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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劫全文阅读

作者:一夢千尋     因缘劫txt下载     因缘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留下来 并不开心

    瑶疏觉得,自己可能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在了那个徒弟的身上,嗯,是那个凡间的徒弟。以后再没有谁值得她这般花心思教一个徒弟了。

    四百年前,长浩山

    凌元娆在长浩山下收了一个小叫花子做徒弟的消息,整个长浩门都传遍了,长浩门掀起了轩然大波。凌元娆是谁?她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据说也是最宠的那位。她和师兄云落尘是前任掌门唯二的亲传弟子,前任掌门已经飞升为仙,现任掌门便是他的大弟子云落尘,而二弟子凌元娆便是执教长老。

    如今长浩门开启山门,广收弟子,最受欢迎的师父,便是这两个在长浩门中举重若轻的人物。多少名门子弟削尖了脑袋,也想做他们的亲传弟子,可是偏偏被一个小叫花子给半路截走了。大家都说,执教长老脑子坏了,放着有好资质的学生不收,非要一个小叫花子。一时间,很多人表示不服。

    云落尘对此没什么想法,虽然当初凌元娆偷偷下山,故意躲避收徒大会,但好歹是带了个徒弟回来。而且修仙之人从不注重出生,只论资质,能被凌元娆收下,说不定也不会很差。

    掌门默许了凌元娆的做法,众人也没有办法再说些什么。

    凌元娆从来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只做好自己,所以在她的师兄焦头烂额的处理大厅那些人和事的时候,她拉着新收的徒弟去了自己的寝殿。

    小孩浑身脏兮兮,凌元娆打了一盆水来,用布浸湿了先给他擦擦手。

    “对了,我都收你为徒了,可是为师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小孩抬起头,黑色的眼珠直直的看着她说道:“柏言,我叫尹柏言。”

    尹柏言就这样闯入了凌元娆的生活,

    时光荏苒,当初声音略带奶气,喜欢跟在凌元娆背后的那个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他面容清俊,法力高强,并且吃苦耐劳,人缘很好。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找过他的麻烦,可他总有办法叫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最后心服口服。

    门内开始流传,他将是前任掌门逸尘之后,最有希望飞升的人,比现任掌门云落尘更有希望。

    凌元娆从来不管别人的流传,她现在只烦恼一件事情,就是徒弟没有以前那么黏她了。

    还记得尹柏言刚来的时候,个子小小的,哪里也不敢去,永远跟在凌元娆的身后,拽着她的衣角。当然,要练武就不能这么一直粘着,为了让尹柏言熟悉环境,凌元娆费了很大的功夫。

    而如今,尹柏言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在一群师兄弟中也有了一定的威望,不再是当初那个想吃冰糖葫芦的小屁孩了。凌元娆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当然,若是尹柏言一直待在门中,这点失落之情还是可以压下去的。关键就是,自尹柏言弱冠之后,便总想下山,美曰其名,名扬天下,惩戒天下坏人。

    凌元娆的回答是,不!不准下山!

    为什么要下山,我就这你一个徒弟,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你才刚成年就想着名扬天下?

    光说不同意也不行,因为尹柏言锲而不舍的每天早上都跪在凌元娆的院子里,三天后,凌元娆看不下去了,便说:“你若是哪一天能打赢我,我就放你下山。”

    这话不是空口白说的,凌元娆修仙两百年,还练得一手的好枪法,无论是法力还是武力,除了掌门,在长浩门都是无可匹敌的。要打败她,最起码再练两百年。

    可是尹柏言说,好。并且约定每三年比一次。

    于是,第一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二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三个三年,尹柏言败。

    第四个三年,尹柏言败。

    。。。。。

    第十五个三年的时候,凌元娆已经对着三年一次的比斗感到厌烦了。其实尹柏言依然打不过她,但她看到了他的努力和进步。这些年来,尹柏言的进步惊人,每三年都能看到他的变化。

    凌元娆不是在厌烦尹柏言,而是在厌烦自己,明知道他不会打得过自己,还非要立下这么个规矩,将他绑在长浩门。她看得出,尹柏言的眼中很渴望下山,就像第一次遇到他时他说的那样,他想要名扬天下,惩戒天下坏人。

    所以,第十五个三年,尹柏言胜。

    云落尘后来问过凌元娆,为什么要放他下山,不是很舍不得这个徒弟吗?

    凌元娆说:“可是他留下来,并不开心。”

    尹柏言下山后,一去就是三十年,中间只有简单地书信往来,还有就是天冷时寄去的冬衣。他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

    凌元娆后来想过,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呢?大约就是那个人来的时候。

    尹柏言下山三十年后,回山了,这一次他带了个姑娘回来。

    这个姑娘,叫鱼小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和尹柏言是一个很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尹柏言在江湖上随意行走,做些降妖除魔,祛除邪佞的事,三十年内他已经变成了家喻户晓的行侠仗义的大侠。名气大了,自然会有人来主动找你。找上尹柏言的,是鱼小薇那个村镇的村长。

    村长请尹柏言去除妖。

    鱼小薇住的村子,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旁,这里近山靠水,村民们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原本这里是一个分外安详的地方,可是如今这里却变得不太平了。

    村长说,村字旁的林子里出了妖怪,每到朔月时候,就会跑出来吃人,还尤其爱吃女子,村里的好多女子都被他叼走了。如今村里有女子的人家,都纷纷将女子送去隔壁村子们剩下一群糙老爷们,可是那个妖怪偏好女子不代表只吃女子,他们还是有危险。

    村子希望尹柏言能出面,把那个妖怪给弄死,他们全村人好安心的过完下半年。

    尹柏言答应了下来,留在村子里到了入夜时分便出门去了林子里面。天蒙蒙亮的时候,尹柏言提着那个妖怪的脑袋出来了,是一个黑脸短毛,长嘴大耳的猪妖!它的脖颈处还流着血。

    同和尹柏言出来的,还有前阵子刚被那妖怪抓去,还没享用的女子,鱼小薇。

    尹柏言除去了妖怪,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大家都不在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了。大家都很感激尹柏言。

    应村里人的热情邀请,尹柏言在村子里逗留了几日,休整了几日后他重新上路了,可是那个叫鱼小薇的姑娘却一直跟着他。

    鱼小薇说,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原本以为自己那一次死定了,没想到尹柏言出现救了她,可是村子里的想法是,你要么就死了,要么就别被抓,被抓了还活着,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妖怪给玷污过。这么久以来,没有女子能在那个妖怪手下逃脱性命,这次请尹柏言来除妖主要也是抱着大家都死了的心。

    如今她还活着,却因为被妖怪掳过一次的经历而无法嫁人了,还不如就跟着恩人。她愿意给恩人当牛做马,做任何事。

    尹柏言也不是傻子,走江湖这么久,这位姑娘说话面露羞涩,眼角带情,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他也知道鱼小薇说的那些情况是真的。尹柏言从没想过,自己就一个人的性命,反而会害了她的下半生。

    没法子,尹柏言只好带着她一块上路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便觉得不方便了。尹柏言毕竟是出来走江湖的,身边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是太麻烦了,可是她又不愿意回去,尹柏言便想到了自己多年没有回去的师门。

    于是,尹柏言最终带着鱼小薇,一同回到了长浩门。

    尹柏言三十年没有回过山,一回来便受到了各位师兄弟的追捧。大家纷纷传话,说执教长老的亲传弟子终于回来了。

    话传到凌元娆耳朵里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扭过头一直盯着前来传话的弟子:“你说真的?柏言他回来了?”自己那走了几十年的徒弟终于也晓得回来了?

    那位弟子气喘吁吁:“是真的,柏言师兄现在已经到了大殿了。”听到这句话,本来凌元娆在和云落尘下棋对弈,这下子棋是没法再下了,立刻将棋子一丢,冲去了大殿。

    凌元娆快到大殿的时候,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慢悠悠走了进去。

    见到执教长老进来,原本闹在一起的弟子们,纷纷站好恭恭敬敬的向凌元娆行了个礼:“见过执教长老。”

    凌元娆点了点头,示意大家都起身吧,然后走到了尹柏言面前。

    尹柏言直接跪了下来,叩头道:“不孝徒尹柏言,见过师父。”

    凌元娆有些疑惑:“你不孝在何处?”

    尹柏言依然垂着头:“徒儿三十年没有回师门,看望过师父,是为不孝。”

    凌元娆宽容的笑了笑,低下身将尹柏言搀扶了起来:“你在外闯荡江湖,去追寻你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修仙之人寿命比一般凡人要长些,区区三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最重要是你在外面一切安好,为师才能放心。”

    尹柏言这才抬起头,向凌元娆笑了笑:“多谢师父。”

    这时候,身旁的鱼小薇朝着凌元娆福了福身:“鱼小薇,见过执教长老。”凌元娆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笑容浅浅,嘴角有个梨涡。

    当时凌元娆就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子的出现一定会带来长浩门不一样的变化。

第三十二章 看花灯

    “小疏?小疏?”修罗的声音,将瑶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什么?”

    修罗收回在她眼前晃动的手,说道:“你怎么突然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瑶疏朝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有个这么好的徒弟,那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瞧瞧?”

    修罗憨笑的挠了挠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对了。”瑶疏睁大了眼看着修罗,郑重道:“别忘了多带点酒过来。”

    “那是肯定的!”修罗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声保证。

    修罗虽然是个战场上的糙汉子,可是一壶梨花酿却是酿的极好,难得修罗这样大大咧咧却能细致的酿出这样的酒。瑶疏嗜酒如命,也会品酒,难得有好酒入她的眼,第一次修罗带着他的梨花酿来凤弓殿的时候,瑶疏从此就算是正式结下了修罗这个朋友。

    虽然有很大原因是为了酒。

    瑶疏和修罗喝了一夜的酒,天亮后子墨来院子里看,个个醉的倒在了桌子上。修罗一夜未归,他的随侍寻了过来,看到自家主人醉倒在别人院子里,还满嘴嘟囔着“再来再来”,脸都在发烫,走过去将修罗抬了起来,和子墨匆匆道了个别就走了。

    而瑶疏虽然醉的不清,但好歹酒品不错,喝醉了就是倒头睡。子墨看着瑶疏绯红的脸,摇了摇头,刚准备将她抱到房内,容浔却出现制止了他。

    前几日,瑶疏答应了容浔说陪他去凡间看一看,今日容浔便是来找她下凡的。没想到,来了却是看到这幅光景,容浔来晚了一步,没有看到修罗在这里带了一晚的场景,只看到瑶疏一个人喝醉倒在了石桌上,而子墨正准备去抱她。

    容浔制止了子墨,吩咐他先去煮点醒酒汤,然后自己将瑶疏抱了起来。瑶疏在外面睡了一夜有些冷,容浔的怀里很暖和,她便无意识的扭了扭,往容浔怀里钻了钻,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而容浔看着瑶疏绯红的脸,和小猫一般乖顺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样一直抱着也不错。

    瑶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斜了。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今日的床铺垫的很柔软,看来子墨又花了心思,嗯,有个这样的好侍从,真该好好的嘉奖他。再摸一摸,嗯,料子也都换了新的了,不过这个花纹摸起来好像很熟悉啊。

    瑶疏半睁开眼敲了敲,月白色的锦被?子墨什么时候给她换了个这么素的。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头顶穿来。

    “你醒了啊。”

    啊!怎么是帝君的声音!瑶疏抬起头一看,帝君竟然一手举着一本书坐靠在她的床边!

    “帝。。。帝君?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容浔伸出手指,点在瑶疏的唇中间:“说了叫我容浔。”

    “好。。。容浔。。。。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容浔原本笑着的脸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善:“阿瑶,什么叫我怎么会在你床上,明明是你拉我到你床上的。”

    “什么?”瑶疏睁大了眼,有些不相信容浔说的话。

    容浔将手中的书放下,微微眯着眼:“怎么,阿瑶你还想赖账不成?”

    “赖。。。赖什么账?”瑶疏已经懵的话也说不连贯了,

    容浔瞧了瞧瑶疏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那我现在给你完整的说一遍。”

    容浔说,他今天是想来叫瑶疏和他一起下凡去的,一进来就看到瑶疏喝醉了酒倒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在院子里搞不好会发热,容浔便想要将她抱去房间睡,哪知一抱上,瑶疏就不肯撒手了。

    抱着直喊舒服,怎么也掰不开手,容浔说他没法子,只好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了。

    听完后,瑶疏的内心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震惊来形容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醉酒后是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喝醉了都是子墨来照料,子墨从来没说过啊。然后她转念一下,依着子墨的性子,什么都不说是正常的。

    瑶疏现在觉得,脸皮已经没有了。她缩着身子,恨不得将自己埋到身旁的被子里,就当做今天没遇到过容浔吧。

    瑶疏没有看到,容浔的嘴角扬起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瑶疏闷闷的从被子里挪了出来,容浔还在,而她不能在被子里一辈子。容浔见她肯出来了,便招呼她将桌上的醒酒汤喝完。

    喝了醒酒汤,等到头疼的状态过去后,才逐渐清醒了过来。

    “不知,容浔来找我有何事?”

    容浔晃着手中的杯子,茶水随着杯子而轻轻摇曳:“你忘了么,我说过要你陪我下界一趟。”

    瑶疏撑着头,揉了揉还是有轻微胀痛的太阳穴:“现在?”

    “现在。”

    容浔的回答斩钉截铁,好吧,既然自己答应了,那只好去做了。收拾好后,瑶疏便和容浔一起往人间去了。

    人间和天界时间的流速不一样,天界已经华灯初上,而人间还是青天白日。瑶疏和容浔到了人间后,为了方便行走,要换个形象。容浔用法术遮住了七分原本的容貌,将衣物变得普通了些,而瑶疏转了个圈,换了身男装。

    容浔皱了皱眉眉:“你怎么男装打扮?”

    瑶疏得意的转了个圈,一手摇着折扇,挑着眉,乍一看还像一个翩翩公子哥:“我这叫方便行事。”接着将手中折扇打开,另一只手伸向前方做邀请状:“兄台,我们走吧。”

    容浔被她这故意的动作给都笑了,摇了摇头便大步向前走去。

    今天,小镇上的人格外多,并且街上随处可见卖花灯的,各种形态的花灯都有。瑶疏是女孩子心性,并且没怎么见过这些花灯,一下子就把她给迷住了。

    瑶疏随意冲到一个摊子旁,开始挑选花灯,一边选还一边感叹,怎么又这么好看的花灯,直听得老板心理甜甜的。

    花灯老板看了看瑶疏,又看了看容浔,道:“二位是外乡人啊。”

    “是啊,老板,你怎么知道?”

    花灯老板挠了挠下巴:“这一看你们呐,就是外乡人。客官来得巧了,今晚是本镇的灯节,晚上这里会游灯的,热闹得很,客官若是无事,晚上来瞧瞧啊。”

    “真的吗?”一听到晚上有游灯,瑶疏的眼珠子都放光了:“好,晚上我们一定来看!”

    最后瑶疏愉快的挑好了两个花灯,满意的走了。

    提着两个花灯逛街不是很方便,瑶疏就提议先去吃饭吧。容浔挑了个当地有名的菜馆,吃饱喝足后,刚巧说书先生来到了饭馆内,揣着两本书,一手抓着个烟杆子。

    这下子,瑶疏更走不动了,她很爱听说书,从前在长浩门便是,隔三差五的便要偷偷下山去听说书。即使她知道这多有夸张和捏造成分,但是余生漫漫,不多听点八卦又怎么办呢。

    容浔没有反对,叫来了小二将剩饭剩菜拿走,再上一些零嘴瓜子,和一壶茶。时间不急,我们可以慢慢听。

    说书先生站在正中央的高台上,虚张声势了一会儿才开始讲,瑶疏憋着一口气等了半天,一听发现这故事自己以前竟然听过,一瞬间兴趣便低了下去。

    容浔发现她情绪突然不对了,侧过身问道:“怎么了?”

    瑶疏撑着脸,有些闷:“这个故事我听过。”

    容浔皱着眉:“那我叫他换个故事。”

    瑶疏一把抓住了准备起身的容浔:“算了,我听过不代表别人也听过了,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让说书先生直接另想故事啊”

    容浔还想在说什么,被瑶疏打断了:“没事,就当是温故而知新了。”容浔只好作罢。

    因为这个故事瑶疏听过了,所以说书先生说的跌宕起伏,听众也听得全神贯注,可是偏偏瑶疏听得犯困。瑶疏嗑完了瓜子花生后,抱着成功的茶杯睡着了。

    瑶疏趴在桌子上,茶杯还被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中间。他们的位置靠窗,下午的阳光刚刚好照到了瑶疏的脸上。

    容浔坐在对面,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瑶疏。阳光照射下,瑶疏的脸变得绯红,容浔看着她只觉得凡人有句话说的很好: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说书先生用板敲打了桌子,表示今天的故事就算是结束的时候,瑶疏才被惊醒。她双眼朦胧,打着哈欠,眼中含着泪花看着周围,发现天色渐晚,饭馆开始准备晚饭了,说书先生也收拾包袱准备走了。

    “哎呀,你怎么没叫我啊。”瑶疏的声音因为刚睡醒带着些鼻音,有种憨憨的娇气感,声音就像一个小爪子,挠在了容浔的心头上。

    “看你睡的香,就没有叫醒你,反正我们也不急。”容浔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光景,估摸着游灯要开始了:“看时间,快要游灯了,现在去刚刚好。”

    瑶疏现在已经清醒了,一听到现在就能看花灯了,便兴奋了起来,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第三十三章 游灯会

    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都在门口点上了一盏明灯,用来祈愿。夜晚的小镇因为灯节格外热闹,大家纷纷走上街头,手里都提着一盏花灯,应景而生的,就是街上仿佛集市一般热闹的各种摊位。

    瑶疏提着两盏灯,走到路边问别人借了火,将花灯点亮。

    容浔看着她,问道:“你不会驭火之术吗?”

    瑶疏挑了挑眉,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容浔:“我怎么可能不会?不过咱们在人间,就要像凡人一样啊。有句话叫‘入乡随俗’啊。”

    容浔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点亮了灯后才发现,原来这个灯是有讲究的,白日里只是普通的印了花的花灯,如今点上灯,灯壁上竟然出现了一轮明月,而且随着转动而产生了阴晴圆缺的感觉。

    瑶疏瞪大了眼看着花灯,赞叹道:“哇,现在凡间的花灯这么好看啊。”她喜滋滋地转着花灯,看着上面的月亮阴晴圆缺。容浔也不催促她,只是默默的陪在旁边看着她一直在转。

    瑶疏很快点好了花灯,将花灯分开,其中一个给了容浔。

    “给我的?”容浔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瑶疏耸了耸肩:“入乡随俗嘛,大家都有花灯,你没有,多奇怪。”

    容浔接过瑶疏的花灯,瑶疏见他接过了花灯,乐滋滋地转了身,道:“走吧,我们去逛,灯,市!”

    容浔看着手中的花灯,灯中烛火摇曳,微弱的光将灯壁上的花好月圆图照的通透。容浔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她不懂花好月圆是什么意思,可是没关系,以后会让她懂得。

    瑶疏在天界修养三百年,很久没有下界了,如今再次下界还刚好遇到游灯会,她很开心。像一个刚出笼的鸟,四处转悠。

    没一会儿,她已经一手的小玩意。容浔只是噙着笑看着她:“你很喜欢人间?”

    瑶疏歪着头,说:“人间多好玩,什么都有。”她嘴巴在回答,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心早就飞过去了。

    “对了。”瑶疏转过脸看着容浔:“你不是刚从凡间历劫回来吗?你还记得凡间的事吗”

    容浔的笑僵了一下,但没有变化,依然笑着看着她:“记得。”

    “是嘛!太好了!那你和我说说你在人间的事?”

    “你不是也在凡间历过劫吗?怎么反问我在凡间的事。”

    瑶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声音有些小了下去:“我待在凤弓殿已经三百年了,有些事也记不太清了。”接着,她突然声音欢悦了起来:“再说,我在凡间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在修仙之门而已。”

    容浔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说:“我在凡间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也在修仙之门。”

    瑶疏的眼一下子睁大了,发出一声赞叹:“哇~这么巧啊!你也在修仙之门历劫啊。”

    “对啊,我还有个师父。”

    瑶疏晃了晃脑袋:“能做你的师父的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容浔听到这话,眼神深了几分,扬起了嘴角,意味深长道:“她的确很厉害,不过也没人比她更蠢了。”

    听到这话,瑶疏有些尴尬,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啊,即便是凡间那一世。

    “额。。。。蠢怎么做你的师父?”

    容浔转过脸,看着瑶疏的眼睛,说道:“因为她说,护我一世安宁。”

    瑶疏被容浔突然这么认真的眼神,吓得有些蒙住了。这时,附近穿来一阵叫卖糖葫芦的声音。瑶疏听到这阵声音才反应过来,赶忙叫住了那个卖糖葫芦的,买了两串糖葫芦。

    容浔皱着眉看着她拿着两串糖葫芦,问:“你还喜欢吃这个啊。”

    瑶疏愣了一下:“啊?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也喜欢吃这个?”

    容浔也愣住了,轻咳了一下,眼神游离到别的方向:“刚刚注意到你一直在看着那个卖糖葫芦的,还在前面呢,你眼睛已经过去盯着很久了。”

    瑶疏有些尴尬,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容浔的嘴角噙着笑,目光温柔:“我那位师父也爱吃糖葫芦。说是爱吃糖葫芦,倒不如说是爱吃甜食。”

    “哇!真的吗?”瑶疏睁大了眼,惊奇道:“好巧哦,我也喜欢甜食诶!看来,我和你那位师父在这点上很相似啊。”

    容浔笑了笑,嗯,很相似啊,几乎是同一个人。

    瑶疏晃了晃手中没有被咬过的糖葫芦,询问容浔:“你要不要吃一个?很甜的。”

    糖葫芦上面的山楂又大又红,外面过着的一层糖浆也是晶莹剔透,因为天气的原因,糖浆有些化了,一滴一滴的顺着最下面那颗山楂滴了下去。

    配上瑶疏现在一脸懵懂天真的样子,说不出的一种魅力。

    容浔握住了瑶疏的手,定住那个被她不断晃动的糖葫芦,故意放慢了速度咬走了第一颗糖山楂,这过程中容浔的眼睛一直看着瑶疏,咬到后容浔还舔了舔嘴角,说:“嗯,的确很甜。”

    瑶疏的脸瞬间升温了,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会觉得容浔他!!

    容浔满意的看着瑶疏瞬间呆掉的样子,笑着走在了前面。

    “还不走吗,再不走今晚的游灯你就看不到了。”

    瑶疏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心思,颠颠的跟在了容浔的后面亦步亦趋。

    夜渐渐深了,可是街上的人没有减少,因为最有看头的游灯还没有开始,大家都等着看看今年的花灯是哪一家做的最好看。

    这个小镇并不大,容浔走在前方,带着瑶疏一路逛着。即使路上因为瑶疏要看些小玩意而停下来,但是这条道也很快就走完了。

    走到街的尽头,回过身才发现,路上的行人开始渐渐减少了。瑶疏皱着眉左顾右盼,怎么也找不到传说中的游灯。

    “怎么人变少了?不是说还有游灯吗?大家都不看了?”

    容浔四处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是在往一个方向走,心中有些明了,却还是需要再确定一下,便拉了一个路人来。

    “这位公子,请问你们是要往哪里去?”

    被拦住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身着布衣,看起来很文弱。他瞧了瞧容浔和瑶疏后,行了个礼:“两位公子是是外乡来的吧。”

    “没错啊。”瑶疏抢先回答了,这是第二次被人问是不是外乡人了,看个花灯和外乡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那位书生说:“难怪你们不知晓,这世回镇每年的游灯会都是在城外的护城河上举办的。”

    “在城外的护城河?”

    “是呀,看时间这游灯会快开始了,公子和姑娘再不去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瑶疏一听去晚了好位置会被抢走,刚忙催着容浔就要走。书生见他们急得很,行了个礼就自己走了。

    瑶疏和容浔赶到城外的时候,游灯会刚好开始,只不过护城河边已经是人山人海的挤满了人。瑶疏转个圈看了看周围,发现不远处有一家酒楼,他们临窗的地方刚好能看到护城河。

    瑶疏拉着容浔走了进去,动了点法力,让店小二硬生生的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安静的临窗包厢。

    不用再人挤人,瑶疏很开心的坐了下来喝起了茶,容浔看着瑶疏,调侃道:“刚刚你不是还说,到了凡间要用凡人的方式吗?”

    瑶疏朝他眨了眨眼,说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是吗?”

    容浔笑着没再说话,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话说的真对。

    所谓游灯会,就是把大家做好的灯都摆放在一个小浮筏上,点亮它,让它顺着护城河的水流一路飘下去,大约五百米外的下游,有人在那接应那些灯。在这过程中,镇上的人都聚集在护城河边,给这些花灯评分。谁的花灯得到的分数最高,便是今晚的灯魁。

    瑶疏并不想参与这些评比,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欣赏这些花灯。凡人心思灵巧,这些精美绝伦的花灯都是他们用手一个个做出来的,九重天的灯也不乏精美的花灯,可是在瑶疏看来怎么也比不上凡人做的花灯。

    “唉,徒有其表,徒有其表啊。”

    正当瑶疏欣赏这那些花灯时,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从隔壁包间传来的,她循着声望过去,在隔壁包间临窗站着一位书生,瑶疏仔细瞧了瞧,不就是刚刚给他们指路的那位书生吗?

    那位书生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旁边的目光,转了过来,同样发现了瑶疏和容浔,也认出了他们。便朝着他们行了个礼:“原来是刚刚的两位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瑶疏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想到他刚刚说的“徒有其表”的话,有些好奇:“公子何以说这些花灯都是徒有其表?我觉得这些灯做的很精美啊。”

    书生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公子男儿身也爱女儿家爱的这些外表华丽的饰物”接着,嘴角扯了扯,似乎带着一丝轻蔑:“身为男儿竟如此女气,如何能看透一个灯的本质?”

    灯的本质?瑶疏有些呆住了,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刚刚说灯的本质?容浔皱着眉,看向那位书生,语气带了些严厉:“这位公子,慎言!”

    书生本就是个弱的,被容浔这声给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话不妥当,当下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弓下了身子,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个礼:“小生失礼了,小生并非有意针对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他的语气恭敬且诚恳,而且他们不说话,这书生就一直弯着腰保持着行礼的状态。这样的话瑶疏也不好意思让他一直这么行礼,似乎刚刚并不是有意的,瑶疏心软了:“这位公子赶紧起来吧,刚刚的事情我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书生仍没有站起身,瑶疏扭头拉了拉容浔的衣角,容浔瞥了眼瑶疏,叹了口气:“起来吧。”

    听到这声,书生才直起了腰,做了个揖:“多谢公子。”

第三十四章 家族史

    灯会还在继续,夜晚的护城河被这些美丽的花灯照耀的如同白昼。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瑶疏赏灯的心情,她依然兴致盎然的倚在窗口。

    隔壁包间就没有这么惬意了,书生刚刚恭恭敬敬的道了歉后,两边也互不干涉,各自赏灯了。

    这时候,包间的外边传来了老板的声音:“几位客官,往楼上请,楼上还空着一间雅间呢。”

    这里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大城镇,是以这样的茶楼隔音并不好,人转上楼梯,声音就被雅间里的人听到的一清二楚。

    瑶疏有些疑惑,她坐在这二楼有了一会儿,之前用法术探了探周围,这二楼的雅间分明都坐了人,这掌柜的怎么还说二楼有雅间呢?

    “姑娘!姑娘!”

    好像有人在唤她?瑶疏偏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隔壁的那个书生。

    那位书生站在阳台边,紧靠着瑶疏这边,面色慌张,时不时还向后张望着。

    “公子有事?”

    书生的身体略微前倾,尽量在往瑶疏那边够:“这位小姐,小生能不能去你们雅间躲一躲?”

    瑶疏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容浔一直在注意这边,看到书生的举动,立刻站了起来,将瑶疏拉到自己身后,警戒的看着他。

    “公子你有自己的雅间,又何须到我们的雅间来。”

    书生回头望了望,外面掌柜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书生变得更加焦急了,大半个身子几乎都倾到瑶疏这边来。

    “公子小姐,你们行行好,放小生进去躲一躲吧,小生。。。小生绝对不是坏人啊。”他双手向前作揖,随着掌柜声音越来越临近,他的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瑶疏拉了拉容浔的衣袖,示意他让书生进来。刚刚书生的话固然有些失礼,可说到底,瑶疏活了上万年还至于和区区一个凡人置气?相反,她觉得这位书生说话还是挺有趣的,看他年纪小小行事刻板而又守规矩,瑶疏百年没来人间,也不晓得现在人间的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酸,将他留下来聊一聊也是不错的。

    再说了,两个活了上万年的神仙还斗不过一个凡间的书生?

    容浔眼角看了眼瑶疏,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让开了路。书生如蒙大赦,欣喜的翻过了围栏,手脚并用,在那边雅间的门被掌柜的推开那一刻跌倒了瑶疏这边来。

    那边已经传来了掌柜的声音:“这位客官来的真凑巧啊,本店刚好就只剩下一间雅间了。临窗观河,刚好能将底下的灯会一览无余啊。”

    书生跌坐到瑶疏这边来后,长嘘一口气,抖着袖子擦了擦刚刚额头上冒出的虚汗。

    略微缓了缓,然后站了起来,对着瑶疏和容浔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生多谢公子小姐出手相助。”

    容浔冷眼撇了撇书生:“不必了,我们也没有帮到什么,公子为何躲着掌柜的,我们并不知晓,避免夜长梦多,公子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书生听到这话,手僵在那里有些尴尬,容浔即便是隐去神的气息,化作凡人外表,可是浑身清冷的气息却依然掩盖不了。书生被他冷冽的气息给惊到了,本就是个弱的,如今被容浔这么一说更是腿都在发抖。

    瑶疏看书生弱弱的样子,扯了扯容浔的衣角,示意他收敛一点自己的气息,毕竟对面那是个凡人。

    容浔别过了头,收敛了气息,侧过身望着外面的灯会,没有再看书生。这样,说明容浔不管那个书生了,瑶疏心下松了松:“公子不必害怕,他只是天生不喜欢生人罢了。”说着用手指了指临窗而站的容浔。

    书生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又扯了袖子擦了擦额头。扭过头看了看门,眼神闪烁,有些踌躇:“这位小姐,能不能容小生在这里留一会。”

    瑶疏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一会,但她看这位书生还算老实,不是坏人,况且留他在这坐一会儿也没什么,便答应了他这个要求。

    瑶疏让开身子,客气道:“公子不如坐下来,喝点茶压压惊。”说着便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面前。

    书生扭捏了一下,舔了舔略微干裂的嘴唇,走到桌前,向瑶疏做了个揖:“多谢小姐。”然后拿起桌上刚刚倒好茶水的茶杯,一口饮尽。

    等书生缓了过来,才重新开口道:“小生姓唐,单名一个潇。”

    这位叫唐潇的书生,家里也是世代做灯的,不过他们家不光做灯还是世代的读书人。他们的先代还是这世回镇很有名气的做灯大家。

    听到这,瑶疏的眼睛亮了亮:“原来公子是做灯的大家啊。”

    唐潇听到这样的称赞有些羞涩,目光却透露着得意,对于瑶疏这样的称赞他很是受的:“小姐谬赞了,我们唐家不光是做灯的大家,也是世代读书人。”

    唐潇说,常言道,士工农商,世人皆以商为贱,士为贵。在这样繁荣了几十年后,唐家的祖上有人念了书,并且还进京参加了考试,虽然未进入前三甲,但也得了一个举人。

    家里有人做了官,念了书,对于做灯这类事变慢慢放开。唐家既是做灯大家,也算是出了一位举人的书香门第,一时间风光无限。

    世回镇出了一个举人,在这可是一件大事。即便唐家无须再以做灯为生,然而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还是不能丢失。众人又想着自家的灯和别家的灯要有所不同,子孙们便开始决定将灯与孔孟圣贤书结合在一起。

    世回镇所做的灯,都是要挑选好的可是要进贡给宫里的,因此灯大多做的奢靡繁华。每年的游灯会就是为了推选出最好的灯。

    唐家子孙念多了圣贤书,顿悟出了灯不可太过奢华,太过奢华会使人忘本的道理,因此他们的灯都做的比较素净,希望使用之人平心静气,免的心浮气躁。

    说到这的时候,唐潇头微微扬起,略带着倨傲,原本羞涩的目光也发亮了。

    瑶疏从袖口掏出折扇,双手抱拳,装作崇拜道:“厉害啊,唐公子。”。唐潇理所当然的收下了这份崇拜。

    唐潇抵着额头,有些疑惑,她刚刚看了那么久的灯会也没见到素雅的花灯啊。

    看看这位书生一身素衣,袖口略带磨损,瑶疏大约也猜到了原因。

    其实瑶疏对唐潇的家族史没什么兴趣,她早就感到无趣,摇头晃脑的。现在见唐潇暂停了下来,瑶疏觉得自己得换个话题,让他别再说家族史了。

    她想到了刚刚隔壁发生的事:“公子你刚刚为何那么怕掌柜的?”

    提到这茬,唐潇倨傲的下巴收敛了起来,红晕爬上了脸颊。

    “小生。。。小生是。。。偷偷进来的。”

    “偷偷进来的?”瑶疏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唐潇坐在位子上,有些扭捏,半句话也说不利索。瑶疏皱着眉听他“小生”了半天,才理出来。

    原来到了唐潇这代,家里的底子早已经空了,当然不是挥霍空的,只不过是因为做的灯无人欣赏,根本卖不出去,长此以往的入不敷出,便再也撑不起偌大的家产和众多的仆人。唐老爷子只好变卖家产,散尽仆人,一家几口挤在了城外一座小院子里。

    唐家再也不如以往辉煌,然而唐家从不认为自己提倡孔孟教学的灯有何不妥,既然无人识货,那索性就自我欣赏。这一年一度的花灯也不必再来,并且明令禁止家里任何人再来观赏花灯。

    而唐潇年纪尚幼,不过十**岁的样子,即便骨子里被教导的很清高,也被家里明令禁止却还是按耐不住少年心性要跑出来观看这一年一度的游灯会。

    护城河看得人太多了,这茶楼二楼的雅座是绝佳的观看位置,可是唐潇是偷偷跑出来的,根本没带钱出来,而他作为读书人的自傲又不允许他和一群普通老百姓挤在一起观灯,情急之下,便趁着茶楼小二招呼的功夫,偷偷溜上二楼,占了一个雅座。

    如此想来,也难怪他一听到掌柜的声音就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听了半天的唐家家族史,觉得有些口渴了,刚准备伸手拿桌上的白瓷茶杯,另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来,接过瑶疏准备拿的茶杯,拿起一旁的白瓷茶壶,倒了一杯茶,摆在了瑶疏的面前。接着又拿起另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些动作流畅不停顿,坐在对面的唐潇有些尴尬了,因为第二杯的茶水他以为是倒给自己的。如今见根本无人倒给自己,他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瑶疏并没有什么想法,要容浔给区区凡人倒茶,只怕永生也不可能。而自己。。。。大家是朋友不是吗。

    三人围坐着喝茶,早已忘了坐在这的目的是为了观看灯会的。容浔提醒瑶疏,下面的灯会还没有结束,要不要继续看。

    瑶疏听了半天家族史,已经对灯会没兴趣了,摆了摆手表示不想看了。

第三十五章 瑟瑟发抖【修】

    坐了大约半个时辰,楼下的灯会已经进入尾声,开始评比灯魁了,敲锣打鼓的很是热闹。坐在这茶楼的目的就是为了观赏花灯,虽然因为小半个时辰一直在听唐潇说家族史,所以后面的灯会也没什么心情看下去了,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要知道的。

    听到楼下即将要报出前三甲,瑶疏的眼睛亮了亮,杯子也来不及放下就跑到了窗边。容浔看到她这么毛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之类的也跟了过去。

    瑶疏倚在窗边,认真的看着楼下,等待着评比结果。而容浔站在她身后,一手接过瑶疏抓在手上的杯子,以免她看的太激动将茶水泼的到处都是。

    察觉到有人抽走自己手中的杯子,瑶疏下意识的想回头,容浔立刻将刚刚抓的一把瓜子塞到了她手中:“诺,闲来无事就磕磕瓜子吧。”

    瑶疏楞了一下,也没有想太多,就心安理得的收下来继续转过身观看花灯了。而在后面的唐潇看着两个大男人这般互动,似乎有些不对劲。

    花灯的展示已经结束,各家的花灯都已经收回放在了自己身边,明亮的花灯聚集在了护城河岸边的擂台之上。

    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上擂台,乡绅模样,留着两撇小胡子。他走到台前,先向众人行了个礼,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纸。看得出,里面写的便是今年灯会的前三甲。

    男子抖了抖纸,开始宣布今年的灯魁。三个名字,很快报完,被点到名的欣喜若狂,落榜的只能明年继续加油。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等到了结果,瑶疏心里长吐了一口气。她转过身拍了拍手,抖掉了手上的瓜子屑,对着容浔说:“看完了,我们走吧。”

    唐潇有些呆:“公子。。。公子这就走了?”

    瑶疏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不能走:“这灯会已经结束,花魁和三甲已经选出,已经没事了,为何不能走?”

    唐潇羞红了脸:“小生。。。小生不如带两位公子在城内转转吧,公子是外乡人,相比还没好好逛过我们世回镇吧。”

    瑶疏皱着眉,不懂这位唐潇为何这个时间要留他们,刚准备开口,容浔却说了话:“不必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府吧,天色不早了,世回镇我们明日会好好逛的。”容浔还着重在“明日”上。

    唐潇愣了一下,扫了眼外面的天色,立刻尴尬了。他没想到竟然已经二更了,而他竟然这么晚还想要邀请两位公子一起游玩。唐潇有些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刚刚干的真是蠢事,而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圆回来。

    瑶疏虽然不晓得唐潇为何非要挽留他们,但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实在可怜:“唐公子,我们还会在世回镇留两天,若是唐公子想带我们逛逛,不如明天吧,今天的天色实在是不早了。”

    唐潇听到这话如蒙大赦,欣喜的点头答应了。接着,似乎是担心家里发现他偷偷溜出来,便先走了。

    瑶疏看着他急急忙忙走的背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忘了说了。

    看着唐潇走了,瑶疏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

    容浔看着她放松下来的样子,问道:“你不喜欢那个书生?”

    瑶疏摆了摆手:“并不是,这位唐公子感觉倒是酸的可爱。只不过怕他不走,还会接着说他的家族史。”她一手撑着腮帮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女娲娘娘那清修的时候,最怕她和我说东西,女娲娘娘一说可以说很久,每次都听得我很头疼。”

    容浔扬了扬嘴角:“原来,堂堂武神竟然会怕这种事。”

    瑶疏嘟着嘴翻了个白眼:“不然你试试?”容浔但笑不语。

    趁着灯会人还未散尽,瑶疏他们顺着人群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城内。找了一间客栈,休息了一夜。这一夜,瑶疏睡得很死,一夜无梦。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本该在隔壁的容浔来到了她的房间,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一夜。

    第二天早上,瑶疏醒了过来,容浔在她睁开眼之前又回到了隔壁。瑶疏给自己用了个清洁术,打开房门准备下楼吃早饭,刚打开门碰巧看到了站在自己房前准备敲门的容浔。

    “早啊。”瑶疏睡得很好,所以心情很不错。

    “早啊。”容浔看了一夜的瑶疏,心情也很不错。

    容浔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应该是能一直保持下去的,但是美好的心情都被突然出现的子墨给打破了。

    瑶疏和容浔正坐在饭厅内吃着饭,瑶疏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去,子墨就突然出现在了旁边。当然,他用了一点法术,让周围的凡人对他的突然出现毫无感觉。

    子墨的手中端着一碗汤药,丝丝的散发着苦味。

    本来对于子墨的突然出现,瑶疏有些疑惑,但是看到装了云朝花汤药的碗后,明白了过来。

    “上神服药的时候到了,上神还未回来,而这药并不能停,所以,子墨便下来给上神送药。”子墨恭敬的端着药,站在一旁。

    瑶疏撇了撇嘴,接过子墨手中的药,一饮而尽,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子墨接过碗,向瑶疏他们行了个礼,捏了诀闪身走了。

    喝完药,瑶疏继续吃着没吃完的早点,略略一抬眼,发现容浔在看着自己。

    “这药。。。。这药不苦吗?”

    原来容浔是想问这碗药啊:“怎么可能不苦,子墨熬了三个时辰呢。”

    容浔蹙起了眉,他记得她是很怕苦的:“你刚刚连眉也没皱过。”

    瑶疏淡然的笑了笑:“已经习惯了,这药我都喝了三百年了。”

    容浔看着她淡然的笑,突然觉得心很痛。

    瑶疏吃饱喝足后,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想了起来,昨天和那个唐潇说好了今日一起游玩,可是竟然忘了询问在哪里见面。瑶疏有些遗憾的和容浔说了这件事,容浔说:“一个书生而已,没了他难道还逛不了这世回镇?”

    瑶疏想想,也对。便将唐潇抛在脑后,准备将昨晚的事只是一次好玩的邂逅。

    昨晚的灯会余热还在,精美的花灯依然处处都是,只不过大白天的,灯并没有点燃。没有点燃依然很精美,瑶疏依然在各个摊位流连。

    容浔看了一会,说:“不如买几个带回九重天?”

    瑶疏摇了摇头:“昨晚买的灯也不知道丢在了哪里,今日再买肯定也会丢。”容浔表示,自己能替她保管,瑶疏还是拒绝了:“我也只是贪一时新鲜,即便是带回九重天,凡间之物到底也存不长久,既然总会离开,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容浔皱着眉,袖口里的手微微握紧。

    “啊!那个好像很不错!”只一瞬,瑶疏略带悲伤的语气被欢快所替代,向着那个吸引她的地方跑去。

    “公。。。公子!”一个欣喜的声音从瑶疏的背后传来。瑶疏转过身,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似乎想扑过来,却被一个闪身过来的容浔给接了个正着。

    容浔的怀里进了个人,他拎着那个人的领子,一看,竟然是昨晚的那位书生唐潇!顿时,容浔的气息冷了几分。

    原本看到瑶疏他们兴高采烈的唐潇,一瞬间便被容浔吓得腿发抖。连带着说话都结巴了:“公。。。公子,没。。没想到能。。。。能在街上。。。遇到啊。。”

    瑶疏赶忙走了过去,拉住了容浔的袖口,示意他将唐潇放了。这里是凡尘,有他们的法规制度,这样终究不好,而且已经有一些人朝着这边观望了。

    容浔甩开了手中的衣领,唐潇一个踉跄,但还好没有摔倒,稳稳的站直了身子。

    瑶疏走上前扶了扶唐潇:“唐公子没事吧。”

    唐潇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对着他们行了个礼:“昨夜走得急,竟忘了询问公子的下榻之地,好在世回镇也不大,小生想着在街上总能遇到的。”

    对于唐潇这种行为,瑶疏莫名觉得好笑,他们素未平生,昨夜只是多聊了几句,而且聊了那么久他连瑶疏他们姓甚名谁,居住何处都不知道,今日竟然就跑来街上碰运气了。

    说真的,瑶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啊,这位公子未免也黏得他们太紧了些。

    容浔替她说出了疑问:“公子何以非要遇到我们?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公子连我们姓甚名谁都不知晓,也不怕我们是坏人。”

    容浔是真的生气了,这次下凡他本来是只想和瑶疏两人好好在凡间游玩一番的,那知昨夜会遇上这么个呆子,偏偏瑶疏还心软放他进来了,听那个呆子说了半天的家族史,连心心念念的灯会也没有看下去。今天好容易没了那个呆子,不用听他絮絮叨叨,却想不到在街上遇到了。

    特别是还有个随时随地会出现在周围的子墨!想要单独游玩一段时间,怎么就这么难?

第三十六章 存私心

    唐潇瞧出了容浔的冷淡,面色羞红了起来:“小生。。。小生只是。。。。。”只是了半天却也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已经慢慢发白了。

    瑶疏叹了口气,她真是瞧不得这个书生这般可怜的样子,左不过一个凡人热心点想带他们游玩罢了,那就成全他,何须为这种置气?

    “公子昨日不是说好了带我们游玩吗,既然如此,就有劳公子带路了。”

    唐潇听到这话,发白的面孔慢慢恢复了血色,欣喜了起来,大大的行了个礼。瑶疏被他这大礼给吓了一跳,但又很快镇静了下来,她看出来了,这个书生真是迂腐到骨子里,动不动就行大礼。

    “还未请教二位公子怎么称呼?”这次,唐潇终于想起来询问人家的姓名了。

    瑶疏眼珠转了转,随便编了个名字:“在下姚束,这位是兄长,姚旬。”听到这话,容浔的眼神扫了过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兄长?瑶疏同样以眼神扫回去,就在刚刚。

    唐潇又行了个礼:“原来是两位姚公子。”接着便表明了自己一定好好的尽东道主的责任,带着两位姚公子好好的逛这世回镇。

    唐潇走在前方带路,瑶疏他们跟在后面听他大声谈论。一炷香后,这条世回镇唯一的主大街,连一半都没走到。瑶疏扶额,这书生也真是太能说了,每个店铺都要说上一番它的历史,可是她并不感兴趣,有些后悔答应他的要求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呼喊:“少爷!少爷!”

    瑶疏循声望过去,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这边跑来。瑶疏朝四周望了望,发现原本在前方高声阔谈的唐潇竟然缩着身子,躲在了他们背后!

    瑶疏调侃道:“怎么了,唐公子,莫非是又未带银两?”

    唐潇猫着身子,听到瑶疏调侃的话,面色又羞红了起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了:“不。。。不是。。哎呀,姚公子。。麻烦你再给我躲躲。”

    可惜那个书童是个眼尖的,瑶疏还没开口,那个书童已经窜到了他们面前,将躲在他们背后的唐潇给拎了出来。

    “少爷,我可找找你了,老爷在家唤你回去呢。”

    唐潇一把拍了书童的头,厉声道:“怎么这般无礼,没见到我正在招待客人吗?还不快给两位姚公子赔礼!”

    书童被唐潇这么一拍,给糊的愣住了,赶紧给瑶疏他们行了礼道了歉。唐潇皱着眉看他行完了礼,随意的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昨夜,我已经和爷爷说了今日要出门陪同客人游玩的。行完礼就回去吧,我还要带二位姚公子出城去转转呢。”

    书童被唐潇这般行为糊的愣了,听到这话下意识就转身要走,突然发现了不对劲:“不对啊,少爷,老爷说了,今日不管怎样都要把你带回去,说要给你算算昨夜的帐呢。”

    瑶疏一听,这是家事啊,他们不好参合,默默的背过身,假装看着别处。

    唐潇的眼睛落在了瑶疏他们身上,还想挣扎着辩论一番,书童又补充道:“老爷还说,若是少爷因为客人而不肯回去,也可先请客人到家里坐坐。”

    听到这话,唐潇便明白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只能耷拉着脸认了。瑶疏收起了扇子:“既然唐公子家中有事,那就改日再聚吧。”说着,转身就想走。

    然而,唐潇一把拉住了瑶疏,当然并没有成功,容浔一把拉过瑶疏到自己身后,一脸“你又要作甚”的表情。

    唐潇尴尬的收回了手,表示想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瑶疏拿着折扇一下一下的轻击手心,刚准备拒绝,又看到唐潇双眼湿漉漉地看着她。

    “小生。。。小生只是想请二位姚公子,到小生的家里坐坐。”

    这个唐潇,若说昨夜是偶然遇到,可是今日便有些奇怪了。专门跑到这街上来找他们,如今被家里长辈叫回家了,依然想要他们一路跟随。瑶疏可不会觉得自己魅力四射,凡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更何况现在她是个男人。

    瑶疏三百年没有出门玩过,唐潇的这点反常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很好奇唐潇一直这样粘着他们的缘由,所以对于他的邀请,瑶疏接受了。

    瑶疏回过身询问容浔的意思,容浔说:“既然你想要去,那我们就去吧。”

    一致通过,那就去吧。

    唐潇在前方带路,瑶疏他们跟在后面,沿着主街道走了一会,转了几个弯,停在了一户院子门口。

    院子青砖黛瓦,几支杏花从墙内伸出来。书童走上前,敲了敲门环。没一会,门就打开了,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探出了头。看到了书童,又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唐潇,立刻打开了门。

    “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叫你去他书房呢。”

    听到要去书房,唐潇的脸苦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状:“林嫂,你去和爷爷说,昨夜我遇到的两位朋友到家里做客了。”

    那个叫林嫂的还想说什么,又被唐潇打断了:“好了好了,林嫂,你去倒壶茶送到正厅去。”说完就领着瑶疏他们往正厅走了。

    剩下林嫂一人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二进四出的院子,进门先是个小院子,走了几步路便有一个垂花门,垂花门内是一个大院子,东西两侧是厢房,北面是正房,南面是一个倒坐房。

    唐潇领着瑶疏两人将院子里逛了一圈,又絮絮叨叨的介绍了半天,最后说无可说,才坐在了石凳上休息。

    最后叹了口气,才说:“其实,小生请二位来做客,也是存了一点私心的。”瑶疏听到这句话,眼神亮了,哦?!重点来了?

    原来,唐潇的家教甚严,昨夜观赏灯会,乃是偷偷瞒着家里人出去的,回去的晚被家里人发现了,唐老爷子气的很,要等唐潇回来好好教训他。可惜老爷子年纪大了,到了点就要入睡。唐潇回去的时候唐老爷子已经入睡了,可是第二天醒来必然还是一顿家法伺候少不了。

    唐潇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一大早便爬起来再度偷偷溜出去,他想了一夜,唐老爷子是个顾面子的,若是家里来了客人,必然没工夫教训他。于是他就想请昨夜偶遇到的两位公子随他一起回来。

    瑶疏听完了理由,有些无奈,到底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也不怕他们俩是坏人。

    对此,唐潇的解释是:“二位看起来风采卓然,绝不会是坏人。”难道坏人会把“坏人”两个字刻在脸上?

    瑶疏觉得唐潇多虑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孙子,能怎么样?但是唐潇可怜巴巴地一直恳求他们小住两天,等爷爷消了火气即可。瑶疏没有立刻答应,只说看看再说。

    书房里,唐老爷子听着林嫂汇报,气的一直用拐杖捶地。这小子竟然晓得找人来避免加法。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也不见他去考个功名,脑子都用在这些小聪明上了!真是恨铁不成钢。

    话虽这么说,可是唐潇也的确是戳到了唐老爷子的软处,他的确是爱面子不会在外人面前落唐潇的面子。不管怎样,家里事还是关起门来说的好,何须给外人听见,白白惹人笑话?

    唐老爷子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两位客人都走了,估计也没什么火气了。想到这唐老爷子叹了口气,对于唐潇昨夜违背家规,偷偷溜出去这件事,只好作罢。

    林嫂在书房内汇报,书童一直站在窗边偷偷听着,听到唐老爷子不准备罚唐潇了,立刻去禀报了唐潇这个消息。

    唐潇听到这个消息,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吗?”

    “是真的,少爷,奴才听的真真的。”

    这个消息,一旁的瑶疏也听到了:“既然唐老爷子决定不执行家法了,那相比没有在下和兄长的事了,在下和兄长就先告辞了。”

    唐潇对于自己出于私心而邀请他们来,感到很羞愧。他是真心想要结交这位姚公子,可是这件事似乎给他的真心蒙上了一层灰。其实瑶疏并不在乎,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她并不在乎能不能结交这位凡人,也不在乎会不会受到伤害。凡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游历罢了。

    看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唐潇却更加觉得对不起她,觉得瑶疏可能是发现自己到头来不过是利用他,现在的淡然是她的另一种冷淡,唐潇下决心一定要拿出真诚来补偿她。

    唐潇想到了昨夜瑶疏似乎对花灯很感兴趣,昨夜和她说叨了半天,结果让他没有完整的看完灯会。虽然在他看来,这些徒有其表的花灯并没有什么看头。思虑再三后,唐潇做了个决定。

    “公子还想看花灯吗?”

    瑶疏自然是想的,昨夜并没有看尽兴,可是她又有些疑惑:“昨夜灯会已经结束了,何来花灯?”

    唐潇笑了笑:“公子忘了吗,我唐家祖上是做灯的大家,多年前,多任灯魁皆是出自唐家,若是公子不嫌弃,小生可带公子看看我们唐家秘藏的花灯。”

    哦?这倒是有意思,唐家世代秘藏的花灯,必然是不同于外面的。瑶疏有些好奇,不知道唐潇会带他们看怎样的花灯。

第三十七章 是妖还是鬼

    容浔默默的坐在石凳上,心情有些抑郁,心里已经有了一千种方案要让唐潇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可是转过身看看瑶疏放光的眼,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刚刚的想法全部抹掉。

    他们已经在唐府待了一天了,刚开始唐潇说要将家族世代秘藏的花灯拿出来给瑶疏欣赏。可是天色尚早,白日里看花灯也只是看看外表,花灯最美的时候必然是入夜后点亮它的时候。

    容浔本来想着,看灯就看看吧,谁知白天不能看,非得等到晚上,这样容浔就很郁闷了。唐潇陪着瑶疏用完了午饭后,一直坐在院子里说话,他不敢靠近容浔,容浔身边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唐潇就哆哆嗦嗦地一直和瑶疏说话,可是却无法忽视那边散发着的冻人气场。

    书童早早被唐潇支走了,这个书童有时候向着自己,有时候又向着爷爷,说不清到底是谁的书童,唐潇觉得他烦得很。

    好容易天色渐沉,唐潇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并不是要抢着赶紧让他们看完花灯,让他们早早离去,而是无法忍受容浔的气场了。

    瑶疏被他的突然站起给吓了一跳,不过看他眼神时不时扫一眼坐在一旁的容浔,心里明白了几分,笑而不语让唐潇在前方带路。

    唐潇拎着他们走向了后院,那里有一间面朝北的房间,是唐家的库房,里面存放着的就是唐家历年的灯魁。

    库房是上了锁的,长锁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很久都无人问津了。瑶疏扫了眼四周,蹙着眉:“唐公子,我们这样进去好吗?”

    唐潇没有抬头,奋力的开着锁:“公子不必多虑,这间库房只存放花灯,唐家没落多年,府上值钱的除了这二进的院子,也没别的了。。。。哎呀!好了!”说话间,锁已经被打开了。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库房内有些昏暗,但还是能依稀看出里面的环境。这间房并不是很大,摆放的东西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花灯,角落里还散落着几只箱子,只不过天色昏暗,也看不太清楚。

    唐潇在袖口处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对着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小的火焰便从里面探出了头。唐潇从一旁的桌上拿了一个油灯,点亮了它,一瞬间库房内都亮了起来。

    唐潇举着灯走到了一个角落,移开上面堆积的灯,拉出压在底下的一只大,朝上面吹了一口气,灰尘飞扬。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制作精良的花灯,油灯的光还能照出灯面上精致的画。唐潇放下油灯,将箱子里的花灯取了出来。拿出来的一瞬间瑶疏的眼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花灯年数已久,但看得出来被人精心保养,唐潇再次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伸进灯里,将它点亮。

    花灯的光很快压过了油灯的点点亮光,唐潇将油灯吹灭,只留下一盏花灯。

    “这盏花灯,就是我们唐家第一次得到灯魁的灯。”然后他回过身,转向另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盏灯,点亮摆在桌上。

    “这是第二次得到灯魁称号的灯。”

    接着再转身,去取另外的灯:“这是第三次。。”

    来来回回数次,长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按照时间年限来,能看出这些花灯从一开始的精美繁复的,有些灯的美丽令瑶疏叹为观止,回头看看容浔,他的眼神也透露着赞赏。

    而后面唐潇另拿出来的,没有得到灯魁称号却是祖上呕心沥血做出来的花灯,素雅了很多,灯面大多是题了诗句,或者是素淡的水墨丹青。

    并不是不好,但是相较于前者,还是那些精美华丽的更加吸人眼球。

    唐潇来来回回搬了几趟,累的额头直冒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还记得一一向她介绍。这个是哪位祖先制得灯,那个又是哪位祖先制得灯,这个是。。。

    瑶疏双手抱胸,听着唐潇一一介绍,语气中满满都是对唐家祖先的崇拜和骄傲。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唐潇书童的声音却冒了出来。

    “哎呀少爷!”

    转过身一看,原本被唐潇支的远远的书童回来了,他扫了眼唐潇众人,行了礼,然后急匆匆地拉着唐潇到了角落。

    书童有事和唐潇说,声音压低,但是瑶疏他们并不是凡人,是以他们说的话全都被一字不落的听了过去。

    “少爷,你怎么带人来库房啊。”

    “有什么不妥?我答应了要给姚公子看灯的啊。”

    “可是你忘了,老爷不准人进库房的啊。”

    “这有什么不准进的,姚公子是我的好朋友,我带好朋友来看看灯不好吗?”

    “可是老爷。。”书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唐潇给打断了:“好了,不必再说了,天色不早了,你去叫林嫂备晚膳。”说完也不再看书童,转过身朝瑶疏他们走去。

    唐潇并不觉得带他认为的好友来看灯有什么不对,这件库房常年关闭,所有的花灯都锁在里面不见天日。这样有何意义?美丽的灯不就应该被人所欣赏吗?被常年封住怎么可以?

    打发走了书童,唐潇开口邀请瑶疏两人留下来用晚饭。容浔刚准备开口拒绝,瑶疏一把拉住他的手,一口应承了下来。唐潇很是开心,但是一瞬间觉得周围温度好像低了下来。

    有唐潇在,容浔不好说话,用了法术和瑶疏心灵交流。

    “为何要在这个凡人家逗留这么久。”

    “我们是下界游玩的,也没什么重要事,这个书生还挺好玩额,我们留下来多呆一会也没什么啊。”

    容浔蹙着眉,无法反驳。可是他明明是只想和瑶疏两个人。

    晚饭很快准备好,因为瑶疏和容浔是唐潇的客人,所以饭桌便摆在偏厅,只有唐潇陪着瑶疏他们。

    饭间,瑶疏似乎兴致很高,一直拉着唐潇在喝酒说话,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等到吃完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瑶疏装作可惜的样子:“哎呀,我一时太高兴,竟然拉着唐公子说了这么许久的话,这么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客栈的路。”

    瑶疏的谎话拙劣,可是唐潇已经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辨不清瑶疏话里的真假,只是听到瑶疏这么一句似乎是不能回客栈,大手一挥,让瑶疏和容浔留下来在唐府住一晚。

    瑶疏狡黠的笑了,朝着唐潇做了个揖:“那在下多谢唐公子了。”而容浔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她,不懂她的意图。瑶疏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三更天,整个唐府都已经陷入沉睡。后院内,原本被紧紧锁上的库房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后,一小团绿色的光点从门缝里跑了出来。

    光点缓缓飘动,慢慢的移到了内院。在院子中停留了一会儿,便往东厢房飘去。东厢房是唐潇的住所,现在唐潇因为晚间喝多了酒正在呼呼大睡,丝毫不知道一个光点偷偷跑进了他的房间。

    绿色光点停在了唐潇的床前,闪烁了几下,竟然幻变成了一个女子。女子身着绿衣,面容姣好,周身环绕着一层绿莹莹的光。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唐潇,他面色潮红,饮酒后的不适通通都表现了出来。

    女子双手捏决,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指向唐潇,一股绿莹莹的气顺着她的手指往唐潇的眉间过去。随着气的输送,唐潇的脸色也满满变得好转,原本因为难受而蹙着的眉渐渐舒展开。

    女子见他的面色好了起来,又换了个法术到唐潇的身子里探了探,确认没事后,长吁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事。”

    她看着唐潇沉睡的样子,轻轻笑出了声:“你啊,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明知道不会喝酒,还非要喝酒。看看,现在受罪了吧。”

    可惜沉睡着的唐潇并不能回复她。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鸡鸣,女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望了望外面的光景,竟然天已经蒙蒙亮了。女子低咒一声:“该死”,转了个圈重新变成一个绿莹莹的光点,飞速的往后院方向飞去。

    女子走后,对面西厢房的门慢慢打开来,倚在门口的竟然是瑶疏。身后坐在桌边喝着茶的是同样一夜未睡的容浔。

    容浔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不愿意走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瑶疏走也没回:“在库房的时候,你不是也感觉到了吗。”

    “我感觉到了,可我并没有想管。”

    “谁说我想管了?”瑶疏回头反问道。容浔被她这句话有些噎到,既然不想管,又为何留下来?

    “我只是觉得好奇罢了,这个灵为什么会盘踞在唐家,而且看她似乎盘踞的年限也不断,为何灵力又这么低微。”

    而且在库房里看到那个灵的时候,她看着似乎是个妖怪,但是刚刚那声鸡鸣却把她吓走了,这分明是鬼魂才会害怕的东西,她为何会害怕?原本今天在库房感受到的时候,发现她灵力低微,且无戾气,所以瑶疏才没有立即收了她,之后的事也只是瑶疏觉得好玩,想要留下来观察观察这位长期盘踞又无害人倾向的灵。

    但是从今天晚上她的表现来看,瑶疏开始疑惑了,这个灵到底是妖怪还是鬼魂?

第三十八章 有何资格

    昨夜唐潇喝多了酒,可是依然一大早就起来了,神清气爽的完全看不出醉酒的样子。唐潇自以为自己酒量好,只有瑶疏他们知道,他昨夜是有贵人相助。

    唐潇的家规严格,天刚亮就已经起来坐在院子里念书了,满院子“之乎者也”的声音。瑶疏昨夜也就是做做样子迷了一会,听到院子里的念书声后,也打开了房门。

    唐潇见瑶疏已经穿戴整齐,站了起来向她行了个礼道了声早:“姚公子怎么起的这般早?天色尚早,姚公子也可多睡一会。”

    瑶疏摆了摆手,随意扯了个谎说自己喝多了酒反而睡的不踏实,还不如早起。听到这话,唐潇又有些内疚了,仿佛昨晚是他拉着瑶疏喝酒似的。

    “都怪小生,昨晚拉着公子喝了那么多酒。”他诚惶诚恐,仿佛自己罪大恶极。这下到显得瑶疏内疚了起来,自己非要拉着这个书呆子喝酒,却让这个呆子愧疚了起来,瑶疏的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其实也不怪你,我。。”

    瑶疏的话没说完,就被唐潇打断了。唐潇表示为了补偿昨晚的事,今天他做东,带瑶疏两人去城外游湖。当然,这个决定被随后出现的容浔给否决了。

    “唐公子还是留下来温书吧,在下刚刚听到唐老爷子要来视察。”听到唐老爷子的名号,唐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焦急的转来转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书童适时的出现,手上捧着几本书,唐潇连忙将书拿了过来,一页页翻开,院子里的“之乎者也”又重新响了起来。

    瑶疏见他接下来是不会有空招待他们了,行了礼道了声“改天再来拜访”就告辞就走了。出了门,容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了,仿佛二人世界就在前方。

    时辰尚早,摆早茶的摊子刚刚才开张,浅黄的笼屉就摆在摊子口,飘散着袅袅的白烟。瑶疏左右晃了很久,选定了一家早餐铺子坐了下来,随意叫来了一些包子、粥之类的,顺便询问了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可游玩的。老板娘很热情,一眼看出他俩是外乡人,热心的给他们指出世回镇哪哪哪可以玩。

    老板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瑶疏架不住她的热情一直听着,眼角却一直注意着容浔。有了唐潇的前车之鉴,瑶疏一直觉得容浔应该是那种容不得别人话太多的人,可是现在老板娘说了这么久,容浔的脸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还面带微笑的仔细询问路。老板娘被容浔的笑迷得七荤八素,一拍大腿,多送了他们几个包子。瑶疏咬着包子深深的觉得,容浔的美色真是挺有用的。

    吃完早饭,告别了那个热情的老板娘,容浔领着瑶疏往城外走去了。

    “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先去城外游湖,下午这边还有集市。明日我们去隔壁镇,听说那里有好玩的。”和老板娘谈了一会儿,容浔已经迅速计划好了最近的行程。瑶疏本来的想法是晃到哪算哪,但是既然有人计划好了她又有何不开心的?而且本来下凡之事也是容浔提出来的。

    出城游湖,肯定不是在昨晚的护城河内游湖,没有风景也毫无意义。城外不远处有另一个湖,名唤尧湖。刚刚第一次听到老板娘介绍的时候,瑶疏挑了挑眉,她以为是瑶呢,害得她一激动,以为有一个以她为名的湖。

    不过此尧非彼瑶。

    容浔领着瑶疏不慢不急的走着,到了尧湖的时候,已日上三竿,日头正好,也不太热。在附近找了个船家租了个小船。容浔也不要船家相陪,那个船家问了三遍,确定不需要船家撑船吗?容浔皱着眉,一身冰冷的气息差点将船家吓得屁滚尿流的。开玩笑,九重天堂堂帝君还不会开船?瑶疏对此有些怀疑。

    一盏茶后,她打消了这个怀疑。因为现在容浔一手撑着船篙子,不紧不慢地撑着船。船也稳稳的,没有丝毫要翻船的迹象。但她还是不安,这容浔是九重天的神仙,怎么会撑船呢?她坐在船里,四周望着,容浔瞥了她一眼,看出她的疑虑:“放心吧,不会翻船的。”

    瑶疏没说话,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确认船的确是平平稳稳犹如在路面行走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看不出来啊,容浔你居然会撑船?”瑶疏一手托腮,语气略带调侃。

    容浔挑了挑眉:“要不是我当年有个什么都不会的师父,我也不至于事事都会。”

    瑶疏想了想:“你是说你在凡间的师父?”

    容浔点了点头:“我师父很笨,什么都做不好,可是功夫却是最好的。”

    瑶疏轻笑出声:“你怎么把你师父说的这么一无是处,敢情他除了功夫好别的都不好?”

    “她自幼被师叔和师祖精心护佑,保护的很好,自然什么也不会做。可她别的学不好,师祖的功夫却是一一学了回来。当然,她除了功夫好,心地也很好”

    “怎么说?”瑶疏歪着头,饶有兴趣的听着。

    “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我刚投了新胎七年,在大街上正在被人欺负呢。她就好像天神一样出现了,救了我。”容浔忆起了往事,嘴角也微微扬起:“然后她就收我为徒,细心照料我,传授我功夫,教我做人。”

    可是说着说着声音就隐了下去,瑶疏等了一小会儿,疑惑道:“然后呢?”

    容浔抬眼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后来她死了。”

    瑶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好安慰他,生老病死都有天命,说不定他已经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继续过他的下一段人生旅程了。

    半响,容浔采抬起头,嘴角带笑:“你说得对,她已经开始她新的旅程了。”

    见容浔的心情好转了,瑶疏也松了一口气。转头一看,船已经到了湖中央。

    今日天气晴好,无风无浪,尧湖平静的像一面镜子。绿色的湖水,安静而又祥和。瑶疏站起来,走到船头,平静的湖面突然吹起了风,微风拂过,扬起了她的衣袖。瑶疏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现世安好。

    凡尘的一切都看起来这么不一般,瑶疏惊讶于这些凡人明知道生命短暂却又很努力的活着。生命忙碌,也不枉享受生活。

    现在她暂时封闭法力,静静的做一个凡人,感受这凡尘的风和水。容浔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张开双臂,立于船头。

    过了一会儿,瑶疏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湖面粼粼有些刺到她的双眼,瑶疏一个没站稳,晃了几下。就在瑶疏已经捏决,准备给自己施个法让自己优雅的漂浮在水面上的时候,一个健壮的手臂接住了她,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壮的怀里。

    一瞬间,淡淡的清香笼罩着瑶疏。这个味道。。

    瑶疏有些愣住了,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脸色发红的推开了容浔:“多。。多谢,帝君相救。”

    容浔蹙了蹙眉:“不是说了叫我容浔的吗。”

    瑶疏赶忙改口叫了“容浔”,刚刚太紧张,一时之下竟然忘了容浔他不喜欢自己叫他帝君。想到刚刚笼罩自己的清香,瑶疏的脸竟有些烧得慌。

    “这里是凡间,我们也不好随意动用法,可以的话尽量少用。”

    原来容浔他看到了自己准备捏决的手,为了不让她施法才过来抱住了她。想想也对,这尧湖并不大,而且湖面干净,没什么遮挡物,码头就在不远处,岸边的船家和渔夫都能轻易的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刚刚她施法使自己漂浮在水面上,保不齐会被他们看到,到时候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是帝君想的周全,瑶疏觉得自己对容浔的崇拜之心又上了一层的。

    在湖上飘荡了一个时辰,正好是午时,容浔便将船慢慢撑了回去。瑶疏玩了许久,肚子里早就没货了,饿得厉害,这湖岸边又没什么可吃的。容浔只好又买了匹马,回城的能脚程快一点。

    可是。。。“为什么是一匹马?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共骑一匹马合适吗?”瑶疏没忘她现在是男装示人,两个男人一起骑马,这不是断袖吗?她可没有龙阳之癖。

    容浔的解释是,咱们是神仙,并没有凡间所拥有的货币,之前付给船家的钱就少法术所变,现在这匹马也是这样得来的。凡间对法术的实施有禁制,对凡人用的太多会遭到反噬。

    见瑶疏还是扁着一张嘴,冷冷的说道:“你之前不是说我是你兄长吗,大家都是亲兄弟,同骑一匹马又如何?再说了,我们于凡人不过是过眼云烟,之后根本不会记得我们,你又何必较真?”

    容浔的话说道这个份上了,瑶疏再不懂事也晓得了,凡间对法术的禁制以及凡人对他们的看法她其实都知道,她也并非是无理取闹。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舒服。这几日容浔一直说把他当朋友,可其实瑶疏根本没法把他当做朋友,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的身份,在瑶疏的心中,上位者就是上位者,无法平等。

    只不过有时候自己玩的过了忘了容浔的身份,但她从未忘记过容浔的真正身份。他是九重天的容浔帝君,是上古神兽烛龙的唯一血脉。而她不过一个区区武神,最多是拜了女娲为师,又有何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第三十九章 有鬼气

    想了很多,但是瑶疏也不可能放弃骑马,自己徒步走回城。思来想去,还是没骨气的抓住了容浔伸过来的手,上了马。

    上马后,她没注意身后原本面无表情的容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路驰骋回了城,瑶疏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就坐了下来。叫来了小二,准备让他把好酒好菜都上上来,随后到的容浔按住了她的手,就要了几碟小菜,美曰其名,省的受到法术的反噬。瑶疏只好作罢,算了算了,青菜馒头也是能吃饱的。

    镇上的集市一般下午未时才会开市,申时才热闹起来。瑶疏他们用完饭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集市开市。

    午时的事情还记在瑶疏的心上,所以没什么心思逛,一路上都兴趣缺缺。容浔看着她没有表情的侧脸,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

    容浔想到了早上那个老板娘说的话,和瑶疏提议干脆去别的地方玩一玩,这个镇上已经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瑶疏也没什么意见,同意换到下一个地方。

    临走之前,瑶疏提议不如再去拜访一下唐潇,告诉他一声他们要走了。

    “什么?姚公子这就走了?”说话的时候,唐潇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房里,他刚刚才结束唐老爷子对他的一轮检查,晚饭前还有一次。

    “姚公子怎么这么快就走,小生还没有好好带姚公子四处游玩呢。”

    瑶疏拒绝了他的好意,表明自己和兄长心领了他的好意但实在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唐潇只好作罢,再次表明下次若是来,定要找他唐潇。

    瑶疏和容浔出城后,没有直奔隔壁镇,反而转了道去了不远处的城隍庙。离开之前,她还有件事要确认一下。

    土地庙多年来无香火供奉,也无人打理,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神像也落满了灰尘。瑶疏和容浔走进去,不用捏决,自身散发着的神威就就将土地给逼了出来。

    土地爷满头白发,长长的胡须几乎快垂到地上,佝偻着背,他弯着腰向瑶疏两人行了个大礼:“小仙参见二位上神。”

    瑶疏点了点头,也不绕弯子了,直奔主题。询问唐家库房里那个到底是鬼还是妖。土地爷的年纪大了,有些转不过弯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瑶疏说的是谁。

    “原来上神说的是唐家那个灯妖啊”

    瑶疏挑了挑眉,原来那竟是灯妖,可是又想到白天鸡鸣后她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又很怀疑:“可是她听到鸡鸣之声的时候,很害怕,那明明是鬼魂才有的反应。”

    土地点了点头:“上神说的没错,那个灯妖,其实也是一抹孤魂。”

    瑶疏不太明白,土地便接着解释。

    唐家那个灯妖,说妖其实也是魂。

    唐家那个宅子是没落后重新再购置的,当初买的时候,这宅子便有着闹鬼的名声,房主怎么也卖不出去,唐家没落后没有多少银钱,只能买下这个闹鬼的宅子。刚住进去一家子战战兢兢的,连着心惊胆战了住了几天后却安然无恙。唐家从此就安心的住了下来。

    殊不知房子内真的有一只游魂,只不过她并没有攻击人的本事。她不记得前世之事,醒来就在这个宅子里,唐家人搬进来后,她没了容身之所,只好钻进唐家闲置的灯笼里,一待就待了几十年,魂与灯融合在了一起。一直到少年心性的唐潇,偷偷打开库房进去看了那些祖上秘藏的花灯。

    游魂到底怎么想的,无人知道,只知道至此以后,镇上的妖怪游魂神仙们都知道唐家少爷唐潇的身边跟了一个灯妖,一直护他周全。

    “也就是说,那个灯妖,对他并无加害之意?”

    土地爷应道:“小仙观察多年,那个灯妖对唐家公子的确毫无加害之意。”若是要害,多年前就会害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些瑶疏放心了,她还是比较在乎这个书生的。他们下凡,遇到这个书生,无论瑶疏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唐潇遇上神便是他命中的缘分又或许是劫。

    瑶疏害怕自己的下凡改变他原本的命格,便想问问土地,那个灯妖的出现是否是因为遇上了她。

    土地宽慰她说:“上神无需烦恼,世间各人皆有各命,即便是这位唐家公子确是因为上神的出现而改变了命格,那也是他应有的命,命里让他遇见上神,若不是上神也许可能是别的神仙,不管如何,若是命里就该如此,唐公子是怎么也躲不掉的。”

    命要如何,他们无从知晓,也许遇见也是一种命,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告别土地爷,瑶疏便和容浔离开了世回镇。既然一切都是命,那何不坦然接受。瑶疏坦然的和容浔去隔壁镇待了三天,三天后又路过了世回镇。却想不到世回镇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回到世回镇,它已经没有往昔的繁华,街上的行人低着头匆匆走过,三天前还热情介绍游玩地点的早点摊子老板娘已经不在了,铺位空空如也。不光是她,其他的摊位上也没有人。

    瑶疏蹙着眉,不明白短短三天世回镇发生了什么事。随意拉过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看了看瑶疏二人,看他们衣着光鲜,不像是本地人,便劝道:“二位还是赶紧离开这世回镇吧,这世回镇”说着他左右看了看,身子向前倾了倾,压低声音:“有鬼杀人!”

    瑶疏被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镇上有鬼?若说有鬼,的确是有一个,在唐家,不过那只鬼已经和灯笼修炼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只灯妖。而且那日虽然看见时间不长,但是瑶疏并没有感觉到那只妖身上有戾气,明显是自然修炼成精,而不是靠杀人**气修炼的。

    容浔抽出一丝法力在空气中探了探:“这镇上,的确有鬼气。”

    瑶疏心下有些担忧唐潇,拉着容浔直奔唐府去了。

    到了唐府,唐府的门上竟挂满了白绫,门口悬挂着的白色灯笼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奠”,戚戚哀哀的哭嚎声在门口便能听见,瑶疏按住心里的不安,使劲的敲了门环。

    没一会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人走了出来,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唐潇的那个书童。

    书童明显是刚刚哭过,双眼还是通红的,他看到了瑶疏二人认出了他们,福了福身。瑶疏没工夫看他行礼,急忙问唐潇在哪里。书童让开身子,说少爷在内院。

    书童领着他们进了内院。内院的正东方向是正厅,厅内挂满白绫,正中间的桌案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内插着三炷香,周围还摆放着瓜果盘。香炉后方立着一块黑色牌位,牌位上写着“先考唐公讳安庆府君生西莲位”。

    原来去的竟然是唐老爷子。

    唐家人口不多,灵位前只是稀稀拉拉跪着几个人,个个都穿着孝服哭的戚戚哀哀,瑶疏看了两圈也没看到唐潇在哪里,拉着书童问唐潇去哪里了。

    书童说:“少爷,已经在库房内坐了一天一夜了。”

    瑶疏去库房看到唐潇的时候,唐潇正紧紧抱着灯笼坐在角落里,衣衫凌乱还隐隐透着血迹,头发有些散乱但还能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脸上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书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们。。。他们说少爷杀了老爷!”

    唐潇闻声而动,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竟是瑶疏:“原来是姚公子来了。”他想站起身给瑶疏行礼,奈何他刚撑着墙站起来又很快颤颤巍巍的滑了下去,只好抱歉道:“对不起姚公子,原谅小生没办法站起来了。”

    站在门口也不是办法,瑶疏大步走了进去,坐在一旁:“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书童一边哭一边说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瑶疏二人走后的当天晚上世回镇就出事了。镇上一夜间死了三个人,男女皆有,死尸呈干尸状,一看便觉得这是妖干的事。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第二天下午又死了三个人,接着晚上又死了三个,一时间人心惶惶。死的速度这样快,一看便不是人干的事,县令无计可施,百姓们便纷纷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瑶疏听了一会儿,觉得这并没有和唐潇产生联系,怎么就会怀疑唐潇杀了人呢?

    书童说,的确刚开始人们并没有将唐潇和这些人命联系在一起,可是坏就坏在林嫂身上了。

    林嫂在唐家干了有二十年了,煮饭洗衣一手包办,可是她唯一的坏处就是大嘴巴。吃多了酒就会乱说话。镇上发生命案的第二天晚上,林嫂为了壮胆就多喝了点酒,酒喝多了就和倒豆子似的把唐家的事都说了出来。

    唐家没什么秘辛,大部分都和世人知道的一样,但这次有一个不一样了,那就是唐家小少爷。林嫂说,她半夜起来的时候,发现唐潇偷跑去了库房看灯,她偷偷跟过去看,结果眼睁睁看着那灯变成了一个妙龄女子。这一发现把这老婆子吓得屁滚尿流,这件事后的第二天她没说,但是这次喝醉了酒却止不住说了。

第四十章 不是害人的妖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嫂喝了酒连说了什么话自己都不记得,旁人却听了进去。仿佛觉得自己抓到了这几天来扰的镇上人心惶惶的东西。

    瑶疏眯了眯眼,明白了过来,这唐潇竟然是早就知道灯妖的事情。

    人心是可怕的,当他们发现,或者说是觉得自已一直以来害怕的东西终于有了源头的时候,便心里有了底气,之前的惶恐不安通通变成了愤怒。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扛着家伙浩浩荡荡来到了唐府门口,咣咣地开始砸门,嚷着喊着让唐家把唐家那妖灯给交出来。

    唐老爷子从来也不信世上有妖魔鬼怪,听到外面百姓的指责气的发抖,坐在正厅里举着拐杖颤巍巍的指着大门的方向想要骂些什么,可是他读多年圣贤书,嘴里竟一个字也骂不出来,只好握着拐杖一下又一下的垂着地面:“这些庸人!庸人!我们唐家的灯,世代供于朝廷,怎么回事妖灯!”

    唐老爷子身心坦荡,没有愧感,可是唐潇却没有那么坦荡。外面的人没有说错,这灯的确是妖灯,只不过只有他一人知道。

    他幼时便知道这灯不是凡品,多年来一直照顾他,从未有过出格之举,怎么会害人呢?唐潇死也不相信这灯是连害九条人命的凶手。

    在门口堵了一个时辰之后,唐老爷子决定让百姓都进来,看看他们家的灯是不是妖灯,若是有异状便拿去烧了,他唐安庆半句话也不会多说。

    听到这话唐潇便知道秘密守不住了,他自幼对这个爷爷便是又敬又怕,这件事瞒着爷爷本来就是他不对,现在事情要暴露他只能求爷爷来庇佑灯妖。

    唐老爷子听到家里的确是出了妖灯的时候,一个拐杖打在了唐潇的身上,大骂他逆子。唐潇知道自己不对也只能跪坐着接受唐老爷子的打骂。半炷香后,唐老爷子累的重新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然后让唐潇把灯给交出去。

    哪知唐潇死死的抱住花灯,怎么也不肯交出去:“爷爷,画楼并不是害人的妖怪!”听到唐潇居然给那个妖怪取了名字,心下更气了,死活要让他把那灯给交出去。无奈唐潇抱的牢牢的谁也分不开。

    唐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却又对这个唯一的孙子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唐老爷子就出事了。下人早上见唐老爷子没起身,便进去瞧瞧是不是不舒服,一进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死了几个时辰的唐老爷子。

    昨天唐潇誓要保住一个灯妖的事情唐家上下都知道了,唐老爷子一死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被惊恐的家仆给宣扬出去了,还添油加醋的说那个妖怪是报复唐老爷子才把他弄死的,这下更加坐实了那个灯妖便是害人的妖怪。

    唐家的门都拦不住这些愤怒的百姓,强行推开唐家大门冲了进去,找到了唐潇。不过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便将唐潇打了一顿以求他能说出妖灯的下落。唐潇的嘴巴也够紧,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群暴民乱哄哄的闹了一个时辰见什么都找不到就只好走了。

    留下鼻青脸肿的唐潇一步一歪的去了卧房,走到床边趴了下去,挪开床边的踏脚,地上显现出一个小小的暗门,将暗门打开里面就是那盏暴民口中的妖灯。

    至此唐潇便抱着灯坐在了库房内,嘴里一直念叨:“没事的,没事的。”

    书童说他不信鬼怪只信少爷,既然少爷说那不是妖灯,便不是,少爷说那盏灯没有害人,那就是没有害人。

    瑶疏心里佩服这个书童的忠诚,唐家已经这样,镇上除了那么多人命,他居然还这么相信他家少爷。

    书童说话期间一直在哭,鼻涕眼泪摸了袖口都是。一边哭还一边求二位姚公子救救他家少爷。他并不知道瑶疏他们的身份,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仿佛觉得这时候还记着他家少爷,还晓得来看看他们的人,便能帮助他们。

    瑶疏叹了口气,这件事办起来并不难,无非就是有个妖孽在镇上兴风作浪,草菅人命。凭着瑶疏他们的本事找到一个妖孽并且就地处置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灯妖的事情已经泄露出去,百姓们被那害人命的妖物搞得人心惶惶,即便是将外面那个给收了,他们也不会心安,迟早有一天要来烧了这灯笼。

    这妖怪没有害过人,且一直帮着唐家,是个善类,若是好好修炼日后还能位列仙班。若是就这样被他们烧死未免太可惜了。

    瑶疏皱着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和书童说先将少爷搬回卧房去,一直呆在这库房像什么样子。而且唐老爷子去了,他作为嫡孙也不好一直不去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灯妖的事情先暂时放到一边,唐老爷子的葬礼才是正事。

    书童应了她的吩咐,将唐潇扶了回去,包括他手中一直抱着的灯笼。容浔看着唐潇被搬了回去,才淡淡开口道:“你似乎很在意他。”

    “上次临走前,我算过他的命格,”听到这话,容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命格不可窥探,却课算一算到底是好还是坏,近来是否会有大事发生。瑶疏临走前不放心,就自己掐指算了算,唐潇分明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而如今再回首却遭受了这般大的劫难。瑶疏觉得,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因为唐潇遇到了他们才导致的。

    容浔皱着眉:“所以,你现在要将他的命格改回来?”改命格是大事,尤其是对凡人,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反噬。

    瑶疏摇了摇头,改命格这么大的事她没有把握不会做。而且土地爷那日说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命运不可揣测,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与他们是否出现都无关系。瑶疏能做的就是尽量替唐潇将事情解决,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样对他也好。

    入夜后,唐家没有了那些戚戚哀哀的哭声,只有收拾好的唐潇跪坐在灵堂内,披麻戴孝,手上还在不停的烧着冥钱。

    唐家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有白色的灯烛在静静燃烧。瑶疏静静的站在院子内,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容浔走到她身边,问她在找什么。

    “你没发现,今天白天我们都没有看到那个灯妖化形吗?”

    容浔想了想,好像是的。唐潇今日被那些暴民这么大,那个灯妖竟然没有化成人形来帮他。瑶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话本子看多了,还是这灯妖其实是个意外。正常来说,若是她一直悉心照料这唐潇,说明她对唐潇是有感情的,在唐潇被打的时候她难道不应该化形出来逼退那些暴民吗?

    瑶疏转过头,看向在灵堂内的唐潇,他的旁边依然摆着那个花灯,唐潇今日被吓到了,无论在哪里都要抱着那盏灯。花灯内并无灯妖的气息。这下瑶疏就更奇怪了,这花灯是那妖怪的本体,按道理刚刚修行未满百年的小妖是不能离开本体太久的,这灯妖也不可能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不在吧。

    等到了深夜,瑶疏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看看那盏灯到底怎么回事。她隐身去了唐潇的房间,捏了个诀使唐潇熟睡了过去,然后拿过放在床头的灯笼跑回了她自己房间。

    瑶疏对着灯笼看了两遍,才发现了灯妖。那灯妖竟然化作灯壁上的一幅美人图。瑶疏施了个法,逼着那灯妖从画上剥离开来。质问她为何没有保护好唐潇。

    那灯妖被逼化了形,一落地就戚戚哀哀的哭,瑶疏被哭的头都疼了,怒吼了一声:“不许哭了!”一下子就把她的眼泪给吼回去了。

    灯妖收了眼泪,抽泣了一会儿才说:“并非是我不肯救公子,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原来,那个害人的妖怪之前也来过唐家,目标便是唐潇。他窜进来想要唐潇的命的时候,灯妖适时出现打退了那个妖怪。她本来就只是小妖,拼尽全力击退那个妖怪,那妖怪估计看她这么拼命的护着也不好下口,便匆匆走了。当时唐潇也醒着,目睹了全过程,所以他才坚信灯妖不会害人。这件事后灯妖大伤元气,人形都难以维持,便日日躲在灯内休养,再次醒来却发现发生了这么多事。

    看来那妖怪还是舍不下唐家这块肉,只不过这次攻击的是唐老爷子。

    瑶疏手指敲着桌子,思忖着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越想越烦躁,手指不自觉的敲的快了些。跪坐在地上的灯妖听得心直发抖,双眼含泪看着瑶疏,却看到她黑着一张脸。吓得她几乎又要哭了出来。

    容浔走过去,一手抓住了瑶疏的手,瑶疏惊讶的抬头,瞧了瞧容浔,又看了看灯妖含泪的双眼,反应了过来,连声说道抱歉。

    灯妖含着泪说没事,可是身子还在颤抖,她修为浅,看不出眼前这两位到底是何人,但也知道是相当厉害的人。之前那个妖怪几乎要去了她半条命,若不是她一心要救唐潇,胆小的她怎么也不会想要和那妖怪拼的。

    瑶疏皱着眉看她实在是害怕,而且也无话可谈了,干脆让她回去了。灯妖如蒙大赦,起身就往外走。瑶疏又叫住了她:“对了,你叫什么?”

    灯妖回过身,向她福了福身:“奴家,叫画楼。”

第四十一章 就叫画楼吧

    画楼有记忆的时候,便一直待在这个废弃的宅子里。她不记得前世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待在这里,这里是何处她也不知道,其实她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要离开,可是却出不去。只要她往外面走出一点,就有种莫名的禁制将她打回去。

    她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游荡,期望有人能进来。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有人走了进来,她很开心的冲了过去,掠过的风吹过周围的杂物。她还没有到那人面前,那人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接着,第二个人也是,第三个人也是,第四个人也是,第。。。。。

    长此以往,她终于不再抱有希望,不再想要和进来的人交流。即便还是有人被她不小心带起的风给吓到。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天午后,阳气正足。她蜷缩在阴暗的角落,躲避外面的阳气,她是只弱鬼,不懂得害人也不懂得到底怎么修炼,没有棺材栖息,连尸骨也没有,每日午后只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躲避阳气。

    这一天,宅子里特别吵闹,吵得她根本休息不好,出于好奇她想出去看看,可惜充足的阳气让她无力离开角落半步。她只能虚弱的在角落里,看着一群人走来走去,将这废弃的大宅子一点点的变样。

    吵闹了几天,宅子便变了样。没了以前荒凉的样子,她有些不适应,以前晚上呆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卧房。她害怕像以前那样吓跑人家,自己便离开另寻住处。趁着晚上阴气足,到处转悠着。

    各处都有人,只有一处里面没有人反而是堆满了各种花灯。她喜滋滋的住了进去,心想这样就不会吓到外面那些人了。

    她钻进了一个花灯内休息,她很累。这两天宅子的翻新让她没有地方好好休息,现在找到能好好休息的地方,便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睡便不知道醒,她在灯内睡得昏天暗地,外面的情形如何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唐潇。

    那一天,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外面星光熠熠,小小的唐潇悄悄的打开了装有花灯的箱子,将她捧了出来。她当时受到惊吓一下子化了形从灯里面跑了出来站在一旁。年幼的唐潇惊讶的看着手中的灯里面冒出了一个美人,却没有惊叫,他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这位美人。

    之前被吓跑的人全都历历在目,她从未见过像眼前这样,见了自己竟然还没有逃走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唐潇才开口:“你是灯姐姐吗?”

    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不,我是鬼姐姐”吗?

    唐潇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灯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爷爷说我们唐家祖上的灯魁会保佑我们唐家,你是来保护我们的吗?”

    唐潇的眼睛闪闪发亮,透露着满满的期待。她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哪知,唐潇已经替她想好了借口:“我知道了,灯姐姐是不能和我们凡人说话的对吗?”

    她没有回答,唐潇只当她默认了:“嗯,我知道的,书童给我拿来的话本子里面说过,神仙是不能和我们凡人随意说话的,能遇上都是前世修来的莫大的福分。”

    她完全呆住了,没想到这小小孩童竟然将她想成了九天之上的神仙,这可使不得。她只是小小幽魂,怎么能和九天上的神仙相比?

    所以,这几十年以来她第一次开口了:“我。。。我不是神仙。”多年没有开口,她几乎忘了如何说话。

    唐潇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她:“那你是谁?”此时他无意识的抚了一下手里的灯,她一激灵,抖了抖,仿佛是有人在抚摸她似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潇手中的灯,唐潇顺着她的目光看下来,举起手中的灯:“你是要看这个吗?”

    她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再。。。摸一摸它。”唐潇依言做了,刚刚那阵仿佛被人抚摸而过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游魂是没有实体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触碰到的感觉了,这一瞬间她仿佛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很欣喜。

    当时的她只知道自己不知为何已经和那花灯融为一体,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从游魂变成了一个灯妖。

    那日以后,唐潇每夜都来看她,唤她灯姐姐,求她变法术给他看。

    唐潇一日日长大,白日里念书,晚间便来看她。相处日子久了,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常常缠着唐潇问这问那。

    这天,唐潇摇头晃脑的在和她聊诗经,她不懂诗经是什么,只是托着腮看着他,在她心中唐潇无所不能,什么都知道。唐潇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有些羞涩,便找了个别的话题:“灯姐姐,这么久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提到名字,她眼神黯了下去。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叫灯,不行吗?”

    “灯?”唐潇皱着眉,这名字委实简单粗暴了些:“这名字总是不太好听,我给你重现取个名字吧。”

    她点点头,唐潇要做什么她都是同意的。

    唐潇转着眼珠思索着新名字,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她的原身上。那盏花灯是唐家首次得到灯魁的灯,外观精致,画工精良。灯架恍若一个小小的古楼,灯壁上是精致的仕女图,点上灯后内壁还会轻轻转动,乍一看仿佛是侍女在楼内行走。

    唐潇的眼睛一亮,说:“不如,就叫画楼吧。”

    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重重的点头:“嗯!”从此她也有名字了,她的名字是画楼。

    画楼常常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在唐潇面前化形,是不是以后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唐老爷子不必死,唐潇也不必背上窝藏妖孽的罪名。想着想着,眼泪便像倒豆子一样落了下来。

    唐潇也不知道画楼到底为何而落泪,他见不得女孩子哭,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好笨手笨脚的擦着眼泪:“你。。你别哭啊,小生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还起身转了个圈给画楼看。哪知刚起身,又疼的呲着牙倒了回去。唐潇以为画楼是看他被打了,所以难过的哭。

    这下,画楼哭的更厉害了。唐潇不知所措的看着画楼哭的和泪人似的,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呜呜的哭声引来了瑶疏。瑶疏刚好走到门外,想来看看唐潇的伤势如何了,刚到门口就听到了画楼的哭声,她还以为唐潇发生了什么意外,一下子冲了进去。

    一进去,看到唐潇好好的躺在床上,而画楼在窗边哭成泪人,一时间瑶疏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画楼一边哭一边说:“和公子无关,是奴家。。。奴家的错。”说着便变成一缕轻烟进入了灯内。

    唐潇急忙解释:“小生。。。小生真不知道啊。”瑶疏摆了摆手,示意她知道了。刚刚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想了想大约是画楼对唐潇有愧疚吧。

    画楼走后,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唐潇昨日被打的头脑混涨,没有反应过来。现下想想,瑶疏他们对于画楼是妖怪这件事没有任何疑惑,既不觉得奇怪也毫无厌恶感,仿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唐潇着实感到疑惑。

    踌躇了一会儿,唐潇才开口:“姚公子,你。。。。”

    瑶疏知道唐潇要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唐公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不过我的身份你是怎么也猜不到的。你放心,我不是妖怪。你如今的遭遇说到底,也和遇到我们有关,这次我们会帮你们解决这件事,抓住那个害人命的妖怪的。”

    听到瑶疏能解决这件事,唐潇很激动:“那,,那死去的百姓呢?”他其实最想问的是他爷爷能不能活过来。

    瑶疏摇了摇头,曾经她也以为妖怪的出现打乱了这些人的命数,使得不该死的人枉死,但她昨天问过阴差,这些人都是命里注定该去的。

    “生死有命,这些死去的人,命数都是定好的,我没办法。”

    唐潇的眼神黯了下去:“这样。。这样也好,省的爷爷终日见到我这个不孝子。也不知道爷爷能不能熬得过地府的酷刑。”

    瑶疏嘴角抽了抽,他当地府是什么地方,动不动就用刑?

    “地府用刑也是看人的。你爷爷今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又是被害死的,阎王必定怜惜他。你放心吧,你爷爷洪福齐天,下辈子一定投到个好人家。”

    听到这话,唐潇的眼神又亮了起来。想要再多问点地府的事情,瑶疏不便透露太多,刚刚一番话已经违例了,再说下去便泄露天机。

    她嘱咐唐潇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

    临走前,唐潇又叫住了她,问这件事后,画楼会怎么样。他不清楚瑶疏他们的具体身份,但猜测是和妖物一类对立的,他害怕最后会连着画楼一起除掉。

    “你放心吧,画楼是一个好妖,没有害人之意。若是以后她沾了人命,不用我们,自会有人除掉她的。”

    唐潇急急摇头:“不会的,画楼不会害人的。”

第四十二章 并不冷情

    知道唐潇会是这种反应,瑶疏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凡人的生命不过短短数十载,而妖的寿命若是不出意外可绵延数千年。现在的画楼是软弱善良不会害人,却不能保证以后的日子不会转性。

    罢了罢了,以后如何,也不是她能管得到的,万物皆有命。

    回到自己的屋子,瑶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显得很烦躁。反观容浔,躺在软榻上,一手执着一本书,软榻边的茶几上还放着一盏茶,袅袅的冒着轻烟,看起来悠闲的很。

    瑶疏看着容浔这么悠闲,眉头一皱,心下更加烦躁。转了半天有些渴了,便坐在屋中间的圆桌旁,一手抓过桌上的杯子倒了茶,猛灌了几口。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容浔淡然的翻过一页书:“担心什么?”。瑶疏一下子被噎住了,她也不知道该担心什么。

    “你该知道,凡人生死有命,世回镇的事都是命里注定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又找了土地来问了问。唐潇的确是一生无忧无虑无病无灾,但是却偏偏遇上了那个游魂画楼,本来唐潇可以选择让唐老爷子找个法师做场法事将她超度或敢走,可他偏偏没有。他留下画楼,为她取名,他的命格由此产生了转变。”

    容浔停下来,看了眼瑶疏:“所以,这场事件,和我们的出现并没有关系。”

    瑶疏握了握手,语气冷了下来:“所以,因为和我们的出现没有关系,那就不管了吗?”

    容浔停下翻书的动作,抬头看着瑶疏。因为逆光,瑶疏的脸分辨不清是什么模样,但他能感受到瑶疏她不开心了。容浔叹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说道:“我何时说过不管他们了?”

    瑶疏的脸上一下子就放出了光彩:“真的吗?”

    “嗯。”容浔点了点头:“遇上画楼,他一路平顺的命格被改掉了。但是这是平顺的命格乃是前世累积得来大善缘,被改掉却不会被抹去。这样的善缘会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他的命中。”

    说完便看着瑶疏,瑶疏听得仔细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容浔:“这个善缘,不会是。。”

    容浔点了点头。

    神仙在九重天上,凡人在九重天下,本来神仙与凡人便不会轻易相见。若是遇到神仙,那也是前世修的善缘才使得他遇到。

    唐潇前世累积的善缘,使得他这一生本该无忧无虑无病无灾,偏偏遇上游魂画楼改变了她的命运。善缘便悄悄的改变,使他遇到了瑶疏和容浔二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帮他们?”瑶疏显的很急切。既然他们是唐潇的善缘,那说明可以帮他啊。

    容浔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处理办法。”

    瑶疏还想再说什么,被容浔制止了:“不必再说了,即便我们是唐潇的善缘,但是插手凡人的事情还是不合天规,我们不可直接插手,要另觅法子。”接着上下扫了眼瑶疏:“你行事我不放心,还是我来吧。”

    如果是三百年前,对于容浔这么明目张胆的瞧不起,瑶疏可能直接抡起长枪就冲过去开打了。可是现在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养好,承受不住对凡人用法所造成的反噬。而且唐潇的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她还没有头绪。现在容浔的修为比她高,而且看起来似乎也知道到底怎么解决唐潇的事情,所以对于容浔的看不起,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的时候,瑶疏又去看了躺唐潇,有了瑶疏给的灵丹妙药,唐潇好的很快,已经能下床了。只不过好的太快反而会惹人怀疑,所以瑶疏让他再在床上多躺两天,本来现在唐潇的名声已经很可怜了,又何必再多加一条。

    唐潇对于自己的伤势如何到时完全不关心,只是一向想要知道瑶疏他们怎么解决外面那个害人的妖怪。

    “那妖怪已经横行五天了,小生怕那畜。。。。那妖怪再祸害人命。”

    怕祸害人命其次,怕烧死画楼才是真吧。这话只能在瑶疏心里想想,并不能说出来。她没想到这唐潇被那些百姓打成这样,还冠上一个“窝藏妖孽”的罪名,居然还是想着护着那灯妖,完全没想过要将她交出去的打算。

    瑶疏安慰他:“不必想的那么多,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帮你,那妖怪活不长久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连着过去两天了,依然没有妖怪的死讯传来。容浔让瑶疏不必管,可他自己也还是待在屋内没有出去过,有时候瑶疏怀疑他是不是分了一个分身出去,可是就算这样,那分身也太不济了,堂堂容浔帝君的分身竟然两日都没将那妖怪给带回来。

    可是说来也怪,这两日,世回镇竟再也没有出过人命。瑶疏悄悄的问了容浔,容浔说他悄悄的放了点仙气出来,希望那妖看到仙气能知难而退,别再对世回镇的人下手。减少了人命的损失,那些愤怒的百姓也会安静一些,省的总是来唐家找唐潇的麻烦。

    到了第三天,瑶疏几乎按耐不住要自己出去捉妖的冲动的时候,一个道士出现在了世回镇。

    这个道士出现的时候天还未亮,镇上还飘散着朦胧的雾气。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阵阵铃声由远及近。

    这个道士一只手举着招魂幡,另一只手拿着招魂铃,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只不过道服破破烂烂的,还过于宽大,衬得他很是清瘦。精瘦的脸,嘴角还有一颗痣,看人的眼珠提溜的转,看起来仿佛是一个骗子。

    但他一进镇上,就问百姓镇上是不是出了人命,连死去的时辰,死时的样貌如何,被何物所伤,他都能一一说出来。百姓瞬间便将他当做是活神仙,求他收了唐家那个妖怪。

    这个道士摇头晃脑的说了一番,自己是九重天哪位神仙点化之类的话,表示自己就是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到底是何妖物作怪,他一定会收的。然后掐闭了眼着指头一算,说唐家并无妖怪,害人的妖怪在镇外。

    百姓并不信:“可是。。可是那林嫂分明说唐家少爷在库房见了个妖怪。”

    道士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唐家那个并非妖物,乃是九重天上的仙灯,无意中落入凡尘,要受七七四十九次劫难方可回天庭。”

    瑶疏隐去身形,站在不远处,听那道士信口胡诌。虽然话说的不对,但是这些百姓却听了进去,即便没有全信,却也是半信半疑。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唐潇窝藏妖孽的罪名去了一半,就等着那妖怪捉到去掉他另外一半的罪名。

    当天晚上,道士就将那害人命的妖怪给捉了回来。道士站在镇口,喊了几个年轻壮士将那妖怪的尸体搬回来。众人一看,这妖怪身有八尺,通体漆黑,尖牙利嘴。百姓们一眼认出来,这是一条狼。

    害人的妖怪没了,众人欢呼雀跃,却又有些羞愧,羞愧自己先前误会了唐家少爷。小镇人民风淳朴,既然之前做错了那现在就登门道歉。唐家门口又重新聚满了人,只不过这次他们是来登门道歉的,不光是对唐潇,也是对画楼。

    那道士说:“仙灯下凡历劫本是天机,现在是见她可怜白白叫你们愿望我才泄露了天机,可你们千万不可叫她知道,天机泄露,会妨碍她日后能否重返天庭的。”所以,百姓们都没有告诉画楼突然对她态度好转的具体原因是什么,画楼只当他们晓得自己并非是杀人元凶。

    事情顺利解决,害人的妖怪没了,等到扫尾工作结束后,世回镇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入夜,瑶疏进了容浔的房间,容浔依旧是躺在软榻上看着书。瑶疏走过去,坐到他面前:“那个道士是你找来的”她没有疑问,是肯定。

    容浔没有说话,瑶疏见他不回答,接着说:“那道士一进镇我就发现了,他的身上有你的仙气。是你想办法让他来世回镇捉妖的吧。”

    容浔还是没反应,依旧在翻着书,瑶疏得意一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知道你帮了忙了。不过你说怎么让那个道士来的?而且那画楼怎么又变成了天庭下凡历劫的仙灯了?”

    容浔无奈的放下书,按了按眉心:“那道士本就是有仙缘的,他看起来不像个正经人,但是假以时日也会位列仙班的。我入了那道士的梦,只是告诉他这世回镇出了妖孽,但是妖孽并不是唐家那个灯妖,让他来捉真正害人的妖怪,洗脱那个灯妖的罪名,其他的事我并没有吩咐。怎么洗脱罪名,怎么捉妖都是那道士自己的事。”

    瑶疏笑的很灿烂,托着腮:“其实我也不关心画楼到底是怎么洗脱罪名的,但是我知道,容浔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情啊。”

    瑶疏的脸凑得很近,呼吸几乎都要打在了容浔的脸上,他的耳根子一下子红了起来,目光有些游离。

第四十三章 一片旖旎

    容浔的眼皮垂了下来,本来想躲避瑶疏的目光,一低头却将瑶疏的红唇看的更清晰。瑶疏的菱唇娇艳欲滴,轻轻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容浔什么也听不到,注意力只在那菱唇上。想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近一点。。。

    “好了,我先回。。。。”瑶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突如其来的吻给憋了回去。一时间,周身都被清冷的气息所包围。容浔的唇微凉,印的瑶疏的心一颤,她完全呆住了。见瑶疏没有反抗,容浔干脆手伸到了脑后,搂紧了她加深了这个吻。微凉的唇也变的火热,一时间,屋内一片旖旎。

    过了片刻,瑶疏的脑子才恢复了片刻清明,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容浔,怒道:“容浔,你在干什么!”

    可惜她刚刚经过一次深吻,双颊绯红,声音也略带沙哑,说出来的话不怒反而像是在娇嗔。

    容浔也是面色潮红,原本晶莹的耳垂红的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他被瑶疏猛地一推开,歪着头大口的喘着粗气。瑶疏看着他的侧脸,染上红晕后看起来分外旖旎,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你。。。你刚刚。。为什么。。”说到最后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容浔没有看着她,目光偏向一旁的茶几,喘着气等面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后才开口:“我受到了反噬。”

    一瞬间,瑶疏的脸上红色褪去转而被苍白取代,她急急的问:“你受到反噬了?为什么?因为那个道士?”

    神仙被反噬不容小觑,当初用多大修为在凡人身上,立时就会有同样的修为打在神仙身上。且修为越高的神仙遭到的反噬越大。瑶疏并不知道容浔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入了那道士的梦,那道士身上仙气浓重,捉妖如此顺利,保不齐容浔真分了一个分身在那道士周围帮他捉妖。

    分出分身于容浔只是一个小法术,可这法术却只有品阶修为到上神的才可用。反噬的规矩,修为越高反噬越强。虽是个小法术,反噬却强。

    这下瑶疏心底满是愧疚。是她非要容浔去救那唐潇和画楼的,现如今却害的容浔遭到了反噬。只不过。。。

    “为什么反噬却要。。。”反噬却要吻她?瑶疏没好意思说下去,但是容浔却懂了。

    容浔一直侧着脸,发丝垂下来挡住了侧脸看不清面容,他眼皮也没抬,声音清冷:“我受到反噬头脑有些昏沉,需要灵气滋补。”瑶疏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刚刚的确有灵气被吸了过去。不过她当时也迷迷糊糊的,到底如何自己也不清楚,难道问容浔“你真的吸灵气了吗?”

    瑶疏内心很尴尬,但是刚刚的吻有理有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跑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等她走后,容浔才抬起眼,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拂过薄唇,上面似乎还沾染着瑶疏的气息。

    嘴角勾笑:“阿瑶,你的味道很甜。”

    瑶疏跑回自己屋子,想到了刚刚的吻,脸烧得慌。连忙去桌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管凉还是热就灌了下去。连灌四杯才觉得脸上的温度下去了。

    喝完就坐在桌子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法术反噬造成的后遗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她对着自己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从她背后冒出来。

    “公子。”

    瑶疏被吓了一跳,几乎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转过身一看,却是画楼。

    “原来是画楼啊,吓了我一跳。”瑶疏抚着自己的胸口。

    画楼见她被自己吓到,双眼又盈盈充满了泪:“对不起公子,奴家。。奴家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泪又要落了下来。

    瑶疏只好摆摆手安慰她,不是她的错,是自己想事情太入神才没有注意到她。画楼却不信,掏出绢子一边哭一边说肯定是为了不让她心生内疚才这样说。

    瑶疏被她哭的头都疼,只好再三和她说没有,是真的不是她的错。好不容易她才信。等画楼终于消停下来后,瑶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早把刚刚的吻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瑶疏问画楼,来找她是有什么事吗?画楼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瑶疏是有事的。

    她绞着绢子“奴家这次来,是专门来多谢公子的。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只不过这件事其实自己没有帮什么忙,这声谢实在是受之有愧,便和画楼说救她的人其实是隔壁的那位姚公子。

    画楼咬着唇,绢子绞的分外用力,说话也低了下去:“奴家。。奴家自然知道隔壁那位姚公子也出了力,只。。。只不过。。。那位公子实在是吓人。”

    瑶疏笑了笑宽慰她:“其实我兄长并没有吓人的,他是个心热的人。”这下,画楼干脆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奋力的绞着绢子。

    瑶疏明白了,这画楼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只不过容浔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这画楼心性胆小懦弱,上次敢于替唐潇大炮那害人的妖怪已经是用尽她毕生的勇气了,这次委实不敢再有勇气凑到容浔面前了。

    画楼的意思是,两位姚公子是兄弟俩,和谁道谢都是一样的,反正是一家人。

    瑶疏心想,谁让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神仙呢,至少找自己说明她更平易近人啊,就欣然接受了画楼的感谢,其实是给容浔的感谢。

    送走了画楼,瑶疏彻底不记得在容浔房里的事情了,趴在床上直接睡了。

    第二天,瑶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外面阳光正好,她打开窗伸着懒腰,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看书的容浔,和在一旁陪着说话的唐潇。

    容浔一手执书,瑶疏以为他肯定是在看书而没有理睬唐潇。结果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偶尔容浔竟然也会搭理一下唐潇,瑶疏觉得有些稀奇。

    大约是看的太过明目张胆了,容浔转过脸看向瑶疏。

    容浔凡尘的这张脸是做了掩饰的,面目平凡,偏偏那双眼睛却和在九重天上时一样,目光深沉。瑶疏一直没有好好看过他那双眼,今日在日头下一看,容浔看她的眼光竟生出一些艳丽之色。瑶疏心下一跳,想到了昨晚那个吻,一时脸又有些烧,可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闭上眼再看去,容浔的目光淡然,毫无艳丽之色。

    瑶疏想,果然是看错了。

    容浔看到了瑶疏,朝她招了招手。瑶疏颠颠的跑过去,听到容浔说:“我们在此已经叨扰多日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兄弟二人想要离开去别的地方走走。”

    瑶疏算算日子,来人间已经快十天了,差不多也该回天界了,便也跟在后面帮腔:“是啊是啊,我和兄长还有很多地方未去,趁着现在季节刚好,还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

    这样一说,唐潇也不好挽留,只是说二位的救命之恩他没齿难忘,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定会万死不辞。

    瑶疏拍着他的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的一切都是命里该得的,他们兄弟二人也没做什么事,无须挂在心上。

    两方一来二往的客气了一番,瑶疏和容浔才正式离开唐家。

    走出唐家院子,瑶疏回头看了眼唐家大门。唐潇恭敬的站在门口送着他们,在他旁边矮下身子行礼的乃是画楼。他们直起身后,唐潇自然的搂过一旁的画楼,画楼的脸染上一片绯红,眼神欲说还休。阳光正好打在这一对璧人身上,看起来仿佛是一幅画。

    瑶疏心里觉得暖洋洋的,这事件的情感果然都是美好的。

    回到了天界,容浔送瑶疏回凤弓殿。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其实在天界而言他们只是走了小小一会儿工夫,可是在凡间十日却让瑶疏恍若过了十年。

    打开殿门,便看到花瑾一蹦一跳的扑倒她的怀里,哭喊着:“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着小瑾,是不是不要我了。”越过花瑾,后面是一脸无奈的子墨。

    容浔还没有走,被看到这样的一幕瑶疏此时有些尴尬,她腾出一只手摸着花瑾的头:“姐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只是去凡间走了一趟而已,你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别哭了,容浔帝君还在呢,叫人看了笑话。”

    听到有外人在,花瑾才慢吞吞地从瑶疏的怀里站了起来,揉着眼噘着嘴不情愿的给容浔行了礼,行了礼又赶紧抱住了瑶疏的腰。

    瑶疏有些无奈,这花瑾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瑶疏对容浔抱歉一笑:“抱歉啊容浔,看来我不能招待你了。”

    容浔转了转手中的扇子,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花瑾,笑道:“无妨,我们刚从凡间回来,你也需要休息,我们改日再聚也可。”

    临走前又将手中的扇子递给了瑶疏:“这是唐潇那个凡人送你的,说是答谢的礼物。”

    瑶疏没想到唐潇还送了礼物给自己,只不过现在她没有手能接,还好子墨机灵,上前来替她收下了扇子。

    容浔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就叫玖玖吧

    等到容浔走远了,花瑾才从瑶疏的怀里退了出来,再看去她原本哭红的双眼已经恢复清明。她转过身看也不看瑶疏一眼,直接走了。

    这下换成瑶疏懵了,不是很热情吗?不是怕自己不要她了吗?怎么就这样干净洒脱的走了?

    花瑾往回走的时候,路过子墨,子墨的手上还拿着刚刚从容浔手中接来的扇子。花瑾的眼珠转了转,抬起手准备把扇子拿走,可她指尖刚碰到扇子便感觉到一阵电流将她打退。花瑾微微眯眼,这把扇子竟然不允许她碰触。

    这个过程很快,再加上花瑾穿着宽大的衣服站的位置刚巧挡住了瑶疏的视线,所以瑶疏并不知道花瑾发生了什么事。

    花瑾不露声色地收回了手,背对着瑶疏,声音却带着娇嗔:“哼,姐姐出门也不带着小瑾。”

    瑶疏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在为这件事生气。走过去安慰她自己是有事才去凡间的。花瑾也不听,噘着嘴自顾自的走了。

    瑶疏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也就是耍耍小脾气罢了,自己刚从凡间回来没什么力气哄她,就嘱咐子墨多去看看花瑾,自己就往寝殿走了。刚走出去两步又倒了回来,拿走了子墨手上的扇子,然后愉快的走了。

    刚刚的事,瑶疏看不到,可是子墨却看得清清楚楚,刚刚花瑾的手指分明被什么给打了一下,心里有些担心。即便瑶疏不说他也会过去看看的。

    子墨找到花瑾的时候,花瑾坐在院子中央的那棵梨树上荡秋千。她灵力恢复的很快,已经能自己变幻出花藤,现在就是讲自己变幻的花藤架在树枝上,自己坐上去一下一下的荡着。

    子墨走近她,她好像没注意到子墨的靠近只是专注的在发呆,子墨的视线落到了她放在花藤上的手,拉了过来:“你怎么会被凡人的东西伤到?”

    花瑾的手纤细白嫩,且再次化形以来从未受过伤,现在指尖却漆黑一片,还带着焦痕。子墨皱着眉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并不是厉害的法术,只是带有点小小惩戒的意思,按照花瑾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治好。

    可是现在,子墨对着烧焦的手指感到疑惑:“怎么还不治好它?”

    花瑾听到他的话,抬起手看了看上面的焦黑,说:“为什么要治好它,这可是证据呢。”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子墨只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可是什么都听不清,再问她说了什么,花瑾只是嘻嘻一笑搪塞了过去。

    花瑾变出花藤包裹住自己的手,一阵绿光闪过,花藤移开,又是一双青葱白嫩的手。花瑾喜滋滋地看着恢复原状的手,子墨见她重新展露了笑脸,心下也放心了很多。

    又想到刚刚的扇子,疑惑道:“那把扇子不是说是凡人的东西吗?怎么还。。。”话未说完,心里却明白了过来。

    那东西只怕是容浔自己送给她的。

    容浔回来这些日子,对着瑶疏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之事,行事也彬彬有礼,但看得出来,他对瑶疏有着莫名的执念。

    子墨想不通刚刚归位的帝君何以对瑶疏这么上心,但他一个小小的仙官却无法揣测帝君的心思,只好将心头的疑问放在心底。

    寝殿内,瑶疏坐在桌旁,桌上堆着子墨刚刚送来的各式糕点。凡间的东西其实也好吃,但是终究比不上子墨的手艺,容浔总是说他们不好多变银钱,总也吃不到好的,瑶疏就分外想念子墨的手艺,也很后悔没有带子墨去。

    吃饱喝足后,瑶疏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走到软榻旁,准备稍稍眯一会儿。刚坐下去,感觉到什么东西隔到了自己。瑶疏摸过去掏出来一看,是容浔给的那把扇子。

    展开一看,扇面是一副雪山图,巍峨的山脉绵延起伏,近处是一座断崖,崖山落满了雪。上面站着一个人,撑着伞看不清容颜。画的极好,瑶疏忍不住赞叹了一番,想不到唐潇那个书呆子画也画的这般好,只可惜这扇面只有画未题字,又有些可惜。

    瑶疏欣赏了一会儿扇面,便放下,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瑶疏本就是个闲散神仙,回了天界也无事可做,想出去玩可惜修罗又回了蛮荒边境,只好自己一个人闷在凤弓殿内拉着子墨给自己做吃的。瑶疏闷了三百年已经习惯了,可是花瑾却不习惯,她最近灵气稳固,瑶疏便松口让她白天也能出去了。

    花瑾貌美嘴也甜,不出两日就将天界大部分的仙娥都认了个遍,哄得她们说了好些八卦给她听,花瑾听了便回来再说给瑶疏听。

    无非也就是哪位仙府上的仙娥恋慕上了某位仙君,或者哪个新晋的仙君长着一张好皮囊,亦或是哪位仙君家新娶的娘子完婚一个月,肚子却已经显了出来。又说道青丘的国主准备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到天界来。

    瑶疏出不了门,便听着花瑾带回来的八卦,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听,津津有味。

    容浔来的时候,便看到瑶疏垂着头,细细听着花瑾说这八卦。瑶疏听得仔细,没注意院子里多了个人,反倒是花瑾在容浔进来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他。

    花瑾转过脸看着容浔,双眼微眯抿着唇,显然还记恨着弄伤她手的事。容浔目光坦然丝毫不惧,花瑾转了转眼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笑,对着瑶疏说:“姐姐,容浔帝君来了。”

    瑶疏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容浔。

    花瑾说自己修为浅,站在帝君这样的人面前有压力就先走了。走之前,在瑶疏看不到的地方斜着眼看着容浔,心里道,来日方长。

    容浔不在乎花瑾在想什么,直接大步走了进去,坐在了瑶疏对面。

    “听到你们在说青丘,刚巧我刚从青丘回来。”

    瑶疏从未去过青丘,一来是因为长居女娲殿,二来是身边没有在青丘的朋友,是以纵使青丘世外桃源之名远播,可她从来未亲眼见过。

    听到容浔刚从青丘回来,便急急的问青丘是不是和大家所说的那样是个世外桃源。容浔见她对青丘好奇的样子,笑道:“看来我这次带来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瑶疏有些疑惑:“是什么?”

    容浔抬起手来,她顺着手看过去,这才发现容浔的手上提着一样东西,像是一个篮子,外面用布遮挡着。

    碰一下,那布底下一动一动的,摸起来还温热的,竟有个活物。将布掀开,里面藏着的是一只小巧可爱的兔子。

    那兔子白色一团,长长的耳朵背在背上,红玛瑙一样的眼睛,三瓣唇一刻不停的动着,异常可爱。瑶疏虽然是个武神,却也是个女人,她对这种毛茸茸可爱的生物毫无抵抗力。

    掀开布的一瞬间就连呼可爱,然后将它抱在怀里。一边揉一边问这小可爱是哪里来的。

    容浔见她喜欢,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昨日去青丘办完事,刚巧在九华山山头上看到了这些灵兔,见很多神仙都在捕捉这些灵兔做仙宠,我也顺手抓了一只回来。”

    此时在容浔的随侍凌端,还在青丘忙的脚不沾地,因为容浔的先走一步便将所有事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此时的凌端很想找个角落哭一哭,有这么一个见色忘下属的上司真难过。

    瑶疏喜欢这只兔子喜欢的不得了,她一直喜欢这种毛茸茸好蹂躏的小动物,想要一只却不知道去哪里捉,如今容浔送了一只过来她开心的很。

    瑶疏不敢相信的问容浔,这真的是送给她的吗?容浔点点头,表示自己是从青丘办完事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了这些灵兔,也不过是顺手一捉,若是她喜欢便送给她了。

    瑶疏很是欣喜,忍不住抱起灵兔鼻尖对鼻尖揉了揉。只不过也不好白收人家的东西,瑶疏想着是不是该回什么礼。

    容浔的回答是不需要回礼,左右也没费什么劲,不过是随手抓了一只兔子罢了。可是瑶疏却蹙着眉,手上抚摸灵兔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瑶疏心中是客人是友人,泾渭分明。经过凡间一事,她看得出容浔对她很好,是个值得深交的人。可她心中总是惶惶不安,这份不安到底从哪来她也不清楚,只不过下意识就不想和他深交罢了。

    容浔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晓得她目前并不想欠下他的人情便开口道:“这样吧,你收下这兔子,答应我一件事,就当做是收下这只兔子的条件。”

    瑶疏疑惑:“什么条件?”

    容浔垂下眼,伸过手抚摸着瑶疏面前的灵兔,手刚碰过去灵兔的身体就微微颤抖。容浔嘴角扯了个笑:“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到再告诉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放心,绝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情,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违反天规。”

    瑶疏心里转了转,答应了他的要求,一来是因为这灵兔实在是太可爱了!二来是因为她虽然对着容浔惶惶不安却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说过的话绝不会改变。

    瑶疏揉着手中的兔子,询问容浔它叫什么名字。容浔说:“它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它取一个吧。”

    瑶疏想到这兔子是从九华山上来的干脆就叫:“就叫你玖玖吧。”

第四十五章 老君元聃

    容浔坐着没多久,他的随侍官凌端就跑了上来。容浔蹙着眉看着他,似乎是很不满他的出现。凌端看到容浔的眼神,抖了一抖,但还是走了过去俯身在容浔耳边说了一些话。

    瑶疏看到容浔的脸色立刻变了,周身的温度走降了几分。他对瑶疏说,青丘有事要处理,没法陪她坐下去了。瑶疏没有多留,也看出青丘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不好解决,便让他先走了。

    容浔走后,花瑾又走了过来,刚巧看到容浔面色难看的走,有些好奇,问瑶疏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气走了他。

    瑶疏有些好笑,自己无端端为何要气走容浔?解释说是青丘有事要他去处理。

    花瑾嘴里嘀咕着:“青丘有什么事要他容浔帝君亲自去处理。”不过这个疑惑也就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就抛到脑后,她来找瑶疏是有另一件事要说的。

    “听说太上老君在缥缈台搭了个台子讲经说法,左右我们也无事可做不如去听他说法啊。”

    瑶疏觉得也可以,听他讲经说法是其次,若是遇上相识的神仙也可以嗑嗑瓜子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

    瑶疏看了眼花瑾,依她对花瑾的了解,这种讲经说法的地方平时她遇到了都是避着走的,从来没有一次说是主动去看的。这次这么积极要和她一起去,有些可疑啊。

    花瑾的解释是:“哎呀,姐姐,我现在在天界了,不再是凡尘那个花妖了,不能再恣意妄为了。所以我才要去听老君讲经说法好修身养性啊。”说着说着还拿出一个帕子擦拭眼角,仿佛是被自己感动了。

    瑶疏看在眼里,当然也看得出来那眼泪是假,到底花瑾为何突然转性要去听讲经她也猜不出来,也懒得猜,就当做是花瑾真的要修身养性了吧。天界不比凡间,也的确容不得她像在以前凡间似的恣意妄为,听听也没有坏处。

    于是,瑶疏便收拾收拾带着花瑾和子墨往缥缈台去了。

    到了缥缈台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大部分都是女神仙,还有众多仙娥挤在一边。整个缥缈台几乎站脚的地也没有。

    这么热闹非凡当然不是因为老君他名声远扬,导致众多神仙慕名而来。唔,也不是不对,老君他的确声名远扬,只不过不是因为道法,而是因为长得好。

    凡间有《云笈七签》,书中记载:“老子者,老君也。”凡人皆信太上老君乃是老子死后飞升所化,这话对也不对。

    老子去的时候已经一百多岁,在凡人看那可是仙寿。因为都相信老君便是老子,所以凡间供奉的老君的神像或者画像,老君都是一副老者姿态。事实上,老子只是老君的一个分身,

    老君的真实外貌其实有着一张好皮囊。

    老君长得分外好看,这一点从这处处是仙娥的缥缈台上也能看出来。瑶疏扭过脸很认真的问花瑾:“你是不是为了想看老君长得多好看才来的?”

    花瑾一脸懵懂,她已经被这人山人海的场面给震惊到了,只呆呆的回了个:“啊?”过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眼神嫌恶的看着她:“怎么可能?要看美人,我自己照镜子不可以吗?”

    嗯,想想也对,花瑾本身就是个美人,又何必去看别人?

    子墨是个神通广大的,刚到缥缈台他就到处去找空位了,瑶疏和花瑾还对着人山人海犯懵的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并且来请瑶疏和花瑾过去坐了。

    子墨找的位置离老君不算近,却能清晰的看到台子,桌上摆放着几碟糕点和瓜子。瑶疏再次感叹一遍子墨的贴心。

    磕着瓜子喝着茶听太上老君说了两个时辰的经,今天的场才算是散了。众仙娥仿佛是就等着这一刻,老君从蒲团上站起来的时候就涌了上去。人人手中皆拿着***术,嘴里嚷着:“老君老君,小仙有一事不解,求老君解释。”

    可是太上老君抖了抖袖子,看也不看那些仙娥,冷着一张脸直接就走了,他周围的几个童子纷纷捏决变出一道屏障挡住了这些仙娥,这些身着轻纱打扮精致的仙娥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君离去。

    瑶疏坐在椅子上看着太上老君走了,自己也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吩咐子墨收拾好东西,也离开。子墨有些疑惑,这太上老君可是要连开三天的道场讲经说法,好歹得在这住一夜。这才第一天,怎么就走了呢?

    “上神,是要把东西收拾在缥缈阁中吗?”子墨的语气透露着忐忑,他不确定瑶疏的想法。

    瑶疏摆了摆手:“不用了,跟我走吧,老君接下来是不会来讲经了。”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子墨疑惑的看着花瑾,花瑾也同样疑惑的望着他,见他似乎在她身上找答案,便说:“你望着我做什么,我知道的也不会比你多。”

    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老实跟着瑶疏走。

    瑶疏驾着云离开了缥缈台,走到一半的时候子墨认了出来,这是去往兜率宫的路。

    没一会儿便到了兜率宫,兜率宫大门紧闭,高高的房檐下挂着兜率宫三个字的匾额,可是这偌大的宫门口,竟也没有一个守卫的人。

    子墨走上前,也不敲门,直接将大门推开,然后让开身子让瑶疏走了进去。瑶疏走进去,看上去熟门熟路,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里,有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盘着腿坐在树下,手肘撑在桌案上,手撑着头,头一点一点的,仔细一瞧竟是睡着了。

    瑶疏走上前,轻轻扣了扣桌案,少年这才醒来。揉着眼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笑盈盈的瑶疏,也不惊讶,只是淡淡的来了句:“你也晓得来看我。”

    瑶疏双手抱胸,语气调侃:“你艳名远播,我又怎么敢经常来找你,不然你那些爱慕者不知怎么在背后碎我呢。”

    听到艳名远播,少年又羞又恼,冷声讽刺道:“你堂堂上神,又何惧他人言语,天规里说过小仙不可妄议上神,若是有人碎你,将她拖了去执行天规即可。”

    瑶疏见他真气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竟真气了,我认识你多年也未见你动气。”

    少年哼了一声,没再理他。花瑾搞不清这位少年是何人,她只知道这里是兜率宫,可她刚刚一路走来竟没有见到太上老君。瑶疏和这少年斗嘴,她就四处扫视着,想知道太上老君去哪了。

    “别找了,太上老君就是我。”少年的声音冷不丁的出现打断了花瑾的扫视。花瑾不可思议的望着少年,又看了看瑶疏,瑶疏没有反驳。

    半响,花瑾才从嗓子眼里冒出一句:“怎么可能。”刚刚在缥缈台上讲经说法的人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可是细细一看,这少年的五官与刚刚在缥缈台上的人竟有八成相似。

    少年冷哼一声没有回答,瑶疏替他解释了。

    其实这才是太上老君的真模样,只不过他的称号是老君,这和自己年幼的模样并不相符,才用法术将自己变得大了些,特别是凡人还将一个年岁过百的老者形象当做是他,他更加不能用这少年的模样了。

    他的本意是用成人模样更加方便传道,哪知众女仙竟只被他成人模样所吸引,丝毫不听他讲的什么经说的什么法。所以接下来两天的讲经说法,将变成太上老君的师父,鸿钧老祖去。

    少年,哦不,是老君。老君听完了瑶疏的解释,干脆就双手一摊趴在了桌案上:“早就和师父说过了不去讲经说法,非让我去,结果你看。”

    “老君,这你还看不出来?你师父是拿你聚人气呢。”这傻孩子,看不出来鸿钧老祖估计拿他聚人气。鸿钧老祖是真的年纪大了,白胡子一大把,讲经说法众小仙大部分都不想去听,唯独他有个年轻貌美的弟子,且名声远播,用他来一开始就能多聚点人气,他讲不讲无所谓啊,反正后两天鸿钧老祖总能找个借口自己上去讲。

    老君也知道他师父的想法,这是被说破他还是有些不高兴,抿着唇半天才说出一句无关的话:“说了别叫我老君。”

    “那叫你什么啊?”瑶疏故意打趣他。少年模样的他现在憋着气,双颊鼓鼓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老君眯着眼,眼神有些气急败坏:“你明知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元聃。”瑶疏趁他真的发火前,压制住了他。元聃他模样是少年,心里却是真正的老年,惹恼他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元聃翻了她一个白眼继续趴会桌子上,问:“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你自凡间历劫回来,三百年间也没说来看看我,今日倒是晓得来瞧我了。”

    瑶疏笑嘻嘻地挤到他旁边坐下:“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元聃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瑶疏才开口:“元聃,你知道最近天界有什么好玩的吗?”

    元聃抬起头,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她只是嘿嘿的笑了笑:“你太上老君,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嘛。”

    元聃叹了口气,想了想:“最近天界还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哦对了,听说青丘的国主要将他的女儿嫁出去了,青丘国嫁女是件大事,应该很热闹。”

    青丘的帝姬?瑶疏想了想:“你是说白冉要嫁女儿了?”

    白冉是青丘的国主,也只有瑶疏这样的上神才敢直呼其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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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劫介绍:
三百年前,他负了她,只留下一句,师父再见。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大起大落后,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三百年后,瑶池池边,再次相遇,她早已淡然如风,却看不懂他眼中的执念是为何。
她说:“容浔,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因缘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因缘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因缘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