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讲理的女人
“我不喜欢这里。”进洞坐下,终于得到了清净后,姜白就把小嘴觉得老高说:“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我叹了口气,这里的确一点都不好玩,这些修仙的人让我感觉很压抑。身为巫觋,我们天性就爱在大自然中,在普通人里,这样违反自然规律的修炼方法且不说有没有效,至少我们是接受不了。
摸了摸姜白的脑袋,我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该把她带来这里的。这里说起来是修道的场所,但是和真正的道家追求完全不一样,我在龙虎山待过,那里比这儿可舒服多了。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也还算不错,想到这,我摊开手心,那里静静躺着阳极石。
这个东西很古怪,我从未听说过,大自然拥有自我平衡的能力,怎么会出现这样极阳或者极阴的东西?看了一番看不出所以然来,我将阳极石递向了姜白,看效果,这东西对她很有好处。
就在将要指尖将要接触到阳极石的时候,我心中一动,又缩了回来,这东西有违自然规律,我想,还是先自己带一段时间再说,确定没问题后再给她。
这么一会功夫,那个中年人就折返了回来,站在洞口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友,饭好了,咱们过去吃吧,我特意做了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姜白眼睛一亮,不过等到隔壁洞府看见后,她的小脸立刻就苦了下来。
饭就是三根水煮玉米棒子,至于加的菜吗,就是一小块水煮牛肉干,由于是放一起煮的,味道闻起来有些怪,当然,吃起来更怪。
山上物资匮乏,所有东西都是定期在集镇上买回来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苦,特别是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散修,一般每天只吃两餐,每顿就是一根玉米棒子,今天的牛肉干果然是加菜了。
中年男人因为没有师尊赐号,只得自己取了个道号,叫做了尘。
听见这道号我心头苦笑,了尘?为什么要了断尘缘?
在了尘的亲切催促下,姜白终于皱着眉头勉强吃完了牛肉干,粉嫩的小脸都有些僵硬了,吃的过程中一个劲用手在我怀里掏,我带着许多零食的。不过显然不适合在人家的洞府里吃这些东西,所以我没让她找到。
吃完了后,我又问起了清虚,没有意外,了尘在这里认识的人极少,没有听说过清虚这号人。不过他给指了条路,承露台是大洞府,不妨去那里问问。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等着也是等着,吃完了玉米棒子后,我就带着姜白走向了承露台。有了前次的经验,本不该带着她去人家洞府,可留她一个人在洞里我更不放心。
承露台的规模和碧云洞差不多,人员结构也基本相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有众多女弟子。
这里的修行者们吃了吃饭睡觉以外,余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打坐修炼中度过,外面的平台上坐满了人,个个犹如泥塑木雕。
洞口处盘膝坐着一个女道姑,我走过去客客气气施礼,问:“敢问道友,贵洞府可有一位清虚道长?”
闻听我的话,年轻的女道姑猛然睁开了眼睛,面露古怪看了我一眼。
看见这神态,我心中一喜,这些有门。
等待了一会后,女道姑淡淡反问我:“你是清虚什么人?”
“在下是他的朋友,特地来找……”不等我话说完,道姑站起来向着洞里转身就走,我被闹了个莫名其妙,怎么个意思?
不知所措之下,我干脆抱起姜白,跟在后面追了起来。
那个道姑间或回头看我一眼,既不喝骂也不加快脚步,好像是故意要领着我去什么地方。
走着走着,山洞深处出现了一座石室入口,和碧云洞很相似,道姑几大步走到门边,对着门里大喊:“师尊,这里有个人要找清虚。”
道姑话音刚落,门口人影一闪,有一个道姑闪了出来,面容寒冰打量着我。被女人这么一看,我不由自主站住,也打量起她来。
承露台的掌尊叫做大允,这位看来就是云阳洞三尊首之一的大允道姑了,在我的想象里,这位大允应该是个修为高深的老道姑,却不想,修为高深不假,可她的年纪却并不算大,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她的相貌也生的不错,道髻高耸,乌发披散,青色的道袍合体,如果在薄施粉黛,就是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不过,她的脸色很冷,看着我的目光犹如锥子。
“你是清虚的朋友?”大允冷声问。
“是啊。”我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将姜白放下来,依旧保持着微笑说。
“你到我承露台寻他?”大允的脸色更不善,向前跨了一步。
我眉头皱了起来,心说事情可能糟了,我不该自认是清虚的朋友,他们搞不好有仇怨。
不等我出言辩解,大允道姑毫无预兆就对我出手了,只见她指着我大骂一声“畜生”!张口一喷,一点寒星对着我咽喉射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这女人怎么说打就打?
她的招式我根本就没见过,神乎其神的,口中吐银光,这特么该不会真的是仙术吧?!银光来的太快,根本就来不及躲闪,我下意识抬起双手在脖子前一交,下一刻只觉手臂一痛,低头看,一根钢针扎在了我胳膊上,进去了有一半。
看见原来是针,我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口吐闪电的仙术就好,这道姑的本事怎么奇奇怪怪的。接下来,我拔掉钢针,把姜白紧紧揽在身后,厉声大喝:“你这女人怎么不讲理?”
大允道姑没有继续发动进攻,冷冷看着我片刻,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她张口发出一声大喊,周围立刻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旁边的岔洞里一个接一个往外出人,男女都有,基本都是男女搭配的,他们有的持木棍,有的甚至还拿着刀剑,个个面目冷峻。
我被围起来了,四周全是人,万万想不到,竟然就这样陷入了险地,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这里可是云阳峰,要是他们一拥而上把我抓起来扔下悬崖,家里人连我的尸首都找不到。
我把姜白揽在身后,背靠着岩壁,脑子里开始急速运转,如果只是一个人,那倒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灵魂出窍,让他们自相残杀,可我毕竟带着姜白,那样的话,我怕她保护不了自己。
“我没有恶意。”没有万全之策,我试着再次沟通,实在不行,只有拼了。
“没有恶意?”大允越众而出,冷声道:“你既然是清虚的朋友,那就该杀!”
“如果我要不是他的朋友又怎样?”我被这道姑的态度勾出了火气,这些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大允冷笑,“敢来我承露台胡说八道,那也该杀!”
“是吗?”我被她气乐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动不动就杀人,你们就不怕法律的制裁?”
我其实是在拖延时间,悄悄施展起了魇术,这道姑肉身强横,应该是练武的,不过她的灵魂不强,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有把握不知不觉魇住她。
果然,大允对视着我的眼睛,嘴里说着狠话,目光渐渐开始发散。这是灵魂开始被我牵引的表现,只要没有外来干扰,她将被我魇得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旁边走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的女道姑,手提长剑,犹豫了一番问:“清虚他……现在还好吗?”
我这时注意力全在大允这里,不能分神,随口答:“他被抓起来了。”
话刚出口我就知道糟了,刚才注意力太集中,竟然把真话给说出来了。
“你说什么?!”问话的道姑尖叫一声,竟然扔了长剑,对着我扑了过来。
我心中暗暗叫苦,见她把剑扔了,索性不理会,继续对着大允使劲魇。在我的努力下,大允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变得朦朦胧胧的,满面都是疑惑。
那个女道姑一头扑在我身上,揪住了我的衣领大吼:“快告诉我,他究竟是被谁抓了?!”
女道姑挡在了我面前,好在她的个子比较矮,我不理会她的质问,踮着脚尖继续魇,就差一把劲了!
可就在这时,那个女道姑疯了一般,竟然一边喝问,一边用拳头捶我的胸口。她虽然是女人,力气却不小,捶得“空空”作响,到了第三下的时候,我终于支撑不住,一口气全泄了。
魇术被打断,大允身躯一软,瘫在了地上,那些围着我们的人全都惊呼着跑了过去。
眼看机不可失,我一把推开仍在纠缠我的女道姑,夹住姜白就向外面跑,小家伙头冲着后面不停喊叫:“父亲快跑,那些坏人又追来啦!”
我在奔跑中回头看,果然,大允终究修为不俗,加上我的魇术没完成,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气得面容扭曲。那些弟子们一窝蜂追过来,大呼小叫,一副欲置我于死地的架势。
跑出了山洞,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跑向了自己刚占据的山洞方向,身后一大拨人追了出来。
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应该走另一边的,这边不远就是绝路,根本无处可逃。
第十四章:承山
这下可就倒了血霉了,我不就问个人,至于这样喊打喊杀的?
被一帮“疯子”撵得抱头鼠窜,我也被弄出正火了,真当怕了你们?刚才在洞里,被你们团团围住没施展的余地,最主要我是怕姜白受伤害,现在在这狭窄的栈道上,谁怕谁?
“回洞里去。”我把姜白放下,在她身后轻推了一把,咬牙切齿转过来身。
那帮人正在凶神恶煞追过来,个个要吃人似得,只可惜他们在栈道上根本就展不开,跑成了一长溜。
我不紧不慢,反手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拧开盖子,在栈道从左向右一拖,瓶子里猩红的液体流出来,划出了一条线。我退后一步,冷冷看着追过来的人,开始轻轻哼唱。
这瓶子里装的是全七八糟的血,我在屠宰场里收集来的,每个个体只要一滴,混合成了这么一瓶。同时我还把那些被宰杀动物的魂魄收进去养着,慢慢培养恶性。
别小看这一瓶,里面的生出魂魄足有好几百,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随着我的鬼音,在血液里沉睡的牲畜魂魄开始慢慢苏醒。
那帮人已经追近,我仿佛没看到,开始手舞足蹈挑起傩舞,与这些魂魄沟通,突然,我发出一声无声的厉啸,立刻就有几个魂魄从血线里飞出来,扑向当先一人。
那些人追得正急,当头一人什么都没看见,即便看见了也没出躲闪,被扑了个正着,眼珠子一瞪,脚步慢了下来。他这一慢下来,后面的人收不住脚,顿时撞在做了一团。
一旁就是万丈深渊,栈道只有一米多宽,这些人挤在一起,立刻险象环生。好在后面的人有时间反应,连忙一个个拉住,那一堆人七歪八倒,总算都没有掉下去。
“不!不要!”
那些人惊魂甫定,栈道上传来凄惨的怪叫声,被扑中的男子一把扔了手里的木棍,大喊大叫拼命向后挤,刚平定下来的栈道上又惊呼声四起。
好一番忙乱后,被缠住的男修士终于被人按倒在地上,不容他们松一口气,我再次怪啸一声,又有几个魂魄扑了过去。
这回首当其冲的是个女道士,她也和男子一样,扔了手里的剑,拼命向后挤,为了避免被挤下去,大队伍只得继续往后退。
等他们一直退出二十多米后,我才停住了傩舞,站在血线后盯着他们,我倒要看看谁敢过来。利用这里特殊的地形,我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退后,让开!”对方后面传来厉声大喝,紧接着大允踩着悬崖边缘一步步走了过来,怒视着我,满脸青气。刚才虽然终究没魇住她,可仍然对她的灵魂造成了很大侵害,她到现在依然有些萎靡不振。
越众走到队伍最前面,大允看了看地上的血线,又瞪着我,“驱使魂魄之术?”
我懒得理会她,如果是她状态完好的时候,我对付她或许还要费一番功夫,可现在她的灵魂部分沉睡,光是这条血线里的魂魄就够她喝一壶的。
见我不说话,大允也不贸然行事,她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向我,神色竟然渐渐平淡了下来。到底是修炼多年,她定力极为不俗。
她的意思很简单,既然破不了我的法术,就让阳光来破,任何魂魄在阳光下都不可能暴露很久。
对于这我倒不担心,僵持对我有利,大不了等到晚上就是,而我的后招多得是,并且会越来越厉害。
她不急,我更不急,你能等我更能等,既然形成了僵持,我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日头偏西,夜晚已经不远了。
我刚坐下,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曲调声,我听得打了个哆嗦,回头看,姜白根本就没回去,而是站在了尘的洞口,高唱起了山音,了尘站在她背后,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姜白的魂力并不太强,可山音有她唱出来,却格外的悦耳,毫无滞涩。她的曲调声传开,传出很远很远,在这一片群山间回荡,带着空灵的韵味,极为悦耳动听。
我暗叹了一声,本不想让姜白学巫术,没想到,玄真子那婆娘终究还是教给了她。
山音悠悠扬扬,在群山间回荡,仿佛能一直传到天尽头,对面那些原本怒视我的承露台弟子们,目光渐渐变得迷离。
“这又是什么?”大允道姑转头看着远方,失声惊呼。
她话音刚落,夕阳方向传来了一阵清越的鸣叫,回头看,彤红的太阳里出现了无数小黑点。我看得心头惊骇,凭姜白现在的魂力,居然就能做到这一步!
转瞬之间,那些小黑点飞近,原来竟是一大群山鹰,足有好几十只!
山鹰群贴着悬崖盘旋了一周后,立刻发出凶狠的鸣叫,对着那些栈道上的承露台弟子扑了过去,几十只同向,翅膀扇起了一阵狂风,刮得栈道上的修士们站不住脚。
虽然手里带着武器,那些人却完全无法抵抗,为了保住性命,他们只得趴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任由山鹰们的利爪抓在他们的背上。
翻卷的狂风中,山鹰擦着栈道飞过,带起了密集的裂帛声,只一个轮次,所有承露台弟子带伤,惨叫声不断。好在山鹰个体太小,抓不动人,要不然,这些人只怕就更危险了。
一击得手后,山鹰带着狂风又飞远,看架势,准备盘旋一周再度发动进攻,在狭窄的栈道上,这些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妖人厉害,快退回洞府!”大允道姑这时候脸色终于变了,大声呵斥,那些弟子们赶紧爬起来,向着承露台的洞里抱头鼠窜。
遣走了门下,大允转向我,原本还算清秀的面目以变得狰狞,恶狠狠道:“真当你赢了?你中了我的尸毒针,绝对撑不过今晚,要想活命,来我承露台前磕三个响头!”
说完,眼看山鹰群又要扑过来,大允不在逗留,转回身跑进了承露台洞府。
我看得摇头不已,这女人脑子修坏了不成,尸毒针?
“不好!”身后传来惊呼,是了尘,他慌里慌张跑到我身边,跺着脚说:“大允号称鬼道人,她的尸毒针中着必死,只有她才能救!”
“是吗?”我淡淡应了一声,心说难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原来是“尸毒”,现在的我对那玩意早就免疫了。
不过我也不想说破,装模作样说:“那我就去给她磕三个响头就是了。”
“嗨!没那么简单。”了尘一拍大腿,痛心疾首说:“米道友你不知道,他们承露台的法门……是双修。”
“双修?”我愣了下才反映过来,难怪他们洞里都是一男一女成双成对的,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转头看向了尘,我发觉他神色古怪,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难道……是那样?”
了尘神神叨叨点了点头,“就是那样,云阳洞但凡来了修为不俗的男修士,大允都会想尽办法把人家招致自己的裙下,等利用完后就……”
始乱终弃!这个词从我心底蹦出来,我也是服了,这些人为了成仙,怎么什么招都使啊。双修其实不算是邪功,在道家很普遍,可那都是夫妻或者情侣之间,动不动换人算什么?
看来,她一开始的确对我动了杀心,可看我修为不俗后,就……就又改了主意,那我是不是可以……
看见我低头沉思,脸色阴晴不定,了尘叹道:“现在保命要紧,说不得只有牺牲下了。”
我装作苦恼,也长叹了一声,“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看着了尘,又回头指着承露台,欲言又止。了尘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恳切道:“道友你误会了,我是实在没地方呆,在住在这角落里,平素和承露台的人从无来往,我修为低微,她们也看不上,再说,我在家乡有老婆孩子的。”
这回我是真的震惊了,在我想来,不是那些在尘世中毫无牵挂的人才会来这里修仙的吗?
了尘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神色变得很复杂,我无法形容。
“先去我的洞府再说吧。”了尘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连腰身都变得有些佝偻,摆着手蹒跚走向他的洞府。
刚才承露台损失惨重,我料他们也没胆立刻来找麻烦,况且天色将晚,真来了我也不怕,就牵着姜白,大摇大摆转身,跟在了了尘后面。
在了尘的洞府内,他又开始用煤油炉煮食,晚上我们吃的是红薯,依旧一人一个。呆呆看着小锅里翻滚的气泡,了尘向我讲起他上山的经历来。
了尘是河西人,在家的时候,是一位乡村教师,工作挺清闲的,平常最爱看一些志怪小说,对里面的仙人很是向往。其实这也可以理解,谁不希望能成仙?那样就可以摆脱生老病死之苦,并且可以近乎为所欲为,被凡人顶礼膜拜。
只不过小说就是小说,连作者都是些凡人,又哪里能写的出真仙人是什么样的生存形态?
看了几十年小说后,了尘心里这颗种子算是种下了,只是也就仅此而已,成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可就在三年前,他不经意救了一个人,这个人为了报答他,送给了他一本手抄本,并给他讲了关于云阳洞的事,他心里那颗本来该永远沉睡的种子,发芽了。
第十五章:舍身
听到这里,我讨要那本所谓给他“引路”的书,了尘稍加犹豫,珍而重之从洞底的一堆衣物中翻出了一本手抄册子,递到了我面前。
我接过来随便翻了翻,叹了一口气,就把册子合上了。这里面记载的是一套吐纳的方法,以我的目光来看,长期练习的话,有可能对身体有好处,但也就仅此而已,效果不会比《五禽戏》更好。
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毫无价值的东西,取了个神神秘秘的名字,居然就把他害成这样。
“米道友,你看这《归元诀》怎么样?要不……我用这个和您交换功法?”了尘小心翼翼问道,目光中满是期待。他看我们父女俩刚才竟然斗败了承露台那么多人,并且功法神奇,已经把我当成“仙师”之类的人物了。
我没有再看这什么《归元诀》,而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起了尘来,他在我的目光下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看,这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真的累积了点“气”吧,可是常年在山上的艰苦生活,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的综合状况连普通的同龄人都不如。不用问就知道,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后,没有师门愿意收留他,他就只好一直在这里当散修,苦练这《归元诀》。
“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我换了个话题问。
听见我的话,了尘脸上涌过一抹痛苦,半天后道:“我家里有老婆,还有一个女儿,不过已经嫁人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劝他下山回家去陪老婆孩子吗?我不知该从何劝起。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红薯煮好了,了尘连忙把红薯挑出来,煮红薯的水留着,悬崖上取水不易,这个水得留着喝。
姜白看见红薯,脸上露出一抹恐惧,扯着我衣服不放,撅着嘴说:“我要吃奥利奥,还要喝酸奶!”
这次我没有答应她,这次却毫不犹豫掏了出来,一大堆零食铺在案板上,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想了尘在这里的生活,我不寒而栗。小家伙欢呼一声扑上去,拼命把所有东西往怀里揽,山上的生活把她都吓坏了。
东西太多,小家伙抱不过来,漏下了一卷奶油饼干,我拿起来递给了了尘。没想到,他也没拒绝,接过来默默拆开,塞一片进嘴里,细嚼慢咽起来。
“嗯,味道不错。”了尘点着头,满脸回位,“很久没吃过了。”
我试探着问:“有没有想过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了尘的脸一僵,停止了咀嚼,神色变得黯然,我明白,这是他的心结,也是他最大的浮念,并且为之努力了许多年,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接下来,我俩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吃着东西,姜白包了满嘴,看看我又看看他,一脸好奇。
吃完了后,我抱着姜白出了洞,一直走到了栈道尽头。这里的悬崖上生着许多藤萝,凭姜白的身手,足可以藏身。
“藏起来,如果我……两个小时还没出来,你就赶紧逃下山回家。”我想了想,小声叮嘱。
姜白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不解问:“干吗要跑回家?你要是被坏人抓住了,我就去救你!”
“少废话,别给我添乱啊。”我拍了她小脑袋瓜一下,假意斥责,把她放在了藤萝上,其实我内心挺感动的。
小家伙对我做了个鬼脸,转身翻进了藤萝从中,身形无比轻巧敏捷,在她身上,我看到了玄真子的影子。尽管我不想让她学本事,可有些人天生不凡,还真不是能压住的事情。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开始转身走向承露台,能不能查出清虚事件的真像,搞不好就在今晚。
路过了尘洞府时,他还没有睡,坐在地上低着头发呆,我没去打扰他,他的确该好好想想了。
走到承露台洞府外,一个人都没,我左右一打量,捡起了一块石头,对着里面大喊道:“大允道姑我来啦,三个响头你可听好。”
说完我用石头对着岩壁重重敲了三下邦邦邦!
真对她磕头?想都不要想,那样我宁愿杀他个天翻地覆死不超生,这样就已经够意思了。再说,人家的目的也不在这个,而是我……这个人。
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
果然,敲完了后,山洞深处传来大允慵懒的声音,“进来吧,别走错了洞府。”
得,齐活,我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一摇三晃走进了山洞。
现在没有姜白需要照应,我再无顾忌,大不了灵魂出窍杀一场,这里的修士们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一路走来,两旁旖旎之声不断,不用看就知道这些男男女女在搞些神马玩意,我只能尽量自闭视听,不受这些声音干扰。
走到最深处的石门前,里面亮着蜡烛,我犹豫了下,小声说:“我来这里是打听清虚的,不知……”
不等我说完,洞里传来娇嗔:“傻子,你满足了我,我自然也会满足你,你想问的事情,我都知道。”
得到了对方的保证,我深吸一口气,咬牙一头闯了进去。
进门一看,我目瞪口呆,万万想不到,这里面竟然会是这样……
石屋很小,却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只见一具雕花大床靠墙摆着,上面铺满了暖色的锦缎,一看就又软又舒服。床的对面是一架梳妆台,台前坐着一位身穿粉色半透明睡衣的妖娆女子,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是大允又是谁?
听见我开始变急促的呼吸声,大允转回头,对着我一笑,嗔道:“傻子……”
我打了个哆嗦,惊醒过来,只见这时的大允眉目含春,笑颜如花,脸上薄施粉黛,这尼玛还是白天那个要杀人的道姑?
“还发什么楞啊?”大允又骂我了,她又骂我了!
我强行压下翻滚的思绪,陪着笑点头哈腰说:“道长,您答应我的事……”
“真是个呆子。”大允起身,款摆轻腰走到我面前,竟然拉住了我的手,一步步倒退着走向那张雕花大床,眼睛带着无边春色看我,腻声说:“先做事,做完了自然会告诉你。”
我心里一紧,这女的好刁钻,难道真的要……
就在我准备施展魇术的时候……这里强调一下,我有老婆的,出卖身体的事情绝对不会干!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女人虽然还算漂亮,可据了尘说,这里但凡修为不俗的人,和她都有过一腿,我特么倒胃口。
我装作一脸含情脉脉与她对视,准备偷偷下魇术,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好!芳华师妹跳下去啦!”
这一声传出来,承露台洞府里顿时炸了锅,跳下去?从这里只能跳到一个地方!
大允脸色一变,柔情蜜意瞬间荡然无存,她也顾不得穿衣服,就这样“半透明”着冲了出去。
我跟出去的时候,洞里已满是衣冠不整的男女,在慌慌张张向洞外跑,彼此大声嚷嚷着。
出了山洞,一名道姑跌坐在悬崖边,神情恍惚,刚才喊叫的应该就是她。
“到底怎么回事?!”大允当先跨过去,一把揪住那道姑问。
瘫在地上的道姑抽搭了两下鼻子,呆呆转向大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说:“我刚出来起夜,看见芳华师妹站在这里,我喊她她不停,然后她就……”
说到这,那道姑哭着看了一眼悬崖外,那里是无尽的幽暗,还有翻滚的雾气。
所有人哗然,那位芳华师妹从这里跳了下去,千米悬崖,粉身碎骨!
“都闭嘴!”大允虽然穿着比较那个啥,可威严不减,大喝一声,所有人立刻收声。
大允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紧抿着嘴唇思索一番后,吩咐道:“你们几个把她扶回去休息,今夜的事,任何人不准泄露,否则!”
“否则”怎样她没说,不过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接下来,大允面如冰霜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拖着走向山洞,小声说:“你不是要问清虚吗?我这就说给你听。”
我被大允拖着又回到了那间石室,这次他直接把我按在了床上……坐下,然后她往床上一跳,抱着个枕头发起了呆。这里刚出了人命,我虽然急切,却也不好催问。
过了一会后,大允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要问的清虚,和芳华是夫妻……”
我听得心中一动,继续等待她的下文。
“他们是真夫妻,一起上山的。”大允许是怕我误解,补充道:“他们俩上山后,芳华跟了我,清虚就投到了闲云那个老混蛋门下。”
“闲云!”我悚然一惊站起身,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嗯。”大允有些神不守舍,继续自顾说:“那个老混蛋,他就是个吃人心的魔头,他门下弟子每隔一段时间就少一个,都是让他派下山去做坏事,然后不是被抓就是被杀,这一次,终于轮到清虚了,今天你走后,我还特地去安慰了下芳华,没想到,她还是想不开……”
说到这,大允抱紧了枕头,满脸哀伤,“我的这些女弟子,我都当做亲人看待,我把她们招到门下,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可是……”
大允说不下去了,抽泣起来,这女人虽然看上去狠辣强势又淫荡,却原来终究有柔弱的一面。
我没有再听下去,转过身就走,身后传来呜咽声,大允没有拦我。
第十六章:一切都是阴谋
“闲云真人!”我心中蒸腾着无边怒火,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对!”我悚然一惊,停下了脚步,我不知道他,可是他应该知道我,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有阴谋。
一瞬间,我就想到了那块阳极石,不!
“混蛋那!”我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那颗阳极石我也没仔细检查就给了姜白,肯定有问题!
我心里像火烧了一样,一直冲到栈道尽头,不等我开口喊,就在那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微微发着黄芒的东西阳极石!
那块黄色的小石头安静躺在地上,姜白在哪里?
“姜白!姜白!”我顾不得这里是清修之地,拢着双手嘶声大喊起来,都带着哭腔了。
呼喊声在山间回荡,然而,一点回应都没有,姜白不见了……
姜白不见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炸了,转过身没命的跑,一路嘶声呼喊,是闲云!
这个阳极石里面肯定有阵法,而闲云用这东西做追踪,趁我不在,把姜白劫走了!姜白的灵魂纯净无比,而闲云是个吃人心的恶魔,吃她的心脏和灵魂,功效远超过常人无数倍!
我拼命跑,拼命喊,向着上层狂奔,路过的洞府里一个接一个往外出人,全都是被我惊醒的,不过看见我近乎癫狂的姿态,也没人敢来惹我。
我的神情肯定狰狞的可怕,我想杀人,要是姜白受了伤害,我一定会杀许多许多人!我我我……孩子出事了,我怎么跟她的两个娘交待啊!
跟在我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看出来了,我这是要搞事情,云阳洞已由一千多年的历史,我是第一个来搞事情的。
到了洞前,月色下,有个道士正在洞口边打坐,正是上次来遇见的青木。不等他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我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他脸上,把他整个人踹飞了出去。不等他回过神,我一把抽出他的长剑,压在了他脖子上,
“闲云在哪里?!”我厉声喝问,问完觉得这纯属多余,又对着他太阳穴重重敲了一剑柄,青木哼都没哼一声,软塌塌倒了下去。
跟着我的人群哗然,许多人大声嚷嚷起来,呼朋唤友看热闹,碧云洞是这里最大的洞府,今天被人踢馆了!
洞里嘈杂一片,不等那些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就已经仗剑冲到了最里面,一脚踹开了闲云居所的木门。
屋里点着蜡烛,却没有人,我旋风般搜了一圈没发现,返身跑向门外,心沉到了谷底,如果闲云把姜白掠到了野外作恶,我可该上哪儿去找?
临出门的时候,我下意识打开巫眼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停住了。
这间屋子的陈设很简陋,最显眼的就是靠墙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平常看上去平凡无奇,可在巫眼之下,我发现这书架后面有一扇门。
有暗门!
我立刻冲到书架边,咬牙发力,硕大的书架被我扳倒,果然,后面有个人工开凿的走道,只容与人通行。
书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就在这时,一大群人涌到了门口,一名高大的中年道人抢先冲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封洞府,别让任何外人进来。”中年人回头冷冷下令,对着我拔出了长剑。
我没功夫和这些人纠缠,冷哼一声钻进了过道里,继续向前狂奔,这里面黝黑一片,不过在我的巫眼下,一览无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许多人追过来了,呼喝声不断。
现在对我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我完全不顾追兵,继续拼命向里跑。每耽搁一刻,姜白的危险就多一分,我只想尽快找到她。
过道不长,只有约二十米,我几个大步就蹿了过去,前面又是一扇石门,里面亮着红光。
我一阵风般卷进去,果然看见了闲云。
这里面依然是一间石室,比外面稍大,最中间放置着一具古色古香的青铜路,约一人高,上面盖着盖子,外表布满了精密繁复的花纹。这玩意我认得,道家的炼丹炉,下面有炉膛,用来烧炭火加温的。
闲云盘膝坐在丹炉,原本似乎正在念咒,看有人闯进来,吃了一惊。
“米道友。”闲云看清来的是我,脸色阴沉了下来。
“少特么废话,快把人还给我!”我大声咆哮着,冲过去提剑就砍。
闲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退后一步,淡淡道:“碧云洞,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话音刚落,我只觉手中一震,“啪”的一声响,剑竟然砍不下去。面对我的剑,闲云双手一合,将剑刃拍在了手心里,夹得死死的,我竟然抽出不来。
破掉我的攻势后,闲云双手一分,剑被荡开,他的左手袖袍挥到了我的胸口,发出“轰”一声响。看似轻飘飘的衣袖抽在我胸口,仿佛变成了一把大锤,我胸口一闷,被抽得倒飞了出去。
这老妖道果然修为不凡!
被抽中的瞬间,我的灵魂猛然向前一冲,狠狠撞在了闲云眉心。而我的尸体失去灵魂后,再无意识,软软摔在了地上。
出乎我预料,我并没有扑进闲云的识海,刚触到,他的眉心里涌出一股极大的阴气,和我种种碰在了一起,竟然把我弹飞了回来。不过这一下他显然也不好受,“蹬蹬蹬”连退了三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虚浮。
“这是什么妖法?!”闲云失声惊呼。
就在这时,外面的人追到,鱼贯冲了进来,我趁势又钻回自己的体内,意识恢复,翻身爬了起来,继续扑向闲云。
闲云老道的脸色无比凝重,他看见我状若疯虎,立刻一抖手,一张符出现在了手中,被他反手贴在了自己脑门上。现在的他,和老港片里的僵尸差不多。
我欺负他体格小,咆哮着撞了上去,不等我撞到,闲云跨前一步,双手犹如怀中抱月,对着我一错,我的身形立刻不受控制,莫名其妙在原地转了一圈。
刚看见闲云那张老脸,我毫不犹豫,再次灵魂出窍,对着他眉心就扑。
这一次效果更差,我的灵魂直接装在那张符上,竟然穿不透,又被弹了回来。由于距离太近,闲云这次也不好受,又被我撞退了三步,一直靠到墙壁上方才稳住。
灵魂归位,我站在原地晃了晃,恶狠狠死盯着闲云,准备继续上去搏命。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喊杀声,几名道士提着剑杀了过来。
我一把扯开背包,抓出一个个玻璃瓶对着他们砸了过去,也不管里面都是什么东西,这次来之前我没做什么准备,不过都是些能伤人的东西无疑。
那几个人被我砸了满脸,顿时嚎叫声四起,一缕缕黑白烟雾冒了出来。
只几秒钟,我就把所有家伙事砸了出去,那些人被我逼得狼狈不堪,有个家伙直接就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死活不知。
领头的中年道士还算是完好,他退后几步,对着外面尖声大叫:“来人!快来人!”
逼退了这些弟子,再次转向闲云,他正在冷冷看着我,淡淡道:“你的法器都用完了,还怎么和我斗?”
我根本不理会他,左右一打量,扑向一把掉在地上的长剑。这老道修为不弱,加上有办法阻止被我附身,我的法术要想打倒他,不是简简单单能完成的事,而他的武艺比我强太多,这一仗不好打。
更主要的是,这里是人家的老巢,徒子徒孙太多,稍有耽搁,我就可能被围起来砍成肉酱。
刚捡起长剑,身后的过道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心中暗暗叫苦,这下恐怕真的完了,我自己死了事小,姜白……
正自胡思乱想,身后过道里的嘈杂声陡然变大,有人在惨嚎。
我茫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涌进来的那些人个个面色惊慌,仿佛身后跟着噬人的野兽。
下一刻,只见那些人从后往前轮着倒,犹如狂风吹过的麦子。看见这一幕,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轰隆隆”一声巨响,左后两个碧云洞门徒横着飞了进来,惨叫声不断,等他们落地后,石门里出现了一条高大的身影。只见来人,穿着一身白色便装,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威风凛凛器宇轩昂,赫然竟是小天师张云山!
我喜得差点跳起来,什么叫神仙?这就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张大哥!”我心中激动,大声喊叫:“快帮忙缠住这妖道,我闺女被他抓走了!”
张云山一愣,“你闺女?”
我也顾不得解释,左右一打量,这里一片空荡荡,只有中间那个炼丹炉可以藏人。有张云山这个法力和武艺都高强的强援在,我再无顾忌,不管一旁脸色阴沉的闲云,一步纵上炉鼎,掀开了丹炉盖子。
看见丹炉里的情景,我的心一抽,差点当场晕过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个人的心脏!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难道……姜白已经遭了毒手?!
就在我眼前发黑头发晕的时候,过道方向传来熟悉的童音,“父亲,你在找我吗?”
第十七章:不过就是一场梦
我抬头一看,精神瞬间崩溃,从丹炉上栽了下来。好在张云山动作敏捷,一个健步跨到我身后,单手将我稳稳托住。
我刚才看见,张云山身后,姜白探出了小脑袋瓜,可吓死我了!
“父亲,你走了两个小时没回来,我就听你的话跑下山,在半路上遇见了这位伯伯……”姜白凑在我跟前弱弱地说。
我有点蒙,我去了有两个小时吗?
“有!”姜白重重点了点头,又好气地问:“你去那个阿姨那里待这么长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啊?”
我差点又被吓晕过去,连忙厉声呵斥:“什么阿姨不阿姨的,小孩子别乱说话!特别是不能告诉你干娘,要不我打你!”
“哦……”姜白小大人似得连连点头,我暗自抹了把冷汗,可算是搞定了。
小家伙搞定了,还有个老家伙没搞定,闲云一直在旁边阴森森看着,他意识到张云山不是普通人,没敢动手。老实说,他那些徒子徒孙全被干趴下了,论单独斗法,无论张云山还是我,他都不是对手。
“阁下何人?”闲云阴沉着脸问。
张云山这人,当真是轻松一般的人品,闻言他不卑不亢,气息平缓道:“鄙人,龙虎山,张云山。”
“小天师!”闲云真人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涌现出一抹灰暗,他知道,这不光是单打独斗的问题,对方可是道门正统,张天师子嗣,将来也要成为张天师的人,天下信徒百万,在龙虎山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自己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
斗不过归斗不过,困兽肯定要做垂死挣扎,稍倾,闲云真人面容扭曲道:“没想到,我这碧云洞竟然迎来了小天师大驾,实在是荣幸之至,请容我去吩咐那班徒子徒孙,设宴为小天师大驾洗尘。”
现在闲云真人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人多,不说把人家怎么样,只要拖住片刻让他逃走,他完全可以改名换姓另立门户。不过,他立刻就绝望了。
张云山淡淡一笑,也不拦他,道:“那就不必了,你那些徒子徒孙们现在行动不便,恐怕招待不了我。”
刚迈开脚步的闲云真人身体一僵,过道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手电筒光闪烁,一名警察抱着小白家仙跑了进来,这回来的是李志国。在他身后,跟着一大队荷枪实弹的武警,人人将目光压在了准星上。
“哈哈哈!”张云山大笑起来,闲云真人随着笑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这一回,他终究是无路可逃了。
李志国看见我,大为兴奋,立刻跑了过来,那些武警们如狼似虎,将倒在地上**不止的碧云洞弟子按在地上,挨个先戴上手铐再说。
“首长,你家的刺猬太聪明了,是它带着我们找来的。”李志国走到我面前,想了想先敬了个礼。
“首……首长?”瘫在地上的闲云真人大吃一惊,连说话都大舌头了。
我恨极了这恶魔般的妖道,照着他的老脸就是一脚,“有你什么事?少废话!”
一名武警过来,把被我踹倒的闲云真人按住,栓猪似得拷上,整个世界清净了。接下来,又有一对警察进来,把这些人一个挨着一个押送了出去,几名技术人员开始勘察现场。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看见的东西,指着那个丹炉说:“罪证都在那里面。”
整整七颗人心,这些妖道恶贯满盈,一个都跑不了!
几名技术人员看了一眼那个丹炉,全都脸色惨白,有个貌似实习生的小青年一头跳下来,跌跌撞撞跑到墙边干呕了起来。一名老警察面无人色,呆呆问:“这些人,弄这些人心脏是干什么用的?”
“炼丹的。”我随口答道:“用特殊方法取下来的人心脏,再炼成丹药,吃下去可以延年益寿,不信你问这老畜生。”
这时候闲云真人刚被两名武警架起来,犹如一滩烂泥,那名老警察面目扭曲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正要喝问,闲云真人先开口了。“老夫……全交代了……”
闲云真人在那边絮絮叨叨说着,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一大截,他用这种方法作恶多年,硬是声声活过了一百岁,依然鹤发童颜。现场做记录的警察听得个个面无人色,有冲动的小警察义愤填膺,当场打了他一耳光,被拉到旁边批评教育的时候仍满脸愤恨。
老警察走过来,和李志国打了声招呼后,攥住了我的手,不停说着“谢谢。”
案子,终于彻底告破了。
当夜,我们就住在了这云阳峰上,等待警察们做扫尾工作。
午夜时分,怎么也睡不着的我干脆爬起来,走出山洞准备透透气。这一趟所谓的“仙山”之旅,给我的感触太多了,五味杂陈。
刚出山洞,我发现张云山也没有休息,他站在悬崖边,眺望明亮的星空,犹如一尊雕像。
“怎么还没睡?”我走过去在他脚边坐下,问道。
我的腿挂在悬崖外,感受着夜风中送来的丝丝清凉气息,精神振作了不少。这是大自然的气息,在人间,所谓的“灵气”,指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小米兄弟,问你个事。”张云山也在我身边坐下,眺望着莽莽群山,问道:“你说,我们这些人修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把我问住了,想了半天后,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修行,没想过修行为了什么,我好像就没想过要达到什么目的……”
沉寂片刻后,张云山忽然大笑起来,摇头感叹:“能认识小米兄弟,愚兄真是三生有幸啊,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
我张口结舌,我自己还糊涂着,怎么你倒开朗了?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我死皮赖脸问。
“不可说不可说,你懂得。”张云山神神秘秘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走向远方,朗声道:“想通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唔……”张云山忽然想起来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说:“二月二龙抬头,今年的道法大会将在武当山举行,愚兄代表龙虎山,邀请贤弟一同前往,万勿推辞。”
我一听大喜,干吗要推辞?我老婆正在武当山啊,谁会推辞去看媳妇?
“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准到!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离开都好几天了,我想媳妇了……
“多谢。”张云山由衷一笑,转身飘然离去。
我坐下来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最近总爱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站起来转回身,被吓了一跳,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姜白小丫头竟然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你大晚上不睡觉,吓唬我干嘛啊?”我抱怨道,这么大人被孩子吓了,我有点羞恼。
“我想要抱抱熊。”姜白淡淡说。
“什么抱抱熊?”我有点懵。
小姜白白了我一眼,“就上次在商场看见那个,有你人这么大的!”
“哦。”我想起来了,“没门!4000块买个布娃娃?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可是,可是人家想要,想的睡不着,就总会想起你今晚和那阿姨去……”
小丫头嘟嘟囔囔说着,满腹委屈。不等她说完,我一把把她的嘴捂住,恶狠狠道:“买!回去就给你买!”
小丫头破涕为笑,我也是醉了,这才多大点人啊,居然就懂这个了,难怪人家都说女孩子早熟,我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撒尿和泥玩。
说到这我想起来一件事,问:“既然你没被抓,阳极石怎么会掉在哪里?”
“你笨。”姜白弹了我一个脑奔,“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扔在这里做记号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总觉得一碰这东西就不舒服。”
“这样。”我又捡起那块阳极石,仔细观察起来,这东西的确有点怪。
上次我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这次我开巫眼仔细看,随着我的视力一层层深入,等达到最中心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异常。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口腔,里面装着一滴血,裹着打量的怨气。
“卧槽!”我忙不迭把东西扔在地上,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来,竟然是邪物。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回头问问张天师,人家是道门领袖,必然知晓。
我将“阳极石”踢下悬崖,牵着姜白回了山洞。
翌日,清晨,我们刚出山洞,就看见了尘背着个简单的包裹,在我的洞口等着。
“你这是要去哪里?”看见他带着行李,我疑惑了。
了尘有些尴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难为情的说:“碧云洞的事情都传开了,没想到,所谓的修仙高人竟然是这样,昨晚我想了一夜,下定了决心,米兄弟你说得对,与其追求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回家陪着老婆孩子,这样的仙不成也罢,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话说出来,了尘似乎轻松了很多,对着我挥了挥手,道了声“再见”,义无反顾走上了回头路。我这才发现,不单是他,栈道上这时候有许多人背着行李走向山外,看架势都是准备回家的。
“你不觉得遗憾吗?”我对着了尘背影大喊。
了尘头也不回摆了摆手,“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看着他坚定的背影,我和姜白对视一眼,笑了。
第十八章:逍遥尊者
阴历二月初一,阳历二月二十八,湖北十堰丹江口,武当山。
高大宏伟的山门下,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游客,其中就包括了我和小姜白。现在是旅游淡季,这里几乎没什么游客,至于天下道门道法大会的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据说这玩意三年一度,与会的都是天下道法大家,个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这个大会的会址不固定,机大家轮流坐庄,今年轮到了武当山。
扛着姜白站在山门外,抬头仰望,高大的门楼上镌刻着《玄岳门》三个大字,威风凛凛。
武当又称太岳,在明朝时候,被奉为皇室家庙,地位显赫,不输于龙虎山。
与龙虎山不同,武当山更加被世人所熟知的,是他们名扬天下的武当内家功夫。其实内家功法来源于道法阴阳,同样也属于道法的一部分,自张三丰真人以来,武当山的道人也都是以武入道。
玄岳们内是陡峭的上山台阶,一位带着道冠的青衣小道士快步走了下来,身形灵活矫健,手里抓着一张红纸条。武当山自三天前起就封了山,只准下不准上,没有接到邀请的人不得入内,滞留山中的也会被客客气气请下去。
小道士约莫二十左右,站在我身边引颈张望,面色有些焦急,嘟嘟囔囔着,“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好这个点的吗?”
我和姜白一起伸着脖子看了眼,乐了,那上面有许多名字,我的大名赫然正在其中。
“你在等米小经?”我拍了拍他问道。
小道士转过头打量了我一眼,面露疑惑,“是啊,有这位真人,怎么着?”
“那边。”我指着下面的公共厕所说:“我刚上厕所,哪里有个人自称米小经,大号完没有纸,已经蹲了个把钟头了……”
“哎呀!”
小道士惊呼一声,转身就要跑,我赶紧把他拉住,“开玩笑的那,我就是米小经。”
“你?”小道士有些不相信,又看了手里的红纸一眼,结果更不信了,“施主,你别逗我了,我等的可是龙虎山“逍遥尊者米小经”!”
这回轮到我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尊者?我米小经啥时候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号?就我这点本事……别污了“尊者”这个牛逼闪闪的词。
“不是,可我就叫米小经啊。”我拉住小道士辩解,这事情搞得我都没信心了,别是龙虎山真有个也叫米小经的尊者吧?
我怕小道士不信,还把自己的身份证亮出来给他看,结果就是我们俩全都懵逼了。
“不能是假的吧?”小道士挠了挠头,道冠都歪了。
我一把多过我用了九年多就快要到期的身份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卫生球眼,“不管你等的是不是我,我上山去找小天师张云山去,人家喊我来的。”
刚迈开步,小道士有把我拉住,苦着脸说:“施主,龙虎山诸位道长还没到,这事没法证实啊。”
我有些恼了,这算怎么个意思?我可是来找……“哦,对了,我上去找媳妇,这你总不能拦着我吧?这样干犯法!除非你武当山比王母娘娘还黑!”
说完我就往上走,大大方方跨过了《玄岳们》。
小道士可能从小就在山上长大,不懂结婚这种事有多神圣,真被我唬住了,跟在我后面不停劝,就是不敢在动手拉人,别别扭扭的。武当山主要是全真教,不能结婚,不过也会有各地的道士、道姑挂单在这里修行,所以我说的事情也不鲜见。
“施主,要不然您报出您夫人的道号,我帮您上去通报一下,这样总行了吧?”小道士被我弄得眉毛都耷拉下来了。
我大手一挥,牛逼哄哄道:“我老婆叫玄真子!”
吼完了我快步上了两个台阶,愣住了,回头看,小道士站在原地没跟上来,睁着一双眼睛定定看着我,傻了一般,好半天后突然普通对我跪下,一头磕在地上,高声喊道:“师姑祖在上,小道失礼了。”
我这下真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有了重孙子辈?我连儿子都还没有呐!
“赶紧起来吧,我不怪你。”我撂下一句话,转身落荒而逃,好家伙,长这么大还没人对我磕过头。
偏生姜白小丫头不省事,骑在我头上拍手欢呼,“还有我,还有我这个奶奶,也磕个头。”
咚!
身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估计那小道士又可乐哥响头,我只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上了武当山,脱离了那小道士的视线后,我开始随意闲逛起来,这里背靠神农架,山高林密、风景宜人,清幽雅致,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们俩晃着晃着,肚子饿了,这才发现由于封山,这里没一家店铺开门,根本就买不到吃的。无奈之下,我只得饿着肚子,扛着姜白走向一处道观。
这所道观掩映在绿树丛中,远远看上去很大,可走到了我才发现,这里基本就是一片废墟,完好的房子连一间都凑不齐。
门边有一座凉亭,里面有有一尊巨大的青石,看上去怕是有上百吨重,背上还背着一块巨大的石碑。我被这壮观的事物吸引,不觉扛着姜白走进去细细观看。
“这是什么?”姜白好奇问道。
“啊。”我随口回答。
小家伙眉头皱了起来,“我好像见过,可不是这样的啊。”
我哑然失笑,姜白果然还残存着一些上古的记忆,在他们那个年代,、驼龙和虺之类的东西太常见了。现在这尊显然是后人凭想象艺术加工出来的,带有很多主观色彩,当然不可能和实物很相像。
就在这时,我正准备看背上刻着的文字,身后传来淡然的话语,“小施主,你这么说,难道见过真的?”
我吃了一惊回头,只见不知何时,一位道站在了我们身后,笑盈盈看着。
这道士,看上去四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脚蹬皂靴,打扮普普通通。最吸引我目光的是,这倒是的头发和胡子格外的黑,包括眼睛,全都黑的发亮,看久了都有些眼晕。
我吃了一惊,以我现在的灵魂强度,居然只是因为看了一会就有眩晕的感觉,这道士,修为不可小觑。
“道长,小孩子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眼见来人不凡,我赶紧陪着笑解释。
道士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也觉得这不像,小施主说的一点没错。”
呵!我没话说了。
“小施主,那你能告诉我,真正的是什么样子的吗?”道士干脆撇下我,和小姜白交谈起来。
小丫头眼珠滴溜溜一转,撇着嘴说:“我和父亲肚子饿了,没力气说话……”
“好好好。”道士招了招手,跟我来,正做好了饭,过来一起吃吧。
我求之不得,对姜白投去赞许的目光,这孩子,比我小时候可聪明多了,这话我说出来丢人,她说出来就毫无问题了。
跟在道士后面,我们进到了这座道观的废墟,身临其中,才能感受到这片道观原来该有多么宏伟,占地只怕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只可惜,往日的雕梁画栋,终究成了断壁残垣,生满了青苔荒草,无声诉说着沧桑。
穿行在废墟中,偶有烟云飘过,倒也另有一番出尘的景象。
“这玉虚宫被毁,已经将近三百年了。”道士边走边说,话语平淡,“这三百年来,我我们这一支一直生活在废墟上,倒也别有一番感悟,老夫虚灵散人。”
“原来是虚灵道长,失敬失敬。”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我连声客套。
虚灵道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哑然笑道:“这位道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只怕,来头不小吧?”
人家这是问我的身份了,我灵机一动,学着道士的模样做哥哥稽首,“在下逍遥尊者,米小经。”
“哦?”虚灵道长眼睛一亮,惊喜道:“闻听龙虎山出了一位大尊者,诛杀了南洋降师乃蓬,又手刃蛊王钱家秉,解东北诸仙乱局,前段时间还送帝舜的魂魄十万里归乡,原来,竟然就是阁下,这真是……”
虚灵散人似乎很兴奋,我心中一动,看来,那个龙虎山逍遥尊者就是我了!没想到哇,我竟然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头!回想起来,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年不知不觉竟然干成了这么多大事。
“哈哈哈。”虚灵散人很兴奋,拍着我的肩膀做了个“请”的手势,“米道友请跟我来,今日大驾光临,容我稍作准备,好好款待一番,然后再讨教讨教道法,还望道友不吝赐教。”
我哪里会什么道法啊,巫法还差不多,不过饭还没吃着,这时候可不能露陷,我连说“承让”,和他把着手亲亲热热走向废墟深处。
穿过玉虚宫废墟中央,后面紧挨着断崖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栋竹子搭成的小屋,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屋前摆着一个小铜炉,下面养着文火,正在冒着袅袅白气,是个丹炉。
看见这玩意,我想起来了一件事,连忙从背包里掏出那个阳极石,问道:“散人既精擅丹道,我这里有一样东西,请散人过目,赐教一二。”
第十九章:山野仙踪
我对这东西一直挺疑惑的,闲云真人不像是那么好的人,会真的送东西给我们,这玩意一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可我又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毕竟这些道家的玩意我不熟悉。
结果阳极石只看了一眼,虚灵散人的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
“这东西,米道友从哪儿得来的?”虚灵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点不好了,我连忙将在云阳洞发生的事情大致复述了一遍,听完我的话后,虚灵散人陷入了沉思中。
“这是毒药。”虚灵散人断然道。
听见这话我反而松了一口气,闲云真人要真的给我一件好东西,那才奇了怪了,可问题是,我的眼力应该不差,怎么完全看不出来有毒?
虚灵散人笑了笑,道:“这个我等会向你解释,先吃饭吧。”
接下来,虚灵散人在外面铺开桌子,摆上两个小菜,我们三人就围坐在这桌子边吃饭,阳极石被他随手丢在了饭桌上。菜就是山里的野味,很普通,不过大概是我们饿坏了,吃的特香。
“米道友懂什么是基因吗?”吃着吃着,虚灵散人忽然问了句奇怪的话。
我一怔,摇了摇头继续吃,这个词听说过,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反正感觉挺邪乎的。
虚灵散人的饭量很小,一小碗就饱了,边看着我们吃边解释起来,首先说起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用人体组织炼丹的方法,早已有之,不过被列为邪术,正统道家所不容。虚灵散人恰好擅长炼丹,也研究过诸多典籍,其中就有关于这东西的记载,不过真实名字不叫阳极石,而是神仙散。
“吃了就会变成神仙。”虚灵散人神神秘秘道,脸上带着戏谑。
我默默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没想到这看上去修为高深的道人,竟然也会开玩笑,吃个药就成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接下来,虚灵笑道:“这东西说白了,其实很简单,是长期用人体组织炼丹,人的脂肪在炉底凝成的结块,倒也不是刻意炼出来的,其中的确包含着大量的人体元阳,只可惜,阳气的排列组合是乱的,一旦吞下去,倒也不会死,还能延年益寿,只可惜……”
说到这,虚灵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灵魂会被杂乱的阳气感染,从而疯掉,就和电脑病毒一样。”
听说这玩意其实是人油凝结成的时候,我就撂下碗筷吃不下去了,难怪黄黄的,原来是人油的颜色。至于他所说的电脑病毒,我倒是能理解,的确,人的灵魂在某些方面来说,和电脑程序有点相像,的确可能被外来的信息感染,甚至有可能传播,例如集体癔症。
闲云显然是知道这玩意属性的,他故意给姜白,估计因为看她是小孩,这东西又特别香,指望她会馋嘴吞下去,反正自己留着也没用,能害一个是一个。
我就知道那老鬼不是个好东西,居然这样害一个小孩子。
想想我又把那颗药丸抓起来揣在了怀里,我反正是巫觋,对我来说没什么正邪之分,有用就好,这玩意很有特点,指不定将来就有用。
吃完饭后,我们又聊了些关于丹道的话题,虽然我不会炼道家的丹药,不过巫法里面也有关于药物的内容,甚至比丹道还杂,我俩这么交流倒也算是互补。
一直到下午三点,我才想起来得走人了,媳妇还在等着我。
“南岩怎么走?”我问道,玄真子在山下和我通过电话,说她在南岩,现在离不开,让我自己找去。
听见南岩这个地名,虚灵散人一怔,问道:“米道友是要去参拜观澜仙师?他老人家……可不容易见到。”
我吃了一惊,这个虚灵散人修为不弱于我,他口中的“仙师”,显然和凡人口中的仙师不是一个概念,莫非这武当山真有神仙不成?可自从张三丰真人升仙之后,没再听说过还有哪位高人能得道的啊。
我摆了摆手,“哪儿啊,我就是去看我媳妇。”
虚灵散人松了一口气,“竟然如此,后面的竹林有条小道,走到尽头处有条石阶,走到尽头处就是南岩。”
“没有岔路?”我似乎品出了点什么。
虚灵散人摇了摇头,道:“我经常步行去南岩,瞻仰观澜仙师,这条路是踩出来的,自然不会有岔路。”
我是真的被惊到了,看来,真有神仙!那可一定要去瞻仰下。
神仙的传说在民间有几千年了,可古来真成仙的人,只怕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其中有些很可能还是假货,当真是凤毛麟角,这等大德,不去参拜瞻仰下,那可就太遗憾了。
我难以抑制的兴奋了起来,我们这些修行者,最终的目的就是成仙成圣,没有什么比看见仙人更激动人心的了。
虚灵散人看了看天色,道:“要不我陪米道友一起去吧,我恰巧有事,也想去请教下仙师尊上。”
这样再好不过,我们收拾完碗筷,立刻上路,踏进了屋后的竹林,沿着小路走向山南。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走出了竹林,一座悬崖出现在了眼前,通体青绿色,一条石阶在悬崖上来回折返,直通顶部。台阶上有许多道人,正在缓步攀登,个个姿态虔诚。
“这里就是南岩了,这条石阶只有武当山的道人们以及各界大能才能走,普通游客找不到,找到了也不让上。”虚灵做了个手势,当先踏上了台阶。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大能,管他那,反正我媳妇在上面,男人看媳妇天公地道,神仙都管不了,于是我大大咧咧扛着姜白走了上去。
踏上台阶后,不知怎么回事,气氛立刻变得**,就连平常叽叽喳喳惯了的姜白都闭口不言,神色中露出疑惑。
走着走着,台阶其他地方又汇集过来一些道人,与我们一同向上爬。他们看见扛着孩子的我,都有些诧异,不过看见虚灵散人陪着我后,都没有再问什么,显然虚灵的身份在武当山不低。
大约上去三百多米后,台阶中段有一个很大的平台,到了这里后,与我们一起攀登的道士们都留了下来,再往上看,上段台阶上只有稀稀拉拉几老道。
“修为不够的弟子不准上去的。”虚灵小声解释,走向上段台阶。
就在这时,高天上想起一声清越的鸣叫,声贯长虹,丝毫没有烟火气,听得人不但不燥,反而心底一清,当真如仙音一般。所有人抬头看,只见一只丹顶鹤从青天上飞来,展开翅膀对着南岩顶端滑翔。
看见丹顶鹤,所有弟子立刻下拜,唯有虚灵散人是深深作揖,我也学着他那样,赶紧把姜白放下来,一躬到底。驾鹤而来,这是真的瞻仰到仙人了!只可惜是从下向上仰视,只见其鹤不见其人。
丹顶鹤一掠而过,飞上了南岩顶端,那些小道士们彼此兴奋交谈了一会,就下山去了,我炕上姜白,和灵虚一起继续向上爬。
虚灵走的很慢,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也不敢快走,只能强压下兴奋慢慢跟着。
又走了一个小时后,台阶终于到了尽头,不过却是山顶,而是接近顶部的岩石栈道。这里和云阳峰道士有些类似,不过只有一条横道,开凿的极其宽大,足有10米宽,深入山体,里面还建着道观楼宇。
顺着栈道往西走,一面是一栋栋殿堂、神龛,另一边则是千丈悬崖,贴着崖边修建有长廊围栏,倒也不使人惊恐。
前面出现了四个道骨仙风的老道,默默聚在一起,我随便看了下,个个修为高深,明显在我之上,看来都是武当山各观观主一级的大人物。这些人在民间个个都被称为神仙,可今天他们却仿佛变成了小学生,垂手肃立,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那四个老道看了我们一眼,没说什么,虚灵也和他们一样,站在原地低下了头,不敢再往前走。
往前看,有一名老道对着崖边深深作揖,不敢抬头,在他前方不远出的栏杆上,盘膝坐着一个女道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我打眼一看,那是我老婆。
玄真子再也不是那个沉迷电脑游戏的居家邋遢婆娘,现在的她端坐不动,眼眉低垂,面相**。
不管变成什么样,他也是我老婆,我兴奋之下,扛着姜白跑了过去。那几位包括虚灵在内,全都对着我伸出了手,想要拦我,不过事出突然,他们全都迟了一步。
“干娘!”姜白一声大喊,挥动小手,她也想玄真子了。
玄真子身躯一震,下意识对着我们挥了挥手,露出笑脸。然后她跟那个道人说了些什么,那道人低了下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去。
不等我跑到,姜白从我身上一纵而下,乳燕投怀般扑进了玄真子怀里,速度奇快。玄真子站起身笑看着我,自自然然伸出手和我牵在了一起,一家三口团聚。
回头看,那班老道个个张口结舌,我笑道:“这是我媳妇。”
“哦……”老道们齐点头,恍然大悟,夫妻相见,当真是神仙都管不了。
“别贫了。”玄真子脸蛋红红的,煞是好看,小声说:“我师尊正有话要跟你说,还不快见过他老人家。”
玄真子的师尊,我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转过身。
悬崖边探出去一根岩石雕刻的龙头,直入翻卷的云海上方,顶端停着一只丹顶鹤,正是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只。
第二十章:仙人的嘱托
“师尊那?”我疑惑了。
玄真子连忙捏我一下,转而面向那只丹顶鹤,小声说:“这就是。”
玩笑开大了吧?早就听说玄真子的师尊是神仙,却没行到竟然会是一只丹顶鹤……
就在我心中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只丹顶鹤在我的眼中竟然开始扭曲变幻,转眼化为一个身穿白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面目清癯,神态安详,并不威严,他对着目瞪口呆的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轻声道:“你们都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老者的话仿佛有魔力,玄真子松开我的手,我不由自主一步跨上了探出云海的龙头,一步步走了过去。这龙头不过一扎多宽,下面就是滚动不休的白云,常人看一眼就会头晕,不过在我却不算什么事。
山风迎面吹来,我略微摇晃了下,依旧平静无波。
“父亲。”身后传来呼喊,姜白从玄真子怀里跳下来,也毫无惧色走上了这道龙形石梁,她比我胆子还大,一路蹦蹦跳跳的。
我又转回头,和老者已近在咫尺,老者笑了笑,示意我坐下。
高天之上,云海潮头,我和老者相对坐了下来,姜白直接从我头顶上跳过来,坐在我怀里,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老者。
现在距离这么近我才发现,这老者并不是实体,他的躯体呈现半透明,仿佛是三位离体图像。
“老朽观澜,小米,你虽未见过我,我却早就知道你。”老者笑着说,非常和蔼,与他相对毫不压抑,反倒充满了融融暖意。
我也笑了,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啊,如细雨春风,从大自然暖到人的心里。
我突然莫名其妙哭了,真的见到神仙了啊!原来神仙是这样的啊!我……我抽抽搭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白小手伸过来,在我脸上刮了几下,“羞羞,父亲这么大的人还哭。”
我这才发觉自己眼泪都流下来了,果然够丢人了,连忙卷起袖子在脸上撸了一把,“呼哧”一声干净了。
观澜老者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急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沉声道:“我一直在等你,今天你终于来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观澜老者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目瞪口呆,他竟然真的抓住了我,而不是什么触摸不到的幻影。而且他的手温润如玉,完全不是老者的模样。
“这是……”我彻底呆傻,喃喃自语。
“你先听我说。”观澜老者打断我的呓语,神情愈发的郑重,“这件事情只能由你来完成。”
说到这,观澜老者探手入怀,又递到了我面前,手心里有一颗散发着荧光的墨绿色玉环。他的手是虚的,可以看透,下面是云海,可偏偏却能托住实体玉环,我再次傻眼了。
“此玉环是我师尊所留,据他说,乃是得自上古灵山,你留着,将来会有大用处。”观澜老人似乎很急切,不停说着,“要是我真的烟消云散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玄真子,还有……”
说到这,观澜老人站起身,对着姜白拜了一拜,转过身对着云海纵身一跃,竟然跳了下去。身在空中,他的身形剧烈扭曲,转眼又变成一只白鹤,发出清越的鹤唳,展开双翅,贴着云海飞向落日的方向。
我到现在一头雾水,一直快步追到龙头尽头,却只看见仙踪渺渺。
观澜老者的话语再次传来,“有些事情你不必问,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今夜你再来此,我还有话对你说。”
眨眼之间,白鹤已不知所往,只余风声呼啸。
我看看手里的玉环,傻眼了,这玉环上刻有精密的螺纹,赫然竟是巫颂,只不知是哪一唱。另外观澜老人说他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他已超凡脱俗,成就了仙身,难道还会有不测?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我手捧玉环,不知所措,直到被玄真子喊醒。
“师尊他老人家都对你说了什么?”身后传来玄真子的声音,我转头看,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后。看来,我刚才和观澜老人的话,只有我们能听见。
看着玄真子目露询问,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刚才观澜老人的话复述一遍,想想还是算了。似乎他算到了有天大的事要发生,甚至他自己也可能仙陨,却把事情托付给了我。
可如果连他神仙都办不成的事,我能做到?并且他还不肯明言究竟是什么事。
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栈道上,那些等候的道人们立刻微笑着迎了过来,我却心事重重,始终低头沉思,却又理不出头绪。自从和玄真子相识以来,似乎这位神仙就一直在关注着我,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他却给我的人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难道,他这么做,一直都是有所企图的?可是我不过是一介凡人,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小米?”玄真子碰了碰,把我惊醒,介绍道:“这位是真武观的铁剑真人,这位是静乐宫的朝华主持,这位是钟南山的……”、
玄真子一个个介绍,我机械地微笑还礼,却完全没记住谁是谁,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爽朗的声音:“小米尊者,别来无恙啊?”
我一惊,目光越过众人看过去,只见张云山陪在张天师身侧,正笑呵呵走了过来。
一干道长大能们立刻回身,又迎向了张天师,虽然武当山和龙虎山有些不太对付,和人家毕竟是现在公认的道门老大,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道长群中,张云山挤了出来,走到了我面前。他立刻就发现了我神情有异,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急于找人商量,可有些事情不好和玄真子说,这位大哥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来的太及时了。
和玄真子打完招呼后,在她狐疑的目光中,我拉着张云山走向了一边。
找了处无人的角落,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张云山的脸色也变了,来回踱步沉吟起来。
“观澜仙人是当世唯一的地仙,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他怎么会烟消云散?这世上又有什么能威胁得了他?”张云山显然也知道这位当世地仙,原来就我不知道……
神仙一般分为两种,天仙和地仙,其实天仙谁都没见过,属于那种飞升了就不回头,按推测要么是去了另一个维度空间,要么干脆就是死了,唬人的。而地仙更为罕见,自古以来就没几个,没想到,当世居然还有。
接下来,张云山说起了这位观澜仙人的生平。
此人生于何年未知,道门只知百多年前就有这号人物的存在,行走天下,行侠仗义,师门也是个谜。至于他修成地仙,说起来,还就是前年的事。
他并不是个正规道士,没有道籍的,三十年前,他抱着一个女婴(也就是玄真子)来到武当山,显露了几手功法后,当时的太和宫宇诸城真人心悦诚服,将南岩让给了他做清修之地,后终于成仙。
这个人在道门知晓的人并不多,只限于上层,被整个道门奉为当世仙师,顶礼膜拜。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小米。”沉吟片刻后,张云山说道:“个中详情,我们这些凡人不可能知晓,不过既然仙师对你有所托,必然有他的理由,您今晚来需要打听仔细了,不得轻慢,也不得冲动。”
张云山的话我明白,他这是在嘱托我,一旦观澜托付的事情难度太大,就不要答应。对于这样的大哥,我感激万分,要知道,他可也是道家门徒。
张云山笑着拍了拍我肩膀,“不用总是记挂在心上,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各路高人已经齐聚,我们去赴会吧。”
我点了点头,和张云山一起走向,南岩北端,从这里可以直通天柱峰。
武当山又七十二峰,以天柱峰为珠峰,万仞山巅,太和宫就建在这里,宫门上镶着明成祖朱棣手书的五个大字太岳太和宫。
当年,张三丰真人就是在这里得道,并传下了举世无双的武当内家功夫。在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里,老年的张真人正是在这座宫殿里,徒手轻而易举击败了不可一世的玄冥二老,如今这里依然留存有他的遗像遗物。
江湖所不知道的是,张真人在升仙前,已经可以跃下千丈悬崖不伤,踏水而不留波,声能撼山。
如今,张真人白日飞升四百年后,这座宏伟、厚重的大殿适逢其会,各路大德高人齐聚。
我们来到的时候,宫门外已经站满了道士,面朝大殿,抱元守一静坐养气,殿内人头攒动,绝大多数都是各处名山宝殿的掌教真人,也有少数来自民间的各路散修高人,气氛**又不失热烈。
由于我的身份是龙虎山逍遥尊者,所以被安排在了龙虎山一席,再加上我穿着普通的便装,在这大殿中更加显眼。
落座后,我四处打量,与会的人足有上百,刨去各家的弟子们人,正主也至少有二、三十位,个个修为高深,我这点本事在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三声鼓后,侧门外走来一位身材矮小的老道,与会者立刻收声静坐,玄真子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位就是今天的东道主持宇诸城真人。”
第二十一章:御剑终南
接下来,宇诸城真人宣布斗法大会开始,然后大家联欢,吃饭,本届斗法大会正式开始了。
所谓的斗法大会,当然不会真的搞出什么赛会制,来的都是各方高人,不可能在斗法台上真刀真枪的干,输了那就太丢人了。内容很简单,前三天大家各找对象交流、切磋,到了第四天,再由几位最顶尖的高人指导众人法术。
修道者,首重的是修心,法术不过是衍生物,在真正的到门弟子眼中,并不是第一要务。不过道士难免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或者降妖捉怪,也必须得有法术傍身,要不然,修不到一半可能就夭折了。
另外,成仙这种事情,即便是在道门高手中,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既然走不到终点,那还不如多练些本事,这也是当今道门弟子的普遍心态。
蜀山时代,那时候的修仙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修士往深山原始森林中一钻,过着野人般的生活,要么死,要么成功,并不会去涉猎法术。时代在发展,也或者是退步,成仙基本看不到希望后,现在修炼法术反而成了主流。
天色已晚,今夜当然不会有法术的交流,与会者要做的事情就是相互了解下,寻找自己的兴趣点,或者确立自己下一步的斗法目标。
由于绝大多数都是修道者,对食物基本没什么兴趣,有些人只吃了几口干粮,有些大德已经进入了辟谷状态,根本就抛弃了饮食。宇诸城真人刚宣布开始,人们立刻就行动起来,去找感兴趣的门派或者散修交谈。
我们所座的龙虎山这一桌,占着天下第一道门的名头,自然是最引人关注的,大会刚开始,立刻就有许多人过来攀谈。一片乱糟糟中,一个年岁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穿道袍做道士打扮,余下的人也都穿着传统,唯有我们俩例外。我在看他,他也在看我,面对我的目光,这个长得唇红齿白的男子对我先开口笑,“在下终南山窦德利,这位可是灵虎山米尊者?”
我现在已经默认了尊者这个称呼,含笑点头,这么威风的名头谁不爱啊。
见我态度友好,终南山窦德利对我伸出了手,“米尊者,可否赏脸单独聊聊?”
我这时其实还没明白过来斗法大会是怎么回事,张云山对着我偏过脑袋,小声说:“对方是终南山道门新秀,听说法力高强,他要和你交流下心得。”
我心下了然,交流下心得当然没问题,于是对着窦德利点了下头,和他一起走向了大殿外。
大殿其实在后进,前殿是真武殿,也是当年三丰真人主持练武的地方,供奉着真武大帝,我和窦德利一起闲聊着又穿过前殿,来到了殿前广场。广场上有个小道童正在练剑,看见我俩出来后,立刻收剑,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旁。
小童子不过才十岁左右,煞是可爱,他之所以站着不走,是因为知道斗法大会的规矩,想开开眼。
到了这里,我俩不约而同并肩站定,都在思索该怎么开口。
道家作为后起之秀,发展了两千多年,信徒遍天下,分支数不胜数,术法浩如烟海,我也想从其中汲取点营养。
“哦……”我俩又约好了似得同时看向对方,然后同时愣住,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俩都是初哥,没什么经验。
到底还是窦德利比我开朗些,他当先开口道:“米尊者,鄙人现为终南山护法,虽然地位相同,可终究还是比不过你们龙虎山天下第一道门,小弟僭越了。”
道门很讲规矩、辈分,可我不是真的道门弟子,完全不吃这一套,摆了摆手,“我这尊者名不副实,自己都不当一回事,你就别较真了,早就听说,终南山练气士名扬天下,不知窦兄弟能不能露两手?”
“自无不可。”窦德利也是个爽快人,点了点头,面容一整,双手掌心向上,指尖对指尖虚托在腹部,开始缓缓上抬。
终南山在道门里比较特殊,这一支基本不受信徒香火,只顾自家修炼,他们收门徒非常苛刻,只收那些……有特异功能的人。
其实从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有特异功能,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没有被激发出来,例如我的巫眼。只不过特异功能这事情很复杂,如果先天就被开启,那修炼起来会省很多事。
一言明之,终南山的绝学就是隔空取物。
用意念影响实物,这绝对是最神奇的功法之一,并且除了终南山之外,别家根本就不知道这法门该如何修炼。我以前就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奇迹,心中激动,能开眼了。
在我和小道士的注视中,窦德利面容平静,双手缓缓上抬,到达胸部的时候,毫无预兆,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成剑,对着小道士一指,大喝一声“开!”
只听“呛啷啷”一声响,寒光闪过,小道士已经插到鞘里的剑竟然自主飞了出来,射向了窦德利。
小道士措不及防,吓得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长剑匹练一般电射到窦德利胸前,只听一阵刺耳的震响,长剑猛地悬停在他胸前以存,剧烈震颤。他的双手伤心相对端在胸前,怒目圆睁,离着剑身尚有10公分,却仿佛在发力一般。
我看得目瞪口呆,竟然真有这样隔空取物的功夫,这也太牛了吧!
“哇!这是御剑那!”小道士惊得坐在地上大呼小叫,玩去忘了长幼尊卑,小脸兴奋得通红。好家伙,这真的是仙侠故事里的御剑啊!
我不知道这法术是怎么施展的,好像除了终南山外,再无分号,这么夸张的法门,练到极致,还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御剑了!
窦德利显然也很吃力,身躯抖得越来越厉害,坚持了大约10秒钟后,气机一泄,探出左手抓住了剑柄,右手顺手抹了下脑门。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可见这法术施展出来有多难。
“献丑了。”窦德利把剑抛还给小道士,对着我拱了拱手,意思“轮到你了”。
看得出来,人家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我也不能藏私。
可我表演什么?我最大的本事是巫眼,那那玩意是用来看人的,不是让别人看的,人家也看不到,总不能来个蒙眼猜字吧?那人家会以为我是跑码头卖把式的……
思忖了一会后,我有了主意,笑道:“那老哥我就献丑了。”
说完,我缓步走向那个小道士,笑着笑着,笑容变得越来越阴森。
小道士刚接住剑,还没来得及还鞘,看见我鬼气森森的脸,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带着一阵阴风,合身扑了上去。
其实我完全可以设计一套炫目的大型巫术出来,不过那样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我也没带材料。再着说,这里可是道门圣地,我身为鬼巫,在这里搞出一场百鬼夜宴总是不好。
那么,我最擅长的就是操控自己的灵魂。
我一头扑过去,小道士终究还太小,既没经验也没实战,虽然有点功夫底子,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吓得连退三步。在他退到第二步的时候,我扑到了,识海猛然一振,灵魂出窍,从他身边蹿了过去。
如今我的而灵魂已经达到了来去自如的程度,一头扑到小道士身边,刺激了下他的右手经脉,小道士惊呼一声,下意识把剑抛给了我。
与此同时,我的身躯失去掌控后,开始向下瘫软。
也就是一瞬间,我的灵魂比剑还快,疏忽又回到本体,黯淡下去的目光再次明亮。我微微一笑,退后一步,又把剑抛还给小道士。
剑刚离手,我的立刻出窍,再一次扑向小道士。
武当山的小道士天天练剑,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看见自己的剑飞回来,他想都不想,探手接住。而就在这时我的灵魂再次扑到,又干扰了下他的神经,剑刚沾手,小道士惊呼着又抛回给了我。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灵魂两头蹿,既维持着自己的身躯不倒,又每次都能及时赶到,强制小道士把剑扔给我,我俩仿佛在打乒乓球。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似乎再普通不过,似乎就是个大人和小孩在对扔东西玩,可窦德利是内行人,小道士则感同身受,俩人全都满脸震惊。
灵魂出窍,在道法中是极艰深的功法,并且需要非常高深的修为,否则会把自己的灵魂玩坏。一般来说,只有那些接近功德圆满的人才能随意出窍,可也没法达到我这种程度。
窦德利虽然看不见我的灵魂,却知道我只能这么做,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整个人都傻了。相比之下,小道士不但震惊,还恐慌,他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不停做着自己压根就没想做的事情,惊呼不断,脸已经吓得惨白了。
就在我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真武大殿方向传来一阵喊“好”,我连忙回归本体,回头看。门口站着三个老道,笑盈盈关注着我们,领头的正是今年斗法大会的主持宇诸城真人。
第二十二章:世界本相
“小米尊者,果然神乎其技,哈哈。”宇诸城哈哈大笑走了过来,我和窦德利连忙迎了上去。
大家聚在一起相互介绍、寒暄,和宇诸城一起出来的分别是青城山和齐云山的当家观主。都认识了后,宇诸城看向那个一脸失魂落魄的小道士,招手道:“青灵,带着这二位尊者和护法去金殿侧殿安歇吧。”
由于来的人多,又都是大人物,自然不可能住大通铺,太和宫的厢房不够睡,就只能往别处安排。往后三天,我们这些与会者将住在各处自由走动,想和谁切磋自找,三天后,再来太和宫集合。
小道士青灵听见宇诸城真人的呼喊后,这才惊醒,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慌慌张张行了个大礼,“二位尊者、护法,请跟小道来。”
小孩子的惊慌模样引得一阵哄堂大笑,我们俩辞别了宇诸城,跟在青灵身后走向了山南面。这一路上,我和窦德利都有点兴奋,各自交流着心得,相谈甚欢,小道士青灵在一旁竖着耳朵听,恨不得把我们的谈话给刻在脑子里。
走着走着,走到了山腰处,这里道路分叉,前方通往金殿,左边是我来时的路,直通南岩。我想起了观澜仙人交代的话,连忙找了个借口,让他俩自己先去,我择地修炼下,随后就到。
听见我是要修炼,青灵不敢再说什么,领着窦德利依依不舍先走了。
夜晚的山间,清风拂面,一片漆黑,不过这对于我并不构成障碍,信步走向南岩。前方,巨大的岩石山如同洪荒巨兽,令人见之生畏,偶有猿啼兽吼远远传来,更显神秘。
很快,我走到了南岩一侧,上方传来一声野兽的吼叫,抬头看,岩石山顶上爬出来了一头花豹,与我对视。这头豹子有两米多长,通体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显然不是凡物,我打开巫眼看了下,吃了一惊,在我的巫眼中,竟然看不出丝毫异常。
“小米,你来了。”脑海中蓦地想起地仙观澜的声音,我一惊,巫眼状态解除。
“是你?”我看着这头发光的豹子,愣住了,这竟然就是观澜真人。
对视片刻后,我坐了几个深呼吸,压制住剧烈波动的心绪,踏上了南岩的栈道。那头豹子与我同向,在悬崖绝壁上敏捷的跳跃,逐渐下降和我汇合。
又走到了白天相见的龙头处,我先到一步,坐在了栏杆上,眺望一览无余的星河。身后传来轻微的“嚓嚓”声,豹子跳下悬崖,小跑到了我身边。
我坐在栏杆上,豹子坐在我身侧,也看着星海出神。
仔细打量了下,与白天一样,这头豹子身躯呈现半透明状,也不知是虚影还是实体。
“你知道,成仙是怎么回事吗?”豹子先开口说话了。
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太飘渺,超出了我们凡人的想象。
所谓“神仙”,其实是神和仙的统称,民间说法,在修者当中,是没有这样表述的。
神其实就是巫,上古时代的大巫们成的是神,所以现有的神,都是远古人物,自秦朝以后,巫术基本断绝,世间就再也没有诞生过神。老百姓不懂得境界的划分,他们将所有巫觋都当作了神,其中某些地方小巫,远远不如我的,就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山神、灶神等等。
道法其实也是来源于巫术,只不过经过两千多年的发展演化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成了一门新学科,至春秋基本定型,并逐渐兴盛,成为了主流。与强调融入自然的巫法不同,道法讲究改变自然,改变自身,直至超越自然,达到这一步,就成了所谓的仙。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成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对于仙完全不了解。
花豹见我摇头不语,继续解释:“现有的普及道法,其实更多的是面向凡人,想要成仙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所谓的仙人,例如我,其实就是将自身数据化了。”
这段话听得我头昏脑涨,完全不理解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是电脑程序一样。
花豹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能解析自然,解析自身,就会发现,天地万物包括生灵,其实都是由信息组成的,例如你我,既是实体,其实也是很具体的信息,用电脑程序来形容,其实很恰当,就是一回事。”
我震惊了,大千世界竟然还可以这样理解?可是……
我想到了自己最近半年沉迷的电脑游戏,如果我们的世界真的能用信息来理解的话,那我们岂不是生活在程序中?而我们的个体不过就是一串串信息不符,信息的差异,造成了个体的差异。
再往深层次理解的话,神就是融入了程序中,成为了程序的一部分,“那仙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形态?”
听完我的问题,花豹身形扭曲,转眼变成了一个身穿雪白道袍,头发乌亮唇红齿白的少年,和我相对坐在了栏杆上。
“你这样形容很好。”少年人对着我轻笑道:“如果天地宇宙就是一个庞大程序的话,经过亿万年的运转,程序内部已经出现了很多异常的部分,我就是,你可以认为我是变异程序,游离在主程序之外的存在。”
“木马?病毒?”我骇然,竟然会是这样!
“嗯。”少年人点了点头,“现在的我,就是以信息程序的方式存在,并且我可以随意改变程序,变化成这种我能解析的东西,在我的眼中,包括你在内,这个世界也是一信息的模式存在的。”
少年观澜的解释告一段落,我已经被震骇的面无人色,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生存的意义,我多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价值观,就被彻底颠覆了。
以前觉得自己很爱吃某些东西,现在想来,不过是构成那东西味道的信息和我自身的信息契合度比较高,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信息产生了变化,就有不爱吃了。
人体生病,原来就和计算机感染病毒一样,而我吃下去的药,不过是另一种破解病毒的信息,事情似乎依然是那样,可本质就完全变了。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可是,这理论似乎都很合理,直指事物的本质,我根本就反驳不了。
“你说你会出事,又是指的什么?”我神不守舍问,脑子里依旧盘绕着他刚才的话,挥之不去,我只是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些信息让我快受不了了。
“只是一种预感。”少年观澜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落寞,他的眸子像星星一样清亮,看着头顶上蜿蜒而过的银河出神。
稍倾,少年观澜看着我一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师门吧?我师尊……他就是一位神人。”
我默默听着,这其实并不算很奇怪,上古神人寄身于大自然,还是有不少至今仍在的。
少年接着说:“据我师尊说,他是从灵山出来的,那里,封印着华夏民族上古本源之力,据我所知,当世真正的巫觋只有你和淳于女神,灵山只有你们才能找得到,那玉环……”
闻言,我掏出了那个墨绿色的玉环,少年观澜看了一眼,幽幽一叹:“我终究还不是真正的仙人,那里我也想去,只可惜……现在我把这个托付给你,也许你终有一日能登上灵山看看,替我了了这桩心愿。”
说罢,少年观澜身躯轻轻飘了起来,飞向无尽的夜空。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其实不是在飞,而是信息在不断向上层复制。
看着冉冉升起的白衣少年,我直觉头晕目眩,今夜所闻,太不可思议了。
终于,观澜飞出了我的视界,我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痛……到底我是接收到了痛的信息,还是……我想不透,感觉自己的脑子就要坏掉了。难怪听人说,成仙需要“悟”,以前理解还不深,现在终于见识了,我特么根本就理解不了。
我就好像被抽了魂,飘飘荡荡向回走,我觉得不需要脱离本体,我现在就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鬼魂,连观澜这样的地仙都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感觉终于让我舒服了些。
夜晚得山道上,我一个人失魂落魄“飘荡”着,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我才走到了金殿。
经典不算宏伟,可铜铸成的大殿别有一番气象,武当山的底蕴深厚,当真只有龙虎山才能相比较。金殿旁边有偏殿,那就是我今晚住宿的地方,青灵小道士正站在门口引颈张望,满脸焦急,看见我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有打了个冷战。
“尊者,您怎么……鬼气森森的?”青灵走过来扶住我问。
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是个人,怎么会这样,也许……是听完了观澜的话,心有所感,自然而然发生的变化吧。
“没事。”我摆了摆手,示意小道士带我去睡的地方。
青灵扶着我走向侧殿,大着胆子道:“我听师兄们说,您是鬼尊者,原来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啊!”
“呵呵。”我苦笑着揉了揉小道士脑袋,“就你话多,我明明是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是鬼?”
青灵吐了吐舌头,不敢在多话。
第二十三章:茅山来人
侧殿后面有个小四合院,当晚我和窦德利就相对住在了这里,第二天一大早,我俩正相对刷牙的时候,有人来了。
来者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散人,体态敦实,浓眉国字脸,看上去挺有威严的。
“鄙人,五湖散人刘一手,特来讨教。”来人同时对着我俩一拱手,悠然道。我和窦德利相对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斗法大会正式开始,这是来人挑战了。
昨晚我和窦德利不过是切磋,各自展现自己的手段而已,打今天开始就要突出一个“斗”字。当然,这并不是说就得用法术打架,可以斗的东西方方面面都有,由找上门的出题,被挑战方决定接不接。
其实接不接都不要紧,毕竟法术涵盖的范围太广,也许两个人的本事驴唇不对马嘴,那就没必要接下来,这本就是个交流性质的斗法大会,并不纠结于输赢。
“在下米小经。”
“在下窦德利。”
我俩满嘴牙膏沫,同时回应:“不知刘一手道友准备斗什么?”
刘一手一笑,从腰后取出一个小算盘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抖手笑道:“刘某无门无派,散修一个,没什么本事,只会点算法,咱们就斗“算”如何?”
这话有点客套过头了,能被武当山邀请来参加斗法大会的,没一个是泛泛之辈,这刘一手必然有过人之处。不过听见他的比斗内容,我和窦德利都犯了难,比算命吗,“咱俩都不会啊。”
窦德利笑着摆了摆手,傲然道:“刘某行走天下,靠的就是这一具祖传的算盘,却不是算命的。”
“难道是算账?”我有点懵了。
“然也,就是算账的。”刘一手面色一喜,“文、武、驱、困加上阵法,在刘某这里,全靠一只手算。”
说道自己的专长,刘一手谦虚尽扫,得意非常。
我和窦德利全傻眼了,这些东西,不都是靠功夫或者法力的吗?怎么靠算的也行?
“那我先来个武的看你怎么算。”窦德利被勾起了好奇心,左手一挥,地上飞起来一个小石子,砸向了刘一手面门。
只见面对袭来的小石子,刘一手端坐如山,面不改色,也没见他有什么举动,左手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动起来。
难以形容他的手速有多快,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清,只见小算盘上陡然涌出了一片残影,带得风声“呼呼”。在他的手下,所有算盘珠子都在动,快得我根本就看不出频率来,别人打算盘发出的声音都是“噼里啪啦”,可到了他这里,只听见“”的一声,然后他的右手就拿起桌上的锅垫,对着飞来的石子一挥。
“嘣”的一声,石子被准确无误扇飞了回去,刘一手停止打算盘,笑盈盈坐直。
再看那颗石子,怎么去的怎么回来,弹了两下后落回原地,连方向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仿佛从未动过。
我俩全傻眼了,这也太神了吧?
“石子刚发出来,我就计算出了飞来的力道、角度、加速度以及倾角等等。”刘一手得意洋洋解释道:“然后瞬间算出了我所需要的反击力道和角度,然后……就是这样了!”
我大脑已经处在当机状态了,嘴里的牙膏沫滴到胸口仍不自知,彻底傻了,这哪里是算盘,分明就是超级电脑啊!可问题是……“道友,咱们这是斗法大会,不是职业技能大赛。”
刘一手笑了,“当然啊不知是技能这么简单,这么大规模的运算,人脑根本无法完成,不知二位道友可听说过‘五鬼搬运术’?”
这个我们肯定是听说过的,民间传得神乎其神,并不足采信。
刘一手见我俩面露疑问,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五指张开,亮给我俩看。
这一看,我果然发现了异常,他的手指里有东西!
准确说,那是魂魄,五个手指每根里面有一个,似乎被什么奇特的方法固定住了。
“我用祖传秘法,将五个伶俐的魂魄放在了五根手指里,日日勤加训练,它们会越来越灵。”刘一手解释道:“刚才你们看是我在算,其实,是它们在算,并且动作也是由它们刺激我的神经完成。”
我终于明白他的手为什么能快到这种程度了,原来是这样。
这法术的难点在于能把魂魄服服帖帖养在自己的手指里,并且还要让它们失去自我意识,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至于作用吗……那可就是大大的了。刚才刘一手展现给我们的只是基本用法,假如带着这样的手去赌场……去……难怪江湖传说五鬼运财,原来是这么个运法。
“你的意思是?”窦德利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刘一手晃了晃他那只手,压低嗓门神神秘秘说:“鄙人其实不是来斗法的,而是来换法的,用我这五鬼搬财术,换一门适合我用的功法。”
我就猜到是这样,这功夫虽然新鲜对我用处却不大,我立刻摇了摇头,“我的功法看人的,就算我交给你,你也学不了。”
与我不同,窦德利笑了,“我对这很有兴趣,刘兄,在下终南山护法窦德利,咱们屋里谈?”
俩人一拍即合,相互使着眼色,贼兮兮笑着,拉拉扯扯奔了屋里,我看得摇头不已。
接下来,我继续刷我的牙,刚洗漱完毕,身后传来清朗的男声:“这位,可是米尊者?”
回头看,来的是个中年黄袍道士,穿的非常华丽,轻短道袍上绣满了繁复的符文,头戴紫色道冠,身后背着一把黑鞘长剑。
“阁下是?”
黄袍道士抬手一笑,道:“贫道来自茅山,王云峰真人座下大弟子,柳志敏。”
我拧毛巾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找上门的竟然是汪云峰的大徒弟。
“柳真人,有何贵干?”我的神色冷了下来,因为汪云峰的缘故,我对整个茅山都没什么好感,何况这人是他的大徒弟。
茅山是道门大派,以攻击性的道法著称,这次的道法大会自然少不了他们,这本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想不到这人会找上我。
柳志敏丝毫不恼,依旧微笑道:“贫道这次不是来斗法的,而是我家掌门真人有请,烦请米尊者过去一叙。”
“我没有时间的。”我立刻就找托词拒绝。
说完我抹了把脸,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准备回屋换衣服。刚走出两步,我察觉身后有异,停下脚步回头看。
就在刚才,我察觉到身后的阴阳流动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柳志敏依旧脸色平静站在院子当中,左手中托着一张符纸,围绕着这张符,阴气正在快速被排开,阳气在加速旋转,转成了一个漩涡。
“阁下要斗法?”我顿时来了精神。
柳志敏颔首点头,“米尊者可愿接?”
“没问题,来吧。”我大大方方抱住了怀,接下了柳志敏的挑战。
柳志敏脸上笑容渐收,转为郑重,他拔出长剑,将右手中指荡破了个口子,开始用自己的鲜血在符纸上快速勾画起来。对着他的手势,阴阳变化更剧烈,空气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这一片阴阳被完全分开,形成了对峙,那张符纸上,开始有电火花隐现,“噼噼啪啪”的。
“***!”我脱口而出,没想到,这个柳志敏功力了得,竟然能发出道家玄雷来。
***在茅山也属于**术,不是什么人都能施展出来的,我刚才喊他“真人”不过是敬称,没想到,他竟然真有这样的实力。我第一次见到汪云峰的时候,他的法力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他的弟子竟然有这番修为。
他这是在用阵法之力,硬生生造出阴阳对立的环境,凭空激发出雷电来。
“米道友,轮到你开始了。”符上电弧闪烁,柳志敏却丝毫没有被伤到,对我抬了下手说。
我的神情严肃起来,***是杀伤性法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茅山的杀伤性法术果然名不虚传。
这东西我不可能硬接,那太吃亏了,左右打量一眼,恰好我头上有一棵老槐树,我踮着脚折了一段树枝往地上一插,“你等会,马上就好。”
说完,我往地上一坐,对着这根树枝唱起歌来。
柳志敏莫名其妙,不过按照规矩,他只能等着我好了才能出手。
等着等着,他也发现了异常,眉头紧锁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的灵魂感受到了我的鬼音,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用曲调就能振动活人的灵魂,这情况,他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
也就半分钟工夫,四周传来密集的嗡嗡声,那是无数飞虫,蛾子、蝴蝶、蜜蜂什么都有,黑压压一大群,飞到了树枝上方盘旋。
现在是大白天,这里又是道教圣地,招来魂魄有难度,可招来些昆虫还是毫无问题的。
我看看数量差不多了,声调一变,厉声大喝:“来吧!”
柳志敏正有些神不守舍,被我惊得一抖,下意识打出了手里的符。刚出手,符立刻化为灰烬,一条银蓝色的闪电对着我劈了过来。
下一刻,那些昆虫齐刷刷落地,以树枝为中心点,刮起了一阵阴风,那是刚才一瞬,我将所有昆虫的灵魂全都惊了出来。大量的细小灵魂组成了另一条旋风,沿着树枝直插地面,雷电劈到后,立刻被带得转向,发出“”的声音,钻入地下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阴魂不散
“控魂术?”柳志敏吃了一惊,“阁下手段的确高超,难怪人称鬼尊者,可这样用无数生魂来施法,手段未免有点残忍了吧?”
对于巫术来说,不存在什么残不残忍,现在社会那一套道德完全不适用,不过他弄错了,我并没有用昆虫的灵魂牵引雷电。魂魄的速度很快,早就钻进了地理,真正把雷电带歪的,其实是灵魂里的阴气。
“哟,这是干什么呐?渡劫这是?”身后传来惊呼声,窦德利和刘一手被雷声惊了出来,好奇问。
我对着柳志敏神神秘秘一笑,抬起手在地上拍了三巴掌,第三掌拍过后,地面上“嗡”的一声,那些躺地上的昆虫全飞了起来。
“我想,你弄错了。”我得意洋洋拍了拍手里的灰,“请吧。”我这就等于是下逐客令了,他用自己的血施展出来***,已到极限,这时再也施展不了别的法术了,这场斗法实际上胜负已分。
当着其他两个人的面,柳志敏很尴尬,嗫嚅了半天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走,不等他踏出脚步,院门外有人咳嗽一声,跨了进来。
来者依然是个道士,头发灰白,又瘦又高,看上去差不多70岁左右,衣服都洗的发白,穿着打扮很朴素,也没有带任何武器、法器,看上去毫不起眼。
“掌教师伯。”柳志敏连忙躬身一礼,头都不敢台。
我的心紧了起来,看来来者就是现任茅山掌教褚遂良真人。
真人是对道人的敬称,指的是洞悉宇宙阴阳的大能,其实一般的道人当不起这个称呼,不过这位褚遂良绝对当得起。当今道门三大巨头,名望最高的是灵虎山张天师,其次是武当山宇诸城,接下来就要轮到这位了。
三大真人中,张天师无论道法还是修为都要略高半筹,余下两位在伯仲之间,不出意外的话,我一个都打不过……我不知道汪云峰的举动这位茅山大掌门知不知情,如果他们是一伙的话,今天借这个斗法大会对付我怎么办?
看见褚遂良走了进来,窦德利和刘一手全都吃了一惊,连忙迎上来。
“无需多礼。”褚遂良微笑着摆了摆手,阻止那两位施礼,然后对我点了点头,道:“久仰米尊者大明,今日一见,果然是俊才,老朽有事相邀,不知,肯不肯赏光移步一叙?”
“这……”我略一犹豫,点了点头,这位大掌教亲自相邀,我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请掌教稍等。”我拱了拱手,转身跑回了屋。
我怕这位大掌教对我不利,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我没有去自己的卧室,而是直接奔了玄真子的房间,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其他的都还在。
姜白还在睡懒觉,另一边的塌上,小翠盘成一团,他好像又要蜕皮了,最近变得特懒。不过它的姿态很小心,因为面榻的另一边睡着它的克星小白家仙。
三个小家伙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我不敢惊动姜白,轻手轻脚把小翠拍醒,招手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然后背起自己的背包,拎起小白家仙,踮着脚尖跑了出去。
带上两个小家伙,又带上了几样家伙事,我心里定多了。现在的小翠和小白家仙已非当年,法力今非昔比,每个都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再加上我,就算仍然打不过褚遂良,至少也能撑很久。
实力大增,我顿时好买了一大截,提着小白家仙,领着蛟龙一样的小翠,大步走向褚遂良,笑道:“真人久等,咱这就去谈谈。”
我现在的架势,和带着小弟撑腰的黑社会老大也差不多。
褚遂良看着微笑点了点头,稽首一礼,转身走向了门外,我走路带风跟上。
看着我牛逼哄哄的架势,院子里三人全傻了眼,其实我要是带着这两个小家伙一起和他们斗法,他们谁都不是对手。
“都不许跟来。”褚遂良低声说着,话语却清晰传入了所有人耳中,“我要和米尊者单独谈谈。”
出了院子,外面是那铜铸的金殿,历经风霜,古意盎然。由于没有游客,这里也没有安排道士值守,空无一人。
我跟在褚遂良后面,一直走到金殿后才停下脚步。
殿后就是百丈悬崖,放眼望,群山起伏,满目的绿色如同海涛,天尽头,巍峨群山若隐若现,那是神农架。
褚遂良不开口,我也不说话,就站在一边等着。
“米尊者。”他终于开口了,我松了一口气,褚遂良接着说:“你与我那师弟汪云峰,可曾有过交集?”
终于还是说道正题了,我精神一震,点了点头,“确实打过交道,还斗了好几场。”
在这武当山,我可不怕你褚遂良真人,这里有张天师一行,还有我老婆和她的地仙师傅,我估计武当山就算不帮我,也绝不会帮他们,实力方面,我们大占上风。
不过褚遂良似乎也没动手的打算,闻言他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问:“那米尊者可知,我那师弟现在哪里?境遇如何?”
这……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应该是死了吧?”
他和李天水混在了一起,变成了史莱姆一样的恶心怪物,在百慕大被炸了一下,就算当场不死,茫茫大海无人搭救,他们又怎么活得下去?当下我没有隐瞒,将在大海里的事情捡相关的说了一遍,然后就小心戒备,等待他的反应。
褚遂良闻言沉默了,面色复杂,他转过身去,右手背后,左手至于身前,眺望着群山一言不发。
又是一番难耐的等待,我终于忍不住了,有话就说嘛,装哑巴算什么?
“掌教,没事的话,我可回去了。”我有些恼了,说的话也很不客气。
褚遂良瘦长的身躯一震,似乎被我的话惊醒,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右手递过来一封信。
信封是黄色牛皮纸的,手工制作的竖行,上面写着漂亮的小楷,我接过来粗粗打量了一眼,只觉脊背发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信封末尾,收信人是褚遂良掌教,而发信人……赫然竟是汪云峰!
他还没有死!
我猛然抬头,看向褚遂良,虽然没有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褚遂良摆了摆手,示意我看信的内容。
拆开信封、抖出信纸,寥寥几行字展现在我的面前。如下:
掌教师兄,弟修炼盈年,终得升仙之法,如今已入化境,只差一步便可踏入仙道。闻,二月初二武当山众修齐聚,共襄法术大会,弟届时将前往,与兄相聚,为我茅山宗扬眉吐气。
……
我双手一合,将信纸揪成了一团,脑海中急速转着念头。
“我那师弟,当真是入了魔道了……”褚遂良真人慨然长叹,神情落寞,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高大身身躯也佝偻了下来。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转身低着头走了,老态龙钟。
“不是,你准备怎么办?”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喝问。
褚遂良脚下不停,抬起手摆了摆,苍凉的话语传来,“汪云峰已被我茅山逐出师门,从此后,他与我茅山宗再无干系,我这就领着门徒们下山回句容去了。”
褚遂良步子不大,迈的也不快,可实际移动速度却奇快无比,话刚说完,他就已从我视线中消失了。
“走了?”我喃喃自语,老半天后才回过神来,气得不停跺脚,你茅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患,竟然就一句“逐出师门”就打发了?
我就好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金殿后来回反复走动,脑子里却乱成一锅粥,怎么也想不出好办法了。
汪云峰出事前的修为我很了解,应该接近了“真人”的境界,不过要光是这样,当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问题是,他现在的状态我根本就说不清。李天水!如果他现在还是汪云峰,那么李天水肯定就被他吞了,这两个人的修为加起来,只怕已经不比张天师差,更主要的是……
我脑海中一直挥不去他们结合而成的软泥怪,那个邪恶的、能吞噬生灵的怪物,这不是1+1这么简单,似乎是某种奇特变异的产物。
我不知道三大真人能不能敌得过住这东西,可武当山上还有万千道士和散修,他们绝对无法对抗,一旦汪云峰在山上大开杀戒,这里只怕要生灵涂炭!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亲眼看过软泥怪吞噬生命,人命对它们似乎是补品,而这里的修士们就必然更是大补。
不行!我抓着信,转身快步走向太和宫方向,我想起来,他是武当山的领袖,大会主持,这事情必须要告诉他,只有他才能拿出应对的方案来。
走过侧殿门口的时候,窦德利和刘一手看着我的脸色,全都吃了一惊,连忙问:“你们交手了?”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这事暂时还不宜传出去,免得引起恐慌。
“父亲,你去哪里?带上我。”身后传来姜白慵懒的声音,她睡醒了。
我心中藏着天大的事,态度显得很恶劣,粗暴的对她挥了挥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不准跟过来!”
姜白被我的凶相吓了一跳,半年多来,我还从未这样过,她皱着鼻子不满的“哼”了一声,走向南岩方向,嘟嘟囔囔自语:“我找干娘去。”
第二十五章:大祸临头
我心急火燎,一路匆匆疾行,路上遇见的道士们看我带着大蛇,纷纷躲避。
走下金殿不久,前方是一段蜿蜒的小路,修在山脊之上,两旁都是绝壁,只容两人错身而过,我看见前方来了一位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急着去寻找的宇诸城真人,脚步闲适飘飘若仙。
我大喜,本来还以为要去寻找很久,没想到刚出门就遇见了。
“宇诸城真人,有要事相商。”远远的我挥手大喊,宇诸城真人看见是我,笑着走快了些。
终于碰头,我一把抓住了真人,他疑惑问:“小米尊者,我正要去找你,可巧了,看你气息虚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摆了摆手,“真人,你听我说,武当山要出大事了。”
我将手里的信递过去,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当我说道百慕大海底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凝重,等全都说完后,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小米尊者。”宇诸城真人稍加思忖后,审慎道:“未免恐慌,此事你暂不要外传,我这就回去和诸掌教、真人商议对策,尽快拿出应对方案。”
我松了一口气,有武当宇诸城真人牵头,事情应该能被妥善解决好了。
“有劳真人。”我客客气气对着宇诸城真人施了一礼,转身又往回走,我担心老婆孩子,想赶紧把他们找到。
走下下路后,回头看,宇诸城真人仍站在路中央低头沉思着。
穿过金殿,我一路大步快走,用了没一会就到了南岩,在这里我果然找到了玄真子。她被人缠住了,要和他斗法。
我哭笑不得,玄真子原本学的只有武艺,什么法术都不会,后来得了巫咸的传承,可由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巫女,她只会一些山巫的基本功法,仍然是只能打斗,说白了她就一“女战士”,和她斗法?也不怕被打的满地找牙。
“这位师兄,我劝你还是不要与我交手的好,我家相公都说我出手没轻没重的。”玄真子似乎也很无语,淡淡道。
要求和她斗法的是个年轻道士,听到前半句还没什么,可听到后半句“我家相公”后,脸上立刻露出失望之色,散去了架势,嘴里念念叨叨:“有相公了?可惜……可惜啊!”
“可惜你妹!”我正好赶到,下意识恶狠狠喷了过去,很明显,这小子哪里是要斗法,分明是借故搭讪的。当着老公的面调戏老婆,我要不是心里藏着大事,准得一脚把他踹趴下。
“你!”你道人气结,不过在看见玄真子古怪的神色后,恍然大悟,对着我抱了下拳,落荒而逃。
玄真子看着我走进,脸上似笑非笑,终于还是“噗嗤”笑出了声,“相公,你这是吃的哪门子干醋啊?”
“没时间解释了。”我一把拉住玄真子,急切问道:“快,快带我去见你师尊,我有天大的事要和他老人家说。”
我思来想去,这世间能治住那个怪物的,恐怕也只有观澜这位当世地仙了。
刚跨出去,我又被玄真子拉住,她疑惑问:“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样?我师尊他刚出去了,没人能找到他。”
我一愣,重重拍了下大腿,“糟了!”
我把玄真子拉坐在栏杆上,把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着听着,玄真子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小米,你先不要着急。”玄真子安抚我道:“既然宇诸城真人已经知道了这事,他一定会作出妥当安排的。”
正说着话,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小道士青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看上去很眼熟……
我汗毛再一次全竖了起来,沿着脊梁骨往下冒冷汗,这信封和刚才褚遂良真人给我看的一模一样!
“米尊者,有人送来了一封信,是找你的。”青灵抹了把汗,将那封信递到了我面前。
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信封,我眼珠子瞪得浑圆,那上面写得清楚明白李天水-米小经亲启。
“nnd!”我一咬牙,劈手夺过信封,手忙脚乱拆了起来,小道士青灵被我吓了一跳。
抽出里面的信纸抖开,里面内容是用钢笔写的,自己刚劲有力,寥寥几行就足显功力,内容如下:
小米,当今之世,吾唯你一个亲人,你我且不分辈分,就以兄弟相称吧。兄已近天人大道,只缺最后一步,待得兄踏入天途后,必接引吾弟,你我一同万世逍遥。闻武当山正在举办斗法大会,兄又思念吾弟甚切,将不日前往,到时你我再把酒言欢。
我眼前一黑,晃了晃,差点没摔下悬崖。
汪云峰,李天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米?小米?!”耳畔传来声声呼喊,我转头看,玄真子满脸惊恐抓着我摇晃,在她身后,小道士青灵也一脸惊慌,显然都被我吓到了。
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现在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吓人。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茫然摆着手,心里胡思乱想,该怎么办。忽然想象到了什么,反手一把抓住玄真子,瞪大了眼睛,急忙看了一圈四周。
“姜白……姜白在哪里?!”喊出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经哑了。
玄真子被我弄糊涂了,“姜白?她不是在金殿睡懒觉吗?”
我俩同时看向青灵,小道士大概被我俩的神情弄得有些害怕,退后一步胡乱摆手,“不在了不在了,她说要去南岩找干娘,早就走了啊。”
“不!”我咆哮一声跳起来,刚跑出两步又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把肩上的小白家仙放下地。
“你们两个,快找找姜白在哪里!”我头一次对着小白家仙和小翠大吼,他俩知道我的急切,没有任何抱怨,开始感应起来。
我的手腕一紧,那是玄真子抓住了我,紧张看着。
一分钟后,让人绝望的一幕出现了,小翠调头游向东面,小白家仙却对直爬向西方,“吱吱”急叫。
我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两个小家伙天赋异禀,灵性十足,以前从没出过错,怎么这次竟然会背道而驰?
原因我分析不出来,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办?
“你这边,我那边,找到了在这里汇合。”玄真子松开我的手,返身追向小翠。
事已至此再无它法,我只得跟上了小白家仙,小道士青灵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跟在了我后面。
小白家仙爬的不快,不过它很努力,圆圆的屁股抖成了筛子,速度竟然跟我快步行走差不多。
一路跟,一路走,我始终没有抬头看路,心跳如鼓,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姜白还是个孩子,我最不能接受她出事。
走着走着,我都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前方传来呼和声。抬头看,原来我们已经来到了山下,前方是一片熟悉的竹林,林边站着一群人,其中有两人相对交谈,似是准备切磋。
我这时哪有心思看这个,继续催促小白家仙快走。
走到那群人身边时,我听见他们在说话,其中一人说:“道兄,我这家传的法术有点奇特,你不能碰我,一旦碰到了,就浑身瘫软,再也使不上力气。”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年轻道士,在他对面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散人。只是随意一瞥,等我再转向小白家仙时,发现小家伙竟然不再走了,而是直立起来,直勾勾盯着那个年轻俊美的道士,嘴里发出急切的“吱吱”怪叫。
听见它的声音,那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士,看了小白家仙一眼,然后转向我,露出一小点了下头,神态亲切。
我打了个哆嗦,这道士怎可有点像……
脑海中记忆流转,有回到了我外公出殡前那晚,我平生首次见到了李天水,他也对我露出过同样的笑。
我赫然发现,这道士怎么有点像李天水?不是容貌相像,他俩的面目差别很大,可我还是觉得像,说不清什么原因。
我的心跳开始再次加速,胸膛不由自主拉风箱一般起伏,大口喘着气,直愣愣看着已经转过去的年轻道人。
在看那边,中年壮汉三人“哈哈”一笑,傲然道:“我李家历代相传先天真气,能隔山打牛,摘叶飞花,既然道友坚持,那我到要试试。”
说罢,那个三人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年轻道士胸膛印了过去,笑道:“我不使真气,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所有人的注视中,年轻道士一动不动,任由壮汉将手掌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面不改色。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满脸戏谑的壮汉笑容一僵,看着自己的手掌目中露出惊诧,“怎么回事?”
我双眼陡然瞪圆,预感到了什么。
众目睽睽中,壮汉向回抽了两下手,可他的手似乎粘住了一般,完全抽不回来。
“怎么回事?!”壮汉声音开始有些恐慌,眼看抽不回来,他怒目圆睁,狠狠一跺脚,吐气开声大喝:“你给我开!”
然而,手仍然没能抽回来,年轻的道士纹丝不动。
周围传来哄笑声,那般看热闹的道士中有人说话,“我凌云师弟的乾坤气,专门克制先天内功,你的手今天是不要想……”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再看那个大汉,他满脸惊恐看着自己的手,当真是要瘫软下去了,只见他触到的胸膛仿佛变成了沼泽,正在将他的手一点点吸进去!
第二十六章:生衍
小白家仙猛然发出一声怪叫,我的眼睛陡然睁大,心跳快到了极限。
“我的天!这是什么功法,道友快停手,在下认输了。”大汉惊慌喊叫,一片死寂中,他的声音格外刺耳。然而,年轻的道士毫无表情,站着不动,仿佛没听见他的求饶声。
手还在继续向里陷,已经没到了手腕,手掌完全不见,大汉额求饶声已经变成了哀嚎。
“师弟,你干什么?”那边的道士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喊着要冲上去拉架。这时候我终于也清醒了过来,连忙出言阻止,“千万别碰他!”
我的喊声格外凄厉刺耳,那些道士们一愣,保持着伸手拉人的姿态定住了。
“啊……松开我啊!”大汉撕心裂肺嚎叫,他的手已经没到了倩前臂,仍在被向内吞噬,而年轻的道士身体毫无异常,仿佛他的身躯是个黑洞,专门吞噬人体。
“汪云峰!”我厉声大喝。
那个一直无动于衷的年轻道人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看着我笑道:“吾弟,我是李天水。”
“李天水!果然是你!”看着他那和蔼可亲的微笑,我头皮发炸。
胳膊已经快被吞到手肘,那个大汉特地抓狂了,他带着哭腔咆哮:“我打死你!”
当下,他不管不顾,抡起另一只手,拍向李天水的脑门。所谓掌过风雷动,当真一点不假,这大汉先天真气修为高深,随随便便一掌就威势惊人,然而,他要拍的人是李天水。
那个能吞噬生灵的怪物!
“别动!”我疯狂大喊,声音炸得我自己耳朵都“嗡嗡”作响,那个大汉到底是个人物,听见我的预警后,竟然硬生生收住了。
我这是也顾不得其他了,几大步跨上去,从一名道士身后抽出了长剑。
我也不敢碰李天水,只能用武器了。
这时我已发了狠,对着李天水腰部一间刺了过去,大喝道:“松开他!”
“嗤”的一声,李天水被我扎了个对穿,可我并没有太多受力感,仿佛扎进了泥浆,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吾弟,切莫捣乱了,为兄在办大事。”李天水冷冷的声音传来,抬头看,他也在看着我,只是脸上已经带着一丝蕴意。
我又把剑抽了出来,剑上一丝血迹也无,再看李天水,完好无损。
“救我……救救我……”身边传来声声无力的哀嚎,是那个大汉,他看见我用剑都伤不了这个怪人,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的手还在被向里吸,一寸寸,一分分,不快也不慢。
身后的道士们已经全都傻了眼,他们不明白,自己的师弟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如此古怪邪恶的功法,他们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有办法,李天水刀斧难伤,有不能碰,只有……
我眼珠子都红了,事已至此,想要唯有一法。
“忍着痛,得罪了!”我对大汉大喝一声,退后一步,双手高举长剑,对着大汉的胳膊就劈了下去。
看见我举止的时候,大汉就已经意识到了我要干什么,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意识还有些无法接受,我的剑还没劈到,他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唰”的一声寒光闪过,热血喷溅,大汉的胳膊被我齐肘砍了下来。他顺势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捧着断手发呆。
李天水一震,低头看,断臂最后一截陷入到了他的胸膛,一丝一毫痕迹都看不见了。不光如此,那些喷在他身上的血液全都渗进了他的体内,外表干净如新。
“吾弟。”李天水看着我摇了摇头,“为什么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你终究还是没有明悟啊。”
说吧,我直觉眼前一黑,耳畔起狂风,李天水以极高的速度向我扑了过来。
距离如此之近,我的身手也有限,别说躲闪了,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扑了个正着。
我下意识缩了下头,出乎预料,只感觉到阴风刮过,身上却没丝毫异常,李天水不见了。
前方传来惊呼,那班道士个个面无人色,看着我的身后面露惊恐。身后传来沉闷的嘶叫声,仿佛是有野兽被闷在了地上,正在做着垂死挣扎。
我连忙转身,一幅令人恐惧万分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李天水仿佛变成了一滩烂泥,维持着大致的人形,粘在了大汉的身上,那断了一条胳膊的大汉在地上剧烈翻滚,可怎么也甩不脱,断臂上的血被他挥得到处都是。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李天水说的话反复在我脑海回荡,我脑子一阵阵发晕,双手抱头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都傻了。
大汉的嘶叫声越来越大,可他身上的李天水裹得越来越近,范围越来越大,他已经逐渐挣扎不了了。
没一会功夫,我们一干人惊恐的注视中,李天水彻底把大汉裹在了里面。这时的他终于不再挣扎,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不是大汉,而是神情有些疲惫的李天水。
看见这一幕,那些道士们再也承受不住,包括青灵在内,转过身一哄而散,向着四处仓皇逃窜。
“唔……”李天水站起来后,伸展开双臂,似乎是伸了个懒腰,现在的他身躯已经完全恢复,大汉不见了。他也不再是刚才的道士模样,而是变成了我所见过的李天水,目光坚定深邃。
“小米啊,凡人愚鲁,不识大道,也唯有……”李天水话说一半顿了下,在他的体内隐约又传来那个大汉的惨呼声,撕心裂肺。
李天水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微笑着摇了摇头,“这等无知的凡夫俗子,留之何用?不如抹去。在这世间,唯你我二人有资格自在逍遥,俯视众生。”
我定定看着李天水,我始终不明白,这人他究竟要怎样,追求力量我可以理解,可凌驾于众生之上真的很好玩吗?或许,只因我不是他,追求各有不同吧。
“放手吧,别再继续下去了。”打又打不过,我试着好言相劝:“就算你能成仙,可成仙后的世界也未必是你想要的。”
李天水闻言大笑起来,声音依旧那么清越爽朗。
“成仙?不不不。”李天水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成仙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成神是怎么回事,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触摸到了一个新的领域,只需再进一步,就能达到前人从未达到过的境界,那将是……”
李天水说到这目露疑惑,“我也不知那是个怎样的境界,只能感觉到,那是万物原始的状态。”
说着说着,李天水突然用另一种声音说话,嗓音阴沉,“跟他废话什么?他是当世最纯正的大巫之一,还不快吞了?大有裨益!”
“汪云峰!”我大吃一惊,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戒备。
果然,“李天水”抬起头来,脸已经变成了汪云峰。
既是两个人,又是一个人,这究竟是怎样的疯魔状态?
“不!”汪云峰忽然脸色一拧,重重摇了下头,等摇完,他已经疏忽又变回了李天水的模样,“她是我李天水唯一的亲人,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就杀了你,咱们就谁都别想更进一步!”
“疯子。”汪云峰度嘟囔了一句,不再说话,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天水的脸瞬间扭曲成汪云峰,又瞬间变了回来,固定为了李天水的模样。
李天水面色松了些,对着我温声道:“吾弟,这件事情你阻止不了,世间也没人能阻止得了,我将成为超越凡俗的存在,世界的规则将由我重新制定,你只需要做个见证者,待我功德圆满,再来接引你。”
说完,李天水转身走向竹林,衣袂飘飘若仙。
脚下传来“吱吱”叫声,小白家仙直立上身,对我发出声声尖叫,它也吓坏了。我弯下腰,把小家伙抱起来,左右望一眼,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刚才,就在我的面前,有人被吃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感觉让我很受打击。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赶紧抱着小白家仙追进了竹林,虚灵散人!
我来时走的就是这条路,竹林直通玉虚宫,哪里独居着虚灵散人!
在我的印象里,虚灵是个真正一心求道的人,与世无争,丹道高深,这样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他就这样从世间消失。
我心头着了火一般,紧赶慢赶,终于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玉虚宫废墟后的小竹棚子,愣住了。
还是那块熟悉的地方,那个小丹炉还在加热炼丹,散发着缕缕白气。丹炉边,虚灵和李天水对坐,二人全都沉静如水,一言不发。
虚灵用一根签子把炉鼎的盖子挑起来看了看,自言自语着,“还差点火候,这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归元丹’就要出炉了。”
抬起头来,虚灵散人一怔,“先生是?”
原来,他一直沉醉的在炼丹里,到现在才发现对面盘坐着一个人。
“别碰他!”我大喝一声,赶紧冲到虚灵散人身边,拉着他就要走。
虚灵散人连连挥手挣脱,疑惑道:“米道友,你这是做什么?我的丹就要出炉了,现在可不能离开半步。”
我专头看向李天水,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在我的注视中,李天水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就是来见识下这什么归元丹,究竟有何神奇。”
第二十七章:药
“你疯了!”我厉声大喝,想要提醒虚灵危险,可看见李天水就坐在对面,没敢开口。我怕说破了他会立刻暴起伤人,到那时,凭我根本就保护不了虚灵。
虚灵仿佛一位专心致志的大厨,在等待着他的美味福跳墙开锅,完全不理身边的事。他挣开我后,又缓缓坐回丹炉前,小心翼翼调整着火候,不时用鼻子闻闻,用手背感受下丹炉的温度。
炼丹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其甚至诞生于道教出现之前,与巫医、祝由不同,丹药不讲自然,而讲究变化。在一个丹道高手的手里,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普通的蔬菜他们能炼出超越老山参的效果,而一般的食材,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变成化验不出来的剧毒。
以上这些都是小道,真正的灵丹,可谓是集天地之造化,说生死人肉白骨是夸张,可效果,绝对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归元丹是什么丹我不知道,不过一听名字就很厉害,再加上虚灵如此紧张,显然是个宝丹。
不光是虚灵,就连坐在对面的李天水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还在散热气的炉盖,似乎对这东西很期待。
“东西你拿走,别伤害他。”我紧张兮兮对李天水说,李天水抬头对我一笑,没别的表示。
渐渐地,我闻见了一股异香,从丹炉里袅袅发散出来,这味道我说不好,以前从未闻过类似的,有些像是芳草夹杂着野花的味道,一点烟火气都没,沁人心脾。
虚灵脸上开始露出喜色,双手前伸,紧张地做着准备。
又过去了大约10分钟,香气最盛的时候,虚灵陡然发动,一把挑开炉盖,白气轰然蒸腾而出,漫开在这一片,目不能视物。
就在他俩视线都被蒙蔽的时候,我却通过巫眼清楚看见,小小的铜丹炉内只有一团糊状物,色呈明黄。我心中一动,飞快地从兜里掏出那颗“阳极石”,趁他俩都看不见的一瞬间,丢进了丹炉里。
“快快快!”不等烟雾散开,虚灵就急急忙忙戴上一副鹿皮手套,端住丹炉双耳,端起上半部分,开始用力摇摆转圈。我虽然不懂炼丹,可这举动我知道,这是在凝丹,趁着热乎劲,把练好的要转成丹丸状。
滚烫的丹丸将在这个过程中飞快冷却,药性将会固定住,等彻底冷却后,正好完全干燥,这需要对火候和手法拿捏的极其准确,稍有差池,轻则药性大减,重则丹药全毁。
虚灵摇动的非常猛烈,不一会就已汗流浃背,眼睛直勾勾的。
这时是药性散发最猛烈的时候,就连我都能感觉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份灵性,闻之就使人精神大振。李天水的眼睛亮了,他随之站起来,一瞬不瞬看着白气蒸腾的丹炉,目光中露出惊诧。
“好浓的灵气!”李天水脱口惊呼:“这归元丹,果然不凡!”
“那是!”虚灵得意洋洋道:“我花了十年搜集各种天才地宝,又花了整整三年才确定了炼丹方案,岂能是凡品?!”
“很好。”李天水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东西,可以抵得上三个真人了。
他的话唯有我能听懂,暗自打了个寒噤。
虚灵散人又转了几圈,借着那股劲,将丹炉往底座上一方,用力一悠,那丹炉立刻像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我在旁只听得一连串的“滴溜溜”声响,丹炉底部出现了一条金线,那是已经成型的金蛋,正在炉底快速滚动。
稍倾,虚灵散人一把抓住了炉耳,丹炉“嗡”一声陡然停止转动,炉底那颗金丹又转了几圈后,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再看成型的归元丹,大约有一枚枣子那么大,通体金黄,成标准的圆球形,外表光洁,闪闪发光。虚灵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金丹停住后,药性刚好完全凝固,这时候虽然看上去耀眼,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外泄,宛如一颗金丸。
“将这枚丹药送与我,如何?”李天水似笑非笑,看着虚灵说道。
我心中一紧,正待给他发暗号,没想到虚灵大大方方一挥手,“贫道爱炼丹,却从不服用,只享受炼丹的过程,如今丹成,此丹对我就再无价值了,尊驾喜欢,就尽管拿去。”
我傻眼啦,就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丹药极其珍贵,如果放在民间,那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虚灵为此准备了十几年,竟然说送就送了,这也太洒脱了吧?
不过这样正好,这归元丹里被我下了“药”,本就是准备陷害李天水的,如此正好。
“多谢。”李天水探手将那颗归元金丹夹起来,略一拱手,大大方方走了。
知道目送李天水走远,我方才松了一口气,抓住虚灵小声说:“幸好你送给他了,否则……”
虚灵摆了摆手将我的话打断,淡淡道:“刚才他是怎么吞了那个人,我看见了,你往丹炉里面下药,我也看见了……”
我终于明白了过来那句民间俚语:谁都不比谁傻,你把别人当傻子的时候,你才是真的傻。
我的确很傻,虚灵这样的丹道大师,我往里面下药,他不用看就能分别出来,至于后来那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手法,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为我打掩护的。
“你说,他吃了这东西,会不会变疯?”我压低嗓门问。
虚灵想了想,对我略一点头,笃定道:“就算他是真仙,那东西吃下去,也绝对会疯一阵子,至于多久会恢复正常,我就说不清了。”
那就行了。
我辞别了虚灵,立刻抱上小白家仙,继续追赶李天水,我想跟着他,一旦遇到情况就出言提醒。
穿过废墟,我立刻就看见了李天水,只是这时的他又穿上了一身道袍,变成了道士打扮,正回头看着我微笑。
山道那边闹哄哄,一大群道人走向了太和宫方向,彼此交头接耳,个个面色凝重,刚好走到了李天水身边。
我正准备大喊,忽然,李天水对着我的面孔开始扭曲,转眼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往前跨了一步,汇入了道士群中一起向山上走。转瞬之间,我就认不出哪个是李天水,只看见一大群道士从我面前走过,说着南岩下有妖修吃人的事。
我瞠目结舌,终究还是没喊出来,我点不出谁是正主,这样胡乱喊叫没有任何意义。
想想没办法,我抱着小白家仙跟在了人群后面,一起往山上走,目光警惕地在人群中来回寻索,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然而,我失望了,要在一群陌生人中认出一个熟人很容易,可要想在陌生人群中认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陌生人,完全没有可能。
不单是我,小白家仙在我怀里大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越看越迷惑,它居然也认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办法,我只能在这群人后面跟着,同时祈祷玄真子能找到姜白。
走着走着,再无异常,不过等走到太和宫大殿前时,我彻底绝望了,只见这里人头攒动,足有上千道士,外加几十位散修,广场被站的满满当当的。这群几十个道士汇进去后,仿佛江河入海,转眼就分散消失无踪。
我站在广场边缘手足无措,这可该怎么找?
正当此时,太和大殿内传来三声磬,两位年长的道人带着一班精悍的道士、居士,鱼贯走了出来。这三人,领头的是宇诸城真人,在他侧方是当今道门领袖,张天师。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也个个不凡,大都是一方掌教或者高手,张云山也在其中。看见这阵容,我松了一口气,就算她李天水/汪云峰在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高人联手。
“诸位道友,请听我说。”宇诸城真人面色凝重,抬起双手压了压,高声说道:“惊闻有妖人现身武当山,祸害我等同修,贫道刚才就此事和诸位掌教、真人做了商讨。”
听着这位主持真人洪亮的话语,看着台上那些道门大高手,广场上的人渐渐安定了下来。
褚遂良不在,我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带着门人走了。
见到局面被两位掌教控制住,我就转身离开了,这里有这么多高手,并且还有龙虎天师和宇诸城这样的当世高人主持,有没有我没什么区别。我牵挂着姜白和玄真子,不看到她们无恙,我心里不安。
走出人群,身后宇诸城掌教仍在发言提振人心,“诸位,为防妖人各个击破,诸位切不可擅自行动,暂时留在这里,我们将为各位编号,组成战斗队,集体行动,一定要把这戕害同修的妖人找出来,正法!”
宇诸城的话,一呼百应,太和宫前立刻有条不紊运作起来。早就被分配还任务的道士们开始分别为在场的人做登记,等会将要用大名单敲定分队成员以及领队高手。
到底是修炼百年的真人,行事稳妥有度,这样做的确最合适。如果只是一股脑遣散的话,必然会引起很大的混乱,李天水一路偷袭,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这些修士们不敢落单,没一个人离开,只有我,脱离人群,独自踏上了去往南岩的山间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