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巫启TXT下载巫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巫启全文阅读

作者:我就讨厌     巫启txt下载     巫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天也会老(第五卷完)

    “这……”关于这我也是很无奈的,我这人情商不咋地,总是学不会怎么和女人相处,至于她们的心思……用脚趾头我都猜不出来。

    自从到了医巫闾山后,我发现,玄真子变得不爱和我说话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转身就跑,这谁能猜出来是什么意思?告诉我有奖!

    看见我的苦相,胡三太奶“噗嗤”笑了,不过她也不明示,只是扯了我一下,说:“到了该懂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懂,要是还不懂,那就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是越听越懵。

    胡三太奶也不跟我解释,把我往前推,催促道:“快去吧,云真在那边,你快去看看她。”

    我稀里糊涂沿着长亭走了几步,回头看,胡三太奶对着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快去。

    沿着弯曲的走廊走到尽头,两个女人正面对悬崖坐着,小声聊天,一个是玄真子,另一个是小翠花……

    小翠花一身红衣,玄真子则依旧穿着一身道袍,身背长剑,作女道士打扮,她从小就这样穿,早就习惯了。看见我走过来,小翠花连忙起身相迎,把我拉了过去。

    “虽然你本该是我的男人……”小翠花把我按坐在玄真子身边,小大人似的点着我的鼻子尖说:“不过既然你既然对我的二姐有意思,那我就,把你让给她啦,我不生气……”

    说完小翠花领着小狐狸就跑了,脚步敲打着木质地板,“啪嗒啪嗒”响。

    小翠花走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想表达,急得抓耳挠腮。要是换做以前,我压根不会这样,可最近这几天玄真子都不爱跟我说话,我被她莫名其妙的变化搞得有些紧张,不敢轻易下手。

    我不说话,玄真子也低着头不说话,我俩就这么并排坐在悬崖边,默默看着脚下雾气翻涌。

    “一对傻瓜。”身后传来稚嫩的声音,我回头看,身后有一扇门,几个小家伙探着脑袋挤在门口,满脸坏笑,被我发现后,嬉笑着一哄而散。

    我有些绷不住了,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小六子当初是被你抓走的吗?”

    玄真子闻言叹了口气说:“我怕他被赵本胜抓去,就把他带进了老林子里,让他贴着阴河生活,这样不容易被赵本胜察觉到,可惜……”

    说起小六子,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我们俩都沉默了。

    半晌后,玄真子说道:“其实我这一趟来东北,是恩师授意,其间做的事情,也是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先我不知这么做的用意,事后才明白。另外,他老人家说我这一趟会找到自己的亲人,还会……”

    玄真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细如蚊呐:“#¥%……?”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完全听不清。

    玄真子被我一追问,脸竟然红了,看见她这样,我顿时来了豪气。人和人交流就好像斗法一样,你牛我就怂,你怂我就牛,原来你玄真子也不过如此……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我觉得吧,咱俩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人都催的厉害,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我索性把话说到了位,这就叫开局出王炸,先炸你一炸!

    “啊?”玄真子猛然抬起头,疑惑看着我,没搞懂我什么意思,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就不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目视着她,语重心长说:“你今年也28了吧?按我们老家的规矩,虚岁就30了,再拖下去就算是大龄产妇,生孩子会比较吃亏……”

    “呀!”玄真子终于明白了我什么意思,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来,“你个混蛋!”

    以玄真子的身手,她真要踹我,我哪里能躲得过,不过她似乎发挥失常,这一脚不但绵软无力,还特慢,简直就是伸到我面前的。我自然是当仁不让,轻轻巧巧抓住一带,她整个人跟着也软塌塌倒进了我的怀里。

    玄真子又挣扎了几下,可仍然软绵绵的,根本就挣不脱我的怀抱,于是她只得就此认命了。

    “你妈刚才催我们了。”我对着玄真子耳畔轻声说:“咱们结婚吧。”

    “嗯……”玄真子轻声答应,随即立刻返回,拍了我脑门一巴掌:“谁要嫁给你?!”

    就在我俩抱着打打闹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呀!你们在干什么呀?!”

    回头看,小翠花站在门口,表情夸张看着我们,这小丫头片子就是故意的。再往后,并肩站着胡三太奶和大姐胡秀英,笑盈盈看着我俩。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俩赶紧分开,由于用力过猛,我差点摔悬崖下去,的亏玄真子眼疾手快拉了我一把。

    “阿……阿姨。”我连忙站起来,面对胡三太奶手足无措。

    胡三太奶走过来,看着我,问道:“怎么,还叫阿姨?”

    “啊?”我的心跳快得停不下来,脑子根本就没法转弯。

    “笨蛋,该叫娘啦!”小翠花在旁边出言提醒,问题是的她的嗓门又高又尖,胡家这么大地方全传遍了。我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手在下面挥了挥,无声威胁,可已经晚了。不过就一秒钟,抬起头来,前面已经全是胡家人,足有好几十个!

    这里可都不是凡人,事情,就这样让小丫头给闹大啦!

    这么多人围观之下,我紧张的都快晕过去了,偏生胡三太奶不依不饶,始终淡然看着我,一副不叫出来就不让下台的架势。

    我回头看了一眼,玄真子背对着所有人,抱着根立柱一动不动,也不知在干什么。她是指望不上了,我只好把目光越过三太奶,在人群中寻索一番,果然看见了胡三太爷。

    这几天我和胡三太爷挺聊得来的,都快称兄道弟了,这个忙你总得帮吧?只需把你媳妇拉走就成。然而面对我恳求的目光,胡三太爷面色面露沉痛,低下头对我摆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孤军奋战的我,在几十双眼睛的逼视下,再无退路,只得嗫嚅着喊出了声,“妈……”

    “嗳!”我喊得无比艰难,胡三太奶答应的无比痛快,胡家顿时炸了锅,所有人涌过来,老的小的全有,把我和玄真子簇拥在了一起,大声对玄真子说着祝福的话,同时还威胁我,说我将来要是对人家不好,就把我骨头拆了,我相信他们不是说着玩的……

    一番闹腾下来,我和玄真子的脸全都红成了猴屁股,根本不敢抬头,只听见他们说什么今年腊月十八星期八是个大好日子,这事情赶早不赶迟,都老大不小了,就在这一天把事情办了吧……

    我整个人都处在懵逼状态中,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相信玄真子和我也差不多,好在胡三太奶是个明白人,她一把推开跟着起哄的胡三太爷,说道:“现在新时代了,咱也不兴什么三媒六证,不过双方家长还是要商量才行。”

    接着胡三太奶转向我,郑重说:“小米你先回去,和家里打个招呼,我们家人过几天就去,和你爹妈把日子给定下来。”

    “嗳……”我的声音哆嗦着,喊不响了,我这时候才感觉到,真的不是我怂,而是因为这里全是娘家人,环境于我不利,要是换在我家,绝对不会这样!

    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胡家人立刻把我和玄真子分开,簇拥着她回了屋,说是什么……既然谈婚论嫁了,新娘子和姑爷就不能随便见面,这是哪里的破规矩?

    我原本还想和玄真子一起回家,这下泡汤了。

    接下来,按照规矩,由胡秀英和胡翠花两姐妹送我出门,也就是送我到医巫闾山下。胡三太奶(丈母娘……)他们和几位长辈,则去商量来我家的行程。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的心里依旧乱乱的,就这么着,我的单身生涯就要结束了?说实话,我倒是从没有玩没玩够那些想法,我就是觉得挺突然的,我还没准备好……

    “姐夫,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耳畔传来小翠花的质问声,我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赔笑,这个小丫头片子太难缠了。

    走着走着,到了胡三太……现在该说我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神像前,我发现,在他们二位后方更高的位置上,新塑了一尊神像,那是我的外公……

    这么排位是很合理的,一来,他们俩敬重我外公,二来我要是和玄真子结了婚,外公也就成了他们的长辈,位置自然也就比他们高。

    我在神龛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胡家两姐妹同我一起下拜,再也不敢刁难我,果然有婆家人震场面就是不一样!

    下了医巫闾山后,我们彼此叮嘱、道别,我上了一辆“黑头车”,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趟东北之旅,终于结束了。这一趟我接触过许多人,经历过许多事,并且迎来了人生中一次大转折,所得将会影响我的一生。

    两天后,我回到了熟悉的家乡小城,带着一身的风尘,先赶往外婆家,我要把这一趟经历的事情向她老人家汇报一下,然后再去和父母商量我的婚事。其实这事不会有任何问题,玄真子二老都见过,喜欢得不得了,在他们心目中,早就把她当成未来的儿媳妇了。

    路过神山口的时候,我心中一动,先去了迷信一条街。

    在马大头家里,我听说了那位白云观主持云峰真人的事,我离开后没几天,这位威名赫赫的道门领袖就失踪了,从此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得知这个消息,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汪云峰既不是我外公,也不是赵本胜,他可是茅山领袖,道门魁首,法力高强,他得了这门邪巫术,究竟会酿成悲剧还是成为祸害,恐怕谁都说不清。

    不过这些事现在想也无用,留给时间去验证吧,我辞别了马大头,匆匆赶往外婆家。

第一章:亲家临门

    “哟呵。”郭子摆出一副“大爷”的架势,洋洋得意,“小米,你家这凳子不够高啊,要不要哥哥把你举起来?”

    我正在挂窗帘,踩着凳子够起来仍然有点吃力,别提多别扭,听见他在旁边说风凉话,立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闵馨不答应了,踢了他一脚,斥道:“还不去帮忙?!”

    郭子假意被踢了个趔趄,连忙扶住我喊道:“小米你快下来吧,让哥哥我来,要不你嫂子准得要我的命!”

    我正好就坡下驴,把位子让给他,自己点着根烟做指挥。

    这里是我在造船厂大院的房子,我和“那边”说好了,就在这里结婚,新房子继续给爸妈住着,胡家人都是家仙,对这些完全不在意。如今这里已经装修完毕,家电家具都摆好了,就剩下最后一道工序挂窗帘。

    今天是腊月十五,我,米小经,就要结婚了……

    我现在的感觉很复杂,有欣喜,有失落,有甜蜜,有忐忑,最多的感觉还是累!说实话,事先我是完全没想到结婚会这样累人,什么接娘家人,看房子,装修,还有各种各样的礼,我的妈呀,两个月功夫我瘦10斤了!

    我现在的感觉,就跟万里长征看见延安一样,那种苦日子终于到头的感觉,没经历过的我很难向你形容。

    郭子站上凳子后,可比我舒展多了,他个子有一米八十多,两条胳膊又长,完全不费力。看见他轻轻松松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屁股也是一脚,“能干你不早上,看我笑话那?!”

    郭子被我踹的一哆嗦,慢慢回过头,幽幽道:“小米,不能踹,这可是高空作业,摔下来会出问题……”

    “没事,出问题了我养你。”我叼着烟“嘿嘿”邪笑,“我把你魂魄和身体分开养,保证养的你舒舒坦坦,一百年都死不掉!”

    听见这话,郭子脸都绿了,当场就表示这里不能待了,我赶紧把他抱住,一番好言相劝,这活儿还就他能干得了。

    郭子委委屈屈继续干活,我和闵馨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主要的话题自然还是我的老丈人家。

    东北胡家,够吓人的!

    聊着聊着我想起来一件事,赶紧抓起放在婚床上的外套,转身就跑。

    “小米,你干嘛去?”闵馨追着我问道。

    我边跑边穿衣服,头也不回喊道:“这里就交给你俩了,今儿个那边人头一次上门,我得赶紧过去,你俩忙完了就过来吃午饭。”

    今天,是胡家人上我家谈婚事的日子。

    其实双方早就把一切都谈妥了,婚期都定下来了,就在三天后,腊月十八星期八(星期一……),这次的会面不过是按照老规矩走个过程,双方的家人见个面。以前都是在电话里谈的,婚前两方父母都没见过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这婚结的可够远的,江南娶到了东北,很多事情都只能打破常规来,不过有些原则性的规矩还是不能改的。当然,要是顺着我说,直接俩人领个证,请几桌酒齐活,谁都不折腾,可估计人家也不能答应,所以我压根没敢说出来……

    由于是两家亲家见面,自然是去我父母家,所以早就约好了,今天中午他们娘家人直接上我父母那儿去。

    出了楼道,我钻进了郭子那辆桑塔纳,熟练的打着火起步,开向我爸妈家。趁着这段时间我考了个驾照,郭子干脆就把这车送我了,权当贺礼。

    我父母家离我不远,十几分钟我就开到了那个建了没多久的现代化小区,说起来,这里的环境可比大院子好多了,就是太闹腾,我和玄真子都不喜欢,胡家人也说这里风水没老房子好。

    风风火火冲进父母家,我松了一口气,爸妈家一屋子人,却唯独没那边的,看来他们还没到。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这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济济一堂,有些亲戚我都没见过,当然,地位最高的还是我外婆,她老人家被所有人簇拥着。

    “外婆,我爸妈那?”我挤过去问道。

    外婆拍了下我,指了指里屋,“在里面换衣服那。”

    外婆话音刚落,里屋门打开,我妈领着我爸走出了房间,一屋子人全看傻眼了。只见我爸和我妈全都穿着一身古装,施施然走了出来,还摆了个造型。

    我眼珠子都要瞪掉下来了,我的确说过女方家是传统家族,可你们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再说了,穿汉服就穿汉服吧,可这二位穿的我看更像是戏服,太花哨了吧……

    “帅!”身边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好,屋子里七大姑八大姨立刻一片喝彩声,我那个大姑妈还加一句,“今天一定不能让人家比下去!”

    听见这话我想哭,好像婚前见面时的确有这样的传统,两家人比赛牛逼,说是谁家更牛逼,家里孩子将来地位就会更高,我说这就是吃饱了撑的!

    我觉得这事情很有必要先和那边沟通一下,连忙掏出了手机,捂着一边耳朵拨通电话,“喂喂喂!”

    电话没人接,反而传来了敲门声笃笃笃!

    屋子里人立刻停止鼓噪,看向大门,那你还在敲,门外有人喊,“是米小经姐夫家吗?”。同时我的电话里也传来还带着稚气的女声,“是米小经姐夫家吗?”

    站在门边的那位……好像是我表嫂,随手拉开了门,满屋子人顿时眼前一亮。

    门打开后,外面站着一对童男童女,全都十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裤,生的粉雕玉琢,别提多可爱了。这俩孩子,女孩是小翠花,男孩则是她的一位堂兄弟,由于俩人都是精怪,那长相,普通孩子一万个里也挑不出来一个。

    最奇特的是,两个孩子手里分别抱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和俩孩子一样可爱,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屋里张望。

    “这……”一屋子人鸦雀无声,这俩孩子无论相貌还是穿着打扮加气质,都太出众了,不好比,不好比啊!

    一片寂静中,小翠花看见了我,脸上一喜,连忙把手机揣起来,刚想挥手大喊,想起来了什么,又把眉眼沉了下去,淡淡道:“姐夫,咱家人都来了,还不下去迎接。”

    那个小男孩立刻侧移一步,说道:“新姑爷,请移步。”

    轮规矩,论派头,人家可是几千年的传统大家族,就小翠花这做派,一般人想学都学不来。我这边精心准备的一大家子人,就这样让一对孩子给镇住了……

    “呃……”我扫了一眼有些丧气的自家人,连忙越众而出先出了门,谁叫我是姑爷,干什么都得打头阵。

    在小翠花和小堂弟的带领下,我们一大群人出了大楼,刚走出楼道,我们又傻眼了。只见大楼前停着一辆硕大的奔驰房车,喜庆的大红色,胡家人竟然是开着这玩意来的!

    这其实也不奇怪,别看胡家堂口看上去很朴素,人家可不缺钱,你想啊,全天下就算只有一百万人拜胡家,一年上供一块钱,那可就是一百万,而胡家已经绵延几千年了……

    我其实这些年也算挣了些钱,在家族里算是比较有出息的,可和人家比起来,寒酸都不足以形容,就这辆车,就得好几百万了吧?!

    “放花炮,迎贵客。”小翠花和小堂弟站在车门两边,清了清嗓子喊道。

    我连忙抖开一挂鞭炮点燃,小区里“噼里啪啦”炸开了,附近的人们立刻过来看热闹。本来这辆车就够惹眼的,现在一放鞭炮,别人都知道这家在办喜事。

    看热闹的吸引过来了,小区保安也过来了,脸上喊道:“小区里不准……”

    保安本想说小区里不准放鞭炮,可话没说完,小翠花淡淡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对着车门笑嘻嘻打躬作揖,“祝贵家和和美美,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围观者面面相觑,这人傻了吧?

    车门打开,我那老丈人第一个走了出来,他一身裘皮,带着裘皮帽,风度翩翩、器宇轩昂,贵而不俗。这才叫会穿衣服,人人都看得见你有钱,却又丝毫没有庸俗感。

    紧随其后,丈母娘下来了,她的打扮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只见她上穿束身的夹袄,下穿曳地长裙,配上高挑身材和精致的相貌,端庄又温婉。

    “嗯。”胡三太爷对着我颔首点头,一抬手,走向我爸爸,笑呵呵道:“这位就是亲家翁吧?久仰久仰!”

    “小米。”我丈母娘对着我微微一笑,向后使了个眼色,端着双手走向了我母亲。

    接下来,胡家人一个接着一个下车,他们显然都经过了精心打扮,无论大小个个出众,围观者惊呼声不断。

    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全都沉默了,彻底被人比下去了。

    我对此完全无所谓,倒是一直惦记着丈母娘刚才的眼神,等终于不再向外出人后,赶紧蹿过去探头向里张望,果不其然,车子里还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正是一身盛装的玄真子。

    刚准备对玄真子说点什么,我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小翠花娇叱道:“姐夫不知羞,哪有新姑爷偷看新娘子的?”

    我脸一热,赶紧缩了回来,这下连我都丢人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郭子的声音,“小米!”

    郭子和闵馨来了,这小子走到跟前一看,“哟呵,叫人家比下去了?”

    别看这小子个子大,猴精猴精的,一眼就看出了状况,他把脑袋往我家人堆里一扎,小声说:“等接亲的时候,跟着我,我保管让亲家连本带利全还回来!”

    听见这话,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第二章:喜临门

    这小子想干什么?!

    不等我发问,两家人簇拥在一起,相互打着招呼上楼去了,我只好和小翠花她们跟在了后面。

    到了楼上,两家人一起见过了我外婆,她老人家是这里辈分最高的长辈。在这里,胡家人再一次让我家人大开眼界,他们一家家大人带着小孩大礼参拜,毕恭毕敬。

    我外婆是大户人家出身,对他们家这老派的一套也是门儿清,同样举止得体。这么一套下来,我感觉外婆看着我丈人和丈母娘的眼神比看她女儿女婿都亲,搞得我妈很挫败,低着头闷闷不乐。

    郭子立刻凑过去,对我妈耳语一番,还不停拍着胸脯,我妈脸色才松了些。

    接下来两家人济济一堂,开始了热烈的交流,说白了就是互相吹牛逼,不用说这一阵依然是我家这边大大落在了下风。说实话,我们家这一房据我所知出的最大能人就是我太爷爷,说是在民国的时候当过本市的消防总长,再看人家那边,我就不说什么了……

    很快,话题就被我家这边的人带偏,转到了我头上。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策略的,家里人再牛逼那也不是自己,而作为结婚当事人,我和玄真子才是最重要的。

    在我家亲戚口中,我这个二本大学生被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完美无缺,郭子甚至还言之凿凿说我两岁那年就会背“鹅鹅鹅”,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这个害臊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怕楼下不答应。

    “二姐夫,你小时候真的那么厉害啊?!”小翠花扯了扯我袖子,小声问,满眼小星星。

    我没好气的答:“别说两岁,鹅鹅鹅下一句是什么我现在都不知道……”

    “切……”小翠花白了我一眼,和小伙伴们玩去了,顿时屋子里小狐狸乱窜。

    对于这一幕,我家这边人很好奇,可人家是客人,也不好开口问,再加上东北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了,也许那里就兴这么玩,别开口问了闹笑话。这里表面一团和气,其实两边都憋着劲,正在比谁家孩子更厉害,关键时刻可不能露怯!

    我这边吹完了我,轮到胡家,这次我算是开了眼了,论起吹牛逼来,它们才是真正的高手。只见胡三太爷领头,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并且有条有理,我是越听越灰心,越听越觉得配不上人家,不由低下了头……

    郭子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我肩膀,上去打了个哈哈,大声道:“胡老先生,祝小米和你们家云真,早生贵子,为米家传宗接代留下香火。”

    这话一说出来,口若悬河的老胡顿时哑了火,这家伙的嘴,太能说了,表面是道喜,实际上是直指要害,你们家闺女再好,还不是嫁给了我?偏偏人家说的是喜庆话,老胡既不能反驳也不能翻脸,只能讪笑着,“是啊是啊……”

    我家这边人立刻精神大振,不过刚被人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现在也不敢嚣张,立刻又转换了话题,开始研究结婚当天的具体事宜。最后双方商定,胡家先住在本市最好的海螺酒店,到了结婚当天,直接从酒店里接新娘子。

    事情谈完,午饭点刚好,大家伙儿亲亲热热出门,准备去事先定好的酒店里去吃个便饭。说是便饭,那只是传统说法,其实今天吃的酒席和结婚当天一样,这就算是让娘家人吃一遍看看可满意,有问题就立刻提出来。

    结婚这档子事上咱们男方是求着人家的,难啊……

    一大屋子人和狐狸刚要出门,门口来了一位身穿西装拎着公事包的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敞开的大门,问道:“米小经先生在吗?”

    我一看奇怪,这人我并不认识,而且他说话竟然是东北口音。

    “我就是,您是?”我越众而出问道。

    来人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鄙人是赵本胜赵总的代理律师,有一份……要和您谈谈。”

    听见这话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赵本胜赵总生前立过遗嘱,其中应该有关于我的条款,律师都是人精,他看出来我们家正在办喜事,“遗嘱”俩字他没有明说出来。

    我打招呼让爹妈他们先去,拉着律师进了里屋。

    我事先对这份遗嘱有猜测,不过真实情况远超我想象,赵本胜的遗嘱大致是这样立的:说是所有佣金都付出去后,余下的资产一半归我,一半捐给红十字会。按照原本的算法,我大约能得到500万,可那些非法的雇佣兵全死了,这一半落在我身上,就变成了恐怖的1500万!

    听着这么数字,我沉默了,并没有什么欣喜,这些钱……“按照事先的约定吧,我拿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万也捐了。”

    我拿起一支笔,在遗书下的留白写上一行字,又留下了自己的签名。我虽然也爱钱,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别的我不要。

    “这……”律师捧着遗书傻眼了。

    我打断他的话,笑道:“我家正在办酒席,要不一起来吃个饭吧,给我个面子,也让你沾沾喜庆。”

    “嗳!”律师高高兴兴点了下头,“赶了那么多路,我也的确饿了,就沾沾你米先生的喜气。”

    我勾着他肩膀,一同出门去了。

    当天的酒席,两家人在一起推杯换盏你,聊得热乎吃得开心。不过玄真子并没有参与进来,按照本地的规矩,从现在开始直到结婚,我俩是不能见面的。

    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多,两家人尽兴而归,我先把老丈人一大家子送到了海螺酒店,又回来收拾残局把自家人送回家,等终于忙完后,成功累成了狗。好在那个律师一直陪着我,等我全处理好了后,就和我完成了相关手续,也算是结婚前的一份大礼吧。

    这一天累下来,我小腿肚子都超前了,身体累还是小事,关键是心累,想想看还是做女人舒服,玄真子现在应该舒舒服服躺着,谁都不见,哪里像我这样迎来送往的。

    接下来两天基本没什么事,知道两天后的晚上,几个人涌入了我的新房,以郭子为首,这是我的迎亲队伍。这一帮男男女女,刚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太能闹腾了。

    “哥哥,你说明儿能不能来点狠的?”一小个子凑在我面前,阴测测道。

    我打了个哆嗦,心说就你们这样的要去跟胡家人来横的?小翠花就能把你们撂倒一个排!

    “千万别!”我连忙阻止,说实话我是为他们好,一旦把人家弄火了,宰了你们几个,警察都找不着人,我也找不着媳妇了……

    “要不,咱来点带彩的?”一娇美的小女子凑过来,神神秘秘说:“找几个脱衣舞女郎,给来个现场表演?听说有些地方人就好这道道……”

    “去去去去!”我一脚把那女人踹了个大马趴,这么玩,我是肯定完了,现场搞不好还得血流成河!

    “我说郭子。”我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你小子这是故意坑我的吧?”

    我们这里接亲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娘家人会百般刁难,于是婆家这边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怪招来应对。可那是一般人家。“你小子也知道他老胡家是什么底子,你这么玩,就不怕出大事!”

    郭子“嘿嘿”一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计划我已经想好了,咱这次不来硬的不来软的,咱们来邪的!”

    我闻言打了个哆嗦,头皮都有些发麻,这小子究竟搞什么名堂?

    “你就放心吧。”郭子大大咧咧拍了拍我肩膀,“明天天亮前哥哥就算是死!也得给你把媳妇给……唔……”

    闵馨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骂道:“你这张乌鸦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郭子醒悟过来,连忙啐了两口唾沫,又抽了自己俩耳光,念念叨叨:“好的不灵坏的灵……啊呸!坏的不灵坏的灵……”

    我倒是不在乎这些忌讳什么的,身为巫觋,我是最不迷信的,我就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干,可这小子打死也不肯说,只管叮嘱他带来那几个人,“明天谁都不许耍横,不!别说耍横,就是人家打你骂你,也绝不能还嘴动手,哥哥这是为了你们好……”

    “这可有点不好办呐,这个……”小个子面露难色。

    郭子大大咧咧一挥手,“钱是小事,只要把新娘子完好无损接回来,加倍!”

    “那就没有问题了。”小个子心满意足。

    我在一旁冷眼相看,这些人还不知道将要打交道的是谁,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

    郭子安排好了后,他们几个就在外间围着茶几开始打牌,看架势是不打算睡觉了。我们这里接亲都是天不亮就去,最好的时机是接回家的时候太阳刚出山,这叫越走越亮堂,这些事先已经跟那边商量过来,得到了首肯。

    我在沙发上,一躺,准备睡一觉再说,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笃笃”敲门声,闵馨走过去打开门,还不等看清是谁,一条红影闪了进来,赫然竟是小翠花!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吓得一骨碌爬起来。

    小翠花满不在乎一挥手,“嚷嚷什么啊?从现在开始,我就算是婆家人了,对了,你们喜床在哪里?我去压床单!”

    得,这小祖宗是来讨压床钱的……

第三章:抢亲

    婚床在结婚前一天,要由没结婚的童男或者童女睡一晚,这就叫做压床,新郎要给压床费的,可这孩子为了压床钱,居然投靠我当了婆家人,这也是没谁了……

    这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叛变!

    小丫头不声不响走进婚房,抱着小狐狸就钻进了我的被窝,露出一双脚在外面,就此睡上了。我没奈何,只得掏出几张票子包了个红包塞进被子里,立刻就被她抢了过去。

    “红包拿了,快回家去吧。”我无奈地掀开被子,却发现小翠花抱着小狐狸蜷成了一团,竟然笔者眼睛睡着了,只是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怎么也化不开……

    我没再说什么,轻轻盖上被子,出了婚房,躺在了沙发上。

    “那小姑娘是谁啊?”闵馨好奇问道。

    “我小姨妹。”我随口答了一句,翻了个身面朝里,裹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凌晨三点,郭子他们自己动手没人煮了一碗面吃,我家里接亲的亲戚来了,一大帮人浩浩荡荡上路。这些人走了后,原本闹哄哄的家立刻冷清了下来,只剩下我和睡在婚床上的小翠花。

    我这时也睡不着了,在家里来回踱步,越想越不放心,这小子有点虎,可别惹恼了我老丈人他们家。想到这,我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带上小白家仙和小翠,开门准备追出去。

    “带我去!”我还没关上门,小翠花从被子里一头钻出来,蹦蹦跳跳追上了我。

    “这……”带着小姨子去娶她姐姐,这也太神奇了,可这小丫头我了解,看来时甩不掉了。

    关上门,我内穿婚服,外面裹着一件军大衣,贼头贼头摸出了我们大院,小翠花满脸兴奋跟着。

    “偷还是抢?姐夫,您给个话!要不咱给她绑了?”小翠花大大咧咧说道,特仗义。

    我听得后脊梁骨发麻,那可是你亲姐姐!

    我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立刻一脸了然,我都不懂她在我的神情里解读出来了什么,这让我更害怕了,今儿我结婚,没一个省心,个个都在给我搞事情啊……

    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和小翠花奔了海螺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一看,果然,迎亲的车子都停在大门口,人不在,应该是上去了。我连忙把大衣的衣领竖起来,遮住脸面,摸进了酒店大堂,按照规矩,新郎是不能亲自来接亲的。

    胡家那一大帮子人住在顶楼套房,把整层都给包了下来,所以这一层楼没别人,全是我家过来迎亲的。我和小翠花乘电梯上来的时候,那一大帮子人正在门口闹腾,前台服务员乐呵呵看着。

    “嗨,怎么样了?”我趴在前台上,小声问人家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脸都乐开花了,笑呵呵说:“这家娘家好厉害,我看不折腾到6点钟接不走。”

    邦邦邦!那边我一位远房大表哥重重敲了几下门,扯着脖子对里面哀声大喊:“开门呐!外面有人昏过去啦!”他话音刚落,我那小表弟白眼一翻,倒在了人家大门口。

    “这招太老土了。”前台服务员“啧啧”两声,摇头感叹,段位的确不高。

    果然,里面的门打开一线,我表哥连忙往里面挤,可门后的链子还挂着,开了10公分就再也开不开了。接着门缝里钻出来一条菜花蛇,昂首吐信,顿时尖叫声四起,迎亲的人群尖叫着一哄而散,撇下了我那可怜的小表弟。

    小表弟大概是听见动静觉得不对劲,躺地上把眼睛睁开了一线,正好对上了那条蛇。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跳起来就跑,脸都白了。

    “没事了吧?”屋子里得意洋洋问了一声,那条蛇又缩了回去,房门“啪”一声关上。

    小表弟哆嗦着走回人群,垂头丧气,可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怂,说他怎么这么没用,只要坚持过去,门绝对会打开。小表弟欲哭无泪,看着这些亲戚朋友,神情中满是绝望,小伙子一趟亲接的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大表哥显然是这帮人的头头,看见这架势知道骗不开,只得来软的,他上去求道:“亲家,就开了门吧,有什么条件您尽管提,咱们玩归玩,可不能耽误了好时辰。”

    大表哥说完,门缝打开,里面有个姑娘露出脸,得意洋洋说:“想开门?简单,我就是把门的,你得贿赂我,我要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

    “没问题,您拿去。”大表哥塞过去一个红包,“九千九百九十九分,一分不少。”

    那胡家的姑娘偷笑一声,接过九十九块九毛九分的红包欢欢喜喜缩回去,胡家根本不缺钱,这叫做讨喜,就是讨个喜庆。可问题是,她领完后,把门的立刻又换了一个人,大表哥只得挨个儿发红包,脸比苦瓜都苦。

    “你一个,你又一个,还有你……不对,你刚不是领过了?!”大表哥发着发着勃然色变。

    门里又小丫头奶声奶气喊:“那是我双胞胎妹妹。”

    “得,走你。”大表哥发完了最后一个红包,然后又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回大表哥傻眼啦,闹归闹,这些其实事先都商量过的,该有多少红包大家伙都有数,可现在红包发完了,怎么还有人伸手?大表哥无奈,只得不情不愿自己掏钱,把红双喜烟壳退下来,装钱递了过去。

    红包终于发完了,门缝里终于给了个笑脸,一女人咧嘴一笑,“等着,新娘子要起床了。”然后再一次关上了房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说什么新娘子起床,那都是忽悠人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哪家新娘子也没心思睡懒觉吧?只是这事情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说破,等吧……

    看到现在我才发现,怎么郭子他们几个没在?

    正寻思着,身后的电梯门打开,几个穿着九点保安制服的人走了出来,个个不苟言笑,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子!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头缩回去。

    那几个人从我身边走过,所有人目瞪口呆,继而面露敬佩,“高啊!”

    郭子他们一行人穿着保安制服,还带着钢盔,目不斜视,穿过人群走到了那间套房门外,郭子一偏脑袋,小个子上手敲门大喊:“把门开一下,保安,查房!”

    我心里佩服不已,这小子果然邪门,这么损的招都能想得出来。

    房门应声打开,一个胡家男人露出脸,疑惑问道:“这大半夜的,查什么房?没看见我们这里正在办喜事。”

    小个子正准备说话,郭子一把把他揽到身后,淡淡说:“办喜事我不管,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有人聚众赌博,请开门配合检查。”

    门里那位亲戚有点懵,回头看了一眼,最终开始下掉了门链子,把门开到了底。远处迎亲那帮人立刻一哄而上,准备闯门。

    “别闹!”郭子回过头拦住那些人,不停使眼色,他是这些人里唯一知道胡家底细的,绝对不可强攻,人多也没用。

    大表哥他们被拦下来,交流了几个眼神后,立刻表示他们没别的想法,往后退了一段,郭子他们这才被让了进去。

    我招了招手,和小翠花也悄悄跟了过去。

    大厅里站满了人,郭子他们几个在人群里逛了一圈后,表示要查新娘房,我看见我那老丈人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并没有拦阻。

    郭子一招手,把那几个“保安”领进了新娘房,大约二十秒钟后,房里传来一阵尖叫,然后就看见郭子背着一身红色衣裙的玄真子闯了出来,那几个家伙把他团团围在当中,一帮子人结成了一个完整的阵型。

    郭子明显有些紧张,出门后转了一圈,找准方向后大喝一声,“哥儿几个,保护好我!”然后低着头就冲向大门外。

    只要新娘子离了家门,就算是接到了!

    我这才明白他们几个为什么都戴着钢盔,这是怕挨打啊!

    不过并没有人打他们,甚至都没人拦他们,胡家人就这么静静看着这帮人往外闯。就在大家伙儿都以为郭子他们得计的时候,眼看就要闯出门的郭子忽然做了个急转向,又调头跑了回去。

    不光是他,那帮子护着他的人也好像全中了邪,完全看不见门,一大帮子人就这样背着新娘子在套房大厅里转起圈来。胡家人悠然在一旁看着,不时还有人上去使个绊子,下个黑脚什么的,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的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暗叹,就这点伎俩,想跟我老婆娘家人斗?差远了。

    郭子虽然身大力不亏,可身上背着一个人,再加上心里紧张,没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脚下开始发软,眼看就快支撑不住了。

    看见这架势,我暗叹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帮他一把,可还不等我做出动作,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翠花抱着小狐狸跑到门边,对里面大喊了一声,“这边!”

    小翠花喊出来的同时,她怀里的小狐狸引颈鸣叫了一声,里面那帮人听见这声音,眼神立刻一清,再次找准方向,闯向了大门口。

    我在门外看得清楚,我那老丈人叹了口气,丈母娘眼眶立刻就湿了。

    眼看就要出门,一直低着头的玄真子突然哭喊了一声:“妈!”

    胡三太奶猛然惊醒,连忙把一面绣金红布抛了过来,“盖头,盖头没戴。”

    小翠花接过盖头给她姐姐披上,郭子趁势一头冲出大门,晃了晃,对着我哀叹:“新娘子哥哥我可是给你抢出来了,剩下来就靠你了。”

    原来这小子早就看见我了。

    郭子眼看就要倒,我一个箭步蹿过去把玄真子背上,接力往电梯口跑,小翠花紧紧跟在右边扶着。迎亲队伍哗然,这是他们也全都看见了我,新郎官亲自来抢亲,这在本地可是稀罕事。

    刚跑了没几步,左边有人跟了上来,扶住了玄真子,我转头看,差点吓瘫在地上,来的是我那姨娘胡金花!

    金花婆婆连忙一把把我扶住,笑道:“走吧,新娘子是你的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累趴下的郭子被胡家人扶起来,正在往套房里请,看来,娘家人认可了,这趟亲就算是接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在喜婆(胡金花)和伴娘(小翠花)的保护下,背着新娘子得意洋洋踏上了归途,我米小经光棍三十年,今天终于结婚啦!

第四章:远古的消息

    按说现在的新娘子该有别人来背,不过我一背上就舍不得放下了,好像玄真子也……现在应该叫胡云真了,她也不会答应,她在我背后搂的紧紧的,挣都挣不开,我就这样乐颠颠背着媳妇回家了。

    到了家后,我把新娘子往床上一方,赶紧把房门反锁起来,任由别人喊叫就是不开,然后我轻手轻脚掀了盖头,看得痴了。

    认识胡云真这么多年,今天还是头一次这样看,真漂亮,再加上一身红色的织锦婚裙,更漂亮!

    “没看过啊?”玄真子目光闪烁,哑着嗓子问,两只手使劲揪着一方喜帕,都快揉碎了……

    从前的玄真子,在我面前都是一派女侠风范,这还是她头一次露出小女儿家姿态,我当时就醉了,“没……没看过……”

    不知不觉,两张红扑扑的脸蛋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我俩都很紧张,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

    就在我俩将要凑在一块儿的时候,冷不丁旁边传来一声尖叫,“你们在干嘛?!”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心脏差点崩坏了,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小翠花连忙跑过来扶我,语重心长道:“二姐,姐夫,你们要克制啊……”

    这小丫头怎么进来的?看着小翠花我欲哭无泪,我这个姐夫早迟要被你折腾死,我和你姐的床你也能听?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也没做错,现在天才刚蒙蒙亮,吉时未到,克制,克制啊!说起来丢人,30年都守过来了,这最后一天居然差点晚节不保。

    我定了定神,从地上爬起来,在小翠花的逼视下,捏着鼻子打开了门,灰溜溜溜了出去。然后女人们一拥而入,进去陪新娘子,男人们每一个敢进去看热闹的,刚才他们全让胡家人给整怕了。

    这一夜挺累的,我又坐回客厅沙发,准备睡个回笼觉补补,现在新娘子接回来,我的任务就算是基本完成了,剩下的酒席由别人操办。

    躺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再也不一样的家,我的心中感慨万千,结婚可太累了,这段时间简直把我扒掉了一层皮,再也不要有下……次……了……

    想着想着,我眼皮一搭,就这么睡着了……

    zzzzzz

    “小米师傅?小米师傅!”

    朦胧中,有人在我耳边呼唤,我猛然惊醒过来,失声惊呼,“酒席开始了吗?快快快!”

    “快”一半我看见摇醒我的人,愣住了,这是个我事先预想不到的人马红旗!

    巫山一别后,他回去继续做他的教授,我干我的法师,本以为再也没了交集,没想到在我大喜的日子,他竟然会来看我。不光是他,在马红旗身边还做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老外,也在对着我微笑点头。

    “什么情况?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我挠了挠头问。

    马红旗有些尴尬,想了想他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威尔-福特教授,美国人,古文化专家,也是我的老朋友。”

    那个叫做威尔-福特的中年老外向我伸出了手,用比我还标准的中文说:“小米师傅,久仰,叫我威尔就可以了。”

    “姓‘福特’?”我的心中一动,在美国,福特可不是一个一般的姓,这个人恐怕有些来头。

    我和威尔相互握了下手,马红旗继续解释:“我们这趟来,其实是想邀请小米师傅加入我们的科考队,没成想居然赶上了你结婚,恭喜,恭喜了!”

    听见“科考队”,我想都没想,连忙摇了摇头,上次被你们诓去巫山,可谓九死一生,这次是怎么也不会去了。以前我是个光棍汉,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冒险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

    看见我摇头,马红旗有些连忙说:“小米师傅您先别急着拒绝,这次是正规的活动,由美国某基金出资,我们东海大学牵头组织的,绝对不会有危险。”

    “呵呵。”我冷笑,“没危险?你们学术界的活动会找我这个法师?”

    “这……”马红旗被我硬生生呛了回去,哑口无言,傻子都能想到,既然专程来邀请我,那这事肯定会有一定的风险,至于具体是什么,我都懒得问。

    眼看我摆出决不答应的架势,马红旗对威尔使了个眼色,那老外点了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茶几上,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米师傅,您还是先看过这个东西再做决定。”

    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块石板,看上去非常古旧,布满了痕迹和缺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上面有几个……

    “这是上古文字!”我一把端起石板,仔细查看起来。

    我在甲骨文上的造诣,绝对不输给这些所谓的专家,并且另有独到之处,毕竟我懂巫法,而许多文字和内容不和巫法结合在一起,任你多大的学问也判断不出来。可这个石板上的文字看上去和甲骨文同出一个系统,却又完全不同,我一眼能认出来的字符只有一个。

    “据我们研究,这是比甲骨文更古老的文字,甲骨文应该就是从这些文字上衍生出来的。”马红旗介绍道:“由于无法解读,这上面的内容无从知晓,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们发现了一处史前遗迹,和上古巫文化有关。”

    这番话立刻就挠到了我的痒处,身为当世仅存的几位巫觋之一,我对巫术了解的还太少,我现在就好像是一块海面,而马红旗提供给我的就水!

    “小米师傅,您可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马红旗见我在发呆,小声问道。

    我被他惊醒,随手指着石板说:“这两个字是“重华”,别的我暂时还分析不出来。”

    “重华?姚重华?!”马红旗愕然,“这一段居然说的是舜帝!”

    我没想到马红旗会这么激动,点了点头,又指向一个我不确定的字,说:“这个字的字形像是一棵树,并且有木槿的某些特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舜帝的“舜”字。”

    “这……”马红旗和威尔-福特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满脸不可思议,片刻后,马红旗转向我,郑重问道:“小米师傅,你可确定?”

    我正在琢磨事,被他这一打断,当时就不高兴了,“你要不相信我就另找别人问去,爱信不信!”

    马红旗连忙陪着笑说:“小米师傅您别误会,我对您那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您要是知道这块石板出自哪里,恐怕会比我们还震惊。”

    “哪里?”我被他勾起了兴趣。

    威尔-福特抢先说:“小米师傅,这块石板,是我的一位俄罗斯朋友在俄罗斯西伯利亚埃文基自治区找到了……”

    我傻眼啦,看看马红旗,又看看威尔-福特,俩人都对我点了点头。

    我又把那块石板拿起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错,这绝对是中华文字,我不可能认错。可问题是,这什么埃文基自治区……我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这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极北苦寒之地?

    正自不知所措,胡金花走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石板,欲言又止。我猛然惊醒,他们老胡家可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家族,又曾是舜帝座下灵兽,指不定就认识这个。

    我连忙把石板递过去,点头哈腰道:“姨娘,你帮看看,上面的字认识不?”

    胡金花既是我媳妇的姑妈,又是她的姨娘,不过由于小翠花的原因,喊姨娘是先入为主的。

    看见我把这块珍贵的石板递给了个看似不相干的女人,马红旗俩人下意识全站了起来,面露紧张。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俩安心,“我姨娘可是上古文字方面的大专家,比你们强多了。”

    “是是是……”马红旗连声称是,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胡金花的手,生怕她摔了。

    胡金花好整以暇捧在手里看了一会,面露疑惑,想了想说:“这上面是这样写的从虞舜至北荒,巫从三万……,吾重华,镇……”

    胡金花前言不搭后语念完了这一段,随手把石板抛还给我,道:“这东西太破了,零零碎碎的,能看清的字就这些。”

    说完胡金花催我换下衣服,等会就要去龙林酒店参加婚宴了。

    看着胡金花的背影,两位古文化方面的专家目瞪口呆,下巴都要砸倒脚面上了。胡金花外表不过三十来岁,生的虽然漂亮,可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妇女,这无人能认识的上古文字,她竟然一眼就通读出来了!

    “小米师傅,您这姨娘……她不会是开玩笑吧?”马红旗到不是不相信我,他只是接受不了。

    我对着他“嘿嘿”一笑,牛逼哄哄说:“我们家全是高人,我这个小字辈是最没本事的一个,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马红旗见识过我的本事,一琢磨,立刻就信了,当即艳羡不已,“您们家,当真是藏龙卧虎啊!”

    “废话少说,咱们继续研究吧。”我摆了摆手,三个人聚在一起研究起来。

第五章:小区命案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石板缺损严重,上面能看出来的字只有这几个,不过还是能得到一些信息。首先,这是一支足有三万人的大部队,主要由巫觋和他们的仆从组成,分析到这里我们交换了个眼神,彼此相顾骇然,那可是上古时代,竟然组成了三万人的巫觋大军去往北方,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带领他们的居然是舜帝。

    在那个年代,人口极其稀少,巫觋作为统治阶层自然更少,聚集起这三万人的难度可想而知。按照一巫十奴的比例来算,这可就是整整三千巫觋啊!全中华大地只怕也不过如此。

    研究到这里我心中一动,进入夏朝后,原本占据中华主流的巫文化突然式微,别说神巫了,自此后大巫都不见一个,莫非,和这事有关系?

    我思考的当口,马红旗和威尔-福特还在热烈讨论,按照胡金花的破译,后面的零散信息似乎表示舜帝也出现在了那里,并且发表了公开讲话,要镇压什么东西。俩人争得不可开交,我不耐烦的打断他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的问题提出来,俩人全愣了,继而陷入了深思中。

    那还是夏朝以前,虽然那时已经不能说是原始时代,可生产力仍然很弱,阻止这么多人北上西伯利亚,其艰难程度超乎想象,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去那里?

    就东亚这一块来说,没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中原,冷热适宜,山川秀美,别说是远古,就算是后来的大唐盛世,近亿的人口,统治者和老百姓对于北边的苦寒之地也没什么兴趣。上古时中原究竟有多少人口,这个现在已经没法估算准确数字,顶天了也就几百万人吧,完全没有土地上的压力。

    那么,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现在就能找出答案的,刚讨论没多久,那边开始起哄,要我领着新娘子去赴喜宴了。马红旗他们虽然醉心学术,可我这是人生大事,他们也不敢打扰,最后干脆一人掏了几百块钱当分子,赴我的喜宴去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到了酒店,我又发现了意想不到的人,方小梅居然也来了,正在和我母亲小声说着什么,看见我们来了后,她笑着走过来,向我伸出了手。

    “老同学,恭喜了。”方小梅的神情淡然,表情真挚,我内心颇为复杂,和她握了下手。

    年少时懵懂,等真的长大了我才发现,那时候,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长大后在红尘里滚了一遭,有些东西也就此变了……

    和我握过了手,方小梅和玄真子拥抱了下,轻声说着祝福的话。今天的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衣,历经风霜后,岁月没有带走他的美丽,反而愈加的有风韵了。

    后来才知道,方小梅和她的母亲又搬回了原来的老屋,等于和我们又做起了邻居,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心头松了许多。故人远游在外,没以前每每想及都很忧心,现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团圆吧。

    我的婚宴开始了,比预计的多了好多人,济济一堂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中,我度过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当夜,酒醉熏熏的我被一帮狐朋狗友送进了洞房,原本熟悉的卧室里多了个新娘,那个我早已认识多年的女子。回想起初见时的剑拔弩张,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结为夫妇,命运实在是一间很奇妙的东西啊!

    想到这,我又有些得意,女侠又怎么样?还是不是做了我老婆,看今夜哥哥我怎么**你。

    我迈着八字步走过去,学着电视上那些猪哥的动作,勾着玄真子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正准备说点什么经典台词,突然间天旋地转,不知怎么我就摔在了床上,被满脸羞红的玄真子制住。

    “臭东西,便宜你了……”玄真子骂了一句,对着我低下头,发出小猫叫唤似得声音,我骨头都酥了……

    小娘子,画风不对啊!

    以下省略五万字,当夜的旖旎略过不谈,从此后,我不再是孤身在人海里漂泊的游子,我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伴侣。

    婚后,我明显改变了许多,最主要就是我没那么懒了,其实我也想懒,可有人不让……

    我的生活开始变的很有规律,每天早上一早就起床,去迷信一条街逛逛,和马大头他们吹吹牛,有事做事,没事中午回家吃饭,这样似乎也算是上班族吧?

    这一段时间我没接到过什么大买卖,都是些小事,基本赚不到钱,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有事做就行,我这人闲不住。

    又是一个月过去,过了年,正月里郭子和闵馨也结了婚,而闵馨的爸爸果然没有躲过去,因贪污受贿被判了两年。不过看到女人成了家,并且郭子对他女儿那么好,他倒也很坦然。

    人生就像是一条河,一去不回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转眼夏天到了。这一段日子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平淡舒适的时光,不过闲了这么久,我心底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躁动,总想做点什么。

    我这人就是个贱骨头,有事做的时候犯懒,没事做的时候又无聊,以上就是胡云真对我的总结,我认为很准确……

    七月初的时候,孩子们放暑假没几天,我在马大头那里终于遇到了一件稍微有些挑战性的事。那天一大早我按照惯例到了马大头店里的时候,他家里来了好几个人,正在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神色凄惶。

    我把自行车靠在店门外,刚走进去,就被马大头一把逮住,指着我对那帮人说:“这位就是本市最著名的**师,你们有事找他,围着我做什么?”

    我在旁观看,这些人主要是些妇女,年纪都比较大,足有十几个,乱哄哄的,不像是一家人。

    领头的是个戴着眼镜的老太太,看见马大头这么夸我,扶了扶眼镜,皱眉审视我,似乎并不太相信。中国人有个怪毛病,相信老头不相信年轻人,什么老中医、老法师、老教师,不沾个“老”字仿佛就是忽悠人的。

    看见她们这幅神情,我也懒得搭理,问马大头是怎么回事。

    据马大头介绍,这一帮都是月华小区的住户,其中有几个妇女是他们小区业主什么会的,而领头那个老太太,居然是当地居委会主任!

    事情好像很复杂,我有点发懵,怎么居委会也会来找法师?

    那个老太太为人很严谨,听见我在和马大头嘀嘀咕咕,扶了扶眼镜,郑重说:“这事和我们社区居委会无关,是住户们的自发行为,我不过是被推举为代表。”

    我有些头疼,连忙点头哈腰,道:“那您把情况详细说下。”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原委。

    月华小区是本市新盖起来的高档小区,设施完善,环境优美,住客都是那些所谓先富起来的一拨人,可就是这样一个设施完备的小区,这几天出事了,不是一件,而是接连三件。

    紧挨着月华小区有一条水渠,名叫红旗渠,在我的印象里,这条沟渠原来是市政排污渠,水很脏。不过后来作为月华小区开发商的附属工程,不再排污,经过了清淤整理后,水质变得很清,两岸还修成了漂亮的公园。

    自从天气变热以后,这条小河里经常有人游泳,特别是黄昏的时候,可就在放假的第一天,有个上初中的小男孩在里面淹死了。

    每年暑假的时候,都会有孩子玩水淹死的消息传出来,这事我也听说过,当时除了叹息外,并没有往心里去。

    老太太接着说,第一个男孩淹死没几天,又出了一件大事,有个男孩子在家吃着晚饭,突然摔了碗,从自家住的12楼跳了下来,就此殒命。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想。

    接下来老太太又说起了第三件事,这件事就发生在昨天,说到这,老太太从人群里拉出来一位眼珠通红的妇女,介绍说:“这就是第三位当事人的家长。”

    那个女人显然一夜没睡好,而且还哭过,通过她断断续续的介绍,我弄明白了状况。昨天晚上,她察觉女儿有些不对劲,夫妻俩撞开门一看,只见他们的宝贝独生女儿躺在地上,手腕被她自己割破,流了一地的血。

    夫妻俩魂飞魄散,连忙开车送女儿去医院,小姑娘可能是没什么经验,并没有割破动脉,所以问题不大,不过她谨慎恍恍惚惚的,嘴里不停念叨着,“宋小宝,他来找我了……”

    “宋小宝是谁?”我随口问道。

    居委会老太太叹了口气,就是第一个淹死的男孩子。

    至此,不用他们说我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是小女孩的话传开后,小区里人心惶惶,逼着居委会牵头找法师,居委会无奈,只得以个人名义带着它们来迷信一条街找马大头。

    别看马大头没什么本事,可经他手平的事情多,单论在本市法师界的名气,他比我可大多了。

    “小米师傅,这事你可得帮他们办了,要不然我这买卖都没法做了……”马大头叫苦连天哀求,也确如他所言,天天电力挤着这一大帮妇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回事,他这买卖的确没法做了。

    老太太正色道:“业主们集了点资放在我这里,只要事情办好了,钱不会少。”

    我稍加思索点了点头,钱不钱的我不在乎,我主要是心疼那些半大孩子,毕竟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这事我接了,不过据我所知,公安局已经接手了,你们可得给我提供方便,要不然我没法开展工作啊。”

    老太太微微皱了下眉,“抱歉,公安部门……”

    “公安部门我负责。”老太太话没说完,门口传来爽朗的男声,我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过去,只见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条身穿黑色衣服的昂藏大汉卫峰!

第六章:特殊身份

    当初多亏了卫峰动用关系,才把我从曼谷送了回来,我对这人还是很感激的,连忙上去给他来了个熊抱,“一别经年,想死小弟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卫峰笑着摆了摆手,小声说:“顺道来看看你而已,别多想。”

    顺道来看我?你骗鬼,我知道卫峰是国安局的,不可能有空闲让他闲逛到我这里来。

    那个居委会主任老太太皱眉看着卫峰,问:“这位同志,你是做什么的?”

    我连忙打断他们,让老太太带我先去现场看看,开玩笑,人家可是国安局的,这个岂能随便泄露?

    老太太倒也没有纠缠这个,一挥手,我们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出了迷信一条街,坐进了他们开来的汽车。果然是本市首屈一指的高档小区,几乎家家有车,在马路上排成了一溜。

    卫峰和我并排坐着,任凭我怎么追问,他只是笑着说就是来看我的,我也只得作罢。

    说起来月华小区离我家并不远,我被车队接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站在那座桥上,直接就能看见我们大院的房子。

    这个小区背靠化雨山,左边是银湖,右边和前面是红旗渠,整个小区相当于是被包围起来的,可谓是闹中取静,果然是个好地方。也正因此,开发商花了很大的资金把红旗渠彻底改造了一遍,并且联通到了银湖。

    我现在站的这座桥,就是进出小区唯一的通道。

    “这里面能淹死人?”卫峰看着红旗渠疑惑了。

    红旗渠现在水很清,一眼可见底,最深处也不过在一米五左右,岸边生着一丛丛水草,开着白色的小花。

    现在的孩子可不比我们小时候,营养好,发育早,长得也特高,救我这个子,放在初中也就算个中等,卫峰很难想象这么浅的水里能淹死初中生。

    我白了他一眼,“你信不信洗脸盆里都能淹死人?”

    这可不是说大话,我至少有十种方法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淹死在洗脸盆里,警察根本就看不出破绽来。没想到卫峰闻言“嘿嘿”一笑,“这我信,并且还……”

    卫峰做了个往下按的动作,我打了个哆嗦,这小子是国安局的,什么手段没用过?保不齐真的在洗脸盆里弄死过人……

    “别废话了,我们下去看看。”我前半句是对卫峰说的,后半句则是对居委会老太太,现在那些家长都被遣走了,就剩我们仨。

    我跟在老太太后面下了桥,卫峰依旧笑眯眯跟着,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谁叫人家是国安局的,咱惹不起,爱跟酒跟着吧。

    下了桥后,沿着绿树成荫的河边往前走,没一会就到了出事地点,我看了看河道,还开眼看了看,并无异常。

    回头看,小区内面向这边的人家都打开了窗户,探出脑袋向内张望,看来法师来到的消息已经在小区内传开,引起了密切关注。

    在这里没有发现后,老太太又领着我们去了跳楼哪家,只不过大门紧锁,怎么都喊不开门,只得作罢。现在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哪个不是爹妈的宝贝疙瘩,养这么大说没就没了,换谁家都受不了。

    第二家依旧毫无所的后,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那个自杀未遂的小姑娘身上了。不过这里有个麻烦,由于是昨晚上才发生的事,小姑娘还在医院,并且由警察陪着。

    我看向卫峰,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卫峰大大咧咧一挥手,牛逼哄哄说:“去就是了。”

    他都这样说了,那自然是毫无问题,于是老太太叫来那女孩的妈,开着车送我们一行去了二院。

    匆匆赶到了二院住院部……由于那个女孩其实并未割破动脉,只能算是小伤,缝合过伤口后就移到了住院部,占据了个独立的病房,由警察轮流看守着。

    我们四个赶到的时候,那间病房边的长椅上坐着位警察,正在打电话,看见我们要进去,立刻就拦住了。

    “除了家长,别的人不准进去。”那是个很年轻的警员,估计刚从警校毕业不久,态度一丝不苟。

    我没辙了,只得对卫峰使了个眼色,站在了一旁,卫峰这时候发挥作用了,他在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那个小警员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瞪圆了,失声惊呼:“国安……”

    “嗯!”卫峰瞪了小警员一眼,他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开玩笑,国安局的任务都是机密,泄露出去引起后果,他是要倒霉的。

    女孩的母亲并没有什么表示,可那个居委会老太太听见小警员蹦出来的俩字后,眉毛抖了下。我看在眼里,不由感叹,果然是人老成精,这老太太察觉到什么了。

    接下来,再无阻碍,小警员捏着那张卡纸,连忙给我们打开了门,对着里面喊了一嗓子,“上头来的领导,你配合他们工作。”

    小警员喊完让开了门,卫峰第一个走了进去,我有些奇怪,怎么警员没把卡纸还给人家?不过轮到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个警员客客气气把卡纸递给了我,还敬了个礼,喊道:“领导,您的证件。”

    我的?

    我彻底懵逼了,结果来一看,傻眼了。

    这是一张塑封的卡纸,和身份证类似,上面还有我的一寸免冠照,旁边标明了国安局特聘员,米小经,证件号:00764,上面还盖着反射金光的国徽。

    我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去,好在被卫峰一把托住,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先办事,等没人了我再跟你细说。”

    我几乎是被卫峰架进病房的,手里捏着那张证件卡,从内到外都在哆嗦,我就是一小老百姓,靠手艺混口饭吃,哪里经受得了这个啊。

    病房里站着一位女警,看我们进来后,立刻立正敬礼,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刚才外面那小伙子介绍的很含糊,她对我们一无所知。

    卫峰随手回敬了个礼,然后把我放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示意其他人都不要说话。

    我想起来来这里是要办事的,连忙定了定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先抛开,观察病床上的女孩。

    女孩看上去十五、六岁,留着齐耳短发,原本应该红润阳光的脸蛋很苍白,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侧脸,眉头紧锁着,似乎很害怕。

    “她说过什么没有?”我问床对面的女警。

    女警有些紧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说道:“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喊了声‘杨佳’,然后就一言不发,问什么都不开口。”

    “杨佳是谁?”卫峰皱了下眉头。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女警连忙回答:“杨佳和前两位死者以及伤者周芷玉是同校同学,他们都住在月华花园,关系很好。”

    看来,这个企图割腕自杀的女孩叫做周芷玉。

    事先我看不出来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可听到女警说他们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只怕,这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说,我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个小姑娘她作为幸存者,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伸出右手,五指在小丫头的天灵盖上点了起来,带有节奏的敲击。一开始的时候周芷玉似乎有些抗拒,不过随着我捕捉到她的灵魂波动,她渐渐放弃挣扎,紧锁在一起的眉心渐渐松开。

    我正在施展魇术,这种依靠灵魂波动达成的魇术对人完全没有侵害,反而能起到镇定安神的效果。

    不会会功夫,小姑娘终于从紧张中解脱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竟然似是睡着了。

    孩子的母亲松了一口气,正要走过来感谢,又愣住了。不单是她,一屋子人全都莫名其妙,唯有卫峰比较镇定。

    只见刚睡着的女孩又慢慢爬坐起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舒缓而有节奏,她竟然是在坐着睡觉。

    我抬起左手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右手五指依旧一刻不停轻轻敲击女孩的头顶,轻声问:“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见我的问题,女孩呼吸稍微变得有些急促,终于开口说出了真相,“是刘云飞!”

    女孩喊出这个名字后,对面的女警连忙小声说:“就是第一个溺死的男孩子。”

    我点了点头,女孩闭着眼睛继续说:“是他,他来找我们报仇了,他先是害死了童飞,又要害死我,还有杨佳,他要我们全都跟着他一起死!”

    女孩越喊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我一看不对,连忙停止询问,在她的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可连的女孩脸色一松,仰头就倒。我伸手扶住她,把她轻轻放在床上。

    看着又开始酣睡的小姑娘,我心中暗叹,这孩子受到的惊吓可不轻,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搞不好这个阴影会伴她一生,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没事了。”我转向女孩的母亲说:“我给她清洗了下记忆,以后这一段经历她可能会忘掉,等睡醒了就好了。”

    女孩的母亲对我千恩万谢,刚才小小的露了一手把他们给镇住了。

    “还有一个叫杨佳的女孩在哪里?”我问对面的女警。

    女警掏出一本小册子翻开,说:“我们刚才还联系了杨佳的家人,她父母带着她去了……一个叫米小经的人家里,说是去……”

    “我知道了。”我连忙把女警打断,对着卫峰招了招手,逃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第七章:招魂

    这可就太巧了,没想到杨佳竟然被她爹妈带着找去我家里了,可问题是,我做事一向都是通过马大头和郭子中介的,她家里人是怎么找去的?

    下一刻我就有了答案。

    我正领着卫峰和居委会老太太急匆匆走向医院外,手机响了,我看都没看接通,那端传来郭子的声音,“小米,你快回家,我一朋友闺女出了点事,请你帮忙看一下。”

    我顿时了然,原来是这小子给我揽的事,换在平常我指不定得骂他,不过这次情况特殊,就算了。我匆匆支应了声挂掉电话,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拉上我们三个直奔自己家。

    在我家里,果然见到了这一家人,一对中年夫妇带着它们的女儿杨佳,接待他们的是我老婆,另外方小梅也在。

    方小梅自打搬回来后,经常上我家串门,和我老婆关系特铁,俩人好的蜜里调油。

    当然,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郭子。

    看见我们进门,那一家人赶紧站起来,看向正在高谈阔论的郭子。

    “小米,这位是……反正是我哥们。”郭子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不脸红,傻瓜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认识人家,还不知通过那条关系拖到了他这里。

    “坐下来谈吧。”我示意大伙都坐下,一大帮子人围成了一圈,等着我说话。

    厨房里,我玄真子托着个托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方小梅,俩人有说有笑。玄真子依然穿着一身道袍,她这样穿了快三十年,普通的衣服她穿不惯……

    玄真子把茶水一杯杯放在茶几上,杨家夫妇俩赶紧站起来,点头哈腰说:“谢谢道长,还有……米夫人。”

    听见这番话,郭子目瞪口呆看向玄真子,不过玄真子仿佛没听见,继续端茶送水,倒是方小梅脸微微红了下。

    要说最尴尬的那个人,得属我了,特别是当着自己老婆的面,我连忙咳嗽两声岔开话题,对着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过来,让叔叔检查下。”

    中年夫妇赶紧示意小姑娘走到我身边。

    其实不用检查,单凭第一眼我就能看出来小姑娘的精神很成问题,十来岁的孩子本该红红润润的,可这小姑娘脸色蜡黄,并且泛着青色,面容疲惫又憔悴,似乎已经很久没睡好了。

    女孩站在我面前后,我先是开眼看了看,然后将一根食指搭在了她的眉心,开始细细感应。

    我刚才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不过灵魂是个非常复杂的东西,光是在外面看未必能彻底看清,还是得给她号号脉才放心。灵魂也是有脉动的,和人的经脉有些类似,通过不同的脉动可以查出灵魂的健康状况。

    小姑娘的灵魂很虚弱,这是长时间过度紧张造成的,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如果没其他状况的话,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确定小姑娘自己的精神没出问题后,我停止号脉,低着头思考起来。那小丫头见我不动,疑惑的看向自己的爹妈,夫妻俩也不明所以。

    “你们家孩子没事。”我思考一番后,看向杨先生说道。

    杨先生松了一口气,转向他妻子,“我就说嘛,都是自己吓自己,心理作用,哪有什么妖魔鬼怪的。”

    “不!”我摇了摇头,“实际上,妖魔鬼怪都有,只是你们一般看不见,或者说,它们不想让你们看见。”

    杨先生被我说的一愣,然后不尴不尬打了个哈哈,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是不信的。一般做法师的和做医生的一样,总是爱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搞得现在人既不相信法师也不相信医生了。

    相比较杨先生,杨夫人显然信这些东西,她连忙问:“米师傅,那您说我家杨佳究竟是怎么了?”

    我又看了一眼小杨佳,孩子的灵魂没毛病,可状态却这么差,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

    “啊!”杨夫人吓了一跳,一把揽过女儿,惊恐四望。杨先生被我说的有些心虚,不过依旧一副不信的架势。

    “不在这里,一般的魂魄也绝对不敢来我家里。”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事情有些棘手。

    一般的魂魄缠人,的确会附在人身上,如果能力够的话,会直接进入识海里,这种情况很常见,也很好解决,只要驱走就是了。急着取而代之的魂魄其实都不会很强大,一旦赶走,一般就再也没能力缠人。

    可小杨佳的情况明显不对,缠着她的东西不简单,能随意干扰人的思维,并且来去自如,这只怕已经接近鬼的程度了。

    “你都梦到过什么?”我换了个方向问小杨佳。

    小姑娘很紧张,听见我的问题在母亲怀里哆嗦,好半晌后才嗫嚅着说:“是……刘云飞,我只要一睡着,就能看见刘云飞趴在我身边,他浑身**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我,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

    小姑娘已经瑟缩着说不下去了。

    我点了点头,继续思考。

    杨佳母亲恨恨的说:“就是那个刘云飞,他最调皮了,早就叫你不要跟他玩,偏偏不听,现在可好……”

    “好了!”我出声打断杨母的唠叨,有些不耐烦地说:“不关那个刘云飞的事,缠着你家孩子的不是他。”

    “啊?那是谁?”杨母有些发懵。

    我摇了摇头,究竟是什么,我哪儿知道啊?反正肯定不能使刚淹死的刘云飞。那孩子再调皮,也只是个初中生,能有多强的魂魄?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按日子算,刘云飞还没过头七,灵魂应该还在他死的地方徘徊不去才对,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一定能弄明白,怎么可能就去害人?

    思考了一会儿后,我抬头看了圈一屋子人,说:“这样吧,大家伙儿晚上就在我家吃饭,等天黑了,杨佳你们跟我一起去红旗渠边,我把李云飞的魂魄招来问问。”

    听见我的话,杨家人和居委会老太太面面相觑,脸色都变了,不管信不信,一般人听见招魂这个词总归会害怕,唯有卫峰一脸兴奋。

    我没好气的白了卫峰一眼,道:“你就别跟着起哄了,我有事托付给你。”

    说完我手一招,小白家仙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跳进了我怀里。

    “晚上你就带着我的宝贝,守在周芷玉病床边,我怕她晚上会出事。”我把小白家仙放到卫峰怀里,郑重叮嘱道。

    卫峰显然想跟着我看热闹,可听见我这么说,也没法拒绝,只得老大不高兴点了点头。

    一般人所谓的招魂,十之七八是假的,只不过是事先打探好了情况后,用口技表演。可卫峰很清楚我的本事,我说的招魂,那是真真正正的招魂,他很想开开眼。

    有些人一听见魂魄就怕得要死,而有些人却热切期望着能看到真的魂魄,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好大啊。

    商量好了后,我们又聊了一会,天渐渐黑了下来,大家伙儿就在我家围着茶几吃了顿便饭。

    吃完了饭,大家伙儿分头行事,卫峰带着小白家仙去了医院,我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奔了月华花园。

    我们到红旗渠边的时候才九点多,不过因为这几天小区连发人命,晚上外面见不到一个人,反倒是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用居委会老太太的话来说,整夜都不见有谁家关灯的……

    下了桥,我们沿着小河边走向事发地点,杨佳小姑娘一路上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被她爹妈架过去的。

    确定了地点后,我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放在地上,开始做法。

    大家伙紧张的注视中,我先点燃了一支香,然后开始围着香手舞足蹈吟唱起来,鬼气森森的调门逐渐升高,在红旗渠边回荡。原本这里虫鸣蛙噪,鬼音一响起,其他所有杂音戛然而止,河边一片死寂。

    现在正值盛夏,晚上九点依然很热,可我的鬼音刚唱出来,周围那几人立刻觉得寒气侵体,打了个哆嗦。

    “这……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鬼?”杨先生扶着女儿,心惊胆战问。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不信邪的大老爷们,没想到才开始,他就怕成这样,还不如他的老婆闺女。

    郭子在一旁解释道:“甭怕,我兄弟一唱这歌就这样,我都习惯了,没看我还带着一间褂子嘛。”

    说完郭子套上了他带来的褂子,神色中颇有些得意,看见他满不在意的神情后,那几位才稍稍心安。

    伴随着我的吟唱,香烟凝成一缕冉冉飘向河面,贴着水开始蛇一般游荡。穿来绕去,看着这一幕,围观者全都屏住了呼吸。

    其实我一来就发现了有个魂魄正在贴着河面飘荡,这香烟根本就不是我掌控的,而是被那个魂魄吸引,自然飘过去的。制作这根香的时候,我融进去了尸油,和魂魄之间存在自然的吸引力,你不过来它就过去。

    这个魂魄很胆小,拼命对抗来自尸油的诱惑,在河面上来回飘荡,又不舍得远去,带得烟气追随环绕。我怕把它吓跑了,只得变了个调门,用相对舒缓点的语气去安抚它。

    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刘云飞的魂魄,他似乎经历过什么,受到了极度惊吓,即便成了魂魄也无法摆脱。

    双方拉锯了几分钟后,刘云飞的魂魄终于抵受不住诱惑,一头扎进了烟丝中。在旁观者眼中,那已经延伸出去好几十米的烟丝忽然开始回缩,仿佛活了一般。

第八章:**阵

    旁观者都看呆了,他们看不见被牵引过来的魂魄,只能看见烟丝活了一般往回缩速度奇快。

    “妈呀!”身后传来惊呼,我回头一看,傻眼了,只见那位号称不信邪的杨先生竟然转过身撒腿就跑,连他的媳妇闺女都不顾了。

    郭子看得心头火起,撩起一脚把他踹坐在了地上。

    懵了一瞬间后,杨先生才冷静下来,自己把老婆孩子丢了,连忙灰溜溜回到了女儿身边。他刚才也就是惊吓过度失了态,倒也不是良心有缺,就是抖得厉害……

    我这时也顾不上他们,抄起家伙紧紧盯着退回来的香烟,等到魂魄被香头火烫了下后,立刻两手一夹,用两片异形玻璃把那个魂魄夹住。这两片玻璃原本是一块整体三棱镜,被从中间切开,夹住魂魄后,就相当于把它困在了一个牢笼内。

    抓着三棱镜,我左右一打量,看见簌簌发抖。面无人色的杨先生后,眼睛一亮。以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和魂魄直接沟通依旧很难,所以我原本是打算让他附在我身上的,现在正好,他既然吓成这样,正好由他来顶锅吧……

    我按亮手电筒,透过手心里的三棱镜对着杨先生一照,红光正好落在他的眉心上。魂魄在三棱镜里找不到出路,有了光后,立刻就顺光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杨先生识海。

    这个魂魄并不强,一般的人它可能都干扰不到,或者它也没那个胆子,正好杨先生吓得魂魄不稳,给了它可乘之机。

    被红光一冲,杨先生眼睛陡然睁大,满脸惊恐,愣了一瞬后,怪叫一声把他老婆孩子挥开,瘫坐在地上不停挥手哭喊:“杨佳,你别过来!”

    杨先生看着自己女儿,见了鬼一般胡乱挥手,惊恐万端,他老婆孩子全看傻眼了。

    其实这都在我预料之中,不满头七的魂魄被强行赶上身后,会非常害怕,随时会被吓得魂飞魄散。我怕出事,连忙绕到他背后,一巴掌盖在了他头顶上。

    接触的瞬间,被附身的杨先生惊恐惨叫,不过随即就慢慢定下了神,扭曲的面孔渐渐开始平复。

    “米……米师傅,他这是怎么了?”杨太太哆哆嗦嗦问。

    我连忙安慰道:“没事的,我只是让刘云飞的魂魄上他的身,问几句话,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一般招魂大家都见过,都是上身问答,所以杨家人对此她倒也不奇怪,只是我的手法她们闻所未闻。另外,法师招魂都是上自己身,我直接弄到家属身上,她对此似乎有些不乐意,只是又不好说什么。

    我反正不管你家人乐不乐意,我都没提收你家的钱,用用你家人怎么了?

    在我的安抚下,“杨先生”已经镇定了下来,只是看着自己女儿的眼中仍旧带着畏惧。

    “告诉我,你是怎么落水的?”我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问,对这种没过头七的新魂魄,千万不能提醒它已经死了,那回把它吓坏。

    沉默了一会后,杨先生有些沮丧地说:“我是下去捞碗的,‘它’非让我把碗给捞起来,我不想去,可是我害怕……”

    碗?我心中一动,果然在死者这里取得了新线索,连忙追问:“什么样的碗?”

    杨先生恐惧的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嗫嚅着说:“是杨佳带来的,说是她爸爸在乡下收来的股东,很有灵性,我们还用这只碗玩过碟仙……”

    听到这我傻眼了,这些孩子有病吧?通灵游戏是你们能玩的?!

    这些所谓的碟仙、米仙、三姑娘游戏,招来的其实都是过路的精怪鬼魂,根本就不是什么指定的仙家,这不是作死嘛!这些过路魂魄有善良的,不过都没什么能力,一般不会和你互动,而那些所谓灵验的,几乎都是恶魂厉魄,玩这个的下场自然就可以想象。

    不光是我,其他几位全都哗然,看向杨佳的时候表情颇为复杂。他们是大人,知道这些游戏碰不得,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玩这个,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杨佳在众人的逼视下,“哇”一声蹲地上大哭了出来。

    我见杨先生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又很害怕,也就停止了招魂,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他两眼一翻,仰头就倒,躺地上竟然睡着了,而刘云飞的魂魄离体,再一次飘到了红旗渠上方。

    “你爸爸没事,马上就会醒,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我转向抱头大哭的杨佳小姑娘,淡淡说,现在看来,很可能事情起因就在她身上。

    小姑娘受不了在场众人的压力,终于抽抽搭搭交代起事情的原委来。

    杨先生是个古董迷,没事的时候经常进山下乡去搜集些农村家传的老物件,收回来也不卖,全都放在家里。这种人我以前也接触过,他们不参与古董的拍卖、炒作,只是收集珍藏,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是真正喜欢古董的人。

    据杨佳描述,他们家老物件多的无法计数,整整摆满了一间屋子,刚才提到的碗就在其中。

    这个碗是杨先生刚从泾县收回来的,他看不出作用和价值,就随手放在了那个屋子里。

    刘云飞溺亡前几天,由于刚放假,暑假作业又还没发下来,紧张了一个学期的孩子彻底放了羊,见天的玩。玩来玩去没得玩了,这四个孩子竟然想到了玩新花样碟仙。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请碟仙”的法门,我听过之后,虽然不是什么高效的法子,不过还真有可能成功,而他们那天晚上也的确成功了。

    由于不敢再家里玩这个,四个半大孩子玩碟仙的地点就是在我们置身的这块地方,照明用的是蜡烛。听到这我回头看看清冷的红旗渠,又想象一下四个孩子点蜡烛围在这里玩招魂游戏的画面,简直哭笑不得,这些孩子不但胆子大,并且还很会选地方。

    魂魄会自然亲近水,所以一般水道也是魂魄飘荡过境的地方,这里也不例外,就这么一会功夫,除了刘云飞的生魂,我还看见了其他几个游魂。蜡烛是个容易招魂魄的东西,几个孩子大晚上在这水边点蜡烛招魂,我相信一定很热闹,招来的游魂估计不会少……

    杨佳继续哆哆嗦嗦往下说,那晚,他们玩了没一会,果然就有了状况,那个小碗突然自己发出了振动音。这些孩子原来的目的是招魂请鬼,可真出了状况却吓坏了,平时胆子挺大的刘云飞吓得撒腿就跑。

    有了第一个带头,其他两个一哄而散,杨佳随手把碗扔进了河里,也转身跑回了家。当天晚上,他们每人敢留在外面,全都跑回家蒙头大睡,彼此没有再碰过面,一直到刘云飞溺水身亡的消息传来。

    杨佳又开始嚎啕大哭,她但断断续续说,她害怕的不得了,不敢把玩碟仙的事情说出来,怕担责任。

    我心中暗叹,怎么这些孩子这么不知轻重?既然怕担责任,又何必去做?

    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楚了,我开始默默卷起了裤腿,事情应该不像杨佳所以为的那么简单,否则,刘云飞没理由会这样溺死在红旗渠里,那个碗很可能有问题。

    在大家的注视中,我问清楚那个碗落水的位置后,摸下了静静的红旗渠。

    现在的红旗渠已经不排污了,并且联通银湖,水质很好,清澈凉爽,偶有小鱼小虾擦着我游过。这里的水不深,河中心也不过才刚到我的胸口,由于清过淤泥,脚下的河底踩着很结实,并不陷。

    到了杨佳所说的地点后,我深吸一口气,睁着眼睛闷进了水里,看向河底。由于水很浅,今夜又是月中,月光透在河底,一览无余,果然,有个小碗静静的倒扣在下面。

    我稍微定了下神,探出手抓住碗,翻了个身将碗口朝向我。

    就在碗翻转过来的时候,一团阴影对着我的面门猛扑了过来,我措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好在我只是懵了下后,意识立刻恢复,再看那个碗,已经毫无动静。

    “好厉害的东西!”我心头骇然,这碗里的确有东西,并且比我先前想象的还要厉害,居然都能让我晕一下了,那些半大孩子怎么可能对抗得了,难怪会接二连三出事。

    我立刻出水,把小碗举出水面,开始向岸上趟,岸上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杨先生已经醒了,莫名其妙看着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了岸后,我打开手电筒照在碗口,开始仔细观察。

    这是一个粗陶碗,碗里有一条条黑色的釉彩线条,纵横交错、密密麻麻,仿佛一座迷宫。我不懂古物看不出年代,不过碗里的迷宫我可认得,这就是所谓的“**阵”。

    顾名思义,**阵就是用来**魄的,又叫“磨魂阵”,阵法并不固定,本事越大的人设计出来的越精妙,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和一般的迷宫不同,入口和出口是同一个。

    魂魄被从入口驱赶进去后,就会陷进去,不断在里面走回头路,可就是找不到出口,随着时间的推移,得不到补充的魂魄就会越来越虚弱。

    看清了这个**阵后,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次玩的还不小,从这个阵法的复杂精巧程度来看,当初里面困得至少是个厉鬼级别的东西。好在这东西不知道没**阵磨了多少年,已经虚弱不堪,否则的话,我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阵是用精妙的路线设计来困住鬼魂的,所以规模不需要大,可这几个孩子弄得那个弱智招魂游戏起到了带路的效果,这个不知道年代的鬼魂是被他们给带出来的。

    这鬼魂可能是还没有观察清现在的世界,它竟然把这个小碗当做了家,住下来了……

    我用手掌盖住碗口,转头对他们点了点,“东西就在里面。”

    这话把他们又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离我远些,一直全程陪同的居委会老太太抖抖索索问:“米师傅,那这东西您抓住了?”

    看见我点了点头,大家伙松了一口气,老太太是个爽快人,立刻说:“多谢您了米师傅,明天早上我就把他们集资的款项给您送过去。”

    老太太原本应该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事到如今,她亲眼所见,完全信了。关于他们所谓的集资款,我到现在都没问过价钱,也没兴趣要,摆了摆手说:“都是家门口的,帮下忙也是应该的,那些钱你给他们退回去吧,不过……”

    我转向噤若寒蝉的杨先生,正色道:“这个碗我必须得带回去处理一下,你没意见吧?”

    “您拿走,我不要了,不要了……”杨先生忙不迭挥手,看都不敢再看那只碗。

    事情搞定,我转向小杨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说:“以后,再也不要玩这些游戏了。”

第九章:软刀子

    晚上回到家后,我顾不得洗澡,先把让小翠把碗里的魂魄解决掉,然后开始一笔笔临摹碗里的**阵。这阵法和后世所谓的道家阵法完全不同,这是典型的巫术手段,并且年代还很久远。

    上古时,大巫们封印恶鬼魂魄的时候,往往就是用这样的**阵,由此这个小粗陶碗的大致年代也可以判断出来。这个阵法对我很有价值,要是让我设计,绝对搞不出这么精妙的玩意来,这回算是学到了一手。

    一切忙完后,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洗个澡了,可还不等我脱光光,电话响了,打电话来的竟然是马红旗。

    “喂喂,大半夜的什么事?”我不耐烦的接通电话,大半年没联系了,怎么这时候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马红旗客客气气说:“小米师傅,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的事?”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之间的确有过约定,那还是在我的婚宴上。当时他和我说,他们的探险队正在筹备中,并且季节也不对,所以预定的时间是今年夏天成行。

    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答应,好像没有吧?

    “小米师傅,您看,明天就过来,方便不?”马红旗在电话里小心翼翼说。

    我犯了难了,我到底有没有答应来着……这次的探险活动是由东海大学和美国什么学院组织的,很正规,内容我也很感兴趣,如果还是孤家寡人,我肯定会上赶着去,可现在……

    听到这里,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我媳妇玄真子走进来,抱着双手靠墙默默看着我。

    “喂喂,小米师傅,您给个回话嘛。”电话那头,马红旗一副赖上我的架势,别看电话里声音小,玄真子耳聪目明,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尴尬中,玄真子先说话了,她懒洋洋道:“知道关不住你,心痒痒了是吧?去就去吧。”

    我转向电话里的马红旗,无奈说:“我媳妇说了,去就去吧……”

    “好嘞!”电话里的马红旗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欣喜,开始絮叨起来,“您坐哪一趟车?咱们在哪里汇合,还有……”

    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心虚的看着媳妇,玄真子“哼”了一声,转身拉开门准备出去,撂下来一句话,“去可以,得把我带上,对了……方小梅没什么事,也带她去玩玩,费用让他们全报销。”

    我连忙对着电话大吼:“我媳妇说了,她也要去!还要带上她闺蜜,你们报销!”

    吼完我连忙掐断电话追着玄真子出去,我怕她生气……

    后来我才发现,压根不是我在家里待不住,是她在家里待不住想出去玩,顺便还将了我一军……

    好不容易把媳妇哄得不生气,她的脸色儿立刻由阴转晴,高高兴兴打电话通知方小梅去了,留下我一脸懵逼。

    不管怎么说,事情定下来了,我继续去洗澡。

    这回我刚把衣服脱完,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玄真子高高兴兴过去开了门,我还有些奇怪,方小梅这么快就来了?结果传来的却是卫峰那低沉的嗓音。

    “小米师傅,你这可就是在害我了。”卫峰靠在浴室门口数落我,“事情都解决了也不通知我一下?我捧着个小刺猬傻子一样看着那小丫头,人家爹妈都要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继续哼着小曲洗澡,没搭理他,这是我的确是忘了……

    卫峰这个堂堂的国安局特工这时候跟个怨妇一样,依旧在门口絮絮叨叨:“想当初我可是动用国安局的影响力,包了民航送你回家的,你就这么不仗义?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些你不爱听,我也不提了,现在你既然已经成了国安局的一员,这次你参加探险队,可得要服从上级的安排,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

    “哐当”一声我打开了门,探出脑袋,顶着一头泡沫直勾勾盯着卫峰,那小子立刻闭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找我这里来了,原来是惦记着这个!”我恨恨骂了一句,重重摔上门,开始恶狠狠洗头,这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让这小子给牵扯到国安局去了。

    身为中国人,我自然盼着国家好,也愿意为国家尽一份力,可我自由自在惯了,别的部门也就算了,这国安部……总找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卫峰显然很清楚我的想法,又在门外嗦嗦劝说:“咱们部门好,那福利,没哪儿能比得上!”

    “不干。”我冷冷回了一句。

    卫峰对此似乎毫不意外,换了个语气说:“真不愿意进我们部门也没事,这这次就算外聘,干完了你就和国安局再也没有关系,这样总行了吧?”

    我再一次伸出脑袋,看着卫峰幽幽地说:“待遇什么的我就不跟你提了,我就想知道,这次的探险究竟有什么猫腻在里面,竟然惊动了国安局,要是有危险,我可就不干了。”

    卫峰连忙说:“没有没有,保证没危险,夏商周断代工程你知道吧?其实这个工程远比对外宣传的还要庞大,调差的内容还包括华夏史前文明,这次的探险活动由于是在境外,官面上不好插手,就只好委托给你了。”

    洗着洗着,听见卫峰说完话,我停下手思考起来。

    作为国家机器,肯定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次我的任务也绝不像他所说这么简单,那么,我究竟要不要去?

    就在我哦准备反悔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卫峰的声音,“大嫂,我找您有点事,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啊!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不是!这次有个国安局的外差,点明了希望由你们夫妻俩执行。”

    “什么好处?”玄真子淡淡道。

    听见这话我心中暗道不好,对方可是国家机器,你谈条件?什么条件人家给不出来?这不久等于屈从了嘛!

    万万想不到,卫峰这小子表面憨厚内心奸诈,从我这里得不到答复,竟然想从我老婆那里打开通破口。我情急之下,冲出卫生间大吼:“慢来!”

    刚打开门,就看见卫峰拿着一张塑封的卡纸递了过去,玄真子已经捏住了另一边。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早就有了预案,我们夫妻俩的工作证竟然都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俩,他俩也在直愣愣看着我,玄真子眼睛瞪得老大,卫峰那小子在低着头吃吃坏笑。

    “小米!”

    玄真子尖叫一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特么是光着的,连忙又蹿了回去,扯着脖子大喊:“姓卫的,你别想打我们家主意,那探险,劳资不去了!”

    翌日,清晨,我坐在沙发上,呆呆看着玄真子和方小梅收拾东西,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玄真子难得的穿了一身登山服,不过依然背着她的长剑,和方小梅不时窃窃私语。

    “老弟,国家不会亏待你的。”坐在我对面的卫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横了他一眼,这小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招,竟然很轻易就把我媳妇给说动了,最离谱的是,方小梅早上刚赶来,他居然也掏出了一**作证,上面关于她的资料全都打印好了。

    “我就问你,你们还准备了哪些人的工作证?”我瞪着卫峰恶狠狠问道。

    卫峰得意洋洋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皮夹子,抽出一大把工作证摊在了桌子上,我瞄了一眼,有我爸妈的,我外婆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还有郭子和闵馨的……

    “如果你们圆满完成任务的话,我们会设法让闵区长提前出狱。”卫峰凑近了神神秘秘说。

    我在哆嗦,不寒而栗,这些人,本事实在是太大了!我就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至于这样?面对这庞大的国家机器,我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玄真子的决定也许是对的,就算我现在拒绝,只怕他们也有办法让我就范,到那时恐怕就不好看了。

    这就叫伸脖子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痛快点。

    “车子来了没?”我往沙发上一靠,有气无力问,我已经认命了。

    “早就等在外面了,我们将送你们一行去军用机场,然后乘飞机直达满洲里。”卫峰看着我的神色中带着歉意,他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太地道,跟着小声说:“我保证,这次之后,将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们。”

    我还能说什么?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我已经和马红旗他们联系过,在满洲里碰头,集合后再进入俄罗斯,据说这一次的探险队伍可不小。

    不一会功夫,东西收拾好了,我们三人每人一个大登山背包,外加一个腰包和一个腿包,而我还额外多背了一个架子,那是用来让小翠缠上面的。至于小白家仙,小家伙自在惯了,想爬哪儿就爬那儿吧,反正丢不掉。

    穿戴妥当后,卫峰领着我们下楼,果然早就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楼下。

    我们上车后,卫峰扶着车门,分别看了我们仨一眼,面色庄重道了声“珍重”,关上了车门,吉普车载着我们三位现代巫觋,开向了本市军用机场的方向。

第十章:第一条线索

    我不明白玄真子为什么非要拉着方小梅,想问又没机会,她们俩上了车就“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好像两只小喜鹊。

    开车的是个小战士,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管开车,我坐在副驾驶老无聊了。

    本市的军用机场在北郊,倒也不算很远,个把小时就到了。

    关于坐军用飞机这回事,我事先并没有什么概念,等到了之后,把我给狠狠震了一下。只见停机坪上一架架战斗机被拖出机库,轮流起飞升空,一片忙碌,引擎声震耳欲聋。

    “我的天,该不会是让我们坐战斗机吧?!”我的脸都绿了,这些钢铁猛兽我哪里受得了?估计玄真子都够呛。

    我的话把开车的小战士逗乐了,他“噗嗤”一笑,赶紧绷著脸说:“首长,你们将乘坐军用运输机,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暗暗抹了把冷汗,好家伙,吓我一跳。

    吉普车从跑道边的通道开进了一座机库,里面果然有一架空军涂装的运-8运输机,几位身穿军装的人正在飞机边小声交谈着什么。

    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自打进入机库后,我们三个仿佛就变成了透明人,没任何人看我们一眼,包括领着我的走向那群人的小战士。

    “报告!”小战士在一位高大健硕的军管身边敬了个礼,却不说后续的话,看见军官点了下头后,就转身离去,把我们三人晾在了一边。而那几个貌似军官的人依旧谈笑风生,自始至终没人管我们。

    我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玄真子也是一脸不解,唯有方小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对着我俩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我只好拉着玄真子,一脸不耐站在了一旁。

    那几个军官又说了一会话后,相互敬了个礼,大部分人都离去,只有那个高大的中年人回头扫视了一圈,开始登机。方小梅立刻扯了扯我俩,示意我俩跟上。

    我们跟在军官的后面登上了运输机,发现机舱两边有座位,就紧挨着坐了下来,扣上了保险带。那个军官等我们进来后,一言不发关上舱门,然后就进了驾驶室,把我们锁在了外面。

    “这什么情况?”驾驶舱门刚关上,我就满肚子不高兴问。

    方小梅摆了摆手,小声说:“他们这是在用姿态告诉我们,这一趟任务,我们得不到任何援助,要是出了事,也不会承认我们的身份。”

    “靠!”我怒了,求着我给你们办事,结果等“上船”了,就给我甩脸子,这还没过河就要拆桥?!

    我从怀里掏出那张身份证明,正准备扔,赫然发现,上面的字包括我的照片全没了,成了一张白纸。

    “我就!”我这个气啊,好你个卫峰,太不是个东西了。

    扔了证明,飞机开始动了起来,被拖车拖出了机库,我心里怒火熊熊,心里琢磨着这事没完!既然你们这样对我,那就别怪我不仁义。

    带着一肚子火,飞机升空,载着我们飞向了北方。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了北方大地,我第一个拉开机门跑了出去。

    北方的空气中带着草木芬芳,远比南方清凉,跑道边停着一辆敞篷越野车,一名士兵标枪一般站在驾驶座边,正在迎接那名中年军管。我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军官走了个肩并肩,他不看我,我也不看他,都当彼此不存在,不过我身上的两个小家伙可就没这么老实了。小翠头仰得高高的,对着军管天灵盖吐信子,小白家仙更绝,蹲在我肩膀上不停试着用爪子挠那人的脸。

    这下那军官再也装不下去了,侧头瞪了我一眼,移开一步,只是他这一瞪,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仿佛在他和小白家仙的目光之间牵了一条线,他俩就这么直愣愣对视,目光渐渐迷离。

    军人的魂魄比一般人要强一些,这个军官更是远超常人,可现在的小白家仙也远非当初了,只用了一瞬间,它就把那个军管魇住了。我经历的这一切,两个小家伙感同身受,比我还气愤,就算我能咽得下这口气,他们也不能。

    玄真子和方小梅跟了上来,面面相觑,只是已经这样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我和那个军官肩膀挨着肩膀,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走到哪士兵面前,士兵立刻立正敬礼,大喝一声,“军长好!”

    这个不起眼的男人居然是军长,好大的官!不过我会在乎吗?既然你们表示和我们没瓜葛,我就算是整你们一下,我相信你们也不敢跳出来,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啊哈哈,都好都好。”那个军长对士兵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把战士弄愣了,怎么军长会这样嬉皮笑脸对自己?

    接下来更离谱的一幕出现了,军长转头对我鞠了下躬,说:“这位是我大哥。”

    “……”小战士快哭了,这可是军队,这算什么?不过小伙子也不傻,憋半天后对我也立正行礼,带着哭腔大喊:“军长的大哥好!”

    我连忙大度的摆了摆手,“免礼免礼。”

    其实我也挺尴尬的,好在军长也没有纠缠这事,完了他一把推开小战士,左手开开车门,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点头哈腰说:“大哥请上车,这辆车就孝敬给几位了。”

    “这……”小战士看看军长,又看看我们,脸都成猪肝色了,车子可是军队财产,就这样一句话就送给我们了?这可是军用越野车,带装甲的,得一百多万!

    我当仁不让,把背包往后面一扔,钻进了驾驶室,玄真子和方小梅捂着嘴钻进了后座。

    我打着火,伸出手对外面摆了摆,车子烧着胎窜出去,开向基地出口。刚开出去,我就听见那军长茫然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我都干了些什么?”

    “军长!”小战士哀嚎一声,终于哭出了声,这可是他负责开的车。

    玄真子看着后面,有些担心的问:“不会有什么事吧?”

    “那倒不会。”不等我开口,方小梅说:“既然他们当我们不存在,那这时候他们就跳不出来,小米做得很对。”

    “嘿嘿。”我坏笑两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果然不出所料,我们开着车在空军基地畅通无阻,一路上所有人都当做看不见我们,人有离去,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横杆更是早早就升了起来,看大门的警卫都不看我们的方向。

    满洲里,扎赉诺尔,这里开满了金灿灿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无比艳丽,开着车从向日葵海中过,宛如穿行在童话世界。

    按照事先和马红旗他们的约定,我们的汇合地点就在前方,然后就通过口岸进入俄罗斯。

    满洲里地处中国、外蒙古和俄罗斯三交界处,贸易发达,景色优美。不过我有点好奇,去往俄罗斯的口岸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单单选择这里?

    又向前开了一段后,马路边出现了两个人,背衬着一片金黄格外显眼,正是马红旗和那个美国人,威尔-福特。他们看见我后用力挥手,神情兴奋,看来已经等很久了。

    车子停在路边,两个大男人把行礼往车上一扔,身手敏捷跳了进来,这是军用敞篷吉普,七座的,坐我们几个绰绰有余。

    “小米师傅信人呐!”威尔-福特笑眯眯对我伸出了手,这家伙,汉语说的比我还溜,我客客气气和他握了下,相比国安局和军方,我还是觉得这两位学者可亲多了。

    汽车一路向前开,很快就看到了通关口岸,我终于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见我的问题后,威尔-福特微微一笑,“小米师傅别急,您很快就会有答案。”

    车子到了口岸,两边士兵各自端着枪站在界碑下站岗,背靠着背,我们办理了手续后,丢弃了军车开始过关。

    到了那座界碑下的时候,马红旗拍了拍我,对着那座界碑神神秘秘指了指。我顺着他手指一看,傻眼了。

    这座界碑很高大,差不多有一米五,下面用混凝土浇筑了底座,外面贴着一层装饰用的石板,其中一块上赫然有几个上古汉字!

    “实际上,这里就是我们这趟科考的第一站,也是最先发现这些古文字的地方。”威尔-福特小声说。

    我这时也顾不得听他们的话,蹲下去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仔细辨认起来。威尔-福特和马红旗相对点了点头,没有再出声打扰。

    这座界碑应该是就地取材建起来的,贴在表面的石板都没有经过处理,充满了原始风味,这些字也由此得以保存了下来。类似的石板这里到处都是,取材肯定就在当地,也就是说,这第一个线索就是满洲里。

    威尔-福特说的没错,我果然立刻就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从这里过境。

    “请快过关吧。”身旁传来催促声,是那个挎着枪的站岗士兵,我们一行连忙点头,不行过了关口。

    马红旗忍不住跟上来问:“小米师傅,那些字你认识吗?”

    我点了点头,巧了,这块石板上的字我都能解读出来,内容为“首山怀渊之灵。”

第十一章:这就是俄罗斯

    首山在今天河南省襄城县,似乎毫无名气,可在上古的时候,这座山可是大大的有名。远古时代,天下有八座名山,这首山就是其中之一,当年黄帝筑鼎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采的铜。

    “您是说,有个河南人葬在了这里?”马红旗傻眼了,河南距这里万里之遥,在上古时代,竟然会有人死在了这里!

    我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不是死了个人这么简单,这个怀渊,是一位大巫。”

    现代无论什么人的牌位都叫做灵位,其实这说法并不准确,放在上古时代,甚至僭越了。这里的“灵”指的是灵魂,也就是灵魂能存留下来的才叫做灵位,普通人死了没多久魂魄就会迷失,哪里还能称得上灵位?唯有大巫死后才能当得这个称呼。

    那么问题又来了,凭我现在的修为还远远达不到大巫的程度,这位怀渊显然是个大能,在自然界中很难死亡的存在,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另外,大巫横死一般是要送回故土的,怎么会让他的灵留在这北方蛮荒?

    “这么说,这位怀渊大巫的坟墓就在这附近?”马红旗左右玩了一圈,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被他打断思路,有些不高兴,“不是坟墓,是灵。”

    马红旗见我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敢再打扰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方小梅。

    方小梅脾气好,解释道:“巫觋都是修炼灵魂的,肉身不重要,有些巫觋甚至在还没死的时候就舍弃了肉身,成为灵魂体存在,死后就更不可能下葬了,而是用某个东西,让灵魂安居。”

    马红旗听得似懂非懂,和威尔-福特小声商量起来,我们一行人就这样走过口岸,进入了俄罗斯领土。

    现在正值盛夏,可这里的气温却和我家乡的春天差不多,温暖宜人,丝毫没有燥热。一个口岸之隔,风景大不同,俄罗斯这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开满鲜花,草原上点缀着一片片树林,一派万物葱茏景象。

    前方视线一览无余,刚过口岸没多久,就看见公路边的草甸子上有三辆越野车聚在一起,看见我们过来后,车子里人纷纷钻出来对我们招手。

    这就是本次科考探险队的全体成员,那边的领队是一个俄罗斯人,三十来岁,生的高高瘦瘦的,名叫司马诺尔-什么什么机,我实在叫不过来,干脆就喊他司机。司机性子豪爽不拘小节,对于我的叫法他哈哈一笑,坦然接受。

    另外有个中年壮汉,留着大胡子,名叫萨沙,据他自己说是哥萨克人,曾在中国留过学,汉语还不错,不过我是看不出来他和普通俄罗斯人长相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很壮实。另外还有三个人,和萨沙一样穿着迷彩服,他们也是哥萨克,是萨沙的手下,他们四个人是负责科考探险队安保的。

    汇合在了一起后,马红旗一一给我们做了介绍,接着我们聚在一起,开起了第一次会议,议题就是要不要找到这个怀渊的灵。司机的汉语也不错,我们这帮人就用汉语交流,毫无障碍。

    关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发表意见,我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搞清楚舜帝带着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参与太多。

    一番商量下来,他们三个有了结果,最终决定,还是先试试找到这个灵魂坟墓再说。然后三人全都看向我,请我解说下灵魂坟墓有什么特点,该从哪里下手寻找。

    这个问题让我犯了难,我根本就提不出有价值的建议,一来我也很少见灵魂坟墓,二来,这东西根本就没有规格。它有可能是一座山,也可能是地上一根不起眼的枯骨,甚至说的玄乎点,是一朵冬伏夏开的花都有可能。

    听完我的解说后,他们三人沉默片刻,接着又开始大声争吵。

    我听得烦躁,干脆把玄真子拉到一边玩,拍照留影,和四个哥萨克壮汉鸡同鸭讲聊天打屁,倒是方小梅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

    没一会功夫,他们再次同意了意见,依然是决定要找到怀远的灵,理由很简单,以后的考察活动很可能一直都离不开,如果这一关过不掉,那以后遇到更难的怎么办?科考队的存在就没了意义。

    决定下来后,他们能依仗的也唯有我们,对于这些上古法门他们两眼一抹黑,这也是马红旗极力推荐让我加入进来的目的。我也不能光花人家的钱不干活,就坐地分析起来。

    说到这就要提到我刚得来的那个粗陶碗,灵寝和**阵其实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有个是迷宫用来困魂魄的,另一个则是正经的居所,都是以阵法的形式存在。二者的关系无非就是一个是舒适的民居,另一个是磨人的牢房。

    **阵的目的是把强大的魂魄磨得虚弱,而灵寝则带有吸引阴气的作用,魂魄在里面会受到滋养。就这一点来说,身为鬼巫的我想要找到它并不难,我琢磨了一会后,很快就有了方案。

    首先,我得要探明这一带的阴气走势,然后找出特异的地方,再分析这个怀渊的灵寝会在哪里。这工作对我来说并不难,不过只能在深夜进行,现在大家伙儿的任务就是吃饭、睡大觉!

    做好了计划,和大家沟通过后,我和玄真子继续玩,他们则开始安札临时营地。准备晚饭。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虽然不是壮美和大美,但是非常干净,天是纯净的碧蓝,云朵比棉花还要白,大地绿的滴翠,再加上一望无垠的视线,极具视觉冲击力。曾几何时,我的家乡也是这般明亮的色彩,可现在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了。

    距离我们的营地几百米外,就是通关口岸,戍边的俄罗斯士兵正在换岗,一辆辆卡车穿过口岸开向俄罗斯腹地。那些士兵们对于我们的举动视若未见,两国目前是友好邻邦,经济也差不多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边境线的管理很松弛。

    吃过晚饭后,我们就在草原上,聚在一起喝着热茶聊天,谈各自的见闻。这里都是走南闯北有过许多经历的人,真说起来,每个人都故事三天三夜只怕都讲不完。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等天黑,可等着等着,我发现原来等天黑居然也是一件极为考验人耐心的事,这里的太阳特么总是不下山,就在地平线上游荡。

    我这才想起来,俄罗斯处在寒温带和寒带,纬度高,到了夏天的时候受极昼的影响很大。这里虽然地处俄罗斯南端,可夏天的夜晚依旧很短,差不多只有三个小时。

    到了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司机口中的真正夜晚终于来临,我松了一口气。

    这所谓的夜晚,其实也就跟别处太阳刚下山差不多,天空还是白的,不过草原上倒是黑了,并且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阴气终于开始流动。时间短暂,稍纵即逝,我连忙打开第三目,开始探查一股股阴气流。

    阴气的流动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当然,最大的抑制和推动都来自于太阳,除此之外,一般都按照固定的路线流动。我追着阴气的走向跟了一段后,果然发现了一场,这一带的阴气呈现明显的合流趋势,最终结合成了一股,涌进了一个大院子里。

    我刚准备跟进去,身后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是玄真子。她向前努了努嘴,我看过去,哭笑不得,阴气最后竟然汇聚进了俄罗斯边防军营里……

    这下麻烦大了,军营我们可怎么进去?

    我回头看向司机,他耸了耸肩,表示也没有办法。或许他有办法,可层层协调下来,等可以进去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为了不阴气麻烦,我们退后了一段,继续想办法。就在这时,头顶上传来一声难听的呱噪,伴随着一阵“扑棱棱”声,一只大鸟从我们的头顶上掠过,飞进了军营里。

    “有古怪!”我失声惊呼,我虽没看清这是一只什么鸟,可它的灵魂里有异常,似乎被人下了魇术印记,而这是很典型的巫法手段。想不到在这遥远的俄罗斯,竟然有人会对活物施展巫术,这有点超出我的认知。

    “我去看看。”方小梅猛然起身,追着大鸟跑向了军营。

    我被吓了一跳,正准备把她喊回来,司机抬手拦住了我,摇头说:“不要紧,这里是俄罗斯,军人不会对女人无礼的。”

    说话间,方小梅已经跑到军营大门口,被站岗的士兵拦住,俩人用俄语交流了起来。我目瞪口呆,想不到方小梅居然还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果然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不懂。

    “她说,她渴了,想进去讨杯水喝。”司机翻译着,又习惯性的耸了耸肩。

    我觉得小梅好幼稚,这里可是军营,凭这个借口,怎么可能放你进去。然而,事情的发展让我大跌眼镜,那个站岗的士兵对里面喊了几嗓子,然后把枪背在身后,客客气气把方小梅送了进去,跟在后面点头哈腰,二狗子似得。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看向司机,这家伙做了个“就该如此”的表情,道:“没错,这就是俄罗斯……”

第十二章:追踪

    好吧,这就是俄罗斯,我努力刷新了下三观,继续关注着军营内。

    又过了一会儿,头顶上呱噪声大作,又一只乌鸦飞了过去,同样进入了军营,而先前那只则“呱呱”叫着飞了出来,掠过我们头顶原路飞回北方。与此同时,方小梅被两名年轻的俄罗斯展示恭恭敬敬送了出来,拱卫女皇似得……

    方小梅轻轻款款走了过来,轻声说:“这些乌鸦有问题,能不能设法探明它们去了哪里?”

    司机点了点头,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然后跑向了我们的车队。这一路上,没过去几分钟就有一只乌鸦飞进那座军营,过一会又返回来路,非常又规律,仿佛计划好了一般,很不寻常。

    方小梅路上说出了她的所见所闻,军营中间有一棵高大的树,她认不出来,树上结满了坚果,那些乌鸦飞来后落在树上,就立刻开始狂吃果子,吃饱了后就会原路返回。

    听到这些,我做出了初步判断,怀渊的灵应该就在那棵树里,只可惜在军营当中,我们无法做进一步的研究。除此之外,更不寻常的显然就是这些乌鸦,这应该是一个古老的生物巫阵,很可能是几千年前那些大巫们布下来的,功用未知。

    很快,我们回到了车队,司机拉开了一辆越野车的后厢门,看见里面的情况后,我傻了眼。

    我原本还疑惑,这次科考探险队的人怎么这么少,该不会是骗经费的吧?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很普遍,不过现在我就知道钱都花在了哪里。三辆七座越野车,后面全都经过来改造,堆满了各种先进的仪器,绝大部分我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看得眼花缭乱。

    司机麻利地从一个铁盒子里取出了一支枪,开始盯着军营方向的天空。

    我被吓了一跳,这里可紧挨着军营,开枪不怕惊动边防军人?威尔-福特看出了我的担忧,解释说:“这是捕捉网发射枪,压缩空气驱动的。”

    我仔细一看,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真枪。

    过了没一会,一只乌鸦从军营方向飞过来,司机取了个提前量,勾动扳机,只听“嘣”一声闷响,扣在枪口的几个配重块发射了出去,一路扩散,牵开了一张大网,准确无误把那只乌鸦兜住。这种东西我曾在电影上看过,一般是用来抓逃犯的,真家伙还是第一次看见。

    乌鸦被网兜网住,“呱呱”怪叫着坠地,萨沙身手敏捷,冲上接住就地一滚,那只乌鸦毫发无伤。

    乌鸦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已经很少见了,并且个头也比较小,而这一只乌鸦足有五、六斤中,通体黝黑,眼珠通红,凶相毕露,被网住后显得非常狂躁,拼命挣扎。

    大个子萨沙手里提着网,被重重啄了几口,手背上血流如注,不过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

    萨沙把乌鸦往我们中间一扔,用嘴嘬了几下伤口,就不再理会。看着那只在网里剧烈扑腾的乌鸦,我们几个犯了难,该怎么在不伤害它的前提下把它制住?

    就在这时,我媳妇玄真子一边轻轻哼唱着什么,一边蹲下身,对着乌鸦伸出了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随着她的哼唱,那只惊慌暴躁的乌鸦渐渐安定了下来,伏在了地上不动。

    “开始吧。”我连忙小声喊道。

    司机立刻扔了发射器,又从车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属条,抓住乌鸦的一只脚抓,把金属条箍在了它的腿腕上。接着他又翻出一个很小的仪器,扣在金属环上,随即退后一步,“行了。”

    “这就行了?”我看得不明所以。

    “这是一个小型追踪器,可以反馈给我们gps信号,这乌鸦无论飞到哪里,我们都能侦测到,精度10米。”威尔-福特解释说。

    什么追踪器我完全不懂,不过大致意思我明白了,心中不由感叹,现代科技日新月异,我们这些古老的本事,确实是越来越没有用武之地了。

    现在问题来了,我们是该继续设法研究怀渊的灵,还是去研究这些乌鸦的来路?我稍加思考后,果断放弃了怀渊的灵,那东西应该在军营里,与其跟它较劲,还不如从其他方向寻找突破口。

    稍加沟通后,意见统一,司机解开网,玄真子摸了几下乌鸦的脑袋后,起身退后,那只乌鸦鸣叫了一声往上一纵,展开双翅飞向北方,转眼没入了夜色中。

    “立刻跟上!”司机大喝一声,大家伙儿赶紧冲进了汽车,马达声响成了一片。

    由萨沙带着一名哥萨克一辆车领头开路,威尔-福特驾车载着我们三个居中,马红旗和另两位哥萨克小伙子断后,三辆车排成一条线开进了无边无际的原野,灯光刺破了黑暗。

    我坐在中间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看着仪表盘目瞪口呆,那上面布满了仪器,还有一个电子显示屏,上面展现出一幅立体地图,随着车子的开动,不断变化方向。我很快就确定了代表我们汽车的三角形,正在荒野上快四移动,在我们前方,有个亮点在快速移动,显然就是那只乌鸦。

    太先进了!

    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又不禁疑惑,这是怎么做到的?显示屏上不但显示出了两方的信息,还有附近的地形,以及障碍,威尔-福特按了下某个按钮,竟然还显示出了等高线,哪怕不看前面的地形,这车也照样能开啊。

    与我的大惊小怪相对,我媳妇和方小梅则要淡定得多。

    “前方有条河,涉水半米。”音响里传来萨沙的声音,他看来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发挥了仪器替代不了的作用,也难怪由他开路。

    果然,地图上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快速接近,前面一辆车子开始减速涉水过河。

    车子在原野上疾驰,不停颠簸,车灯上下乱晃,摇曳灯光下,萨沙的前车减速冲过了河,剧烈弹跳,激起了大团水花。开车的威尔-福特按下了一个按钮,车厢里“嗡嗡”作响,悬挂缓缓拔高,离地间隙变大。

    我再一次被震惊了,没想到这外表看着不起眼的越野车,竟然这么先进,变形金刚啊这是!

    车子减速冲进了小河中,开始剧烈颠簸,不过车架刚性非常好,毫无松散的感觉。

    俄罗斯草原上这样的小河很多,水流量都不大,也不深,性能强悍的越野车涉水毫无压力。

    一阵水花四溅中,车子开过了小河,然后我就看见了难以想象的一幕,北方地平线上,太阳出来了……

    我看了看表,才两点多啊,太阳出山了就。

    我想到了一件事,越往北,夜晚就越短,再走一段估计就没黑夜了,我可该怎么睡觉?

    前方红日跃出了地平线,那只隐没入夜色中的乌鸦再次显现,映衬在红日中展翅飞翔。我们三辆车子紧紧跟随着,维持着适当的速度,不急也不许,乌鸦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跟的轻松写意。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比壮美,行驶在草甸上,胸怀舒展。

    一路穿山过水,向北追踪了一整天,景物越来越荒凉,那只乌鸦经过半天的疾飞后,速度也开始放慢,经常落地觅食,我们就远远等着。当晚上(其实已经基本没有晚上了……),我们轮班开车,方向也开始逐渐偏西,大家伙儿一对照,赫然发现,它飞行的方向与我们事先的计划不谋而合埃文基自治区。

    第二天早上,我们的车队进入了中通古斯平原,气候愈加的寒冷,并且已完全没了黑夜。这里人烟稀少,或者说根本就看不见,到处都是清冷的寒带原始森林,车子已经渐渐跟不上那只乌鸦了。

    显示屏上的地图越拉越大,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百公里。更要命的是,不知怎么回事,开着开着gps信号突然消失,乌鸦不见了。看来这些高科技的玩意虽好,可可靠性得不到保障,还是人最靠谱。

    这下大伙儿彻底没了辙,再加上经过两天两夜的疾行后,我们都已经非常疲乏,只能先放弃追踪,在老林子里宿营修整。

    这里是典型的寒带森林,乔木很高大,地上几乎看不见草,包括树干上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置身其中给人一种苍凉之感。我们找了块空地,把三辆车子围起来,收集了一些干燥的苔藓点燃,开始煮水吃完饭。

    身在野外,一切只能将就,我们的晚饭是水煮压缩饼干,打成了很粘稠的糊状,那味道……只能说吃不坏人。萨沙拿出一个袋子分发巧克力和牛肉干,每人每样一袋,权当作菜吃了,补充热量和蛋白质。

    糊煮好了后,大伙儿围坐在火堆边,边吃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已经追踪到了这里,几乎可以肯定乌鸦是去了埃文基自治区,我们打算休整过后,明天一早就去那里寻找线索。

    吃着难以下咽的饼干糊,我心中哀叹,早知道不来了,这也太苦了。再看俩女人,我媳妇和方小梅同样吃的直皱眉头,身为大吃货帝国的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饮食。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烤肉焦香味传来,我抽了抽鼻子,精神大振,猛然起身看向香气传来的方向。

第十三章:荒村

    我闻见了,玄真子和方小梅自然也闻见了,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撂下盘子开始向那边摸。那三位专家看见我们的举止后也没有出言阻止,看了萨沙一眼,萨沙连忙放下盘子,从车里拿出一杆枪背上,默默跟在了我们后面。

    这里虽然极度荒凉,可也不代表就完全没人,通古斯平原的意思就是,这里是通古斯人的家乡。

    通古斯这个种族在东北亚并不鲜见,他们有着典型的东亚人相貌,涵盖几个种族,世代生活在寒温带或者寒带大森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俄罗斯有着全世界面积最大的领土,人口却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绝大多数都居住在西部,少部分居住在东部和中国接壤的边境线附近,中部和北部几乎渺无人烟,通古斯人就散居在这里。

    在林中穿行了一段后,烤肉味越来越浓,转过一块大岩石后,前面出现了一个火堆,一个穿着典型通古斯蓝色袍子的男人正哼着小曲在火堆上烤肉,在他身边站着一头巨大的驯鹿,好奇看着我们。

    “嗨,老乡,能不能卖点肉给我们?”我笑眯眯打招呼,那个男人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只得求助萨沙,可他也摇了摇头,通古斯人的语言他也不懂。

    好吧,我只能用最原始的语言钱,来跟他说话了。

    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掏出一张卢布晃了晃,表示要向他买东西。这人接过钱抓在手里看了看,还用鼻子嗅了嗅,最后嫌恶的递还给了我。

    “通古斯人没有货币概念的,就算知道钱是什么,他也不会收,根本就没处用。”萨沙解释道。

    我这才想起来,这些人还处在半原始的渔猎状态中,要钱根本没用,只能以物易物,该用什么和他交换?

    玄真子期盼的目光中,我略加琢磨,眼睛一亮,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笑眯眯对着他打着了火。这个东西我花五毛钱买来的,通古斯人生活在野外,生火是个大问题,我估计他们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

    看见我挠首弄姿显摆打火机,这位脸庞通红的通古斯大哥“哈哈”一笑,从腰间拔出了尖刀,吓得我连忙往后缩,把玄真子和方小梅揽在了身后。不过我刚做出动作,就被玄真子把我带到了后面,看见自家娇小的媳妇护在身前,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攻击场景,那位通古斯大哥亮出刀子后“唰唰”两下,熟练的割下来一大块烤肉扔了过来,被玄真子一剑穿住。

    “用这个吃。”那位大哥看见玄真子出剑这么快,神情中露出一丝诧异,又扔过来一个大碗说。

    我这才发现,他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发音有点古怪,不过完全能听懂。

    他扔过来的是一个石头雕凿的碗,非常粗糙,呈麻栗色。

    看见我们一副不解的神情,那通古斯大哥又从驯鹿的背囊中取出一个石碗,对着我笑眯眯亮了亮,割下一块烤肉扔进去,在碗里擦了起来。看见这个动作我明白过来,由于食盐缺乏,这些人就用一种含盐的石头雕凿成碗,吃肉的时候擦几下就有了咸味。

    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善意,我们立刻一哄而上,围着火堆坐下,和通古斯大哥用汉语交谈起来,当然,主要是由我交流,他们闷头大吃。

    这位通古斯大哥是个很健谈的人,和我聊得很投缘,我原本以为他在中国生活或者留学过,可后来发现不是,他们村子人都会说中国话,世代相传,只不过他们的汉语和我们的有明显区别,似乎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方言。

    聊着聊着我发现不对劲,这才发现,一整只小兽竟然被吃光了,看着我不善的神色,他们目光闪烁。好在我手里还有一块,赶紧接过玄真子递过来的石碗,学着他们那样用肉擦着吃了起来。

    这么一番下来,我们已经很熟络了,这位自称叫做石汉的通古斯大哥热情邀请我们去他的村子做客,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问明了方位后,萨沙赶了回去,我们一行则就地出发。

    驯鹿是体型最大的鹿,生活在极寒地区,石汉的驯鹿差不多有我的肩膀高,体重估计有7、800斤,赶得上马匹了。北方人们饲养用来骑乘,虽然没有马儿速度快,可负重能力尤甚,并且能耐严寒。

    接下来,两个女人骑上了鹿背,我和石汉牵着缰绳,向西走向他们的村落,一路交谈着。

    据石汉说,他们的村子有一百多人,是附近百公里内一位的聚居区,至于种族吗,他对“种族”这个词似乎理解不了,更不知道我说的鄂伦春、鄂温克指的是什么。

    在荒凉的北方丛林里穿行,走着走着,太阳越来越低,落到了地平线上,两旁出现了许多家养的驯鹿,看见我们一点都不害怕,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我们这些外来者。

    林中传来有节奏的“邦邦”声,那是有人在敲击木头,听见这声音后,觅食的驯鹿们立刻向着那边奔跑,蹄声隆隆,快如疾风。

    “就要到了。”石汉指向前面,透过树木的间隙,我能看见那边有袅袅炊烟。

    翻过一座小山坡后,村落出现了,几十栋木屋分布在一片向南的山坡上,错落有致,充满了原始风味。村民们正在奔波忙碌,有的驱赶牲畜,有的在生火做饭,一派生活气息,看见我们三个外来者后,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我先带你们去拜见族老,然后,今晚就住我家吧。”石汉爽朗说道。

    玄真子拍了下我的肩膀,目光谨慎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我明白,除了石汉外,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

    走在村里的泥土路上,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这里每栋屋子门前都竖着一根木头柱子,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有的很新,有的已不知历经多少年了。

    这是图腾柱,萨满教的法器,我曾经过。

    萨满教是个很古老的宗教,诞生在巫法之后,与巫法有类似的地方,他们不信奉某个具体的神,而是信仰山川大地、神鬼妖怪等所有有灵性的东西。在国内信奉萨满教的诸部落中,几乎每一家供奉的都不同,可这里的图腾柱上刻画的却全都是一种东西乌鸦。

    看着一根根图腾柱,我知道来对了地方,那些奇怪的乌鸦果然和这些人有关。

    一路走来,到了村子中央,停在了一栋比较大的木屋前。

    这栋屋子在村里显得很特殊,门前坐着一位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正静静倾听村子里发出的动静。石汉看见这老者后,连忙走上去,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族老,我回来了。”

    确定这位就是族老后,我们三人也赶紧上前行礼,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位族老大人的双目犹如死鱼,泛着灰白色,是个瞎子。

    “嗯。”族老点了点头,布满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带来了客人?快请到我家里吧,村里已经很多年没客人了,我要好好招待。”

    族老说完拄着木杖起身,转身领路走向他的木屋,态度殷勤。

    石汉看了我们一眼,嗫嚅着说:“这三位客人……是从中国来的。”

    石汉话音刚落,我在旁观看,只见族老的身躯一僵,停下了脚步。

    我对着她俩使了个眼色,小心戒备。

    半天后,族老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说:“来的就是客,中国来的更是贵客,快请进吧,今晚就住在我家里。”

    “这……”石汉面露难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领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火堆,比外面暖和多了,也不显阴暗,族老领着我们围在火堆边坐下,交谈起来。他问了很多,基本都是关于现在中国的事情,我就自己所知,尽量给与解答。

    谈着谈着,我有点焦急,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马红旗他们还没有来?

    族老感应到了我心绪有些不定,点了点木杖,说:“客人应该是累了,那就请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谈。”

    石汉连忙爬起来,行了个礼说:“我这就带他们去。”

    说完石汉对着我招了招手,然后走向西面的屋子,可他刚动步,族老淡淡说:“那间屋子还没打扫,怎么能住贵客?去西屋吧。”

    石汉猛然转回头,脸上满是诧异,不过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走向了西面的房间。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可我身在别人家做客,也不好开口质问,只得跟在了石汉后面。

    这里的民居很原始,所有用具都是木质,也没经过什么精细的加工,基本就是原木形态,不过西面的屋子的确很干净,一尘不染,并且充满了原木清香,闻之使人精神一震。

    房间大约有三十平米,里面的家具只有一件床。

    很大的床,紧靠着北面墙壁,其实就是一张大通铺,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几张兽皮,就算是被子。把我们领进屋后,石汉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小米,这里不对劲!”玄真子凑近了小声说。

    我有些举棋不定,看向方小梅,她是这里最聪明的人。

    我们都能看出来,方小梅自然早就有所察觉,不过她并没有一丝紧张,而是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半晌后微微一笑,说:“瞎猜想无用,时间不早了,休息就是,一切,自然会有分晓。”

第十四章:浓雾

    我只能说,方小梅的心真大,假如这些人心怀叵测的话,我们就这样在人家村子里睡大觉,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些人又不是食人生番,你怕什么?”方小梅呛了我一句,我竟无言以对,然后她就拉着我媳妇走到床边合衣躺下,盖上毛皮窃窃私语。

    我没办法,只得躺到大通铺的另一头,也盖上毛皮琢磨事。

    这个村子古古怪怪的,从族老道村民都透着一股神秘感,还有家家户户门前的图腾柱,都很不合常规。另外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看着我们的时候目光中有亲近,有敌视,很复杂。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zzzzzz

    我的灵魂深处一动,察觉不好,猛然睁开了眼睛。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细微的牵引,似乎有什么正在试图催眠我。

    睁开眼,我吓了一跳,只见两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一瞬不瞬盯着我。这种情况,换谁都得吓一跳,好在我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玄真子和方小梅。

    “想不到啊。”方小梅调侃道:“堂堂鬼巫,居然也会害怕。”

    这话说的我脸一红,好在一片漆黑中她们也看不见,按道理说,鬼巫是不应该有害怕这种情绪的,可是……

    “事情不对劲,有什么在干扰我的灵魂,你们难道没反应?”我连忙问道。

    方小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竖起中指“嘘”了一声,随即就一动不动侧耳细听。

    外间传来脚步声,有些拖沓,接着又传来开门声,似乎是那个族老进了西面的房间。

    尽管隔着两道木墙,不过这里的夜晚万籁俱静,凝神细听,仍然可以听见西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石汉,你想要回到中国去吗?”说着话的是族老,他的嗓音深沉沙哑很有特点,非常容易分辨。

    石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族老,我们祖祖辈辈已经在这苦寒之地守了几千年了,我想回到祖先之地,哪怕是看一看也好啊。”

    听到这里,我们三个人对忘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这些果然不是普通的通古斯人,很可能是从中国迁徙过来的。

    那边的交谈还在继续。

    “就快了,等到彻底解决了怀渊,我们就能回家了。”族老闻声安慰。

    “可是!”石汉有些着急,声调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些,“那三个客人是从家乡来的,为什么……”

    石汉的话语被打断,族老解释说:“他们不会受到伤害的,只是这里的秘密现在不能被外人发现,所以我先困住他们,明早就会送出去,至于那一帮西人吗……”

    族老一顿,“就让他们的灵魂永远留在这片大地上吧。”

    又过去良久,那边再无动静,井盖是都睡了,经过这一段时间,我也弄明白了是什么在干扰我的灵魂,是药剂,准确说,是这房间里的原木芳香。仔细推演我发现,这味道看似平常,其实经过精心调配,分为多种层次,具有干扰人灵魂的作用。

    那个族老应该是一位巫医,不过他并不具备巫觋的本事,看不穿我们的底细,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他已经眼盲。如果是一般人睡在这里,会不知不觉进入灵魂睡眠,而我们却不会,那意思牵引力反而把我们惊醒了。

    从他们的话里来判断,马红旗他们已经着了他们的道,甚至有可能已经被害了。而我们,他打算明天送我们走,当然,真假未知,也许只是骗石汉的。

    正琢磨着,窗外传来“扑啦啦”动静,接着窗外极昼的白光,能看见一只乌鸦扑扇翅膀飞下来,降落在了门前的图腾柱上。落定后,乌鸦把脑袋藏进翅膀里,蜷成一团,很快就睡着了。

    接下来,窗外扇动翅膀的声音此起彼伏,透过窗户向外看,一只只乌鸦落了下来,每家门前都有,。

    响动不过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外面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乌鸦很快就全部睡着,小村子里犹如鬼城。

    “走!”思考一番后,我决定先溜出去再说,马红旗他们可能有危险,得赶紧找到他们。至于对抗村民,那不是良策,这里很诡异,人又多,我们三个未必是对手。

    招了下手,我一拍胸襟,小翠从我怀里钻出来,感应一番后,游向了窗台。讨肉吃的时候,我只带着小翠,小白家仙在车里睡大觉,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他们的机会。

    小翠无声无息游上了窗台,我们三人跟着轻手轻脚爬出了窗户,这时候我再近距离观察那只睡在门前的乌鸦,果然发现了上次没看清的异常。这乌鸦的灵魂明显经过人为改造,已经不能算是乌鸦的灵魂了。

    这明显是巫法的手段,放眼看,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睡着乌鸦,这村子里竟然家家都懂巫术!

    好在这些乌鸦的灵魂不正常,所以它们也不具备正常生物的警觉性,任凭我们擦身走过,毫无动静。

    小翠出来后,毫不犹豫游向了南面,我们三人屏息凝气跟着,不一会儿出了村子,爬上了一座高坡。站在坡顶回望一眼寂静的村庄,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出来了。

    又跟着小翠走了一段后,我们进入了一片格外浓密的森林中,前方白雾弥漫,浓的如同牛奶,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这些武器也很怪,犹如实体,几乎没有流动。

    “是聚阴地。”方小梅看着我说,她得了巫女的传授,虽然没有打开第三目成为真正的“巫”,不过修为见识都不浅,再加上她的水巫身份,一眼看穿。

    所谓“聚阴地”,顾名思义,就是阴气聚集的所在,可以用法术达成,也可以自然形成。阴气浓烈到一定程度后,就会集聚水汽,形成大雾,前面的雾这么浓,普通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必然是聚阴地。

    在聚阴地的浓雾中,人会丧失方向感,很容易被困住,看来,马红旗他们很可能就在里面。

    大雾边缘,小翠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后,就慢悠悠钻了进去。玄真子想都没想,抬手“呛啷”一声拔出宝剑,第一个跟了进去。

    大雾中能见度不到一米,一丝声息也无,静得可怕,我们三人跟着小翠缓缓前行,由持剑的玄真子开路,方小梅居中,我断后,一路小心戒备着。

    走着走着,地势一路缓缓降低,突然,小翠停止前进,对着左方吞吐蛇信。我们转头看,那边的武器开始扰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玄真子五感比我们都要敏锐得多,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仗剑在胸,横移一步挡在了我们面前。

    稍倾,果然传来了急促的“沙沙”脚步声,接着只见那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两个并列的漩涡,一直凝神戒备的玄真子陡然发动,长剑闪电般点向了两个漩涡中心。

    玄真子的剑刚点出去,两个漩涡中出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那是一只白狼,腾空扑了过来。这一剑妙到颠毫,仿佛是剑原本就在那里,而狼是主动撞上来的一般。

    眼看就要刺中的时候,玄真子猛然变招,将剑刃竖了起来,正挡在白狼的额头。

    白狼又称北极狼,体型庞大,这一撞,剑身立刻扭曲,根本就挡不住狼的扑击。玄真子一咬牙,抬起左掌拍在剑身上,和白狼对碰了一记,双方同时倒退。

    我连忙在后面拖了玄真子一把,顺势将她带到身后,可不等我站稳,侧旁又传来了急促的爪子挠地声,狼不止一头!

    这也是顺理成章的,狼本身就是群居动物。

    玄真子身形滴溜溜一转,我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又被她带到了身后,而这一次玄真子根本不出剑,而是背剑在身后,蹲下身面对来袭的方向。

    一阵高亢嘹亮的山音传出来,那是玄真子在吟唱,嗓音撼人心魄。她刚唱响,雾气中一对“红灯笼”逼了过来,正对着玄真子的额头。

    又一只白狼过来了,它发出阵阵低吼,双目中凶光毕露,呲着狰狞獠牙,一直冲到玄真子面前,张开大口咬向玄真子额头。

    玄真子既不招架也不反击,反而向前送了送,声调一变,转为萧杀。

    眼看玄真子就要被咬到,我魂飞魄散,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惨剧并没有发生,玄真子声调刚转变,那只白狼仿佛受了惊吓,呜咽一声向回跳,转过身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关键时刻,白狼被玄真子的山音所惊扰,放弃了攻击。

    第二头袭击的白狼跑回去,伴随着玄真子的山音,四周围狼嚎声四起,各个方向都有,我们竟然被包围了!

    刚才一瞬间我仔细看过,这些狼的灵魂都很正常,显然就是些普通的野兽。只是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要大规模聚集在这阴气大雾中。北方的动物都很喜欢太阳,活的生物待在这雾气里也会很不舒服,这不合常规。

    我刚抓住玄真子,身后又传来歌声,与玄真子高亢嘹亮的山音相反,这歌声委婉如水,悠悠扬扬,是方小梅,站在我们身后唱起了水音。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2277/ 第一时间欣赏巫启最新章节! 作者:我就讨厌所写的《巫启》为转载作品,巫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巫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巫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巫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巫启介绍:
爷爷说我有第三只眼,我一直不信,直到我看见她。我是米小经,我是最巫老司机,你懂的…… (读者群号:535032550,本书中各类术法以及方子,请勿试用,否则,后果自负!) 在磨铁已有百万字完本书《天庭特派员》,逗比的故事,宏大的背景,玄幻色彩十足的都市传奇,等不及更新的可以移步去看。巫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巫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巫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