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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就讨厌     巫启txt下载     巫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神的时代

    外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的性格,人格,人生观以及价值观,无一不是受他老人家的影响而形成的,我们之间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神话,终究只能存在于书籍上,传说里,不可能存在于生活中。”我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语句舒缓,不知不觉动了情。“我不是在我们的祖先最初来自哪里,有研究说全世界的人类都是从非洲走出来的,关于这一点,我不清楚,既不做认定也不做否定,我要说的中华文明,不是夏商周,而是从一座山开始。”

    我是平生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言,在学校里都从没有过,不过我却说的非常自然,我都能感觉到,有浓浓的感情从我的话语里流露了出来,我的眼眶都开始湿润了。

    教室内鸦雀无声,这些最高学府的天之骄子们,包括雅各布-法比安教授,都睁大眼睛听着我说话。不止,我扫视了教师一眼,又看见了其他人,那个刚才跑出去的女研究生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在教室的后排,认真听着,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应该就是要考核我的国内大学者,精英人士,不过我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这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机会,仿佛打开了我的所有记忆和情感,原本比较沉闷的我,突然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当众说出来,哪怕考核搞砸了也无所谓。

    我站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说过灵山。”

    “就是西天如来佛祖住的地方吗?山上有一座大雷音寺!”一名女研究生举手发问。

    我笑着摆了摆手,“那不过是神话而已,而我今天要说的内容,与神话无关。”

    我接着说:“大约在一万多年前开始,那时候,我们中华的先祖住在昆仑山一带,放牧牛羊,及至今日,昆仑山仍被成为神山、祖山,这与神话无关,那是我们祖先生活过的地方。艰苦的高原游牧生活,当然也会有神话,不过,那时的神话不再传说里,也不再文字中,而是就在所有人身边。”

    “你说,我们的祖先最先生活在昆仑山放牧,目前学术界确实有这样的推断,只是还缺少实物证据。”后排有人说话,那是个额头宽阔的长者,见我看向了他,连忙摆了摆手,“抱歉,打断您的教学了,我只是发下感慨,请您继续。”

    我点了点头,“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我既不是推断出来的结果,也不是臆想,至于怎么确定的,这个以后再说。”

    我接着发言:“艰苦的生活中,人们为了生存下去,开始探索大自然的奥秘,他们中有许多人,取得了后世难以想象的成就,这些人,就是当时的神,他们的名字说出来,相信各位都耳熟能详。”

    “你是说,先有神,然后才有神话的?”雅各布急切问。

    我点了点头,反问:“我不知道其他文明是怎么回事,不过华夏文明的确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当今学术界是怎么定义‘文明’的,在我的心目中,有了神的出现后,文明就应该算是诞生了。”

    全场哗然,先有神然后才有神话,这在我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

    “年轻人,说说你对神的标准。”那个宽额头的长者也兴奋起来,催问着。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中华民族的神,和其他所有文明当中的神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凭空出现,也不是某个神的后代,他们原先都是凡人,和你我一样,之所以被奉为神明,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具有神威,而是他们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

    这一次没人打断我的话,所有人点着头沉思着。

    “我们的神,也不需要信徒,不需要顶礼膜拜,更不会用神力去逼着别人信奉他,他们就是普通人,就生活在百姓中间,带领人们适应自然,获得更美好的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是中国人,做出了利于他人的事,那么你就是神!”我终于给我心目中的“神”下了定义,中华儿女,人人都可能是神!

    有人鼓掌,接着掌声响成了一片,不过坐在最后排有个中年人举手发言:“你的说法太理想化,不能作为学术结论的。”

    我点了点头,反问:“那你觉得,神应该怎么定义?”

    中年人眉头微微一皱,想了想说:“这个定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下,不过咱们今天讨论的核心是‘文明’,年轻人你继续往下说,其他的我们可以课后再讨论。”

    确实,“神”的定义不好下,我也不能断定我的说法就是正确的。

    我继续就着话题向下说:“在上古时代,其实是不存在所谓神话时代的,如果真要说谁是他们心目中的真神,那也不会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一座位于昆仑山中,雷泽之畔的山,那就是灵山。我不知道灵山有佛的传说是怎么来的,不过那个时代,为了生存,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所谓的佛万年后才出现在经文里,当然不可能与灵山有关联。”

    灵山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在巫法出现后,那是大巫们的聚居场所,他们以灵山为家,在那里做着做出的科学研究,努力解读着我们生活的这片大地。他们比现在的任何科学家都更有奉献精神,虽然成果与当今的科学不可同日而语,可他们依旧取得了许多惊人的成果,有些东西,现代科学都没有涉猎过。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灵山时期,是中华文明的第一个大发展时期,经过这一段发展后,先人们就已经成功的从原始社会踏入了文明社会。

    说到这,我大步走上讲台,拿起一支粉笔在白板上写了起来。

    看着我奋笔疾书,所有人瞠目结舌,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写的字。

    我写的是真正的上古文,远比甲骨文、金文还要早的中华文字,这些字偶尔在岩壁上被发现,可是至今为止,完全没人会解读。

    我写完丢了粉笔,回头说:“有这么个说法,文字就代表着文明,而我现在写的字,是从一块上古石板上拓下来的,距今接近六千年,而实际上,我还会写万年以前的文字!”

    全课堂震惊了,所有人站了起来,交头接耳,脸上神色复杂的无以复加。

    “这块石板我看过,马红旗给我看的,确实有这样的文字,年代也对!”其中有人高声呼喊。

    课堂上已经乱成一团,雅各布-法比安转头看向我,颤声问:“米助教,你给我带来了太多震惊,我事先完全无法想象,竟然会招来您这样的大学者,这真是上苍的眷顾,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真的能确定这是成熟的文字,而不是原始符号?”

    我点了点头,“当然,我的妻子出自一个绵延了几千年的古老家族,她的家族曾经侍奉过帝舜,而这一段文字,就是描述帝舜带着子民迁徙的。”

    “那您认为,中国的神话时代出现在什么时候?”雅各布继续追问,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问题,我思考了一会,很审慎的回答:“严格来说,中华其实没有过神话时代,而只有神话传说,自姒文命之后,中国进入帝王统治时期,再也没有神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千奇百怪的神话传说才纷纷涌现的。”

    “原来是这样……很有见地的说法。”雅各布点了点头,也陷入了沉思。

    一片寂静中,先前反驳过我的那个中年人发言了,“这位……米先生,您写下的文字的确有神韵,应该真的是上古时期的文字,不过能不能解读,我想您也无法提出确实的佐证。”

    中年人发言后,课堂上又议论了起来,确如他所说,我拿不出佐证来,这些文字在场只有我一人认识,至于真伪,根本没法确定。

    中年人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捧着一个纸盒走了过来,说:“这样吧,我想,我们的考核程序很有必要走一遍。”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个年代,学术骗子很多,各大研究机构吃了几次亏后,对这个都很审慎,考核下也好。

    众目注视下,中年人把纸盒放在了我面前的课桌上,说:“鄙人郭永昌,东海大学副校长,为米先生主持这次考核,其实就您刚才的发言,我认为,你有足够的专业学识可以胜任助教的工作,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

    我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发自由衷,不过这不重要,我现在也期待着这所谓的考核。

    见我点过了头,郭永昌副校长掏出一副白纱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打开了纸盒子,然后转向我。

    看着纸盒子里的东西,我笑了。

    那是一块古旧的龟板,上面刻满了甲骨文,安静地躺在碎纸条上,述说着那段远古岁月。

    “这上面的甲骨文我们专家组已经破译了许多年,可依然组不成有用的信息,只猜测大概是某种敬鬼神的仪式,请米先生试着帮我们解读一下。”郭副院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目光肯定闪着异样的神采,我把小白家仙放在桌子上,盯着这片龟板,轻声说:“这上面的内容,我不但能解读出来,而且还能照着做出来!”

第二章:电一电

    本来正准备问话的年轻大夫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习惯性的扶了下眼镜,瞪着眼重重一挥手,“带回去再说!”俨然指挥若定的大将军。

    那两条壮汉再不迟疑,解下绳子,抹肩头拢二背把我给捆了一结实,手法特专业。

    我被两人一左一右拎起来,审视自身,哭笑不得。这绳子在我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拢过肩膀,把我的双手捆在背后,又吊上来拴住了我的脖子,这样我虽然行动不受影响,可完全没法挣扎,一挣扎就会勒到自己喉咙。

    “我说二位爷,以前是杀猪的吧?”我苦着脸问。

    “你怎么知道的?”偏瘦的汉子被我说的一愣,张大了嘴巴,其实他哪里知道,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我二舅就是杀猪的,他们栓猪都这么栓……

    “快走吧你个疯子。”稍胖的对着我天灵盖拍了一巴掌,不耐烦的把我往救护车里推,动作特粗野。

    我现在有正事要办,我不跟你计较,回头假如有空,绝对得让你吃点亏!我心里憋着气,被他们推得趔趔趄趄,不知怎么就被塞进了车厢里,还是横着的……

    汽车开动,怪叫着呼啸而去,开车的司机简直就像是在开赛车,起步就是油门到底,接着档档见红,刚进到三挡,精神病院到了……终究还是路途太近,跑不起来,司机的叹息声我都能听得见。

    向前看,那个保安呼啸而过,一把就把沉重的大铁门拉开,救护车不停,开进了医院里。

    终于进了精神病院,我松了一口气,开始合计起来,等会安顿下来后,得设法打听到马红旗的下落,我这事情太紧急,绝对不能耽搁。

    我准备今夜就动手!

    我琢磨事情的时候估计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对面传来和缓的话语,“这位……李寻欢先生,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一惊醒了过来,脑子飞快转动,现在还不是恢复正常的时候,别让人家把我赶出去,还得接着疯!

    “在下从西域白驼山来,听说贵地有个叫‘马红旗’的绝世高手,准备来找他切磋切磋,无敌很寂寞的……”我看着年轻人的眼睛,说的特诚恳,我自己都几乎信了。

    年轻的医生估计也信了,他连连点头称是,笑着说:“是啊是啊,这种事情我懂的……”

    “你懂个毛线。”我在心里暗自腹诽,看来这位就是我的主治大夫,待会我得跟他过过招,别看你现在笑的得意,等会我让你哭得很有节奏。

    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精神科大夫而已,和我这个鬼巫斗?这种事情我从没想过,这差了不知道多少等量级了。为了避免惹人关注,我现在需要一个独处的环境,相信很快就会有,收治了病人总得要先诊断吧?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尽管我已经吃了一次亏,可还是太单纯了。

    前面车子开到一栋破旧的大楼前,门头上挂着门诊部的招牌,我心里定了。所谓的门诊部,在我想象当中自然是为病人诊病的地方,我将在这里接受医生的诊断,然后配发药物、安排病房。

    似乎医院都是这流程吧?然而这里不是。

    救护车的门被打开,两条大汉压着我下车,几乎是把我给抬进了门诊部。

    一路上乱糟糟的,我都没看清这是间什么诊室,进去后,我被扔在了一张看上去很先进的大椅子上。我的手被解开,分别按在两边扶手上,然后下面又有个箍被翻上来,将我的双手死死卡住。

    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囚犯”,被固定在这张椅子上,动弹不得。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事情糟了!

    然而,也已经晚了……

    紧接着,我听见了一阵“”声,那个稍瘦些的汉子转过身,狞笑看着我,双手各拿着一个钳子状的物体,对着我擦了两下,不停冒着电火花。

    “我的妈呀!”看见这东西,我失声惊呼,这是要电我啊!

    “80伏特给电,先电击三次。”那个眼镜男手里捧着个记录板,淡淡道。

    瘦子一步步对着我逼了过来,仿佛对着小姑娘耍流氓的混蛋,还故意一路拉着电弧吓唬我。

    “不是!”我急眼了,连忙大喊:“我其实没病,我是进来找人的,我找马红旗,你们有谁认识不?”

    刚喊完,那个瘦子毫不犹豫对着我两边太阳穴一抵,我脑子里滋啦一声,意识丧失了一瞬。

    等我意识恢复后,赫然发现,我嘴角都开始淌口水了,“干什么你们?这是虐待!”

    我厉声咆哮,然后,迎来的确实那个眼镜男冷冰冰的话语,“病人清虚有狂躁迹象,加大到90伏特,电击4次!”

    “我靠!”我刚骂出口,“啦”又是一下,我被电的一挺。

    接下来,一下接着一下,我被连着电了4下,毫无还手之力。我要想施展魇术,好歹也得有点时间,这一下接一下的电,我根本就没机会啊……

    好家伙,又是四下电完,我终于能喘过来一口气,这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快要被电的尿失禁了。

    那个戴眼镜的大夫这时候走到我面前,双手抱着怀,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看,我这时精神涣散,魇术都施展不出来了。

    “我现在要对你进行评估,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眼镜男郑重说道,我立刻打起了精神。我知道,接下来的问答将决定我会不会继续挨电,必须要认真应对。

    说句实话,我怕了……

    “第一个问题,说出你的身份和家庭住址。”眼镜男开始用比凑在记事板上,等着我回答。

    这一回我老老实实,连珠炮般全招了:“我叫米小经,家主xx市老造船厂大院,今年31岁,已婚无子女,完毕!”

    我一口气说完,松了一口气,表现的这么好,总该没事了吧?

    然而,那个眼镜男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略加思考,后退一步重重挥了下手,“接着电,9次!”

    我当时就要骂人了,这里究竟是精神病院还是集中营?!

    然而,我还没骂出来,那个死瘦子又狞笑着电了过来,我觉得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样下去,不说被电死,也会被被电得灵魂紊乱,变成神经病。

    眼看那恐怖的钳子伸了过来,我二话不说,猛然振动灵魂,从识海里冲了出去。

    刚离开本体,就听身后“”作响,那家伙对着我可着劲的电,只是我的驱壳已经没了意识,只是随着电流不停抽搐,没有其他反应。那个瘦子电得哈哈大笑,胖子看得眼热,竟然要抢过去电,俩人还推搡上了。

    我看得这个气了,这地方能给人治病?好人进来都得疯着出去。

    就在两人争抢不休时,那个年轻人发话了,“别闹,病人好像不对劲……快闪开!”

    年轻人应该是正牌一声,他发现我状况不对,一把掀开两人,对着我的肉身做起检查来。这时候我灵魂在外,身躯说白了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这么一检查,年轻人慌神了。

    “玩死人了……?”年轻人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怎么会,90伏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人给电死了?难道……”

    “不!快救人!”年轻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夺过瘦子和胖子手里的钳子,就要对着我胸膛戳,估计是想给我心脏起搏。

    我这个气啊,轮着班的电我完是吧?死了都不放过!

    我气急败坏,对着年轻人扑了过去,他也就是一般人,对我没有丝毫抵抗力,我刚已进入他的识海,立刻就掌控了他身体的指挥权。

    钳子在距离我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住,我活动了下脖子,慢慢收回钳子,看向旁边一脸紧张的俩人。

    “电得很过瘾是吧?”我阴森森问。

    俩人吓了一跳,同时慌张摇着头。

    我恨极了他们,岂能轻饶?不等他俩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怪叫一声,把两个钳子分别顶在了他俩胸口。一阵“”声中,我咬牙切齿抵着不撒手,俩人抖着抖着往地上一瘫,全都昏了过去。

    我丝毫不担心,就算真的把他俩电得灵魂出窍,我也能轻易的给他们安回去,反正死不了人。

    电晕了这两个家伙,我立刻找到机关,给自己松了绑,然后向前一冲,回到了本体。

    我的意识恢复的比年轻人好要快,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在懵逼状态,我立刻盯着他的眼睛,开始捕捉他的灵魂震动。

    这种状态下,只用了一秒钟,他就移不开目光了,越陷越深。

    “告诉我,马红旗在哪里?”我根本就不需要注意什么语言节奏,直接冷声问。

    他现在就好像块木头,机械地答:“马红旗原来住在一病区16号房,不过他已经逃走快一个月了。”

    “什嘛?!”我正在解扣子,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那我不是白白挨电了吗?”

    我强忍住怒气,又问:“那他去了哪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我们找不到他,不过,他没有办出院手续,房间里面都是他的东西。”年轻人老老实实回答。

    我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外,既然是逃出去的,就不可能带走所有东西,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留下。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住脚步,对着年轻人大喝一声,“电自己!”

    “好。”年轻人呆呆捡起了地上的钳子,我推门走了出去,身后惨叫声和电弧声同时传了出来。

第六章:巫术教程

    “做?”郭副校长傻眼了,“米先生,您什么意思?”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上面记载的的确是某种敬鬼神的仪式,不过却是用来做的,不光是我,等坐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将参与其中。”

    “请您说的再详细些!”郭副校长察觉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我转向教室里的所有人,抬起双手说:“在上古时代,巫觋们有各种各样的神奇法术,可以达到诸位难以想象的效果,例如这块龟板上所记载的就是。这上面记载的的确是敬鬼的仪式,不过敬的不是别的鬼,而是参与者自己。”

    “米助教,您是说,您要亲自演练一下这个仪式,而我们都将参与其中?”那名女研究生抑制不住兴奋,问道。

    我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真的有法术的话,我是说假如,您作为一个现代的青年,怎么可能会几千年前的法术?”女研究生不依不饶追问,我分明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灼灼光芒,火焰一样。

    另外她对我的称呼也不自觉的变成了“米助教”,表明她已经认可了我的身份。

    相信同样的疑问,在所有人心底响起,大家伙都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想了想,笑了,神神秘秘说:“如果我说我是当世唯一的鬼巫,你们相信吗?”

    我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不过笑着笑着,人们看见我淡定的神情,笑容渐渐收住,变成了不敢置信。

    “好了,我们这就开始吧,大家做好,平稳呼吸,做好准备。”我又走回讲台,看了那块龟板上的内容一眼,说:“每个时代都有战争,上古也不例外,这上面记载的是随军鬼巫帮助战士恢复体力的方法,身体的疲劳很容易恢复,而精神上的疲劳则很难,不用用这种方法,可以让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很快焕发活力。”

    在我的吩咐下,所有人都各找位置,趴在课桌上闭上了眼镜假寐,他们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不过用不了多久,我想,他们就全都会折服。

    这龟板上其实记载的是一段安魂术,唯有能灵魂出窍的鬼巫才能施展,接下来,他们就将经历“猛鬼附身的考验!”

    等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后,我也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慢慢把自己的灵魂引了出来,我的灵魂直接钻进了第一人的识海,我看见了他,他看见了我。

    灵魂看见灵魂后,他的灵魂吃了一惊,不过却并不会害怕。我对着他的灵魂,开始哼唱起一段以前从未颂过的鬼音,这还是刚从龟板上学来的。

    在我的吟诵中,他的灵魂立刻进入了极深的安睡中,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也就是20秒钟的样子,我又开始进入了下一位的识海中,如法炮制,安抚睡下他的灵魂。

    接下来,我游走在所有人之间,如同一个辛勤的奶妈,将所有人都哄睡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识海中。这过程当中还出了点小插曲,我进入的第一个身躯不是自己的,而是小白家仙的,和小家伙面对面,把我们俩都给吓了一跳。

    得了浊九阴的异能后,鬼魂就看不见小家伙了,我的灵魂也同样看不见,稀里糊涂就撞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本体后,我开始用人声吟诵那段刚学来的鬼音,渐渐地,教室里鼾声大作,所有人都陷入了深度灵魂沉睡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向,疲劳会像被洗掉一样,几秒钟就能完全清除干净,我看看差不多了,停止吟诵,拍了两下巴掌,所有人立刻醒了过来。

    不同于慵懒的睡醒,他们全都是瞬间醒了过来,神采奕奕,疲劳一扫而空,这种状态,他们这一辈子都没体验过,那感觉太明显了。

    “好棒啊!我刚才在梦里看见米助教了!”那个女研究生拍手大喊,兴奋非常。

    “我也看见了……”一名男生满脸震惊。

    接下来……

    “我也看见了,他还对我唱歌……”

    “我也一样,米助教走在我身边,唱的可好听了,我都睡着了……”

    “我们都看见了……”

    所有人茫然说着,越说越不敢置信,教室里的气氛变得非常古怪。

    “米助教,那真的是你?”雅各布老者瞪大了眼睛,请问:“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怎么能进入别人的梦里?而且……还是这么多人!”

    “不是米助教。”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大家伙儿回过头,说话的是郭副校长,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话音一转,笑着说:“校方决定,聘请米小经先生为东海大学古文化教授。”

    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响起来,而我则如在梦中,脑子转不过弯来,整个人都傻了,直到手被人握住,方才清醒了过来。

    “恭喜你。”雅各布握住了我的手,由衷说:“这趟中国我没有白来,能与米教授共事,我的荣幸。”

    接下来,校方领导们一个个和我握手道喜,这些可都是国内学术界的泰斗,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和他们成为同事。

    教授们刚过去,一大帮学生蜂拥而来,问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诸如我是哪里人,平常爱吃什么,有没有结婚等等等,当然,最集中的和话题还是我说过的那句话我是当世唯一的鬼巫。

    “听说在上古时代,鬼就是神,既然您是鬼巫,那您也就是神了吧?”那名女研究生直接就问到了要害,其他研究生簇拥着我,满脸崇拜,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想了想,既然已经为人师表,就不能说瞎话,于是就照着上古习俗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么说也是没错的,以我现在的能力,如果放在上古,可以统领部落,可以说是神了。”

    “哇!学校竟然请来了神做教授!”研究生们都老大不小了,却兴奋的像个孩子,闹着跳着,欢呼声雷动。

    我有点吃不消了,连忙抱着小白家仙挤了出去,心说你们还不知道,我这个神怀里还抱着个仙儿!

    刚脱出重围,那个鬼精灵的女研究生又来花样了,她喊住了我,满怀期待说:“米教授,既然您是一位强大的巫觋,那不如,开一门巫术课吧,我决定,以后就主修巫术,以后当个大巫女!”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越睁越大,心脏狂跳,果然都是学霸,这脑子太灵了,可问题是,我招架不住啊!在学校里开设巫术专业?教出一大堆巫觋、巫女来,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啊……

    “你让校长把学校的名字改成霍格沃兹我就教你们!”我怪叫一声,撒腿就跑,这里已经不能待了。

    我刚启动,那些研究生们就跟打了鸡血似得,群起而追,吓得小白家仙在我肩膀上怪叫连连。好在还有一帮校领导在,他们立刻把疯癫的研究生们拦住,好言相劝:“米教授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需要协调,开设巫术学科的事情……再议,再议吧……”

    我估计校领导们的内心比我还崩溃,这里可不是剑桥,能设玄学院,开巫术专业?想到不要想!

    不过,学生们正在兴头上,这些话不好明说,反正永远议不出个结果就是了。

    终于逃出了教学楼,一头冲进林荫道,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我松了一口气,这些研究生,太疯狂了!吃不消哇……

    “米教授?”

    身后传来柔柔的呼唤,我打了个哆嗦,慢慢转回身。

    喊我的是那个格子小小的女研究生,最鬼精灵那个,她扶了扶眼镜,走到我身边,说:“副校长让我带您去人事办公室报个到,然后再去档案室归下档。”

    原来是这样,我暗自松了口气,校方还挺关心人的,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特地给我派来的向导,可问题是……“为什么会是你领我去?”

    说实话,我有点怕这个女生,太灵了。

    “因为我跑得快呀。”女生一本正经说,我差点就信了,知道雅各布老者追了出来。

    “米教授,这是郭副校长亲UU小说的聘书,我带着您去办手续。”雅各布挥动着一张纸条跑了出来,笑眯眯说。

    不等我质问,那个女生果然跑得快,两步就蹿到了雅各布身前,将那张纸条劈手夺过,又蹿回来万住我的胳膊,喜笑颜开说:“米教授,咱们走吧。”

    “这……”我的脑子有些当机,糊里糊涂被该女生推着往前走。

    身后传来雅各布满含同情的话语,“米先生,您多保重啊!”

    多保重?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别在意,雅各布教授年纪大了,总爱说胡话。”女生“傻笑”着说:“我叫米小菁,米教授,咱俩同名宗家那!您的那个巫术,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会吧!”我大吃一惊,那女生果然掏出一张身份证量给我看,果然,上面的名字真的叫“米小菁!”这可就太神奇了。

    “您说,就凭咱俩这层关系,您总该教我了吧?”米小菁一个劲灌迷汤,估计是知道学校不可能真的开设巫术课,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想让我给她开小灶。

    就这样,我被一路纠缠着,苦不堪言,终于到了学校人事办公室。

第七章:夜盗

    在有一个“米小菁”的陪伴下,到了办公室后,我的资料被调了出来,由于我没有其他公职,直接录入就行了。我的大名就这样被收录进了东海大学,进入数据库,然后被打印出来一份,由我自己送完学校档案室。

    我不认识路,自然还是由这个米小菁陪同。

    这一路上,我拎着自己的档案袋,就好像个傻子,儿那个米小菁则好像是个疯子,缠着我教她巫术,各种招式用尽,我欲哭无泪。我的天,就冲这,我决定以后一有时间就得把名字改掉,我已经对“米小经”的发音条件反射式的害怕了。

    “成成成,我的天!”我终于还是落败了,狼狈不堪挥着手,哀求道:“我最近有意见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办,等办完了再教你可好?”

    “哈哈哈哈!”米小菁掐着腰仰天狂笑,哪里还有半分女研究生的样子,这成何体统啊。

    “走吧走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灰溜溜催促,这一阵,我败得好彻底……

    东海大学有上百年的历史,好大,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走到了旧档案室。学校总共有两个档案室,新档案室和新图书馆在一起,就档案室则在老图书馆的地下室。

    这栋红砖墙的老图书馆建校之初就在,也有上百岁了,整齐漂亮的清水墙上蒙着一层地衣、青苔,朝西的墙上布满了爬山虎,积淀满岁月的沧桑。这里也是我的目标,在马红旗笔记的描述里,东海大学惟余的两片石碟,都在这里,垫在某个架子的脚下。

    地下室的设备很陈旧,木门又厚有种,丝毫不透光,不过并没有上锁。

    “米教授,您今天来的正好,这里的档案室管理员明天就开始放假了,要是迟一天……不,迟几个小时,就得等开了学才能归档了。”米小菁说。

    一会米小经,一会米小经,我觉得自己好混乱……

    果然,老旧的木门并没有上锁,里面开着灯,一丝光线从里面映照了出来。米小菁当先走上去,推开门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谁啊?”

    屋子里传来喊声,米小菁连忙回答:“学校新聘请的教授来吧资料归档,麻烦您接待一下。”

    “进来吧。”里面那声音又传来,我提着档案袋进门。

    走过门框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只见门合叶上挂着一把黄铜挂锁,上面有双环标记。看见这标记,我心中一动,手插进衣兜里掏了下,那把黄铜钥匙还在,二者的双环标记一模一样,看来很可能这把马红旗留下来的钥匙,就是用来开这把锁的。

    果然那一趟疯人院不虚此行,有了这把钥匙,办事情可就方便多了。

    进门后,走过具具木头架子,前方有个老者,正在灯下看一份文档,见我走近方才抬起头来。

    老头看不太出年纪,反正很老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头上戴着鸭舌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老花镜,从眼睛上面打量着我。

    这老头我肯定不认识,不过感觉却有点古怪,似乎见过这样的人。

    “你就是新来的教授?”老头问,我吃了一惊醒过神,连忙道了声“是”,把手里的档案袋递了过去。

    老头把绳子绕开,取出档案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还挺负责的。我装作百无聊赖,在这间老旧的档案室里闲逛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看着下面,注意着一根根架子腿。

    终于,走到最深处的时候,我眼前一亮,一具木架子的腿下垫着一块石碟,上面布满了螺旋花纹。这东西虽然我是头一次见,不过绝对错不了,这纹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只不过,马红旗的笔记上说这里垫着两片石碟,可现在只剩下了一块,上面还压着一块石头。

    “喂!可以了。”身后突然有人粗声粗气说话,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那个老头。我心中疑惑,这老头怎么像鬼一样,走路都没声音的。

    “吱吱……吱吱……”肩膀上传来小白家仙的声音,小家伙似乎对这老头很感兴趣,伸长脖子用力够,用鼻子嗅着那老头。终于,它伸得太长了,失去重心从我身上滚了下来,被我一把接住,扎得我直咧嘴。

    “好了,这里就要关门了,我老人家也要放假回家了,快出去吧。”老头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

    说完,老头转身走向门口,回头看着我,看那架势等于是在赶人。这也可以理解,终于放长假了,谁不盼着早点回家去?

    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我忽然一惊,抬起头看向那老头,心中骇然,我发现这个老头在灯光下,竟然没有影子!

    人都有影子,实物也都会有影子,没影子的话,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可如果是魂魄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我的肉眼能看见他!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档案室里遇见诡异的事情!

    我立刻打开巫眼想看看,可不等我完全打开,那老头竟然回头冲我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我又被他吓了一大跳,巫眼就此没打开……

    “快走吧,我要锁门了!”老头的态度瞬间变得很恶劣,我只好打消探查他的念头,走向档案室门外。世界上奇人肯定还是有的,我不想生事端,不看就不看吧。

    米小菁陪着我走出了地下室,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个老头很古怪吧?我听学长说过,他可能是个妖怪!”

    “别瞎说!”我心中一动,阻止了米小菁的话语,走向马路东面。

    “不是这里,是那边。”米小菁连忙拉住我,走向另一边。

    刚才一瞬间,我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不会有别人,肯定是那个老头,看来我已经引起了人家的警觉,而我不想横生事端。

    我又被米小菁带到了一栋古旧的小别墅前,据他说,这里是外籍教授住的地方,由于我暂时还没有授课任务,再加上相关工作人员已经放假了,就让我先住在这里。这也是雅各布-法比安的意思,他也住在这里,看来是想和我探讨些问题。

    别墅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我直接进了雅各布的房间等着,米小菁见我总是伸懒腰打哈欠,是在没法再打扰,就告辞离去了。

    我是真的想睡一觉,到了晚上在办事,同时也有把米小菁轰走的意思。

    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过,终于来到了安定的环境,我靠在沙发上困意来袭,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zzzzzz

    我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在我对面,雅各布老人伏在书桌上,正在写着什么,听见动静后,转回了头。

    “米教授,看来,你最近可够劳碌的。”雅各布笑着说。

    我身上上被盖着一张毛毯,我从毯子里伸出手看下下表,我这一觉竟然睡到了深夜10点多!

    “哦……给您添麻烦了。”我连忙挣扎着起来,手一挥,摸到了窝在我旁边睡觉的小白家仙。这已经是惯例了,无数次血的教训养成的……

    “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意面。”雅各布撑着膝盖要起身,我连忙把他给拦住。

    开玩笑,我已大小伙子怎么能让这位老教授伺候我?更何况,我还要借故溜出去的……

    “不用不用,我去校门口买点吃,您早点休息吧。”我抱着小白家仙起了身。

    雅各布微笑点头,递过来一张带夹子的身份卡片,“把这个带上,进出就不会有问题了。”

    学校的效率还挺高的,这么快就做好了,我连忙接过称谢。

    其实这就是表面文章,外面都要闹翻天了,我哪里有功夫在这学校里当教授啊。辞别了雅各布,我刚推开门,密集的雨声扑面而来,把我给吓了一跳这么大的雨!

    江河里的水位已经那么高了,再下下去,可不得了了。

    今天的天候明显反常,难道,和龙山龙气有关?

    事情似乎就是明摆着的,这样下去必然会酿成大祸,我必须得赶紧行动!

    我也顾不得找雨伞,抱着小白家仙就冲进了暴雨中,跑向那栋老档案室。刚出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呼喊,回头看,雅各布举着把雨伞对我不停挥动。

    “不用啦,您回去吧。”为免麻烦,我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转过弯角,再也看不见雅各布了。

    已经放暑假了,学校里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这么大的雨,我一路跑来,一个人都没遇见,如此正好。

    急匆匆跑到老档案室,我已经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到处都在滴水,好在我背的登山包是防水的,里面带得行礼不会被淋湿。

    我在档案室屋檐下跺了下下脚,把背包放在地上,小白家仙立刻钻了进去,接下来我单肩挎着包,右手掏出那把黄铜钥匙插进挂锁孔里一拧,只听“咔哒”一声,锁环应声崩开,成了!

    推开门,我掏出手机想照亮,却发现淋了水后,手机已经彻底挂掉了,怎么按都没反应。我只得扔掉手机,打开巫眼,借助着灵魂的视线向里摸。

第八章:山坡羊

    以我现在的修为,其实巫眼看见的事物和真实的没什么区别,走起来完全没有障碍,循着白天走过的路,不一会我就摸到了最里面那具木头架子前。

    一切顺利,我蹲下去一模,心中“咯噔”一声,出事了!

    架子下面空空如也,原来的石碟不见了,只剩下了那块石头垫脚。

    “糟了!”我心头暗呼,一定是那个档案管理员老头搞的鬼,白天看他就有问题,没想到,竟然和我来这手。

    可问题是,他究竟是谁?原本就在档案馆工作的他,偏偏在这时候拿走石碟,为了什么?

    我陷入了懵逼中,怎么感觉这老头知道我是谁,要去干什么,在故意和我过不去啊!

    可问题是,这样算什么?

    我站在原地思考起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胸中的怒火越来越盛。这么危急的关头,这老头居然跟自己来这一套,要知道,这可能会害死很多人的!

    当时我怒火攻心,如果能抓住这老家伙,我指不定会杀了他!

    跑回家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大学工作,不是盲流,你放假回家,那我就找你家里去!

    我怒冲冲走回到大门口,一把推开门,准备去找人问清楚那老头的住址。门被我大力推开,一张纸条从门头上晃晃悠悠飘了下来,飞进雨窟中,被瞬间濡湿。

    我一愣,连忙凑上去看,只见纸条上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新郑县,茨山下,水边,你周大爷。

    “我去你大爷!”我暴怒了,果然是那老东西搞的鬼,居然还留纸条逗我,好好好,新郑是吧?我这就去找你,看看到底搞什么花样!

    他既然留了字条,就没理由骗我,必然会在留言的地方等我,或许是他的人,或许是他设下的阴谋陷阱,不过无论如何,必然会给我一个交待。

    顺手锁上门,我一头冲进了瓢泼大雨中,大步走向校门方向,知道地方就好办了。

    出了学校,我直接拦了一部出租车,根本不问价,冷冷道:“河南新郑茨山。”

    司机是个五十左右的胖大叔,被我弄傻了眼,仔细检查了四周没别人,方才松了一口气,歪着嘴说:“我说兄弟,这大晚上的,可不带逗你哥玩,哥开车养活一家老小可不容易。”

    感情他以为我在消遣他。

    我也没说什么,绝大部分情况下,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于是我默不作声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一半,数都没数就扔了过去。

    胖大哥再次傻眼,嘴已经合不拢了,不过他还保存着起码的神智,连忙用小蓝灯调出几张照了照,确定是没问题后,立刻喜笑颜开。

    “新郑……那什么山是吧?您坐好,保管把您舒舒服服送到!”司机大哥立刻打着火,开向了西面。

    一般出租车司机嘴都碎,这位大哥不一样,他的嘴碎的超凡脱俗了,车子一动起来,他的嘴就吧吧没完没了,我窝着一肚子火,根本就没心思搭理他。

    “我跟你说兄弟,别看咱这车破,可老哥我手艺好啊,当年可是开过赛车的,保管你坐着舒坦!”

    司机叨叨个没完,不过还别说,他那手艺是真不赖,一辆破捷达愣是让他开出了劳斯莱斯的感觉,不摇不晃不颠不簸。可问题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我这儿正急着赶路那!

    “你以前不是开赛车的吗?给我有多快开多快!”我把那剩下的半沓钱也给扔了过去,说:“还有,你那嘴也消停下。”

    不是我摆阔,我也犯不着坐一部捷达里面摆阔,事情搞得这么大,人命关天,钱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用钱说话果然好使,效果惊人,再次接到一笔“巨款”,原本和蔼的司机大哥脸立刻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狞笑,“大哥!您坐好!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话音刚落,他的手快成了风,减档加油再加档,动作一气呵成,把我看傻了眼。然后只见他一脚油门闷到底,破捷达呼啸着飞窜了出去,破开重重雨幕!我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捷达的码表120到头,他油门刚踩下去一半,就已经爆表了,而这时的车子给我感觉还只是刚起步!

    视线陡然抬高,车头翘起来啦!我也翘起来啦!

    “我踏马!”我失声惊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按在靠背上动弹不得,这时候车头终于落了下来,透过雨幕看向窗外,路灯已经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仙!

    这是什么车?千万别告诉我是捷达!

    “哈哈哈!”司机大哥狞笑,“我跟你说我以前是开赛车的,你好不信。”

    “赛车?”我被吓得喷上了,“我看你特么以前是开飞机的!”

    “呜”的一声,我的大呼小叫中,汽车转眼开上了一块快速通道,疾驰向了西北方。

    郑州,新郑县,茨山。

    茨山看上去毫不起眼,就是黄土高原上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群落,没什么植被,也不高大,更谈不上景致,看上去很荒凉。山上不见人家,只看见有个羊倌在放羊,寻找着稀稀拉拉的野草。

    整个黄土高原基本都是这样的景色,满眼混黄,与江南天差地别,这里的环境既留不住水和留不住图,如果从天空俯视,大地就好像冬天起皴的皮,布满了沟壑。

    经过一夜的“生死时速”,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司机就把我送到了这里,并且如他所言,人一个零件都没少,至于车少没少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这家伙没吹牛,就算是去机场坐飞机,又比较赶趟,现在也未必能达道,汽车比飞机还快,我也是见识了……

    车子刚停下,两扇车门同时被推开,我俩一起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撑着膝盖涂了个稀里哗啦。关于这一点我是比较蒙逼的,“你不是说以前是赛车手吗?你吐个什么劲?”

    胖大哥捋了下嘴角,艰难摆了摆手,“别提了,那时候就这毛病,治都治不好,要不然我还来开出租车?早就没塞纳什么事了!”

    “你就吹吧你!”我被这家伙逗乐了,接下来问题来了,新郑到了,茨山也到了,那么水在哪里?那个周特么大爷又在哪里?

    “兄弟,这就是水啊,我可是把你给送到了。”胖司机终于直起了腰,,指着前方说。

    我顺着他手指看,下方的确有一条沟,可是一滴水都看不见,倒是杂草生的茂盛些,有半人高,哪里来的河?

    “断流了,今年北方大旱。”胖司机解释说,新闻上天天播,南方大洪水,北方大旱,今年可是个大灾年啊!

    确如他所言,从进入苏北开始,一直笼罩南方的大雨突然消失,气温陡然升高,一丝水汽都看不见,太阳刚出山就热得不行。等上了黄土高原后,这个状况更加猛烈,黄色的大地就好像被架在火炉上烤一样,一眼望去,地平线上的景物全都扭曲了。

    一连三个月不见一滴雨水,中原大堤上很多小河都断流了,并且越深入越严重。

    水是黄帝出生的地方,上古时被称为“姬水”,黄帝的“姬”姓就是因此而来,没想到,这条河竟然也断流了。

    上古的气候和现在不尽相同,那时的海平面比现在高,中国也要温暖的多。东海从现在渤海湾的位置切进来,一直延伸到河北,郑州这一代可以说是沿海地区,物产丰茂,土地肥美,生活着大象、犀牛、鳄鱼和麋鹿等等多种大型动物。

    正是因为这片土地的肥沃,为了争夺她,引发了中华民族史上第一场内战。

    一场血腥的混战下来,黄帝战胜了炎帝和蚩尤,将东进的所有部落统一,自此后,方有了华夏民族的称谓。

    当年为之血拼的肥美之地,先人们恐怕想不到,有一天竟然会荒凉成这样……

    “兄弟,我得回去了。”司机大哥终于吐舒坦了,抹了把嘴心满意足说。

    “再进吧。”我摆了摆手,已经到了这里,剩下的就该自己去寻找了。

    出租车以一种有点飘忽的姿态离去,我定了一会神后,走向了水。

    水河谷草青青,成为了黄土高原上难得一见的成片亮色,走在干涸的河底,还能感受到一丝湿气,稍稍带来了些凉意。远处传来吆喝声,那个羊倌赶着羊群也下到了河底放牧,他的嗓音苍凉悠远,自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老头,附近只有羊倌一个人,就打算过去问问人家,刚走几步,脚边忽然传来“咩”一声叫唤,一只小羊羔跑过来,歪着脑袋好奇看我。

    这还是我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小羊羔,太可爱了,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抱,岂料我的手仿佛划过的只是虚影,竟然抱了个空。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中招了,还是这只小羊羔本身就有问题?

    凭我的魂力,能不知不觉让我中招的,当世应该没人能做到,我估计就算真的神仙也不行,那这只小羊羔……

    我正准备打开巫眼仔细看,那只小羊羔欢叫一声,转身就跑,溜得飞快,我只得放弃开眼,追了上去。

第九章:开自行车

    河谷的杂草大概有半人深,小羊羔在里面蹿过来跑过去,时隐时现,为了不跟丢,我只得死死盯着不敢分神。我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怪现象,超出了我的认知,一定要弄个明白!

    这小东西跑的太快了,怎么也追不上,不过它好像是故意的,也不拉开距离,似乎是要引我去什么地方。追着追着,我停下了脚步,眉头皱了起来。

    “你大爷的!”我直起腰,果然看见那个周老头站在我的面前不远处,抱着一根鞭子,皮笑肉不笑看着我。那只小羊羔跑到他脚边,欢快的绕着圈。

    周老头上传一间看见,下面套着松松垮垮的裤子,一副标准的羊倌打扮,眼镜也不见了,要不是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

    这个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来头,我没有轻举妄动,冷冷看着,等他的下文。

    “来的还挺快。”周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脸上的褶子如同这皲裂的大地。

    他的声音惊醒了小白家仙,小家伙总背包里钻出来,爬到我肩头定定看着。

    “把石碟还给我。”我伸出了手。

    “啧。”周老头咂了下嘴,“什么叫‘还’?那东西又不是你们家的,你要是肯求我,说不定就真的给你了,就冲你现在这态度……”

    周老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暴怒的我已经扑过去了!

    既然你这个态度,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干!

    我直接来了个“饿虎扑食”,迎面对他撞了过去,我自认速度很快,并且相当突然,人家都那么老了,铁定躲不过。

    不得不说,我的判断很准确,周老头的确没有躲开,是不是因为躲不开我不知道,不过不躲也是一样。我卯足了劲扑过去,想要把他扑倒在地用强,可却什么都没碰到,我竟然就这么从他身影上穿了过去。

    “出鬼了!”我趔趄几步停下,下意识抬起双手看看,什么都没捞着,周老头和那只小羊羔一样,似乎根本就不是实体。

    啪!

    我正呆愣着,身后传来锐痛,伴着清脆的声音,我被人重重抽了一鞭子。

    没吃过鞭子的人不知道,这玩意伤皮不伤骨,那是真疼啊!我被抽得“哎呀”一声,往前一蹿,蹦蹦跳跳转过了身。

    回头看,周老头得意洋洋看着我,又把鞭子给收了起来。

    我是真的震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想到了,观澜,可凭观澜地仙的修为,似乎也没这么神吧?这老头莫不是神仙!

    我不敢动了,这还怎么打?

    看见我不动不言,周老头说话了,“你真的很想要那块石板?”

    我出了点头还能做什么?

    周老头好一番左右为难,不停嘬着牙花子,最后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这样吧,你做我的羊,让我老人家赶一段,等气消了就给你。”

    “这……”我踏马恨不得把这老头打扁,可我做不到,我甚至连碰都碰不到他。以我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应该转身就走,可我走不了啊,最后一块石碟在他手里。

    对,就在他手里拿着,说那番话的时候,周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那块石碟,在手里颠了颠,仿佛是用波板糖诱惑小孩的怪老头。

    然而,我无力抵抗,就这么被诱惑了……

    面对根本摸不到的敌人,我只有认栽,往地上一趴,当起了“羊”。

    “哈哈哈!”周老头笑得别提多得意,手中鞭子一挥,“啪”的一声脆响,我被吓了一跳,好在只是一朵鞭花,并没有抽在我的身上。

    羊群听到鞭响后,“咩咩”叫着开始往前跑,周老头左手拿石板,右手挥舞着鞭子大喊大叫,我也只好跟着羊群往前爬。

    这可真是我平生奇耻大辱啊!要不是有要紧的事放不下,我死也不会让人这样,只是说这些有什么用?

    大概是看我的神色很不好,周老头和我并排走着,竟然主动找我搭话,“小伙子,你要这石板想要干什么?”

    我原本不想搭理他,可终于还是暗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想从石板里找到灵山在哪里?”

    “灵山!”周老头一怔,沉思起来,脸色也晦暗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路程,我一路顶着杂草往前爬,也不知爬到了哪里。人不是羊,腿长手短,爬快点就容易往前栽,我这一路都不知道啃了多少口泥了,当真是艰难万分。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羊群终于被周老头喊停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不管不过翻身坐在了地上。再爬下去,我的腰就要断了……

    坐起来一看四周围,我愣了,前面是一条巨大的河谷,已经基本干涸,谷底的泥土完全皲裂,看上去触目惊心。我用目光稍加测量,大吃一惊,这条河谷宽差不多有一公里,这么大的河流,除了长江,就只有黄河。

    “黄河也断流了?!”我失声惊呼。

    老周头在我身边蹲了下来,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是啊,断流有几天了,底泥都晒干了,龙气大变动,灾难降临了。”

    我急了,对着他喊:“快把石板给我啊!我得去灵山看看。”

    周老头有些为难,颠着手里的石板说:“就算是问过了里面的巫灵,你也未必就能知道灵山在哪里,沧海变桑田,那灵山,已经不是原来的灵山了,我曾去找过,都没有找到……”

    我瞠目结舌,这周老头修为只怕惊人,他都找不到灵山吗?那灵山究竟在哪里?

    “你先把石板给我吧。”我再一次讨要石板,无论如何,这石板是我现在唯一的线索了,不管多难找,我也得努力一把。

    “可是……”周老头依旧一脸难色不肯给我,说:“我觉得吧,灵山也许根本就不是找出来的,你要这石板也没用,倒不如就顺着这黄河走上去,那里有……”

    周老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石板就在我眼前晃荡,我死死盯着,脑子里琢磨开了,根本就没听进去他说的话。不管他多大本事,可石板就是石板,他总没本事连石板都不让我碰到吧?

    趁着他说得口沫横飞,毫无预兆,我又突然扑了过去,只是这次的目标不是周老头,而是那块石板。

    我的推断很准确,我探手一扑,果然碰到了石板,心中不由大喜。

    “哎!你干什么?!”

    我摸到石板的时候周老头被我吓了一跳,失声惊呼,下意识把手往后一带。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已经没法形容了,我一抓,他一闪,结果我俩谁的动作都没做到位,那最后一块石板在我俩的手之间翻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干涸的底泥,可偏偏下面有一块石头,尖尖的,薄薄一层石板正好横着落在石头尖上,只听“钢啷”一声,碎了一地,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我万里迢迢,从武当山到家乡,又从家乡找到上海,最后来到这里,就为了这块石板,没想到,竟然就这样碎了……

    石板摔碎的同时,我的脑海中传来一声轻叹,那是里面的巫灵,经过几千年后,它已经很微弱,石板碎了,它见到了太阳,瞬间消散。

    我和周老头保持着争夺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两尊雕塑。

    下一刻,我彻底爆发了,刚才忍辱负重是为了得到石板,现在都给摔碎了,我要弄死他!

    毫不犹豫,我的灵魂猛一下冲出识海,嚎叫着扑向了周老头。也不只是灵魂状态本来就能碰到,还是他忘了施展法术,这一次我扑了个正着。

    “我掐死你个老王八蛋!”我暴怒了,什么都不想,逮着他脖子就掐,所谓的厉鬼掐人,指的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老头被我掐的瞬间就翻起了白眼,不过他却还是能说话,吼道:“你给我撒手,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威胁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掐的更起劲,面目狰狞。

    周老头又喊了一声,见我仍然毫无反应,突然大喝一声“走你!”然后我就觉着身下一空,力道消失,扑倒在了地上,差点钻大地里去了。

    转头看,周老头好好的坐在一边,面色凝重看着我。

    “听我一句劝,顺着黄河走上去,你……”老头扭着脖子唠唠叨叨,估计刚才被我掐疼了。

    话没说完他转身就跑,我再一次扑了上去。

    我万万想不到,这么老的人居然能跑这么快,我刚一发动,他就好像草丛里的兔子,“咻”一声就跑的远了。远远传来它的话语,“那边草丛里有辆车,你快开着往上游走,要不然,你会后悔哒!”

    喊叫声瞬间远去,羊群一哄而散,没入草丛中不见,我看着他逃走的方向,气得灵魂不稳,却无可奈何。这老头跑的也太快了,我的魂都追不上。

    等气消了些后,我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本体,坐起来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碟没了,所有线索中断,我……难道真的要按他所说,沿着黄河向上走?

    5分钟后,我从地上爬起来,走向周老头所说的那片草丛,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走到草丛边,拨开乱草一看,我的嘴巴瞬间张得老大,只见杂草里倒着一辆二八大杠,还是永久牌的。

    我再一次暴走,对着周老头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该死的老混蛋,你们家自行车是用‘开’的!”

第十章:一路走好

    骂完了,气消了,无路可走,我这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身价不菲的当世唯一鬼巫,只得蹬着二八大杠下了河,沿着干涸的河谷向上游拼命蹬。

    这破自行车,除了铃铛哪儿哪儿都响,还不停给我掉链子,无奈之下,我只得捡了根细木棍随身带着,骑不到一公里就给它装回去。好在随着人车逐渐磨合好,我也掌握了技巧,掉链子的频率越来越小。

    满眼黄色,我犹如是骑在戈壁滩上,头顶着大太阳,蹬的汗流浃背,不时有过黄河的人看着我,一脸懵逼。

    “嘿,小伙子,你上哪儿啊?”有个老大爷实在忍不住,对我大喊。

    已经这样了,我索性苦中作乐,笑着挥了挥手,“大爷,我在环游中国!”

    这年头刚兴起这玩意,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只剩下理想的人都爱来一趟什么“灵魂之旅”,我这样的人倒是也有。那老大爷立刻对我挑起了大拇指,“嘿!小伙子有种!”

    不过我耳聪目明,分明又听见他接了一句,“整个一神经病……”

    对这个评价我表示赞同,待家里不好吗?满世界乱窜,把自己整得好像叫花子,可不就是神经病,关键我是逼上梁山那,我出去旅游都恨不得被人抬着。

    一路风尘一路苦,我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水窝子里的水,困了就睡草窝子,就这样,我骑了整整一天一夜,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水坝,三门峡到了。

    这一天下来,我成功的把自己折腾成了个叫花子,那身上埋汰的都不能看,脸上全是会,皮肤开裂。

    我扔了二八大杠,艰难的爬上了高峡,后面的黄河果然有水,被蓄在了水库里面。

    爬上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有艘快艇在水库里游荡,连忙跳着脚招手。开快艇的人被我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摆了摆手。

    我又招了招手,那人又摆了摆手,我急眼了,把包里剩下的几万块钱全都掏出来,用两个手抓着,用力对他招,这回船终于被我招了过来……

    船就是普通的小木船,加了一台柴油引擎,看上去是用来大雨的,开船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路靠近,眼睛就没离开过我手里的钱。

    “带我往上走,这些钱全给你。”我挥舞着钞票叫嚣。

    “没问题,可是您要去哪儿啊?”小伙子眼神迷醉,如同看着情人,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吧嗒着嘴。

    我又把钱往包里装,“你就往上游开就是了,具体到哪儿我也不知道……”

    钞票从实现中消失,小伙子脸上闪过一抹狠厉,咬牙道:“行!大不了我把你送到星宿海!不过咱话可得说明了,你那些钱……”

    “到了地头,五万块,全给你!”我把背包背好,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老板,请上船。”小伙子立刻喜笑颜开,对我伸出了一根杆子,让我扶着竹竿跳了上去。

    等我在船舱里坐定,小船调头,开足马力驶向了上游。

    现在的黄河经过几次改道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几”字,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几”字的右下角,接下来我们将一路北上,进入内蒙古,然后过了河套再转向南,进入源头青海。

    和骑自行车比起来,坐船简直就是莫大的享受,劳累不堪的我往渔网上一趟,看着瓦蓝的天空,耳畔听着“嗡嗡”的行船声,不一会就困意来袭,进入了梦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哗啦”一声,我感觉到身上一沉,脸上一凉,被惊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看,圆月挂在中天,在月亮和我之间还有一张扭曲变形的脸。

    我确定这就是船夫小伙子的脸,可现在看来却那么陌生,仿佛厉鬼,眼神中闪现着贪婪凶狠的光芒。我挣扎了下想爬坐起来,这才发现,我身上缠着一张渔网,没法动弹。

    一瞬间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家这是见财起意,要谋财害命了!

    我是有多大意啊,幸好他手里没有刀,否则把我弄醒的就不是渔网,恐怕就是扎在心窝上的利刃了。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大风打量没闯过?没想到,竟然差点就死在了这个没半点本事的年轻渔民身上。

    就差一点,我不但会死,还死的很可笑。

    “唉……”我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躺回去,问他,“这些钱本来就是打算全给你的,为什么你还要害死我?”

    “少废话!”年轻人终究不是惯犯,显得有些紧张,喝止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在捆我的手,其实我的手早就被捆住了,他在玩上面栓一个拳头大的砣。终究是黄河里的渔民,经验丰富,人的比重一般比水稍微重一点,想要把人沉水底淹死,根本就不需要绑什么大石头,一个小小的砣足矣。

    “其实你也不用栓这个,其实你连我的手都不用捆,直接推下去就行,我压根就不会游泳,下水就沉。”我依旧淡淡道。

    他错失了一个机会,刚才就该直接把我推下水,我在睡梦中落水,未必能自救得了,或者就算自己成功,也不一定会明白是他要暗害我。至于现在吗,既然我已经醒了,他没有任何机会。

    我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在让他自己做出选择,死,或是不死。

    “去特么的黄河源,直接把你弄死,钱就归我了,费那事干嘛?”年轻人手有些抖,栓不利索,嘟嘟囔囔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就为了这,你就要害死我?”我有点不淡定了,他杀我的理由,竟然只是不想费那功夫,原来,人性竟然可以恶到这种程度。

    “不说咧不说咧,忙好咧。”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砣终于栓好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些,眼中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兴奋。

    接下来,他从下面把我一兜,推上了船帮子。小船仍走在逆着黄河向上游开,速度甚快,我这样被他推下去,不等尸体发胀浮上来,就得被河底的大鱼野兽给啃光了。

    “你真的想好了要推我下去?给个机会。”我决定还是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可他毕竟只是个很普通的渔民,以前应该也没有犯过大恶,能不杀就不杀吧。

    终究他没有给我机会,也没有给他自己机会,对我的话,他无动于衷,一抖手把我推下了船帮。

    就在他发力的瞬间,我的灵魂猛一下蹿出来,进入了他的识海,我俩离得如此近,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不到,他的身体就已经被我掌控住。

    毫无修为,心绪不宁,他的灵魂太弱了。

    “哗啦”一声,我的身体刚接触到水,就被我“我”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又拉回了船舱。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把我向外一推,又赶紧拽回去,两个人开玩笑一般。

    只不过在这圆月下的黄河里,没人看见这一幕罪恶。

    我定了半天神,然后开始解拴在自己手上的绳子,还有缠在身上的渔网,在识海的角落里那个年轻人的灵魂失去了意识,陷入假死状态。

    把自己的束缚解开后,我没有任何犹豫,转头一口把他的灵魂吞了。那么弱的灵魂吞下去后我都毫无感觉,瞬间被消化。然后我控制他的身躯站起来,纵深跃向了滔滔黄河水。

    我的本体在船上坐起来,扶住了船舵,回头看,那具没了灵魂的驱壳在水面上滚了两圈后,一动不动沉入了水底,成为了黄河水族的美味大餐。

    这其实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出手杀人,也是我杀的第一个普通人,不过我内心没有任何波澜,已经给过他好几次机会,既然他无动于衷,那我自然也无动于衷。

    坐在船尾掌着舵,看着黄河两岸,风声呜咽,这一刻,我沉静的像块石头。刚才的事情已经过去,没有激起什么波澜,我该考虑下一步的事情了。

    “黄河源头吗?原来,你是要我去那里。”我口中喃喃自语,这才想起来,黄河发源自星宿海,而那里是巴颜喀拉山脉,听马红旗说过,杜立巴石碟不正是在那里找到的吗?

    原来是这样,难道,灵山竟然是在那里不成?

    巴颜喀拉山其实也属于昆仑山系,也可以算是昆仑山,灵山在那里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看船行的方向,在按照时间来推算,我现在已经已经接近了河套地区,如果不眠不休的匀速开下去,大约还要两天我才能到达青海,黄河源头星宿海。

    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这在别人非常艰难的事,不过在我,只需消耗一些魂力,就完全没有问题。刚才我吞了那青年的灵魂,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不过却足够支撑这一趟旅程,也算是他用另一种形式把我送到吧。

    我站起身,打开背包,把剩下的五万块钱全都掏了出来,拆开封条,一一撒上了半空。满天红纸飘飞,我对着黄河大吼:“你的酬劳收下吧,一路走好!”

第十一章:不对等的交换

    三日后,星宿海。

    一路逆流而上,直至无路可走时,我弃船登岸,终于来到了黄河源,天下无双的星宿海。

    我此生再也没见过比这里更美的地方了,海子星星点点,草原肥牛,牛羊成群,天高云淡,空气中含着花草的芬芳。来到这里,仿佛回到了太古,先民放牧的那一刻,时光永远停留。

    先民们最初来自哪里,已经不可考,只知他们在这里生活了万年,然后方才走进了中原大地。也不全是,有许多人选择留了下来,继续游牧生活,他们后来成了藏族、羌族、东巴族等等兄弟民族。

    远处有牧民在放歌,羊群在海子边悠闲地啃吃嫩草,更远处有帐篷,在烧牛粪,冒着袅袅青烟,一派生活气息。另一边,是如飞龙卧大地般的巴颜喀拉山脉,大雪山耸立如天神的高墙。

    走着走着,天尽头出现了一样不和谐的事物,那是一辆汽车,看上去特眼熟。

    “这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发足狂奔起来。

    跑到跟前一看,我傻眼啦,如果同款的车子我会看错,可车牌绝对错不了,除非有人在这里套牌,如果不是的话,那这就是郭大江的车。

    出了鬼了,郭大江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慌忙在车子里寻找起来,车钥匙就留在了车里,打不着火,车子已经彻底报废,由于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东西,所以我在这辆车子里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郭大江留下了他的烟盒,那是家乡产的烟,撕封口的手法独一无二,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我还发现了女人的用品,不出意外的话,闵馨也跟着来了,为什么他俩会一起来?

    接下来的发现,让我魂飞魄散,我找到了一条裙子,那是一条套头的连身白纱裙,小女孩穿的,准确说是姜白的。我之所以这么笃定,只因为,这条裙子根本就是我给她买的!

    “郭大江我艹你祖宗!”我急得破口大骂起来,这倒霉玩意,居然把姜白给带到这里来了,我我我!我恨不得化身厉鬼把他掐死!

    这里是可不是平时的星宿海,这里搞不好就会有大变故,我都不敢保证这趟能安然会去,他居然把姜白带来了!我来了,玄真子来了,方小梅也来了,就连巫女都来了,这一趟假如出事,我们当世巫觋就算是一锅端,只剩下姜白这一棵小幼苗了啊!

    这郭大江,是打算让我们巫家就此断绝啊!

    我急火攻心,跳起来狠狠踹了汽车几脚,把破车门都给踹飞了,然后赶紧玩了命的跑,我得立刻把他们找到!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我只能去求助附近的牧民。

    附近就有一家牧民的帐篷,我一口气跑到帐篷前,一位藏族大妈正在烧牛粪熬羊奶。火头正旺,羊奶咕咚咕咚冒泡,散发出香气夹杂着腥臊味。

    “大妈,您看见过有三个人打这儿过去了吗?”我问着问着又急得跳脚,这就是位很普通的藏族大妈,怎么可能会懂汉语。

    然后,奇迹发生了,我刚跳了两下,那个藏族大妈看着我叹了口气,用标准的汉语说:“也就是昨天的事吧,有五个汉人上巴颜喀拉神山了,里面还有个小姑娘,从我这里买了好多肉和羊奶的。”

    “五个?!”我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五个?还有两个人又是谁?

    不过这问题显然问不清,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大妈,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奢望有答案,能告诉我他们大致的方向就行,可再一次出乎我的预料,那位大妈闻言向旁边一指:“问我家大白,它的家就在巴颜喀拉山,关于山里的事,它什么都知道。”

    我看了一眼“大白”,哭笑不得,就算它真的什么都知道,我也没法问,大白是一头牦牛。它有着健硕的身躯,壮如铁塔,纯白色的毛发一直拖在地上,比雄狮还要威武。

    可不管多漂亮,牦牛也不可能说话。

    “笨呐。”藏族大妈看着我摇了摇头,“你就不会把它买下来?只要骑着,它一定会带你找到那些人的。”

    我拍了下脑门,的确够笨的,在大雪山上,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能比得上牦牛,特别是白牦牛,他们号称雪山之魂,不但哪里都可去得,而且确实有在雪山上追踪人的本领。

    接下来就是钱的问题。

    我赶紧把背包墩在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可是翻过来找过去,奇了怪了,没有!我怎么记得还有五万块的……情急之下,我干脆把背包倒过来抖搂,杂七杂八的东西立刻撒了一地,其中包括一直在睡觉的小白家仙。

    小家伙被吓得“吱”一声怪叫,连忙滚得远远的,一脸懵逼看着我。

    “在哪儿呐?钱哪?”念着念着,我颓然撒气,想起来了,那五万块钱全都被我撒黄河里去了,我怎么就这么笨呐……

    你说弄死个人就弄死算了,我干嘛要给他撒钱那,顶多有空撒点纸钱不就结了,就算是撒钱,就不知道少撒一点?剩下的五万块全给我糟蹋了,我这不是特么猪脑子嘛!

    我坐在地上悔恨地捶着头,现在可好,就算是把我的行李全给人家,恐怕都不够换一只羊的……

    我正自懊悔,那位藏族大妈忽然眼睛一亮,提醒我,“没钱不要紧啊,那只浑身是刺的大老鼠好像很有趣,要不,你就用它和我换吧。”

    大妈话音刚落,小白家仙“吱”一声尖叫,蹿到了我的怀里,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老大妈,簌簌发抖。

    “你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能是老鼠?这分明就是一只刺……”我辩解了一半,发觉自己是真的傻了,争辩这事情有什么意义?“这是我的小伙伴,是我的家人,不能卖的。”

    “真的不卖?”大妈倒完了羊奶,扔掉勺子淡淡问。

    “呜……”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不卖!”

    小白家仙闻言重重点了点头,想想不对又使劲摇了摇,觉得不合适又点了点,总之它是混乱了。

    “唉……”大妈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端着盛满羊奶的盆,颤颤巍巍往帐篷里走,嘟嘟囔囔说:“可怜呐,那五个人活不久了,特别是那个小姑娘,太可爱了,简直就像格桑花,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听见这话,我又有了掐人的冲动,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想掐人。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掐一位老大妈,那样的话,我还不如做强盗抢东西,可问题是,抢老大妈牲口的事情我同样做不出来……

    我好一番挣扎,耳畔回响着老大妈刚才的话,心里压力越来越大,终于,还是看向了我怀里的小白家仙。

    相处这么多年,头一次,小家伙哭了,泪眼汪汪的,它还“喵喵”叫着,好像一只小奶猫……

    我也想哭啊,可我该怎么办?巴颜喀拉山绵延几百里,我怎么去找他们?这死老太婆搞不还就知道他们的取像,故意用这法子来诓小白家仙的,可是我没办法。

    小白家仙不但能听懂我们的话,就连我的心里波动都能感受到,终于,它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对着我点了点头。

    “哎!这就对了嘛!”

    那个老大妈估计一直在旁边偷窥,小白家仙刚点头,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喜笑颜开迎了过来,还拍了下巴掌。

    我满心愤恨,万分的不舍,可毕竟人命关天,那里有我的好朋友,还有我的心肝宝贝,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跟您老说,这可不是卖,而是压在您这里,等我回头拿钱赎。”我强忍着愤怒,装作可怜说。

    不知怎么回事,小白家仙就到了那来大妈怀里,她点了点惊呆了的小白家仙额头,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我的孩子,不用钱赎,我就借来玩几天,等你们回来了就还给你。”

    我一骨碌爬起来,大吼一声:“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一阵幽怨的哭声传来,小白家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人家怀里,发出了绝望的抽泣。

    “别怕,你就在这里住几天,我很快就回来接你。”我不敢和小家伙对视,咬牙说完,转头走向那头大白牦牛。

    “就是,玩几天而已,我又不会把你玩坏。”身后传来老大妈的声音,小白家仙哭得更凄惨了。

    我自闭视听,走到了白牦牛跟前。

    这头白牦牛当真生的神俊威武,走近了看更大更壮,它的背上已经绑好了鞍具,见我走近,立刻往地上一卧,做出让我骑的架势。看见这一幕,我松了一口气,这头牦牛果然有灵性,这样省了我许多功夫,在山中找到人的可能性也变得更大。

    翻身跨上鞍座,庞大的白牦牛“哞”了一声,分前后脚站了起来。它的嗓音雄浑威武,如同呼啸的寒风,听的人精神一振。

    不用我掌控、催促,白牦牛站起来后,立刻掉了个头,奔向星宿海深处,速度越来越快。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只见那位藏族老大妈左手抱着小白家仙,举起右手不停向我挥动,大喊着,“早点回来,一路平安。”

第十二章:灵魂栖地

    万分不舍中,我与小白家仙分别,踏上了征程。

    白牦牛果然神俊,康本起来速度不输给烈马,并且很平稳。它带着我一路向西,沿着星宿海的边缘疾驰,一直来到了一片奇特的地方,这里有三座独立在外的小海子,白牦牛对着海子似乎是判断了下方位,然后转向,冲向了南面的巴颜喀拉山脉。

    从白牦牛的种种迹象来判断,它绝对不是乱跑,应该有很明确的路线和方向,我也就任由它带路。

    至此,我心中又多了一分疑问,这位藏族老大妈是谁?她在这件事情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答案几乎不可能得到,我想了一会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放弃。

    白牦牛不一会就跑到了山脉下,开始爬山,如履平地。刚到山脚下,细小的冰粒就纷纷落了下来,抬头看,群山之巅被乌云和狂风笼罩,山里似乎正在刮冰风暴。

    这样的天气,即便是当地人都不敢上山,可我别选择,越危险越要去。到现在为止我还想不明白,郭大江他们吃饱了撑的,好好的来巴颜喀拉山做什么?

    牦牛很快踏上了更陡峭的斜坡,回头望,雪雾茫茫,星宿海已经看不见了,耳畔的寒风“呼呼”作响,冰粒变成了鹅毛大雪,随着狂风漫卷,迎着风根本睁不开眼睛。

    我的心揪了起来,这么大的风雪,姜白他们怎么吃得消?而我现在还只在山脚,如果他们没有避风的场所,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成“冰雕”的!

    “能快点吗活计?”我急的催促跨下的白牦牛,这其实基本无用,就算他能听得懂,它现在的速度,已经到极限了。

    我估计它也的确能听得懂,听见我的话后,座下振动,庞大的白牦牛胸腔里发出怒吼声,重重喷出了一口鼻息,然后果然又开始了奋力加速。其实速度到没有快多少,它更多则是表达出自己的急切。

    暴风雪中,巨大的山体仿佛都在震颤,雪越来越大,我渐渐的已经完全看不清四周围的情景,只能任由牦牛载着我在山坡上艰难前行。脚下已经变成了坚冰,好在牦牛蹄子尖发力,大致能保持不滑,如果是我,可能根本就站不住脚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最后一阵大雪刮过,犹如拉开了雪幕,眼前豁然开朗,暴风雪竟然就这么停了。太阳突然出现,照射下刺目的光芒,到处白茫茫,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时的白牦牛,已经变成了“冰牦牛”,厚厚的毛发上全是挂满了冰渣子,稍微动一下就“哗啦啦”直响。我这辈子还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风雪,也成了个雪人,到这时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四周眺望,我身处在一处山腰上,前方是数不尽的山巅,一直延伸到天尽头,如同巨龙的鳞片,看上去似乎都完全一样。那位藏族大妈说得对,如果只是我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从群山中找出几个人来。

    “咱们快走。”我催促了下白牦牛,它是我的唯一依仗,我也不敢得罪它了,说话的语气很温和。

    白牦牛仰天叫了一声,继续开始前行,步履有些蹒跚,经过一天一夜的艰难跋涉后,它也到了极限,又累又饿。必须要找到些吃的,否则的话,白牦牛走不下去了。可这里是连绵大雪山,怎么可能有大片草地可以供它进食?

    丁晓聪开始担心起来,不过白牦牛却似乎很有信心,方向也很明确。

    大约一个小时后,又转过一座山脚,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展现在了眼前。只见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座山间谷地,由于很深,又在群山环抱之间,竟然丝毫没有收到暴风雪的侵扰,更奇特的是,满眼苍翠,谷底居然绿树成荫,最中间还有个碧蓝的小湖泊!

    这里说起来,纬度其实和上海差不多,而现在正是北半球的夏天,这里如此寒冷,只不过是因为海拔太高,而这处山谷看上去海拔比青海的平均海拔还要低,再加上处在群山环抱中,寒风吹不到,气温自然也就高了。

    所谓一山分四季,这种景象在青藏高原并不算罕见。

    白牦牛看见谷地,欢呼一声,还是往下坡冲,即便是坐在牦牛背上,我这时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它却似乎毫不受空气稀薄的影响,越跑越有力。

    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白牦牛才下到了谷底,立刻开始狂吃大嚼,有什么吃什么,只要是绿色的都不放过。我从它背上翻身滚了下来,立刻四仰八叉躺倒在了地上,如同被抽了筋,一点力气都没了。

    大口大口呼吸着温暖湿润的空气,我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灵魂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忽然,我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坐起了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闻见了后,我的灵魂波动竟然在渐渐变慢,这气味……

    自然界中,有许多能麻醉人灵魂的药物,例如曼陀罗,还有某些蛇毒等等,可这里的气味完全不同,那不是外来的干扰,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安抚,不太好形容,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对着你的灵魂唱催眠曲。

    对!就是有人!或者说有别的灵魂!

    我悚然一惊,连忙打开巫眼观察四周,可奇怪的是,谷地的密林中一片静谧,完全没有游魂野魄的存在,倒是有不少灵性十足的小动物。这一现象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又仔细分辨了下,果然,这气味安抚灵魂的功能,只对人类有效。

    灵魂的律动就好像是基因,每种生物都不同,就好像基因,我瞬间反应了过来,这里是一处人类灵魂的墓地,让亡者真正安睡的地方。

    这是巫术的手段!

    我被震惊了,站起来四望,草木葱茏中,掩映的湖泊碧波荡漾,分外耀眼。

    现在再也不可能有人施展出这样的手段,这样大的灵魂坟场,就算我穷其一生也布置不出来,只可能是上古时代留下的遗迹。那些沉睡在这里的灵魂……我失魂落魄走到小湖边,准备在开阔地好好观察一番。

    脚下传来轻涛拍岸的声音,分外悦耳,我蹲下来,开始侧耳细听,这声音似乎不对劲。

    果然,我很快就听出了异常,这里的水声振动频率,和人类的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什么状况?

    思忖一番无果后,我做出了个大胆的决定在这里死一次!

    我在湖边就地一躺,灵魂立刻飞了出来。

    刚暴露在外界,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刚才没察觉到的状况,在灵魂状态下,水声变得愈加悦耳,仿佛仙音,我的灵魂被引起了一阵阵共鸣,说不出的安详、舒坦。

    “原来是这样。”我故意放松灵魂,让自己呈现出思维不能连续的魂魄状态,果然,我开始不由自主走向了那座小湖,渐渐沉入了湖水中。

    刚一下水,我的灵魂立刻就有了一种要融化的感觉,似乎本能想成为这水的一部分。好在我的灵魂强度极高,即便是放在上古,也绝对是大巫的级别,这个融化的诱惑倒还能抵受的住。

    我的灵魂开始随水波下沉,很快就触到了湖底,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这里的水异常纯净,倒不是说水里没有杂质和矿物质,而是没有任何生物。没有鱼,没有虾,没有任何水生生物,也完全没有水藻。

    来不及研究这个古怪的现象,我的灵魂就沉进了泥土里,然后开始在大地中缓缓穿梭。

    在灵魂的状态下,大小就已经没了意义,我缩得只有一粒水分子大小,随着一颗颗灵动的水分子在大地中移动。

    忽然,我接触到了一根根须,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根须正在汲取着大地中的水分和养料,我也随之一同被吸了进去。

    等再一次看见阳光,我已经置身于一朵花蕊中,准确说是在一粒花粉里,作为花粉的一部分,散发着能安抚灵魂的清香。

    原来是这样。

    经过这一趟轮回后,我明白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巫觋们死后,灵魂成为了养料,滋养这一片山谷,永世循环,才使得这里这里美得让人心颤。事情本来就该如此,巫觋们不追求永世存在,而是愿意死后归于大地,以另一种方式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寄生虫。

    一阵清风吹来,花粉飘了起来,在空气中律动。我又看见了自己,花粉正载着飞向自己的脸庞。

    我的肉身没有呼吸,花粉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的灵魂立刻回归了本体。

    睁开眼睛,高天上有一个黑点在翱翔,那是一只苍鹰。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详,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将要回归大地的时候,就来到这里,以真正的巫觋身份从容死去。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我大步流星走回了原处,白牦牛已经吃饱了,正在左右打量,似乎在寻找我。

    走到白牦牛身前,我翻身骑了上去,白牦牛立刻上路,开始穿过茂密的丛林,走向山谷的另一边。

第十三章:求仁得仁

    一路踏青而过,走了半天后,前方出了丛林,一座黝黑的大雪山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山的山势很缓,通体如生铁铸就一般,乌黑沉重,气势磅礴。一股洪荒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又回到了太古,这山,似乎有灵。

    巴颜喀拉山脉也属于昆仑山系,这不会就是灵山吧?!我瞬间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灵山,没人知道在哪里,可能在任何地方。

    前方的山体是个坡度很缓的斜坡,现在已经被冰雪覆盖,白牦牛走到这里后,往地上一趴,再也不肯前进。看见它这架势,我知道,余下的路就得靠自己走了。

    翻身下了牦牛,我开始向上走,脚下踩着冰雪,“咯吱咯吱”。与昨天相比,天地间万籁俱静,一丝风也无,黑白两色的大山背衬着碧蓝天空,眼色鲜明的刺眼。

    走着走着,我回头看了一眼,白牦牛卧在冰雪里一动不动,在等我。

    等我再次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大吃一惊,只见前路出现了一条犹如战壕的甬道。

    我分明记得,刚才明明没有看见,现在是怎么出现的?甬道不是活物,不可能会动,怎么可能刚才没有,而现在却有了?

    我愕然,不敢再轻易前行,打开了巫眼仔细观察。

    这一看,我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在我的巫眼中,这条甬道是不存在的,前面就是一片向上的雪坡,可一旦睁开眼,甬道就又摆在了前方。

    这种现象我根本无法理解,难道是我的眼睛欺骗了自己吗?

    我走了过去,摸摸甬道的边缘,触手坚硬,的确是冰冷的岩石,这就太奇怪了。这一次我看了良久,心中一动,再次闭上眼睛打开了巫眼,果不其然,甬道又不见了,我的前面一片坦途,又没有了石壁。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刚才摸到石壁的方向走了过去,同样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甬道原本不存在,我就这样走了过去。

    定了一会神,我保持着开巫眼的状态,琢磨这件事。

    说实话,这里面的原理我完全想不透,超出了我的认知,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里似乎是鬼巫的活动场所,而不是鬼巫来到这里,就会陷入某个奇怪的阵法中,只能按照阵法给出的特定路线走,难怪白牦牛不肯再往前走了。

    所知只有这些,我开始保持着巫眼状态继续上山。

    走着走着,天气突变,风雪渐起,上山越来越艰难,我走的也越来越慢。

    走着走着,突然,我发现有四个人正在前方徘徊,耳畔还隐约传来他们的声音,似是正在大声争吵着什么。

    我大喜过望,连忙睁开眼睛看,却有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次打开巫眼,那四个人又显现,他们正在原地奇怪的转着圈。可以看得出来,他们都被风雪折磨了很久,个个的灵魂都很弱,特别是其中一人,已经接近油枯灯尽的地步。

    我快步跑了过去,他们一个个被我认了出来,有郭大江,闵馨、马红旗,还有个是……那个将死之人竟然是雅各布!这些人怎么会搅在一起的?

    “郭子!”

    我闭着眼睛大喊,他们全都吓了一跳,接着郭大江第一个反应过来,跳着脚痛哭流涕大喊:“小米,小米是你吗?”

    除了我还能有谁?万万想不到,这个一门心思钻钱眼里的家伙,竟然会跑到这里来。

    直到我走过去一把抓住郭大江,他们才看见了我,惊呼声顿时四起:

    “米教授!”

    “小米师傅!”

    所有人都抓住了我,我连忙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向了雅各布。

    分别才几天,雅各布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更重要的是,他的脸色发青,目光中一点神采都没有,就算是普通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萦绕着死气。他的年纪太大了,在这大雪山上挣扎求生,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生机,就快不行了。

    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心中暗叹一番,我猛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连忙逮住郭大江问:“我家闺女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们四个在?”

    听见这个问题,所有人黯然低下了头,不敢与我对视,看见他们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一声。

    “噗通”一声,郭大江直接跪在了我面前,这么大个人,抓着我的手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他终于把事情经过全都说了出来,我也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姜白虽然精灵古怪,可是一贯还算听话,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再说,好好地一个活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凭空消失,难道……

    我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大眼,满面震惊。

    “小米?小米……哥哥对不住你,还有……”郭子见我在发呆,哭啼啼摇了摇我的手,被我打断。

    “姜白不是一般人,也许并没有出事。”我反过来安慰他们,问:“你们怎么总在这里打转?”

    雅各布坐在地上无力地摆了摆手,说:“米教授,这里太奇怪了,我们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可是只要回头,涡轮在哪里,几步就能回去。”

    “回去?回到哪里?”我急忙问。

    他们四个人面面相觑,闵馨抢着说:“我们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全是石碟。”

    “带我去看看。”我赶紧挥手,原来石碟竟然被他们找到了。

    四个人立刻回头,领着我走,描述着那座山洞里的情形,其实他们即便是不说,我也大致猜出了这一带的功用。如果下面的山谷是普通巫觋墓地的话,这里就应该是大巫们灵魂安息之所,至于这一带的古怪阵法,应该是防止记忆丧失的魂魄游荡出去。

    照着这个推测,这些大巫们很可能守着什么秘密。

    “小米……”郭子悄悄扯了扯我,弱弱问:“姜白真的没事?”

    我苦笑,其实有没有事,我又哪里能确定?只是事已至此,责怪你们又有什么用?至于该怎么把她给找出来,我暂时还想不出办法,这里实在是太古怪了。

    果然如他们所说,回头路走了不远,我们一行直接走进了一座山洞中。

    山洞只有一个进出口,里面的空间很大,呈卵形,靠岩壁摆满了一摞摞石板,犹如书卷,我知道,每一块石板里都安睡着一个大巫的魂魄,至今已好几千年。

    “就是这里。”马红旗摇头感叹,只可惜,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也走不出去……

    “你们就不该来的。”我也叹了口气。

    我的话音刚落,山洞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父亲!”

    听见这声音,所有人同时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只见在我们身后,洞口站着个小小的身影,赫然竟是失踪了一整天的姜白!

    所有人大喜过望,郭子第一个冲了上去,紧接着是我,然后是马红旗,然后……

    郭大江一把抱起了姜白,又哭了,跟个孩子似的,“小祖宗啊,你跑哪儿去了……”

    被大家围着,小姜白有些不好意思,嗫嚅了半天后,对着我张开了怀抱,我连忙把她接了过去。在我的怀里,小丫头才说出完整话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见你们老是转圈圈,我就不耐烦了,自己往上走,走着走着,一直走到山顶,然后就找不到你们了……”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马红旗连忙问。

    姜白搂住了我的脖子,说:“刚才我看见父亲了,就追了下来,然后,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个洞口,奇怪,我在这一带找了一天一夜了,没看见这个山洞呀,怎么父亲一来我就找到了。”

    郭子和马红旗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猜到了个大概。

    我们现在所处的,根本就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大山的重叠,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就想不透了。

    我和姜白本质上都是巫觋,应该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俩同处在了一座大山上,而他们所处的其实是另一座。

    这里面有太多东西想不透了,我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初步想法,身后传来闵馨的惊呼:“雅各布!雅各布!你怎么了?!”

    回头看,雅各布老者倒在了地上,闵馨正扶着他的头颅大喊。

    老人不行了,犹如燃尽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姜白的突然出现加速了这一进程。

    我们一群人围过来,雅各布抬起手想触碰姜白,可终究是没了力气,又颓然落了下去。他的目光里已经满是死灰,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只不过看着姜白,他的神情有一丝欣慰。

    “他不行了。”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盼着我能救他,可是身为巫觋,大自然的规律我违抗不了,也不能这么做。

    闵馨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毕竟是女人,心软,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探险后,想来他们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小米,老人好像想说话。”闵馨哽咽着说。

    我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倒是能做到,只是会加速雅各布的死亡。

    我将一只手轻轻盖在了雅各布的头顶上,开始低声吟诵,歌声牵动着雅各布的灵魂,逐渐将他所余不多的魂力全部激发。这行为相当于燃烧灵魂,他会有一瞬间的振作,只是等灵魂彻底燃烧完后,死亡会立刻降临。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唱出了没有鬼气的鬼颂,这一瞬间,我也有了许多明悟。

    随着我的吟唱,雅各布老人的目光中瞬间激发出了喜多神采,大张着的嘴巴终于闭了下,艰难吞咽一口,说出了话来。

    “不用悲伤,姑娘小伙子们。”雅各布瞬间恢复了精神,能说出话这件事,竟然让他笑了。

    “人老了就该死去的,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雅各布抓住了我的胳膊,叮嘱道:“不要把我的身体和灵魂带下山,就让我守在这个地方吧。”

    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默默对着他点了点头,其实不光是他,这也是我的心愿。

    雅各布松了一口气,转向姜白,微笑着说:“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家伙,就是太调皮了,这样可不好,以后就跟着你的父亲,千万别再离开了。”

    说完这句话,不等姜白回答,雅各布眼神一暗,生命之火彻底熄灭,身躯一软,就此撒手尘寰。

    闵馨又开始大哭起来,我叹了口气,打开巫眼,在我的目光中,他的眉心识海彻底打开,灰白的灵魂飘了出来。

第十四章:北偏东十五度

    雅各布是一位很严谨的老学者,一生研究古文化,最后终于为之献身,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在我的巫眼中,他的灵魂灵性在迅速散失,阳气也在随之无可挽回的消散。他的年纪太大了,虽然表面看上去身体还算硬朗,可灵性和阳气已经被岁月磨得差不多了,平常人需要七天才能完全变成阴魂,他恐怕一天就能完成。

    “到我这里来吧。”我叹了口气,取出一根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用渗出来的血珠去触碰他的灵魂。

    不知所措的魂魄接触到我的血,立刻钻了进去。

    我将血珠握在手心里,准备下山的时候,把他带去适合他安息的地方,至于他的尸身,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好一番安慰后,大家伙儿才从悲伤中稍稍解脱了出来,接下来,我要调查这个地方。

    抱着姜白走到那些石板边,我坐在地上拿起其中的一块,贴在耳旁细听起来,这是唯有鬼巫才能读懂的书。每一块石板里都有个大巫的魂魄,每个魂魄都是一本书,我开始用灵魂和他们交流。

    魂魄的记忆不完整,也不连贯,能提供给我的信息很有限,不过我还是从他们那里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有太古时的人文景观,生活琐事,修炼的艰苦,同样也有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

    一块块的听,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终于听完了所有的故事,上古画卷清晰地展现在了我的眼前,可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人说出灵山在哪里,就好像那一段记忆被集体抹掉了。

    我茫然了,确认自己已经和所有魂魄都交流过来,我站了起来,心中失落,没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我所需要的信息,只是个单纯的灵魂栖地而已。

    “小米,我们下山去吧。”郭大江看见我皱眉沉思,劝道。

    我醒过神,点了点头,确实也该下山了,我打算把他们带出去,然后安顿好,就去此行的终点,昆仑山。

    “走吧。”我挥了下手,走向洞口,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跟在了我的身后。

    雅各布被留了下来,靠墙坐着,永生永世守护着这个地方。

    到了洞口后,我回头叮嘱:“所有人都闭上眼睛,一个拉着一个,千万别松手,路上也不要睁开眼睛。”

    他们对我无比信任,立刻照做,一个拉着一个,排成一条线,闭上了眼睛。由郭大江断后,我抱着姜白在最前面领路,一步跨了出去。

    这时我已经打开了巫眼,而姜白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这里的情景她直接就能看穿。

    眼前是平滑的下山坡道,毫无障碍物,我抱着姜白缓缓前行,不停提醒他们。我不明白这里的状况,生怕他们一松手,就可能会又陷入另一个时间或者空间中去。

    好在他们已经被困这里很久了,根本不敢乱动,也完全不敢睁开眼,老老实实互相拉扯走着。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才走完了这一段下山的路程,白牦牛仍在原地等着,看见我们过来,立刻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发出欢快的“哞哞”叫声。

    在我说第三遍后,他们才敢睁开眼睛,发现的确已经下山了后,方才松了一口气,全都软倒在地,如同被抽了筋般。

    “快走吧。”我赶紧催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得赶紧走出山。”

    这里确实不能久待,他们也清楚这一点,在我的催促下,纷纷艰难站了起来。

    闵馨和姜白坐上了大白牦牛,我们三个大男人步行,快速走进了山谷下的丛林。

    路过那座小湖的时候,我将睡着雅各布魂魄的血滴洒进了湖水里,他将留在这美丽的谷地,永世循环,成为大山的一部分。

    一天后,星宿海。

    二天我们终于又走了出来,经过这几天的艰难求生,我们三个大男人都已经埋汰的不成样子了。奇怪的是,闵馨和姜白身上却干干净净,不知道她俩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个谜……

    “米教授,你不打算带着你最亲密的战友吗?”看见了星宿海,郭子连忙问我。

    在路上,我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也说了出来,这真是造化弄人,我们两拨人竟然在差不多的时间点去了上海,又去了东海大学的档案室偷东西,却就此错过。

    对于我能成为东海大学教授这件事,郭大江很是意外,并且颇为不服,不过这完全没有用。

    他似乎很想跟着去昆仑山看看,眼看除了巴颜喀拉山,他又提了出来。对于这我是坚决反对,叹道:“那里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况且……”

    我对着闵馨和马红旗使了个眼色,意思你要去,他俩肯定也要跟去,如何能护得他们周全?

    每次都是同样的拒绝理由,郭大江长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女人就是麻烦,带着什么事都干不了,要是我也能做出点成就,混个教授当当该多好……”

    “滚你的蛋吧。”我破口大骂,威胁道:“信不信我把你的话转达被你家小闵?”

    “得得得,哥哥我认了,就在星宿海等你吧。”郭大江立刻怂了,别看他嘴硬,怕闵馨怕得要死。

    有两个小时候,我们来到了修行海边,逐水草而居的帐篷搬到了三座小海子中央。

    我离着老远就大喊大叫,要把小白家仙换回来,可帐篷里却悄无声息,并没有人来迎接我们。

    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看,我傻眼了,门边挂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大字我们去昆仑山了,你快来,小家伙跟我们在一起。落款很熟悉……你周大爷。

    “你大爷的!”我气得破口大骂,又来这一套,“我踏马!”

    我早该想到,这老大妈和周老头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坑我!

    一番发泄后,我中冷静了下来,转头望,牛羊散落在海子之间,悠闲地啃食着青草,看来他们走得也很匆忙,连家当都不要了,应该是有很紧急的事。

    不对光归不对光,他俩应该不是坏人,看来,我得立刻赶去了。

    “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回头对着他们三人叮嘱。

    看见我脸色不对,这回郭子没有胡闹,三人有些不甘的点了点头。

    昆仑山就在北面,穿过星宿海就是,不过我急着赶路,不可能靠双腿悠闲的游荡过去,必须得有高效的交通工具。

    好在所有的牲畜都被留了下来,其中就有几匹神俊的马儿,关在帐篷后的围栏里。

    叮嘱完了他们三人后,我抱着姜白跑向了马圈,到了围栏门口一看,哭笑不得,只见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还是那熟悉的字体进去后左手第一匹白马是我的,你不能骑,第二匹枣红马是老婆子的,你也不能骑,就第三匹最适合你,赶紧骑着来吧!

    这个老东西,居然还想装白马王子,我简直没话说了。

    进了马圈,我找到了第三匹,这时一头棕马,身形瘦削,跟毛驴差不多,身上的毛发稀稀拉拉,乱稻草似得,看上去蔫蔫巴巴,一点都不精神。问题是,只有这一匹背上有鞍具,这东西我不会绑,也没法移到别的马身上,只能就它了……

    我把姜白抱上去,然后翻身上马,在我还在找马镫的时候,这匹马就跟吃了药似的,突然兴奋起来,一尥蹶子,“唏律律”一声,居然从围栏上一跃而过,差点把我给抛了下去。

    我被吓坏了,赶紧抓牢了马鞍,由于还没有踩到马镫,只能往前趴着,姜白被我压得“嗷嗷”叫唤。

    别看这马貌不惊人,爬起来还挺快,它不是典型意义上骏马那种疾驰大步,而是频率奇快的小碎步,同样奇快无比,卷着风冲过了帐篷。

    他们三个人看着我奇怪的姿势目瞪口呆,我骑在马上大喊:“哪儿逗逗逗别去,等我我回回回来……”

    “保重啊!”三个人站在帐篷边挥手大喊,越来越远,我们一骑绝尘走了。

    巴彦克拉山作为昆仑的支脉,在最西端的位置和昆仑山脉接在了一起,只有一个狭窄的山口,而在这里,两山相距也不过只有一百多公里。两个多小时候,我们出了星宿海,前方天尽头大山横亘,白头银雪,昆仑山已经在望。

    所谓望山跑死马,虽然能看见,等赶到只怕天都黑了。

    我犯起了难,巍峨昆仑山,东西绵延几千里,我们究竟该去哪里?在这座巨大的祖山脉里乱窜,只怕一辈子都搜不完,根本就不是个办法。

    正当我发愁,前面传来羊的叫唤声,只见不远处青翠的草地上有一只母绵羊,正在吃草。这附近并没有羊群,孤零零的绵羊引起了我的注意,立刻打马跑了过去。

    到了近前,我哭笑不得,只见这只羊屁股上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北偏东15度,有人在等你,赶快赶快!

    “赶你妹!”我骂了一句,确定好方向,催动马儿一头扎向昆仑山。

第十五章:龙气散

    昆仑山,华夏文明的发源地,雪山绵延无尽,山上的融雪滋养着两旁肥美的草场,景色壮观秀丽。在游牧时代,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牧场,不过到了今日,这里已人迹罕至,人们都搬迁去东部生活了。

    天黑时分,我终于赶到了昆仑山脚下,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正在等我的人。

    我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地上扔着几只羊的尸体,一个人正趴在山脚下的岩石上,用血在地上用羊血画着什么。

    “呸!”刚走近,就听见那个人趴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继续画。

    昆仑山脚下是一片的岩石,在这人的勾画下,一幅古怪的符文逐渐显现。

    “汪云峰?”我试探着呼唤了一声,那个人手一顿,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阴森,果然正是汪云峰。我心头疑惑,他们不是结成一体了吗?怎么汪云峰会独自在这里?

    “嘿嘿嘿……”汪云峰看着我,发出一连串夜枭般的怪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画。

    我没有轻举妄动,打开巫眼看了下,大吃一惊,这个阵法里居然汇聚了大量的龙气,并且越来越浓。这里是昆仑山,天下祖脉,龙气随处都可以感应得到,可现在在阵法里,龙气已经浓的犹如实质。

    这是什么阵符?竟然能集聚龙气!汪云峰究竟在干什么?

    就在我催马上前,准备践踏阵法的时候,汪云峰突然直起腰,扔掉手里没鲜血染透的羊皮,大喝一声,“最后一处终于完成了!”

    他的话音刚落,脚下的大地轰然震动,那个方圆足有十丈的羊血阵符突然崩塌,一股滚烫的水流从地下冲了出来,表层的岩石崩碎,被冲上了半空。

    热流形成了水柱,拔地而起,冲上了半空,泥石乱飞,我首当其冲,连忙把姜白护在了怀里,受惊的马匹嘶鸣着连连后退。

    转瞬之间,一个大温泉形成,地气裹着龙气向外喷涌,我仿佛听见了大山发出一声哀鸣。

    汪云峰在破坏龙脉!我瞬间反应了过来,怒不可遏,连忙抖动缰绳,催马绕过去准备撞他。汪云峰完成了一件大事,神情松了许多,看见我打马撞过来,“哈哈”笑道:“龙气成灾,不如把它掐灭了,混小子,我在做好事。”

    如今的汪云峰,神态张狂,出言嚣张,和初见时那个行止有度的道长判若两人。我和他本来就有仇怨,哪里会听他的屁话?闻言我催动的更快了些。

    这老道道法高深,并且还有一身的好武艺,单打独斗我未必是他的对手,骑的马对我还说是一大助力。

    这匹马别看外表蔫蔫巴巴的,凶性还不小,在我的催促下,它奋起四蹄,毫不含糊,对着汪云峰就撞。

    汪云峰一直“嘿嘿”怪笑着,退了两步后站定,把双手被盗了身后。

    “唏律律”一声,马儿冲到,抬起一对前蹄,对着汪云峰胸口就踹。果然是好马儿,上吨的重量,借着高速踹过去,一旦被踹到,任由他汪云峰武艺高强,绝对不死也伤。

    好个汪云峰,马蹄踹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做了个侧手翻,伴着怪叫声,闪到了马的侧面,背在身后的右手抬起来,手里已经带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老家伙身手实在太好,马儿前冲的速度快,可横移却远不如人灵活,被他绕到了侧面,现在就剩下我和他直接面对面了。

    汪云峰阴笑着逼了过来,论武功我没法和他对战,正准备震出鬼巫,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匹马前腿这时候才落地,不过它却不是落在原位,而是以腰部为轴,向右转了四十五度,前蹄落地后,后蹄立刻变成了正对汪云峰,狠狠踢了出去。

    这一下变招如行云流水,仿佛事先就计算好了角度,别说我没料到,就连汪云峰都大吃了一惊。后蹄的力道比前蹄强出许多,汪云峰更不敢硬接,硬生生止住前冲,向后倒翻了回去。

    马儿后蹄擦着汪云峰的头顶踢了个空,不过他把他的道髻踢散,做了和后滚翻后,汪云峰直起身,满头花白的乱发炸开,狼狈不堪。

    我原本对于和汪云峰对战,心里没什么底,现在心中大定,有了这匹武林高手马儿相助,我有把握能把这老儿拿下!

    如果他还是那个结合在一起的软泥怪,面对他我没有丝毫机会,可不知怎么他们竟然又分开了,眼前这人就是汪云峰。这人的本事是符咒,而现在,我不会给他任何画符的机会。

    一蹄子逼开汪云峰后,我立刻滚鞍落马,走到另一边,呈“品”字形夹击,顺手从背包边袋里掏出来一把玻璃试管,夹在了指缝中,对准了汪云峰。

    那匹马儿载着姜白,居然进退偷渡,夹击行程后,它也不忙着进攻,和我成掎角之势,一点点向前逼。

    汪云峰注视着两面,脸色额阴晴不定,似是在考虑战还是退。

    又近了一些,我***先发动了进攻,手一挥,一个试管对着汪云峰砸了过去。汪云峰似乎还在犹豫中,随手用匕首一格,玻璃试管应声碎裂,里面淡黄色的液体洒了出来,有几滴沾在了他的手背上。

    刚沾到,汪云峰大吃一惊,忙不迭扔了匕首,抓住了自己手腕。

    只见那几滴液体沾到的部位,有星点闪烁,表皮立刻溃烂。

    那是我用带着尸油养出来的尸虫,魂魄全都没了,只剩下一股怨气,沾到人体后就会立刻钻进去。这些肉看几乎看不见的小东西一旦进入人体,沾到了血肉,就会快速繁殖,从内部腐蚀人体,想要救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从看过怪物在武当山的表现后,我就琢磨对付它的办法,最终想到了这个主意,甭管你是什么东西,总架不住“僵尸微生物”的侵蚀。

    “啊!痒死我啦!”汪云峰惨叫起来,忍不住挠了两下,那一片皮肤立刻内挠烂。这就是我要的要过,越挠蔓延得越快,不挠奇痒难当。

    几乎是挠到哪里腐烂就蔓延到哪里,汪云峰挠着挠着怪叫一声,跳起来跑向了昆仑山,他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再打下去了。

    一击得手,我岂能让他就这么跑了,连忙飞身跨上了马,这回马儿乖得很,等我找到了马镫后,方才撒开四蹄狂追。

    汪云峰身手再好,也不可能比马儿跑的更快,等我们速度跑起来后,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回头看,那个喷泉在狂涌,热气蒸腾,龙气和地气在同时宣泄。

    “啊……!”汪云峰惨叫不停,他的手背奇痒难当,溃烂的逐渐扩散,他又不敢抓挠,只能用嘶喊声来对抗,痛苦不堪。

    我在后面追着,装作好心好意劝他:“砍了吧,砍了就不痒了……”

    “啊!”汪云峰叫的更惨了,继续跑,不搭理我。

    我见他仍不肯就范,加了把劲继续劝:“现在砍只是砍一只手,等会蔓延到身上再砍,就得砍半边身子了,能不能保住活命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其实事情没那么严重,这些尸虫生命力并不顽强,只要用碱性药物就能杀死,就算蔓延到身上也可以救,可汪云峰显然不知道这点,闻言他嘶喊的更疯狂,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恐惧。

    我能感觉到他在动摇,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凭汪云峰的本事,一旦作困兽之斗,我未必能保得自身周全,如果他不断受伤的话,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的打算很简单,引诱他砍了自己一只手,然后再泼,引诱他砍掉自己一只脚,然后再……

    美梦还没做完,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前路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拦在了我们前方。

    看见这个人,我大吃一惊,观澜!

    观澜还是我初见时的模样,偏偏白衣少年,背着一杆银枪,山峰吹来衣袂飘飞,仙气氤氲。

    “救我!”汪云峰看见观澜,似乎看见了希望,嘶喊着扑了上去。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一沉,跨下的马儿也撂着蹶子停了下来,这位地仙,无论如何我也打不过,何况还有一个汪云峰。从汪云峰的状况来看啊,他不再是以前的汪云峰,观澜只怕也不再是以前的观澜。

    经过融合后,他们的灵魂也完全改变了。

    汪云峰笔直对着观澜冲了过去,神态急切脚步踉跄,张开双臂做出了拥抱的姿态。我在远处冷眼看着,果然这些人可以合在一起,也可以分开。

    眼看就要抱到的时候,观澜眉头一竖,脸色顿变,大喝了一声,“滚开!”

    仿佛移形换位一般,观澜的身体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三米外。观澜一头扑了个空,刚稳住身形,身边剑光一闪,他那只沾了尸虫的手已经被齐腕斩断。

    我在马背上看得瞳孔一缩,观澜的本事一点不减,空间对他根本没有障碍,他应该不是瞬移过来,而是类似于信息复制。躲开汪云峰后,他手里的银枪立刻变成了长剑,将汪云峰那只被感染的手砍断。

    汪云峰捧着断手愣了一瞬,直到热血狂涌方才反应过来,大声嘶叫着,痛苦不堪。

    “废物!”观澜骂了一声,冷森森走上前一步,身躯和汪云峰重叠在,痛哭声顿止,两人外形扭曲,转眼变成了另一个人。

第十六章:鬼哭声

    这个人,基本还是观澜,可又掺杂了一点汪云峰的特征。

    这应该是由实力决定的,观澜的修为在他们三人联合之上,只是因为武技逊色才堪堪落败,汪云峰在这个结合体里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

    “小米。”结合体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回去吧,在这里,你什么都做不了。”

    从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个人基本还是观澜,我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恳切说:“离开吧,你忘了曾经和我说过的话吗?还有,玄真子她们也来了……”

    闻听我的话,观澜低下了英俊的脸庞,神情复杂。

    他是地仙,修为已经达到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即便是现在,记忆也没有完全泯灭。

    我曾得他的教诲,受益良多,在我的心目中,这位地仙就是当世最完美的人,可现在,他却落得如此下场,当真令人唏嘘。

    即便是李天水、汪云峰和宇诸城三人合力,修为也还是不如观澜的,这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境界上的差别,鸿沟难以逾越。可那个结合体太诡异、邪恶了,经过那一次后,观澜的灵魂受到了污染,只怕再难还原。

    这就好比最强大的软件,一旦被病毒入侵,也会出现状况,并且越来越严重,直至崩溃。我是鬼巫,如果给我机会的话,我有能力替他净化掉,只可惜这个机会他不可能给我。

    果然,观澜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你,找到玄真子,然后带着她离开。”观澜丢下一句话,双手伸展开,转眼就变成了一只白鹤,振翅飞上了苍天,转眼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中。

    终究,我还是没法挽回这个地仙,这一条路,他将会走到何方?

    “父亲,干吗不留下他?”姜白靠在我怀里问。

    我叹了口气,终究是小孩子,若果能留的下来,我自然会留,可我……“我打不过他……”

    岂止是我打不过他,当世能打过他的人,不敢说肯定没有,只不过找到这样的人希望不大。而要说真能有绝对实力把他留下,除非张三丰真人降临,否则谁都没那个把握。

    多想无用,继续走吧。

    玄真子和巫女她们也不知道来了没有,按说应该还没到,否则观澜应该能察觉到,如此也好,否则我还真不放心。

    前方是一道山隘,通往昆仑山深处,汪云峰应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于是我催动马匹,踏向了那处隘口。

    难以形容昆仑山有多大,我这一头闯入,仿佛沙粒入海,瞬间就被淹没。

    天黑的时候,我终于踏上了昆仑山的雪线,前路渺茫,不知道该去哪里,由于没有目的地,只能先退下雪线,找了一处山洞过夜。

    对于我来说,寒冷倒不算是问题,就是挺担心姜白,不过小家伙似乎比我还耐寒,完全没有丝毫不适。

    山洞很小,这也是我特地挑的,洞太大了串风,晚上会很冷。

    我让马儿站在洞口休息,这样既可以挡风,也可以预警,我见识过这匹怪马的本事,估计寻常几只狼都干不过它,足够自保。

    在洞里找了处相对平整些的地方,我铺下带来的毯子,让姜白睡在上面,我则凑合着侧躺一晚。

    经过这一天的劳累后,我俩分吃了一些肉干,姜白窝在我的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小家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在洞里来回踱起步来,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洞外传来风声呼啸,入夜的昆仑山气温开始急剧降低,我干脆蹲下身,将将羊皮毯子折过来,把姜白给裹了起来。刚做完,忽然,耳畔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这是……有魂魄在哭泣!

    这哭声并不针对谁,也唯有我这个鬼巫才能够听见。

    我仔细听了听,霍然转身,这声音……是从山洞深处传来的!怎么我挑选的这个山洞,有问题吗?

    我立刻往深处走了几步,想探查情况,可还是停了下来,留下姜白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强忍着疑惑,在姜白身边躺下,打开巫眼戒备着,生怕会突然从山洞深处蹦出个妖魔来。

    时间一点点推移,夜晚越来越深,山洞深处的鬼哭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我把姜白又抱紧了些,暗暗坐着搏斗的准备。

    哭声能振动我的灵魂,必然是真正的厉鬼,对付这样的东西,除了用灵魂肉搏外,我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下一秒,毫无预兆,那哭声顿止,紧随其后,山洞里又想起了机械碰撞声。

    嘎吱吱吱……嗡!

    伴随着麻酥人骨的“嗡嗡”声,大山震动,我怀里的姜白挣了下,立刻醒了过来。这次不再是灵魂的声音,小家伙五感敏锐,瞬间被惊醒。

    “那是什么声音?”姜白疑惑问。

    我摇了摇头,这些声音都太奇怪了,我无法做出判断,有心想进去看看,可是……

    正在犹豫,姜白从我怀里跳起来,蹦蹦跳跳跑向山洞深处,别看她小,身手可比我敏捷多了,等我反应过来,就再也没机会抓住她了。

    “别跑,危险!”我气急败坏,一边大喊一边追赶。这小家伙,以前蛮听话的,怎么几天没见变成这样?肯定是让郭大江给惯坏了!

    姜白完全不听我的,只顾玩深处跑,不停说着,“这声音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条窄窄的山洞一路斜向下方,竟然好像没有底一般,我足足追出去了至少一公里,竟然还没到头。

    随着位置的江堤,气温开始逐渐升高,我也追出了汗,可姜白就在我前面不远,怎么都追不到。

    “快停下,要不我真生气了!”我追出火气了,主要是我也没力气了。

    这话果然有效,姜白闻声真的停了下来,我松了一口气,赶紧追了上去。

    跑到小家伙身后,我赶紧一把把她逮在怀里,心说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回头得用绳子给拴在身上。

    “嘘!别说话!”姜白重重嘘了一声,指了指前面,我顺着她手指一看,傻眼了。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管状空间,犹如竖井,直径怕不有上百米,在这口“井”的中间,一根青铜柱子竖在当中,直径差不多有十米,上面饰满古朴的花纹,正在缓缓旋转,机械声就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个,我好像来过这里……”姜白看着缓缓转动的撑天巨柱,失神般喃喃自语。

    我完全看傻眼了,这东西是什么人造的?这么的大工程,放在现在也不可思议。还有,这么大的机械装置,是靠什么驱动的?功用又是什么?

    我正琢磨着,姜白往旁边一闪,离开了洞口,我这才发现,旁边沿着管壁,有一条螺旋向下的台阶。

    “不要乱跑了我的祖宗。”我也是被她弄得没语言了,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耳畔又传来了尖利的哭声,这次离得更近,听得格外真切,来自脚下。

    向下看,在下方十几米处,有一个巨大的镂空青铜轮盘,充满了整个管道空间,贴着山壁缓缓转动,哭声正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我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连忙把姜白抱起来,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机械轰鸣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撼人心魄,站在那个大轮盘边,我彻底傻了眼。直径百米的青铜轮盘在眼前缓缓转动,带着一阵阵嚎哭声,景象无比壮观。

    “大人,巫觋大人……放了我吧……”脑海中突然传来哭喊声,我被惊醒,连忙打开巫眼看,再一次被震撼。

    只见轮盘边缘有一根根青铜锁链,随着转动“哗哗”作响,在我的巫眼视界中,每一个锁链上竟然都锁着一只强大的鬼魂,正在艰难前行,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全都向着我哭喊哀求。

    原来,这个巨大的轮盘竟然是由这些鬼魂驱动的。

    这些鬼魂的魂力,每一个都不在我之下,也唯有到了这种程度,方才有可能对实物施加力道,这一圈下来,鬼魂足有好几百,一个挨着一个,仿佛背钎的船夫。

    “我的天!”看着一个又一个从我面前走过的,推磨一般转动不休的鬼魂,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救我……大人放了我吧,我们已经在这里五千年了……”每个鬼魂从我身边经过,都哭着哀求我,“当初答应过,赎罪五千年就放了我们,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啊……”

    我努力消化着这些鬼魂的话,确实一点头绪都没,赎罪两万年?难道,这个机械装置五千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些锁链不知道附着着什么样的法术,竟然可以困住强大的鬼魂,而它们竟然已经被困了五千年,这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

    “下面,下面,求您下去!”

    不知道那个鬼魂先开的口,所有鬼魂齐声哀求,让我下去,几百条信息集中在一起,差点没把我震晕过去。

    “别别别,我下去就是。”我连忙答应,这里已经激起了我的兴趣,我准备下去探探,究竟有什么。

第十七章:远古的嘱托

    整个巨大的青铜轮盘以中心的铜柱为轴,向外延伸出三根铜梁,整个造型就好像巨大的方向盘,正在转动不休,山壁上到此已经没有了台阶,想要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中间的铜柱。

    “抱紧了!”我嘱咐一声,把姜白背在了背上,小家伙这时候倒是很听话,立刻把我的脖子搂紧。

    想想不放心,我干脆从包里找出跟绳子,把她绑在了我身上,这下彻底放心了。然后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东西,确认没有问题后,等下一道铜梁快要转到我面前时,一步跨上了轮盘。

    从静止突然变成转动,我的立足立刻不稳,好在这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刚一落足,我连忙蹲了下去,用手扶住了脚下的青铜轮盘。

    触手冰凉,轮盘上生了一层铜绿,不过并没有较深的腐蚀,依然很坚固。很难想象,这个机械装置竟然在大山深处运转了两万年!

    等身体适应了移动后,我缓缓站起了身,很稳当,现在我成了这个青铜轮盘的一部分,随之一同转动。好在轮盘转的不快,再加上我的魂力强大,不会出现普通人的头晕目眩症状。

    稳住身形后,我开始沿着铜梁一步步走向中心的铜柱,四周围的哀求声立刻变成了欣喜的欢呼,声浪陡然拔高,差点把我震掉下去。

    下面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底,这要是摔下去,准得粉身碎骨,我连忙大喝:“都给我闭嘴!”

    这些鬼魂果然听话,闻言再没有一个发生,全都静静看着我,神情期盼。

    我定了定神,再次沿着铜梁往里走,轮盘在旋转,时时刻刻在给我施加横向的力道,我必须非常小心。

    虽然魂力强大,我也不敢有丝毫分神,一步步脚踏实地,足足用了10分钟才走到了铜柱边。越靠近中心,转速越慢,到了这里已几乎察觉不到脚下在移动,我松了一口气。

    走近了我才发现,铜柱上的花纹竟然是一条巨龙,缠在柱子上,接天连地,不过与一般的龙柱不同,这上面龙身的鳞片是倒过来的,也就是说,这条龙不是在飞天,而是正在钻地。

    我不懂这样寓意什么,不过倒置的鳞片正好可以用来蹬脚抓手,这样爬下去就方便多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扣住龙鳞,附着在铜柱上,开始向下爬。

    沿着龙身蜿蜒着向下爬,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上古传说,据说,西方有一根撑天的柱子,该不会就是这根吧?

    这个猜想没法证实,也就是单调中的胡思乱象罢了。

    沿着龙神转圈往下爬,道士很稳,对于已基本没有恐惧、心虚等感觉的我来说,这样不会有任何问题。真正麻烦的还是那震耳欲聋的机械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大,并且青铜柱也随之密集震动,时间长了,我的手就开始发麻,非常难受。

    又坚持着向下爬了一段后,我松了口气,下面又出现了一个相同的轮盘,同样有鬼魂驱动,鬼哭狼嚎的。

    那些鬼魂看见我下来后,哭嚎声立刻变成了欢呼。

    “终于!五千年!终于有人来放我们了!”

    “大人,巫觋大人,请您爬快点啊!”

    各种各样的吵闹声冲进我脑海,我再一次被震得头昏眼花,情急之下大喊:“都给我闭嘴,再吵我就爬上去不管你们了!”

    仿佛被关了开关的录音机,所有吵闹声顿止,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往下爬。

    再次落脚在铜梁上,我松了一口气,把姜白松开,一起背靠着铜柱坐下,休息起来。我拿出干粮,俩人分了,就着水吃,补充体力。

    天地间一片“嗡嗡”振动声,机械运转不休,这里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有个疑惑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想要铸造这么大的青铜装置,就算是放到现在,恐怕也未必能完成,还处在游牧状态的先民怎么可能做到的?除非……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是太离奇了,被我掐灭。可问题是,这里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我们在吃吃喝喝,那些鬼魂就眼巴巴看着,不敢说话,生怕惹我生气。

    我心中一动,让姜白待在原地,自己走到了轮盘边缘蹲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我用意念问其中一个鬼魂,我想要搞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鬼魂显得很紧张,定了定神后用一种有些古怪的腔调回答:“回大人,我等原为各部巫觋,因犯了罪,被姒文命大人灭掉了肉身,以鬼身在此服苦役,已盈五千年。当年姒文命大人请求女蜗娘娘施此刑罚,娘娘曾说过,五千年满就放我等出去,想来,您就是女蜗大人派来的吧?”

    这番话彻底把我震惊了,女蜗娘娘,人之始,她竟然也参与了大禹的计划!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处遗迹应该是神迹,在女蜗娘娘时代就已存在。

    现在我的猜想基本被证实,原来,在史前这里当真有过先进的文明,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湮灭了,人们重归原始游牧状态。

    那应该是一个以神为主导的文明,从这里鬼魂的数量来看,成神在那个年代应该是很普遍的现象,普通到和我们现在考上大学差不多。我的修为在当世足可以算作佼佼者,在那时,只怕也就是大学毕业的水平,刚好够找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

    在东海大学时候我曾发言,中华没有神话时代,现在看来的确,只不过在当今文明之前,曾有过一段更加辉煌的神时代,那时人人都是神!

    所谓的女蜗造人传说,看来是后世居民曲解了,应该是女蜗带领着子民摒弃了神时代,以凡人的状态,重建另一种文明。可问题是,神时代不好吗?为什么要做凡人?

    带着满腹狐疑,我回到了铜柱边,再一次把姜白捆在了背上,沿着青铜柱往下爬。

    爬过了一段又一段,每隔大约百米,就有一道相同的青铜轮盘,连续休息了九次,爬过九层轮盘后,我终于看见了底。

    在青铜柱的最下方,是一个巨大的青铜机械装置,青铜柱上的旋转力经过装置转化后,传导在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风轮上,横向鼓风。一条乳白色的气流如同汹涌的长河,被吹着钻进了一端,然后又从洞室的另一端循环回来。

    整个结构仿佛就是一个心脏,向着“动脉”里泵血,又从“静脉”回流。

    这是龙气,无穷无尽的龙气,奔涌着,发出怒吼声。这就是昆龙龙脉的源头,也是终点,不出意外的话,这地下洞穴就好像是血管,一路不停蔓延,铺满了华夏大地。

    整个循环的心脏就是这里,巨大的青铜机械由无数鬼魂驱动,一刻不休。

    龙气是一种很奇特的物质,除了巫觋外,没人能看见,这种气可以平息天气,稳定地气,充盈的地方风调雨顺,气候变化会变得柔和。只不过,现在这龙气似乎有些不寻常,离得很远,我就能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种愤怒的情绪。

    “龙发怒了。”姜白指着下面乳白色的湍流说:“她好像太累了,还受了伤。”

    回想起那些鬼魂的嘱托,鬼魂们累了,龙气应该也累了,可是如果停下来会不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我不敢确定。

    我继续沿着青铜柱向下爬,很快就进入了龙气激流中,满眼乳白,再也不能视物。

    巨大的震动中,我终于脚踏实地,落在了那个青铜机械上,这东西的大,无法形容,我站在上面,当真连蝼蚁都不如。

    “放我下来。”姜白在我背后挣扎,“我知道开关在哪里。”

    我下意识的解开绳子,姜白立刻拉着我的手,在机械顶上跑了起来,很快来到了一座操作台边。

    青铜操作台上很简单,既没有仪表,也没有什么按钮把手,只有一个凹陷的手掌印。

    “我记得,把手掌放上去,这里就会停转。”姜白笃定说。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不敢,我怕真的停下来,会出大事,犹豫了起来。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说话声,“你回来了。”

    这是个很好听的女声,温和又充满了磁性,我悚然一惊,茫然四望,满眼白茫茫,即便是打开巫眼也什么都看不到。

    “龙已经很累了。”那个女声继续说,话语里带着哀伤:“神的时代早就过去,凡人在神力庇护下过了五千年,如今我们的神力都已耗尽,接下来,凡人就该靠自己了。”

    “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如今的凡人,已经能做到许多我们都做不到的事,离巢的雏鹰,终于长大了。”女声越说越低,好似要沉沉睡去一般。

    我连忙大声问:“您是女蜗娘娘吗?”

    “神隐的时代,来临了……”那个女声仿佛没听见我的话,说出了最后一句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我又连喊了几声,没有回应,看来,她睡着了。

    “快关掉吧。”姜白在一旁催促。

    我稍加犹豫后,终于还是遵从女声的嘱托,一咬牙,将手掌按在了那个掌印上。

第十八章:万物生

    手掌刚按上去,我立刻就赶到了灵魂在随着机器一起振动,身下的巨大青铜机械发出了阵阵“嘎嘣嘣”的齿轮声,那面巨大的风轮转速开始降低。

    当啷、当啷、铛啷啷……

    头顶上传来一连串的崩断声,那些捆着鬼魂的铜链子一根接着一根崩断,被捆了五千年的鬼魂们终于重获自由。它们没有四散逃跑,早就累坏了的它们就地一躺,伏在青铜轮上安睡了下来。

    五千年前,绝大多数的大巫都分解了自己的魂力,变成了龙气,而这些负罪的巫觋,则在此受刑五千年,如今终于解脱了。

    巨大的血管里传来高亢的“龙吟”,龙气的运转开始变慢,最后终于完全停了下来,微微震颤,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中。这龙气是由数不尽的大巫魂力组成,本身就有灵,可以说她根本就是活的,如今她终于陷入了长眠,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足足用了十几分钟,这个庞大的机械设施才彻底停止了运转,原本无比嘈杂的地下世界,变得一片安静。

    这一路趴下来,我早就劳累不堪,一屁股坐在机械顶上,四仰八叉躺到,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关于停下龙脉这件事,我一开始是很惶恐的,不过在机器停转的过程当中,我也想清楚了,别的国家民族没有龙气守护,不也活的挺好?毕竟自己的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掌控,不能总是活在祖先的庇护下。

    肚子上一沉,姜白也躺了下来,将头枕在我的肚子上,长长出了一口气,感叹道:“好像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我怜爱的摸了摸姜白的头,小家伙抬起头,向后仰看着我,眼眉慢慢眯了起来,笑了,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别说她了,我都受不了这么劳累,说完话,我眼睛一闭,就陷入了梦乡。

    以我现在的修为,其实已经基本不会做梦了,不过这一次,我却又做起了梦。我梦到了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姜白拉着我的手,欢笑着向前奔跑。

    我们跑上了一座高坡,一片广阔的原野出现在我们面前,原野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市,里面满是行人。城市看上去并不科幻,有些古朴,里面的人穿着打扮也都简朴随意。

    这是一座不同于现在的高度文明城市。

    “看,我的家就在那里?”姜白拉着我的手,指着那座城市兴奋地说。

    话音刚落,突然,在那座城市的上空又出现了一个“太阳”。

    那个太阳就在城市上空千米远,比真正的太阳还要刺眼,并且在迅速膨胀。我还没搞清楚具体情况,眼睛就已经完全睁不开。

    我把姜白抱住,紧紧搂在了怀里,转过了身,那边的城市似乎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我下意识的要保护她。

    我的身上瞬间灼痛难当,仿佛被点燃了一般,下一秒,一阵炙热的烈风吹来,我终于能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幕无比恐怖的景象。我看见自己的身躯化成灰烬,包括骨头在内,转眼就被吹散,好在我的魂魄极其强大,挺过了这阵高温还有冲击波,依旧死死抱着姜白,将她护在怀里。

    “隆隆”冲击波终于过去了,我的魂力也近乎消耗殆尽,变得丝丝缕缕,再也无力束缚姜白。小姑娘猛然转回头,看向那座城市,小小的身躯颤抖着。

    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没了,原处只剩下一座大坑,那一片大地全都陷进了地底。原本草木葱茏的平原被难以想象的高温扫过,瞬间变成了一片荒漠。

    巨大的冲击把天空上的云朵一扫而空,在城市的原址对面,一座连绵的高山显现,看上去有些眼熟,那是……

    “昆仑山!”我的残魂失声惊呼。

    “这是……怎么了?”小姜白颤抖着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要!你去哪里啦?!”姜白突然发现我不见了,尖叫着在这一片找了起来,可我现在只剩下了一缕残魂,她又哪里能找的见?在灵魂状态下,我说的话她也同样听不到,我就这样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

    残魂消散的刹那,姜白怎么也找不到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鼻子一酸,猛然醒转,坐了起来。姜白依旧枕着我肚子睡着,只不过改成了侧卧,腮边挂着泪花,一只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嘴里念念叨叨:“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啊?我找不到你!”

    喊着喊着,小家伙发出痛苦的梦呓,顺手在我肚皮上打了一下,抽泣起来。我心中一疼,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对着她耳朵轻声说:“别怕别怕,我不是在这儿嘛……”

    怀里轻轻蠕动,姜白醒了。

    “咦,你哭什么?”姜白疑惑的抹了下我的脸,我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也哭了。

    “哪儿啊,我这是风吹的……”我连忙掩饰,偷偷用衣袖蹭了下,这下干干净净了。

    姜白在我怀里忽然又疑惑了起来,喃喃自语着,“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你……对!你把我给弄丢了!”

    小家伙突然生气起来,从我怀里跳下来,左手掐着腰,右手指着我鼻子恨恨质问:“你竟然把我弄丢了!你怎么能把我弄丢了!我……”

    “我没有!”我急忙分辩:“我不是在这儿嘛?咱们都好好的,哪有弄丢啊?!”

    “好像是这样哦?”小丫头困惑起来。

    我趁着她迷糊,赶紧把她给抱起来,“咱们得走了,不能老是在这里待着,还要去找你母亲和干娘她们那!”

    我抱着小家伙开始往大机器下面爬,她这才反应过来,拍着我的脸恨恨说:“果然,你们都想把我丢了,还说什么去天门山野营,根本就是骗我的!你们全都来这里玩了!”

    “哪儿能啊……这不是带你来了嘛……”我用尽力气打哈哈,这比爬机器还要累。

    再顺着青铜柱子爬上去,那真会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准备沿着龙气流动的山洞走走看,有没有出口。

    下到龙气中我才发现,原来龙气并没有彻底停止,而是仍然在流动,只是速度非常慢,不置身其中很难察觉出来。于是我抱上姜白,开始顺着龙气流动的方向走,想看看这些龙气最终会流到哪里。

    龙气是由强大的魂力凝聚成的,置身其中,我们的灵魂都得到了极大的滋养,非常舒服,小家伙终于不再质问我了。

    地底,悄无声息,唯有龙气在缓缓流动,我们仿佛置身于长河中,走过了程又一程。由于看不见天,没法确定时间,也认不出方向,我们俩反正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饿不困就走路。

    这种状况如果换做一般人,只怕会枯燥的发疯,可我俩却自得其乐。在外面成天斗过来斗过去,打打杀杀的,要不然就是经历各种危险,这样的安逸时光,又是父女俩在一起,真是太难得了。

    就这样,我急得睡了三次觉的时候,一成不变的山洞终于有了变化。

    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底空间出现在了眼前,里面荧光点点,有自然光,虽不算明亮,不过我们已经适应了地下的黑暗环境,仍然可以看出很远。

    我们所处的洞口,与下方的地面还有约30多米的落差,龙气向瀑布一般灌了下去,落地后聚而不散,继续流向前方。往四处看,类似的龙气瀑布总共有九条,将这片巨大的空间围了起来。

    山体空腔下方,生满了会发出荧光的植物绝大部分看上去都是菌类,还有很多叶子呈气泡状,从未见过,看上去很古怪。在植物之间,全都是一些碎石,很杂乱,仿佛是一片巨大人工建筑群的废墟。

    “这里……好熟悉。”姜白痴痴看了一会,似乎想起来什么,攀着岩壁往下爬。

    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连忙爬到她下面,不住埋怨:“还说什么把你弄丢了,有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吗?弄丢不可能,走丢才是真的!”

    姜白没搭理我,眉头微微皱着,默默向下爬。

    不一会儿,我先下到了底,连忙用手一接,把姜白又抱在了怀里,这里情况不明,可再也不能让她乱跑了。

    我抱着姜白继续沿着龙气流走向中心地带,离得近了发现,这里的碎石上基本都有人工痕迹,甚至还能看见房舍的残骸,绝对是一处人工废墟无疑。梦里的那一幕再现,难道,这就是那座被强大武器摧毁的远古城市?

    走着走着,路边出现了一栋相对完好的房屋,我准备拨开门口生满的气泡叶子植物,进去看看。

    我的手刚碰到那些植物,姜白连忙喊:“轻点,里面有东西。”

    我蹲下来一看,大吃了一惊。

    这些植物每株从植株里生出来几根细丝,大约有一米长,顶端顶着一个气泡,而这近乎全透明的气泡里,果然有东西!

    仔细看,气泡里有一个小小的胚芽,蜷缩成一团,仿佛一个螺旋,一动不动,在气泡里缓缓翻滚着。

    “这是……”我惊呆了,植物里居然孕育出来了动物,这一幕委实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弄不清这是什么,不敢打扰它们,只得绕了点路,从一丛较矮的气泡上跨过去,贴着墙根进了这户人家的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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