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烧不坏的尸体
我爹回到家后才知道,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当上爷爷了,喜悦之情自不必表!
但他才接过我妈手上的孙女,便被我妈的话给惊得愣住了。
我妈也不知道地塘边的情况,把我侄女递给我爹后,随口便说道:“都当爷爷的人了,还一天满嘴没句真话!你不是说张家死人了嘛,怎么刚才那张四哥还跑来我家院门口站了一会?”
我哥也接过话头说了句:“张家,没好人!不给他来看我家小宝贝!”
我爹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真……真的看见张……张四哥了?是我走后的事吗?”
“可不是!就你们进屋前不久!”我妈没注意到我们父子俩表情的变化,回了一句后接着说:“小斌站在大门口凶他,要不然的话,看他的样子是想进家来看看我们家生了个什么呢!你说他也真奇怪,这几年见了我们家人都把脸歪朝一边,怎么今天反倒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爹听了后没再说一句话,把孩子往我妈怀里一送后,转身就又向屋外跑……
我本来要追着他出去,却听到我嫂嫂在屋内叫道:“十五,你回来了吗?赶紧进来一下,我……我又冷了!”
听得她喊叫,我妈抱着我侄女、我哥拉着我就一齐往房间里钻。
把我的手紧紧握住后,冉娅有些虚弱地跟我妈说:“妈,不知怎么了,今天从生娃娃前,我就几次感觉冷,是从心里冷了透着出来。但也很奇怪,只要拉着十五的手,那种寒冷的感觉就会突然消失!”
我妈以前是有过那种感觉的,就是请老寨主来想给我拔除五害那晚!所以听了我嫂嫂的话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连忙问我们刚才是不是去了张家。
我先恨恨地说了句:“嫂嫂别怕,张家那群恶鬼怕我的这四颗狗牙齿,他们要是再敢来欺负我们家,我就用狗牙齿咬他们!”
见我妈莫名其妙,于是我便从早上回来遇见张大妈起,一直到刚才地塘边发生的事全部说了。
我哥心智不全,听着那些话全无感觉。我妈虽然没见过鬼,但听到过张二爷的声音,听我叙说后惊奇大于恐惧。
倒是冉娅听了后,直吓得浑身颤抖!我见状后以为张家的鬼又来了,连忙把眼睛睁得圆大,见房间里除了我们家人外什么也没有,便赶紧询问她:“嫂嫂,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感觉冷了?”
镇定了一会后,她才摇了摇头回答:“不冷了,我只是害怕!”
转过头后,她接着问我妈:“妈,你说这大白天的,怎么也会闹鬼?这要是到了晚上,我们还敢睡觉吗?”
我妈摸了摸她的手安慰道:“小娅不怕!张家那恶鬼不敢进我家的!要不刚才那张四……张死鬼也不会只站在院门口了!以前白苗寨的那个熊寨主说过,我家十五身上的阳气特别重,记得你爹讲那阴阳医生胡幺儿也说过同样的话,有你这兄弟在家,任何鬼物都不敢来我们家。”
这话真的只是自我安慰了!以前我天天跟我哥睡一张床上,张礼光那死鬼和他爷爷不也在我家来去自如吗?
我虽然知道这层道理,但却没有说破,只是暗下决心:张家的人……不,应该是张家的鬼要是敢来,我第一个跟他们拼命!
我爹是直到傍晚太阳落山后才回来的,进门后一言不发,饭也不吃,独个儿坐在客户烧火烤茶抽水烟筒,看他的脸色,绝对又是没什么好事发生。我妈也不上前询问什么,因为她怕才生了孩子的冉娅更加害怕。
等一直把冉娅母女招呼睡着了,又安排我哥在房间里看守着,我妈才煮了一碗面条抬去客房给我爹。
我见嫂嫂没什么异常,我哥在旁边盯着她们母女俩眼睛都不眨,加上那时我们家已经通电两年有余,电灯的光把屋子照得通亮,所以也就跟着我妈去客房里,想听我爹讲讲后来的事。
“张家三代人全死了!”我爹接过面条后,轻轻说了一句便狼吞虎咽地开吃。
我和我妈都惊得心里“咚咚”直跳,但谁也没敢开口问。
直到把汤都喝了个精光,我爹才擦着嘴问我:“白天的事你讲给你妈听了吗?”
见我点头,他这才慢慢讲来!
“我后面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发现张四嫂吊死在她家大门口。四叔赶到后当即就骂开了,说这婆娘平时看着不咋地,但心肠太过歹毒,寻死了还特意换了一身红绒衣,连鞋袜和头上扎头发的橡筋都是红的,摆明是想死后变成厉鬼留在人间害人!”
“他家人已经死绝,没人来收拾后事,总不能就这样让她挂在大门上。所以四叔就招呼几个年轻的去把她抱下来,安排我去曹家请先生,又安排李老三去街上打点汽油来,说让先生超度完后,一把火把那婆娘烧了!”
“谁知我去请先生的时候,人家一听那种情况就不来。我以为是钱的问题,说我们村会平摊费用,但掌的曹老先生说不是钱的问题,他说他们那一支人做普通的法事可以,但要是横死之人,他们无法进行超度,何况是穿红衣吊死的。”
“我回来把情况说了后,四叔也无招了,只催我去找救过十五的戚先生。人家戚先生是部队上的人,我能请得动吗?就算请得动我也不知道上哪去请呀!”
“没办法,四叔只得下令把李老三打来的汽油浇在那婆娘身上,一把火解决她后了事。谁知汽油浇上后,怎么点火都点不着,我都亲自去试了也是一样。”
“四叔怀疑李老三偷懒,提来的不是汽油,可那汽油味明明就很浓呀!”
“李老三也火了,便把一大桶汽油全部倒在那婆娘身上,地上也淌了好多。然后他自己去点,谁知死婆娘身上还是点不燃,倒是把地上的给点着了,那火苗差点没烧到他自己身上。”
“说来也怪,地上一圈的火串得老高,可婆娘身上就是烧不着,直到油烧干了,那婆娘身上连根头发都没烧掉。”
“大家都吓坏了!要不是四叔在那镇着,估计全都跑回家不敢出门了。”
“最后还是四叔出主意,说张家全部去地塘里不见影子,干脆就让他们一家团聚,让大家把死婆娘的尸体搬了扔到地塘里后,又让大家一齐动手,搬石头和土去把那地塘给填平了。”
“你们说怪不怪,那地塘里明明有半塘子水,但我们把它填平后没有一丝水漫上来。”
“四叔等我们填平后,又叫我们在上面垒了圆圆的一个大坟,这才让大家各自回家。不过走的时候他也交待了,叫大家这七天夜里千万别出家门,还动员大家都学我们家,晚上去抓一只公鸡来放在大门口守着……”
我爹压着声音说完后,又问我为什么能看见张家爷孙。我自己也说不上什么所以然,再说他刚才讲的那些实在太人,哪里还敢再回应他什么?
见问不出什么,他又喃喃地跟我妈说:“张家跟我们家有隔阂,现在是四代厉鬼齐聚,难说会先来对我们家不利,我们俩和十五一起,今天都搬到小斌小娅他们房间,我们轮流守着,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的话,就赶紧把十五推去前面挡着。”
我妈一听就不乐意了,开口责怪我爹心狠。但我爹说那是戚先生说过的,并把我哥结婚那天戚先生的话说了。
“那你们填地塘的时候,你有没有照戚先生的吩咐,把那些铜钱扔几枚进去?他们家今天六个人全死了,那应该是要扔六枚铜钱进去的。”我妈听了后问我爹。
我爹闻言后,手上的面条碗“叭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第十八章 鬼上门
今天的事太过突然,我爹竟然忘了戚先生的交待,虽然他身上装了那些铜钱,但是却把这茬给忘得个一干二净。
“不行,我得去张家那个大圆坟走一趟!把这铜钱埋了。这一死就是六个人,四叔说要是搞不好的话,最后的下场是灭村呐!”我爹愣了一下后,站起身就让我妈找电筒。
我妈担心他的安危,犹豫着说道:“既然我们家十五是辟邪的,戚先生又说过那样的话,干脆你背上他一起去吧!”
我爹拒绝了,他的理由是我得留在家里保护家人,特别是刚出生的小侄女以及才分娩后身体虚弱的冉娅。两人推来推去谁也不答应谁!
那时我已经有些懂事了,但懂事的代价就是会有烦恼!比如此时,我也很担心我爹出去后,会被张家的恶鬼给害了,同时却又担心自己如果跟了他去,那些恶鬼趁机来害我妈他们,只恨不得自己会分身术才好。
我妈的态度很坚决,要死要活全家都要在一起,不能让我爹一个人出去冒险。我在旁边想了想后,向他们提议道:“要不我们一家都去,把铜钱埋进那个大坟后再一起回来?”
不过我那幼稚的想法当即就被父母给否定了,别说才出生半天的小侄女,就算大家都好好的,这样一起出门也是多了一分危险呀!
但我的话还是给了父亲一点启发,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去请白苗寨老寨主来给我拔五害的那天,老寨主被张二爷施的阴气缠身,后来被我一泡童子尿给全部破了。我爹的意思是,让我撒一泡尿给他带上,如果真见了张家的厉鬼,就用那尿浇他们。
“你办事就是毛毛躁躁的!”我妈听了后责怪我爹,不过她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接着说道:“你既然想起这事,难道忘了熊阿叔说过,十五的尿不能沾到其它东西,否则就不叫无根之水了,是没有效果的。”
见我爹蔫了下去,她却转头问我:“十五,你现在有尿没?有的话就冲你爹头上身上撒一泡,这样应该就会有效果,他出去后我们也可放心了!”
那是我第二次往别人头上撒尿,对象是我自己的父亲,而这泡尿的故事并不像第一次,撒完了还得老寨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次我撒完以后,我爹站起身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嘴里骂道:“你他娘还真是亲生的呀!平时撒尿只挤得出几滴,一冲你爹撒的时候就变牛膀胱了,看把老子给淋成啥样了?”
在我妈吃吃的笑声中,满头满脸尿水的父亲打着手电筒出门去了……
我爹外出的那段时间,让我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难熬,只得一会儿跑房间去看看哥嫂和小侄女,一会儿又回到客房里看看我妈!而我妈虽然之前故作轻松,但我也能察觉到她的焦急,因为她一直站在客房门那,侧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终于,我妈在看了看手表后忍不住了,低声对我说道:“十五,看来你爹真的遇到麻烦了,这都快半个小时过去,他跑去地塘三趟也该回来了,就算要埋铜钱,也用不了这长时间。你看好你哥嫂和侄女,我得出去找他!”
我何尝不担心父亲,但我怎么放心妈妈一个人出去呢?赶紧拉住她劝道:“妈,你别忙着出去,让我先到屋外叫几声,难说爹埋了铜钱后找四叔公商量事情去了!”
我担心我妈,她何尝不担心我呢?听了我的话后反而拽住我道:“你也别出去,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你爹真的去你四叔公家了!”
恰逢此时小侄女在房间内哭叫,我妈又连忙安排我:“你快去看看你嫂嫂,是不是又感觉冷了?”
我妈这一说,我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在她保证不会出去找我爹以后,我才钻进哥嫂的房间里去。
其实我的担心有些多余,房里的侄女已经在哥嫂的安抚下停止了哭泣,屋内也没有什么异常。我哥当了爸爸后,突然之间好像长大了很多,我进去的时候,他不但在轻声哄着侄女,还很温柔地拉着嫂嫂的手……
而也就在我仔细察看他们房间的时候,外面的客房也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随后便听见我妈“吱嘎”一下把门打开,有些惊喜地说了句:“你可回来了!刚才我和十五差点出门找你,是找四叔去了吗?铜钱埋好了没?”
虽然只听见我妈一个人的声音,但我还是忍不住折出客房去查看。我的本意是想看看我爹身上有没有带他们说的什么阴气回来,他们说我小时候看见张家爷孙时,就能看到老寨主身上的阴气,今天我又看见张家两个死鬼了,如果有阴气缠住我爹的话,应该也能看出来。
但我才出房间门,立即就惊住了,愣了一秒钟后赶紧伸手把胸前的四颗狗牙竖起来,也来不及制止我妈什么,朝着客房门就冲过去,嘴里叫道:“狗日的,你要是敢进我家门,我就……就用狗牙齿咬死你!”
如此激动,是因为我看见开着的房门外,站着的根本就不是我爹,而是张家白天下去地塘后不见踪影了的张小叔。
他的身影和白天我见到的张家爷孙一样,在电灯光下显得有些虚幻,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表情本来很呆滞,想要进我家门又有点不敢的样子,见我叫喊着扑上前的时候,他却忽然露出惊慌的神色,忽闪一下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啊”
最惊慌的莫过于我妈,长叫一声问打着颤问我:“十……十五,你爸是……不是也……也死……死了?为什么他明明回来了,一见到你就……就消失不……不见了呢?”
那时我自己的心也跳得“扑通扑通”直响,但想起日间跟嫂嫂交谈时,自己曾下过的那些决心,顿时又感觉镇定了一些,心里暗暗地又对自己说:我要做个不怕鬼的男子汉,保护我的家人!
所以上前轻轻拉着我妈的手后,我先安慰了她一句:“妈,你看错了,刚才门外站着的不是我爹,是张小叔,听见我的声音他就跑了!你放心吧,要是我爹真的死了,他会让一个野鬼找来我家门前不成?”
“真……真的?我开门看见的明明是你爹站在门口,被你一骂就忽然不……不见了!”我妈兀自有些不信。
我见状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放开我妈两步就跨出家门,站在屋檐下放声大喊:“爹,爹!回家了嘛!”
喊得两声后便隐隐听见我爹回话的声音:“是十五吗?我回来了!”
不一会便看见一道昏黄的手电筒光由远而近进了院子,急促的奔跑声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我怕又是张家那些恶鬼来冒充的,颤声问道:“爹,是……是你回来了吗?”
“赶紧进屋,我回来了!”
来人果然是我爹,听他语气急促,我赶紧先回到屋里。我妈也听到我们对话的声音了,但刚才被张小叔那死鬼吓过后,她等我刚一进屋便将家门重重摔了关上,气得我爹在门外破口大骂。
确认外面的真是我爹后,我妈才重新开门让他进来,但还是不放心地对我说了句:“十五,你先看看他真的是不是你爹,就算是,也好好看看他有没有把外面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来?”
我不用看也知道进来的真的是我爹,而且他进屋时我就看了,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阴气。令我诧异的是,他进屋后惊恐大于愤怒,见我妈这样说他也没有接着骂人,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抚着胸口喘了好半天后,他才抬起头看着我妈说道:“他娘的,村里肯定是又死人了!把老子困在路上直打转,回家的路都找球不到!”
第十九章 鬼打墙
我妈一听又惊住了,忙问他怎么回事。但我爹却把我母子俩拉着一起往哥嫂的房间走,进去看见哥嫂和侄女都平安无事,冉娅母女俩又已睡着,我哥坐在床沿一脸憨笑地看着她们,这才长叹了一口气道:“要是真的又死人了,那可不知作的什么孽,老天要如此降罪我们村!”
看他长吁短叹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问他什么。
他又叫我去客房把水烟筒拿来,便只顾吞云吐雾,连我之前撒在他头上身上的那些尿水也没去清洗一下。
“怎么当爷的呢!小孙女才出生第一天,经得住你这烟雾的毒害吗?”我妈终于看不下去了,过去把他的水烟筒抢下后,接着才轻声问道:“去了那么半天,正事办好了没?不会是出门就忘,又找村头的瘸子烤茶去了吧?”
我爹先是有些歉意地看了看床上的儿媳和孙女,也不回答我妈的话,重新坐回我哥铺好的另外那张床上,侧着耳朵像是在听什么。
“问你话呢?”我妈有些生气了。
“嘘”我爹回头,伸出右手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这神态把我们都搞得有些紧张,坐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过得一会后,他才开口问我们:“听见什么了没?”
我妈摇了摇头,转头问我:“十五,你听见什么了没有?”
刚才我也竖着耳朵认真听了,但除了冉娅母女均匀的呼吸声外,我是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所以也跟着摇了摇头。
我哥看着我们笑了一句:“嘿嘿,今天我家小宝贝才出生,谁都不敢发出声音来影响她睡觉觉,连狗都不敢乱叫……”
我爹看着我妈打断道:“像不像?”
“像什……”我妈反问的一句话没问完,脸色立即大变,眼睛睁得老大地回答:“像、太像了!这大夏天的,连个癞蛤蟆的和野蝉的声音都没有,这不正常……”
我爹苦笑道:“那是你没出门去,要你出去会发现更老火!整个村子不但没半点声音,这大夏天的外面还他妈贼冷!要是十五再不出声叫我的话,估计我今晚得冻死和累死在外面!”
我妈把我的手抓过去握住,我发现她的手有些发抖,忙帮她拍了拍后背,再回头低声问我爹:“爹,刚才你出去后,怎么那么长时间才回来?”
我爹又把水烟筒拿过去抱着,看了看对面床上的哥嫂后,随即重新放下,慢慢跟我们说了他刚才出门后的事:
他一出院门就感觉冷,走出不远后见前面有个人影,看那鬼鬼崇崇的样子,以为是哪个小偷摸进村了,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走近以后才发现是村里的李老三,就是白天被四叔公安排去杀狗和买汽油的那个。我爹想叫他一起做伴去地塘边埋铜钱,谁知他听见我爹的叫声后,回过头来只顾看着我爹笑,一句话也不说。
我爹想起之前四叔公交待过,说这七天夜里最好别出门,看来李老三也是有急事,但又怕被四叔公责骂,所以不敢出声。于是也放低声音,问他出门来做什么。
可就在此时,那李老三的身影却在他面前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失。
我爹心头一惊,心想肯定是张家爷孙在捣乱,自己的眼睛花了,连忙稳住心神,想尽快去把铜钱埋进张家的大坟里。
可当他再走的时候,忽然发现脚下的路非常陌生,转头察看四周,原先还能看见村里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竟全部消失了,听不到半点声音不说,天上地下竟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似的。
这下他慌了,连忙凭感觉返身往回起,但走着走着,又看见李老三那个熟悉的背影了,还是那样在前面鬼鬼崇崇。这次我爹没敢出声,只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握在手里,想走近后再轻轻扔过去试探一下。
谁知李老三一个回头,跟刚才一样对着我爹又是一笑,然后身影开始慢慢变淡直到消失!
我爹看了看脚下的路,还是一样的陌生,这回他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得没命似的打着手电筒、迎着阵阵冷风向前冲。
可冲着冲着,李老三的背影再次出现……
内心的紧张令他惊慌万分,什么也顾不上了,扯着脖子就开始大声叫我的名字,但任凭他怎样叫,也听不到一丝回应,连平日大山的回音也没有,四周空洞得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往一个方向走,虽然他走着走着又看见李老三了、虽然李老三仍是一句话不说、回头冲他笑笑就凭空消失,但他必须得走下去,因为只要一停,便感觉全身快要被冻僵……
直到耳朵里忽然听见我那一声叫喊,我爹才停住脚步。顺着我的喊声回头一看,终于见到了家门口亮着的那盏路灯光,应了我一声后再看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最初见到李老三背影的那个地方,而村里那些灯光虽然熄灭了一些,但亮着的又全部映入眼帘!
回过神来后,我爹却没有再往地塘去,因为他忽然看见穿着红衣服的张大妈带头、后面跟着张大爹、张大哥、张大嫂和她儿子,一齐从地塘边那个方向在朝他追来,便赶紧回身往家的方向跑。
快进院门的时候,他还看见张小叔和李老三站在路边,正看着他一边招手一边微笑,所以他才让我快进屋来……
听完我爹的话时,我妈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妈,不怕!张家那些恶鬼不敢进我家来的,因为他们怕我的这个狗牙,怕我用狗牙来咬他们!”
我妈看着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问我爹:“这样说来,你一出门就遇到鬼打墙,真的是迷路了?”
我爹点了点头后,有些恼怒地反问我妈:“刚才我回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会关门?要是被张家那群恶鬼给追上,那我岂不是要被你给害死!”
听我妈把之前张小叔冒充他来敲门的事后说了后,我爹的恼怒一扫而空,神色转而重新变得沉重,低低地说道:“我跑回来的时候,隐隐听见李老三家有哭声传来,看来这家伙真的死球了!一定是被张家那帮恶鬼把魂给勾去了!”
我妈要再回话,却见我嫂嫂翻了个身后醒来,怕她听了这些事害怕,便吩咐我们睡觉,等天亮了再说。
我和我妈睡在新铺的那张床上,我爹和我哥没睡,分别守在我们和冉娅母女的床边。
虽然有些担心,但我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等到我妈把我推醒的时候,窗外早已是大亮。
我醒过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坐起身来,睁大眼睛察看房间四周,看是不是张家的恶鬼来了!见屋里没什么异样,嫂嫂也好好的抱着小侄女坐在对面的床上喂奶,便问我妈:“妈,昨晚没什么事吧?我爹和我哥呢?”
我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看着我笑道:“没想到我家十五身体虽然不好,但却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懂得关心家人了!放心吧,村里有事,你爹被人叫走了,你哥在厨房煮猪食呢!”
“村里有事?又出什么事了?”我一边下床穿鞋,一边问我妈。
我妈看了看我嫂嫂,等我穿好鞋后把我拉出房间,才低声跟我说道:“被你爹猜中了,你那李三叔呀,昨天快黑的时候死了,听说是突然发狂自己一头撞死在他家厨房灶头上的。那时没人敢出门,所以直到天亮了村里人才来通知。”
听到这样的事,我那幼小的心灵也感到非常震撼,我妈却告诉我说不用担心,今天一早我爹就在村里人的陪同下,到原来地塘那张家的大坟上埋了六枚铜钱,又在李老三入棺的时候也装了一枚进棺材里。
“你四叔公之前也听过戚先生的名头,你哥结婚的时候,他不知道跟他抢司仪的人就是戚先生,所以才会生气。你爹说了戚先生交待的事后,你四叔公就断言,说村里既然有高人庇护,张家那些恶鬼肯定不用怕了!”
我妈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我相信她昨晚受到惊吓后,今天能如此淡然,肯定也是因为四叔公的这句话。
只不过,安慰是一种心理作用,该发生的事,并不会因为大家放下心来就不发生了!
第二十章 午夜的呼救声
由于李老三也是横死,同样没有阴阳先生敢上门超度,所以天一亮就由四叔公作主、让村民们帮忙抬去入土下葬了。
农村风俗,有人去世的时候,主人家要大摆宴席答谢亲朋好友,但那天村民们帮完忙后,连主人家的水都没喝一口便全部回家了,并非李老三的家人有何怠慢,主要是村民们没那个吃饭的心情呀!
大家忙着回家,只有一个原因:学我家以前的样子,找镜子挂在大门上、去砍桃树枝条摆进家里……这也是他们仅有的一点辟邪知识,一些邻居为此还专门跑到我家来向我父母取经呢!
李老三死后的几天内,村里没有再发生其它意外事件!我妈说村里闹鬼的事看来已经结束,因为我爹照戚先生的吩咐埋过了铜钱。
但我爹却不那样认为,他说李老三出事,是因为他没有听四叔公的话,在张家灭门那天晚上独自出门,打着电筒去他家菜地里干了一会活,结果进家后就突然发疯自己撞死!而这几天没有出事,是因为村民们都是太阳落山就闭门睡觉、早上也是日上三竿才起床开门。
我觉得我爹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这几天晚上,我虽然没再看见张家的那些死鬼,但夜里躺在床上时,我一直在仔细倾听屋外的动静,结果还是和那晚一样,听不到一丁点蛙鸣蝉声,整个村子一到傍晚就变得死气沉沉。
最奇怪的一点,是往常那些凌晨三四点就开始打鸣的公鸡似乎也偷懒了,直到天色大亮才拖着懒洋洋的声音随便叫几声了事,有两天甚至人起床了那些鸡都还没开始“工作”。
还好我家那才出世的小侄女很乖,白天虽然咿咿呀呀的闹个不停,但到了夜间便乖乖入睡,这给了我们家欢乐的同时,也让家人在夜里少了一分担忧和辛劳。
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虽然张家那些人和李老三死去的头七都过了,但村里那种压抑气氛却没有任何好转。其实大家慢慢都发现了夜里太沉寂的不正常情况,可这种情况并未因那些死人满过头七而改变。
相反,村里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不正常。先是白天出来的太阳有些昏黄,照在身上总感觉不到夏天应有的炙热,到后来整个天空都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太阳直接就不见影子了!
这不是天气变化的缘故,因为只要一出村头村尾的两个垭口,立即就能看到天上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来来在村里穿着毛衣也感觉有些凉气,可走到村外后,却像往常的夏天一样格外炽热。
所以在熬了十余天后,有户人家受不了了,决定搬出村外去暂住一段时间。搬走的那家主人叫汤加波,论起来算我的侄辈,他家除了夫妻俩外,还有三个和我年纪上下些的孩子。
之所以要搬走,是因为他家和张家只有一墙之隔,据说张家头七满过后,他们家就像往常一样能听到张家人的声音,跟张家人没死的时候一样!那些声音起先是在深夜出现,后来在大白天也能听见了。
汤加波跟村民说起这事的时候表示,张家发出的那些声音听在耳朵里并不恐怖,他也曾在白天循着声音往张家的屋里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鬼影子。可那家人明明已经死绝,就算再没看到什么,听着那声音也人呀!
因为早些年经历过战争,外出避难对村民们来说并不稀奇,不过为了躲避死鬼的骚扰而举家外出,在村里来说还真是第一次。
他家走的那天晚上,原本沉寂的村里却突然传来阵阵轰隆声。
那时我们都还没睡,小侄女听到那阵响声时惊得长声大哭。我妈忙着去帮冉娅哄孩子,但我爹却满脸惊喜,又听得一会后高声叫道:“他娘的,这黑暗日子总算到头了!”
我爹如此反应,是因为随着轰隆声响起,村子里那些哑了半个多月的癞蛤蟆忽然就出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村里人家的狗叫声。原本到了夜里就像死村一样的寨子,猛然间便让人感觉到了往日的生息。
不过我哥却一边往房间里跑一边说:“又打仗了!我得保护小宝贝!”
虽然生在战区,但我对战争的印象几乎没有,我哥可不一样,十岁前他的记忆几乎满满都是那些枪声炮声。
我妈在房间里听到我哥的话后,抱着小侄女出来客房,有些忧心地问我爹:“娃儿他爹,你听那些声音是炮声还是雷声?这要是真的又打起来了,那可如何是好呀?”
我爹抱着水烟筒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此时那些轰隆声虽然已经停了,好在其它的动物叫声还在。所以听了一会后他便笑道:“管他雷声炮声,只要晚上还能听到声音就好,这久我都快他妈被憋疯了,整晚整晚的睁着眼睛到天亮,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话是这样说,但我爹还是一直坐到深夜后才进屋准备休息,而且父母和我都没回各自的房间,仍旧是我妈陪着冉娅、我爹和我们兄弟俩挤在哥嫂房里的另外那张床上。
我爹才把鞋脱了,被子都还没拉开,村里便有一个声音伴着几只狗的吠声大叫道:“乡亲们,救命呀!快救命呀!我家老婆和娃儿跑雷区去被炸了,快跟我一起去救救他们……”
那声音我们熟悉,正是叫中午时分搬走那家的主人汤加波!此时他语气急切中带着乞求、慌乱中带着无助,嗓子都喊得有点哑了。
家乡打仗那些年,双方军队都在前线埋了很多**,也就是汤加波所说的“雷区”,村民们一般是不会往那些有警示标牌的山里钻的,可这汤加波一家怎么会如此不小心,走到那雷区去了呢?
我爹一听那声音便赶紧重新穿好鞋,起身就要往外跑。农村人重感情,平日里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听说汤家的人误闯雷区被炸,任谁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妈也跟着翻身下床,但她一把将我爹扯住,提醒他道:“别冲动,先听听有没有其他人回应!你忘了那天张家那死鬼冒充你的事了?”
我爹怔了一下站着没动了,可外面汤加波的声音仍旧隐隐传来:“四叔公,你快叫人帮帮忙呀!我老婆的脚被炸断了,二儿子也受伤了!快去救救他们呐……二老爷,快叫大爹他们出来帮帮我呀……”
村里人估计也是这久被吓怕了,好一会都没有声音回应,只有那一声声凄烈的狗叫声伴着汤加波的呐喊……
我爹有些忍不住了,挣开我妈的手后说道:“让我先在窗子这看看!”
打开窗户往外一看,我爹说道:“看来你是想多了,你自己来看,这多少天没出来的月亮和星星,现在全部挂回我们村的天上了。看来那些……那些脏东西真的是散完了!”
我妈也上前去看了,但她最终同意我爹出去,是因为村里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那四叔公还扯着嗓子召唤大家:“乡邻们!村子现在已经正常了!小波家出了意外,请大家都出来施把援手!”
女人家心细,我爹跨出家门后,我妈又让我哥背上我一起过去,说如果真的没什么怪事了,再让我哥背我回来。她是放心不下,还记着戚先生的话,万一是上了鬼当的话,好把我推上前挡着保护我的父兄。
我哥背着我到了村子中央的时候,那里已经聚了好多村里的叔伯们,四叔公正在向满脸是血的汤加波问长问短。那汤加波可能是受了惊吓,见有人来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好一阵大哭。
好笑的是,为了确认自己所见到的乡邻是人而不是鬼,大家见面后都互相上前握握手或散支烟,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客套看起来非常滑稽。
哭过后,汤加波告诉大家,他们原来计划去找的一家亲戚已经搬去省城跟儿女住了,老家的房子也锁着门进不去,于是便打算去投奔邻县的另一家亲戚,但如果是要出县就必须接受边防检查,而他们走得匆忙没带身份证件,不得已只得又赶回来,想拿上证件后再走。
为了赶时间,他们一家选了小道近路,谁知孩子路上走得慢,这一去一回快到村子时才发现天快黑了,一家人不敢回村,便想着去山上过一夜,哪知稀里糊涂地走去雷区,他老婆不小心踩到了**……
四叔公一听出事地点隔村子也不算远,赶紧招呼年轻一点的村民跟着汤加波一起赶去救人。于是一行村民十余人,跟在汤加波的身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
见众人离去,我哥背着我便准备回家,但把我放在背上后,他却开口问我:“十五,爹他们不是要去救小波家老婆和娃儿嘛,怎么小波把他们带着往那些死鬼的家里走呢?”
我其实也看到了,但我以为汤加波是要先回家去取什么工具,所以没有在意。此时听我哥问起,便想问问四叔公是怎么回事,谁知转头一看,四周却哪里还有四叔公的身影!
第二十一章 真实鬼影
在村子寂静的那些日子,我曾透着窗户仔细看过家外边的夜空,发现天上并不是没有月亮和星星,而是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给罩住了,这也是我爹他们看着天上地下都是黑漆漆一片的原因。
所以在我哥背着我出门的时候,我又睁大眼睛四周看过,但再也没有看见到那层黑雾。而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也特意看了所有的人,特别是去而复返的汤加波,却没有见到过去我看见的鬼魂缠附在任何人身上。
谁曾想,此时不但汤加波带着我爹他们一众村民往他家那个地方去,四叔公竟也会在这平地里突然消失!
还不由得我细想,我哥背着我就去追我爹他们,嘴里还叫道:“这四叔公要不就是张家的恶鬼变的,要不就是他也死了变成鬼了!”
显然,他也看见四叔公不见的事了!
我哥力气大脚步快,虽然背上有我,但也没一会就追上了那帮排成“一”字形的村民,大声呼喊我爹:“爹,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爹没反应,村民们也好像没听见似的,都没回头看我们一眼。
我见汤加波带着众人并非往他家去,而是直接钻进了隔壁的张大妈家,心知不对,想要跟着我哥阻止我爹进张家院子里去。但忽然间心头一荡,张开的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感觉就像有一个人突然挤到我的心里,控制着我的嘴,很快便还控制了我全身……
那种感觉有点奇妙,我的头脑明明很清醒,但却什么也不能做。
马上我也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身体里好像多了另外一个人,因为我在被控制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问了一下他:“你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呢,你又是谁呀?”
我还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回应……
就在我发愣的片刻,准确地说是我思维发愣的那片刻,所有人都已经进了张家院子,包括背着我的哥哥。
张家的屋子灯火通明,可能是听见外面这些人的脚步声,堂屋门“嘎”一声打开后,一袭红衣的张大妈满面笑意地迎了出来,嘴里招呼道:“哟,劳动力都来了!赶紧赶紧,家里边坐!”
我在心头大叫:“不对!张家的人已经死光了,这个张大妈是假的,是鬼变的!”
“哪里的事,是你错了?她明明没死,你不是有阴阳眼吗,不信你用阴阳眼看一下呀!”身体里的那个人回了一句,虽然没有声音,但我能感觉到。
显然,我身体里这个人的观点,此时已经被跟在汤加波身后的村民们认可了,因为所有人都很自然地跟张大妈客气着,并随着她和汤加波一起走进了屋去,包括我爹也不例外。
我哥在进屋的时候又叫了我爹两声,这次我爹倒是听见了,但却带着怒色扭头唬了他一句:“嚷什么嚷,好好的跟着进来,当爹的人了,别一天到晚还是那个憨样!”
我哥不敢说话了,只得背着我跟进屋去。我感觉他的身体有点轻微颤抖,便又试图想要重新控制我的身体和嘴,但没这想法还好,此念才起,便被身体里的那个人给挤了一下,直接把我挤了飘在空中。
这下我是真的变成观众了,连身体上的感知也彻底失去。但我能看见我哥背着我,而那个“我”在他的背上还望着空中的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眼前的一切就仿佛在街上看过那电影里的一般,有声有色却又是那么的虚幻!一切都好像与我无关,我只是在看着一群人的故事,包括我自己的身体。
张大妈把众人引到了他家堂屋,那里面除了强烈的白炽灯光外,神堂上还点着两支猩红的蜡烛。
张大爹、张小叔他们一家子都候在里面的一张床前,床上躺着的人是“萝卜花”张二爷,而张礼光则盘腿坐在床上,正在帮他爷爷轻轻敲打着手臂……
我知道他们都是鬼怪,但我想飘回自己的身体时,发现自己浮在空中真的动弹不得。
“大家都来了!”张大爹起身和村民们打了个招呼后,接着说道:“老头子这次能好起来重返人间,可都是托了你们的福呀!现在,就请大家依次过来吧,他会好好延续你们生命的!”
我哥站在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背上的“我”听到张大爹的话后,便好奇地将目光移向众人。
引得众人过来的汤加波最先走到张二爷的床前,他进屋来后脸上的那些血迹便已不在,看起来就跟白天见他走的时候一个样。
“二祖爹,你可要说话算话,吸了我的魂魄后就别去为难我老婆和三个娃儿哟!出去避难是我的主意,跟他们都没有……”
汤加波过去后,一句话没说完,便见床上的张二爷大嘴一张,竟活活地把他给吸了进去……
我在空中看得清楚,也看得心惊胆战,想要叫却叫不出声!虽然我不止一次见过这张家的恶鬼,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张二爷如此真实又如此恐怖的一面!
他的嘴张成个椭圆形,足有我家盛汤的那个大土碗那么大,嘴里不见牙齿,空洞洞的像是一个无底洞。
而汤加波则好像变成了一根粗粗的面条,整个身体扭成了一条粗绳后瞬间便钻入了张二爷的大嘴里。
“好了,现在是下一个!”张大爹见汤加波被张二爷吸完后,随口吩咐了一声。
村里的杨俊站了起来,跟着走到张二爷床边。此时他的表情自然,刚才张二爷吸掉汤加波的一幕看在眼时,好像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我回头看挤坐在堂屋的村民,见其他人也是一样,显然并没有对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有任何感觉。只有我哥被吓了抖得更厉害,也正因如此,张大妈和她儿媳站在旁边恶狠狠地瞪着他,看样子想上前害他却又不敢的样子。
张二爷又把他的嘴张开,对着杨俊吸了起来,这次杨俊没有像汤加波一样变成“大面条”,身子还好好地站在那,但身上却有一道跟他一样的影子被吸进了张二爷的嘴里。
身上影子被吸得一半的时候,杨俊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脸上也忽然变得很害怕,抬手指着张二爷,嘴里叫道:“你……你不是……”
一句话未说完,他的影子已全部入了张二爷的口,而他也就那样抬着手、圆睁着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见我哥抖得更厉害了,这怪不得他,虽然我现在智力已经超他好多了,但飘在空中看这诡异的一幕时,同样被吓得不知所措。而在我哥背上的“我”却不一样,他脸上没半分惧色,却也不像其他村民那样漠然,只是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切!
杨俊倒下后,接着上前的是村民李跃才,他过去后跟杨俊一样,也是被张二爷吸走身上的影子。吸得一半的时候同样突然神色惊恐,但他没抬手,而是“啊”一声叫后猛地转了个身,看样子是想要逃走,但身子只转得一半,身上影子便被吸光,整个人跟着重重地倒在杨俊身边。
看张二爷吸完李跃才,我的心猛地就颤抖起来,因为我看见我爹跟着站起身了,正在向张二爷的床边走过去,床上那张礼光还对着他在招手呢!
我急,但我没任何办法!倒是我哥开始行动了,转过头便对着背上那个“我”叫道:“十五,快用你的狗牙齿咬张家这些恶鬼,他们要害爹了!”
那个“我”冲我哥笑了一笑,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哥见我爹已经快到床边了,心头一急,一把将背上的“我”放下来站着,然后猛地抓住“我”胸前的那四颗狗牙,用力猛地拽了下来。
一旁的张家大儿媳见状对着我哥就是一扑,看样子是想把他控制住,谁知我哥的反应不慢,手里抓着狗牙对她就是一戳,嘴里还骂了句:“死恶鬼!”
“啊”
一声长叫,张家大儿媳忽然变成一道黑烟,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这一变故却没能让村民们觉醒,他们虽然也转头看到了我哥的行为,但脸上还是那般木然。我爹听了我哥的声音后,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便继续向床边走去。
倒是张家的人激动了,除了床上的张礼光爷孙外,其他的像一道光那样猛地就聚了围住我哥。不过他们好像都忌怕我的狗牙,围着我哥后没敢做出任何动作。
可能是太过牵挂我爹,我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围着他的那几人看也不看,只顾冲向我爹,本来张小叔站在他前面挡着,但见他这样冲的时候还慌乱地连忙让开。
我哥那时的行为实在是太及时了,就在我爹站到床前,张二爷刚张开嘴的时候,他已经冲到床边,举着狗牙便戳向张二爷……
“嘶”一声响,张家的人忽然间就全部化成道道黑烟,混在一起瞬间不见,堂屋原本明亮的白炽灯忽闪了两下后,跟着“”一下熄灭,只剩神堂上的两只红蜡烛还在忽闪忽闪地燃着。
再看我爹,人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可他身边哪里是床,分明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我哥手上的四颗狗牙,此时正结实地戳在那棺材盖上。
“我日那个先人板板,这是哪里?”
“他妈的,小波呢?咋把我们带来这鬼地方了?”
“不好,这点好像是张家的堂屋!”
“我操,咋有口棺材在那里?”
“老鹿,你两爷子在那搞什么飞机?”
“麻痹的,还不快跑,老子们撞鬼了……”
村民们也好像在那一刻忽然恢复清醒,一道比一道高的声音响起。反应过来后,这些村民站起身一窝蜂地便挤了跑出堂屋。
我爹也反应过来了,叫了一声:“小斌快跑!”然后冲过来抓起站在地上的“我”就跟着村民跑了出去。
说也奇怪,原本我飘在张家堂屋里动弹不得,但我爹拉着地上那个“我”跑的时候,空中真正的我也跟在他们头上飘出去了。
我们爷仨才蹦跳着窜出堂屋门,却差点又被返回的村民们给挤了回去,急得我爹放声大骂:“搞什么名堂,咋又挤回来了?”
我因为在空中飘着,所以看得清楚,村民们一个都没出院门,他们是被吓得想往回跑的。
这怪不得他们,因为我清楚地看见,一身红衣的张大妈此时就吊在她家的院门口,披头散发舌头伸得老长,悬着的身子也像是在随风微微摇晃。可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圆睁着双眼看着大家。
我爹看见后也被吓到了,双手抓着我们兄弟俩想要退回堂屋去,但却又生生站住,因为在他转身时,张家其它的人在张二爷带领下,齐齐地从堂屋心走着出来。
他们的脸上都泛着绿幽幽的光,眼眶和嘴都是黑洞洞的看不见底,身后神堂上两支红蜡烛发出的红光映衬着他们,那样子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村民们也看见了堂屋的一幕,跟着我爹一齐呆站在那。有人想重新回头,院门上吊着的张大妈却忽然“啧啧啧”地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重回黑暗
一阵杂乱的尖叫过后,村民们重新涌向院门。虽然院门上吊着的红衣张大妈形状可怖,但相比堂屋出来的那一群,感觉还是好得多!再说张大妈死的时候大家还抬过她,总比她家那些下地塘去就没了踪影的人要多一分亲近感。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啧啧啧……”
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当随风摇晃的张大妈抬起双手,把舌头直接伸了垂到地上、脸色开始变得像一张白纸,带着怪笑咬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原本嘈杂的村民瞬间闭嘴呆在那。
其中一个叫李跃华的村民噤声后,右手抬起按住胸口、圆睁着眼直愣愣的就倒在了地上。可谁都没有心情去扶他,现在大家已经被吓得自顾不及,乡情什么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在空中看得明白,李跃华倒下后,他身上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坐了起来,随即站在村民边好奇地向四周环视。但他的头只扭得一半,从堂屋里慢慢走出来的张二爷大嘴一张,很快便将这道虚幻的影子吸了进去。
吸食完李跃华后,张二爷发话了!也不见他那黑洞洞的嘴动,只听见他破钵般的声音:“献出生魂的,留你们一具**在天地!心怀不轨的,他就是下场!”
说完后他的大嘴又是一张,地上那李跃华忽然以很快的速度开始腐烂……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到刚才李跃华的影子被张二爷吸走,但不重要了,眼前这一幕已经足以把他们全部吓得面色苍白。
从他们伸手捂住口鼻的动作来看,现场应该是突然出现了恶臭。有两人张嘴就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慢慢朝地上跪了下去,嘴里的呕吐声听起来像是被缠住了嘴的狗在哭泣一样。
那两人刚跪下去,张大妈原本垂到地上的舌头忽然一伸,顿时向其中一人卷去,在那村民的脖子上足足绕了三圈。
已经吓傻了的其他人同时又发出一道惊叫!因为张大妈的舌头伸过去后,拉着她自己的脑袋就跟到了那村民的脸前。之所以让村民惊上加惊,是他们看见张大妈顺着舌头拉过去的只有头,身子还悬在院门口一晃一晃……
“啧啧!”张大妈那听起来阴冷不已的声音同时从院门闪到了村民头前。
那村民双手刚抬到脖子上,还没来得及挣扎,张大妈的嘴已经凑了过去,紧紧地封住了他的嘴……
其他人再次见识了一个大活人忽然就在眼前快速腐烂的那幕重演!这次跟刚才不同,那村民并没有死,从头开始腐烂到腹部的时候,他猛地就站了起来,回头对着大家说了句:“为什么……”
这声音跟张二爷他们阴森森的声音不一样,听起来很是真实,但对村民们的惊吓也绝不轻。试想一个上半身完全腐烂、一边说话嘴上的腐肉一边往下掉的人发出的声音,就算再真实,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另一个原本也跪着呕吐的村民见状后忽然窜起,拔腿就从院门张大妈那没有头的身子边冲了出去。
他出门后发出的惊叫声越来越远,早已不知所措的村民们见他居然没遇到什么阻碍,怔得一下后又一次争先恐后地朝着院门冲去……
我爹却没跑,因为我哥一直呆呆地看着被张大妈“吻”过的村民站在那变成一幅裹着腐肉的白骨。
另有一个村民也没跑,那人是我们鹿家的堂哥,此人跟我爹一般年纪,打我记事起他就跟我爹关系比较好,没跑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放不下我家父子仨!
跑了的村民似乎选择对了,因为我没见张家任何一个人追出去,那些鬼影全部都在院里没动。
见院子里的人几乎跑光了,我哥也回过神来,看了看我爹和堂哥后,我哥说道:“爹、大哥,你们也回家了吧!小波把你们带来这里,他不是好人,他家的忙不帮了!”
我之前倒没注意,他脸上的神色竟只有丁点儿异样,不似我爹和堂哥,早已浑身筛糠冷汗涔涔,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憨人有憨福、无知者无畏吧!
其实地上那个“我”才是最淡定的,我哥好歹也有些受惊,但那更多的是对我爹的担心而不是害怕!而“我”却是从头到尾都表情镇定,脸上只有好奇!
“鹿义方,把你家小崽儿留下,我们就放过你们其他人!”
这次发话的是张大爹,他说这话的时候,除了张二爷和张礼光还站在他家堂屋门前,张家的其他鬼同时一闪围住了我爹他们四人,张大妈也凑了上来,只不过她还是只有一颗披毛散发的头。
我哥见张大妈的一颗头颅飘在空中,脸正对着我爹的脸,怕她来亲我爹,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狗牙齿朝她脸上戳去。
那张大妈怪叫一声,头飞回去挂在了院门上拴着的那条红绳子上。我爹见这张家恶鬼始终怕我佩戴的那四颗狗牙,镇定了一下后招呼着堂哥、拉着我就跟我哥一起往院门边靠,而我哥则在前面用狗牙不断戳那些轮流挡路的张家人。
还好狗牙真的很有效,张家恶鬼被我哥戳过后都化成一道黑烟,虽然瞬间就又好端端地站在了院里,但却不敢再上前挡路了。最主要的,他们始终没从后面做出任何攻击的行为。
终于退到院门的时候,我哥又伸手对着吊在那的张大妈一戳,张大妈不等他戳到时已化为一道红光,“呼”地一下就骑坐在木然地被我爹拽着着的“我”身上。
我哥不知身后情况,见张大妈已经不在,一头便窜出了院门。那张大妈骑在“我”的肩上后,脸上却忽然露出惊喜,冲堂屋门前的张礼光叫了声:“小光!”
张礼光不及应答,猛地就闪上前,身影撞到我身上后顿时消失不见,但只那么一下,他的身影却又忽然从“我”身上弹了出来,趴在地上满脸愤怒地看着“我”,和他一起被弹开的,还有坐在“我”肩上的张大妈。
张二爷见状后也猛地闪了过来,不过他没有钻进我的身体里去,而是对着我的胸前一抓……
我在空中没什么感觉,心头的惊恐和愤怒也无济于事,还好张二爷这一抓并没有抓坏我的身体,他看起来虽然像是真实的存在,但那手实际上却是一个虚幻的。
不过他却从我身体里抓出了另一个看起来淡淡的影子,我在空中仔细一看,心里又是一阵震撼:被张二爷抓出来的那道虚影,长得和我的身体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服也是一样的!
在那道影子被抓出来后,我的身体忽然就像睡着了一般往下倒去,还好我爹拉着我的手,所以发现及时,忙停下匆忙的脚步一把将我抱住,这才没让我倒在地上。
张二爷抓出那个影子后也没说话,右手抬起拂了一下,阴风过处,他家堂屋里神堂上的两只蜡烛熄灭,他一家子的身影在我眼里变得更加虚幻,跟那个从我身体里抓出来像“我”的影子倒也还相配。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藏在鹿十五的身体里?为什么能把我孙子挤出来?”
张二爷没开口,但我在空中能感觉得出他在和那个影子的交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叫鹿十五?好难听的名字!六十五,哈哈……”
“不,他叫鹿悟仕!难道你不认识他?那你为什么在他的身体里?”
“到底是六五四还是六十五,怎么都是些数字?”
“如此说来,你不是他?那可奇怪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睡了一觉醒来没事干,见这有热闹看就来了!然后发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道体的味道,不由自主就上他身去了。你们继续闹,我接着睡觉去了!”
那个影子最后的意念传到我的耳朵里后,他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张二爷似乎还有话要问他,手一挥想要抓住他,却什么也没抓到。
回过身来后,张二爷闪到张礼光身边,将他拉起来后用同样的方式交流道:“爷爷没骗你吧!这小子乃是难得的道体,只要你能拥有他的这幅躯体,重返人间穿越阴阳将会是小菜一碟,踏上蓬莱攀登昆仑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我上不了他的身。”纵然只是意念交流,我也能感觉到张礼光的沮丧。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这事是你妈心急了!但你放心,等我集齐村里四十九人的魂魄,再将他们的怨气养一段时间加到你身上,那你就可放心享用这幅身体了!”
张二爷安抚了张礼光后,对张大妈传达意念道:“继续找机会,最好是要吓得主动失魂的!”然后又对他的其他家人道:“继续去把村子罩着,增加村里的怨气。“
他传达完后率先消失,跟着是张礼光、张大妈、张大爹……
我想寻找他们的踪影,但发现原本皓月当空的天际猛地就暗了下来,村子又变得跟往常一样被一层浓浓的黑雾笼罩,而村里之前还一直狂叫的几只土狗,跟那些叫个不停的癞蛤蟆和虫子一齐噤声。
刚才他们的交流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也就瞬间的事,因为我爹才把我抱了扶起来,整个天就黑了、地就静了。
“小超、小斌,赶紧回来,你十五兄弟好像……好像不行了!”我爹抱起我后,先伸手往我面门上摸了一下,随即带着哭声喊叫已经冲出院门的俩人。
我感应到张二爷的一番交流后,心里暗暗担心,他说要集齐村里四十九人的魂魄,那岂不是说要害死四十九个村民?
第二十三章 出不了门
不过听了我爹的声音后,我不得不先为自己担心起来了!难道说我现在已经变成鬼、那个进入我身体的家伙把我挤出来后,其实我就死了?
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鬼魂,那我为什么动不了,张家那些鬼不都是可以飞的吗?而且我感觉自己这种“旁观者”的经历曾经有过,具体是什么时候却又想不起来。
还有就是,我被挤出身体后,除了之前上我身的那个“我”以外,无论是村民还是张家的恶鬼,好像都根本看不见我,也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幸亏我堂哥带了电筒,我哥头上也一直戴着以前部队送给的头灯。
听到我爹的叫喊后,两人都连忙转身折回了院内,我哥转头用头灯四处扫了一下后,有些兴奋地叫道:“张家的恶鬼怕十五的狗牙,全部都跑了!”
这话提醒了我爹,忙冲我哥叫道:“快把十五的狗牙拿回来给他!”
我哥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这狗牙不能离我身的事他可是从小就听父母讲了千百遍的,忙将狗牙一把放到我胸前。
我爹将狗牙捂在我的胸口后,见我还是没有任何好转,抬头忧郁地吩咐道:“这凶宅之地不宜久留,小斌在前面开路,小超你在后面拉着我的衣服,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他们抱着我往家方向走的时候,我还是那种身不由己地在他们上方跟着,忽然想起前久我爹遭遇鬼打墙的事,所以就算离开了张家院子,心头那种担忧也丝毫未减。
好在天地间虽然黑得可怕,但他们走的方向却没错,离我家也越来越近。
终于看到我家院门和窗户透出的灯光时,我才算彻底松了口气!我爹他们应该也一样,因为我听见他低低地跟身后的堂哥说叫他今晚别回家了,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但我的轻松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就在快要飘进我家院门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那红衣张大妈,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堂哥的身后,两只手正搭他的双肩上,而堂哥却是毫无感觉。
虽然我在空中只有眼睛和耳朵有感觉,但此时却不敢有半点疏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张家其他恶鬼并未出现在附近,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便全神贯注地看着张大妈要搞什么名堂。
到了我家客房门前时,还不等我爹开口叫门,我妈已经把门打开,嘴里说了句:“可算是回来了!还是小娅提醒我说外面又忽然安静了,我才发现不对劲之处的!”
我妈肯定是在门后守候多时了,把我哥让进去后,随即见到我爹抱着人事不醒的我,又惊叫道:“十五……十五怎么了?”
我爹不答,只是抱着我就跟着我哥往房间里跑。我哥是等不及要见嫂嫂和他的宝贝女儿,而我爹则是想快抱我进房间查看情况。
我在快飘进家的时候,忽然见张大妈上前一步,那玄幻的身影猛地就附在了堂哥的身上,堂哥像是打了个冷颤,随即便呆呆地站在我家客房门前不动。
我妈也来不及招呼堂哥,跟在我爹后面一起冲进了房门。
说也奇怪,回到家里,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行动了,在家里可以随便飘来飘去。
不顾欣喜,我第一反应就是飘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还好一头扎向自己身体后,我那种飘浮感便跟着消失,转而是熟悉的身体感知。
首先传入大脑的知觉是人中一阵钻心的疼,睁开双眼后发现我妈正用力掐着我。我试着转头查看了一下家人,见冉娅正坐在床上给小侄女哺乳,看来她们在家都没啥事,于是也不及和他们说什么,一步跳下床便往客房里跑。
我可没敢忘记,张大妈正附在堂哥身上,要是她借着堂哥的身体来害我父母和家人,他们可是全无防备。
谁知我窜出去后,堂哥仍旧木然地站在我家客房门口,门虽然大开着,但他却没有进来。
跟着我出了房间的父亲也看见了,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恢复正常,他出来后不等我开口便先问堂哥:“小超,站在门外干什么?”
堂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嘴里机械地问我爹:“我可以进来吗?”
我爹还没回答,房间内的冉娅大声回道:“不行!”她正在喂孩子,听了堂哥的话后可能误会了,以为堂哥要进她的屋子,所以才出声拒绝。
在我嫂嫂拒绝的声音传来时,原本附在堂哥身上的张大妈那红色身影,猛地便消失不见了。我本来想告诉把看到的说出来,但嘴张了一下后却又忍住了,张大妈已走,要是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家人更担心,说不定就真不让堂哥进家来了!
而堂哥在张大妈离开他的身子后,整个人的神态也立即恢复正常,一步跨进我家把门关上后,带着些惊喜地拉着我问道:“十五,你醒了!”
这个插曲我父母都没放在心上,见我没事后,我妈忙又拉着我返回房间,嘴里唠叨道:“你们出门半天不回来,我正准备出去叫唤,便听你嫂说外面又听不见声音了,我一听果然如此,看外面也黑得怕人,所以才没敢出门。你快来看看她们没啥问题吧,小宝贝本来还在床上闹个不停的,外面一静她就马上不闹,吃奶都是静悄悄的……”
我之前就看过了,家里一切都很正常,反而是我自己重新控制了身体后,隐隐有种不适的感觉。应付了我妈一会后,便再也抵不住身体的疲惫,上床去沉沉睡了。
那晚堂哥没敢回家,就在客房跟我爹一起坐了个通宵,听说两人几乎没啥交谈,只一人拿着一根桃木枝条,睁着眼睛竖着耳朵等待天亮。
第二天村里的公鸡忽然都彻底哑了,天色大亮也没听见鸡叫。我父母是直到听见圈里的猪牛饿了后的叫唤声,这才敢出门并让堂哥回去的。
我醒来的时候家里饭都已经熟了,见父母没提昨晚的事,我也不敢开口询问。倒是我妈责怪过我哥,说他不听话乱把我的狗牙给摘了下来。
但我爹却为我哥辩护,说我哥拿掉我那狗牙时,我并没有像小时候一样马上出事,把狗牙还给我也没见我好转!而且以前阴阳医生胡幺儿也说过,我就算以后不戴狗牙了,身体也不会因此而受影响。
我哥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向我妈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实际上我昏过去也真的跟狗牙离不离身没关系,因为吃好饭后,我准备出门去打水漱口时,脚步才跨出家门,跟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我马上感觉自己又浮了起来,在我身体的上方做起了观众,而且又不能动弹了!
我哥本来跟在我身后的,见状后一把将我抱进家去,我父母也慌得赶紧围过来……
我跟着自己的身体飘进家后,不等我妈来掐人中,就感觉又可以行动,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醒来。
父母以为我是不小心拌到了门槛才跌倒的,但我却觉得自己是不能出家门。隔得一会后,我背着父母叫上我哥跟着,又试探着跨出家门,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把我妈重新穿了给我戴好的狗牙用手握住。
果然,一出门我就会离开自己的身体,等我哥把我抱进屋后,我又能回到身体里……
所以那天后我再没敢出门,整天呆在屋里抱着小侄女玩。但村子里发生的事,我还是听外出的父亲回来说了!
村子里那天没死人,头天汤加波全家的情况也无从得知,不过头天晚上除了横死在张家的四个村民外,村里还死了一个人,那就是德高望重的四叔公!
对于头天晚上的事,村民们不约而同都避而不谈,死了家人的那几户也选择沉默,连自家人的尸骨也没有去张家屋里收整。
不过四叔公听说是傍晚时出门上厕所就没出来,他的家人按十多天来的习惯早睡,对夜里的事一无所知,是早上天色大亮起床后才发现他死在厕所里的。
四叔公去世,我爹是一定得去帮忙的,并且没忘了在他入棺的时候放了一枚铜钱进棺材去。
第二十四章 死亡阴云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村里便多了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原本好歹还露出点影子的太阳,现在完全消失在了灰朦朦的天上。
我知道那是张家搞的鬼,我父母和村民们也都知道,因为那层黑雾每天早上都是从村子最低处,也就是原来的地塘、现今的张家大圆坟里冒出来的。
短短十余天,村子里已经死了十多个人,这还不包括去投奔亲戚不知死活的汤加波一家!汤家人想来总是凶多吉少,别说汤加波那晚回村勾引众人去往张家,他被张二爷整个吸食掉也是好多人亲眼看见的。
但村子里的噩运并未结束,反而才刚刚才始!
那是黑雾升起的第三天,村民们都趁着正午黑雾最稀薄的时候,忙着到村里的田地里侍候一下庄稼和蔬菜。
自打张家灭门后,村民们改变了老祖宗留下来早出晚归的勤劳作风,每天都等天色大亮才出门,接近傍晚便紧闭门户。所以中午这会,也是大家难得的劳作时间,毕竟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大山的农村里,一家子的吃穿都得从地里刨呀!
因为连日来的压抑气氛,大家在地里忙活的时候,也少了往日那种相互间的交流,所以除了锄头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以及偶尔的一两声狗吠外,几乎听不到人的说话声。
但在12点左右的时候,地里的人们忽然听见几道凄烈的哭叫声。放下手中活计看去,只见村头鹿超家的地里头,主人鹿超、也就是我那个堂哥正举着锄头在追赶他的老婆,而他家十七八岁的女儿倒在地里不知死活。
尽管这久大家都没心思再去管别人家的事,但鹿超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行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
最先冲过去阻止的是我爹,他追到鹿超的身边,看准后一把就将他的锄头紧紧抓在手里,跟上去的另一个村民趁机从身后将鹿超紧紧抱住。
我爹在大家的协助下把锄头夺下来后,大声质问道:“小超,你狗日的发什么疯,这是你老婆和姑娘,就算在气头上也不能这样把她们往死里打吧?”
鹿超听后愣得一下,他跟我爹平时关系好,又是我爹的侄儿,大家都知道他比较听我爹的话,见他好像冷静了一些后,便纷纷出言询问堂嫂究竟出了什么事。
哪知堂嫂还未开口回答,鹿超猛地回头,张开嘴便用力咬住抱他那个村的的右脸颊……
那村民猝不及防之下,脸上的肉竟生生被他给咬了一块下来,慌乱中嚎叫着连忙将其甩开。
这还没完,鹿超得以自由后,继续扑向我爹,嘴里叫道:“最该死的是你,老娘今天咬也要咬死你……”
本来是过来劝架的人惊呆了,鹿超这形态明显是疯了或者中邪!发疯或中邪本身都并不可怕,毕竟这大白天的,又有如此多的人在现场,问题是他开口的这声音太邪门,捏着嗓子学个女声也就罢了,还自称什么“老娘”。
我爹的反应也快,侧身避开后挥舞着刚夺过来的锄头吓唬他道:“小超,不管你发什么疯,现在你如果不静下来的话,可别怪叔不客气了!”
但鹿超根本就没把我爹的警告和威胁放在眼里,微一转身又扑了过来,嘴里还是叫道:“你这该死的……”
我爹也没安心要打他,但这家伙的行为太过突然,所以一个不留神没收住手,挥着的锄头正好横扫在鹿超头上。还好打上去的是那锄头的背面,这才没将他的脑袋给当场挖成两半。
纵然如此,鹿超还是被我爹给打得当场横倒在地,额头上也被打出一大个包来。可他强忍着没哼一声不说,一个翻身爬起来便又要再一次扑过来。
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一齐围上七手八脚地紧紧抓着他将其重新按翻在地,以免他再行凶,也避免我爹再伤害到他。
也在此时,堂嫂的哭叫声传来:“这个杀千刀的死婆娘,我们家又怎么得罪她了,她吊死了都不放过我家,竟上我家老倌的身来把我姑娘给害了……呜……呜……呜……”
村民们不知她怎么也犯糊涂了,说着这样的疯话。
不过随后一个村民解开的话让大家恍然大悟,那村民惊声叫道:“是张家那个吊死鬼!我就说,刚才超哥那怪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他是在学那个死婆娘说话!”
“嘿嘿……你们……你们都得死!你们死了我们家的人才会活过来!这村是我们张家的……”
那村民说中了!鹿超虽然被大家紧紧按着,但语气却仍旧很硬,而且直接承认现在他就是张大妈。
有两个村民吓得赶紧松手,更多的村民却叫道:不能放开让他行凶!
其中有两个村民还提议打死这个可恶的“老婆娘”。村民们也是被连日来的事情给搞得太过压抑,竟有好多人当即同意,有人还拿着石头或家具,现场就要动手。
关键时候还是我爹阻止了,我哥以前被张礼光上身后,我爹就曾抽打过他,但最终的结局是我哥的身体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痛得自己承受。所以见状忙上前拦着,他说服大家也只用了一句话:“张家婆娘不是已经早就死了吗?”
村民们住手了,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呀!谁知道鹿超要被上身到什么时候?
我爹想了想后,让村民找来一条牢固的绳子把鹿超先绑在地里的一根电线杆上,说想办法把他身上的恶鬼赶出来。
四叔公去世后,村里也没了个出头的人,所以我爹的话得到了大家认可!农村人虽然没有见识,但基本的法律常识还是有的,要真把鹿超给打死了,那可是要去坐大牢的呀!
而我爹则有着他自己的打算,他知道我戴的那狗牙能赶跑张家恶鬼,所以让村民看好鹿超后,便赶回家来叫我去用狗牙戳鹿超。
我那时正在家陪着嫂嫂聊天和逗小侄女玩乐,听完我爹的叙说后也没想什么,拔腿便冲出了家门。
但我忘了,自己那天晚上后就不能出家门一步!才冲出门外,我马上就人事不醒了!准确地说,是出了家门后我就又飘在空中了。
我妈赶紧抢出将我抱进家去,见我马上又醒来后,他们都很惊奇!不得已,我把自己的情况简略跟他们交待了。
不等我说完,我爹就褪下我的狗牙,忙着往地里跑去了。这也再次印证,我现在不戴那狗牙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因为在狗牙被我爹带走后,我仍旧好端端地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但我爹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回家来了。原来等他赶到地里的时候,就那短短几分钟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在我爹回来取狗牙的时候,堂嫂抱着她女儿在一旁伤心地哭泣,哭得一阵后站了起来,走到自己老公面前厉声质问:“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家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来害我们?”
这话是问张大妈的,而这也是很多村民们憋在心头好久的话,所以大家听了后可算是群情激愤,纷纷跟着出言质问。反正这大白天的,人又那么多,也确实没必要怕一个鬼来着。
鹿超抬着头在那只是冷笑,笑得众人后背都直发凉!笑完之后他应了一句:“反正你们迟早都要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正因乡邻一场,不如让我们早点了结了你们!”
堂嫂也是被怒火烧昏了头,忽然从一个村民手中夺了把镰刀,猛地上前就朝自己老公的脖子上一勒……
血溅了周围村民们一身,被割断了喉管的鹿超却对着大家阴笑,而且还笑出了声,只是那笑声慢慢就飘到了远方!这次大家听得更清楚了,确实是张大妈的声音……
等我爹赶到的时候,鹿超已经垂着头死在那!村民们都站在旁边不敢出气。有些胆小的,甚至连农活也放下、工具都没收就跑回家去了。
见了太多生死后,人们都已经麻木。我爹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想了想后招呼几个得力的村民和自己守在那,让另外两个村民一起结伴去乡上报案。
前几天张家灭门以及后来被恶鬼害死的那些人,都与其他人没有关系,所以也没人想着要去请派出所的人来立案什么的。
最主要的原因:这闹鬼什么的是封建迷信,说出去那些戴大盖帽的人能信?村民们可没忘记前些年批判牛鬼蛇神的那些经历。
但鹿超父女的死不一样,起先是他发狂挖死了自己女儿,随后又是堂嫂激动割断了他的脖子,这要追究起来,在场的村民也脱不下干系。所以必须得去请公安来!另一层意思,村民们也期盼那些代表人间正义的人员来,可以解决大家的危机。
第二十五章 王道长
我爹在那守了一会,但却放心不下我,便又将狗牙齿送回家来给我戴上。其实他很是担心我的问题,但堂哥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得分个轻重先去处理。
村子离镇上走路得一个多小时,还好去报案的两个村民出去后不到两个小时也就赶回来了,因为前两年通电的时候村民们把路也给修通了,他们是搭乘派出所的三轮摩托一起回来的。
通过大量人证物证,派出所过来的四个工作人员半个小时便把案情查清。拍摄了现场后,他们把堂嫂拷住准备离开时,有村民忍不住把村里这半个多月来发生的事说了。
工作人员先是很诧异,说三天前的晚上听到我们村附近有爆炸声后,他们曾去雷区看过,并发现了两大三小共五具尸体,不过因为被炸得面目全非,分辨不出是谁,想来应该就是我们村的汤加波一家了。
村民们听着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这结局差不多已经在预料之中,而且见多了悲剧后,大家都条件性地变得有些麻木。
不过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倒是对张家灭门、以及三天前那个晚上暴毙的几个村民产生了疑问,他们是正宗的无神论者,可不相信什么闹鬼的事。所以在听了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后,当即决定前往张家院子去查探。
村民们可不敢去!这些天他们过路上下都绕着张家的屋子老远,更别提进去到张家的家里面了。
奇怪的是,在大约又是两个钟头后,正当村民们都以为工作人员凶多吉少了时,那四个警官却好端端地回到了地里。
他们去张家侦察的结果是:张家堂屋里确实摆了一具棺材,堂屋内和院子里也确实各有两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但出于保护现场,他们都没动。这个案情太过重大,他们得汇报上级,请专业的法医和侦探来办理。
临走的时候,他们又交待说,在案子没有侦破前,所有村民都有嫌疑,所以任何人不得外出,最好就都呆在村里。
派出所的人骑着摩托把堂嫂带走的时候也就下午五点不到,但天空的的黑雾越来越浓,平时要到七点多才黑的天,看起来已经接近夜幕。那些村民们连堂哥家父女俩的尸体都来不及处理,便匆匆往各自家里边赶。
我爹回来讲了白天的事情后,我们都对派出所的警官能安全进出张家感到很好奇,最后还是我爹总结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缘由!他说张家针对的肯定只是我们村里的村民,所以不害外来的人。
但他的这个结论第二天便被推翻了!
度过了又一个漫长寂静的黑夜后,村民们即使早就起床了,也都是大早上才开门外出。在村民们出门没多久,派出所的摩托又来了,而且一同前来看还有一辆吉普车。
村民们以为他们是来查案的,干脆就农活也不做了,老老小小全部聚到昨天案发现场的菜地,一来是为了配合人家办案,二来也有些看热闹缓解这久紧张气氛的想法。
菜地里,鹿超的尸体还绑在电线杆子上,不过只隔一夜,便腐烂得不成样子了。奇怪的是他女儿的尸体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色黑了一些。
村民们对此也是见怪不怪,更古怪的事他们都见过了,这一幕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稀奇!令他们奇怪的是今天来的这些工作人员。
这次来的工作人员有八人,但只有两人穿着制服,还有一人穿着件黄色长衫,明明是个男人,头上却盘了个发髻,有点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来的人奇怪,行为也奇怪!他们下车后没向村民们询问什么,相互间也没有什么交谈,而是直接去了昨天的案发现场。那个“古装人”手上还拿着个罗盘,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
“阴气、怨气、戾气、秽气,全部都很重!这个地狱是他妈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现在才发现?”
那个“古装人”到了现场后,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却让村民们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生在一个“地狱”里,谁还会觉得轻松呢?
同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听了后,连忙点头哈腰地上前应道:“王真人果然不一般,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不过我们来到这地狱里,会不会了也像刘所长他们……”
那个“古装人”有些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打断道:“赵副乡长,我再说一遍,我虽然是太乙宫的掌门,但‘真人’的称呼是不敢自居的!你尊敬一点的话,可以叫我王掌门、王道长或者王老道,觉得看不起我的话也可以叫我王小道、老王或者直接叫我名字王腾越,可千万别再叫我王真人了!”
“是、是,我错了!得罪了王道长可千万别莫怪!”那赵副乡长一看就是拍惯了马屁的人,当即换了称呼,说完后又探过头去问道:“我的意思是这地狱……”
“我工作的时候你最好别打岔,否则大家进来后就都别想出去!”
王腾越揶揄了一句后,赵副乡长不敢说话了。
村民们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穿黄衫扎头发的不是古装人,而是一个道士,还是个掌门,难怪会这般装束!
得知王腾越的身份后,村民们不禁大喜!因为几年前的那场战争,他们对各种神秘的传闻多少听说一些,看来昨天反应了村里的怪事后,政府派高人来解决来了!于是大家一齐向那个王道长问好。
王腾越对赵副乡长没好脸色,对村民们却露出了笑脸,向着四周的人点头打过招呼后,他大声问道:“村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出去报告一声?否则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还连带把派出所的四条命给搭上呀!”
村民们一时无语,村里发生这些事后,他们这段日子是自顾不及,根本没想到要去向政府反应什么,要不是昨天出了鹿超的事,我爹恐怕也想不到要去报案的事!再说,十多二十年前那场全国兴起的运动,让他们也不敢轻易把这“牛鬼蛇神”的事往外捅。
令他们惊讶的是王腾越说的最后那句话派出所的四条人命!难道说昨天来村里的四名警官都遭遇不测了?
一问之下还真是!
原来昨天派出所的四名工作人员拉着堂嫂回乡上时,才出村子不远就在同一个地点把车骑到了路坎下,虽然那路沿下方七八米就是山地,但剧烈的翻车响声,还是引起了邻村一个在远处山上砍柴人的注意。
那些年农村的公路上车也很少见,更别提车祸了!那人见了这起车祸后忙扔下手中活计赶过来,但到了现场后不及察看便吓得尿了一裤子,因为他在翻车的地方没见到一个活人不说,死了的五具尸体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不是被摔烂的,而是那种散发着恶臭的腐烂……
惊慌逃离现场后,他想着不对劲,加上看见摩托是派出所的,于是便跑去乡上向领导进行了汇报。
恰好乡里有个老工作人员是前些年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曾在部队服侍过当年的一些特殊人士,也算是非常有见识的人。听了砍些人的汇报后,便立即向县上汇报,县上领导中也有懂行的,听得事态严重,便联系了王腾越,并安排了一群工作人员,连夜从县城赶来……
村民们得到这个消息后唏嘘不已,看来村里又一家人灭门了不说,这鬼闹的可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知现在来到的这个王道长能不能把事情给解决了。
王腾越仔细看了看鹿超父女的尸体后,叹了一句:“作孽呀!就算要害人性命,总也得留一丝人魂让其超生吧!何必非要把人家三魂七魄都收了?这有违天道的事……唉!”
“是个什么情况?”赵副乡长又上前问道。
王腾越面色沉重,回了一句:“这是个彻彻底底的**呀!”
第二十六章 重见天日
赵副乡长听了后,脸色一变,也不管王腾越面色难看,很是忧虑地接着追问:“那我们没什么问题吧!要不……趁早走了,以免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王腾越没理会赵副乡长,而是把罗盘摆在地上后,从长衫内掏出一叠黄色的符纸,发给了随行的其他工作人员一人一张,一边发一边交待:“这是辟邪符,各位好生装在身上,等办完事出村后,记得朝这符上吹三口气,然后将它化了,那多大怨气也招惹不到你们身上!”
赵副乡长也把手伸了出去,可王腾越给所有工作人员发了符纸后,手上明明还有好大一叠纸,却偏偏没递给他,只是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了句:“赵副乡长,你身为一个的父母官、人民的公仆,在你的地盘上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却还只一心念着自己。这种情怀令贫道惭愧,所以不敢把这符纸给你!要是你怕死的话,趁早走还来得及!”
赵副乡长愣在原地尴尬不已,脸上一股怒气稍纵即逝,强挤笑脸道:“是!是我的不对!但王道长也误会了,你们都是县里来的,我是怕你们……所以才……才……”
见同行人员都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神色,他又赶忙住口,讪讪地转身让开。
但王腾越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在赵副乡长转身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贴了一张辟邪符在他的后背。
有些村民见王腾越的辟邪符还剩得很多,便上前向其讨要。这些人一生纯朴,那些年天灾**加战乱,他们即使饿得撑不下去,也未轻易向人乞讨过什么,可此时为了躲避张家恶鬼加害,他们硬是拉下了这份尊严和面子……
王腾越对村民们的态度真的很好,见状后抬起双手示意道:“乡亲们、善人们!不是我舍不得,这符纸虽能辟邪,但你们已在邪气中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这东西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来这里就是要给你们解决问题的,一定会还你们一个美丽平安的世界!”
见他如此说,村民们也只好作罢,就算那符纸有用,也总不可能永远靠这东西活在村里呀!
安抚好村民后,他便吩咐同行人员:“小马,把我的法器拿来!小吴,你去车上把汽油提过来……”
王腾越左手拿着个法螺,左手拿了个铜铃,待那小吴提着桶汽油来了后,便对着电线杆上鹿超的尸体,将法螺凑嘴边连吹了三声,放下后大声吟唱道:“奉太上三元三品三官帝尊令,日月大阳照、诸神不敢当,天气堂堂、地气黑黑,横者把直、直者急出……”
他一边吟唱,一边将右手铜铃很有节奏地摇晃。而在吟唱时,他整个人也是跟着摇头晃脑,很有一幅仙风道骨之气!
见他的随行人员不说话,村民们也是大气也不敢出。这王道士看来确实有些真本事,因为村民听着他的吟唱,一直以来在心头的那份恐惧感竟在慢慢减弱,浮躁的心情也渐渐变得轻松。
吟唱得约两分钟后,王腾越停下来,示意小吴将汽油倒在鹿超的尸体上,把法螺和铜铃也递给了小马,随手掏出一张绿色符纸,走上前去贴在鹿超的额头,转身后大叫一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他的话落,贴在鹿超头上的符纸无火自燃,引燃汽油后瞬间便将鹿超烧成了一堆黑灰。
王腾越脚步不停,径直走到鹿超女儿的尸体旁边,轻声叹道:“为人未享齐天之福,为鬼未尝十殿之苦!福兮,祸兮!就让我为你吟段《地母经》,让你的怨气化为残魂,那千年之后或许还能有机会。”
说完后他吩咐小马拿来一只木鱼,“咚咚咚”敲得三下后,换了一种腔调继续吟唱:“都说天最大,地母更一层;天上神灵住,地母蕴成物……”
这地母经他足足念了近十分钟,停下后吩咐村民们道:“乡亲们,念在这女孩尚在闺中,却惨遭横祸,大家去找床草席来将她收殓后,挖个三尺三深的坑把她埋了吧!记住,将茔填平即可,不可垒坟。”
村民们心一静,又见来了救星,赶紧忙活着照办。
我爹那时心也静了下来,见状后便掏出一枚戚先生给的铜钱,递上前低声问王腾越:“道长,曾经有位老先生给了我一些铜钱,嘱咐我村里有人过世时要将一枚钱随棺入葬,您看……”
“呵呵,你的意思是有高人早已料到村里祸患,并已安排好了解围办法?要真是那样的话,县上还请我来做什么?你这铜钱给村里解了难没有?”王腾越看都没看那铜钱一眼,便大声反问我爹。
我爹不敢说话了,赶紧闪开跟村民一起去处理鹿超家女儿的后事。看这王腾越确实有些手段的样子,又是听说是县上叫过来的,那枚铜钱便没敢往鹿超家女儿的身上和茔里放。
王腾越也不再理会村民们的事,拾起地上罗盘、带着随从便直接去往地塘上的张家大圆坟……
村民们埋好鹿超家姑娘后,虽然心里已经放松,但终究也没敢跟去地塘边看王腾越作法,只远远地看他在那踏着奇怪的步法大声吟唱。
王腾越他们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从大圆坟那边回来。离开的时候,他们在大圆坟周围用彩带围了个大圈,那彩带上稀稀拉拉地张贴着王腾越带来的符纸。
有想得周到的村民早已从家煮了姜汤和泡了粗茶,见他们回来后便赶紧奉上。
但他们却没顾得上喝水,王腾越只是对着村民交待道:“化解村子的阴气非一时之事,在我下次到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道警戒,更不得将其破坏,否则后果自负!”随即便又带着人赶往张家宅子。
这次他踏步吟唱的时间更长,隐隐还传来阵阵铜镲声。让村民兴奋的是,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张家宅子窜起了老高的火苗,看来是被他们给直接“火化”了。
还有更让村民们高兴的,随着火光亮起,原本罩在天上的那层黑雾逐渐在散开,久违的阳光如一道道利剑般穿透进来,重新把村子照得光亮。
这下大家是真的看到希望了,有几个村民甚至赶回家去,要烧腊猪脚杀大母鸡来招待这群救星。
王腾越对村民们的热情邀请表示了感谢,但他说事情还未做完,只让村民们去搬套桌椅过来,等那小马在桌上给他摆好笔砚,又把一个用白纸包成的在砖头状的纸包摆好,他才坐上前去,提笔在那纸包上写道:清净奉,太上……
写好纸包后,他站起身看了看天。这一番折腾之后,刚出现没多久的太阳已经快到头顶,村民们也是这才发现快到中午十二点了。
看过天时后,王腾越把写好的纸包拿着,在背面贴上一张红色符纸,将其拿到一块石板上,摸出火柴点燃。
站起身后,他看了看仍烧得“哔哔剥剥”脆响的张家宅子,对村民们微微笑道:“好了,等此包烧过,村里便再也不会出什么鬼怪了!在四十九日之内,我必定会再来一趟,到时再烧一个包,村子里的阴气便会全部化尽,到时……”
王腾越一句话未完,忽然被他身边的小马“咦”地一声打断,他见小马正低头看着刚才他烧的那个包,顺眼看去后,笑容顿时僵在他的脸上!
那个纸包是用白纸包了一叠黄冥钱做成,王腾越点燃的时候,那些夹在中间的冥钱也就跟着燃起。但此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那纸包燃得一半的时候却忽然熄了,连一缕烟都没冒,就像被人忽然浇了一盆冷水似的。
村民们也看见了,大家见王腾越面色凝重,心头也跟着一沉。
王腾越又掏出一张红纸,点燃后口里低声念叨着什么上前去想引燃那纸包。
纸包没引燃,反而是一个村民“啊”地一声叫,把他给吓得手一抖,手上符纸的火也熄了。
王腾越有些愤怒地抬起头看那村民,刚想开口斥责,却又连忙站起身来,眼睛呆呆地看向他才做过法事不久的张家大圆坟。
第二十七章 坟里冒出的黑烟
此时的张家大圆坟头上,正往外急速喷着一股又浓又大的黑烟,远远看去那大圆坟就像是一个大烟囱。
但仔细看来又有不同,首先没有那么矮的烟囱;其次冒出的烟也不一样,即使是砖厂的烟也没有那么黑那么浓!而且那些黑烟冒出来后并未随风扩散,而是汇聚在上方的天空越积越大。
王腾越跟着大家呆看了一阵后,缓缓抬手看表,嘴里喃喃地说道:“午时正中、十二点正,阴起阳灭!这……”
村民们不及问他什么意思,便又一齐大声惊呼。放眼望去,只见大圆坟的黑气已经冒完,在天空形成一团黑云,这团黑云聚拢后,忽然以很快的速度向张家院子上方飞去,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飞毡。
张家的屋子仍在燃烧,实际上此时才正是烧得最旺的时候,虽然隔得老远,大家仍能感觉到那边燃烧带来的热浪。
那团黑云飞到张家院子上方后,慢慢地便往下沉,向着燃烧的那火苗上压去。
原本呆愣的王腾越,此时却一把将小马提着的包抢过来,迅速从里面拿出之前吹过的法螺,转身对着正南方“呜”地一声急吹后,一边从身上掏出张黄色符纸一边大声叫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至上南方火德星君……”
可惜他尚未吟唱完毕,那团黑云已经压下,把张家院子罩了个严严实实,原本耀眼的火光彻底不见,黑云将火压熄后迅即变淡,最后消失不见。而张家那被烧得破破烂烂的房子则重新出现在众人眼里,不过连一点火星一丝青烟也看不到了。
虽然正是中午太阳最**的时候、虽然天上没见一丝云彩,但村子上方的天空隐隐又开始变得阴沉,太阳也渐渐变得昏黄……
王腾越见状后停止吟唱,情绪低落地对随行人员说道:“趁早走吧!我道行不够,此间事情看来得请**师动用神力才能解决。”
见救星要走,村民们一阵骚动,纷纷出言相询:
“王道长,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领导,想办法救救我们村呀!”
“同志,能把我娃儿带出去不?他才七岁!”
“王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王腾越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嘴里说道:“乡亲们、善人们!你们村的情况超出我的预料,现在我们得回去请高人来解决。这里我得告诉你们:在我们重新回来之前,村里的人万万不可再出村去,即使白天做农活也不行!”
“从今天起,巳时之前、申时之后,也就是早上九点前和下午五点后,所有人都别迈出家门一步。我看过了,你们这的情况现已惊动祖德,每家每户都会有祖宗庇护!只要按我说的去办,阴魂厉鬼一时三刻不能奈你们何!”
说完后,见有些村民脸上兀自带着点不甘,他又解释道:“你们都早已沾了阴气,没化解之前离开村子的话那是必死无疑!所以不是我们不带大家走,实在那样是害了你们呀!”
村民们想起汤加波一家外出避难,最后却落得个灭门的下场,知道这王道长并非危言耸听,便都静了下来。之前要盛情邀请王腾越他们去家里吃饭饮茶的人也干脆不再提,整个村的气氛犹如变暗的天气,顿时恢复这久以来的死气沉沉……
王腾越长叹一声,又对随从吩咐道:“走吧!要是过了午时,恐怕就得走刘所长他们那条路了!”
我爹见村民们对这些人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忍不住上前客气道:“王道长、各位领导,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先进家吃口茶吧!忙活了这半天,水都不喝一口,这……”
“谢谢了!你们忙活去吧!”王道长有些感激地上前握住我爹的手,婉拒后又安慰道:“祖德已出,至少在我说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鬼怪可以出来害人的!”
他话音才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声音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悦)乎!既然来了,何必匆匆忙忙?”
那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得清楚,那是张大爹的声音,而且是从他家那残破的屋子里发出的。
外来的那些人员还好,毕竟这声音陌生!但村民们听了后顿时就慌作一团,不知谁叫了声“鬼出来了”,吓得大家急忙就朝家的方向赶。
“别慌!”王腾越忽然大吼了一声,他这声中气十足,震得村民们都是一怔。
“你们的心智先乱,那是会出大问题的!”王腾越吼完后显得有些愤怒,接着大声斥责村民们道:“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太乙教,那我可也就不管了!在我说的这段时间,他们只能扰乱你们的心智、增加你们的恐慌,是不能对你们怎么样的!要想度过此难,你们自己要从精神上先战胜他们!”
这有点能耐的人就是不一样,他的话听在村民耳朵里,那种安慰的感觉可比四叔公活着时的话还管用。
见稳住村民们后,他回过头来,对着张家院子冷笑道:“孽障,尔不知多行不义乃天道不容吗?如若趁早收手,我许你一愿:七天内请大德高僧超度于你,送你往生极乐进入轮回!”
又一道声音响起:“啧啧啧!好一个往生极乐,那些自称菩萨的屁话你也信?看来你是忘了你祖师爷李老倌只修今生的宗旨了。”
这次的声音村民们也有些久违,乃是“萝卜花”张二爷的声音,而且是从大圆坟那传来的。
王腾越听了后顿时怒气冲天,对着大圆坟那边愤愤地回道:“大胆狂徒,我祖师爷岂是你能挂在嘴上的?你等修这阴身,想与天地共存,岂不知这是逆天而行?快快醒悟,长生秘诀便是轮回,从一生二、从二生三乃至三生万物,今生即来世!顺应天道才是生生不息。”
那张二爷不见鬼影,听了王腾越的话后却又一阵阴笑回应道:“牛鼻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废话少说,此间事情一了,我便灭你太乙满门,你家李老倌的大道,慢慢去跟这些无知的人说教吧!”
王腾越还待还嘴,那小马却上前提醒道:“道长,时间不早了!”于是便不再理会,转身向大路上的车辆走去。
临别时,他又交待村民:“千万别被这些恶鬼所吓,上了他们的鬼当!我一定会回来的,大家一定要坚持住!”
话虽如此,还是有不少村民再也不敢停留在外,匆匆回家去了。我爹却跟着那一行人直到车边,他见王腾越是真有些本事的人,之前又处理了鹿超父女的尸体,跟上去一来是想送别一下表示谢意,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想冒昧把我出不了门的事说一下,问问是何原因。
那赵副乡长见我爹里嗦,十分不满地出声呵斥。
但王腾越却不顾时间紧迫,耐心地听我爹说完后,拿出一道符纸给我爹,说了一句:“听你说的这情况,我是处理不了的!你明天一早,拿上这道符纸去者阴山下的芭蕉凼,找一个叫胡幺儿的人来看看!”
“那胡幺儿乃是道家医字门的高手,就是脾气怪异,一般人可请不动他。你也只能去碰运气,看看是否有缘了!此符可保你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24小时之内外出无事。你可得快去快回!”
我爹总算是看到了希望,胡幺儿可是救过我一次的老熟人了,虽然上次求医一波三折,但念关旧人份上,想来还是极有把握的。所以他回来简单交待了一下家人后,便急着出村去了。
村子重新回到了以前被阴云笼罩的天气,甚至比前几天黑得还更早了。村民们都谨记王腾越的话,家家户户不到下午五点便全部关门闭户。
但村里的死亡阴云却仍在继续!
王腾越的话不假,张家恶鬼晚上确实没出来,可当晚却还是又有两人死了。
第二十八章 跟鬼谈条件
因为我爹没在家,我们家都吃过早饭了好半天,我妈才带着我哥出门下地。就算再害怕再恐惧,不下地就意味着全家老小和养的牲畜没吃的,所以劳作是农村人每天的必须工作。
怕他们母子俩遇到恶鬼,我不顾我妈的反对,硬是把狗牙拿下来让我哥带在身上出去,冉娅也交待我哥,叫他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我妈。
但他们出去没多长时间便赶回来了,我妈一进门就对我和嫂嫂说道:“看来昨天那个王道长有些不可信!昨天李毅坚的老婆和严万桥的妈一齐死了,还都是死在家里的床上!”
“嘿嘿,爹走的时候把铜钱拿给我了,说怕他赶不回来的话,让我往死人身上放。两家我都去过了,悄悄地放了一枚在严老婶的裤兜里,又放了一枚在李大嫂的鞋子里。”我哥接过话头,很有些自豪的样子,像是完成了一件光荣使命似的。
冉娅白了一眼我哥后,连忙询问我妈出了什么事。
我妈接过她手上的小宝贝后,这才幽幽地说道:“那王道长不是说只要在家,恶鬼就害不了人嘛!但我们出门去就听说了,两家的人都是死在家里的床上!”
“说来也惨呐!以往村里要是有人不幸去世,乡里乡亲全都站出来帮忙不说,主人家也是逢人必跪下礼答谢。而如今,两家都没人敢去。”
我哥又接话道:“要不是去完成爹交给的任务,我也不会去的。我去了他们家,他们不拿糖给我吃,那个李毅坚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严万桥也不是好人,跟李毅坚一个样,以后我不叫他老叔了!”
要是在平时,我哥那幼稚的话肯定会逗得大家好笑,但此时我们听了,心头却都只有不安。
好在中午过后,我爹平安回来了!我妈一见他进家,便立即迎上去问道:“胡医生怎么说,给点什么药带回来没?”
我爹没回答,而是反问村里怎么又死人的事。听我妈又说了一遍后,他接着询问两人的死状。
“严家的老嫂子长年病卧在床,死了后虽然看着表情怪怪的,但倒也不奇怪!毕竟能拖到现在,严万桥他们做小的也服侍够了。李毅坚那老婆却是脸色发青,眼睛都闭不上,也不知是不是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给吓死的!”
我妈回了后又问道:“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嘛?怎么反倒关心起别人家的事来了?”
话音才落,我哥插嘴纠正道:“不对,李大嫂不是被吓死的,是被张家的恶鬼勒死的!我看了,她的脖子上有一大条被绳子勒过的瘀血印。”
嫂嫂怪我哥打岔,拉着他就往房间里走。我爹却叫住我哥,问他看到的可是真的。
得到我哥的肯定后,我爹长叹了一声:“人心自己乱了,这灾难看来真是不好解呀!”
我妈却不管那么多,只追问他去请胡幺儿来给我看病的事。
“我没去芭蕉凼!”我爹带着歉意回了句。
我妈一听就惊了,她是了解我爹的,这好不容易能安全出村去,正事都不去办,我爹肯定是遇到什么意外的事了!
我爹抱着水烟筒抽了好一阵,等冉娅抱了孩子回屋去,这才把他出去的事说了!
还真被我妈给猜中了,原来昨天他出村之后,便遇见了亲家公,也就是冉娅的父亲。我们村张家灭门、以及李老三自己撞死的事,因为当时去曹家请过阴阳先生,虽然没能请动人家,但村里的事却传了出去。
曹先生也是懂行的人,在散布消息的时候同时告诫邻村的人,最近千万不能去我们村子,以免沾上那股怨气。所以事情发生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这两天来的工作人员外,我们村连个过路的人都不曾经过。
说起来这也并非所有的村邻都迷信,那曹先生散布消息时还动了个心眼,说他之所以不去我们村做那阴阳法事,主要原因是死的人其实是得了很厉害的传染病,只要一近身就会感染到,得病的人很快也会死去。
但亲家公琢磨着自己女儿快生了,又好久不见我们村的人,所以想过来探探听到的那些传言是真是假,还好碰巧遇见了我爹,听他把村里闹鬼的事说了后,纵使心里再牵挂自己女儿,也只得折身返家。
不过亲家公来的时候带了礼物。农村也没啥好东西,那礼物是别人送他家的一瓶水果罐头,听说我爹要出远门,便把那瓶罐头给了我爹,让他带在路上解渴。
和亲家公分别后,我爹继续赶路。那时外面的太阳还正火辣,但不知怎么回事,走着走着他就感觉有人跟在后面,回身看却又全无踪影。
待走到一个阴凉处时,那种感觉更明显了,于是他干脆坐在路边歇歇脚,顺便把亲家公给的那瓶罐头拿出来想开了吃上一口。
罐头才拿出来他就愣住了!那罐头的瓶子是玻璃的,拿出来后有些反光,我爹也是不经意地看了下瓶身,却猛地见那瓶子,自己的身影背后还有个人影……
他不敢回头,便装作看那罐头瓶身上的字,实则仔细查看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出现幻觉。谁知这一看不得了,后面不但真有个影子,此时还把头也凑近来和他一起看那罐头。
我爹这一下被吓得不轻,因为他看清楚了,罐头瓶上印出身后的那个影子,正是村里恶鬼张二爷。
也算这久见得惯了,我爹才没有当场被吓昏过去。镇定了一会后,他慢慢回过头去,但身后仍旧空无一人,也不见那张二爷的鬼影;再回头看瓶子,那张有些模糊的脸明明还倒映在上面。
“鹿义方,别奇怪了!要是在村外的青天白日下我也能现身,那还会容留你们活到今天吗?”身后的张二爷见他看了瓶子又看身后、接着又看瓶上的影子,知道已经被他发现,于是便主动开口。
那种没有人影也没有鬼影,但是却有声音的场面,即便是在白天也让人心里阵阵发凉。不过我爹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也豁出去了,转头问道:“二大爹,你这一切为的都是什么?”
“你不会懂、不配懂,所以也不用懂!我只告诉你,无论什么高人还是什么祖德,都保不了你鹿义方家,所以我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张二爷的声音不再似以前那样难听,是我爹熟悉的那个声音。从他的语气来判断,好像真的是跟我爹谈条件来的。
那天晚上他听过张二爷说起,好像他家张礼光想用我的身子,所以马上就拒绝道:“就算我鹿家也被你灭门,也不会交出我家十五来给你们的,别做梦了!”
但张二爷的鬼声音却应道:“不不不!你错了!十五的身子我固然想要,但现在我发现要来也未必有用,因为他的命太硬,生辰八字好像我家小光承受不起。我跟你说的条件是:只要你答应亲自交出家里任何一个人的命,那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其他家人!”
见我爹犹豫,他又说道:“就算你交出你家才出生那个小女孩来也是可以的。她出生了还没满月,跟你们还没有什么的感情,但却可以保你们全家性命,你好好考虑下!想抱孙子嘛,接着再生就是,况且这是个孙女,是个赔钱货!”
我爹笑了,笑完后更加坚定地回拒道:“你要害人,现在就可以把我害了!我鹿家的人别说已经生下来了,就算还在肚子里,那也流着我鹿家的血,我鹿义方对其他人都不曾做过加害之事,难道反倒会来害自己家的人不成?”
“那也由得你,自己回村去看看村里的其他人家你就知道了!到时可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一语完毕后,张二爷的倒影在罐头瓶上消失不见。
我爹定了定神后接着赶路,但越想越是不对,特别是张二爷最后那句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于是也顾不上我的事,折转方向往乡上跑去,他要去把刚才的情况跟王腾越汇报,听听他是什么看法。
幸好王腾越还呆在乡上,听了我爹把情况说了后,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道:“不好!我百密一疏,只想着鬼在白天的那几个时辰不敢在害人,更不敢闯进有祖德庇护的人家里面去,却忘了防他蛊惑人心自相残杀了!”
我爹虽然不大理解他的话,但也感觉事态严重,忙问现在该如何做。
“你别去芭蕉凼了!村里要真的再死人,你家那儿子救了也是白救,再说你未必请得动那胡幺儿。”
王腾越忧心地应了一句后,接着安排道:“今晚你就在这休息,明天中午时分再回去,如果村里真的死人了,必须立即站出去揭穿,因为现在如果死人,只可能是死者自家人被鬼蛊惑,为了自己苟且偷生而下的毒手。”
第二十九章 发狂的人
我爹一大早就要往村子里赶,但却被王腾越给拦住了,他让我爹把头天他送给的那张符纸拿出来给他看。
那符纸拿出来后我爹当时就傻了,那是他出村来的保命符,他可是好生装进自己衣服内袋的,但此时不知何故却变成了一张光的黄纸不说,那纸的中间还无故裂了四五道口子,就像用刀划的一样。
“你来找我是正确的,要是直接去请胡幺儿,不管请不请得动他,你回村一个小时内必死无疑!”王腾越见符纸变成那个样子后,说出来的话更让我爹连呼幸运。
王腾越重新给我爹画了一道同样的符,拿给他的时候又说道:“那老鬼知道你身上怀有此符,否则他便不用跟你商量而直接施手段迷了你的心,让你彻底走向邪恶。这次你回去的时候,无论有什么感觉都不要回头,并用手掌蒙着额头后再进村,这样他就蛊惑不了你了……”
所以我爹直到此时才回来。把事情简略说了一下后,他便忙着去那两户死了人的家去看看,试探一下严老婶和李大嫂的死因。
我爹先去的是李毅坚家。因为没人上门帮忙,这李毅坚已经独自把老婆尸体背去自家地里,胡乱挖了一个坑就埋了。我爹去到他家的时候,正逢他提着锄头从地里回来。
我爹是个性格耿直的人,没见到李大嫂的尸体,也不知道拐弯抹角,便直接开口问李毅坚他老婆是怎么死的。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李毅坚红着眼便大声叫道:“能咋死的?那天在张家发生的那些事你又不是没见?鬼给害的呗!”
我爹没看出李毅坚的愤怒,有些怀疑地说道:“可昨天王道士不是说了,只要大家在家里面,有祖德……”
“祖你妈的德!那牛鼻子的话都能信吗?你看他昨天夹着尾巴跑得比兔子他爹还快,他能救得了我们才怪?我告诉你,村里的人都活不了,注定是要死完死尽的!”
也许是因丧妻之痛难平,李毅坚的情绪忽然失控,绝望地打断了我爹后又叫道:“老鹿,早死早超生,先走的人好歹还有人收尸,后面的恐怕就永远只能横尸乡野了。这样吧,趁你还有后人,让我先来送你归西。”
这家伙还真不是玩笑话,说完后提着锄头就冲我爹扑过来,还好我爹也是壮汉,见他攻击自己,马上往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趁他避让的间隙便转身跑开。
李毅坚追了一下后见追不上,骂骂咧咧地扛着锄头回去了。
见危险消除,我爹这才赶忙去往严万桥家。这次他学乖了,到了人家后先是对主人家一番慰问,以免逝者家属又再发怒。
那严万桥家也是可怜,家里老娘死了,竟没一个乡邻来家帮忙,只和他两个成年的儿子一起,简单地将他娘入殓。但父子三人却犯难了,这连人带棺材光凭他们抬不动呀!
我爹主动上门来,还流露出以往那纯朴的乡情,他们家可算是喜出望外,这时有一个男人来帮忙的话,四个人也勉强可以将老人抬出去葬了。
我爹也没拒绝,但在跟着把严老婶的棺材往外抬时,他还是终于忍不住了,把刚才问李毅坚话也向严万桥问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严万桥的反应更大!本来他是站在我爹左边,一起抬着棺材后面的,听了我爹的话后,直接连死去的老娘都不顾,一把将肩上的担子扔开就向我爹扑来……
他扔开肩膀后,我爹肩上猛地就重了起来,严老婶的棺材还朝着那左后方歪过去。出于本能,我爹连忙往那方伸手过去,却被扑上来的严万桥一脚给踹翻在地。
那严万桥匆忙之下出手,没留意到到他娘的棺材往后压了过来,把我爹踹倒的时候,他自己也被那棺材坠下给撞上,所以两人一起都倒下了。
有些狼狈地爬起来后,我爹大声质问道:“你发什么马疯,我就觉得有些奇怪随便问问而已,至于这样吗?”
严万桥看来被棺材撞得比较重,表情痛苦地爬在地上,听我爹质问他后不但不答,反而抬头叫他两个儿子:“小强、小靖,把这问长问短的家伙干了,我们全家就不用怕了,我们就可以搬出村子,过正常的生活了。”
他的两个儿子对这突发的一幕也是非常惊讶,小心地把严老婶的棺材另一头放下后,一人去扶严万桥,另一人却来搀扶我爹,两人还异口同声地责问他老子:“你疯了,人家鹿大爹是来帮忙的,就算问错什么,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家呀!”
严万桥被扶起后已经站不起来了,坐在地上扭着脸说道:“都这时候了,我也不想瞒你们!你奶奶是昨晚被我用被子捂死的……”
这话让他的俩个儿子和我爹同时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后他二儿子小靖才带着哭声问道:“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奶奶一直病在床上,增添了家里的负担,但也不至于这样对他呀?”
而他大儿子小强更气,放开我爹后扑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愤怒地吼道:“你连自己的亲娘都杀,你还叫人吗?”
“那你……你现在要把……我捏死了,你杀亲爹……就……”严万桥憋着气回道。
小强赶紧放开了手,但语气更严厉地谴责着:“你说,你是为什么?否则今天……我们是不会让你进家门的,把你这没人性的东西留给张家恶鬼算了!”
严万桥却不在意,缓了一下后又急促地安排兄弟俩:“快把这问长问短的人杀了,不然你奶可就白死了!”
我爹感觉不妙,慢慢后退着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小强站起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爹说道:“鹿大爹,你先别忙着走!我们把话说清楚后,如果你跟我奶的死没什么关系,那我敢保证你安全离开!但如果你现在走了,要是与你有关的话,我兄弟俩追上门也会把你鹿家给灭了!”
那严小强平常在村里就是最彪悍的一个,他说出的话可没有做不到的,好在他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我爹不敢动了,再说他刚才被肩上担子一压,又被严万桥给踹了一脚,对方真要动手的话,他可几乎没有反抗余地。
回过头后,小强冷冷地问他爹:“现在你可以说了!”
严万桥又一次叹了句让三人意想不到的话:“你奶奶给我的第一次生命,已经在那天我们出村报案的时候就死了,你李毅坚大哥也一样!是你们张二爷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
“你的意思是,你跟‘萝卜花’那个恶鬼是一路的,你现在已经成了恶魔!难怪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了!”严小强确实懂理,丝毫没有袒护他父亲的意思。
严万桥却激动地吼道:“老子这样做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两个狗崽子能活下去!村子里的人是活不成的了!你们没见政府请来的那道士如此牛逼,不一样夹着尾巴跑了?我严万桥死了没关系,我妈死了也没关系,但你俩不能死呀,我还指望你们逃出去给我严家延续香火呢!”
他的话让我爹都有些伤感,他两个儿子更是眼泪都听出来了,严小靖哽咽着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严万桥自己抹了一把泪后,两眼无神地说出了实情:
“说起来话太长了!昨天那道士说的没错,村里的人都染上了很重的阴气,出村后必定活不过当日。但他没有告诉大家的,就是染了阴气后即使不出村,四十九天后也必定会死。”
“前天我和李毅坚出村去报案的时候,在垭口被你张二爷的鬼魂给拦住了,他把这些说给我们听了。虽然害怕,但我们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于是他说给我们一次机会,并放我们走了。”
“我俩赶紧向乡上跑去,谁知才走出几步,路上方便无故塌方下一大堆石头,不偏不正地砸在我们身上。我当场没死,李毅坚也一样,但我们却能看见自己和对方的身体都在快速腐烂,就像李跃才、杨俊和鹿超一样……”
“等我俩都烂完,短暂地失去意识后,却又发现自己回到了垭口,两人都好端端地站在那,你张二爷的声音重新传来,他说这是他用时光倒流,给我们两条命一次机会。”
“我们哪里还有怀疑,只得跪下来求他别再害我们。他提出了条件:三天之内杀自己的一个家人,还必须杀死在家里;另外就是如果有人来问家人的死因,那就再把此人杀了。这样的话便保我们全家四十九天后仍然活着,安全地出村去。”
严万桥的叙说还在继续,而天色却越来越黑,我爹也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不妙……
第三十章 被迷惑的人心
我爹有此感觉,是因为他感觉严家的两个儿子似乎有些动心了,连忙辩护:“你们别信他的鬼话!你爹是被张家那老鬼给迷了,因为那死鬼也曾来跟我谈过条件,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段。王道长说了,他这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坐享其成来吸食我们的魂魄。”
严万桥却反驳道:“他是绝对没有迷我们的,因为我和李毅坚都很清醒,否则你以为我们回来后会那么正常?要这不是真的,我平常杀只鸡都害怕的人,会亲手去害自己的亲娘?”
说着他拉住自己两个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小强、小靖,爹说的是真的!昨天我们得知派出所刘所长他们出村去遇难的消息时,心里虽然紧张,但也对那姓王的牛鼻子抱有一丝希望。可结果呢?他最后却弄得个自身难保。”
“而且,在他们走后,我恍惚中又度过了一年,而且是三个结局不一样的一年,选择狠心把你们奶奶送走这个结局,是因为只有这个结局才是我们唯一活下去的路。”
“只是我没想到,你们关键时刻却来怀疑我。也没想到,上门来帮忙的鹿义方会是那个质疑我的歹人……”
也许始终是骨肉相连,他二儿子已经完全被他说动,拉着他的手喃喃地说道:“爹,我们听你的!奶奶已经走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大儿子严小强却仍有些许怀疑,向他问了一句:“爹,鹿大爹好歹是来帮忙的,如果我们不杀他,那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严万桥挣扎着站起身来回答道:“我其实也不想杀人,要你们一起杀这人也是办法,因为如果不杀他的话,我们就得七天内杀掉另外四十九人,才能换得同样的结果呀!”
说着他又哭了,一边哭还一边悲天悯人地说道:“虽然这些人最后都得死,但我是真的不忍心呀!杀一个总比杀四十九个强吧!那些该死的人,还是由他们……”
我爹不等他说完,也不管之前小强的警告,转身就没命似的往家里面逃。他原本还要继续辩论劝解的,可此时却容不得他了,因为先前要对他下毒手的李毅坚,此时正提着一把杀猪刀从不远处狂奔而来……
严家兄弟见状后,不等李毅坚跑近,站起身就追我爹。
在难得的出门时间忙着在地里找菜收粮的乡亲们,全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他们不想再管别人家的任何事,但他们还是想看看又有什么热闹,以此来调节一下自己那近乎绝望的心情。
所以他们就看到了疯狂的幕:我爹在往家的方向飞跑,后面跟着严家叫喊的兄弟俩,再后面跟着那挥舞杀猪刀的李毅坚……
生死关头,我爹完全是爆发了全部的潜能,硬是没让后面的人给追到。支撑他的还有一份信念他听见李毅坚在招呼严家兄弟:“别让他进家,他家邪得很,我们进不去院子……”
冲进院门的时候,他见我哥正在院子里的磨石边磨着那把铡牛草的大铡刀,连忙冲过去抢了来立在身前,大声吩咐我哥:“小斌,进屋去找刀保护你妈他们!”
我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做事一向都不经过大脑,所以马上依言冲回屋内。
严家兄弟转眼之间就冲到了我家院门前,那严小强反应灵活,见我爹手上多了一大把铡刀后当即停在院门口外;而严小靖却一步就冲进门来。
我和我妈听见我爹的叫声后,一齐聚在窗户那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在那大白天,我们都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严小靖刚跨进我家院门,忽然整个身子就像撞在一道无形的墙上一样,猛地就反弹出院门摔倒在地。
严小强也很是诧异,转身扶起他兄弟后问道:“怎么了?”
“他娘的,有什么东西推我!李大哥说的没错,这鹿家果然邪门,看来爹也没骗我们!”
严小靖站起身来回答后,跟着跑到门前的李毅坚插口道:“我就说不能让他进院门,我刚才就来他家找过他了,谁知一进门就被推出来,看来他家也是有鬼!”
喘了一口气后,李毅坚接着说:“不但他家,其他家老子也进不去!我本来想杀不到他,干脆先去把跟我有仇的李老六给宰了,谁知那李老六家我也进不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对我爹喊道:“爹,别跟他们嗦!李大哥和严二哥头上都有一团黑气跟着,肯定是鬼上身了。”
我爹没动,他对刚才严小靖被弹出去的那一幕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再说自己现在手上有大铡刀,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倒是严小强听了我的话后问了句:“十五兄弟,那你看我头上有没有黑气跟着?”
“没有!”我可不是撒谎,我是实话实说。
严小强想了一下,接着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那就是慢慢地试探着向我家院门里走进来,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弹出去,而是很正常的顺利进来了。
严小靖也想进门来,但这次他一只脚才跨进来,身子又是往后一个趄趔,一屁股坐倒在地。坐起后跟着李毅坚一起怂恿他哥:“看来你能杀他,快把他杀掉!”
我爹看了看严小强后,脸上的神色忽然不再那么紧张,长出一口气后问严小强:“小强,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听信你爹的话,要来把我给杀了?”
见严小强微微摇头,我爹拍了一下脑袋道:“我明白了,他们动了杀机,就被那老鬼彻底迷住了!我没上老鬼的当,所以他上不了我的身,你没有杀人的想法,所以你也没被迷住。而他们之所以进不了别人的家,正是昨天王道长说的祖德显灵。”
严小强想了想后好像也有些信了,抬头看了看门外的两人,开口问道:“你们不会真的是被迷了吧?”
“哥,你做什么,快杀了他呀!杀了他我们就都可以活下去了!”严小靖不答,只是继续催促他哥来害我爹。
李毅坚却满脸凶色地叫道:“狗日的,你不杀他,出来老子就杀你!反正就算杀不了他,杀四十九个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你算第一个!”
这下严小强可是真的相信了我爹,因为事实说明我爹刚才的推测是很有道理的。不过相信之后,他却有些犯难了,因为李毅坚的威胁,他不杀我爹的话就不敢退出去呀!
他的这种情绪被我爹给看出来了,于是将铡刀往屋檐下一放,对他说道:“小强,现在外面太危险,要不你先到我家坐坐,等他们醒悟过来后再说?”
本来严小强的奶奶才过世,按农村禁忌的话他这做孝孙七天内是不得进别人家屋子的,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爹也顾不得那么多,见他在那犹豫着,便过去拉着他进屋了。
李毅坚和严小靖气得站在院门外破口大骂,但又拿我们家无可奈何,骂得一阵后便退走了。
我爹把严小强拉进屋后,将自己这久以来的经历离不隐瞒地跟他说了,连我有阴阳眼和我的狗牙能辟邪的事也是托盘而出,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严小强听了后有所启发,别再生那害人之心。
我爹的良苦用心也有效果,严小强听了后不但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还帮着分析说看来这只是张家恶鬼的手段,因为他们怕最终还是有高人来解救我们村子,而村民们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恐吓和手段,让他们无从继续加害,所以便蛊惑人们自相残杀,好达到一个什么目的。
听着他们的分析,连我这一知半解的孩子也深感忧患,但更让我们惊心的,是村子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阵惨烈的叫喊声。
严小强一听就急了,站起身来跺着脚道:“糟糕,他们害不了你,不会真的去杀村民了吧?”
第三十一章 大开杀戒
我爹也同样担心,可他却再出不敢门去了!见严小强要出门去,还连忙将他拉住劝解。
隔得一会后,严小靖的声音又从院门外传来:“哥,李毅坚已经在外面大开杀戒了,你再不把鹿义方家给灭掉的话,这一百多号村民可都要被你害死!”
我哥虽然弱智,但有些话他还是能理解的,听严小靖在外面叫嚣,生怕他真的在我家行凶,连忙拿了把柴刀过来守在客房里守着。
严小强却对我爹说道:“鹿大爹,让我出去劝劝小靖,村里现在已经够糟糕的了,不能让他再学我爹和李大哥。”
“他已经被恶鬼所迷,你又怎么能劝得动他?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我爹见识过以前我哥被张礼光上身的经历,虽然心急,但还是尽力劝住他。
我妈在旁边也叹气道:“只希望那王道长赶紧回来,把恶鬼驱走!”
听着他们的话,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把胸前的狗牙摘下来递给我爹,小声地说:“爹,我这狗牙能把鬼给撵走,你用它去戳严二哥!”
没想到这个建议让我爹脸色一喜,接过狗牙后把在严小强耳边轻言了几句,随后将那狗牙递给了他握着。
严小强接过狗牙后站起身走出我家客房,对他兄弟说道:“小靖,你别忙着去害其他人,鹿大爹已经同意舍生取义了!但你知道我是重情义的人,他才帮我们抬奶奶,我下不了手。这样吧,我把他叫出来,要杀要剐你自己动手!”
严小靖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但看见我爹跟在严小强身后慢慢向院门走来时,脸上又满是喜色。
严小强先一步走出院门,跨出去的时候,趁严小靖只顾看着我爹,突然发力一把将其连拿刀的手臂一起抱住,手上的狗牙紧紧地戳在他的胸口……
我们仍旧趴在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却见院门左侧一道刀光闪过,正砍在严小强的后背,而我爹同时也向着院门左侧一闪。
“嗷”
“啊”
“唔”
三道痛苦的嚎叫声同时响起,听起来除了严家两兄弟的叫声外,另一个声音正是李毅坚的。
也就瞬息的事,我爹身影闪回,一把就将严小强拉着退回了我家院子内。
严小强用狗牙戳中严小靖时,我在窗口看得清楚,他头上围绕的那道黑气猛地消失。那狗牙戳人虽疼,但隔着衣服他都叫得那么惨,想来是迷他的阴气被驱散时,让他的身体也承受了痛苦。
看来用狗牙驱邪气的方法是有用的,只可惜我爹他们没有防备,严小靖事先竟和李毅坚商量好了,暗中对自己的哥哥下那毒手,所以严小强如此彪悍的人,后背被埋伏在院门边的李毅坚重重地砍了一刀。
幸好我爹的反应不慢,见状后第一时间奋不顾身地冲上前给了李毅坚一脚,这才把严小强救了回来。
见严小强的衣服开了一大条口,背上全部被鲜血染红,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我爹肩上,我妈和我哥也赶紧抢出门去,和我爹一起把他扶进门,冉娅却忙着去房间撕了一块白布过来,帮忙给他包扎伤口。
我仍旧趴在那注视着爬起身来的李毅坚,以及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严小靖,生怕他们会冲进来继续砍人。
“你狗日的是咋了,也不知反抗一下,那么好的机会都被你放过了,看来你是不想活了吧?”李毅坚冲严小靖叫道。
严小靖头上的黑气已经散了,听李毅坚责怪,有些愤怒地回嘴道:“说好了杀鹿义方的,你他妈怎么砍起我哥来了?”
李毅坚上前一步,忽然就把杀猪刀往严小靖的腹部捅去,刀尖穿透严小靖的身体后,从后背露出了一小段。
严小靖两眼圆睁,一把将李毅坚推开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留在身体里的那把尖刀,慢慢地跪下地去……
我看得大气也不敢出!张家灭门和那晚张家恶鬼行凶,我都亲眼看着他们死去,但这般将人杀死,我还是初次看见,只感觉整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只有杀人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杀的人越多自己就越安全!这个道理你爹没教你吗?”李毅坚被推开后立即又爬起来扑上,一边叫一边重新握住严小靖身上的刀柄往外拔。
严小靖仍旧不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护着刀柄不想让李毅坚拔出来。但他的力气好像在渐渐消失,挣扎了两下后还是被李毅坚得逞了。
刀子拔出严小靖的身体后,他的嘴里忽然就吐出一大口血,抬头看了一眼李毅坚,又转头朝我家看了看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再也忍不住,跳开窗口后颤抖地对还在忙活的家人叫道:“李……李大哥把严二哥杀……杀死了!”
那时我妈和我嫂已经将严小强背上的伤口包扎好了,那道伤口很长,把缠在他身上的白布都浸出了一条红红的血痕。
听得我的话后,严小强首先坐不住了,不顾疼痛想要挣扎站起。我爹却一言不发,脸色铁青地紧紧将他按住,又让我妈继续找些破衣服来撕成面条,再将他的身子多缠几道。
直到把严小强腰部以上、肩膀以下的身体裹得像个粽子一般严严实实,我爹才松开手说了句:“我们现在要想办法,用十五的这狗牙去把李毅坚和你爹身上的鬼气破了,然后好生等待王道长来救我们。而不是冲动地出去送死,你还想再吃一次亏吗?”
严小强倒是不太激动了,双眼噙着泪花试着站起身来后,把仍握在手上狗牙递给我后,这才郑重地回道:“大爹,不用了!此事即是我的家事,就让我自己出去解决了吧!你放心,我会尽力去做,不让村子再死一个人。”
我爹知道此人的脾气,他说过的话、做出的决定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于是也不再相劝,只重重地抓着他的手臂摇了两下。
严小强不愧是条硬汉,站起来的时候脸就在微微抽搐,明显是因后背疼痛的缘故,但走出我家客房时,他的步子虽然慢,但却非常的稳。
走到院子里时,他忽然过去把之前我哥磨的大把大铡刀提起来,回身说了句:“鹿大爹,这玩意借我用一下!”
我爹忙跟出去,想又再去劝阻他,但他却将大铡刀往肩上一扛,又大叫了一声:“放心吧,我用这东西是去砍鬼而不是砍人!”叫完之后,人已快速冲向院外。
我爹终究是放不下心来,叫上我哥一人拿了一把大柴刀,跟着严小强冲了出去……
我们在家又一次如坐针毡,这种人发起狂来之后的危机感,跟近二十天来被鬼纠缠的恐惧感不同,恶鬼来吓唬毕竟还有家的庇护、还有等待王腾越来解救的希望,可这人与人之间真要厮杀起来,我们这些弱小该何去何从?
所以在见到我爹和我哥安全地走回院门时,我们都有种难以言表的兴奋和喜悦,甚至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我爹回来后一句话不说,只顾抱着水烟筒抽着闷烟。我哥倒没什么感觉,回来后就赶紧去把小侄女抱过来玩,嘴里还逗着她说道:“小宝贝不怕,李毅坚那个坏人已经被你严大叔给砍成几块了!”
一旁的冉娅身子打了个冷战,责备我哥道:“你对娃娃胡说些什么,小心把她给吓着了!”
还未满月的小侄女自然不会被吓到,反而是我们被吓到了,我妈忍不住看着我爹问道:“小斌讲的是真的?小强真的把……把李毅坚杀了?”
“都疯了!小强出去后,见李毅坚正在杀杨俊家儿子,上前就把他砍成了几块。”
“我们在家躲着不知道,原来严万桥和李毅坚刚才已经在外面又行起了凶,已经杀死六个村民了,幸好他们俩进不去别人家,现在大家都跑回家躲着不敢出来。”
“这白天怕恶人、晚上怕恶鬼!看来是天要灭我们村呀!”
我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绝望。
我哥却接口道:“不用怕,小强扛着我家铡刀回去了,说要亲手把他那个没人性的老爹也砍了!砍死严万桥后,我们村就没有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