虎口出的黑书印记漂浮而起,宛若是一个有主意识般飞速掠至一旁早已被占据所惊呆的牧连焯体内。

    牧子忧眼眸骤然凌厉起来。

    骆轻衣不知何时蹲下身子,手掌贴在漆黑的海面之上,面色亦是十分难看。

    而陵天苏手中的雷剑符已经完成最后一笔,天空巍峨,十轮雷符大阵一层叠一层,九柄幽蓝大剑悬自各方。

    随着一柄大剑落下,十轮雷符大阵如天倾星辰陨落,齐齐俱往即墨蛛阴轰砸而去。

    即墨兰泽双眸赤红,扑上去急急去扯陵天苏的手臂:“莫要伤我小皇叔,他只是被阴魔侵占了身躯!并非有意与你为敌!”

    陵天苏罔若未闻,目光冷酷,手臂扬起,天空之上最后一轮并未坠斩而下的幽蓝光剑嗖然落至他的掌中。

    他举剑劈下,自即墨蛛阴身后的那片黑色死海被剑气一分为二,骆轻衣停止观察,偏身捞起子忧避至一旁。

    剑芒轰然落下。

    浩瀚雷光之中,那只包裹着即墨蛛阴的巨大黑影被一分为二,发出惨烈的嘶吼声。

    黑影如大雾,萦散在雷火剑风的余烬之中。

    即墨兰泽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她拉着陵天苏的手指几乎快要嵌入他的皮肉中去,泪水在眼眶中横流泛滥,愣是将双容公子那一身玉容神姿的清贵气质破坏得干干净净。

    她像是一个发疯的母豹子,扑上去挂在陵天苏的身上就是一顿撕咬:“你杀了小皇叔叔,我咬死你!”

    陵天苏倒是想一掌毙了这个蠢女人,只是双容公子这具身子是月儿心中的白月光,怎么说也不能由他来破坏。

    打是打不得,骂的话,这皇女的智商也未必能够听懂,陵天苏无奈只好仍由这家伙挂在他的身上,走至雷火余烬那方,漫声道:“喂,没死的话就出个声,让这祸害消停一下。”

    即墨兰泽分明已经浑身是伤,鲜血滴答,还活力十足地像一个八爪章鱼似地死缠在陵天苏身上,抱着他的肩膀又啃又咬又哭又闹。

    以如今陵天苏的**强悍程度,又岂会被她这撕咬所伤。

    “咳咳……”烟尘迷雾之中,传来沙哑的咳嗽声。

    即墨兰泽身体僵住。

    烟雾散去,即墨蛛阴浑身缭绕着未散的黑气,一袭黑袍早已在方才的雷劈剑风之下被轰得片缕不存,苍白如死人的肌肤布满了缝合的痕迹,他的一条腿两条胳膊都碎成了尸块落在碎石之中。

    他气息萎靡,好似灵体随时都有可能散去,神色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看到自家侄女儿挂在陵天苏的身上乱抓乱啃,好几次都将他身上的白衣轻袍扯开,裸露出肩膀与半边胸膛。

    陵天苏无奈的揪起衣衫重新掩好,换来的却是七皇女执着疯狂的再一次撕扯,啃不下来他的血肉,好像恨不得将他衣服扒下来撕碎也能一解心头之恨一般。

    这模样,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悲恨之下,为叔报仇。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深宫内院里空寂已久的怨妇女色魔,状若饥渴的模样,恨不得将那俊美少年就地解决了一般。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羽衣燃血

    牧子忧狐妖出身,嗅觉异常灵敏,空气中未散的阴潮气息刺痛嗅觉,让人隐隐不快。

    听到牧连焯那一声呼唤,牧子忧的视线这才从骆轻衣身上转移开来,落在了父亲那一边。

    然而还未等她说些什么,一声惊天怒嗥震起千重叠浪,黑色的浪潮波涛疯狂的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上,即墨蛛阴破雷而出,一拳引动冥冥阴雷之势,朝着陵天苏的后背直直轰去。

    即墨兰泽面色大变:“小心!”

    陵天苏头也未回,抬起手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又是一雷落下,犹如一道笔直的参天雷柱迎头轰下,正中即墨蛛阴。

    “说好老老实实当我十年打手的,听雨轩一战之后,自己却跑得没影了,好歹也是阴界一代皇朝中的重要元老级别人物,出尔反尔也就罢了,如今反过来攻击我又是个怎样的道理?”

    陵天苏晒然一笑,眼中却是酝酿起来一层**杀机。

    即墨蛛阴体内阴魔之气黑浓至盛,即便是一指都天神雷也无法将他完全镇压。

    修长的两指并拢捏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细长的光线,那光线漫射出丝丝金色的雷弧电光,手指如笔锋,画势不消,被昊天心经异化过头的混沌雷霜丝毫不弱于他新得的都天神雷。

    一道道磅礴的天地气息在他指尖勾勒间汇聚成嗡嗡雷音。

    引剑,真武,荡魔,摇光,斩念。

    手中无剑,雷霜化剑,眨眼之际,五道雷霆剑势便已经在他手中凝结形成。

    牧片风看着这样的陵天苏震撼且惊,再怎样也万万想不到当年入北疆联姻的孱弱南族少主,有朝一日竟然会强大到如此程度。

    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阴刹人能够横渡海洋,那是他们的本族天赋,尚且还在情理之中。

    何以陵天苏还能携领两人,一同渡海?

    他面色极其难看,目光落定在陵天苏手中撑开的青伞上,伞面成落羽,犹如青鸾神鸟身上的羽毛编织而成的一把瑰丽羽伞。

    他眼神陡然凌厉,左手施展出一道掌印,脚步踏出风火阵阵之音,一掌朝着那青伞轰杀而去。

    势必要毁了这把伞,让这三人永无退路可言!

    陵天苏不急不缓,手腕轻动,露出伞面之下被掩的半张两颊以及双眸来。

    眉间闪烁的不再是浩辰星砂,而是一点殷红如血的朱砂。

    宛若一点妖红的鲜血点人眉心。

    空中飘舞的青色乱羽似染血一般急速变得绯红起来,陵天苏将手中青伞高抛而起。

    顷刻之间,妖气肆虐,一股更为磅礴噬人的妖力自另一方凝聚而成。

    牧片风心头猛跳,余光惊瞥之下,竟是看到空间一隅,有着另一个陵天苏携着一对血色双翼杀来。

    牧片风心头先是不屑,如何看不出来这是陵天苏的一道身外化身。

    暗笑此子未免过于托大,仅凭一道虚幻的身外化身,又能有何威力。

    掌力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牧片风眼神阴狠,甚至元力愈发吞吐磅礴,掌印青光大起,

    凝而不散,爆发出拳锋虺虺的锐啸之音。

    骤然之间!

    十分莫名的,他眼皮预警般的剧烈狂跳起来。

    看到那道身外化身双翼招展向前合拢叠加,竟是以那血红双翼迎上这一拳。

    冥冥之中,他感受到了一丝让人心下难安的妖力。

    妖力不强,即便是身为半妖的陵天苏也不会流露出如此稀薄如烟的妖力来。

    可是牧片风此刻一颗心就宛若被什么厄难缠身的手掌握住一般,极度不安起来。

    他张唇开声,闷吼一声,仅凭那一抹不安的感觉竟是瞬间毫不犹豫的展开妖化。

    五尾如恶华般自牧片风身后展开,他左腿狠狠朝着大地一踏,拳势释放得过于猛烈,一时间难以收势,双腿深深凹陷至大地之中,向前拖出深深沟壑。

    拳势险险而收,牧片风看着那对血色双翼,不敢硬抗,正欲横移闪开,绕至背部交锋,可那道身外化身合拢的双翼哗然展开,丝毫不给牧片风逃离的时间与机会。

    两翼朝着他的肩膀直削而来!

    牧片风眼神冷厉,也不再一味逃避躲退,拳意一收再放,起始于法充沛霸道。

    拳翼相接不过一瞬。

    牧片风眼眸陡然明亮讥讽,眼前看似给人一种诡异危险的血翼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在他一拳之下土崩瓦解。

    他哈笑一声:“故弄玄……”

    最后一字尚未落定,崩散的漫天血羽却是早已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死死,每一根血羽燃烧出鲜血一般的颜色。

    陵天苏手中绘画的雷剑符一刻也未停,眉心的殷红色泽也愈发鲜艳明亮。

    被重重血羽烈焰包裹着的牧片风忽然发觉自己再也难进一步,他站在鲜红血羽的火海之中,面色骇然至极:“这是什么?!”

    寒冷的风雪依然寒冷,漆暗的长海无波无澜。

    而牧片风身处的这片世界里,却是如坠妖火国度。

    啪的一声轻响,牧片风惨叫一声,面上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泡,然后瞬间裂开。

    灼烈的高温,可怕的羽衣妖火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水火皆是无形之物,火无形无重,这一刻轻柔得仿佛连势都已经无了。

    虽是拍打,那一根根燃烧着鲜血的火羽却是极其轻柔的渗入他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

    而牧片风脸上手上身上的血泡也越来越多,就像是被高温烈火灼烤一般。

    一颗皆一颗的爆破出血浆。

    血浆之中喷薄出大量的妖火与妖力,牧片风的身体开始飞速干瘪失水,先是枯黄,再是焦黑。

    临死之际,他几乎快要凸出眼眶的眼睛珠子满是怨毒地死死盯着陵天苏的那道身外化身,呃呃沙哑说道:“羽衣……血。”

    羽以血,神皇妖脉。

    万羽可焚山河,伏仙魔!镇天地!

    虽说此刻陵天苏以身外化身所凝结出来的血羽不过百羽,但杀死他却是绰绰有余了。

    咔嚓。

    牧片风化成满地焦炭,虎口出的黑书印记漂浮而起,宛若是一个有主意识般飞速掠至一旁早已被占据所惊呆的牧连焯体内。

    牧子忧眼眸骤然凌厉起来。

    骆轻衣不知何时蹲下身子,手掌贴在漆黑的海面之上,面色亦是十分难看。

    而陵天苏手中的雷剑符已经完成最后一笔,天空巍峨,十轮雷符大阵一层叠一层,九柄幽蓝大剑悬自各方。

    随着一柄大剑落下,十轮雷符大阵如天倾星辰陨落,齐齐俱往即墨蛛阴轰砸而去。

    即墨兰泽双眸赤红,扑上去急急去扯陵天苏的手臂:“莫要伤我小皇叔,他只是被阴魔侵占了身躯!并非有意与你为敌!”

    陵天苏罔若未闻,目光冷酷,手臂扬起,天空之上最后一轮并未坠斩而下的幽蓝光剑嗖然落至他的掌中。

    他举剑劈下,自即墨蛛阴身后的那片黑色死海被剑气一分为二,骆轻衣停止观察,偏身捞起子忧避至一旁。

    剑芒轰然落下。

    浩瀚雷光之中,那只包裹着即墨蛛阴的巨大黑影被一分为二,发出惨烈的嘶吼声。

    黑影如大雾,萦散在雷火剑风的余烬之中。

    即墨兰泽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她拉着陵天苏的手指几乎快要嵌入他的皮肉中去,泪水在眼眶中横流泛滥,愣是将双容公子那一身玉容神姿的清贵气质破坏得干干净净。

    她像是一个发疯的母豹子,扑上去挂在陵天苏的身上就是一顿撕咬:“你杀了小皇叔叔,我咬死你!”

    陵天苏倒是想一掌毙了这个蠢女人,只是双容公子这具身子是月儿心中的白月光,怎么说也不能由他来破坏。

    打是打不得,骂的话,这皇女的智商也未必能够听懂,陵天苏无奈只好仍由这家伙挂在他的身上,走至雷火余烬那方,漫声道:“喂,没死的话就出个声,让这祸害消停一下。”

    即墨兰泽分明已经浑身是伤,鲜血滴答,还活力十足地像一个八爪章鱼似地死缠在陵天苏身上,抱着他的肩膀又啃又咬又哭又闹。

    以如今陵天苏的**强悍程度,又岂会被她这撕咬所伤。

    “咳咳……”烟尘迷雾之中,传来沙哑的咳嗽声。

    即墨兰泽身体僵住。

    烟雾散去,即墨蛛阴浑身缭绕着未散的黑气,一袭黑袍早已在方才的雷劈剑风之下被轰得片缕不存,苍白如死人的肌肤布满了缝合的痕迹,他的一条腿两条胳膊都碎成了尸块落在碎石之中。

    他气息萎靡,好似灵体随时都有可能散去,神色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看到自家侄女儿挂在陵天苏的身上乱抓乱啃,好几次都将他身上的白衣轻袍扯开,裸露出肩膀与半边胸膛。

    陵天苏无奈的揪起衣衫重新掩好,换来的却是七皇女执着疯狂的再一次撕扯,啃不下来他的血肉,好像恨不得将他衣服扒下来撕碎也能一解心头之恨一般。

    这模样,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悲恨之下,为叔报仇。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深宫内院里空寂已久的怨妇女色魔,状若饥渴的模样,恨不得将那俊美少年就地解决了一般。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为我所用

    即墨蛛阴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阴刹皇家的颜面恐怕是给这小七丢尽了。

    平日里好好的一个桀骜皇女,处事不惊,怎么每次一见到这小子就像一只受激野猫似的。

    即墨蛛阴轻咳两声,从碎石堆中找出自己的断臂残肢。

    伤口之中不断游走出无数银丝细线,将那残破的肉块腿手尽数缝合,身体间黑雾轻舞化作实体的阴气长袍,笼在身体间。

    这才说道:“够了兰泽,方才是他救了我,你若是再无礼,那便是在丢我皇家礼仪颜面。”

    即墨兰泽愣愣地看着劫土中的即墨蛛阴,心中那颗令人崩溃绝望的大石就仿佛被无形一拳给轰碎了一般,一颗心顿时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方才还不显有反应的伤口,此刻如欲裂开般的疼,她两眼一翻,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从陵天苏身上摔了下去。

    陵天苏长臂一捞,像是拎小狗似的将她拎在手中,皱了皱眉,道:“你体内的东西似乎有你们阴刹皇城的亡灵气息。”

    即墨蛛阴面色阴沉:“我今日正是因此事而来。”

    “说来听听。”

    即墨蛛阴掀眸淡淡扫了他一眼,观得陵天苏体内那浩瀚如渊的气息,不由暗自心惊。

    他与他再见时隔不过两年,当年通元境的少年已经是天赋逆天。

    如今却是已然突破之长幽大境,其境界修为甚至都有资格被神界招揽了。

    “两年前,听雨轩一战之后没过多久,便听闻你战死川芜山的消息,既然你都死了,我便想着为你效力十年的约定也就不攻自破,乐得一身轻松。

    我已见证过冥负的强大,知晓若是要向他复仇,如今实力远远不足,便返回阴刹皇朝的阴渊之潮,进行吞噬试炼,以壮自身实力。

    只是入阴渊之潮不过三月,我阴刹皇朝发生重大变故。

    君主诞生一名天选继承人,与我们天生阴灵之体绝然不同,生来便身负实体肉躯,本该好生培养栽培,却遭人一剑灭杀。

    君主震怒,下达阴杀血令,召集十方阴刹灵体,欲前往人间将那名杀手血祭。

    阴刹人从来都不是群居之体,纵然是各大皇室分支家主,以及部下皆是独自修行,独自生活,罕有交流,唯有接受命令之时,才会同聚一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族才震惊发现,部下子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人去势绝杀三成之数,这一切进行的无声无息,就连君主也未曾察觉。

    因此,便派我与兰泽,调查阴刹族人究竟被何方势力以如此大规模的手段群杀拘灵。”

    即墨蛛阴淡漠无情地看了面色极其难看的牧连焯一眼,冷声道:“残杀阴刹族人,而且还是如此磅礴数量,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无,很快,我与兰泽的目光便定向北狐妖族!咳咳咳……只是我没有想到。”

    他一阵剧烈咳嗽,目光也陡然阴沉起来,说道:“他们以我阴刹族人的魂灵为基石道路,只为渡海。更让人震惊心寒发毛的是,这片死亡海域皆是我阴刹人所化!”

    在场所有人心中震惊。

    反应最大的还是即墨兰泽,她双眸之中皆是深深的惶恐震惊之意:“小皇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怎么会是……怎么会是我族族人所化长海?!”

    陵天苏皱眉道:“据我所知,此海源自于北冥海域,历史已有几万年之久,且黑水海域无源无尽,若是当真为你阴刹人所化,此等数量的海域,可绝然不仅仅只是一代阴刹皇朝能够填补的,若真是如此,阴刹皇朝怕是早已在几万年前便覆灭了吧。”

    即墨蛛阴 道:“你说得不错,此等黑水海域过于无边无尽,如今所呈现在人间的海域也不过是海神界的黑水海域冰山一角罢了,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无比心惊,若没有百代皇朝为祭,是绝然不能够创造出如此一个黑水海域出来的。

    不仅仅如此,就连方才那个叫牧片风的狐妖控制我的黑血源书,皆是由我族族人所化。

    其中阴魔海妖之所以能够侵占控制我的意念,甚至是将我吞噬,皆是因为那是我阴刹人与某种未知的东西融合异变创造出来的一众全新意识……

    更可笑的是,这种意识存在,竟然与我眼下状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即墨烛阴露出一个自嘲的神色,继续说道:“只是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我是在出生前遭人算计,在母胎之中吞噬手足同胞,才得以活下来。

    而这片长海,以及那本源书之中,属于阴刹人的意识已经尽数没磨灭消失,他们是阴刹人所化,却也再也不能被称之为阴刹人了。”

    听到这里,七皇女即墨兰泽眼底涌起悲伤之色,在陵天苏手底下晃了晃,捏起拳头咬紧牙关:“究竟是何人,竟然对我阴刹子民如此残忍!若是叫我知晓,定将他碎尸万段!”

    陵天苏无奈无言地低头看了她一眼,心道这皇女殿下真的是一点没抓住重心关键点啊。

    你连这长海之中睡着的是哪里来的人都不知道,在这悲伤个什么劲儿啊。

    说白了,如今真正被拘杀的阴刹人不过是被北族祭炼成渡海道路基石的那一批。

    如今沉眠于 大海之中的阴刹人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多余存在。

    你家皇叔忌惮的是有着类似的种族存在会给阴刹皇朝带来为之的危害与险境。

    你可倒好,二话不说,大喇喇地就将这些意义不明的存在划分成自己的麾下同胞。

    还一副咬牙切齿,不为其报仇誓不罢休的模样。

    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陵天苏看到即墨烛阴露出一副无力回天、心如死灰的神色,他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将手底下拎着的七皇女殿下往即墨蛛阴的方向提着晃了晃,目光微带怜悯地问道:“不好意思,看你这副便秘的表情,多嘴问一句,你们阴刹皇朝未来的继承人不会是这货吧?”

    即墨烛阴仿佛什么痛楚被人狠狠捏了一下,素来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也露出了一副牙疼的模样,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没错,君主钦点未来储君,正是兰泽。”

    啊这……

    你们阴刹主君是嫌自己的皇

    城**得不够快吗?

    陵天苏憋住了这一句问言,将即墨兰泽放下,问道:“我听我府上人说,我家月儿姐姐这两年一直同你在一块?”

    即墨兰泽一怔,却是看到陵天苏一身衣衫被自己抓得凌乱松开,半边肩膀胸膛都裸露了出来,胳膊胸口上都是自己的牙痕以及抓挠的指甲印。

    她面上不由泛起了心虚的红意,轻咳一声,道:“嗯,月儿姑娘无法渡海,在一处部落等我。”

    陵天苏想着,以月儿姐姐的性格,即便是长着同一张双容公子的脸。

    但这壳子下是这样一个……嗯,货色。

    她再怎么性痴,也绝然不会将两人错认成一人。

    故而,两年间,月儿姐姐一直待在她身边不曾归家,陵天苏倒也十分奇怪。

    微微琢磨了一番后,才恍然道:“想来当年你果然没有骗我,双容公子一直沉睡在这具身体之中,而且月儿同你在一起的时候,当是应该将她短暂地唤醒过一次吧?”

    即墨兰泽娇躯一震,宛若看怪物一样看着陵天苏:“我这都什么还没说,你怎么就都知道了?”

    陵天苏知道自己此刻不该用这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来对待一名皇女殿下。

    只是即墨兰泽真的很让人无可奈何啊。

    许是没陵天苏那样的眼神伤了自尊,即墨兰泽像是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面色通红:

    “你这混账,谁允许你用这种下流的眼神看本皇女了,若非今日看在你救了小皇叔的份上,我定要找你好好清算一下当年的账!”

    陵天苏决定还是不再与她较劲得好,随即对即墨蛛阴 道:“所以呢,你答应为我所用十年的约定,可还算数?”

    即墨烛阴 道:“自然算数。”

    陵天苏笑了起来:“伤得重吗?可还有余力杀人?”

    即墨烛阴不杀,自是明白她的意图,他那张破损狰狞的脸露出一个阴郁表情:“虽然如今我修为不如,但论杀人,你可未必有我厉害。”

    他抬起阴冷的目光,看向牧连焯,面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所以呢,听说你与北族有仇,需要我将你屠尽这北疆吗?”

    牧连焯呼吸一下子变得无比急促起来,拳头紧握,但最终还是缓缓垂下头去,仿佛放弃一般。

    一个即墨兰泽就让他难以对付了,如今在加上即墨蛛阴,陵天苏,骆轻衣还有……子忧。

    他清楚知晓,他的女儿,是真的彻彻底底放弃了北族少主这个身份,从而出现在北疆土地之上。

    陵天苏看着牧连焯,面容间的冷酷意味稍稍减退了几分,甚至让牧连焯意外万分的是,竟然还向他微微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眼底深处虽然充满着复仇杀意,但依然冷静:“年少不知往昔事,未参透当年牧叔叔以刃伤我,实则是为我谋得一场生路,这一声礼谢,却是迟了整整四年。”

    陵天苏眉眼被风雪吹得有些生冷,却丝毫不妨碍他眼中的诚挚与睿智,他深深弯腰行礼:“牧叔叔,天苏感谢当年不杀之恩。”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神女宫

    牧连焯诧异到了极点,因为即将面临灭族的混乱意识也因为这一声谢言而有所冷静。

    冰冷绝望的最后之际,这心中竟是多了一抹欣慰之情。

    目光也开始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少年。

    四年光景,少年归来仍是少年。

    只是他不再是当年那个轻易被北疆风雪击垮的孱弱南族少主,

    如今的陵天苏落入他的眼中,他陡然惊觉,除了容貌没有多大变化以外,这个少年的气质眼神早已与当年绝然不同。

    哪里还能够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当年那个天真稚嫩少年的半分轮廓影子。

    牧连焯隐隐心惊,虽然说鲜血仇恨能够轻易改变一个人。

    可是在短短四年间,真的有可能让一个人褪变至此吗?

    就仿佛灵魂之中,觉醒了让人震撼仰畏的东西。

    牧连焯说不上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只知晓,无关实力修为,光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恭敬礼貌地称一声牧叔叔,他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再将他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

    他嗫喏了一下唇角,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牧子忧有些不乐意了:“虽说我同我父亲素来不睦,但我喊他父亲也喊了十多年,你今日一来可倒好,直接一声牧叔叔,那是不是以后也要喊我牧姐姐了?”

    牧连焯浑身一震,鼻头忍不住发酸,眼眶之中涌起一阵潮意。

    看着女儿对着那臭小子含嗔似怒的娇媚容颜,柔软的嗓音中哪里是不满,分明就是在使女儿家性子撒娇在。

    但撒娇归撒娇,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向他们表态着什么。

    陵天苏欲灭杀北族,为族人报仇。

    子忧虽与他一路同行,可最后时刻,仍是记挂他这个不中用的父亲。

    这一言,无形之中,自然是为了守护他的安危性命。

    “子忧……”他忍不住轻轻唤道。

    心头虽暖,却也堵塞。

    听到这一声饱含复杂情感的低声呼唤,牧子忧脸色也是好一番不自在。

    她偏开脑袋,也不去与他对视。

    陵天苏看看两人神态各异,忽然一笑,抬起手屈起指节往自己脑袋上轻轻一敲,道:“我这可真是混账至极了。”

    他一展衣摆,做出了一个让牧连焯惊掉眼珠子的举动,竟是直接行了一个晚辈的跪拜之礼,肃然礼敬:“天苏见过岳父大人。”

    他从来都不会让子忧为难。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当年陵天苏刚入北族境土,必然换来的是牧连焯呸声一口。

    如今,这一跪,却是让牧连焯手足无措,连忙跑去搀扶,一双虎目之中盈满了不争气的潮雾,忙不迭地道:“礼重了,礼重了。”

    陵天苏起身拍去膝盖上的泥雪,看着他眼底中的泪物,目光也不由变得温和了几分。

    曾经在湖底世界,牧魏那一席宛若诅咒恶毒语言的话语,不由也变得不那么分明。

    真好啊。

    子忧还是有父亲疼爱的。

    懦弱的父亲对女儿的

    爱或许不甚明显,但从来都不会迟到。

    如此想来,当年牧连焯对他敌意成见颇深,不正也表明了他对自家闺女的一种关爱操劳。

    岳丈看女婿,不都是越看越不对头的吗?

    陵天苏并不想与牧连焯翻脸,温声细语道:“这一声岳丈大人虽是唤的一腔真心,可是岳丈大人也应该知晓,南族天凰山的鲜血,不能白流。”

    “这……”牧连焯神情苦涩。

    陵天苏垂了眼眸,声音不容商议:“天苏并非不明辨事理之人,今日到此,绝不滥杀无辜行那屠夫之事,只是当年,凡是参与了南征之战者,这些人的命,我留不得。”

    牧连焯:“此事当真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吗?”

    “当那些人手中凶刃沾满我族鲜血的时候,也不曾给他们半分余地。”陵天苏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不那么无情。

    但他不是圣人,也不想做悲悯众生的圣人。

    鲜血只能由鲜血来覆盖。

    这样,英灵才能够得以安息长眠。

    牧连焯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时也命也,这何尝不是一种对我的惩罚与报应,谁说无知无力不是罪,身为北族之首,却不能引导我族走向正确之的道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日时间,让我列出当年参与战事的名额,以免错杀无辜。”

    这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落下一笔姓名,那便意味着是由他亲手葬送了一名自己的子民族人。

    他这一生,都要背负这些罪孽而活。

    陵天苏并未矫情拒绝,点头道:“如此就劳烦岳丈大人了,不过还有一事……”

    他看了牧子忧一眼。

    牧子忧神色也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起来,小手攥紧了拳头,呼吸有些紊乱,目光期待。

    让人意外的是,牧连焯却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已经猜出他心中的想法,不由有些欣慰说道:

    “难得你这般记挂子忧娘亲,放心吧,她无事,在我父亲……亡故那日,我回到族内,便已经安排将子忧她娘自冰狱中救出,现已安排妥当,正在调养。”

    他朝着牧子忧招了招手:“此番回家,我便知晓你要闹脾气,想来你娘想你想得紧了,我这就带你去见见你娘,不过事先可约定好,你甩脸子给为父看看也就罢了,可不许欺负你娘。”

    牧子忧早已泪流满面,步伐有些踉跄的向前走出两步。

    骆轻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目光透着淡淡的温情。

    谁知,就在此时,陵天苏横开一步,却是拦在了牧连焯与子忧之间。

    他笑容温煦:“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岳母大人的,岳丈不如先安排我见了吧,虽说此刻阻碍子忧她们母女重逢,天苏实在是可恶至极,但着实没有办法,天苏还得为小孩子着想,子忧怀有身孕,可惊不起大喜大悲,不如先给她半日时间好生休养缓缓。”

    “啥!!!?!我闺女怀小狐狸了?!!”

    无疑是晴天霹雳!

    牧连焯眼睛珠子差点瞪掉在地上了,方才对这小子起了几分好感与欣慰的情感一下子被那一句‘子忧怀有身孕’给不知逼到了哪个角落里去。

    这才离家几年啊,

    他那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小闺女在本族里那叫一个心傲气高,对于那些一个个毛光盘亮,英武帅气的公狐狸从来都是不拿正眼看一下的。

    养了十五年的漂亮闺女莫说生小狐狸了,就连异性的手都没牵过一下。

    这会儿离家做任务,任务倒是没做成。

    本族叛了,心被偷了,如今身子都丢得干干净净,还附赠买一送三啊!

    出去一只小狐狸,勾搭一只回来不说,肚子里还揣一个……

    不对不对,可指不定就一个,说不定就是一窝七八个呢?

    牧连焯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他家子忧……这就当了娘亲?

    牧子忧此刻也顾不得羞涩,忙跑过去拉着陵天苏的袖子急急道:

    “我无需休养的,如今娘亲脱离了那苦寒冰狱,一定十分想见我的,若我此刻能够在她身边贴身照料,恢复得也很快不是吗?

    什么大喜大悲啊,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会帮我找到娘亲,我早就做好准备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一定不会伤到我们的小狐狸的,好不好嘛~”

    见陵天苏眼神不为所动,说到最后她都急了,直接使出百试百灵的撒娇杀手锏。

    骆轻衣还以为陵天苏是故意逗她撒娇,笑了笑正欲为她说上两句好话。

    却见陵天苏抬起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事不急于一时的,这一路奔波的,你先休息半日,再者说了。

    你娘亲在冰狱之中受苦多年,你纵然不惧悲喜起落的大情绪,但保不齐岳母大人经得住这般折腾啊?我先带轻衣给你娘亲稳一稳脉,你乖,在房间等我。”

    说话间,他的视线却是似有似无地朝着骆轻衣方向飘了一眼。

    骆轻衣一怔,随即蹙起眉头,也并未在多言。

    ……

    ……

    巍峨殿阙,明灯孤烛。

    古殿悬于断缺险峰之上,厚重的石壁铺满了暗彩星辰纹路,流云飞雪映着星空夜宇,构建出一个奇特的琉璃世界。

    蓝鲸鲲鹏,天马青鸾,沐浴着冰冷的星光在这片神秘的天宫之中遨游。

    巨伟粗扑的山川犹如绘画一般在宫阙殿宇的虚空之下若隐若现。

    在惨淡的太阳光被极耀的北极星光所代替那一瞬,那座宛若清寒蟾宫的殿宇之上浮刻着“神女宫”三字也瞬间被照耀出一种神圣威严的气势。

    在神圣殿宇前,云气涌动,一抹更为神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油然而生。

    殿宇之中,无数清越空灵的女子晚读声在这一刻极为默契的同时止歇。

    九天之上,浩浩淼淼的四方星海化作江流洪波浩然,好似一场盛世的迎接之力。

    鲲鹏神鲸,天马青鸾不再高傲地藏于星海之中,各自发出神圣悠扬的鸣声,纷纷落入云海大地之上,姿态臣服。

    天地间的颜色在这一瞬,好似在逐渐褪色。

    星光如屑里,巍峨宫阙前殿,一道纤瘦窈窕的身影凭空出现。

    青黑的秀发间微湿沾濡着灵池之畔的残梅冷香。

    在深海巨鲸的星色光辉映照下,风吹雨斜,她绝美的面容透着几分孱弱的苍白。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秀丽纤细的白鹤趴在她的脚边,白茫茫的雨雪雰雰衬着她单薄的身影,裙带飞扬。

    本该是说不出圣清美丽的画面,可她苍白的脸颊有着深刻的血痕,完美的唇瓣下溢着一缕缕鲜红的液体。

    右手扶着左臂,步伐有些阑珊踉跄,黑白分明的眸子只剩下倦怠的倔强,她抬首看着宫阙之中,不断迎来无数蹁跹佳影。

    那是神女宫内的同门学子。

    一名容颜绝俗的上位神女面上带着几分慌乱惊恐:“幽笙殿下?您这些年都去哪了,怎会伤成这样?!”

    幽笙面容染着血痕,带着几分狼狈凄美之意,可她的目光人仍然孤高疏离,对于这位身份神位绝然不俗的上位神女,她亦是丝毫不假以辞色。

    幽笙冷漠避开她前来搀扶的手掌,淡淡扫了她一眼:“即使是受伤了,也还请落白师姐不要相扶,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孱弱。”

    同为神女,落白在虚无神界里地位绝然不低,其父是为掌管六星水域的尊贵神君,其家族是为古老氏族神脉之一,地位也仅次于神尊之下。

    在加上落白自身又十分勤勉,严于律己,刻苦修行。

    在这个星河璀璨的时代里,能够脱颖而出,年纪轻轻便已经成就星神之位,冠上神女尊名,在神女宫之中,虽不如幽笙位于首席之位,却也是屈指可数的天才人物。

    众神女宫弟子间落白师姐都碰了一鼻子灰,旁人更是不敢胡乱亲近幽笙。

    只是各自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每个人止步于三步之外。

    “幽笙殿下,您离宫五十载,今日忽然带伤回归,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事了。”

    落白显然是个性子婉约的神女,纵然幽笙没有给她半分好脸色看,她也依然是一副好脾气的温和含笑模样。

    幽笙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直径朝着神宫内殿走去:“我要见我父亲。”

    落白紧随其后,隐晦地朝着身边一名女宫侍行了一个眼神,那名女宫侍顿时会意,悄然退下。

    落白手掌摊开,招来星光化伞,撑于幽笙头顶上方,她浅浅一笑。

    “殿下有所不知,此刻正在紫极殿会见众位新神演道,近日来神界之中不少天地之灵修炼成人形,有着被赋神名之资,各方神尊都在忙着点化己方界域位面的幼神。

    此乃关乎神界新道发展之大任,近日以来,幽冥神尊大人怕是抽不开身的。殿下不如先随落白前往天生神尊的药星魂宫修养伤势,将身子疗养好了,神尊大人也就点化完了那批幼神。”

    落白笑容诚恳,言辞得当,虽然在神女宫内,有着与幽笙一争高下的惊艳才学,可是每每她都是在幽笙面前将姿态放得极低,偏偏又叫人瞧不出半分奴颜软骨,只会觉着她知礼性稳,安懂进退。

    并不会叫人心生恶感。

    可幽笙天生活的就像是个九天之上孤高的独月,她的骄傲与桀骜,从来不会因人而异。

    听闻落白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她嘴角勾起一道冷漠的弧度:“是吗?”

    落白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妙的念头。

    幽笙捂着左臂伤口的右手松开,鲜血顿时难止溢出,沿着那洁白的皓腕蜿蜒染红指尖。

    然后滴落。

    光可鉴人的琉璃星砖上,开出鲜红鲜红的花。

    幽笙眼尾羸弱地半阖半张,她受伤的手臂轻抬,血珠子漂亮的飞舞。

    一颗纯粹漆黑的黑血不知何时缭绕在她纤细的手臂间环绕。

    一张漆黑沉重的古弓自她手掌摊开之际,凭空出现。

    她洁白如雪的手指搭弦,缓缓拉动弓弦,锋利的弓弦微微嗡鸣,就连长鲸鲲鹏之音都难掩的沉重弦音。

    如昼的繁星开始熄灭,不断有星辰化成流星在陨落。

    天地间的光辉仿佛都融入到了弓弦指尖那把光剑里。

    众人的脸色大变,包括落白,眼底甚至隐隐流露出惊恐的之色,失声道:“幽笙……殿下,这……这是诛暗弓!?”

    容不得她不震惊,诛暗弓自驱冥一战,便遗失在森冥古部之中已有万年之久,藏于修罗神殿之中,纵然是幽冥神尊也无办法将诛暗寻回。

    遗失的神兵,落入煌煌幽冥之地。

    即使不被污浊同化,怕是也加持了千万道冥族秘法封印。

    如此想来,幽笙殿下离宫五十载,竟是前往那暗渊幽冥之地夺回诛暗之弓。

    虽说这对于神界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落白无疑是遭受到了一记重创,原以为自己被幽笙拉开的距离不过是对方依靠自己神尊之女的身份,以及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从而获得今日这番成就。

    幽笙生性骄傲张扬,若论丹修之道,落白自认远远不如。

    可论大道苦行她足以自傲的认为若幽笙失了身份与资源,在神女宫内,地位绝然无法立于自己之上。

    直至今日见到这把传说中的诛暗之弓。

    落白多年来所坚持自信的想法被全部推翻。

    她直接傻了。

    那可是神君都不愿踏足的污秽深渊之地,森冥部落藏修罗神殿。

    而那传说中的修罗更是喜以神明为食,暗渊殿有着圣人法则维护,拒绝神明踏足,若强行进入暗渊之地,唯有削去神格,斩去修为,方可入殿。

    落白不敢想象,一名失去神格与修为的神女殿下是如何在那种幽冥绝杀的残酷之地生存整整五十载。

    更无法想象以那般孱弱的实力,又是如何在森冥部落的修罗神殿中进退自如,夺回父亲的诛暗之弓。

    看着风雪下,黑裙染血的固执少女,那眉眼间的桀骜与孤高,是她这一辈子也无法体会触及的高度。

    指尖冰冷微微寒。

    落白见幽笙侧眸将她浅淡睨了一眼:“你觉得,是紫云殿的晨曦结界坚固,还是我的箭更厉害?”

    神女宫内的女弟子们纷纷都吓傻在当场。

    幽笙殿下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种地步。

    紫云殿可是神帝恩赐之一方神殿,坐镇三千位面,十方星域。

    平日里擦云的星官对于那紫云殿都是低眉压眸,不敢有丝毫轻视亵渎。

    您一回来就将那传说中的杀弓对准那紫云殿是要闹哪样。

    落白面部僵硬,再也维持不了那温和的微笑,干涩着嗓音道:“殿……殿下不可胡来,神尊大人还在紫云殿里呢?干扰授道,可是要受严重处罚的,而且神女宫距离紫云殿有万里之遥,中间相隔三十六星神界域,诛暗弓虽强,可是在位面空间的干扰之下,这一箭可落不至紫云殿,若是毁了其他神尊的殿宇,可是大不敬啊。”

    “呵……我可不是什么敬老爱幼的人。”

    幽笙轻蔑吐出一言,开弓至满月,整个神女宫都在这威势下剧烈震颤晃动。

    她手指一松,弦上箭带着崩云裂天之势,化作一道极紫流星,携着此境云气流霜,破空而去。

    隆隆破裂之音从各方传来,一道皆一道的界域崩坏坍塌之声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在神女宫弟子的心中。

    落白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得厉害。

    极目望去,遥远的星空银河远方,爆裂出映天的紫火。

    紫云腾腾燃烧,仿佛将大半边天都要一同焚烧进去。

    看着那烈烈紫火,落白只觉五雷轰顶一般,耳鸣阵阵。

    幽笙这一箭,竟是精准无比,霸道无比的轰至了紫云殿。

    那么中途崩裂的位界神域,那些倒霉受到波及牵连的星神,星将们怕是又有好一番闹腾了。

    一箭射出,诛暗弓开始自封石化,气焰怎么看都该消散几分的幽笙殿下,清秀的墨眉竟是不耐蹙起。

    她眼底间升起冰冷倦意,持弓之势非但没有收起,反而碾揉手指,洁白的指腹在锋利的弓弦上轻轻一擦,带起一串血珠挥洒在漆黑的弓面之上。

    若她还在暗渊殿内,自封神格的她自然没有办法阻止延缓诛暗弓的自封石化。

    可如今她已经渡过灵池,完成试炼,恢复神位。

    莫说一箭了,再射三箭都不成问题。

    各方位面之中落下了倾盆暴雨,以及绯红劫火,那是执掌星域之主盛怒的征兆。

    而幽笙神女仍不紧不慢的手指搭弓,引淬星光大势,黑血沸腾,又一箭大势在弦上起舞。

    落白清美的容颜都骇然得扭曲了,哪里容得了她这般胡来,忙拉扯住她的手臂。

    她急急让步道:“殿下急于见神尊大人,好生商议便是,落白这就遣人去请神尊大人,殿下您又何苦行事如此极端。”

    幽笙长眸冷掀:“哦?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落白面色一窒。

    谁能想到你离宫下凡五十年,那嚣张霸道的性子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愈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紫云殿都敢毁,这份罪责,怕是都要波及整个神女宫。

    幽笙淡淡瞥了一眼拉扯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素手上,目光微寒道:“我说要见父亲,那便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等你的人慢悠悠的去通传禀告,再中途出点什么幺蛾子折腾一回,我倒是觉得以我的方式告知父亲我回来了,反而会更快一些。”

    (ps:马上阿绾苍怜这对师徒的重要情节要来了,因为要着重落笔绘制阿绾这个角色,苏苏可能戏份不会很多,但还是请大家耐心看吧,故事还是会很精彩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惊神令

    神女宫内有掌宫长史疾步来到宫门以外,面色极其难看。

    但她却不得不压低眉眼,恭敬见礼道:“恭迎幽笙殿下回宫,只是今日这般作为,着实过了,还不快快放下手中诛暗,莫要惹得其他神尊动了肝火才是。”

    幽笙冷哼一声:“我今日倒要看一看,万年死寂的九天神界,这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大动干戈又是一场怎样的画面。”

    修罗道化再次引燃。

    在掌宫长史惊骇绝伦的眼神下,她不顾身上伤势撕扯,鲜血飞溅,再度开弓至满月,紫极箭芒爆发出令人震撼的气势。

    “殿下疯了不成,这一箭下去,半毁的紫云殿怕是要给全毁了,这您日后让神尊大人去那授道引进新神去,此举无疑是自断双臂啊!”

    “快拦住殿下!”

    可是诛暗弓弦之音已起,何人还敢阻拦,这不是嫌命长吗?

    一阵骚乱中,虚空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沉重叹息:“闹够了吗?”

    指下一空,弦上紫极星箭顿时化作点点流萤,从她纤长的指间溢散而出。

    幽笙唇角勾笑,任由手中诛暗之弓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落入极空之中。

    黯淡的星辰光辉恢复了璀璨,一名高大而匠的男人脚踏一只黑色长蟒,身着暗色调的华贵神袍。

    他长发沐浴着星光,男人贵族般的面容宛若浮游着一层朦胧令人心生敬畏的光晕,整个人看起来冷盔凛冽。

    分明是九天神界之上最尊贵强大的天神之一。

    可他左眼肌肤上,却是天生印着一条狰狞黑蟒的腾纹,生生为他那尊贵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森然的戾意。

    神女宫外,分别穿来衣衫神袍细细摩擦掠过的声音。

    那群身穿白色袍服的神女们纷纷跪下:“见过幽冥神尊。”

    幽笙见到虚空上的踏蟒男子,目光冷淡移开,就像是一个赌气生气的孩子:“父亲,我回来了。”

    幽冥眼珠转动,将诛暗弓收入眉间星砂之中,看向幽笙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无奈与微妙的宠溺。

    “简简单单的回一趟家就好了,何必去那灵池受苦弄得一身血。”

    瞧瞧这话锋,竟是没有丝毫要质问她那一箭轰毁界域以及紫云殿的意思。

    反而点了点眉心,道:“笙儿初拾神力,修罗道化怕是还掌控不完全,想玩诛暗的话还是将身子养好了再玩,莫要伤了自己的手指。”

    说着,手掌朝着远方虚虚一抓,位列于九星西宿天生神尊星域疆土范围的那座药魂星宫直接被强横抓来一大坨至纯至净的疗愈星辉。

    丝毫不顾天生神尊药魂星宫之中种植数百年的灵草仙药养分不及,干枯沤烂。

    长袖挥拂间,星辉点点洒入幽笙伤口间,流逝的血气顷刻之间充盈补足,血裂的伤口也以飞快的速度愈合。

    这一幕看得是众人冷汗狂淌。

    感情幽笙这霸道不讲理的性子是给她父亲学了个十成十足啊。

    幽笙面露不耐,将那些星辉挥开,对天空上的

    尊贵神明皱眉道:“父亲同我入殿一叙,女儿有话要问。”

    说完也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那群人,裙袖轻舞,盈然飞入神女宫之中。

    神女宫,虽说是为了培养创建神女而创,但诸天神域之中。

    谁都清楚知晓,以黑晶石,天耀晶,四方星运,五曜合宙大阵建构出来的巍峨宫阙,其价值丝毫不弱于紫云神殿。

    这一切都是幽冥为女儿一手举建而出。

    虽说神女宫内有神力强大的宫主坐镇一方,名为教育神女的长星官,实则却是幽笙一人的看护人。

    九幽地狱里以鲜血证道的杀戮之神,却是一个十足的女儿奴。

    见幽笙神色不愉,幽冥足下一踏,散去黑蟒,双手拢于黑袖之中,一脸高深莫测地跟在幽笙屁股后头,一路小步蹦蹦跳跳地跟入了神殿之中。

    留下一群面面相觊的女帝子们。

    殿内,除了父女二人,再无旁人。

    幽笙随意寻了一处神女宫弟子学员的空位坐下,眉目沉沉带着几分凛然的逼迫意味,问道:“臭老头我问你,诛暗弓除了我们父女二人以外,为何还会有旁人能够掌弓?”

    幽冥坐在女儿的桌子对面,眉头轻佻:“怎会有旁人,无祁邪又不是旁人。”

    幽笙神色微恼:“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外人,我的意思是下界修行者,不过通元境,却能够掌弓出箭,并且他还会修罗道化。”

    幽冥神情一肃:“还有这种事?”

    幽笙道:“我潜伏于森冥部落,认识的一只半妖,他说修罗道化是在神魔光阴卷轴中习得,我当时未察有异,可此事越想越不对劲。

    区区一只下界半妖,即便拥有着神魔光阴卷轴又如何,半妖之身如何瞰得破修罗道化此等奥妙神通。

    退一万步而言,即便他误打误撞习得修罗道化,又为何那般笃定以修罗道化就可以掌用诛暗?”

    幽冥沉思一会,眼眸微亮:“你说的这半妖莫不是无祁邪转世吧?”

    幽笙眼眸一沉:“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臭老头,无祁邪是你同我一起亲眼见证消亡与血婴树生食酷刑下的,神骨连同灵魂,生生世世,都被同一只鬼婴啃食,直至……完全消失。”

    说到最后,她不得不捂着心口,压着那股子痛,才能继续往下说:“消失,消失就是没有了,再也不存在了,那些人的阴谋得逞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幽冥陷入良久沉默,后道:“难得你能够将生死看得如此通透,可是既然你心中这般清楚,又为何要来多此一问?既然笃定这世上不会有一人是他,又为何要去在意修罗道化。”

    幽笙神色一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明白是一回事,可让我真正放弃去思考又是另一回事,我不甘心,臭老头,我需要借你部下千古河神一用。”

    千古河神,河水能藏映前世轮回,若以此神为镜,可照观一切真相。

    她欲求一个心死。

    幽冥摸了摸下巴,道:“让老河神陪你走一趟倒是不难,只是这日子确实不凑巧,前几日第二神尊才从我这借兵,

    千古河神就在兵列之中,笙儿你若想要,还须得等待些时日。”

    “往生神尊?”幽笙蹙起眉头,眼中隐带恨意:“他来找你借兵做什么,臭老头你何时关系与他这么好了?”

    幽冥神尊姿态随意地舀起案上一只蓝翎笔,在指尖细细把玩,听她提及往生神尊之名讳时,他目光里多了几分隐晦了冰冷幽光。

    覆在左眼眼皮间的黑蟒图腾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戾然涌游着。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轻嘲的笑意:“呵,自万年前,浮生神帝怀罪入轮回,可御八大尊首座下神兵的惊神令便一直由这位第二神尊往生君所掌。

    在这万年间,属于神帝的权柄皆被往生抽丝剥茧般的一一逐夺而去,但他终究非是正统神帝,即便手持惊神令也无法完全统率整个虚无神界,若非七界以内产生足以颠覆虚无神界的禁忌事物,这惊神令在他的手中也不无半分大用。”

    幽笙心头微震,不由问道:“听臭老头你的意思是,往生神尊竟然为了向你借用河神,动用了传说中的惊神令?!”

    幽冥神尊呵笑一声:“他往生座下能神众多,何以就缺河神为用,单单一名河神,可用不到惊神令这种东西。”

    “那是为何?”

    幽冥眼眸压低:“你以为他往生的胃口就这么一点点大了?可不仅仅是为父我一人,还有伴生,理生,武生,炼生,甚至是远在人间风流的天生这几名神尊座下的星域战将,皆被那惊神令号召而去。”

    他语气低沉,却又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漠然:“看来这往生,是又有大动作要闹腾了。”

    幽笙眼底厌恶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蹙眉道:“并未有大凶大罪之物威胁神界,这往生又是以什么理由开启惊神之令的?”

    幽冥放下手中蓝翎笔:“说来也是怪事,当年弟子座下怨古,自剖神魂,灵解于天地之间,只为一点残识回归龙冢故里。

    暗常理而言,怨古身为罪奴,纵然有叛,却也无半分因果之力让她有力诞下后裔子嗣。

    怨古名讳含怨,天生便是大罪之龙,若无以帝子命格为枷,印上奴印,此龙却有着生屠苍生之力,世间一切包括诸天神佛,都会毁于怨古龙息之下。

    怨古此等存在,已经脱离的龙族范围,此怨龙可降可伏,但神界道法三千万,却无一法能够彻底抹杀此物存在。

    可是在当年帝子御双龙,讨伐大是非山凯旋前夕,怨古却无端自陨于帝子御座之下,回归天地混沌,此等凶物一除,神帝大悦,嘉赏帝子诛杀怨古之功勋竟是远在讨伐大是非山之上。

    说来也怪,怨古是北海神域之中,唯一一只不知是何种族的异龙,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身怀如此大怨逆龙自此一位,被神帝破格名为太苍古龙,却是不曾想当世灵界之中,竟然还依存着第二只太苍古龙。

    虽说灵界这一只太苍古龙年纪尚幼,远不足当年怨古那般强大拥有者灭世之力。

    但即便如此,这只太苍古龙极有可能便是当年怨古后裔,身体之中潜藏了太多的神秘未知危险。

    如今往生大权在握,无时无刻不也想着去动那惊神令的念头?如今这太古苍龙现世,便成就了他最好发兵的借口。”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怎知帝子

    幽冥轻笑两声,十指交叠,眼底隐有轻蔑之意:“当年怨古为人界奴役,尚有帝子命格压制,翻不起什么风浪,才得以神界许那怨古可怜仅有的方寸自由。尚如今,帝子陨,命格碎,再无第二人能够压制得住太古苍龙失控的大怨之力。”

    他轻轻挑起眉头,笑容有些残忍冷漠,就像是一个隔岸观虎斗的冷眼者:

    “今日这只新幼而生的太苍古龙,想必下场可比当年怨古好不到哪里去,神界道法虽然不可将她灭度。

    但有一万种方法,将她抽筋,拔骨,裂心,去鳞,镇魂,伏神,将其龙躯四分五裂,各自扔入北极寒地,南方耀火之中。

    再随便打下三千道诛龙封印,那可真是比魂飞魄散还绝望难受。”

    沉稳平静的一言一句从幽冥口中缓缓吐出,却犹如一声声惊天悍雷在幽笙心头炸响而起。

    她整个人呆在那里,一贯桀骜不驯的面容间忽然有些无措。

    注意到女儿不对劲的幽冥神色一动,问道:“笙儿为何这副神色,发生了何事?”

    幽笙念及森冥部落中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的那个半妖少年。

    虽说那名少年罪该万死,竟敢在她身上留下那般耻辱的烙印痕迹,可恩就是恩,怨就是怨。

    她活的任意妄为,却也黑白分明。

    怨古背叛帝子罪行,本应由其后裔承担,可是在幽笙心中,即便讨伐后裔,那也应该是由她来亲自动手。

    除了她,没有旁人能够为他做这件事情。

    她杀伐果决,但绝不残忍,

    若是条件允许,她会极其果断地给那位灵界妖尊一个痛快,绝不会像父亲口中所说的那般,以如此折磨人的方式来永恒禁锢其魂其灵。

    更别说她曾起誓答应那名少年,绝不会暴露妖尊陆姬晨就是太苍古龙这件事情。

    虽说并非她自身情愿,可誓言就是誓言,若是轻易违背,她如何还配继续去喜欢那个人。

    幽笙神色阴晴不定,贝齿紧咬,抬起头来,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认真的看着幽冥,道:“父亲,如果我说我要护那太苍古龙,你可会阻我?”

    幽笙极少在父女二人独处时这般认真的唤一声‘父亲’,素来都是‘臭老头’这般随意呼唤。

    而对于幽冥而言,比起那庄重有礼的一声父亲,他更喜欢自家闺女用一副恹恹嫌弃的表情喊他臭老头。

    幽冥不由为之一怔,随即眉头凝重紧拧,面上虽然没有对于女儿这种大逆不道言论的谴责之意,却也十分的不赞同。

    “为何笙儿会有如此危险想法,爹爹以为,在这世上,最厌憎太古苍龙的那个人,会是你。”

    “一码归一码。”

    幽笙缓缓起身,黑裙兀自染血,雪白的秀颈染着昳丽的鲜红,醒目而凄美。

    空气中还弥散着淡淡的墨香,无风自卷残香,衬得她一袭黑裙冷淡又萧瑟。

    可是她绝美面容间却是不容置疑的高傲孑然,微微扬首,下颔的线条显出几分凌厉的冰冷:

    “太苍古龙沉寂于灵界万古而无人之,何以在我回归神界,身渡灵池时却无端让那位高高在上,两耳不闻下界事的往生神尊知晓了她的存在?

    我天生自命不凡,认为天下三千难事诡计,我皆可从容应付,如今才知,原来我的自负与自傲,早已被人谋算成为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有人笃定我携一身傲骨浊污回归神界,断不会寻那轻捷小道洗去身上凡尘浊污,必然会只身一人,渡那灵池,受那三千活寡之痛,如此倒也给了那些宵小可乘之机。”

    幽冥眯起眼眸,目光锋利入电:“笙儿的意思是……”

    幽笙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冷声道:“心魔大誓,不可言。”她冰冷一笑:“却可窥啊……”

    幽冥顿时明白了什么,目光森然:“竟敢将注意落在笙儿你身上,往生这神尊之位,当真是嫌坐得太久了啊。”

    幽笙冷哼一声:“如今座下大半兵神都被往生的惊神令所借,臭老头你麾下还有什么可用之神?

    如今区区一个太苍古龙,便让他名正言顺的坐拥八大神尊座下大半兵神,如今神域疆土之上,半数星域的本源之力皆为他一人所掌,臭老头你说这话很帅,但是论打架,你真的还打得过他吗?”

    被女儿小瞧的幽冥神色一滞,道:“区区一个往生,若非当年我不屑与其相争,他如何能够坐上第二神尊之位,论打架,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绝然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幽笙扶额道:“人家群殴,你单挑,光是麾下诸神之兵都能够将你我父女二人生生耗死。”

    幽冥有些气闷地道:“如今太苍古龙现身于灵界一事,已经成了诸神所知之事,一切皆已成为定局,你此刻去护救太苍古龙,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幽笙如何不知这一点,可她却无畏一笑,道:“她由我来诛杀,当然可以,可是若因我被人利用,而害她死在那些宵小之徒的手中,我不答应。再者说……”

    她目光微沉,道:“她的那只小妖夫君于我有恩,他那般疼她怜她,为了她甚至不惜触犯神怒,逼我发下心魔大誓,能得一人如此守护,若是就这么被诸神分尸镇压……我讨厌这种下场。”

    幽冥并不希望她因为这种女儿家的小性子而葬送自己的神道,更何况太苍古龙事关重要,其威胁性甚至远在往生之上,此时救了,却是能得一时安心。

    可若是在他日未来,太苍古龙当真灭世屠戮苍生,这份罪责恶果,又该由谁来承担。

    幽冥自然不会眼看着自己女儿一头走到黑,皱眉认真嘱咐道:“笙儿若是此番下灵界护那一护太苍古龙,凭你神女幽笙之名,却是无人敢拦。

    可至此以后,你我父女二人无疑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往生手执惊神之令,可全凭你今日之行为,永世断你神格,从此以后,你非人非妖,非神非魔,又该已怎样的身份立足于神界之中,等那人回归。”

    被幽冥的言语不轻不重的一撞,心口就像是被一个钝刀狠狠锉了一把,又

    涩又疼。

    她面色苍白地沉默了片刻,旋即合上眼眸道:“回归,我都不知道从何时起,不再日夜做这种荒唐又天真的美梦了,父亲再提那个人,又有什么用?”

    幽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笙儿可知,在这万年间,当年虽帝子征战七界的十万旧部,如今还存几人?”

    幽笙微微一怔,随即抿了抿唇,道:“我对这些事情不感兴……”

    “帝子旧部!十万兵将,其中含五万星神,八十一神君!那是属于他的无尽光辉与荣耀的时代!”幽冥的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

    眼部的黑蟒也散溢出丝丝缕缕戾然的黑气,他直勾勾地看着幽笙,沉声道:“笙儿可以只做一个陷入爱河的女子,因为你心中所喜欢的那个无祁邪,是那个梨花树下醉酒过后还会可以留下一盘梨花酥给你的那个满身光环举世无双的男人,对于你而言,他远不可触,风光灼华,仿佛生来这帝位,这权柄,都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

    在父亲黑沉沉的目光注视下,幽笙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寒凉惶惶之意。

    幽冥摊开手掌,低头看着掌心斑驳的伤痕,那是他一步一步从九幽中踏足而上所留下来的伤痕。

    纵然成神数十万载,这些伤痕也始终难消:“可是在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不用付出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握在手里的。”

    幽笙秀眉低蹙:“臭老头,我不能够理解你的意思。”

    幽冥缓缓吐了一口气,朝她笑了笑,道:“为父想说的是,你所爱慕的那个人,不仅仅是神阙九宫之上的帝子,更是与我战场厮杀可以将后背托付给他的同袍,他总是能够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所以笙儿你若是真心想拥有他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小看你心中爱慕的那个人。”

    他伸手摸了摸幽笙的脑袋,笑道:“在当年知晓笙儿你喜欢他的时候,为父觉得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乃情理之中,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

    这一万年来,幽笙罕有与旁人提起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今日接连从父亲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幽笙只觉嗓子有些涩哽,她拭去眼角快要垂落的泪珠,声音闷闷道:“他就是我命中的克星,我从来不觉得爱上他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往生那家伙不也分明知晓我对那个人的心意,却偏偏故意将我配给荒界那个风流之名在外的演左。”

    幽冥面上笑容不散,可眼底的笑影却逐渐淡去:“可事实证明,为了解除这场婚约,笙儿的确成长不少。”

    幽笙道:“这种成长,我宁可不要。”

    幽冥呵呵轻笑,目光却是透着微寒:“这场荒神两域联姻,笙儿你难道还没有看出点什么吗?”

    “什么?”

    “方才我同笙儿说了,弟子十万神兵旧部,昔日荣耀光辉、即使是岁月也难以掩埋抹杀的时代,如今你又可知,成了何副模样?”

    幽笙:“……”

    (ps:感谢小可爱“北北附背灵”的巨巨巨巨额捧场,么么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383/ 第一时间欣赏我是半妖最新章节! 作者:北燎所写的《我是半妖》为转载作品,我是半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是半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是半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是半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是半妖介绍: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以半妖之身,踏上凌驾众神之路。我是半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半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半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