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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分妃全文阅读

作者:粟柒夏     鸾凤分妃txt下载     鸾凤分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殿下深夜送暖意

    芙盈一晚上总是心绪不宁,此时听琉月这样讲,愤愤之情立即显于脸上,正在犹豫间,李韵莲便开口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又不是能憋得住的性子。”

    “小姐,殿下今晚一直和慕容小姐在一起,现在还在她房里呢!”芙盈索性放下纸和笔,走到李韵莲身边。

    “芙盈,我不是告诉过你,在这里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吗?无论殿下在哪儿,都不是你能议论的,况且,你觉得我会在乎吗?”宫南昱与别的女人如何,她不在乎,从嫁进王府起,她就这样告诉自己。

    “以前小姐或许不会在乎,可是,我觉得现在小姐是在乎殿下的。”芙盈有些怯怯的说。

    李韵莲一怔,就连芙盈都看出来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感觉?

    如今的晚风已有些许凉意,坐在莲花池旁,李韵莲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那黑如星夜的眸,薄凉冷漠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所有的悲喜都掩藏在心底,即使偶尔露出的情绪,都不知孰真孰假,这样的一个人,猜不透、看不透,却是她的夫。

    男人一生可以娶多个女人,而女人一生就只嫁一个男人,所以她们通常都会一心一意,因为归宿已经别无选择,只好让这个选择更好。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也有着神仙眷侣的梦,也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只是,她早已没有了机会。犹记得在她伤好后,楚云兮问她能否放下仇恨,她沉默不语,不是没想过过他那样的生活,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切断与过去的一切牵绊,只是,她一直都是一个不肯放过自己的人!

    也许那时,楚云兮就想要离开她了吧。他是那样一个不为世俗浸染的人,那样皓白如雪的人,怎么会留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在身边,是她与他的缘分太浅,浅到还未来得及有任何牵连。

    忽而一阵冷风吹过,她不禁一颤,一件绒白色外套已披到她的双肩,顿时阻隔了所有寒气,“芙盈,我不是让你先休息了吗?”在出来前,她就吩咐芙盈下去休息了。

    “王妃没有休息,本王怎么睡的着?”她转身,对上宫南昱幽深的眼眸,突然周围的一切都变的好安静,静到两人的呼吸彼此交融,有一瞬间,她竟然看到了宫南昱眼中的情意,那么浓烈,却一闪即逝。

    “殿下怎么会来这儿?”而且还带着她的外套,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正和慕容凌你侬我侬吗。

    “听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放心。”简简单单的回答,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

    在自己府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她浅笑,脑中却突然显现出那天来这莲花池的场景,笑容就瞬间僵在了脸上,那晚也是在这个地方,同样是她一个人,澹台熠来见她,也是在这个地方,宫南昱看到她与澹台熠相拥在一起,那么他的不放心,会是指这个吗?

032.情意了然恍心神

    看到他的表情依然,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殿下这么晚出来,慕容小姐会生气的!”按慕容凌的性子,怎么会允许宫南昱来找自己,莫非是瞒着她不成。

    许久未听到他的声音,她不禁抬眸看他,他的眼中却泛着盈盈笑意,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王妃是在生气吗?或者说……是在吃醋!”

    李韵莲一愣,犯妒可是为**的大忌,何况是作为天家的媳妇,便更不能是个妒妇,还要时刻提醒着夫君要雨露均沾,宫南昱这样说,是在试探什么吗?

    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有一丝期待。

    “臣妾是殿下的妻,自是应该尽到为**的本分,怎会生了那嫉妒的心思。”

    她没有看宫南昱,也不知他此时是什么表情,两人之间许久都没有声响。她却突然感觉到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双肩,她的后背便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跳的起伏,李韵莲的心跳蓦然加速。

    以前他不是没有这么近的靠近过她,但那时他的眼中玩味十足,不掺任何感情,可就在刚才,她明显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情意,而在他从后面抱住她时,动作那么缓慢、那么温柔,这样的宫南昱,是她不曾见过的。

    “殿下……”轻轻的喊了一声,这样的他让她措手不及。

    他却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环抱着她,而她也不敢有任何动静。

    她的冷静睿智,她的咄咄逼人,她的肆意妄为,她的儿女情态,不知不觉已印在他的心间,这同样也让他措手不及,因为他突然发现,原先自己的计划会因这件事而有所变动,很多事,他已经不想做了,譬如,娶慕容凌。

    可放弃这些,就意味着他要损失很多,那几天不见她,除了因为澹台熠,这也是其中重要的原因,他的矛盾曾让他彻夜难眠,恨她的出现,扰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却也在庆幸,庆幸他娶的是她。

    冗长的沉静磨合着两人的心绪,李韵莲也不再说话,原来自己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这样一副可以依靠的肩膀。

    月光如水,照在洁白的莲花上,盈盈池水里是他与她的倒影,紧紧依偎。她却突然转过身看着他,“听说这满池的莲花是你亲手为慕容凌种的?”

    宫南昱哑然,愣了片刻,却苦笑不已,这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难道他的王妃竟这般不解风情?

    是夜,她睡的格外安稳,或许是因为他那句“种莲花只是因为自己喜欢。”

    早上本想睡个懒觉,却不料月如进来通报,慕容凌在殿外候着。磨磨蹭蹭的起身,待穿戴整齐后,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待李韵莲行至正殿,慕容凌脸色有些不好看,想必是在外面等太久了的缘故。

    慕容凌一大早就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情,而鉴于她找自己不会有好事,那让她多等一会又何妨!

    “凌儿给昱王妃请安!”

033.慕容早早来请安

    慕容凌只是做做样子的福了福身,李韵莲也不在意,总不指望着她对自己有多恭敬,而且就算是恭敬了也未必是真心的,又何必去计较那么多。

    谁知她却冷声冷调的咄咄逼人,“今天可真是热的很呢,我这才站了一炷香的时辰就感觉像中暑了似的,心想王妃定然是在悉心打扮,才会这样久的。”说完还不忘打量了一下李韵莲的着装,普通的细纱裙,头发也是随意挽着,明显没认真打扮。

    李韵莲一听,连忙示意芙盈将慕容凌扶到一旁坐下,“慕容小姐身子娇弱,都是我不好,让慕容小姐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我这还正在睡觉呢,月如进来说有人在外面等着,我还想是谁这么没规矩,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不曾想是慕容小姐,若早知道是你,我就是不打扮也早该让你进来才是。”

    慕容凌脸色变了变,还未等她开口,李韵莲又接着道:“若慕容小姐真的热出个好歹来,殿下可是要怪罪我的。”

    “怪罪你什么?”宫南昱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李韵莲忙起身迎了上去,“怪臣妾一大早的就让慕容小姐等那么久啊。”当她看到宫南昱进来时慕容凌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么早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了,原来是来看看昨晚宫南昱是否在这儿睡的,昨晚宫南昱撇下慕容凌出来找自己,之后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宫南昱去了书房,慕容凌定是以为他在李韵莲这儿睡的,所以这一大早的就来瞧瞧。

    可看到宫南昱是从外面进来的,瞬间松了口气,看来昨晚他是因为有事才离开的,并不是来找李韵莲了,慕容凌如是想。

    “凌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宫南昱一进门就看到慕容凌站在一边,李韵莲还是一脸倦意,不觉心中已有丝丝不快。

    “自殿下大婚以来,凌儿还是头一次来王府居住,就想早早的来给王妃请安,怕来晚了王妃心中会有不快。”慕容凌这话明的是说自己重规矩,早早的来请安,可细细听来,还是有众多意味在其中的。

    大婚之后头一次来王府住,也就是说大婚之前经常来,换句话说,我慕容凌住在这王府中时,还没有你李韵莲呢。再来就是暗示李韵莲小肚鸡肠,怕来晚了,李韵莲恐有不快。

    慕容凌这样说,实际上是挑不出毛病的,李韵莲也懒的说什么,不料宫南昱却缓缓开口,“无须担心,王妃心胸阔达,这些小事她不会计较的,既然我肯让你住在府中,必定是知道王妃不会在意。”宫南昱这话说的更好。

    王妃是主,你是客,她是不会同你计较的,她不在意你住在府中,我才肯让你来住,也就是说,若她介意,我就不会让你来了。

    这一刻,李韵莲心里是高兴的。

    慕容凌愣了愣,显然也是没想到宫南昱会这样说,但毕竟不是没头脑的女子,也懂得如何避重就轻,“那是自然。”

034.真身识得陆灵溪

    宫南昱也没再看她,径直走到首座坐下,李韵莲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其实偶尔这样斗斗嘴也挺有趣的。

    “四哥说要一起去打猎,晚上在他府上摆宴,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吧。”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一起出去打猎,这是皇上的意思,宫南昱看似很随意的说着,然眼睛却如不见底的深渊。

    芙盈在给李韵莲梳妆时,嘴角一直上扬着,李韵莲便忍不住打趣道:“什么事把你高兴的,从刚才就一直笑的合不拢嘴。”

    “没有,芙盈觉得小姐不一样了呢。”和以前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小姐才不会同慕容小姐说那么多呢,可今天早上小姐把她气坏了呢。”

    “啊,是吗?那我岂不是变坏了?”想想早上慕容凌阴沉的脸,心里还是小小的高兴了一下,自己真的变坏了呢。

    “才不是,芙盈不喜欢小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什么都不说。”芙盈嘟囔着,好似在抱怨李韵莲以前受的委屈。

    其实小时候她一直都是很调皮的,父亲总说她没有女孩的样子,整日里毛毛躁躁的。骑马打猎、逃学旷课,这样的事没少跟着澹台熠干,可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她就变了,忽然在逃避以前的自己,也或许是人在经历一些事后,就慢慢学会了成长,学会了掩藏起真实的自己。

    由于是外出狩猎,李韵莲便挑了件方便的束装,走出府门,宫南昱已经骑在马上等着她了,见过他穿过很正式的朝服,也见过他穿过很随意的便装,可一身戎装的宫南昱骑在马背上的样子,还是她头一次见,平时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此刻阳光照射着身上的戎装耀着刺眼的亮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笑意,虽然依旧是不容侵犯的气势,可英气十足的他因这浅浅的笑容显得亲近了不少。

    再看看自己,在她面前一站,便显得过于平凡了,“殿下英姿散发,让臣妾如何自处?”

    宫南昱扬眉,爽朗一笑,“王妃的气质无须修饰,便已是浑然天成。”

    虽然是随意的一句,也或许只是句玩笑话,但她的嘴角还是泛起了笑意。

    皇家围场离皇宫也不是很远,骑马一个时辰就到了,当宫南昱与李韵莲赶到围场时,太子和太子妃已早到了,二人连忙下马,“见过四哥、四嫂!”

    宫南风一脸笑意,陆灵溪依旧没多少表情,她仿佛一直都这样处世不惊。陆灵溪无疑是美的,但她的美不在外貌,在气质,这样的人无论站在哪儿,都是一道移不开眼的风景,无关乎美丑,气质使然。

    来围场狩猎的当然不只是太子与宫南昱二人,还有众多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他们个个戎装上马,太子在最前,其后是宫南昱,再后就是大臣的公子们,这样的气势倒不由使人热血沸腾。

    陆灵溪和李韵莲两人在围场周围走着,围场狩猎都是男人的事,女人也只不过是来解解乏、凑凑热闹罢了。

    “七殿下对你还是很好的,你小时候的愿望可成真了?”陆灵溪望着围场中肆意驰骋的人缓缓开口。

    李韵莲心却是一惊,难道陆灵溪与她自小便认识?那她会不会早就看出破绽了?她这样问,她却是回答不出的,不管怎么回答,或许一开口就错了。

035.再见如昨宫南祁

    看到李韵莲许久未出声,陆灵溪偏头看向她,“你一定是忘了吧,不过也难怪,十几年前的事了,谁还能记住呢!”语气却是有些自嘲,她不记得了,他也不记得了,无法解脱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陆灵溪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让她心蓦然一颤,怎么会有这种情绪,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只好保持沉默,两人就这样一直沿着围场走,陆灵溪心里却异常苦涩。

    “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是想与那个爱的人在一起而已。”陆灵溪的声音有些飘渺,李韵莲偏头看她,才发现一切的宠辱不惊只是强装下的假象,至少她现在的落寞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

    李韵莲停下脚步,看她的背影在面前渐渐走远,才开口,“太子对你不好吗?”这话本不该问,也不能问的,可看到她的样子,她突然就问出了口。

    陆灵溪的身形一顿,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旋即又释然了,“怎么会呢,他从小就发誓要娶我,怎么会待我不好,只是……算了,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莲儿,这何尝不是你的命。”

    陆灵溪的叹息声还萦绕在耳边,李韵莲却有些不解。“我的命?”

    她的目光又落到围场里的人身上,离的较远,人影有些模糊,却是看不清她望的是谁,“嫁到天家,难道你还奢望爱吗?”

    她怔怔的望着陆灵溪,嫁到天家,便不能奢望被爱,真的是这样吗?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漠然,陆灵溪才又开口,“太子爱我,待我也极好,但若是同天下、同皇位比起来,那我便微不足道了,男人心中装的永远要比女人多,要是一个男人肯为你放弃一切,那才是真的爱你吧。”只是这种爱,她一辈子都奢求不到了。

    天下、皇位,在男人心中,这才是最重要的吧,什么是爱?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威胁到了他,为了那个位子他会对自己下手吗?突然想起宫南昱的狠绝,她的心一颤,会吗?

    看到她恍惚的表情,陆灵溪有些不忍,“莲儿,或许七殿下是个例外也说不定,至少他现在对你是很好的,而且你也爱他吧,那么一切便也值得了。”她欣慰的一笑,脸却有些僵,“我总以为你们会记得我,却原来只有我还傻傻的放不开,放不下他。”

    李韵莲听的有些茫然,却听不出她口中的他是谁,原来很多事情不是自己经历的终归是少了那一份记忆,就像眼前的陆灵溪,她与李韵莲发生的一切,是她这个冒牌的代替不了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那时我们都小,也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你不记得我也无可厚非,要不是你生的那场大病,我们定会再有交集的,只是没想到,再见已是这般光景,那时我们都不曾想到吧,其实要不是早知道七殿下娶的是你,我还真认不出你呢。”当她知道与李韵莲一同被赐婚后,她是怎样的心情呢,是高兴还是难过怕是都说不清了吧。

    李韵莲忽然想起芙盈提过,她小时确实生过一场大病,在家里躺了将近一年,等病好了却也是很少外出了,“那场病可把我折腾的够呛,一直病了将近一年,很多事也都忘记了,整日里就昏昏沉沉的。”

    她笑了笑,又恢复她那处世不惊的神态,与李韵莲一道走进围场,“若有一天,我们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声音很小、很轻,可李韵莲还是听到了,陆灵溪是一个有秘密的人,却宁愿妥协于现实,将秘密深埋心底,说到底,她只不过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肯放过自己的人。

    两人刚走进围场,便听见不远处响起一阵喧闹声,一只梅花鹿从林中逃出,太子执起一支箭,拉满弓,手一松,箭朝梅花鹿射去,箭法很准,射中了梅花鹿的腹部,鹿便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太子勒紧马绳,如闲庭信步般一点点向梅花鹿骑去,身边宫南昱的马却快速冲到了前头。

    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梅花鹿像是听到马蹄声,一下子站了起来,拼命的往前跑,腹部还插着箭,每跑一步箭便一晃,鲜血也不停的淌,待宫南昱的马离梅花鹿近了些,他忽拔出一支箭朝梅花鹿射去,不偏不倚,一箭射穿了它的喉咙,梅花鹿挣扎了几下,终究是一头栽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明明是太子射中了梅花鹿,鹿明明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为什么又突然爬了起来,为什么七皇子突然奔到前方射杀了鹿,他好像知道鹿还没死似的,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太子的已快马加鞭赶到宫南昱身侧。

    “七弟好眼力,这次倒是为兄大意了,没想到这鹿这么狡猾。”声音没有丝毫的不悦,只是眼睛死死的睛着躺在地上的梅花鹿,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七弟唐突了。”宫南昱也把目光转向那只已咽气的梅花鹿,心中微叹,不是你大意了,只是你太自傲、太目中无人了。

    “四弟、七弟可都是好箭法啊。”远处的声音由远及近,甚至能听到他走进围场的脚步声,李韵莲却心跳骤然停止,这声音……

    是她的大哥没错,三皇**南祁!

    “三哥与和亲王也来了,你们可是来晚了啊。”宫南风下马走向他二人,宫南昱紧随其后。

    李韵莲蓦然转身,察觉陆灵溪的身子一颤,眼中悲痛更甚,她却无暇顾及,只是望着走向围场中的身影,与记忆中的他相差无几,依旧是那般舒心的微笑,只是多了分皇子独有的气势,但她依然确定,不管他现在是何身份,都会是最疼爱她的大哥,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悄悄低下头拭去,她不能让大哥看出什么破绽。

    她的身份可以让澹台熠知晓,因为澹台熠一直在等她,也因为他能帮助自己。可她不能让大哥知道,五年前的谋反案,大哥并未受到一丝牵连,就已是万幸,他封王早,也早在外立了府邸,这些年来从不过问朝堂政事,只安心做个闲散王爷,她不能打扰他现在的生活。

    这样就已经是很好了,大哥要明哲保身,自己就该成全他,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便不可能置身事外,况且大哥应该不知道是穆家陷害了父亲,那就这样吧,这些仇恨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她已经不想再看见她爱的人受伤了。

    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再去看陆灵溪,她此刻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看错了。澹台熠很有深意的望了李韵莲一眼,她会意,是让她不要情绪外漏,免得让大哥察觉。她不着痕迹的点头,在刚才她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036.围场狩猎受重伤

    “两位弟妹……”宫南祁望着李韵莲与陆灵溪,这还是第一次见,自是分不出谁是谁。

    李韵莲移步走至宫南昱身侧,宫南祁才了然,“两位贤弟好福气。”声音中带着淡淡赞许。

    “三嫂贤良淑德,弟妹还要多像三嫂学习呢。”陆灵溪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总给人感觉有淡淡的疏离。

    贤良淑德,大哥应该娶这样的王妃的。

    一行人谈谈笑笑,宫南风却一直没忘记刚才宫南昱一箭射死了他的猎物,终于开口,“七弟,不如我们俩再比一场如何?只有我们两人。”

    宫南昱浅笑,“既然四哥坚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宫南风太自傲,忍受不了别人比他技高一筹,他也只能迁就。

    每个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不过有的人把它隐藏了,有的人却堂而皇之的让全天下都知道,而宫南风的弱点无疑是心计有余,聪明不足。

    二人整装上马,一踢足,马儿便快速的冲进了林子,澹台熠眼神莫测,望着消失的两个身影,不知在思量什么。宫南祁却早走到一旁同其余人打招呼,看起来他人缘还不错。

    李韵莲与陆灵溪二人便也走到一旁,那里还有几个女眷,刚才就一直往她们这边看,毕竟显得过于疏离也不好,只是陆灵溪却一直心不在焉,李韵莲虽有疑惑却不好问什么。

    太子与宫南昱进去也有一会儿了,眼看着太阳逐渐落下,他二人还不见踪影,李韵莲心里不免有些担心,陆灵溪正在一旁同那些女眷聊什么,看到李韵莲的样子走了过来,反正她们聊什么她也不热衷,一直在那听只是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罢了,此刻看到李韵莲一直往林子里张望的样子,便正好借机离开。

    “在担心?”清冷的话在李韵莲身后响起,亦没多少感情。

    “已经很长时间了。”她顿了顿,“那里面的也有你的丈夫。”

    “在天家,没有丈夫,也没有妻子。”说出这句话,陆灵溪的声音甚至有些虚弱,突然有些厌烦的摇了摇头,提步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时脚步一停,后又有的脚步声,李韵莲回身便看到澹台熠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这样的笑容真的是太久远了,仿佛阴霾的天气会因他的微笑而云开雾散,他一直都有这样的魔力。

    “太子妃和昱王妃不必担心,太子和昱亲王想是在林子里玩的忘了时辰了吧。”声音亦是温暖和煦,听他这样说,她便真的放心了很多。

    陆灵溪礼貌性的点点头,也有意无意的瞥向林子,天有些暗了下来,几个奴才点了几盏灯笼在围场周围,光有些弱,只能看清近些的距离,不知为何,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整个苍穹漆黑一片。

    都这个时辰了,又看不清猎物,他们怎么还不出来?不只是李韵莲,这下所有人都不免有些担心了,宫南祁吩咐了几个侍卫进去看看,众人便只好在外面等着,李韵莲的心却总是无法静下来,总觉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颗心堵的难受,只好大口的吸气呼气,企图抚平心中那没来由的紧张。

    脑中忽然想起他二人进林子前宫南风眼中的愤恨,心蓦然一紧,宫南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拂了他的面子,依照宫南风的傲气,他岂能真的善罢甘休,越想越觉得事情仿佛不对,可真要想却又说不出所以然,直到一阵嘈杂声从林中传来,“太子和昱亲王回来了!”她的心才放下。

    可看到那个身影时,一颗放下的心又蓦然揪紧,宫南昱浑身都是血,背部、腹部都插着箭,箭口处的血呈红黑色,还不断的往外涌出,衣服已破碎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应是被刀剑所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他是被人架回来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脸色白的吓人,就连双唇都泛起了惨白色,身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血。宫南风也受伤了,不过看样子只是些轻伤,倒无大碍。

    李韵莲努力克制住自己胃中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急忙奔到宫南昱身边,上前扶住他,他缓缓的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李韵莲惊恐的表情,眉头紧蹙,紧抿着双唇,脸色刷白,在他看向她时,眼泪夺眶而出,她是真的吓坏了吧。

    在看到他这副样子被人架出来后,那种悲痛的感觉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特别是他强撑的身子还对她艰难的一笑时,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能看到王妃为我担心如斯,即便是死我也是值了。”说完便再也撑不下去了,眼神逐渐涣散,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众人慌张一片。

    整个皇宫因皇子狩猎一事都人心不安,主要是因为,皇上怒了!

    看到被抬回来的宫南昱,御医们个个都一脸凝重之色,血流的太多,伤口也太多,只是有口气在强撑着,身上的箭还直直地插在他的血肉中,这种情况,谁也不敢乱动他的身体,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连最后的一口气也没了。

    皇上紧攥着双拳,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儿子难不成都是短命的!自己的孩子一个接一个死在自己面前,每一次都是在侵蚀他的命啊。穆清吟端坐在床边,怔怔的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宫南昱,没有了往日的张扬,也少了往日的霸气,有的只是满脸的悲痛,李韵莲看到穆清吟的神情,心莫名的一颤,原来她也会心痛!

    “医!医不好他,你们全都陪葬!”宫景柯怒气的指着跪在地上的众多御医,还不解恨的向前踹了他们几脚,仿佛这样他的怒气就可以得到发泄。

    几个资历深的御医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床边,相互看了一眼,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竟有种视死如归的神态,“皇上,七殿下身上的伤口太多,臣等不敢贸然下手,只能慢慢的把七殿下身上的毒箭拔出来,您和皇后娘娘先回避一下吧。”

037.伤后始知情深种

    宫南昱的毒箭若是再不拔出来,性命堪忧,而他的衣服都被鲜血浸染,粘稠的粘在身体上,要一点点的替他换下清洗,皇上皇后是不能见这样的场面的,而她,是他的王妃,所有的一切只能是她。

    看着殿内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她轻摇了摇头,走到宫南昱的床边,近距离看他,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能看到王妃为我担心如斯,即便是死我也是值了!”他最后和她说的话还停留在耳边,即使是那样的情形下,他都强忍着逗她、安慰她。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占满,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它。

    轻轻的替他掀开衣裳,怕一用力弄疼了他,即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那一幕还是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睛,那哪是一个人的身体,哪还有一处是完整的!她几乎是流着泪替他把上身的衣裳脱下,在看到箭伤处时,她惊呼的捂住嘴巴,那里的血肉更为模糊,周边的黑血已经快要凝固。

    那个高傲挺拔的身躯,那双紧紧环住她的臂膀,那上扬的嘴角,那冷傲淡漠的眸,那深沉的隐藏的心。

    他充满厌恶的眼睛说她贪慕虚荣,他在穆清吟和慕容凌面前为自己解围,他说她是他唯一的妻,她向他讨要自由,她与他母亲有着深仇大恨,此刻却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恨!可却从未恨过他,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回忆已经这么多了吗,可她却觉得时间很短,她才刚认清自己的心。

    不自觉双手握住他的,他的手冰冷,这种冷意突然就蔓延到她的整颗心,看着御医把插在他身上的毒箭一点点拔出来,带动着他的血肉微颤,血又止不住的流出来,一行人连忙急着止血,她却麻木的不知该干什么,“王妃,劳烦您给七殿下清洗身子吧。”

    御医的话响在耳边,她如梦方醒,他的身上全是血!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拿起湿布替他清理身子,刚开始并未觉的有什么不妥,整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担心着他的伤势,当手触及到他下身时,她的手骤然缩回,脸红的似火烧,御医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她才逐渐平复了忐忑的心情。

    是的,她是他的王妃,众人都知道她是他的王妃,却不知道他们并未行夫妻之实,那她刚才的表现就太反常了,看到御医的古怪的目光,她慌乱不堪的低头继续擦拭,只是刻意避开敏感的地方,这种情形下,既担心他的伤势,又羞涩难当,怀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替他把身子擦拭完,御医便开始给他上药。

    李韵莲小心翼翼的给他穿好衣裳,伤口刚上过药,避免与衣裳的摩擦,她小心又小心,其实从没想过,有天她会如此悉心温柔的对他。

    宫南昱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其实能保住命已是万幸,至于什么时候醒来,她反倒没那么担心了,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每一天都有,都希望他醒来看自己一眼。

038.心心念念等他醒

    皇上也经常来看他,每次来都不住地叹气,穆清吟倒是每天都来,来就坐到宫南昱的床边,一句话都不说,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最后慕容凌也几乎每天都来,而每次来都是一整天,望着宫南昱小声抽泣,然后怨恨的回头看她一眼,她不明白这怨恨从何而来,却也不去猜想。

    冷眼看着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是的,都与她无关,她只要等着他就好,不管任何人,她只是等着他。澹台熠来看他,末了把她叫了出去,语气很挫败,“现在你整颗心都在他身上了吧。”

    她有些默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唯一的丈夫!”他说她是他唯一的妻,那他便是她唯一的丈夫,她不喜欢欠别人的,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她不想欠,也不愿意欠。

    他背对着她,就连身影都透着几分落寞,“若是他一直醒不过来……”

    “不会的!”澹台熠的话还停留在嘴边,被她清冷的话语打断,他一定会醒来,她一直坚信着,固执的坚信着。

    澹台熠这下便什么也说不出了,再多的话都是徒然,这样的她让他感到陌生,小时候缠着他、追着他跑,大声喊他熠哥哥的小女孩确实是不见了,这样的她,他不曾见过,让他心没来由的一慌,什么东西就这样失去了。

    整个皇宫安静的可怕,这种安静无疑是暴风雨来前的征兆,本来一行人意气风发的去围场狩猎,可回来时却是这种情形,皇上愤怒的双眼,穆清吟幽怨的表情,宫中所有人的忐忑不安,她置若罔闻,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现在宫南昱尚未苏醒,皇上无暇处理罢了。

    一切等他苏醒,暴风雨才是真的到来。

    整整半个月,他的苏醒没有任何征兆,像往常一样,她拿湿布在他脸上擦拭,虽说他一直昏迷不醒,但额头上却时常有些细小的汗珠,她的动作很轻,这样的动作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习惯有时真的很可怕。

    手触及到他温热的肌肤,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惊对上他的眸,惊喜、担忧、委屈、难过,通通只化作了一滴滴滚烫的泪。他慌忙的将手覆上她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笨拙的替她擦拭滚落的泪,一把把她拉到怀里,因为太用力弄疼了他伤口,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却还是死死的抱紧她,她吓坏了,他让她吓坏了!

    她从他怀中抬首,只生生的问了句,“还疼吗?”他浅笑不语。

    芙盈进门便看见李韵莲趴在宫南昱的身上,一时间愣愣的杵在那儿,“殿下……殿下醒了……”李韵莲浑身一僵,脸刷的红了,无奈宫南昱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间,只好干咳了几声,假装若无其事的吩咐道:“快去通知皇上和皇后娘娘,说殿下醒了。”

    芙盈一溜烟跑的没影,李韵莲的脸却更红了,听见宫南昱低笑出声,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不料宫南昱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她心脏都漏了半拍,顾不得其它,连忙站起身,宫南昱并没有阻挡,毕竟他也不是任性而为的人,分得清这是什么地方,并且,他刚刚苏醒,身体并没有多少力气,身上的伤也疼的厉害。

039.天翻地覆时局变

    宫景柯是和穆清吟一道来的,宫景柯虽阴沉着脸,但也掩藏不住面上的喜色,看来围场那天的事,他已经调查清楚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生气,穆清吟一进门便疾步走到宫南昱身边,上前握住他的手,眼圈红红的,宫南昱反手握住她的,示意自己没事了。

    看到他们母子情深的一幕,李韵莲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自己原来也是有温馨的家庭的,也可以有人这样关心自己、疼惜自己的,宫南昱仿佛注意到李韵莲站在一旁的心不在焉,悄悄的看了她一眼。

    “父皇,不关四哥的事!”宫南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酸涩,眼神也有些躲闪。

    皇上不动声色,只是睛着宫南昱的表情,之后的语气温和了不少,“你先回府休息,等你痊愈了,朕会给你个交代的!”

    宫南昱一听,不管身上的伤势硬是翻身下地,一下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的兄弟本就少,儿臣不想再……而且此事确实不关四哥的事,当时那些人也想伤害四哥的,只是儿臣拼命护着罢了,所以父皇一定要查清楚,不能冤枉了四哥啊!”

    宫景柯望着宫南昱若有所思,却迟迟没有回复,手心手背都是肉,最不想走这一步的其实是他。

    回到王府,宫南昱休养在李韵莲的寝殿,除了大婚当夜,宫南昱还是第一次在她房里休息,不过以后或许就不会走了吧,这是宫南昱的话,李韵莲不置可否,现在他们确实不一样了。

    那日宫南风与宫南昱进入林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直都不知,众人也都不知,宫南昱一直昏迷到现在,宫南风却从没有去看过他,不管宫中宫外,不管真心假意,人人都对宫南昱表示关切,而他作为那次事件的目击者,又是宫南昱的四哥,却未看过他一眼,李韵莲还正奇怪着,却听说他当日便被皇上软禁了。

    那日的不安突又涌上心头,进林子前宫南风愤恨的眼神,宫南昱的闪烁,一切都有了解释,宫南风!一切在宫南昱被封王时就埋下了祸根,宫南昱能被封王,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宫南风太骄傲自大、太目中无人,也是太有野心,而他偏偏心思却不够深沉,以至于这么急切的想要排除异己。

    可这方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难怪宫南昱把澹台熠当做劲敌,却未把宫南风放在眼里,照这样的心思来看,他的确和宫南昱差太远,只是宫南昱为何要帮他撇开一切?心知宫南昱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不会如此顾念手足之情,可他对皇上说出那些话,皇上明显是心软了。

    罢了,他要做什么,从来都不是她能猜的透的,只是想起陆灵溪,心中竟有丝丝不忍,太子的错她也是要一并承担的,不管愿不愿意,就像当初皇上的赐婚,没有人问过她与陆灵溪的意见,便决定了她们的一生,而现在她自己在这错误的婚姻里找到了幸福,但陆灵溪呢?心中怕是充满了苦涩吧,为那个她爱过的男人。

    当宫南祁和澹台熠出现在围场时,陆灵溪悲痛的神情更甚,她确定她没有看错,只是当时顾不上思量,如今想来,肯定是与这两个男人有关,会是大哥吗?可在提及祁王妃时,陆灵溪神色如常,仪态更是落落大方,却又不像,那么只剩他了!

    在心中思量一遍,毕竟这也只是自己的猜想,做不得数的,而这些话她也不好直接问澹台熠或陆灵溪,只是问了又如何,若他二人真的有意,现在说出来也只不过是徒惹伤悲罢了。

    “王妃在想什么?”从进门李韵莲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自己注视了她那么久都没有发现,不免心中微有怒意,难道自己那么没存在感?

    “想殿下早点好起来。”虽然说这话宫南昱明显不信,但她知他也并非真要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而她也确实是整天想着他能好起来。

    闻言,宫南昱的面色缓和了很多,把她叫到跟前,执起她的玉手,“王妃如此惦念本王,本王可是受宠若惊啊。”

    这话正好被进来伺候李韵莲的芙盈听到,小丫头还有些不满,“自此殿下昏迷,小姐就一直担心着殿下呢,整天守在殿下身边,就连殿下的身子还都是小姐亲自清洗的,小姐她……”

    “臣妾侍奉殿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说的!”芙盈的话说到一半,她的心咯噔一下,脸也一下子红了,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连忙打断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多话呢!还清洗身子,这让她情何以堪。

    宫南昱也是少有的一愣,竟也有些尴尬,不过他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攥着李韵莲的手越发紧了紧,凑到她耳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妃辛苦了,等本王身体好些了,定会好好补偿王妃的。”这下她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

    眼看快要立秋,天气也凉了不少,宫南昱又休息了近一个月,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皇上体恤他,并没有给他安排事情,让他安心在家静养,他也就偷闲正好多休息休息。

    宫南昱素喜作画,闲着无事总爱逮着李韵莲便给她画,画完便自己收起来,李韵莲几次想抢着看,结果都徒劳无功,害的最后她只好笑他作的画定是拿不出手,否则怎么就不能让别人看!李韵莲的小心思在宫南昱面前压根就不顶用,无视她的激将法,他自顾自地把画当宝贝似的收起来,谁看也不行。

    李韵莲这儿下人本就少,月如和碧如并不在眼前伺候,平时也就芙盈一个人在眼前转,平时她自己喜静惯了,可现在宫南昱几乎每天都在她寝殿里,她有意把宫南昱身边的琉月和琉云调过来,谁知宫南昱却并不领情,说人少了更好,他可不想两人在一起时旁人转来转去,李韵莲是又喜又气。

    安静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这些天两人谁都没有提过那天围场的事,宫南昱不说,她自然不会问,只要他现在安然无事了,便胜过千万。

    有时想想现在的日子,和刚入王府时两人的针锋相对,不觉莞尔,宫南昱说若不是当初皇上的一纸婚书硬把两人绑到一块,那现在定是另一番光景,她问他放弃慕容凌心中可有遗憾,自是知道慕容凌带给他的是她给不了的,放弃的不只是权是势,更是一个爱他胜过一切的女子,他也只是笑她想的太多,以前心里没有任何人,那娶不娶慕容凌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势力,而现在不同了,有了她,就不想再娶别人。

    尽管这些话不免有些安慰的成分,但她还是高兴的,就这样不知不觉沉溺其中。宫南昱贵为皇子、王爷,将来还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要说不再娶别的女人是不可能的,但他肯这样对她说,她已是很感动。谁知宫南昱看她不信,用更严肃的神情说他只要她一人。

    那么便足够了,一个女人终其一生追求的,也不过如此,直到陆灵溪的人来王府请她过府一叙,才好像打破了这份安逸的平静,下人禀告时说的是四皇子妃,是的,陆灵溪现在已经不是太子妃了,皇上已经废了宫南风的太子之位,给他封了块地,在漠北,在那个天寒地冻的地方,算算日子,也该启程了。

040.情到深处无怨尤

    四皇子府自是大气无比,府中雕梁画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只是门可罗雀的景象和七皇子府的门庭若市一比较,只会显的凄凉万分,陆灵溪就站在那栋屋檐下,纤瘦的身子更加单薄,不管怎么样,自己总该来送她一程的,但能说什么呢,宫南昱因宫南风命悬一线,差点丢了性命,而宫南风又因这事被贬流放,究竟谁该恨谁?

    如今她与陆灵溪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只是陆灵溪却好似并未想到这一点,看到李韵莲来了,遣走了下人,僻静的回廊里只有她落寞的身影和李韵莲欲言又止的犹豫。

    “事到如今,没有人可以帮我了。”说着陆灵溪从身上取出一个刺绣精良的香囊,放在手里反复摩擦,动作轻而柔,眼中却泛着泪水,那一瞬间,千万种思绪在心中流转,却抵不过眉目间那抹浓到散不开的痛楚,“莲儿,我只能相信你了。”

    总以为陆灵溪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对任何事都淡然的女子,可此刻看到她颤抖的双肩、抑制不住的哭泣声,才发现她隐藏的太多,压在心里的也太多,心是苦的,悲痛亦是苦的,只是她还能帮她什么?事到如今还能帮她什么!

    “我以为我可以把这个香囊亲手交到他手里,却总是没有勇气给他,他也从未给过我这个机会,只是……这一走,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他了吧,只希望你能替我转交给他,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就这一次了!”终是强忍着说完,再也说不下去,身子顺着玉柱一点点滑下,脸上布满了泪水,那该是对一个人爱到了怎样的极致,才会如此悲痛!

    李韵莲抬手拭去了眼角悄悄滑落的泪,这样的陆灵溪让人心疼,围场狩猎一事太突然,而如今她要跟随宫南风远离京城,或许真如她所说,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在京城里,就算与他没有交集,起码还能知道有关他的消息,知道他过的好不好,偶尔还能见他一面,可将来,他们天涯两方,她失声痛哭,心怎么能割舍的下!

    “我会帮你,他是谁?”尽管心中已猜出十之**,但不亲耳听到那人的名字,她终是无法确定。

    陆灵溪却自顾自说着,“第一次见他是在皇家宴会上,那场宴会是皇宫中举行的最大的一场宴会,所有的大臣的家属悉数到场,我们这些小孩子自是无比高兴的,就是在那场宴会上,我认识了你,认识了他,小小的你还真是可爱,看着皇上的众位嫔妃,你说你将来要找个一心一意爱你的男人,只能爱你,我惊讶却也欣赏你的勇气。他是整个宴会上耀眼的星辰,出色的样貌,温润的笑容,独有的魅力,少女的心就在那时悸动了吧。”

    李韵莲烟波流转,那场宴会,她好像也有印象,十几年前了,那次她们这些小孩子都玩疯了。

    陆灵溪的声音逐渐有些飘远,只有泪水还不停的在脸颊流淌,“那时他父亲还只是大将军府的幕僚,职位并不高,有好几次我都偷偷跑去看他,只不过他从未发现,又一次皇家宴会,我又见到了他,我以为我足够骄傲,却还是走到他跟前和他打招呼,他却连头都没抬一下,而他身边的小女孩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是林大将军的女儿,叫林訾毓,整天跟在他身后,你应该知道的,五年前因谋反案全家死于牢中大火里的那个。”

    李韵莲怔怔的听着,果然是澹台熠没错,那时熠哥哥正在给她讲诸多稀奇事儿,谁知有个女孩偏要过来和他搭讪,熠哥哥便不再讲了,她这才不满的抬头瞪了她一眼。那时小、心思也单纯,哪能想到那么多啊,还记得陆灵溪走后,澹台熠问她是不是讨厌刚才的女孩,她不满的点了点头。

    现在想来,心中不免有些自责,人生还真是奇妙,宴会上无意中的举动,却间接促成了今日的错误,也许从她点头那一刻起,熠哥哥对陆灵溪就没有好印象了吧,从小澹台熠就那么疼她,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就喜欢,她不喜欢的,他便不再喜欢,若他和大哥不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还能懂事一点吧。

    见李韵莲怔怔的表情,她有些自嘲,“很悲哀是不是,自从那个叫林訾毓的女孩死后,他就变了,连笑容都是假的,这些年,我默默陪在他身边,他却从未感受的到,他的心好远、好远!”

    陆灵溪蹲在地上,双臂环在一起,心疼又落寞,李韵莲也蹲在她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肩,把她搂在怀里,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然,这些话陆灵溪一定是在心里压了很久了吧,说出来也好,那种压在心中十几年的痴恋一下子涌了出来,所有的泪也要在此时尽数流干吗!

    回到王府,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袖中还紧握着陆灵溪托她交给澹台熠的香囊,明知道结果是什么,陆灵溪还是毅然决定把香囊交到他手中,是太傻,还是爱的太深?

    自在五年前那场大火里逃生后,很多事她都忘记了,是选择性的不去记忆,除了印象最深的那些人和事,其余的她很难再记起,可如今经陆灵溪的一段回忆,那些不愿记起的事又充斥在她的脑海,让她觉得一阵胀痛。

    澹台延那时还只是将军府的幕僚,一家人都住在将军府中,从小林訾毓就一直跟在澹台熠身后,像个小小的跟屁虫,澹台熠从小就特别受欢迎,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做的很出色,所以她喜欢什么事都交给他做。

    那次是她第一次参加皇家的宴会,宴会上有宫南昱还有慕容凌,她和大哥还有澹台熠坐一起,之所以会记得慕容凌,是因为本来皇子们是应该坐在一起的,可慕容凌非要挨着宫南昱坐,宫南昱紧皱的小脸一脸不耐烦,众人还好一阵嬉笑,不过那时都是小孩子,也就随她去了,她本就是好动的性子,在宴会上四下张望着,有好多同她一般大的孩子,可能里面也有陆灵溪和李韵莲,只是人太多,她根本记不住。

    当第二次宴会时,她才见到那个叫陆灵溪的女孩,浓浓的大眼睛很是可爱,只是在澹台熠正在给她讲好听的故事,她也正听的起劲时,陆灵溪却来给打断了,于是她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其实根本不是讨厌,那时的讨厌或喜欢算什么呢。

    只是这个不经意的表情却……果真是世事难料!

041.如何无挂亦无牵

    吃过午饭,李韵莲特意让月如请澹台熠过府一叙,这样明目张胆才不会落人口舌,王府几十只眼睛看着,宫南昱也不好说什么,好吧,她承认在这件事上,她心虚了,可她不想宫南昱误会她什么。

    澹台熠一身优雅白衣踏入府中,如今宫南昱的身体虽说伤口还未完全痊愈,但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并不在府中,月如将澹台熠引到正殿,李韵莲就站在殿外等着。

    打发了月如下去,她才领澹台熠进去,许久未见,却不知话该如何开口,又知道了陆灵溪的事,只觉心中一直涩涩的,澹台熠见她这么隆重的请自己来王府,还专门在主殿接待,心想是有什么大事,但转而一想,好像明白了,又有些自嘲。

    “可是有什么事情?”还是他打破了这份沉默。

    “许久未见熠哥哥,莲儿想你了。”挥走纷乱的情绪,在熠哥哥面前,她不应该不开心的。

    澹台熠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的毓儿好像又回来了,冲他撒娇任性耍脾气,这才是她啊。“莲儿现在会说讨我开心的话了。”

    “才不是呢,我是真想熠哥哥了。”声音一顿,好像就是想要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把话说出来,可真说出口,却发现一点也不轻松,“陆灵溪明天就走了,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澹台熠没多少反应,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李韵莲缓步走到他跟前,把袖中的香囊放至他手中,“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她,毕竟……”

    “莲儿什么时候也热衷于做这种事了?你不是讨厌她吗?”未出口的话被他打断,声音中透着淡淡怒气,澹台熠的性子是很好的,从小到大他生气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他很少用这种夹杂着怒气的口吻同她说话。

    “熠哥哥,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小时候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何况我哪是真的讨厌她啊!”她急忙辩解,自己真的不是讨厌她啊。

    他把陆灵溪的香囊重新塞回她手中,声音也缓和了不少,“莲儿,其实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不给她希望就不会失望,他的心哪还能再装下其她人!与其回应,不如彻底断了她的念头,那样伤痛便能减少一分,他多希望有人也能这样让自己彻底放下,这样的苦痛他独自承受了五年,那些个日日夜夜,他经常被噩梦惊醒,梦见她在火中向他求助,他却无能为力。

    常常醒来就再也无法入睡,一个人心痛到天亮。陆灵溪的心意他岂会不知?可给不了她什么,就不去招惹她,以为时间可以淡忘一切,却原来她竟如自己这般,死死的拽住当初,痛到最后都不肯松手,不肯让自己解脱。

    听见澹台熠的话,李韵莲忽然明白了很多,他一直都知道陆灵溪对他的情意,一直都知道,可知道了又如何,心里没有她,无论做什么,只会增加她的伤痛罢了。

042.往事已矣时过迁

    这样想着,便也释然了很多,“熠哥哥莫非早已有了意中人?莲儿视熠哥哥为兄长,若未来嫂子不过莲儿这一关,莲儿可不依!”用近乎儿时调皮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一定听的懂!

    这些年来他一直等她,她知道,他对她什么感情,她也知道,可就因为太清楚,才无所适从。其实儿时的依赖真的会牵绊一生,若五年前没有出事,她与澹台熠未必走不到那一步,可还未来得及生出异样的情愫,她的人生就全变了,五年的光阴,她的经历、她的情感都不同了,何况现在她已为**,奈何澹台熠却迟迟看不透这一切!

    早点认清,早点看透,才是对大家都好。

    澹台熠的眉眼微颤,这些他一直都懂!抬眸看见她清澈的眼眸,如一溪洗净所有不堪的清泉,一如儿时那般明亮。

    “你呀!就会拿我取乐,也不知是谁把你宠成这样!”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那么他一切都如她所愿。

    李韵莲嘿笑了几声,这样的熠哥哥才是她最熟悉的,低头瞥见被澹台熠塞回手中的香囊,她轻轻在手中摩擦,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绣工可真是好呢,莲儿可绣不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见澹台熠嘴角带笑的看着她,她急忙拉住他的手,“好熠哥哥,我想什么你能不知道吗,陆灵溪可是专门拜托我办这事,就算你不收,也该亲手还给人家啊,总不能我事没办好,再悻悻的去还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去还给她,但你最好别抱希望!”

    李韵莲好似放松了很多,她能为陆灵溪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吧,让她最后见澹台熠一面,至于两人究竟怎样,只能看造化了。

    宫南昱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李韵莲心里也能猜出大概,明日宫南风就要启程了,宫南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今日一整天怕是谋划了很多吧。

    在李韵莲寝殿里用过晚膳,宫南昱随意问道:“今日你去了四哥的府上?”

    “恩,四嫂遣人喊我的,明日她就要启程了,理应道个别的。”她去见陆灵溪,澹台熠来见她,宫南昱定然都知道,自己也没想过要瞒他,不然便不会如此堂而皇之了。

    “也好,你与四嫂关系一向不错,这是应该的。”

    “如今太子已被废,殿下便可省心了吧。”宫南风如今对他已构不成任何威胁,若不出意外,宫南昱无疑就是要继承大统的那个人。

    宫南昱默不作声,就连笑容的弧度都渐渐变浅,李韵莲忽然想到之前宫南昱对她说的话,他一直都在提防着澹台熠,他说澹台熠是劲敌,可李韵莲却不以为然,与澹台熠相伴十几年,她自知是懂他的,他那么温和的性子,怎么会去争名逐利,她想开口,话却卡在嗓子里。

    自那晚之后,宫南昱就没在李韵莲面前提起过澹台熠,他是在意的吧,在意到不愿提起那天的事,也或许他是在等她开口,告知他一切。

    “今日臣妾请和亲王来过,臣妾受人之托。”聪明如宫南昱,定能猜出什么,在见过陆灵溪后,继而请澹台熠过府,又同他说受人之托,那么事情已是很明显了。

    宫南昱轻笑,为她如此急切地同他解释,揽过李韵莲到一旁坐下,心中一股难言的情意悄然而生。

043.美艳绝伦萧菱歌

    眼看夜已深,通常这个时辰宫南昱已经去了书房,而今日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李韵莲心绪也有些不宁,站起身满含关心的语气说道:“夜已深,殿下如今身子还未好全,应早些休息才是。”

    宫南昱一脸了然,笑着对李韵莲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塌边坐下,“还是王妃关心本王,如此那便休息吧!”说着便已动手将外衣解下,正欲再去解中衣,李韵莲连忙向前制止,脸颊不知不觉已泛起了红晕,娇声细语,“殿下!”

    李韵莲已窘迫不已,宫南昱却好似没有发现,仍是满脸笑意的盯着她,她抬首撞进他的深眸,冷不防被他一拽跌到榻上,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撞动着整个心房惊惧不已,宫南昱倾身而下,望着她娇美的容颜和略微颤抖的身躯,手慢慢覆上她的脸颊。

    搁着薄薄的纱裙,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炽热的温度,纵是没经历过,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纵然知道这一天无法避免,纵然已将整颗心托付给他,纵然她是他的妻,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时,她还是防备不及,他的身体越来越下,她本能的抗拒,宫南昱一声低笑,低迷的慵懒的嗓音轻声唤她“莲儿……”

    李韵莲一愣,唇已被他没预感的攫住,她的大脑便一片空白,不受控制,任他予给予求。

    感受到他的情意,她迅速恢复了意识,李韵莲的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让两人的距离稍远些,心跳却一直起伏不定,“殿下,你的伤……”话还没说完,便被他霸道的封在口中,他渐渐停止了动作,迷离的眼睛望着她,声音接近沙哑,“莲儿!”

    他的唇慢慢贴上她的,不似刚才的霸气,温柔而缠绵,她的双手渐渐移向他的脖颈,生涩而羞怯的回应他。

    天微微亮,李韵莲睁开双眼,感受到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环住自己,想起昨晚的一切,还是心跳不已,如今她真的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妻了,瞥见身下污秽的红,她大窘。

    李韵莲想侧身看向身边的人,刚一动,温热的气息便倾洒而下,细腻的吻在她身上游走,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吃过午饭,宫南昱就被叫到宫中,原先宫南风处理的事情如今全权交到了宫南昱和澹台熠的手中,而下午宫中来人说萧妃生病了,皇上无心处理朝政,特请昱亲王进宫。

    萧菱歌是皇上的宠妃,而这宠字是当之无愧的,若说皇上对穆清吟和林凤歌有感情,那这感情还不及萧菱歌的万分之一,澹台熠是萧菱歌的亲外甥,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尤其喜欢澹台熠,自小就收他为义子,如今更是封为和亲王,其实算起来,萧菱歌比澹台熠也大不了几岁,但自从萧菱歌十几岁进宫后,皇上就再也没宠爱过其她的妃子,萧菱歌在后宫中一直都是独宠。

    但纵使皇上整颗心都在萧菱歌身上,她对皇上的态度也不能算喜欢,即使不冷淡。萧菱歌享受着后宫的独宠,却从不搀和后宫中的琐事,在后宫中,从不与别的嫔妃有任何交情,皇上特赐萧菱歌一所宫殿,名为佳遗殿,大概是取义为“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意吧,在皇上心目中,萧菱歌当属佳人无疑。

    在李韵莲很小的时候也是见过萧菱歌几面的,那时萧菱歌是来京城参加选秀女的,刚进京城,无处可去,只能投奔在京城的姐姐,也就是澹台熠的母亲。

    当时还在林府住过一段时间,但萧菱歌整日在自己房间里,学着秀女该会的那些礼节,林訾毓的性子是不喜这些的,所以很少找萧菱歌玩,因此即使住在一座府邸,她与萧菱歌也是不算太熟的,但印象中的萧菱歌就是很美,像仙女一样美,她小时候就一直在想,自己要是能和萧菱歌一样美就好了,美到百花失色。

    萧菱歌进宫后,听说皇上很喜欢她,自此也就再也没见过她,但凭她的性情和美貌,皇上宠爱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不是没有感触的,只是不知昔日那个纤尘不染的萧菱歌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在后宫那种机关算尽、争宠谄媚的地方,她还能保持纯净的心吗?

    自那日宫南昱进宫后,已经三天了,三天他没有回过王府,不知宫中的事情有多忙,竟忙到连回一趟王府的时间都没有,只是遣人回来说他在宫中安好,让她不要挂心,李韵莲却是无法不担心的,宫南昱的身子还未好全,她怕宫中事情太多,他太劳累,身体反而更不容易好。

    而又不能进宫去看他,让人觉得她这个王妃不识大体,只能遣人嘱咐他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天气逐渐转冷,那些单薄的夏装穿在身上透着丝丝凉意,也该为他准备几件入秋的衣服了,本想差人送去,转而一想,还是自己亲自去好,这样正好有个由头进宫看看他,在皇家,就连见自己丈夫,都要百般思量。

    刚出府门,一架并不豪华却十分典雅的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澹台熠迈着优雅的步子从马车上从容而下,看着立在门口准备出门的李韵莲露出温暖的笑意,“可是要进宫?”

    李韵莲稍稍惊讶,自己确实正准备进宫,澹台熠怎么知道,又怎么会突然来?

    像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他掀开车上的纱帘,“七殿下几日都未曾回府,料想你肯定会想法设法去看他,我正好要去宫中看望萧妃,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正好捎你一道。”

    李韵莲脸一红,真是想什么都瞒不过澹台熠,眼下也不多想,提步踏入马车之中,芙盈亦紧随其后。看着匆匆进入马车之中的李韵莲,澹台熠笑意更深了,就连温润的眼眸都泛着宠溺的笑。

044.萧妃独居佳遗殿

    菱歌的佳遗殿在整个后宫是偏僻角落,那是萧菱歌自己选的,但只要皇上愿意来,再偏僻的地方也让后宫女人们趋之若鹜。自从皇上把佳遗殿赐给她后,皇上几乎天天到这里来,众位嫔妃也都想能住的离佳遗殿近些,但皇上却未让任何一位嫔妃住在佳遗殿周围,想来也是萧菱歌的意思,虽说此处略显偏远,但宁静雅致,倒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澹台熠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看望萧妃,李韵莲想了想,反正来之前也并未通知宫南昱,倒是不急于一时,去看看也无妨,她也想看看当年的萧菱歌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路上穿过几所宫殿,前方横穿一片茂密的枫林,如今枫叶已可大致窥见深秋的艳丽景致了,树木还不是很高,仰头便可嗅见枫叶特有的清香,也让人心情没来由的放松不少。

    “可还记得昔日的萧妃?”澹台熠好听的嗓音传来,在枫林里伴着唰唰的枫叶格外悦耳。

    李韵莲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仙女姐姐!”

    第一次见到萧菱歌,她被澹台熠的母亲领至林府,李韵莲也是这样脱口而出,唤她仙女姐姐,只觉得没有人比她更美了,安静的立在萧菱陌身侧,清如水的眼眸里依旧掩不住少女的好奇,偷偷的打量着偌大的将军府,一袭如雪的白衣裙,唇畔若有似无的浅笑,每一笔都勾勒的恰到好处,李韵莲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儿。

    澹台熠嬉笑出声,眼睛扫过一脸歆羡的李韵莲,她好像从未注意过自己的美貌,其实并不比任何人差!故意沉下脸,“什么仙女姐姐,怎么能称呼姐姐!”

    李韵莲吐吐粉舌,声音不知不觉已如儿时那般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撒娇,“就是仙女姐姐!”

    她唤萧菱歌仙女姐姐,澹台熠总是不乐意的,因为萧菱歌是他的姨母,纵使年纪差不多大,但辈分却是乱不得的,而李韵莲却总是姐姐来姐姐去的,他总觉得好像自己吃亏,便逼迫李韵莲不能再这样叫,每次李韵莲却故意在他面前唤仙女姐姐,惹的他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走着走着,萧菱歌的佳遗殿便立于眼前,小而精致、雅而不俗。

    从前听人说过,很久之前有过一位宠妃,宫中用的、摆的都必须是金银制成的,绫罗绸缎铺在地上任人踩踏,翡翠珠玉掷满一地,就连宫中的婢女都是锦衣华服,以此彰显她得宠的盛誉。如今见到这佳遗殿才知,也并不是所有的宠妃都似这般骄奢无度的。

    佳遗殿内并非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整所宫殿的设计清心雅致,院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倒像是个花园,萧菱歌一直都很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多年亦未有所改变。

    “娘娘可在休息?”澹台熠问过刚从萧妃寝殿出来的宫娥。

    那宫娥脸上竟有丝丝红晕,低着头闷声回答,“回和亲王,娘娘醒了好一会了,皇上也是刚走。”

045.不知恨意从何来

    踏入寝殿,清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萧菱歌端坐在贵妃榻上,仪态庄容,李韵莲盈盈而拜,“给萧妃娘娘请安!”

    “昱王妃无须多礼!”萧菱歌的声音清而灵动,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李韵莲总觉得她刚才特意加重了昱王妃三个字。

    她缓缓起身,这才适度打量着萧菱歌的姿容着装,眉眼与先前无异,只是多了分成熟与坦然,本就是冰肌玉肤,如今因在宫中多年恩宠,显得越发吹弹可破,她抬起纤纤玉指示意二人坐下,斜倚在贵妃榻,朱唇微起,泛着淡淡笑意,然眉间清冷之意令人生寒。

    萧菱歌本就纤瘦,又是在病中,面色有些泛白,更显得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意,澹台熠的口吻充满关切,“萧妃身体本就不好,还生着病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不在床上躺着下来做什么?”

    “整日里躺着更觉得乏了,还不如下来走动走动,说不定这病好的更快呢。”听着澹台熠的关心,萧菱歌才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眼角偶尔瞥向李韵莲,淡淡的眉目看不出任何情绪。

    “昱王妃可是来看七殿下的?近日本宫的病让皇上挂心不少,七殿下也就没得闲回府,倒是冷落了王妃了。”萧妃用长辈的口吻对李韵莲说道,李韵莲连忙摇头,“殿下为皇上分忧,臣妾并不觉得委屈,夫妻之间本就不必斤斤计较的。”

    夫妻二字刚说出口,萧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只是一闪即逝,李韵莲却一片茫然。“你能如此想便好,七殿下心系国家、心系百姓,朝堂事务又繁多,不能常陪伴在王妃左右,王妃也应该多多体谅七殿下。”萧菱歌的声音不急不缓,句句盯着李韵莲,待李韵莲抬头,她又敛眉看着身上的素衣雪裙。

    李韵莲神色一淡,总觉的她话中带话,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朝萧菱歌低首,“臣妾谨记萧妃娘娘教诲!”今日的萧菱歌或许依旧是昔日的萧菱歌,但有诸多情绪是她看不懂的,毕竟在深宫多年,能保有原先的性情已实属不易,总不能还如少时那般心思全无吧。

    毕竟……是人,都会改变!

    “昱王妃不是还要去见昱王吗?早些去吧,我同萧妃说会儿话,之后在宫外等你。”就连澹台熠都察觉出萧菱歌对李韵莲的冷淡,不是讨厌,却是一种怨念。

    本来未提前通知宫南昱,是想给他个惊喜,可喜悦的心情在看过萧菱歌后所剩无几,直到行至御书房门前,想着他正隔着一扇门在里面埋头处理政事,心情也恢复了不少了,想见他的心总是有的。

    当李韵莲推开御书房的房门,门咯吱的一声响后,宫南昱正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听见声响亦未有任何反应,李韵莲示意芙盈将为宫南昱准备的秋装放好,缓步走到宫南昱身前,未及言语,娇笑声已传进他的耳中,宫南昱迅速抬头,看到李韵莲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神中一阵惊愕,愣了几秒,挥手屏退了所有人,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李韵莲身子一软,便已经落入他坚实的怀抱。

    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唇就被他霸道的封住,肆意掠夺她的甘甜,手也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呼吸有些困难,他才气息粗重的放开她,但双臂依旧环住她的纤腰,李韵莲大窘,顾不得其它,抬手便推搡着他的手臂,“殿下!”这可是在宫中啊。

    宫南昱低笑,几天没见,竟如此想念她。看到李韵莲大窘的样子,他又在她面上落下一吻,才松开环住她的臂膀。

    “王妃可是想我了?”几天没回府,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见自己,按李韵莲的性子,原本是不会如此的。

    “眼看就要入秋,也不知殿下什么时候回府,就把入秋的衣服给殿下送来,殿下国事繁忙,更该好好注意身体,况且殿下的身子还未好全,臣妾只是尽本分而已。”李韵莲指着芙盈刚放好的衣裳,一副尽了本分的事不必多想的样子。

    宫南昱却是故意一脸挫败,“原来如此啊,本王可是日夜都想着王妃,王妃竟然如此薄情,真是伤了本王的心啊。”送几件秋装罢了,何须亲自送来,看她一副倔强的不肯承认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

    李韵莲面色一红,实在想不出一向高傲冷峻的宫南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才几天没见?殿下竟学的这般油嘴滑舌了吗?”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深沉冷傲的性子早就印在了她的脑海,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一见到王妃,所有的事便都无师自通了!”不是李韵莲多想,可看到宫南昱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又想到刚进门时他霸道的吻,由不得她不多想,此话定有深意!

    宫南昱的书案上摆满了奏折,旁边一小摞是批过的,还有很多需要他处理,李韵莲也不多做打扰,只是嘱咐他一定多注意休息,不要过分劳累,宫南昱笑着说过几天就回府了,不用挂心,只是临走时又免不了温存一番,害的李韵莲双颊红红的出了御书房。

    看到李韵莲从御书房出来,芙盈忙上前小声说道:“和亲王已经在宫外马车上候着了。”

    李韵莲点了点头,又回身看了眼御书房中的身影,眼睛瞥向中宫的方向,叹息一声,对芙盈吩咐道:“你去告诉和亲王一声,说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让他稍等片刻。”

    这是第二次来卫兰宫,大婚第二日请安来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可若是进宫一次不去皇后宫中请安,也是不符合规矩的,更何况她连萧妃都去看了,怎么能不去看穆清吟。

    只是该抱着怎样的心态去给她请安?她是宫南昱的母后,也同样是她恨了五年的人,李韵莲在卫兰宫外踱步徘徊,其实她有想过放下,在跌进宫南昱温情的眼眸中时,她想过放弃对穆清吟的仇恨,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但当一个人回想起那些经历时,她知道,她放不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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