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皇子府中探知己
之前李韵莲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宫南昱出征完胜回京后，皇上问他可想要什么赏赐，宫南昱为什么要请求皇上让宫南风回京，当初宫南风那样对宫南昱，而宫南风太子之位被贬，不被皇上重用，不正是宫南昱喜而乐见的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而现在她也渐渐明白，宫南昱的心思确实是深沉的多，宫南风自小就被皇上寄予厚望，可以说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皇上当初把宫南风贬到偏远地区，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宫南昱一个交代罢了，在皇上的心中，宫南风始终是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感情的，而宫南昱这个请求，正好是随了皇上的心意，只怕现在宫南昱在皇上那儿，已经是个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的好儿子、好臣子了吧。
宫南风如今已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回不回京对宫南昱而言，无关要害，而宫南昱正好又可以顺水推舟送皇上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宫南昱做什么事永远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缓缓闭上眼睛，刻意安慰自己，或许宫南昱也是顾及一点手足之情的吧。
虽然陆灵溪一直都把她当成是真正的李韵莲，但经过几次交往后，她却真的把陆灵溪当成了知己好友，在这样的环境下，交朋友是件很可笑又很危险的事，她一直都知道，但一想起那个沉静执着、落落大方的女子，那个为爱痴守那么多年的女子，那个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悲痛无助的女子，李韵莲的心就一阵暖意，陆灵溪从未在自己面前伪装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她？
说起来，李韵莲也好久都没见澹台熠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澹台熠定是也知道自己不好过，虽然他并未来找过自己，但李韵莲知道，澹台熠一定在为她担心，在得知自己的处境后，他如何不为自己担心？
她的熠哥哥从来都是如此关心她，不知为何，她为什么偏要陷入这个死牢，为一个不爱自己，或者是自己不该爱的人伤心难过，而又要让爱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偏偏迟迟看不透这一切，而现在看透了，她真的就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吗？
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又在想这些莫须有的了，不是说都不重要了吗，那还想这些作甚。
四殿下的府邸闲了近一年，但并没有因为没有人住而荒废了这样华丽的府邸，之前四殿下府中的下人大多数都留在了京城，听说四殿下要回京了，特意把皇子府里里外外认认真真的打扫了很多遍，同他们离京时几乎一模一样，府门前还是那两个石狮，府内依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九曲回廊寂静无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过。
可是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吗？掩藏在温热肌肤下的那颗曾经火热的心，是否还是原来那个温度？即使周遭一切都不曾发生变化，但心境不同了，所有的一切也都不同了，原先华丽的皇子府中欢声笑语、丝竹悦耳，现在一片死寂、寂寥无箫。
即使下人们见到四殿下回来后脸上的欢快发自内心，即使宫南风的脸上也是难掩的激动喜悦，但那在眉间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分分秒秒的在提醒着众人，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现在只是个被贬过的没有实权没有依靠的皇子。
他们回京也有两天了，想来一切都差不多打理好了，李韵莲才赶来见陆灵溪。当下人领着李韵莲行至陆灵溪的寝殿时，远远地便看见陆灵溪站在寝殿的门口往这边张望，待见到李韵莲后，脸上的喜悦、激动难以掩饰。
陆灵溪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然眉目间却多了几份经历磨难后的成熟与稳重，李韵莲就忽然心境变好，也许这样也未尝不好，人总是要经历点什么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莲儿。”
“四嫂。”
相顾无言，唯有唇畔那一抹笑意。
偌大的寝殿，只有李韵莲与陆灵溪二人，她们也就没有那么多拘束，其实说起来李韵莲与陆灵溪也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实在是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这件事过后，两人再见面，竟像是相交了多年的朋友又重逢一样，像是一下拉伸了两人的距离，而在这寂寂宫闱中，她又多了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见到陆灵溪，总会让她想起澹台熠，但不知现在陆灵溪对澹台熠的心境如何，也不敢贸然问出口。毕竟物是人已非，她与澹台熠是注定了怎样的结局，而偏偏是造化弄人，不是不知道陆灵溪对澹台熠的感情有多深，但情到深处，又有这么多的不得已，问出了口，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徒增了伤悲，惹的当事人落泪而已，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两人闲谈间，总是会刻意避开那些敏感的话题，比如，澹台熠、宫南昱。
虽说陆灵溪回京不过两日，但想必也是知道了如今昱王府中的境况和李韵莲的处境，从她偶尔眼神的躲闪间便可知了，只是陆灵溪也是问不出口的，就像李韵莲刻意避开澹台熠不谈一样。
李韵莲也不想说起这些伤心事，也是闭口不谈，两人心中都是千回百转，这一年间，真的发生了太多。
当初陆灵溪走时，李韵莲与宫南昱感情还不算太深，面前谈得上相敬如宾罢了，而之后的爱情却来的太突然，所以才会这么经不起考验吧。
细看之下，陆灵溪眉间加重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哀愁，她忽然开口问李韵莲，“莲儿可知当初四殿下的太子之位为何被废？”
李韵莲一愣，当初发生围场谋杀事件，宫南昱差点丧命，皇上亲自调查此事，竟是太子要对自己的亲手足暗下杀手，皇上大怒，为此宫南风太子之位被废，这件事人尽皆知，而陆灵溪却这样问她，莫非这一切有什么隐情？
陆灵溪见李韵莲不解的神情，便知她还不知道此事，轻声叹息，语气中尽是无奈，“人人都道是四殿下想要谋害七殿下，但事实却远非如此，当初四殿下确实是有过害人的心，但他还未来得及行动之前，便出了围场那件事。”
李韵莲心惊，还未来得及？也就是说，围场暗杀一事并不是宫南风所为，而是另人其人！可是谁还有这个动机？脑海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强制克制住突然冒出的可怕的想法，颤抖的声音问陆灵溪，“那到底是谁要害七殿下？”
陆灵溪望向李韵莲的眼神中疼惜之意不易言表，而李韵莲却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直到陆灵溪的再次开口，“你既已猜出来了，又何必再问？”
李韵莲往后踉跄几步，强忍住心中泛起的丝丝凉意，“他......竟然对自己都这么狠！”
“在这场夺嫡之争中，本来就是看谁更狠罢了，不管怎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尽管他为此差点丧命，但只要他活下来了，就已经胜利了。而他伤的越重，四殿下就会摔的越惨！”陆灵溪的声音有些飘渺，李韵莲忽然觉得陆灵溪与宫南风之间已经有些变化了，很微妙的变化，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陆灵溪愿意接受另一段感情了？
“莲儿……你……”陆灵溪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分明看到了李韵莲上扬的唇角。
是的，她笑了，事到如今，她除了笑还能怎么做？宫南昱对待自己尚可以那样残忍，又怎么能奢求他对别人情深意重！
他从围场出来见到自己为他那样担心，他一定在偷偷的笑吧，玩弄别人于他的股掌之间，所有人都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被骗的人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他怎么会这么狠，要知道那些人若是下手再重一分，他就有可能没命了，难道他就不怕会出现万一吗，打斗之中就不怕会出现意外吗？宫南昱呵宫南昱，到今天，她才算是真的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四嫂，我没事。”
陆灵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也尽是无奈，“莲儿，在我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也是认为七殿下对你情深意重，以为这会是你的好归宿，但终究是我们想的太过简单，这次我和四殿下在外地，虽然生活不如在京城富裕，但也算安逸，重要的是，我们不再理会朝堂上的纷争，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我觉得，其实我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只是没想到会再回来。”
“四嫂，既来之则安之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现如今，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生命中兴许是不会再出现变数了，倒是你，平白的让人心疼。”陆灵溪难掩心中的疼惜，怎么走了一年，竟会发生这么多事，转眼间七殿下已经娶了两位侧妃，而这两位的身份却又……想想自己，因出了那件事后，四殿下也无心再娶妾室，到如今，府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其中也是因为四殿下对自己的深深情意，不是不感动的，但感动，它不是爱！
反观李韵莲，在她最孤望无依时，那个寄托着所有希望的孩子竟也没有了，如今她还能在第一时间赶来看自己，同自己说些安慰的话，那些苦痛竟是被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了，可是，该怎么办呢，谁又有办法呢！
077.覆水难收情难复
李韵莲握住了陆灵溪的手，语气尽量缓和，“莲儿可真是罪过了，平白惹的四嫂为我担忧，让我想想，该怎么补偿你呢？”唇角轻扬，故意的去逗她开心。
陆灵溪轻笑出声，“你呀！”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伤心事了，四嫂还是同我说说你与四殿下都经历了哪些趣事吧。”
在四皇子府同陆灵溪聊着就不觉耽搁了时辰，回到王府时已近黄昏，许是太久没有出门了，竟是贪婪着吸允寒冬冷冽的空气，这样的天气，即使穿的再多也经不住刺骨的冷风，可她还是不想踏进那扇赤红的府门。
那里的每个人都让她觉得沉重，高高在上的宫南昱，恭敬沉稳的完颜欣荣，嚣张跋扈的慕容凌，那一张张面孔不停的浮现在她面前，让她忍不住伸手按住眉心。
“小姐，我们不进去吗？”芙盈看见李韵莲望着府门怔怔发呆，忍不住问道。
“要进去吗……”明明是对着芙盈说的，可却不知在问谁。
今日陆灵溪所说的话，她虽面上无碍，可那也只不过是为了让陆灵溪宽心罢了，其实心中的震惊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只觉得宫南风心思不够深沉，急于除掉宫南昱才做了那么蠢的事，她从未想到这一切竟是宫南昱亲手策划的。
当时是因为对宫南昱还信任吧，以为他虽做事狠绝，但也不至于陷自己于那样的境地，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了解他
“为什么站在这儿不进去？”宫南昱有些温和的声音生生的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蓦然转身，宫南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当朝七殿下风头正盛，出征立功后立马迎娶边域国公主与慕容府的千金，在朝中地位扶摇直上，如今看到他，倒真的是意气风发，只是，眉间那抹愁绪却是为何？
顾不得多想，微微俯身，“殿下回来了。”
自他大婚之后，他们还是少有的这样面对面，虽然他貌似每天都会去看她，只是那些在睡梦中模糊的景象就连自己都不太敢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感到自己身侧躺着一个人，轻轻拥着她，微微叹息，指尖无意中划过她的小腹，叹息声更深，如果她能看清他，想必他的神情亦是悲痛的吧，那气息定是宫南昱无疑，只是当她幽幽转醒，身侧空无一人，仿佛那只是一场梦，虽然连着好几天，她都做同样的梦。
“恩，一起进去吧！”宫南昱望着李韵莲神情，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每一表情，可看到她眼中的忧伤时，忽然不自然的别过头。
宫南昱已经走在她的身前，李韵莲轻轻点头，跟在他的身后，不由自主。
走进王府，宫南昱望着一旁有些偏后的李韵莲，他们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莲儿，养好身子。”她瘦了，他心疼。
李韵莲浅笑，“多谢殿下关心。”
明显生疏的话语令宫南昱微微一震，连着好久了，她一直这样对他，他知自己对不起她，可却无能为力，想跟她解释，到头来反倒是像在狡辩，孩子没了，他的痛心不比她少一分，可，哎，罢了，总归是他的错，任她闹闹脾气也好，看着她的心境逐渐复原，他一颗悬着的心也略微放下。
“不管府中是什么样子，你只要记得，没有人能欺负到你头上，做你想做的事吧！”做她想做的事，趁他现在还有能力护住她。
“臣妾会做一个合格的王妃，这便是臣妾想做的事。”她想做的，他再也给不了她了。
宫南昱的手心一热，就要去握李韵莲的，“莲儿......”
“殿下，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宫南昱的手一顿，李韵莲的眼睛却忽然有些泛热，她分明看到了宫南昱踏入寝殿的半个身子又生生的退了回来！
李韵莲踏入寝殿，宫南昱在她身后渐渐走远，当寝殿的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心被狠狠的揪疼了，彼此都知道，关上的不只是那扇门，还有她的心。
完颜欣荣的话她不是没有听进去，在说到宫南昱对李韵莲的好时，完颜欣荣眼中毫不掩饰的歆羡她自是看在眼中，那样浓烈，完颜欣荣也是爱他的吧，他那样的男人，每一个在他身边的女人都无法抗拒吗？
多想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可是一旦有过裂缝，就再也回不到当初了，虽然他对她的温柔一点也不曾少，虽然每个失眠的夜晚感受到他拢着自己的体热就稍稍安心，虽然他尽可能的让自己开心，不想让自己参与后院的琐事，但……他们还是回不到当初了，不是吗？
宫南昱，你可知我对你的怨吗！你可以伤害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恨过你，可也不会再爱你了！
从明天起，她要用最坚强的心迎接每一个黎明，父亲、母亲，大哥、熠哥哥、楚大哥、陆灵溪，她要让每一个她爱的和爱她的人看到，她会过的很好！
翌日天刚破晓，她便起身，碧如和月如进来叫她起床梳洗时，发现她已经坐起身了，不由惊讶，“王妃今个怎么起的这么早？”
李韵莲轻笑，“难道我平时是个喜欢赖床的人嘛？”
碧如笑着走到李韵莲身边，“奴婢是想让王妃多休息会儿，反正又没什么事。”
李韵莲不语，她早早起来是为了等慕容凌来给自己请安，她来，好，她不来，更好。说起来慕容凌入府这么长时间，却从未来见过自己呢。
慕容凌怎样嚣张跋扈她都不管，怎样娇蛮任性她也不管，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她的人下手，以为她现在不受宠了就好欺负了是吗，仗着宫南昱的宠爱就在王府里耀武扬威吗，不聪明的女人往往下场都不太好。
那日芙盈在同李韵莲说起府里两个侧妃的事时，不小心透漏了这个消息，慕容凌的贴身侍女红雨竟然出手打了月如，月如本就懦弱的性子，心又善，怕李韵莲担心就不让别人说，要不是那天芙盈义愤填膺的指责慕容凌时不小心说出来，李韵莲可能永远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个小插曲。
慕容凌身边的侍女这样的胆大妄为无非就是慕容凌授意的，否则就凭她一个小丫头，哪敢动王妃身边的人？红雨打了月如，和慕容凌打了李韵莲有什么区别！她慕容凌就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吗，那她就要看看，如今她这个正妃还能否压的住慕容凌！
宫南昱，看来以后你的王府不会再平静了，李韵莲若真和慕容凌对着干了，按慕容凌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但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宫南昱，不要怪我扰了你王府的平静，若非不得已，我更想置身事外，但慕容凌太过分了！
待碧如替李韵莲梳洗完毕后，月如的声音便适时地想起，“王妃，懿德侧妃来给您请安了。”
李韵莲微微一笑，“让她到主殿等我。”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韵莲才不急不缓的往主殿走去，她不是想要给完颜欣荣难堪，而是她现在不能对完颜欣荣太好，这样才能没有把柄的对付慕容凌。
走进主殿时，完颜欣荣看到李韵莲的身影，忙迎上前去委身而拜，“欣荣给王妃请安！”
态度甚是恭谨，却也并无不妥，并没有因等了许久而面上有任何不悦，可是她越这样完美的无可挑剔，李韵莲心中的警铃就响的越彻底，不知是不是原本就是心理在作祟。
“让懿德侧妃久等了。”李韵莲的声音缓缓道出，径直走到主位坐下。
“没有，欣荣正好在这里转转，整日在我的寝殿里待着，也无事可做，就想早点来给王妃请安，怪欣荣来的太早了！”在得到李韵莲的示意后，完颜欣荣慢慢坐到身后的木椅上。
李韵莲几不可微的点点头，眼中略含赞许之意，不管完颜欣荣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但她这样说就已经很难得了，李韵莲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完颜欣荣可比慕容凌聪明多了！
李韵莲平日里在府里也闷的慌，难得有人愿意和她聊天，完颜欣荣尽情的讲着她们边域国的奇人异事，李韵莲听着倒也新奇，
一晃一上午的时间也快过去了，李韵莲才开口问完颜欣荣，“中午就在这儿一起用膳吧。”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去陪殿下吧。”完颜欣荣自是有宫南昱陪着，自己倒是瞎操心了。
听着李韵莲的话，完颜欣荣赶紧说道：“殿下很早便出去了，估计得到很晚才能回来吧。”末了，看了李韵莲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才小心翼翼的说：“欣荣也是听殿下无意中提起的，说今天有事情要处理。”
李韵莲轻声一叹，“你无须在我面前避讳什么的，殿下宠爱你，告诉你他的行踪也无可厚非，你不用觉得像做错事似的。”
完颜欣荣越是小心翼翼，李韵莲就越觉得好似自己有多小气。
完颜欣荣头越发低，李韵莲也不再说什么了。
吃过午饭，李韵莲让完颜欣荣回去休息，自己也小憩一会儿，慕容凌竟然真的没有来，好，很好。
可是就在完颜欣荣刚要踏出李韵莲的院子时，门外有人通报，“慕容侧妃给王妃请安！”完颜欣荣身形一顿，不知是该走还是不该走。
078.慕容受罚装晕倒
李韵莲示意完颜欣荣停下脚步，看来她是走不了了，不过，两人都在也好。
不一会儿慕容凌盈盈而来，朝主位上的李韵莲委身而拜，“凌儿给王妃请安！”斜斜的撇了眼完颜欣荣，却并未有任何表示。
李韵莲冷眼旁观，看来慕容凌确实是没把比她位份高的懿德侧妃放在眼里啊，慕容凌见李韵莲许久没有叫她起身，不由抬起头，却看到李韵莲凌厉的眼神，心中一颤，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慕容侧妃好大的架子啊！”李韵莲不急不缓的说，慕容凌心里更是没底，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凌儿不知王妃所指何事？”慕容凌的身子有些站不稳，颤颤巍巍的说。
“是吗？那不知慕容小姐这都下午了是来请的哪门子安啊？”李韵莲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不怒自威，慕容凌腿一软，本来半蹲的身子差点跌坐在地上，李韵莲上前几步轻抬手把她扶了起来，“慕容小姐这是怎么了？要是让殿下看到可是会心疼的！”
慕容凌一听到宫南昱，刚才的紧张一下子没有了，不知为何刚才会那样，李韵莲的气势真的太强了，从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软弱的、不争事的王妃，没想到也会有这样不怒自威的一面。
不过，那又如何，有宫南昱护着自己，量她一个不得宠的王妃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慕容凌缓缓抬起头，“凌儿许久不曾来看王妃是凌儿的错，只是殿下说王妃的身子虚弱，不让我们来打扰您，所以凌儿也不敢不听殿下的吩咐，本来今早就应该来给王妃请安的，只是今早殿下走的时候吩咐下人不准叫我，凌儿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凌儿请安来迟，还请王妃责罚！”
慕容凌说的句句在理，反倒像是她这个做王妃的在故意刁难与她，李韵莲在心中轻笑，不是慕容凌起来晚了，而是她根本就没想来给自己请安，只怕是得知完颜欣荣早上来请安后，才不情愿的赶过来的吧！
不过，既然慕容凌请她责罚，那她就随了慕容凌的意又有何妨？
“慕容小姐果然是识大体，不过殿下既然把整个后院交给我打理了，我自然不能辜负了殿下的嘱托，慕容小姐知道自己错犯在何处，又承认错误及时，那我也不难为你，就在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吧！你觉得怎么样？”李韵莲紧睛着慕容凌，一步步紧逼，待话说完，又回身坐在自己的主位上。
慕容凌脸色有些难看，自她嫁入王府来，何曾受过别人的气！就算有时候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宫南昱也只不过说她几句罢了，而这个王妃倒好，竟然要罚自己跪在院子里半个时辰！现在是什么天气！天寒地冻的！她可真是够狠的！
“既然王妃这样处置凌儿，凌儿自是应该受着，只是凌儿最近身子不太好，又要伺候殿下，真怕会跪出什么毛病来。”
“慕容小姐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李韵莲不动声色，待慕容凌语毕，她才缓缓开口。
慕容凌一听以为李韵莲听进去了她刚才的话，谁知李韵莲开口道：“虽说完颜公主与你同为侧妃，但想必这王府里的尊卑慕容小姐没有忘吧？懿德侧妃是皇上亲封的，位份仅次于正王妃，慕容小姐可曾知道？”
慕容凌脸色煞白，这李韵莲要跟她算的账看来还不少！“凌儿记得，只是完颜姐姐说凌儿无须跟她见礼的，凌儿也想，都是自家姐妹，都是伺候殿下的，也就没那么拘礼。”
李韵莲把头偏向完颜欣荣，完颜欣荣也忙开口，“欣荣是这样说过，慕容小姐无须跟我见礼的。”
“砰！”李韵莲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着完颜欣荣说道：“你难道也是不知礼的吗！这位份尊卑的礼仪岂是你说免就能免了的？既然嫁进了王府，就要按照王府的规矩办事！谁该比谁高一头，都要心里有数才好！”完颜欣荣不是要李韵莲给她做主吗，只要今天给慕容凌一个教训，她以后对完颜欣荣定会收敛很多。
刚说完完颜欣荣，李韵莲又把头偏向慕容凌，此刻完颜欣荣忐忑的坐在下首，慕容凌则被李韵莲扶起后便一直站在那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此时见李韵莲看着自己，略微把头低了下去。
“完颜公主只不过说些体面话罢了，让你不见礼你还真就免了！也未免太客气点了吧！若人人都像你一样，那以后王府中若是再进新人该怎么办？是不是连见我这个王妃都不用行礼了！”
慕容凌面色微红，没想到李韵莲一点面子都不给，很好，等殿下回来看她怎么告状！看看殿下是向着自己还是向着这个不受宠的王妃！
“凌儿知道错了，以后见到完颜姐姐，定会按规矩向她见礼的！”
“那好，既然这样，你坏了府里的两条规矩，我应该怎么罚你呢？”
慕容凌眉眼微动，“仅凭王妃裁断！”
李韵莲嘴角微扬，“我也是念及你身子娇弱，也不忍心过分责罚，这样吧，你就在院子里跪满一个时辰吧！只要你以后知错能改，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李韵莲在房里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真不知道外面有多冷，现在慕容凌已经跪了一刻多钟了，完颜欣荣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回来会不会生气啊？”
“难道我连教训个不知礼的侧妃的权利都没有？而你也知道，其实这样的惩罚算轻的了。”慕容凌不把比她位份高的侧妃放在眼里不说，还不把她这个正妃放在眼里，当真是反了天了，这样的惩罚并不重。
完颜欣荣闭口不语，门外却突然有人通报，“禀告王妃，慕容侧妃她、她晕过去了！”
李韵莲面色微动，晕过去了？真真是柔弱的身子，这才跪了半个时辰就能晕过去？再娇弱也不至于如此！既然她能装，那就好好让她装好了！
“把慕容小姐送回她的寝殿，好生照料着！”
通报的下人应着。
完颜欣荣面色一白，声音都有些颤抖，“王妃，慕容侧妃她……”李韵莲知道她是怕宫南昱怪罪下来，其实就算是自己都不确定宫南昱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为了慕容凌而来兴师问罪吗？
“你先回去休息吧！”李韵莲对完颜欣荣说道，不管她是真的回去休息，还是转身去看慕容凌，出了李韵莲的院子，就由着她了。
完颜欣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一个人越表现的无可挑剔，就会让人觉得像是刻意为之，李韵莲轻摇了摇头，也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第一印象是何其重要，记得刚见完颜欣荣，她柔滑藕臂搭在宫南昱的手中，身穿紧身细纱裙，鼻翼金光闪烁，妖媚、绝容，这是第一印象，当然之前在齐南见到的自是不能算数，那时完颜欣荣轻纱遮面，看不出容貌，也并不能猜出人物的各种性格特点。
可之后在王府中，完颜欣荣鼻翼上的钻石早已不见，穿着也是按着天朝的习俗来的，而且态度又谦和有礼，挑不出半分不是，这和第一次见到的完颜欣荣简直是判若两人，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王妃，我们不去看看慕容侧妃吗？”碧如小声提醒，毕竟慕容侧妃是在王妃院子里出事的，她这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老是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慕容凌晕倒又不是做给我们看的，那是做给殿下看的，我们又何必自作多情！别到时候该去的没去，不该去的倒是去了！”慕容凌晕倒十之**是她自己装的，不过也不否认跪在院子里确实是很冷，有可能是真的冻晕的。
李韵莲前思后想，慕容凌的体质应该不会那么差，正常人别说跪半个时辰，就是跪上一个时辰也晕不倒啊，所以她几乎可以断定慕容凌是装的！
不过，这倒真没什么，不管是真晕还是装晕，对慕容凌来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对自己来说，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她就是要在慕容凌面前很强势，免得慕容凌还觉得自己对王府中的事不闻不问是没那资格了，反而拿她的丫鬟出气！她不恨慕容凌，但也不允许慕容凌在她的眼皮底下那么嚣张，还对她李韵莲身边的人出手！
之后李韵莲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本来是冬天，中午也睡不着，只觉得眯了一会儿便醒了，索性不去睡了，刚想问慕容凌那边的情况，派去勘察动静的人便匆匆赶来禀报李韵莲，“启禀王妃，殿下刚回来了，一回来就赶到慕容侧妃那儿去了！”
宫南昱这么早回来，定是知道了慕容凌的事吧，没想到公务繁忙的七殿下会为了慕容凌的一个小小的晕倒，就匆匆的赶回来，看来慕容凌在宫南昱心中分量确实是不轻啊。
“殿下可有说什么？”
“没有，只是慕容侧妃一直在那儿哭，殿下没说什么。”
李韵莲挥挥手让他下去，不知为何，心中堵的难受，说不出的烦闷，对一旁的芙盈说道：“去把琴拿来。”
079.爱之深则责之切
不一会儿，芙盈抱着梅花落琴放到李韵莲面前的琴架上，“小姐，你都好久没弹琴了，奴婢很想听呢！”
“那你想听什么曲子？”
“恩......就是之前你在家里经常谈的那个吧，小姐好久没弹那首了。”
李韵莲一怔，那是首很欢快的曲子，是之前自己受伤时，楚云兮特地为自己编写的，为的是让自己心情愉悦，芙盈想听那首曲子，是看出自己心中的烦闷了吧，心中一暖，双手覆上琴弦。
这首曲子对于自己而言太熟悉不过，之前在李府，几乎弹奏的都是这首，只因为这是楚云兮唯一为自己谱写的，所以如今弹奏起来也顺手的很。
想想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弹这首曲子了，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弹完这首曲子，烦闷心情便可一扫而光，而为什么最近这样的心绪却从没想过要用琴音抚平心中的酸涩？
手指熟稔的拨弄着琴弦，盯着琴弦的双眸薄雾一片，直到芙盈的呼唤在耳际响起，才恢复渐渐走远的心神。
“小姐......”
“恩？怎么了？”李韵莲停下抚琴，看着芙盈紧皱的小脸。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为什么小姐弹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还是之前的弹法，能有什么不一样。
芙盈顿了顿，还是说了出口，“记得之前听小姐弹这首曲子，奴婢心情都会没来由的变好，可如今再听它，奴婢却感受不到任何欢快，只觉得比之前更加难受。”
李韵莲一怔，就连不懂琴技的芙盈都听出来了，自己的表现真的那么明显吗？而究竟是为什么烦闷、为什么心绪不宁？
宫南昱听到寝殿里的琴音，不自觉的停下沉稳的步伐，站在寝殿外面，安静的听她抚琴，她的琴技很好，轻拢慢捻，琴音萧瑟，不愧是楚云兮一手教出来的，这个曲子应该是很欢快的，可她此时弹来，却平添一股惆怅之意，不觉心下沉重万分。
莲儿，让你受委屈了，我一直在尽量缩短时间，请一定要等我！
待寝殿里的琴音渐消，宫南昱才缓缓踏入寝殿，入眼便是李韵莲面上的怅然。
“给殿下请安！”李韵莲看到宫南昱进来，忙起身走到宫南昱面前行礼，芙盈在见完礼后便退了下去。
宫南昱把李韵莲扶了起来，走到一旁坐下，却什么也不说，其实哪怕是什么都不说，能这样和她在一间房里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这样的幸福还是被李韵莲给打破，“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刚去看过慕容凌，现在又来到自己的寝殿，不是兴师问罪还能做什么。
宫南昱眉目轻佻，低笑说道：“莲儿有什么罪？”
李韵莲怔愣片刻，宫南昱的语气让她陌生又熟悉，看着他紧睛着自己，唇畔微笑，她不卑不亢的说道：“臣妾不曾有错！”
“哈哈，既然莲儿没有错，那我为什么要来兴师问罪？”
李韵莲不语，不懂宫南昱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所以选择沉默。
“本王似乎很久没有听莲儿弹琴了，择日不如撞日，莲儿可愿意为本王抚琴一曲？”宫南昱低首望见李韵莲身后的梅花落琴，红木雁足、精雕细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琴，这样的琴世间独此一把，除了以琴为痴的楚云兮，恐怕再无人拿的出来了。
李韵莲听宫南昱让她抚琴，倒也不扭捏，径直落座，“不知殿下想听什么曲子？”
“莲儿弹什么曲子，本王便听什么曲子。”其实他只不过就是想享受此刻的安逸罢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多到他很多事都无暇顾及，多到让两人之间心生芥蒂，却来不及解释。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朝堂上不久便会大乱，希望自己走这一步是没有错的，否则，他该怎样面对眼前人？看着她整日不言不语，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他的心中满是苦涩。
他请求父皇让四哥回京，首先想到的便是李韵莲貌似只有陆灵溪这一个朋友，而之后皇上对他态度的转变是之后他才思量出来的，原来是认为他念及手足情深。
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沉稳睿智，尤其是在面对痛失孩子，面对那么伤心的她时，他并没有心绪思考其它，有的只是尽量保护着她，不让她再难过，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没有办法让她不难过，没有办法让他们回到从前。
她是那样执拗的一个人，认定的事情从不会改变，可一旦自她心里排斥你了，你就很难再进入她的心！
他只想就像现在这样，她静静的抚琴，他静静的聆听，好像回到了围场事后他在家养伤的那段时间，他曾作过很多她安静抚琴的画，从未让她看过，他视若珍宝，而如今他每天都看着那些画表达他的相思与歉意！
他对不起她、很多，他心疼她、很多，他想保护她、很多！
李韵莲抬首望见宫南昱正睛着自己，可眼神空洞，似乎在想着其它，她低首，不管他听不听，她都在认真的弹，可心中却不禁在想，宫南昱的失神是因为慕容凌吗？娇滴滴的美人晕倒，在他怀里哭泣撒娇，怕是把他的心都哭化了吧。
婉转的琴音盈满了整所寝殿，或高或低，忽明忽暗，时而急转，时而缓慢，可见真的是用心在弹，曲子整体格调竟听不出是悲是喜，欢快之余带点惆怅，悲伤之余多些明亮，敛眉弹之，表情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而宫南昱在听到寝殿中忽起的歌声时，愣愣的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歌，却猜不透她的用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想告诉他君子求淑女是正常之事，还是她在借他娶慕容凌和完颜欣荣一事嘲讽他？亦或是两者都有或者两者都没有？
她知不知道，天下的淑女，他只求她一个！
李韵莲的歌声还在继续，声音悠远，遥不可及，那一瞬间，他差点就以为，他再也抓不住她，就像这歌声和琴声，渐渐飘远，渐渐散尽。
他呆愣着，却不知李韵莲的琴声早已结束。而李韵莲的双手离开琴弦时，恰好抬眸瞥见他眼中的哀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事不满足？悲痛不是只有自己能体会吗，为什么在他的眼中望见了曾经的自己？
“殿下……”她轻声唤他，感觉寝殿里的气氛异常沉闷，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那些令人疼痛的记忆又纷扰着自己的思绪，鼻尖酸酸的，就连眼帘都是薄雾一片，就连在他面前哭，她也做不到了。
曾几何时，他轻声唤她莲儿时，她的心是欢喜的，他毫不掩饰的紧睛着她时，她羞涩但也心如蜜。可如今，他睛着她看，只会让她只想躲闪。
后来她才懂得，有种感情，爱之深、责之切！
“莲儿，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算你不再相信我，也请善待你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心中预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眼前人。
李韵莲不明所以，不懂为什么他要说出这样的话，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好像她不答应他便不能罢休，可她竟然也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宫南昱见她点头，一颗心总算是放心了，莲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善待自己，哪怕是他不在了！
府中的事她想管便让她管，本来他不想让她卷入后院的争斗，但既然她管了，自是有她的理由，他不会过问。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沉闷，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违心的话又不忍再说。
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孙管家声音急切，“殿下，有要事，宫中有消息传来！”宫南昱略一皱眉，望了眼李韵莲，见她面上已恢复如常，便冲门外喊道：“进来！”
孙管家进来后，看见李韵莲在一旁，欲言又止，宫南昱了然，将他招至跟前，孙管家在宫南昱耳边一阵低语，额头上还有丝丝细汗，已有要结冰的迹象。
宫南昱面色阴晴不定，双拳却不自觉紧握成拳，忽的站起身朝寝殿外走去，临近门外时，回头看了李韵莲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难以言明的情感。
李韵莲心蓦然一颤，总觉的这一幕似曾相识，那些事仿佛是昨天才刚刚发生。
第二日慕容凌和完颜欣荣来请安都赶了个大早，想必是因为宫南昱进宫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当孙管家在宫南昱耳边低语，当宫南昱黯淡的眼眸回首望向她时，心，还是痛了！
上一次出了齐南那事，虽说最后都平安回来了，但也是有惊无险，而这一次，总感觉事情比那次还严重，心跳的异常厉害，不安的心绪笼罩的自己。
“王妃，昨日殿下是从你寝殿里走的，走时可有说是什么事吗？”完颜欣荣小心翼翼的问道，知道殿下与王妃的事她不该过问，可实在是担心，放心不下，所以只好大着胆子问出口。
“殿下并未说是什么事，而朝堂上的事我也不好过问，完颜公主无须太担心，兴许是宫中的事务繁琐，殿下未处理完，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尽管自己心里也是不安，但还要安抚她们的心，省的她们乱成一团。
080.心惊一幕似相识
不经意间瞥向慕容凌，她今日倒是早早的就来请安了，只是从进来请完安后就一直沉默着，这可不像慕容凌的性子，而李韵莲望向她时，她的眼神还略有躲闪，令李韵莲疑惑不已。
“恩，欣荣知道了，怪欣荣不够沉稳，让王妃也跟着担心了！”
“你们有这份心，如此待殿下，我的心里也替殿下感到高兴，只是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庸人自扰的好。”看到完颜欣荣眼中的担忧，李韵莲就知道她对宫南昱的感情很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之前完颜欣荣还说她是最该恨的人，宫南昱杀了她的未婚夫，把她带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当小妾，所以她恨！
而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爱了？
低眉，正好看见慕容凌的目光往这边看，李韵莲才缓缓开口，“慕容侧妃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慕容凌睫毛轻扬，但还是望着李韵莲回答了她的话，“说多了又有什么用？担心殿下就只会嘴上说说，能帮的了殿下吗！”
慕容凌的语气生硬，完颜欣荣却并未说什么，李韵莲也没心情拿这种小事多嘴，她知道慕容凌今早还会来请安，是因为宫南昱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处置李韵莲，慕容凌以为宫南昱肯定会宠的自己，没想到李韵莲相安无事，殿下还在她寝殿陪了她一整个下午。
李韵莲忽然思量慕容凌刚才的话，开口问道：“莫非慕容侧妃知道殿下是因什么事进宫的？”
慕容凌眉目躲闪，身子微颤，赶紧否认，“不、不知道！我哪会知道！”
李韵莲见状，嘴角上扬，却也没再问下去，一大早三人心中都不平静，也就没待多长时间，慕容凌和完颜欣荣就各自回寝殿了。
一直到中午，宫南昱都没有回来，也没派人传消息回来，李韵莲躺在榻上小憩，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想起早上请安时慕容凌的表现，犹豫后还是走了出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慕容凌的寝殿，院子算是离宫南昱的墨轩阁最远的，当初给慕容凌和完颜欣荣分寝殿时就是按位份分的。
走到慕容凌的寝殿外，两个小丫头分别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外，房门紧闭，见到李韵莲忽然出现，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给王妃请安！”声音仿似故意大了许多。
李韵莲略一皱眉，便见慕容凌身边的侍女红雨打开了寝殿的门，“给王妃请安，我家小姐睡了一会儿，现在刚起来。”
李韵莲抬手示意她们起来，提步往寝殿内走去，她知道红雨是慕容凌从慕容府带来的，也知道慕容凌根本没有午睡，只是不知她二人在寝殿里做什么，但她思量几分也可大致猜测，或许是红雨从慕容府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许和宫南昱有关。
刚走进寝殿，慕容凌就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衣裳，李韵莲不动声色。
“王妃怎么突然来了，也没通知一声，凌儿这刚好起床呢。”
李韵莲屏退了寝殿里的所有人，只留下她与慕容凌二人，慕容凌不知李韵莲意欲何为，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才开口问道：“王妃是有什么事对凌儿说？”
“是，是有件事想来问慕容侧妃，还请慕容侧妃不要隐瞒才好！”
“只要凌儿知道的凌儿定会如实相告，怎敢隐瞒王妃？”
李韵莲径直落座，也示意慕容凌坐在一旁，“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殿下因何事进宫，你肯定知道，凭慕容大人在朝中的势力，或许你知道的还会有更多，我也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但你若真的关心殿下就应该让我知道，毕竟我是这座王府里的王妃，不管何事，我们也好作万全之策。”
慕容凌许久未出声，李韵莲也不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容凌似乎在思量该不该告诉李韵莲，毕竟殿下交代过，这件事不能让李韵莲知道。
“这么大的事若凌儿真的知道怎么能不早点禀告王妃呢？凌儿是真的不知道，而非不告知王妃。”
李韵莲冷哼，看来慕容凌是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了，“慕容小姐，你究竟是在怕什么？你不想告诉我的原因又是什么？是在怪我那天对你的惩罚吗！若你自己够聪明，怎么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你是与殿下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但那并不是你目中无人的理由，聪明的女人会懂得怎样去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而不是给那个男的惹麻烦。”
“你一定是在奇怪为什么殿下没有责怪我吧，因为我的身份，说到底，我还是他的正妃，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慕容小姐大可放心，我对殿下什么态度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只要你不去招惹我，我断不会找你的麻烦，相比之下，完颜欣荣就比你聪明多了，抓住王府里每个人的心，才能盛宠不衰，才是上上之策！”
李韵莲步步紧逼，知道明着问慕容凌是不会告诉她了，那就激怒她，人在愤怒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会说出来的。
“你对殿下的态度？呵呵，我真替殿下感到不值！”慕容凌睁大双眼看着李韵莲，眼中的怨恨不加掩饰，声音却有些歇斯底里。
“为什么不值？难道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吗？那慕容小姐认为我是该用何种态度对殿下？”李韵莲趁热打铁，感觉慕容凌话里有话。
“你知不知道殿下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保住你这个正妃的位子的！我们三个人最没有资格坐这个位子的就是你！而殿下却为了你差点……你若还有点良心，就不该这样对殿下，不过也幸好你是这样的态度，让殿下对你渐渐失去了耐心，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慕容凌情绪有些失控，完全顾不上和李韵莲说话的语气有什么不妥，本来李韵莲是想从慕容凌口中套出什么话，可如今听她这样说，心中五味杂陈，宫南昱为什么那么极力的保住自己的正妃之位？那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要总觉的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你真的很自私！”慕容凌看到李韵莲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声音小了很多，但神色中的不满依旧清晰。
慕容凌从一开始对李韵莲就算不上恭敬，因为毕竟她与宫南昱是青梅竹马，若不是李韵莲横插一脚，这王妃的位子本来就是慕容凌的，而慕容凌的性子又不会委曲求全，难免蛮横了些。
“是，我自私！为此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一切，难道还要我强颜欢笑吗！”不管宫南昱曾为她做过什么，都抵不上她失去的一切与得到的那些痛苦，就算他真的有苦衷，但她的孩子却再也无法来到这个人世，这个结，她永远都打不开。
曾经她以为失去了全世界，但幸好还有孩子陪着她，可如今她连孩子都没有了，就在宫南昱大婚的那一夜，她的孩子没有了！要她如何原谅他，如何忘记这一切与他从头开始，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孩子是你自己的吗？难道殿下就没有失去孩子吗？你说你失去了一切，其实是你自己不要这一切的！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凭什么你要让殿下那么伤心！凭什么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的性子！凭什么你觉得受伤害的只是你自己！凭什么在朝堂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殿下还顾及你的情绪不让任何人告诉你！”
李韵莲怔愣，像是抓到了什么，“你说什么？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她上前按住慕容凌的肩膀。
慕容凌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目光涣散，却生生的问了出来，“你与澹台熠是什么关系？”
李韵莲不解，这与澹台熠有何关系？她与熠哥哥的关系自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可慕容凌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这样问，想来她与澹台熠也是许久未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为了宫南昱，去问他齐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后从齐南回来，府中的事就一直没断过，最后发展成现在这般摸样，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不知熠哥哥可还好？想起他鼻子不觉酸酸的，他知道自己的这般处境，指不定会怎样气闷呢！从前熠哥哥总是会护着自己，不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可如今自己的眼泪就从未断过。
“王妃……”慕容凌见李韵莲呆愣着不说一句话，忙出言唤她，心中也有些了然，看来李韵莲和澹台熠确实是关系匪浅，可她也想不明白，两人怎么会扯上关系？
李韵莲听见慕容凌唤她，暗自深呼吸，“我与澹台公子是知己好友，我欣赏他的洒脱、欣赏他的温文尔雅。”知道若是说与澹台熠一点关系都没有，慕容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既然她这样问了，就肯定是知道点什么。
“这就难怪了。”慕容凌低声呢喃，但还是被李韵莲听了去。
“难怪什么？”
“难怪殿下不肯告诉你！”慕容凌冷笑，心底凉意渐生，宫南昱竟然如此替李韵莲着想，她都那样对他了，为什么他还要处处为她着想！那自己算什么，自小到大的情分算什么，守候了他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081.真实身份早知晓
慕容凌望着李韵莲眼中的不解，恨意更大，凭什么她享受着别人的好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欣赏他，欣赏他洒脱、他温文尔雅。呵呵，真是好笑！好笑的很！你知不知道，就是你欣赏的这个人差点置殿下于死地！你欣赏的他的那些好，全是他蒙蔽世人的假象，全是骗人的！”
“不！不是的！”李韵莲不知慕容凌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她说熠哥哥的坏话，只知道她说熠哥哥是虚有其表，不，她不容许别人这样诋毁她，决不允许！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李韵莲，你的心好狠！殿下差点丧命在他手里，你不闻不问，还一心向着他！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究竟是用什么做的！”
李韵莲这才听清楚她刚才说的话，她说澹台熠差点置宫南昱于死地！这、怎么可能！熠哥哥怎么可能伤害宫南昱？他没有任何理由的，他虽然被封为王，虽然在朝中也是手握大权，但他那温润的性子怎么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不！一定是搞错了！”
慕容凌大笑出声，“是啊，是搞错了，我真替殿下寒心啊！”
“他没有理由的！”对，澹台熠没有理由，他没有理由去伤害宫南昱，同朝为官，都是贵为王爷，澹台熠又是对谁都有礼的性子，他怎么会伤害宫南昱。
“你要理由是吧？那好，我给你理由！这景顼王朝的锦绣河山，这泱泱大国的广阔富饶，还有那高高在上的不可企及的皇位，你觉得这些理由够不够！”
李韵莲踉跄几步，不敢相信慕容凌的话，这些东西澹台熠怎么会想要！然而为什么心底的寒意滋生蔓延，为什么脸上的泪水怎么也拭不干？
“你不相信是吧，澹台熠的军队已经在漠岭整装待发，他早就有准备了，把兵力偷偷的遣到那里，让朝廷毫无察觉，朝中皇上一病不起，现在所有的事都压在七殿下身上，而殿下手里的兵力却还没有澹台熠的一半多！”慕容凌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面上两行清泪。
李韵莲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李韵莲走出慕容凌的寝殿后，脑海中只有慕容凌最后略带乞求的话语，“我恨你，但我更爱他，算我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慕容凌恨她，但更爱宫南昱！
李韵莲颤巍的脚步往自己寝殿走去，慕容凌骄奢蛮横她不怕，任性无理她也不怕，可面对她对宫南昱如此的情意时，心中的畏惧油然而生，在她的爱面前，李韵莲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慕容凌为了爱、为了宫南昱，可以放下高傲的性子求她，可以对任何人厉声呵斥，只是为了宫南昱！
要爱的多深，才敢如此不顾一切？
难怪宫南昱舍不得责怪她，难怪无论她怎样任性他都不严惩，面对对自己用情如此深、为自己不顾一切的人，怕是任谁都狠不下心吧！
躺在榻上，怔怔的落下两行清泪，慕容凌为宫南昱如此，定然是不会拿澹台熠的这件事说笑，可是，熠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澹台熠一直没有来看自己，她原先是认为他怕于理不合，也怕再惹自己难过，所以才没有来，却原来，是在筹划这一切吗？真的是这样吗？
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不！她不信！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她不会相信！
那个人是她的熠哥哥啊，是从小护着自己、疼着自己的熠哥哥，是替自己受罚、在大雪里跪了整整一夜的熠哥哥、是喜欢她喜欢的、讨厌她讨厌的熠哥哥、是从来不会欺负她的熠哥哥！
小时候她想学骑马，可是父亲怎么也不允许，说女孩子就应该是文文静静的，她不服，林家是世袭将军，女孩子怎么就不能学骑马了！
知道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央求澹台熠偷偷的教自己，那天，她牵走了父亲的爱驹，骑在马背上，却不知为何那马儿像发了疯似的一直往前蹿，她害怕极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亏澹台熠接住了她，可也为此，弄丢了父亲唯一的爱驹。
父亲知道马儿丢了后，大怒，她吓得不敢承认，却不料熠哥哥竟独自承担了一切，说是他看马儿好就骑出去结果马儿跑了，那时她的心里就满剩感激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那么狠，不仅对熠哥哥动用了军法，还罚他在大雪里跪了整整一夜。
后来她才知道，是父亲对熠哥哥的期望太高，希望他和大哥将来都能成为栋梁之才、成为名将，只是熠哥哥的性子是不适合做将军的。
看着澹台熠在大雪中颤抖的身子，她躲在墙边不停的抽泣，澹台熠看见了她，冲她笑，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一直到现在，她都忘不掉他眼中的疼爱和唇边宠溺的笑容。
第二天，澹台熠高烧不退，那时，她暗自发誓，要一辈子对熠哥哥好，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如今，有人却告诉自己这样的熠哥哥要谋反，要她如何接受！
“小姐，殿下回府了！”芙盈的声音打破了李韵莲的思绪，宫南昱回来了，她要去求证！
刚走出院子，正撞上匆匆往这赶的宫南昱，李韵莲一惊，还来不及开口，宫南昱就拉着她的手往寝殿走去，李韵莲不明所以，只好任他拉着，紧跟着他的步伐。
宫南昱面上略有焦急之色，看到李韵莲往外走的身影，更加确信了，刚回府慕容凌就来请罪，说李韵莲知道了澹台熠谋反的事，他一整颗心都混乱不已，在李韵莲的心里，澹台熠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不想她经历了这些事后再了解到澹台熠的不堪，她如何能受得了！
所以他急急忙忙赶来，想来看看她，即使无法安抚她，也想在她身边守着！
走进寝殿，屏退了所有人，他把她圈在怀里，李韵莲略微挣扎，他却圈的更紧，有多久没有这样抱着她了，这种感觉与悸动是他日日夜夜都怀念的，莲儿，我好累，就让我这样静静拥着你，就这样拥着你可好？
李韵莲见宫南昱缓缓的闭上眼睛，阻隔了眸中那浓到化不开的悲痛，心一颤，却也忘了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李韵莲的泪水打湿了宫南昱胸前的衣襟，他才放开她，手覆上她梨花带雨的面容，就连叹息声都轻不可闻，“对不起。”很轻，轻到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只是看到她难过，不管什么原因，他都觉得是自己的错，滴滴泪水，不是落在他的胸前，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殿下，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她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只是依靠在宫南昱身上，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本来就渴望这份温暖？
“莲儿，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想好不好？”他心疼她，最近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怕她会承受不住。
“澹台熠、他、谋反了，是不是？”问出这句话是要有多大的勇气，熠哥哥，毓儿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确定，若是别人诬陷你，毓儿一定护你到底！熠哥哥，不要怪毓儿，毓儿会一直陪着你！
李韵莲此刻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却全然忘了此刻自己的反应会不会引起宫南昱的怀疑，毕竟澹台熠的一切与她、李韵莲是没多大关系的，只是如今，她无暇顾及这些了，她没有那么聪慧，不可能什么事都考虑的清楚，考虑的滴水不漏。
宫南昱许久未出声，环着李韵莲的双臂不自觉的紧了紧，若是真的，莲儿，你会不会离开我？
如果他可以给你一切，你还会不会在我身边？如今的我，已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有的只是一颗想护你、免你颠沛流离的心！
轻吐一口气，貌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知道的一切，该让她知道了，“莲儿，他已经不是你儿时的熠哥哥了！”
李韵莲身子蓦然一颤，他刚才说什么？熠哥哥、儿时！震惊的睁大双眼看着他，挣脱开他的双臂，突然往后退了几步，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她是谋反将军之女林訾毓！他是她仇人的儿子！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曾想要去毒害穆清吟？
宫南昱想要再去抓住她，已被他轻松的躲开，“殿下，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留我到现在？”
宫南昱表情有些僵，“莲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对你？”她问他为什么留她到现在，难道他应该亲手杀了她吗！别说她是林路华的女儿，就算她本身犯了滔天大罪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护着她！她却问他为何留着她！
李韵莲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早一点点破，那样她就不用伪装，不用把自己的仇恨都伪装起来了，“你一定不知道吧，第一次你在宫中见到我，其实，那时我是想去害她的！呵呵，很可笑是吧，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就已经嫁给你了！”
宫南昱双手紧握成拳，她果然有这样的想法！若是那次他没有正好去母后的宫中请安，没有发现她，那她是不是就得逞了？
看着宫南昱的小动作，李韵莲不禁冷笑出声，“宫南昱，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可怜我曾对你抱有过期望，我是不会放下这段仇恨的！所以、你最好决定该怎样处置我！”每次想起父亲和母亲，想起林府的所有人，她的心就像被狠狠的揪紧般的疼痛，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违背了初衷，恨自己将家仇弃之不顾，让父母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082.误会与否不重要
一定要这样吗？他并没有打算把她怎么样啊，即使她是罪犯之女又怎么样，没有人会知道，而他也不会在乎。他心痛的只是如今她竟然用这般语气同他说话，“莲儿，其实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会说出来，只是不想再隐瞒她什么，因为有些事迫不得已他不能坦诚相告，已令他二人心生芥蒂，他不能再瞒她什么了。
“毕竟，这一年的时间，你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不是吗？”这一年，她和母后之间并没有任何不妥，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在妥协？
“我现在没有下一步动作，不代表以后没有，你确定还要让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在身边？”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敢保证以后会怎样，眼前像是有一团白雾，让她看不清方向，也看不清未来的路。
宫南昱试着向前踏出一步，紧靠着她，慢慢的伸出手臂环住她，“相信我，以后我会帮林家平反，我确定的，只是需要你在我身边。”仅此而已，他真的好累，累到身体没有一刻放松下来，在御书房，看着那一叠叠的奏折，他愤怒的长袖一挥，奏折散了一地，天大的事他都不怕，只是怕她伤心难过，怕得来不易的感情逐渐消耗殆尽。
他在外出征时澹台熠那边就有了动静，他心急如焚，无奈边域国大将高赞勇猛异常，带兵也很有一套，生生的牵制住了他，胜也不是、败也不是，可是他没有多长时间再耗下去了，他不敢保证等他回到京城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确定澹台熠究竟什么时候动手。
那时他一整颗心焦躁不安，甚至都忘了给莲儿寄书信，等一切事情解决完后，快要班师回京时，他才看到莲儿给他的那封报喜的信，她有孕了！他激动的骑着马儿在营地来回狂奔，他要做父亲了！没有人会体会到他那时心中的喜悦与激动，还有丝丝不安，这是一个初为人父的喜悦夹杂着一个小生命的出现时那种无措与不安。
颤抖着手捧着那封书信，像是捧着最无价的宝贝，那是他挚爱的人的亲笔书信，她在信中告诉他，与他生命有着莫大关联的小家伙要出现了，他激动的竟有要落泪的冲动，那是他与莲儿的孩子啊！
可是在回京的路上，他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当初选择快速结束这场战役的代价竟如此之大，派去的人告诉他莲儿的近况，他知她心里难过，他比她更痛！
他想之后找机会向她解释，可没想到事情演变的越来越糟，超出了他的掌控，更没想到会为此失去那个孩子！她的伤、她的痛，他全看在眼里，他懊恼、自责，如果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他宁愿不要这个天下，也要护她安好！
可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没有人。
“莲儿……”他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他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踏出了那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很多事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不是说一句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他倒是想卸下一切了无牵挂，和她浪迹天涯，可他不能置天下的安危于不顾，不能置父皇母后于不顾。
他一直在拖延时间，顶着朝中大臣的压力，顶着全天下的压力拖延，就是不开口向边域国借兵，如果他真的走这一步了，那他与完颜欣荣的结就会越拧越紧，与莲儿也会越走越远！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莲儿……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我只要你好好的，可以吗？”他知已很难再能取得她的原谅，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只护她安好，这是他除了对天下的承诺，唯一想做的事。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不管他在外面有多累，不管有多少烦心事，只要她在家等着他，只要看到她的笑脸，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韵莲仔仔细细听着宫南昱的每一句话，却发现此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悲痛、苦涩，溢满了整个心房，原先以为泪水早已流干，可为什么现在还是源源不断？怔怔的没有任何精力再去思考，靠着他的身子越来越软，直到快下滑下时落入宫南昱坚实的臂弯中。
宫南昱搂着禁闭双眼的李韵莲，横腰抱起把她放到榻上，她也是太累了吧！
他现在想这样静静看着她的时间都没有了，莲儿，记住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待自己好好的，哪怕我不在了！
第二天早晨，李韵莲才幽幽转醒，真的是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望着榻上搭下来的青色帷幔，怔怔的呆愣着，深思渐渐清醒，也不得不想起那些痛到骨子里的事情。
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坚强，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打破她的极限！
熠哥哥，究竟你还是不是我的熠哥哥？
碧如进来给李韵莲梳洗，看到李韵莲呆愣的望着帷幔，心下叹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怕李韵莲更难过，“王妃，您醒了！”
李韵莲听见声音，偏首看向碧如，“殿下还在府中吗？”
“殿下在这里陪了您一整夜，今天早上就匆匆进宫了。”
不是铁石心肠，不是不感动的，心下还是不经意的一暖，宫南昱在这里守着她，一定是一夜没睡，而宫中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其实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要知道她与宫南昱之间究竟是不是误会，就算一切都是误会又怎样，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她与他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纯净明亮了，里面掺杂了太多世俗的元素，太多的是是非非，和太多的无可奈何。
皇上生病了，穆清吟和萧菱歌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照顾，她作为儿媳，理应去看望的，可是她这个样子，宫南昱是不会开口的，那么既然这样，她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王妃和儿媳吧。
即使她无法再对宫南昱有原先那样的感情，即使心中芥蒂无法消除，但她尽量与宫南昱做到相敬如宾吧，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派人去询问陆灵溪和凤玉茗，正好她们也想要进宫，李韵莲心中淌过丝丝暖意，知道她们是想陪着自己，这样她也安心多了。
三人虽说都是天家的儿媳，但进宫的次数都不多，陆灵溪与凤玉茗是第一次见，不过两人性格很和，相谈甚欢，李韵莲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只是面上的笑容却是内心哀叹的假象，茗姐姐、大哥还有熠哥哥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如今出了这事，心中怎么能不难过。
而陆灵溪，李韵莲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如何都掩饰不住的悲痛令人忍不住落泪，若是澹台熠真的变了，陆灵溪还会和从前一样爱他吗？其实看到她眼中的神情，应该会吧。
而自己呢，如果熠哥哥真的谋反了，自己对他的心会变吗？
陆灵溪强自欢笑，拉过李韵莲的手，“莲儿，当下不比其它，你要与七殿下好好相处，凡事当以大局为重！”
李韵莲心一颤，陆灵溪何以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以大局为重，她又何尝不知道，如今朝堂乱作一团，宫南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来面对天下的黎民百姓，只不过这一切的源头，是那个诗意洒脱，温文尔雅的男子，陆灵溪何以如此平静的说出凡事当以大局为重的话来？
李韵莲回望陆灵溪，苦涩的点点头，凤玉茗见二人的神色都不太好，不禁叹息，“你四嫂说的对，是应以大局为重，不过、希望澹台熠能幡然悔悟吧，其实也不能怪他，只不过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一个人，我们都低估了他心里对那个人的爱！”
那个人？李韵莲下意识的不想去听，也害怕去听，悄悄加快了步伐。
“那个人是？”陆灵溪想了想，心中依稀记得一个人的轮廓，但还是问了出来。
“林訾毓！”
这下李韵莲一下镇住了步伐，多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多么不想熠哥哥为自己一再犯错，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那该让她如何自处？熠哥哥，放手吧，我保证今后会过的很好！
陆灵溪惊呼，“那个、林将军的女儿！”后又喃喃自语，“难怪！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就看不见其她了。”
那时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的眼里除了林訾毓就再也装不下其她的女子。
“是啊，六年了，他没有一天放过自己的！若不是出了、那事，他们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一对，儿时我们都拿他们取乐，你是不知道啊，澹台熠对她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是疼在心尖上的，他......”
“三嫂，儿时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说不定就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呢。”凤玉茗不知道陆灵溪和澹台熠的事，李韵莲怕她说多了陆灵溪心里难受，而自己听到也是苦涩不堪，忙出声打断！
陆灵溪看出李韵莲的意图，冲她笑了笑，示意没关系，“三嫂那么聪慧的人儿，男女之爱和兄妹之情还是分的清楚的，只是三嫂，这和澹台熠谋反有什么关系？”
凤玉茗动了动唇畔，苦涩的笑了笑，“为了他的爱吧，谁知道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盼他能迷途知返，毓儿在地下也是不希望他这个样子的！”凤玉茗眼圈泛红，只怕是想起了林訾毓，那个调皮可爱、毛毛躁躁的小女孩。
澹台熠为了她，这些年来拒绝了皇上多少次的赐婚，只是为了等一个根本不可能等到的人，多傻！
083.宫中迷路寻筝声
陆灵溪眸色一黯，知道凤玉茗不愿多说，只是不敢相信澹台熠对那个女孩用情竟如此之深，即使她已经不在了，他依旧愿意为她不顾一切，甚至是搭上自己的一生。
她二人的神情李韵莲都看在眼里，喉咙干涩什么都说不出来，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几近澄明，这些话她被压在心底的最深处，不敢去面对，如今听凤玉茗说出来，才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经历这么多事后，很多事就都看的开了，陆灵溪和澹台熠是一个结，澹台熠与自己是一个结，而自己与宫南昱又是一个结，她知道在这场即将爆发的大战中，自己扮演什么角色，也知道不管是对澹台熠还是宫南昱来说，自己都是举足轻重，所以她更不能走错一步。
她若是偏向其中一方，就可能令另一方万劫不复，所以她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却又在想，若是真的在生死关头，她会偏向哪一方？
三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一步步朝那巍巍宫殿走去，李韵莲下意识的去握紧陆灵溪的手，陆灵溪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清醒过来，莲儿是在安慰她吧，可是很多事都不是言语说的透的，更不是旁人解的开的，譬如她与澹台熠，尽管一直都是她一厢情愿。
李韵莲不知陆灵溪是怎么想的，只是就想握住她的手，若是她最后选择了帮助宫南昱，陆灵溪会不会恨她？而若是她选择的是澹台熠，陆灵溪又当如何自处？
如今的她，一步错，万步错！只是一直在思量，谨慎着行好每一步。
这个抉择有多难没有会知道，也不可能有人替她选择，只稍这样一想，头就剧痛难挡，凤玉茗和陆灵溪都看出了她的反常，关切的问道：“莲儿、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我们快走吧！”
待门口宫娥禀报后，三人一同踏入殿中，来不及看其它就盈身而拜，异口同声，“儿臣给父皇请安！”
“都起来吧。”皇上的声音有气无力，甚至连偏首看她们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声音唤她们三人起身。
三人起身后，才看清殿内的人，穆清吟，萧菱歌自是都在，还有几个她们不认识的女子，想来是宫中的其她妃嫔，应该是还算受宠的几个，再往一旁望去，宫南昱竟然也在，立在皇上的寝塌一侧，旁边是穆清吟，对面是萧菱歌。
李韵莲不经意撞上宫南昱的深眸，浅浅一笑，宫南昱竟怔愣片刻。
“你们有心了，一起来看皇上，皇上甚是欣慰。”穆清吟看了看皇上，传达着皇上的意思。
不知是李韵莲的心里作祟还是怎么的，总感觉萧菱歌的眼睛一直瞄向宫南昱，而宫南昱却好似无动于衷，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
“儿臣愿父皇早日康复、龙体康健。”三人说道。
穆清吟点点头，算是回应。
“是七弟妹有心，邀着我们一同来给父皇请安的！”凤玉茗排行最大，也最先开口，陆灵溪也在一旁附和，李韵莲心中一暖。
穆清吟一听，望向李韵莲的神色缓和很多，自从李韵莲小产后就没进过宫，本来穆清吟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现下孩子也没了，宫南昱又娶了完颜欣荣与慕容凌，李韵莲更是入不得穆清吟的眼。
李韵莲不动声色，却瞥见宫南昱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担忧，是在担忧她会对他的母后横眉竖眼吗？那大可不必，因为她从没把穆清吟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
宫南昱转身对皇上俯身，“儿臣先回御书房了，晚点再来看父皇。”
皇上略微点头，“辛苦你了！”
“只要父皇安心养病，只要儿臣能不让父皇、不让黎民百姓失望，儿臣就不辛苦！”后又在心里加一句，只要能护她安好！
皇上扯动了嘴唇，像是很满意宫南昱的话，缓慢的挥挥手让他去吧。
宫南昱行至李韵莲身侧，脚步微微顿了顿，今日看母后对莲儿的态度，想要缓和她二人的关系，基本是不可能了，只是担忧莲儿会受委屈，稍微侧首瞥见她的耳际，慢慢的与她擦身而过，想起刚进来时她浅浅的一笑，心下渐暖，她的笑容，他会好好收藏。
宫南昱走后，穆清吟和其她的妃嫔在皇上身侧陪皇上说着话，其实就是几个女人之间的对话，皇上几乎没有开口，偶尔扯到她们三个，她们也是恭敬的礼貌周全。
萧菱歌依旧是淡然的绝美容颜，即使连日来照顾皇上有些劳累，却依旧掩饰不了自然散发的幽然气质，李韵莲微微感叹，真的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呢，这么多年，萧菱歌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我们都回去吧！让皇上好好休息，你们都有这份心就够了，不要再在这儿打扰皇上了。”穆清吟对着殿内的众人说道，众人点头称是，跪安后一个个出了宫殿。
李韵莲在踏出寝殿时，穆清吟叫住了她，她便让凤玉茗和陆灵溪先行一步，与穆清吟一同去了御花园。
“不知母后叫住儿臣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的？”她能感觉的到，若是穆清吟没有事情交代她是不愿与自己多说一句话的，想想便觉厌烦，穆清吟凡事都以利为先，只要是有利的事，她会百般容忍甚至讨好，而只要对自己没有好处，她则会毫不犹豫的像丢石子一样丢弃。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狠至极，李韵莲语气略显清冷，对穆清吟和颜悦色，她越来越做不到了，如此绝美的容颜下怎么就生的一颗蛇蝎心肠！
“你是聪明人，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本宫身为老七的母后，自是看的出来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不过本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好自为之！”穆清吟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有什么好的，老七偏偏就是看上了她，府中两位侧妃哪个不是世无其二？家世背景亦是雄厚，老七怎么就想不明白！
“儿臣不懂！”穆清吟要她好自为之，可宫南昱的情感是谁能左右的了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宠幸那个，她怎么敢保证他对自己不是昙花一现？凭什么要好自为之，自取其辱！
穆清吟冷哼，“不明白没有关系，只要你记住我的话就行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阻碍了老七的前程，当然，或许你也没那本事。”虽然对待感情方面穆清吟与宫南昱意见不合，但从小到大这个儿子还从没让她失望过，她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韵莲不愿多听一句，她的一切凭什么要她人左右！刚想再开口，穆清吟已经转身离开，往卫兰宫走去，李韵莲收回目光，在御花园中转了转也要回府，穆清吟说什么她不会放在心上，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事她只按自己的心意来，谁也无法左右！
匆匆的脚步一路穿行，七拐八拐竟然走错了地方，本来就不常来宫中，而且像这样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中行走更是少见，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皇宫中很多宫殿的构造都相同，而宫中的狭窄的小路又非常多，李韵莲只好碰碰运气似的沿着其中一条小道走，可越走越陌生，知道是自己走差了，刚想转身回去，再重新找路，忽闻若有若无的飘渺声传来。
她自小也是学过很多乐器的，自是能听的出这声音是有人在弹古筝，令她驻足不前的不是有人在弹奏古筝，而是这弹奏出的筝声，若说是人间仙乐一点也不夸张，把自己的感情注入到筝声中，高傲的、柔情的、温婉的、哀怨的，每一个音就像是独立的一个人，而偏偏是由一个人弹奏出来，一个人的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变的情绪，而这些在这个人身上，或者说在这筝声中体现出来，又恰到好处，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李韵莲望着筝声传来的方向，不自觉脚步缓缓迈向。
李韵莲越走越发现此处静远偏僻，宫殿修葺的也比不上宫中其它的宫殿，甚至连位份低的嫔妃住的宫殿都不如，不禁疑惑，是谁人住在这里弹奏这人间妙音，若宫中真有如此佳人，怎么会默默无闻？
当今圣上喜好歌舞丝竹，当年萧妃也正是因为一舞得皇上瞩目，从此专宠萧妃一人，李韵莲虽对古筝不甚熟稔，但自是能听的出此人技艺之高超，却想不明白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宫中有弹奏古筝这般好的人物。
穿过幽僻小道，立在那所破旧的宫殿之前，李韵莲凝息片刻，确定是这所宫殿无疑，不知为何一路走到这里来，可这筝声就是莫名其妙的吸引住了她，鬼使神差的一步步朝宫殿内走进。
宫殿的构造格局都是按宫中妃位的殿宇设计的，但实在是破旧的很，像是座废弃的宫殿，推开宫殿的大门，奇怪的是一个人也没有，按理说，任何一所宫殿都少不了几十甚至上百的宫女太监，而李韵莲一路走来，却没发现一个人，这样也好，免得引起旁人的注意。
越靠近其中一所小宫殿，筝声越清晰，李韵莲便毫不犹豫的朝那所小宫殿走去，行至小宫殿门外时，筝声戛然而止，李韵莲一怔，里面无任何声响，她只好壮着胆子朗声道：“小女路过贵宫，闻筝声而来，若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因不知里面住的是何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又不好直接用敬称。
084.破落宫殿住妤妃
李韵莲静等片刻，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容貌秀丽的宫娥，虽穿着朴素，但也俊俏可人，“我家娘娘请您进去！”声音清丽明亮，听起来格外舒服。
李韵莲却是一怔，娘娘？宫中嫔位以上的才可称之为娘娘，这样说了此人位份还不低，但又为何住在这样的地方？疑惑间，已随着那宫娥踏入殿中，虽说从殿外看破旧不堪，但殿内收拾的也算干净整洁，殿内物什极少，摆在窗边的那架古筝便格外惹人注目，李韵莲望去，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古筝前背对着殿门的那抹雅淡身影。
一袭鹅黄塑衣长裙，外套一浅淡的暖身小棉袄，青丝轻拢，绾至脑后，盈盈绿簪倒是个极好的物件，耳边细小流云坠，低头便可落在肩上，身量纤瘦，光看背影，便也可断定是为不可多得的红粉佳人。
李韵莲不做迟疑，福身见礼，“臣妾给娘娘请安！”
“起身吧，我许久都不曾见到生人了，都不知你是宫中何人？”说话间，她已转过身来，看着李韵莲姣好的面容，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平白生出几分欢喜之意。
“回娘娘，臣妾是昱王府中的王妃，今日来宫中看望父皇，在宫中迷了路，循着筝声便找到这儿来了，打扰了娘娘雅兴，还望娘娘见谅！”李韵莲看着转过身来的人儿，她竟然不是自称本宫，而是用你我的平称，不禁有些不解，看她的年纪应与穆清吟差不多大，但保养的也是极好的，丝毫看不出是快要四十岁的人。
“无妨，你既找到这儿来了，也是与我有缘，也别一口一个娘娘的，叫我梦妤便可，这外面的人都是叫我妤妃的，不过我是许久都没听见这样的称呼了，你若是叫我还不习惯呢。”
“臣妾不敢！”这妤妃虽说表面态度温和，不拘小节，但毕竟是不相识的人，怎可乱了尊卑，妤妃这名号听起来甚是耳熟，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来，过来坐！你也懂古筝？”妤妃招呼李韵莲到一旁坐下。
“臣妾儿时学过一点，不过臣妾天生愚钝，学的不精。”她小时各种乐器都有接触，不过她都很不上心，没有一样学的成的，就连古琴也是跟着楚云兮后才勉强拿得出手。
妤妃轻笑，以为李韵莲是谦虚，不一会儿，那个容貌秀丽的宫娥端过一小碟糕点，妤妃拿起一块放在李韵莲手中，“你尝尝这糕点，清儿的手艺可是比专门做糕点的师傅做的都要好，你看我这宫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清儿的糕点了。”纵然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妤妃的脸上还是笑意不减，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那个叫清儿的宫娥听妤妃这样说，小脸一红，“娘娘就会拿清儿取笑！”说完便退了出去。
李韵莲欲言又止，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可这些话却是不可贸然问出的，妤妃看出了李韵莲的神情，轻笑，“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个人反正闷的慌，难得有人在这儿陪我聊聊天。”
李韵莲沉默良久，轻声问道：“这宫中就娘娘和清儿两人？”为何一路走来未见到其他人？
“做饭打扫的丫头倒是有几个，不过在我身边伺候的就清儿一人，跟着我也没什么出头之日，我就都打发到别的宫去了，清儿和剩下的几个丫头死活不走，我就留了下来。”
“娘娘……为何、您为何住在这里？”李韵莲踌躇片刻，终究是问了出来，妤妃单看姿色也比宫中多数嫔妃出色，性格也是能讨皇上喜欢的，擅长古筝，与皇上也算志趣相投，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受宠？李韵莲实在是想不明白，而且妤妃这名号听起来甚是耳熟，之前的自己一定是知道的，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嫁到七王府这么长时间，也从未听说过宫中有妤妃这号人物，实在是令人生疑。
妤妃料到李韵莲会问这个问题，也不回避，“什么样的人就该住什么样的宫殿，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被皇上冷落了七年，都快被所有人忘却的失宠的妃子难道住这样的宫殿还有什么不好吗？”妤妃说出这句话，却听不出有任何怨愤，就这样风轻云淡的说出来，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李韵莲哑然，被皇上冷落了七年！可是这样的佳人皇上为何会冷落这么多年不见她？七年，一个女人有几个七年可以虚耗！
脑中蓦然惊起一组画面，七年前，那不正是萧菱歌入宫的那一年吗？皇上自萧菱歌入宫后就专宠萧菱歌，而妤妃这被冷落的七年，会和萧菱歌有关吗？
李韵莲一脸震惊之色自是被妤妃看在眼里，妤妃失笑，“在想什么呢？这样也挺好的，被人遗忘了总好过被人算计，不是吗？”
李韵莲总觉的妤妃这句话里有话，被人遗忘了总好过被人算计？七年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过如今却是也无暇再去探寻七年前的事情，眼前的事情就已经火烧眉毛，令人心绪不宁了，哪还顾得上多年以前是否因宫斗而牵扯出的事情。
不过想了想，李韵莲还是说道：“如今父皇病重，娘娘或许应该去看看。”
妤妃神色一黯，旋即又露出轻笑的眉眼，“皇上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重？”她不是不相信李韵莲的话，只是觉得就算皇上病重了，也用不着自己去看望，恐怕皇上的寝殿连自己的立脚之地都没有吧。
李韵莲微微叹息，是啊，皇上的身体一向挺好的，可自从出了宫南风的事后，皇上就身体微恙，这次澹台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皇上也因此一病不起，澹台熠在皇上的心目中分量还是挺重的，澹台熠本就可堪重任，对皇上也一向恭敬有加，又因萧菱歌的关系格外得皇上的喜爱，虽说是义子，但与众位皇子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澹台熠谋反，皇上得知后，便一病不起。”澹台熠谋反的事情她不愿多说，说到底还是自己心里不想面对，实在想象不出温润如熠哥哥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以她不愿提及，还给自己留一线希望。
妤妃听李韵莲这样说，神色严肃很多，终于不再只是一脸浅笑，“澹台熠、可是萧菱歌的外甥？”
李韵莲点了点头，妤妃看来真的是多年不踏足外宫，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
“真是画人画虎难画皮啊，记得澹台熠本是个明朗的少年，对谁有谦和有礼，没想到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萧菱歌虽说才智过人，也绝不是好善的主儿，但也绝不会心生坏心，做出对别人不利的事情，原先以为她的外甥与她是一路人，看来当初是自己看花眼了。”以前她也曾见过澹台熠几面，少年眉目俊秀，面上温润笑意，原想着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没想到如今连谋反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听人这样评论澹台熠，李韵莲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从前她的熠哥哥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温润如玉、诗意洒脱、谦和有礼、明朗温暖，她曾一直觉得，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好，可如今，他被万人唾弃，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样的熠哥哥让她好陌生！
见李韵莲不言语，妤妃也没有开口，怔怔的望着宫外，不知在想什么。
李韵莲察觉自己失态，忙回过神来，听妤妃的口气，她对萧菱歌的印象应该还不错，那这样说来，萧菱歌与妤妃之间或许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不知妤妃这样的人是什么缘由而被皇上冷落七年！
“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若是闲来无事，你可以随时来陪我聊聊天。”临走时，妤妃还不忘嘱咐她，其实妤妃是不喜与宫外的人来往的，否则这么多年皇上并没有禁她的足，她也没有踏出宫殿半步，但与李韵莲就是投缘，第一眼见到她，就平白生出几分欢喜，而且她也是感觉李韵莲是值得深交的人。
“谢娘娘厚爱，臣妾得闲，定会来陪娘娘的！”听出妤妃是真心想让她来，李韵莲也不扭捏，便应下了。
回到王府已是接近傍晚，冬日里夜幕降的也快，又有刺骨冷风传来，李韵莲进入王府，不自觉就加快了步伐，不料身后一人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加厚棉袍披在了她的肩上，李韵莲回首，正对上宫南昱幽深的眼眸，宫南昱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袍，二话没说就牵着她走进了寝殿。
寝殿内烛火摇曳，暗黄的烛光盈满了整间寝殿，李韵莲感觉到宫南昱有些不悦的情绪，开口说道：“我、迷路了。”
宫南昱牵着她到一旁坐下，微微叹息，“我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你要知道如今的处境，我真的怕你会……”怕她会离开他，怕她去找澹台熠，或者是怕澹台熠来找她。她与澹台熠的那些过往他一清二楚，她对澹台熠来说有多重要他也都了解，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才怕！
从来没有这么无助的时候，对一个人。
征战沙场他不怕，朝堂争斗他也不怕，怕只怕抓不住她的心，只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085.暗流涌动朝堂间
李韵莲知道宫南昱想要说什么，她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在熠哥哥与宫南昱之间，她该如何选择，纵然她想起了在宫南昱身边种种不快与疼痛，纵然她曾试着去讨厌他、去恨他，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是这样蒙蔽自己，她选择的只是正义！
李韵莲反手握住宫南昱的，“殿下，臣妾哪都不去。”
这一细微的动作令宫南昱欣喜不已，莲儿竟然会主动握住他的手，他轻轻的把她搂在怀里，生怕她会再一次消失，只有这样，才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存在，他一直试图弥补对她造成的伤害，知道她是个多么倔强的人儿，所有他更有耐心。
只是如今在他劳累疲惫的同时，真怕会坚持不下去，澹台熠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大，这场战役一触即发，说实话，他并没有把握，朝中多数兵力都被澹台熠一早就拉拢了去，剩下的也多亏了慕容沣的势力与朝中关系才得以留下。
自己手中的兵力确实不多，而朝中官员又给他施加压力，让他向边域国借兵，他真的好累，可这所有的劳累都不及现在的这一个拥抱，有了莲儿的支持，他想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拼这一场，任何事情都有峰回路转的时候，他想，他可以做到。
李韵莲感受到宫南昱的细微变化，不自觉嘴角上扬，其实、他一直都是那个睿智、心思深沉的宫南昱！
他没有失败过，这次、也不会！
熠哥哥，儿时的话并不是戏言，毓儿说过要护你一生，就绝不食言！在所有的事情没有了解清楚之前，你依然是我的熠哥哥，可是、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宫南昱放开拥着她的双臂，面上疲惫之色愈浓，“莲儿，吃过晚饭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
李韵莲点点头，不可察的露出几分疼惜，连着劳累了这么多天，他好久都没有好好睡个好觉了吧，可现在形势危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离不开他，他哪有时间休息啊，“殿下也不要太晚，要保重身体才是。”
宫南昱轻笑，替她捋了捋额前发丝后转身出了寝殿。
李韵莲望着宫南昱远去的身影，希望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可她心里知道，这哪是选择，根本就不用选择，心中的那个人也变不了，她舍不得伤害澹台熠，可更舍不得伤害他。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当初她与宫南昱之间或许是有众多的误会，但宫南昱的骄傲是不会向她解释这一切的，而他自是也知道，若是他解释了，自己也未必会原谅他，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说，用百分百的好对自己，借此来弥补吗？
可他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弥补不了的，她也逐渐看的明白透彻，自己对完颜欣荣并不是很了解，但来府中多日，她也一直安守本分，并未给宫南昱造成任何困扰，而慕容凌虽然骄奢蛮横了点，但一心为了宫南昱好，处处为他着想，说到头，这府中唯一使他感到沉重的就是自己了吧。
在如今这种形势下，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再让他分心了，宫南昱，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但、也只是这一次了！
翌日早朝，巍峨的金銮殿上百官并列，而金銮宝座空空如也，宫南昱一身朝服立于百官之首，站在金銮宝座的下方，这些天宫南昱暂代早朝的众多事宜，虽说皇上病重，但每日的早朝必不可少，今日早朝的气氛仿似格外凝重，宫南昱神气自若，等待着百官的发言。
从进入大殿中就感觉气氛不对，平时大臣们个个都是一脸焦急，而今日，焦急之余似乎多了份抉择，好像他们都下了什么决心，宫南昱心中一沉，看来他们是坐不住了！
果然不多久司徒公侧身一步，向着宫南昱俯身，“殿下，臣认为反王澹台熠随时都可能行动，我们应早作打算啊！”
以司徒公为首的几位大臣也忙着附和，“是啊殿下，我们应早作万全之策，才不至于到时方寸大乱。”
宫南昱了然，现在的形势于他这边来说确实不利，这帮老臣是怕了吧，所以又拿出老一套的说辞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让宫南昱向边域国借兵，以解此次危机。
“那不知太仆大人认为何为万全之策？”
太仆张大人望了眼前方的司徒公，见他点头示意后才开口说道：“如今按兵力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利，而最便捷的办法便是向边域国借兵请求支援，边域国离我国最近，边域国的小公主又是殿下的侧妃，有了这层关系，边域国国王定能借兵给我们，望殿下可以早作打算！”
“张大人，你说的倒是简单，他边域国凭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借兵给我们，你可别忘了上一次他们发起战争是为了什么！他们不愿臣服于我们，更不愿岁岁朝贡，若是这次我们向边域国借兵，他们指不定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到时因小失大就不好了！”宫南昱面色阴沉，就知道这帮老家伙会这样说。
“殿下，边域国是小，我王朝的安危是大啊！”
“司徒公！你凭什么认为我们的军队一定会败！”宫南昱厉声呵斥。
司徒公双腿一软，匍匐在地，“臣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是一早就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了吧！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会胜利的决心，看着澹台熠比我们多一倍的兵马，你们就害怕了吗！就没有信心了是吗！与其想着怎么去假借别人的力量，倒不如想想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纵然知道这些大臣绝无异心，但若是他不这样说，这些人又怎么会罢休。
果然，众大臣齐声下跪，面面相觑。
宫南昱对着左边跪着的一位大臣说道：“齐将军，不知你认为该如何？”
齐将军挺身抱拳，“臣别的不懂，只懂带兵打仗，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臣必带着千军万马直捣漠岭！誓死保卫天朝！效忠皇上！”
宫南昱大笑，不住的点头，“好！齐将军有这等决心，是我景顼之福啊！”又对着众位跪着的大臣说道：“众爱卿就先起身吧！事到如今，我们须上下齐心，共同对外，要用我们自己的力量抵御外敌！”
众人纷纷点头，眼神中多了分坚定，可仍然有几人跪在殿中不肯起身。宫南昱脸色阴沉的可怕，“司徒公和几位大人这是何意？”
司徒公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殿下，不是臣等不相信殿下，只是如今形势严峻，对我军实属不利，向边域国借兵也是为防止万一，臣等是在想不明白，为何殿下要极力反对，臣等也是为国家安危着想啊，望殿下三思！”
“望殿下三思！”其余几人应声附和。
宫南昱攥着的手指骨骼咯咯作响，这帮老顽固！
司徒公看出宫南昱的气愤，略带犹豫后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定夺吧！若皇上不赞成借兵，臣等便再无异议，凭殿下差遣！”
宫南昱眼中精光闪烁，请父皇定夺，父皇定然同意借兵，他们这是把父皇搬出来给自己施压啊，看来他们这些人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不达到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未开口，慕容沣已抢先一步，“皇上病重，我们怎么能去叨扰皇上！况且皇上已将所有事交由七殿下全权处理，如今殿下的意思当然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司徒公冷笑，“慕容大人不会是怕向边域国借兵，而对你的女儿不利吧！”司徒公与慕容沣一直都不和，此时说话也是冷嘲热讽。
宫南昱眉头紧锁，长袖一挥，“够了！本王的家事何须你们操心！”
金銮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宫南昱紧攥着双拳，语气生冷，“既然各位大人对己方的实力存有质疑，那本王就亲自出战！若这第一战本王败了，到时再借兵也不迟，而若是本王胜了，不许你们再多言一句！”不到万不得已，向边域国借兵这一步，他不想走！
他与莲儿的关系刚有一点缓和，不能再有任何变动了。两人就像是天平的两头，只有这样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才能保持平衡，只要再有一点外在的力，就会打破这份平衡，而不管朝那头倾斜，都是最坏的结局。
“殿下，万万不可啊，如今圣上病重，朝中众多事宜还需要殿下处理，若殿下亲自带兵出战，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无头苍蝇了！殿下三思啊！”慕容沣跪在殿中，没想到宫南昱竟会要亲自出战。
其余大臣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说的是向边域国借兵的事，怎么成这样了？殿下要亲自带兵出战，那朝中的事谁管？可殿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他不出战的话，就不许提借兵的事，只有他出战了，还是败了的情况下，殿下才同意借兵！
除了几个平时依附慕容沣的大臣出言阻止之外，其余的大臣竟都不吭声，不是想让宫南昱出战，而是无法抉择，他们在早朝之前早就商量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殿下向边域国借兵，这是最简捷的办法，也可以减少我军的伤亡。
虽然殿下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边域国想脱离我国掌控已经很久了，而且这些年他们朝贡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若这次向他们低头了，边域国肯定会借机脱离我国，但如今国都要不保了，失去了一个边域国可以换来举国的安宁，也算值了。
奈何殿下屡屡阻止，如今殿下要亲自带兵出战，他们自是不愿，但他们更同意他的决定，胜自是好，败就借兵！
086.殿下决定亲出征
宫南昱不动声色的把朝堂上的暗流看着眼里，自是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可他有私心，向边域国借兵可好可坏，对整个景顼王朝来说是这样，可对于他宫南昱来说就不一样了。
他与澹台熠这一战，是必不可少的，不管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莲儿！
如今他的神思已逐渐清醒，对于他与澹台熠的战争中，其实他已经败过一次了，而且败的很惨！败的他失去了孩子，还差点失去她！
那次与边域国的战争中，双方军队僵持不下，谁也进攻不了，谁也退不了，就在这种情势下，完颜欣荣突然乔装来见自己，说可以帮他打赢这场仗，他自是不信，仅凭完颜欣荣的身份，她就不可能这么做，但看到她眼中的神情不似作假，所以他问她为什么，而她只说了那句令他嗤之以鼻的话：娶她！
他冷笑，娶她？怎么可能！今生他宫南昱有莲儿一人足以，何须拿别的女人来做陪衬，这次他打了胜仗回去就是准备请求父皇收回旨意的，他不会娶别的女人的！
他记得那时完颜欣荣眼中的不解与失落，但他无暇顾及，他要打赢这场仗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不需要她的帮忙，何况更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
但他算准了一切，却独独算不准澹台熠，澹台熠没有给他打赢这场仗的时间，他暗中安排的人来报，澹台熠有异动，军队已经悄悄驻扎在京城外了，随时都准备攻城。他大惊失色，现在大部分兵力都用来攻打边域国了，若澹台熠这个时候起兵，那父皇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啊！
只怕还没等到他班师回朝，天下就已经易主了！
奈何此时战争僵持不下，他一点计策都没有，猛然间，他想起了完颜欣荣曾对他说的话，可是，真的要这样吗？只须一想，便心如刀割，可是莲儿，在大义面前，我别无选择。那时他曾这样对着远方的她说。
那场战争胜利了，他带回了完颜欣荣，其实就算当时他不答应完颜欣荣的请求，完颜欣荣也一定会请求边域国国王向我国和亲的，而那时父皇必然会同意，可完颜欣荣太高傲，除非他亲自应允。
他与完颜欣荣的这场婚姻关乎着两国的交好，他既然答应了，就不得不重视，可这就像是个无限的大坑，越陷越深！
如今要娶完颜欣荣，就没有要父皇收回娶慕容凌的旨意的理由了，说什么？难道还要说他宫南昱今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笑话，一个完颜欣荣已经活生生的摆在那儿了，他如今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而就在他回京时，却得知澹台熠的军队已经掩藏在了漠岭，他才蓦然惊醒，澹台熠故意把军队驻扎在京城外围，只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是让他方寸大乱，做出这种荒唐事的！可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不久便传来澹台熠谋反的消息，那天，正好他大婚，那夜，他失去了孩子，失去了莲儿的心！那天，他输的很惨！
从来没有这么悔恨过，从来没有！
那时，莲儿的心脆弱的不堪一击，他竟然暗自里偷偷落泪，才知道，不是男人不会流泪，而是没有痛彻心扉。
他在王府里传下话，不能让莲儿知道澹台熠谋反的消息，他真怕她会承受不住，不想她再有任何闪失，欠了她的，他会用尽一生来偿还，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
不曾想过事情环环相扣竟然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他想用尽一切办法去偿还，可父皇突然病重，所有的担子一下子压到了他的身上，压的他快不能呼吸，也失去了请求她原谅他的最好时机，致使事情一错再错，一发不可收拾。
走着回府的路上，宫南昱逐渐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明明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什么像是已经过了许久一样，感觉很漫长，而这些不愉快一下子涌上脑海，剧痛难当，他与澹台熠，早就已经开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从很小的时候他们一起俯视这锦绣山河开始吧。
而这第一战，他一败涂地！
回到王府，却意外的看到李韵莲立在院中的身影，神色安静如始，他竟不忍心打破这久违的宁静，看着她，心也渐渐静了下来，不管在外面有多少烦心事，只要回到家中，有她等待自己的身影，便是世间最幸福的事，莲儿，你是在等我吗？
李韵莲侧首，看到宫南昱入府的身影，浅然而笑，“殿下回来了。”
宫南昱点点头，“你怎么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着凉。”虽说天气逐渐回春，但冷风依旧刺骨，莲儿的身子自小产后就大为受损，所以他才要更加呵护，见她立在院子里，心中不免有几分心疼。
“今日阳光温煦，臣妾便在院子里转转，估计殿下也应该快回来了，就没有进去。”李韵莲望着宫南昱好看的眼眸，心中涩涩的，却又夹杂着欣喜，这种矛盾的情绪越来越强烈，或者说是被他打动的心意越来越强烈。
宫南昱心中一暖，揽着李韵莲的双肩往寝殿走去，如果一直都能这样该多好，心中突然没了底，若是莲儿知道他将要去对付澹台熠，莲儿的心中会怎么想，她是希望自己胜还是希望澹台熠胜？
他竟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殿下好久都没有见慕容侧妃和懿德侧妃了吧？”近日他实在是太忙，就连见自己都是匆匆一面，好几天都没有去见她二人了。
宫南昱神情一黯，莲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想把她推给别人吗？如今莲儿肯再次接受他，他一直小心翼翼呵护，哪还有闲心去管别的女人，或许这样是对不起慕容凌和完颜欣荣，但他的心骗不了自己，他无法给别人分享他对莲儿的爱。
“莲儿……你……”
李韵莲看着宫南昱眼中的紧张，突然清醒了很多，只要是自己的就好好把握着，她不是普度众生的佛，也没有过度容人的雅量，何必把自己的推给别人。
想起慕容凌对宫南昱的一片深情，她刚才是犹豫了，现在的自己对宫南昱的情意或许还比不上慕容凌对宫南昱的一半，即使慕容凌再怎样蛮横，再怎样任性，但只要是对宫南昱不好的，她绝不会做，对宫南昱有利的，她定会义无反顾。
从小就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怕是这辈子唯一对这个男人放下自尊与骄傲吧。这份深情令人动容，也令她退却，只是此时宫南昱的眼神让她多了几分自信，如果眼前的男人背弃了她，那她不会有任何挽留，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拱手让人！
“殿下，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念两位侧妃对殿下的一片深情，替殿下高兴罢了。”
宫南昱一下把李韵莲抱在怀里，下颌轻抚她的发丝，“莲儿，不要去管任何人，我有你就足够了，不要再去想这些，你只要认为，这府中只有你我二人就够了。”
李韵莲凝目良久，眼角渐渐湿润，微不可察的轻轻点头，这样，就足够了！
宫南昱轻声叹息，他该说了，“莲儿，过几天我要亲自带兵出战，你要照顾好自己！”
李韵莲点点头，后又忽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宫南昱要亲自带兵出战，对手是澹台熠！他们俩要面对面的交锋，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宫南昱自是能察觉出她的小动作，轻轻抚摸着她的项背，“莲儿，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为了王朝的生死存亡之外，我也是为了你在战斗！”
李韵莲缓缓抬起头，“为了我？”
“是的，为了爱！是为了我的爱在战斗！所以，请给我信心，让我打赢这场仗！”他忐忑不安的等着她的回答。
李韵莲心蓦然一颤，为了爱在战斗？他要亲自出战，是为了她！她坚定的望着他的深眸，朱唇轻启，“殿下，臣妾相信你！”
宫南昱欣喜若狂，她站在了他这边！
“只是殿下，臣妾有一请求，望殿下成全！”
宫南昱不言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殿下，能不能不要伤害他？”这是她唯一的请求，熠哥哥，是她要护一生的，是她发过誓的！
宫南昱眉色微动，他与澹台熠的身手本就不相上下，若在交战时，他还要顾及不伤害澹台熠，那对他是十分不利的，可看到莲儿眼中的期许与坚定，他微微叹息，舍不得拒绝她！
他仍然记得当初他拒绝救她父亲时，她对他失望的神情，和疏远的眼神，这些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他怎么忍心再去拒绝她？不管是任何请求。
“好！我答应你！”
宫南昱几天之后就要出发，李韵莲把这消息通知了慕容凌和完颜欣荣两人，即使知道她们或许早就知道了，尤其是慕容凌，慕容沣肯定早就告诉她了。
李韵莲把腰间的贴身玉佩拿下来放在了宫南昱的行囊当中，这玉佩是在齐南时宫南昱买给她的，一人一只，这也是宫南昱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即使在那些悲痛绝望的日子里，她都没想到要把它拿下来，现在想来，是心里一直都有那一份期待吧。
087.殿下出征提前行
这只玉佩一直被自己贴身带着，如今宫南昱要作战，就让这玉佩陪着他，她不希望澹台熠有事，更不希望宫南昱有事，他一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玉佩是要他平安回来亲自给她戴上！
待宫南昱的行李都收拾妥当后，李韵莲刚想出去，月如便走了进来，“王妃，懿德侧妃说是要见你，面色很是焦急。”
李韵莲神色微动，这也不是请安的时间，完颜欣荣来做什么？而且为何是焦急之色？不待多想，就让月如请了进来，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完颜欣荣刚踏入殿中，二话没说就一下子跪倒在地，李韵莲不明所以，却又觉得这个画面异常熟悉，完颜欣荣第一次来请按时，似乎也是这样跪在地上。
“完颜公主这是作甚，有什么事直说不就好了，别动不动就下跪！”
完颜欣荣抬起头，面上梨花带雨，“求王妃劝劝殿下！”
李韵莲一惊，劝劝宫南昱？莫非宫南昱又做了什么事？要不完颜欣荣这来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知完颜公主所指何事？不过完颜公主还是先起来说吧，要不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不会答应的！”动不动就跪下，让别人看见还以为她是有多不好相处呢。
完颜欣荣犹豫片刻，终是站起身，“欣荣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才会来找王妃，希望王妃可以劝劝殿下，万不可带兵出战！欣荣虽然来到这边没多长时间，但最近也是听到了很多消息，澹台熠的军队精良且人数多，殿下此次去异常危险，欣荣恳请王妃劝劝殿下。”
李韵莲了然，原来完颜欣荣急着来找她是因为这件事，她是知道澹台熠的军队多，但并不知道会如此精良，但宫南昱既然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就算是她也不行，何况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这朝堂上的事本就不该我们搀和的，何况殿下的脾气你该知道，他做出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更改的，任何人都不行！”
“别人或许不行，但王妃一定可以！欣荣知道王妃还没有原谅殿下，也知道王妃与殿下之间有众多误会，欣荣只愿王妃能以殿下的安危为主！不管您肯不肯原谅殿下，但也请王妃好好劝劝殿下，只要王妃说的，就算殿下不答应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李韵莲听完颜欣荣的话，看来完颜欣荣还不知道自己与殿下已经和好了，不过完颜欣荣一席话也让自己明白了很多，原来自己在宫南昱心中分量如此之重，就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奈何许久自己都被蒙在鼓里，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啊！
“完颜公主处处为殿下着想，殿下知道后一定会很欣慰的，我不会去劝殿下，因为殿下也不是我能劝的动的，我会把完颜公主对殿下的殷切嘱托转述给殿下，让殿下保重身体的。”
完颜欣荣仰起头，看着首座上的李韵莲，眼神中有着不可察觉的坚定，“王妃，其实欣荣可以书信回去让父兄帮忙的！”
李韵莲不动声色，其实她也想过，因着完颜欣荣的关系，完全可以向边域国借兵，只是她们都想到了，宫南昱不可能想不到，朝中大臣不可能想不到，但宫南昱没有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理由，突然想起宫南昱的话，他说他是在为爱战斗，他让自己认为王府中只有他和她二人即可，想起这些，神思突然清晰，她想，她已经明白了宫南昱的理由了，心中暖意渐生。
“王妃？”完颜欣荣见李韵莲许久未出声，不由轻声呼唤。
看着完颜欣荣期盼的眼神，李韵莲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完颜公主为何不直接去找殿下？毕竟这些事也不是我能做的了主的。”
“就是殿下不肯给欣荣这个机会，欣荣才来找王妃的。”近几日殿下压根不给她见面的机会。
近几日宫南昱确实没有见完颜欣荣和慕容凌，不过李韵莲也渐渐明白了完颜欣荣的意图，今日她来见自己，这才是主要的目的吧，她知道宫南昱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她只是想在这场战役中有她完颜欣荣的一份功劳，这是她的意图，却也是宫南昱极力拒绝的理由。
李韵莲正了正神色，声音有着一丝清冷，“完颜公主定然知道这样做有利有弊，也定然知道殿下不这样做的理由，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也是不会走这一步的，毕竟，这也不全是好处不是吗？”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清楚，完颜欣荣一定能够明白，或许她不知道宫南昱这样的理由也是因为自己，但她一定知道另一个理由，那就是边域国那颗贪婪的心。
完颜欣荣沉默良久，她没想到李韵莲竟连这一步都想到了，看来是这个王妃平日里隐藏的太深了，竟令人产生了错觉。
“欣荣自是知道王妃指的是什么，欣荣确实无法左右父兄的决定，但欣荣可以保证殿下的安危，也可以保证景顼王朝的江山！”
“完颜公主此话确实很令人动心，但我还是那句话，不到万不得已，殿下不会走这一步，我更加不会去改变殿下的决定。”不知为何，现在脑中老是充斥着宫南昱的话，他在为爱战斗！
完颜欣荣面上一僵，一改往日恭敬的态度，“莫非王妃是因为对殿下的误解，对殿下的恨意而不管殿下的安危吗！”
“放肆！”李韵莲厉声呵斥，这完颜欣荣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完颜欣荣也察觉自己失态，慌忙跪下，“欣荣知罪！欣荣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一时失言，恳请王妃恕罪！”
李韵莲冷哼，“罢了！我知道你也是因为关心殿下，你且回去吧，任何事殿下自有分寸！”
完颜欣荣面上两行清泪，还想再说什么，李韵莲不耐烦的挥挥手，完颜欣荣只好退下，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开大殿时脸上的那一抹阴狠。
完颜欣荣走后，李韵莲起身回到自己寝殿，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自己虽然一直都看不透完颜欣荣，但想是她也不会做对宫南昱不利的事情，澹台熠的军队果真如此厉害吗？印象中的熠哥哥总是手中一把折扇，面带温润笑容，事到如今，她依旧无法接受熠哥哥已经谋反了的事实，那种感觉，仿佛心中所有的美好的幻想都一瞬间破灭，让她如何去相信！
只是一直以来，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澹台熠自小就与大哥一起被父亲管教，一起跟父亲学习兵法，父亲对他的期望甚至比对大哥还高，只是澹台熠不喜欢杀戮，性子又温和，所以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可以把枪耍的出神入化，他是曾被大将军教导出来的好徒儿！
是的，她一直都忘记了呢！她一直以为熠哥哥只是那个陪她玩耍，处处迁就着她的熠哥哥。
不知不觉，面上已湿了一片，索性不去管它，任泪水肆意蔓延，对于熠哥哥，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当芙盈进来说宫南昱要提前出征时，她才清醒过来，这么快，就要交战了吗！
虽然不知道宫南昱为何突然要提前出发，但是他做事向来有他的理由，李韵莲也不多问，给宫南昱准备的行李早就放在了一旁，当宫南昱看到包裹里的玉佩时，眼眸闪烁，伸手把李韵莲抱着怀里，不用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拥抱就包含了太多太多。
上一次宫南昱出征是与边域国在我过边境开战，路途遥远，而这一次是在我国境内，漠岭本就离京城不是太远，全军步行差不多十多天的路程，而在宫南昱走后没几天，完颜欣荣倒是来请过几次安，神色略有疲倦，丝毫不提那天同李韵莲说过的那些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宫南昱走之前曾吩咐下去，两位侧妃不必每日里都来王妃这儿请安，她们二人只当是宫南昱体恤她们、心疼她们，只有李韵莲知道其中真意，李韵莲其实本就是不喜每日的请安的，不想见还不行，而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宫南昱走后，李韵莲更是不愿与府中两位侧妃有什么交集，宫南昱定然是想到这些才允许她们不来请安的。
完颜欣荣平时算是守规矩的，隔几天来请一次，慕容凌直接把宫南昱的话当做了圣旨，自从宫南昱走后，慕容凌就没来见过李韵莲，当然，李韵莲也不是很想见到她。
只是期间陆灵溪来过一次，这算是这些天来，李韵莲觉得唯一的一件开心的事了，陆灵溪与前些天一起去给皇上请安时无异，她总是习惯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哪怕是亲近如李韵莲，都不轻易显现出来，所谓已经习惯了吧。
说来也奇怪，陆灵溪与宫南风大婚也已经一年了，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而茗姐姐又那种情况，自己也……皇上孙辈的后代竟是一个也没有，唯独一个嫁到小国的公主宫羽芸已经有了孩子，宫羽芸是宫南昱的妹妹，也是穆清吟的孩子，早几年就嫁到了离景顼王朝不远的一个小国，宫南昱很少提起，李韵莲也是听旁人偶尔提起的。
088.祁王话语惹人疑
他们这几个天家的孩子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可宫羽芸是宫南昱一母同胞的妹妹，又是个女孩子，也嫁到了远方，没道理宫南昱对她不亲近的，可为什么宫南昱却很少提起她？
不过旁人都说宫南昱与宫羽芸关系很好，不知是真是假。
那日陆灵溪来，李韵莲曾问过，但陆灵溪对于那位很早就嫁走的公主也不是很了解，李韵莲只好作罢，本来她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也不会有交集了。
当李韵莲委婉的谈起陆灵溪为何迟迟未孕时，陆灵溪的神情竟异常平静，一个女人迟迟没有孩子，竟不似凤玉茗那样神情哀叹，却反而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妥，不由的使人生疑，但李韵莲转而一想，陆灵溪对宫南风本就没有感情，她一直对澹台熠无法忘怀，何况如今澹台熠又出了这事，她与宫南风有没有孩子，大概她也不会太在乎吧。
陆灵溪仿似一直都能读懂别人的心，淡雅的性子总是将人看的透透的。看李韵莲的神色，便可猜出她与宫南昱定然重修旧好了，但依李韵莲的性子，定然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既然她二人都释怀了，陆灵溪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祝福他们就好。
陆灵溪在府中逗留了半日，平时李韵莲也闷得慌，正好在这儿陪她说会儿话，从第一次见到陆灵溪到现在，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变过，恬静自然，浑身散发的气质往往令人忽略掉她美艳的外表，只感受到她的内在美，明明是略显清冷之意，却让人没来由的想靠近。
有时候李韵莲也会暗自叹息，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就该配个如意郎君，宫南风对他有情，但宫南风为人自傲，胸无城府，她对澹台熠有意，但澹台熠虽然待人温和有礼，但心高高在上，又对陆灵溪无半点情意，感情的事，真的要你情我愿，否则只会是伤痛收场。
现在她也是想明白了，她与宫南昱，起码现在是彼此有情，比起陆灵溪，已经很幸福了！
自从陆灵溪来看过她后，最近几天都没有大事，她就是在房中看看书、弹弹琴，日子过的也算惬意，这样的生活虽然有时会略显无聊，但较比之前的日子是舒服多了，不去管穆清吟、不去管慕容凌，也不管完颜欣荣，当她们都不存在，只是自己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这是宫南昱承诺给她的，她一直记得。
反正自己的身份如今已被宫南昱知晓，那她也就没什么好掩藏的了，不用再对穆清吟如何的卑躬屈膝，宫南昱也尽量不让她们见面，那些仇恨，一直被她埋在心底，她从没有忘记过，有时候想起也会恨自己，恨穆清吟，但她已经下不去手了。
院子里的梅花已有凋落的迹象，天气也逐渐回春，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一切，仿佛才刚刚开始！
“小姐，祁王妃派人请您过府一叙。”芙盈的话在身后响起，李韵莲转过身去，茗姐姐找她？浅然一笑，其实她也并不算孤单，有陆灵溪，也有茗姐姐。
她还是头一次来祁王府，祁王府的构造摆设倒是符合大哥和茗姐姐的为人，简约大方。刚进府没多久，凤玉茗便带人迎了出来，李韵莲也快步走了过去，唤了声“三嫂。”
凤玉茗眉间带笑，望向李韵莲的眸中多了几分不可察觉的意味，有喜悦、想念，更多的是震惊，凤玉茗拉住李韵莲的手就往里走，“几日没见，莲儿可好？”
李韵莲知道她是问自己宫南昱出征后自己在府中如何，她也就照实回答，“还好，三嫂可好？”
“我挺好的，你也知道我，素来就喜欢种种花，种种草，别的事情也做不来。”
李韵莲点点头，小时候家里的花基本上都是茗姐姐送的呢，忽而一想，现在自己的身份是李韵莲，怎么会知道茗姐姐的这些喜好，偏首去望她，凤玉茗已经转首看向另一边，李韵莲暗松了一口气。
“三嫂今日找莲儿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凤玉茗笑了笑，把她领到后院，“其实今日是王爷找你来的！”
李韵莲一惊，祁王？大哥？
大哥为何会找她？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虽与凤玉茗关系不错，但与宫南祁是没有过多的交集的，何况自己是他的弟媳，又是之前无任何瓜葛的人，他怎么会突然要见她？
“祁王爷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虽然面上平静，然心中早已忐忑不安。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去请王爷过来。”凤玉茗伸手摸了摸李韵莲的发丝，就像儿时那般，大哥和茗姐姐都爱这样摸她的头发，她的心一惊，总觉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个人在后院里忐忑不安，熟悉的花儿，熟悉的人儿，熟悉的动作，鼻子酸酸的，轻呼一口气，暗自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把大哥卷入到这些事情当中来，不能打扰到他平静的生活。
“让七弟妹久等了。”宫南祁好听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李韵莲一颤，回过头便看到宫南祁俊朗的眉眼，不由嘴角上扬，“莲儿见过三哥！”
宫南祁满脸笑意，“七弟妹无须多礼！七弟外出作战，弟妹若是觉得无聊，便时常来这边坐坐，也好陪陪你三嫂，她在家也是很无聊的，还时常叨念着弟妹呢。”
“三嫂性子温和，待莲儿也好，只要三哥三嫂不嫌弃，莲儿定会常来叨扰的！”李韵莲自是能听出宫南祁话只是说了一半，应该还有话要对自己说的，她突然很害怕听到宫南祁要说的话，但也有一丝好奇与期待，心情异常矛盾。
从宫南祁无缘无故要见自己，李韵莲就觉得可疑，加上凤玉茗时而闪躲的眼神，和此时宫南祁望着自己的那种类似与儿时的宠爱，让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自小片刻不离的大哥，李韵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很小心的掩藏，毕竟太过于熟悉，怕被他看出破绽，可此时，她的心里七上八下，宫南祁今天太反常了，由不得她不怀疑。
毕竟大哥的心思也要深沉的多！
“呵呵，怎么会嫌弃呢，欢迎还来不及呢！”宫南祁向前一步，和李韵莲并肩而站，“七弟妹可记得那个反王澹台熠？”
李韵莲心跳异常快，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问她澹台熠的事情，只得面上表现平静，“封王的时候见过，围场狩猎时也见过，还是记得的。”
“恩，那想必他的为人七弟妹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这次他突然谋反，是不是感觉太突然？”宫南祁继续说道，好像全然没发现李韵莲额间的细小汗珠。
李韵莲暗自握紧了双拳，如果现在还猜不出大哥的意图，那她简直就是块朽木了！大哥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说这么多也只是在向自己求证，虽然不知道大哥究竟得知了什么，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她要大哥好好的！大哥和茗姐姐就这样平静的生活着，也算是很幸福的事，而大哥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很多事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了，大哥疼她如斯，她怎么舍得扰的他不得安宁？
这样想过之后，李韵莲正了正神色，“所谓人心隔肚皮，面上表现出什么样可未必是什么样，澹台熠给人的感觉总是性情温和，但这也可能是他蒙蔽世人的假象，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呢，三哥心善，或许不相信他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才会觉得太突然吧！”
一席话说的李韵莲的心很疼，这些话不知怎么就从自己口中说出，对于澹台熠，她越来越无法用原先的心态对待了，希望自己所说的都是假的，希望熠哥哥不是用温润的外表蒙蔽世人，可她也实在是想不通，澹台熠究竟为何谋反？难道真的像凤玉茗说的是为了自己？那熠哥哥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熠哥哥了！
即使李韵莲刚才一番话实属违心，但有一点还是真的，她是希望宫南祁能真正听懂这话的意思，如果澹台熠真的是那样的人，那就离他远点吧！不要搀和进这件事情当中来，她希望她的大哥可以明哲保身，只是希望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宫南祁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李韵莲，眼波流转，暗自思量着什么，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不相信刚才那一番话是从李韵莲口中说出，“也是，七弟妹对他不甚了解，可能是不会觉得突然，可我与他相识二十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能让他做出此等事情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不，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宫南祁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悲痛更甚，就连语气都有些哽咽。
李韵莲眼圈突然就泛了红，赶紧偏过头去，不让宫南祁发觉，调整好心态问道：“是谁啊？”
“七弟妹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李韵莲心一颤，才反应过来，“是啊，三嫂提过呢，是林大将军的女儿。”
“恩，也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那么可爱的小人儿，还没有真正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去了……其实……不应该的，不应该！”宫南祁完全没顾及到此刻的失态，失神的望着天空，李韵莲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暗自怪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情绪外露！
宫南祁可能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但他还是想亲自确定，所以才会同李韵莲说这么多话，只要李韵莲不承认，是不是大哥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了？
089.世上唯一之亲人
“三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好好对三嫂，和三嫂好好生活，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宫南祁收回远望的目光，锁定身边的李韵莲，眼神中少了那丝怀疑，李韵莲心跳更快，突然很害怕宫南祁接下来要讲的话，害怕的不想听！
“澹台熠谋反之前曾来找过我，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选择的是他，我是皇子，身上流的是宫家的血，我不能助纣为虐，可我希望你幸福，在他身边，你一直都很幸福！如果在宫南昱身边你是快乐的，那么我情愿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不快乐啊！你不但不快乐，还受了那么多苦，所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就走吧！”
李韵莲踉跄的后退几步，宫南祁的话像一个魔咒一样，不停的在她耳边徘徊，“我希望你选择的是澹台熠，我希望你幸福，在他的面前，你一直都很幸福啊，在宫南昱面前，你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如果你愿意，就走吧，走吧！”她下意识的捂住双耳，面上早已湿了一片。
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多想再开口唤他一声大哥，多想还如儿时那般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多想在他身边撒娇任性，有时候她其实挺羡慕慕容凌的，想怎样就怎样，有人疼、有人护，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有熠哥哥，有大哥，有父亲母亲，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而他们怎么舍得让她哭，万般宠着她，让着她，怕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而在离开他们的这几年里，想想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所有的委屈瞬间被放大，身体抽搐的厉害，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滴落，那些她隐忍的不甘和委屈，好像突然都控制不住，为什么一点都管不住自己，为什么变得不像自己，这些年学会隐藏起的情绪为什么就不受控制了呢，为什么！
再如何的坚韧，再如何的心思玲珑，再如何的清冷淡然，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九的孩子啊，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依旧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又怎么会背上反臣之女的乱名，在那些孤苦无依的日子里，有谁知道她是怎样过来的，即使李平夫妇待她不错，但有谁知道她为何五年不出府门，有谁知道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当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的时候，一道圣旨全家入狱，一场大火毁了她所有的梦，也毁了她的一生，使得家人阴阳两相隔，相见不能相认，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归咎于穆家，归咎于那个狠毒的女人！
怎么办，她终究是无法放下对穆清吟的仇恨，或许终此一生，她都放不下！
渐渐的瘫软在地上，蜷缩着身躯，伸出双臂抱住双腿，心中的疼痛绞的撕心裂肺，她以为那些如万千蚂蚁噬啃的煎熬的日子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却原来一直深埋在心底，只稍一个由头，便不可控制的乱窜一通，撞的她头破血流！
“毓儿……毓儿……”宫南祁手足无措，失而复得的亲情让他慌乱的不知所措，从第一眼见到她，便在怀疑，也暗中调查过她，只是怕被宫南昱察觉出什么而不敢有大动作，所以一直没有查出什么结果，直到澹台熠来找他，他明白澹台熠要做的事，也明白他的理由，所以他不赞同但也同样不阻止。
只是当澹台熠说出李韵莲的身份时，他怔怔的愣住了，痴傻般的一遍遍重复的问，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本该死去五年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那种震惊到不可思议的心情是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五年，他是怎样过来的！想想自己的处境便可大致猜出她过的定然也不好，即使处于的环境不同，但心中的悲痛和仇恨是一样的，那些无数次失眠的夜晚和渐渐昏睡却又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他和她一样难熬！
“不！我不是！我不是！”她用力的摇头，她极力想保护他，拼命的在他面前掩藏身份，到头来却功亏一篑，她太了解大哥了，他刚才的话其实已经是帮她做了决定了，他要她选择澹台熠，要她幸福！
可是大哥，你可知如今幸福对我而言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即，你可知只要你安好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为什么？我情愿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为什么你要知道！如今你我的身份都不允许把往事提起，因为我们都负重不起了，知道了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徒添了一份负担罢了，我只是希望你与茗姐姐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我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毓儿，是大哥不好，大哥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大哥定然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宫南祁也蹲下身环住李韵莲，暗自发誓，既然上天让毓儿重生，那他一定会尽好大哥的职责，五年前他无能为力让他后悔莫及，而如今，他再也不能让他唯一的妹妹受苦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李韵莲挣脱开宫南祁的双臂，他怎么不明白自己的用心！她不要他护她周全，也不要他为她做什么，只希望他安好如初，不要因为她的出现打破他平静的生活，她极力掩藏自己身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怕大哥知道后会给他带来麻烦吗！
果然还是这样，若是因为她自己而让大哥卷到到这些纷争中，她会有多自责，他可知道！
“毓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若是还了解我，就不该那样想，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有些事，我想躲也躲不了，索性迎面而上，我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未寻得好的时机，而如今你出现了，我便要极力护你，也是护我自己！”宫南祁眼中是从未见到过的坚定，李韵莲也渐渐安静下来。
大哥自小便是满腔抱负，十几岁便跟随父亲体验军营生活，立志做个威武的将军，而如今却是个有名无权的闲散王爷，他的无奈与隐忍恐怕不比自己的少！她与大哥都是这般处境，母亲九泉之下怕是也在为他们落泪吧。
看到他眼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她凄然而笑，父亲一生誓死卫国，大哥绝不可能做出背叛王朝的事，那他是想帮宫南昱对付澹台熠吗？
“大哥……”这声大哥时隔六年，宫南祁也为此动容，转过身暗自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又听李韵莲说道：“罢了，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决定，大哥从未让我失望过，只是你想做怎么做？是帮宫南昱还是澹台熠？”
宫南祁轻吐一口气，“毓儿是希望我帮谁？”
李韵莲敛眉，“大哥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了吗。”
“呵呵，还是毓儿最了解我，但如今我也考虑了很多，或许我一直坚持的是错的！父亲一生忠心赤胆，可他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反臣的罪名，得到了世人的谩骂，那我是否还应该循着父亲的路走下去？也许这本就错的呢！“宫南祁不安的望着李韵莲，想从她这儿得到答案。
可此时的李韵莲哪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一方面感念大哥还肯叫他一声父亲，另一方面也惊讶于大哥的话，不明白他究竟是想怎么做，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林家世世代代坚持的到底是对是错？她也不禁思量，但如果大哥真的一念偏执选择了澹台熠，那宫南昱就更应付不来了。
不知为什么，此刻唯一的心思就是不让大哥与宫南昱为敌，连想都没想就万般抵触，“大哥……”
“你在担心？为宫南昱？”宫南祁有些不解，他自是以为李韵莲与宫南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不管是宫南昱和澹台熠，我都会担心，而不管大哥帮谁，都是我不愿的，所以，我希望你谁都不帮。”
“毓儿的心思与我大径相同。”宫南祁抿唇，目光深远。
李韵莲却没反应过来，难道大哥真的谁都不帮？“什么？”
宫南祁轻笑，望着身侧的李韵莲，“你可知父亲一生浴血奋战是为了什么？”
“为国为家！”李韵莲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父亲一生忠心一片，为景顼王朝付出了太多，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宫南祁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笑着说道：“是为了黎民百姓啊毓儿！”
李韵莲望进他的深眸，发觉以前的大哥又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变，那种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的疼惜之情，是她的大哥没错！
而她的神思也瞬间清明，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父亲的一生是为了黎民百姓啊，为国尽忠，誓死护国，说到底，只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百姓不受苦，大哥最了解父亲，又自小得父亲悉心教导，那么他也一定和父亲一样，担起重任也只是为了黎民百姓的安乐。
“大哥、我明白了！”他谁都不会帮，他不管朝代是否变迁，他也不管谁做了皇帝，他要护的是黎民百姓的安康！
“傻毓儿，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帮助宫南昱，毕竟朝代如果变迁了，多少会给百姓造成影响的，但我也有私心，暂且不说我们与澹台熠的这份交情，就冲他对你的这份心，我也下不去手，所以只好选择中立！”
090.决心留下择夫君
“你可知道在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的这五年里，他是怎样过的！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本该到了婚配的年龄，却拒绝了所有，连父皇的赐婚都冒死而拒，怕是他的心早就随你去了，今生再不会娶别的女人了，我曾劝过他很多次，可你也知道，他那么执拗的人，哎！”宫南祁重重叹息，从小看着澹台熠与毓儿长大，熠对毓儿的感情是令他最动容的，不因世事变迁，甚至是阴阳两相隔，他都无怨无悔的一心只为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痴心的人！这么痴傻的人！
李韵莲沉默不语，内心的悲痛更甚，她欠了熠哥哥的，怕是今生今世都还不完了，那么优秀的熠哥哥，她真的配不上他。
“澹台熠来找我时，虽未直接说明他的意图，但我心知肚明，澹台熠若是胜了，他定然是位好的君主，所以我没有阻止，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你，按他的性子和对你的情意，只要看你幸福快乐，那么也就知足了，就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了，但你看看自己，你是过的什么日子！自从宫南昱娶了侧妃之后，你是过的什么日子！”
李韵莲低眉，那段日子，是她永远都不愿再回忆的日子，宫南昱娶慕容凌是早就定了的，甚至是在娶李韵莲之前就定了的，何况她自己也答应了，对于慕容凌，她虽说没有好感，但也没有太大的敌意，慕容凌心思没有那么深沉，什么事都表现在面上，就连讨厌你，她都毫不掩饰，但她与穆清吟还是有不同的，穆清吟讨厌李韵莲是无须掩饰，或者说懒得掩饰，而慕容凌讨厌李韵莲却是不懂得掩饰，这样的慕容凌不会耍一些阴谋手段，这也是李韵莲当初愿意退让一步，让宫南昱娶慕容凌的原因。
可也就仅此一次，她知道作为妻子，尤其是皇家的妻子，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但她就是千万般不愿，若是她与宫南昱只是没有感情的夫妻，那他娶谁自然与她无关，但既然确定了对彼此的情意，那么，若不能一心一意，那她宁愿不要！
所以当宫南昱带着完颜欣荣回府，当他对她的孩子不闻不问，当他对她漠然视之时，她一点点收回对他的情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怎么能收得回呢！覆水难收也不过如此吧！
之后的那段日子，没有人知道有多难熬，身心俱痛。连她自己都不愿再记起，那么大哥与熠哥哥看在眼里，该有多痛心！
“大哥……都过去了！”是啊，当一切都过去了，可是、真的可以吗？
“过去了？你问问你自己，过的去吗？你心中能毫无芥蒂吗？毓儿，这么多年，即使你再怎么变化，这脾性却是变不了的，一些事一旦在你心里有了隔阂，怕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消除吧，过去了也只不过是你在自己骗自己罢了。”
“我……”宫南祁的话让她哑口无言，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最了解她的大哥！
宫南昱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重重的说道：“毓儿，你走吧！到澹台熠的身边去，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不会担心，在这个世上，只有把你交给他，我才算真的放心，也只有他能照顾好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毓儿，走吧！”
夜晚的天空下，零零散散的星星缀在天边，为惨淡的天际平添了一分凄凉，月光清凉如水，映着白衣胜雪的人儿，眉目间都是化不开的愁思，素白柔荑轻抚眉间轻皱，不经意间划过面上肤如凝脂，没有想象中的润湿一片，而是柔滑干顺，此时此刻，踏着院中落了一地的梅花，心下平静已久。
梅花虽落，花香犹存。
也许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恰如万物复苏。做一个决定仿似抽掉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那一日，她看到大哥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到他悲痛的眼中泪光几许，她转身离开，未曾回头。
“毓儿，你走吧！到澹台熠的身边去，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不会担心，在这个世上，只有把你交给他，我才算真的放心，也只有他能照顾好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毓儿，走吧！”
若这世上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一定是她与宫南昱的双丝网、千千结。万般感情注入心头，万般疼痛嵌入心间，却依旧无法割舍，宫南昱还欠她太多的解释，之前的自己被悲痛蒙蔽了心灵，就连神思也变得迟钝许多，现在想来，很多事都说不通，宫南昱一直夸她心思玲珑，李平夫妇也是夸她蕙质兰心，怎么如今却变得这般愚昧。
当初宫南昱带完颜欣荣回府，对她，也不过是相敬如宾而已，远不及与自己在一起时的嬉笑打趣，可恨当时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进去，就在心里对他判了罪，自从那次出征回来，宫南昱变得异常忙碌，一整天都不在王府，现在想来，许是澹台熠的事情弄的他焦头烂额吧。
他在外顶受巨大压力，在家还要面对那样的自己，无奈只能每个夜晚偷偷的揽着她入怀，轻轻的叹息，原先以为那只是一场场相同的梦，直到有一天，她佯装睡着，感受到宫南昱靠近自己的温热的气息，属于他的专属的味道，她轻轻的闭上双眼，渐渐沉入梦乡，翌日醒来，自是没有他的身影，但她知道，他来过！
很多事情就在恨意中渐渐浮出水面，把自己置身度外了，原来真的是看的真切，那一段日子，自己不过问府中的任何事宜，冷眼旁观，所以才看清了慕容凌，骄奢蛮横却心机单纯，完颜欣荣，面上恭敬，实则城府极深。
李平入狱，她在墨轩阁红着眼睛求他，他的无奈、他的悲痛，她置之不理，只记得他说：“不是不救，是不能救！”不能，究竟其中隐含着什么，堂堂一个王爷，贵为皇子、甚至贵为储君，只需动动口的事，却不能救！
既然宫南昱都不能做的事，想必其中没有那么简单，那么完颜欣荣何必又来趟这趟浑水？难道仅仅是想向自己示好那么简单？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又有很多解释不通，所以他要等着宫南昱回来，她要将所有的一切问个清楚。
她沉默了，沉默的将眼泪流干，然后抬手轻轻放下大哥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掌，声音干涩，“我、不走！”
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初春的风带来的凉意，一件外套搭在自己的肩上，她知道，那是芙盈，可这一幕总是令她想起在莲花池的那一晚，宫南昱把外套从身后披到她身上，环抱着她，吐露心迹。
“芙盈，什么时辰了？”
“小姐，都快子时了！回房休息吧。”
李韵莲点点头，都这么晚了呢，在院中站了一整晚，没想到都到子时了，躺在榻上，浅浅入眠，一夜无梦。
“王妃，殿下的信。”翌日一大早，月如和碧如来给李韵莲梳洗时，带过宫南昱的书信。信静静的放在梳妆台上，李韵莲并未开启，任由她俩替自己梳洗完毕。
吃过早饭，月如见李韵莲丝毫未提及殿下捎来的信，以为李韵莲忘记了，便轻声提醒，李韵莲抱着梅花落琴走向那片纷落的梅华林，“去把殿下的信拿来吧！”
月如应声而去，面上满是笑意，跟随李韵莲已有一年了，从最初的疏远到如今的信任，月如很是高兴，她自是希望王妃和殿下能够和好如初，这样王妃的笑容便会多一些，她做奴婢的自然也高兴，犹记得王妃和殿下从齐南回来的那一段日子，王妃几乎每天都挂着笑容，殿下也是，整日陪着王妃，不知有多开心呢，她多想再回到那个时候，让王妃和殿下能永远开心下去。
李韵莲坐在梅华林中，微风吹过，卷起满地的梅花，每次拿起梅花落琴，就像楚云兮在她身边，匆匆一别，又是许久没有消息，不知他是否还在那世外桃源，他曾说，若是有事可以去找他，可是，没有事情能不能去？
楚云兮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没有楚云兮，她早就死了，或者侥幸活了下来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有思想，没有情爱。
人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最容易依赖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有人稍微的关心你一下，你都会感激涕零，何况楚云兮对她，不只是稍微的关心那样简单，他在李韵莲心里，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企及的，曾几何时，她想，只要远远的仰望着他就足够了，可他还是离开了她。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若是当初楚云兮没有离开她，她也不会入李府，不会嫁给宫南昱，之后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么，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王妃，信！”月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莞尔一笑，又来想着莫须有的了，最近老是爱胡思乱想，想先前，想以后，想多了也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现在的她渐渐明白，凡事顺其自然，不要轻易放弃自己得到的，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从月如手中接过宫南昱寄来的信，心中感慨万千，不是不想看，是怕看，之前宫南昱的那次出征也是经常寄信回来的，在她习以为常后又突然没了消息，那次出征是一切噩梦的源头，让她丝毫不想再忆起。
缓缓的将信纸展开，宫南昱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于纸上，信不长，却看的李韵莲泪流满面，久久未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