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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少双     预言皇后txt下载     预言皇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清浅再次梦预言

    月清浅心中暗道:就是因为来我这儿太勤了,让那些后宫妃子都有些嫉妒了。

    但她嘴上却是道:“陛下也该考虑子嗣问题了,臣妾于陛下而言,毕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

    秦墨宣面色越来越冷,道:“王后未免操心得太多了,孤的子嗣孤说了算。王后没事儿,还是多抄抄佛经吧。”说罢,便甩袖离开。

    月清浅一脸茫然,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儿惹得秦墨宣生气了。

    之后,秦墨宣便也甚少来找月清浅。

    那日不欢而散以后,秦墨宣虽然对于月清浅让她多去别的宫中而觉气愤,但也还是听从了月清浅的建议,宠幸着各宫妃子。

    但秦墨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白岩山回来以后,对于别的妃子,他便觉看着不是很顺眼。

    而月清浅在那儿之后,便经常听到秋月报告,说秦墨宣昨儿个去了何处,今儿个又去了何处。

    一开始,月清浅听着还不甚在意,反而还觉得秦墨宣终于还是听了她的话。但这后来,秦墨宣来得少了,她反而又觉得不习惯了。

    听到他宠幸了哪个妃子时,还觉得心口有些堵。

    “娘娘,今儿个晚上,陛下去了静安殿。”秋月有些为自家娘娘伤心。

    月清浅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自己胸前的一撮墨发,淡然道:“很奇怪吗?陛下要宠幸谁那是陛下的事。”

    秋月欲言又止,却还是道:“可今儿个……是初一啊……”

    月清浅的素手顿了顿,继续漫不经心道:“初一又如何,陛下的选择,我们管不了。伺候本宫更衣吧,本宫要睡了。”

    “是,娘娘。”秋月和秋水对视了一眼,显然感受得到自家娘娘并不开心,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初一和十五,都是西秦国历代君王与王后共眠的日子。自她与秦墨宣成婚以来,除了八月十五那一日以外,秦墨宣都会遵守规矩,来她这儿。

    从前觉得最好连这两日都不要来,如今月清浅却觉得这偌大的寝殿,忽然有些空荡起来。

    月清浅心中,几不可闻地有些失落,但她只将其当做不习惯罢了。

    这些日子,月清浅依旧如常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秦墨宣没来的时候,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可他来了,自己却又总会想办法气走他,后来便是来得愈发少了。

    月清浅躺在床上,睁着眼眸,毫无睡意。

    这些日子,她自身的反常,她自己也感受得到。她似乎不再像从前一般淡然了,她将这些归结于不习惯。

    月清浅幽幽地叹了口气,暗道:果然,习惯一旦养成便很难改掉。

    她习惯了秦墨宣时常来她这里,如今他不来了,就觉得不习惯了。

    月清浅暗自告诫自己,这个习惯无论如何,还是戒掉为好。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到后来会不会将习惯转移为喜欢,之后又转移成了爱恋。

    丢了心,最后又丢命。

    这个结果,不是月清浅想要的。

    而此刻,待在静安殿听叶静语弹琴的秦墨宣,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叶静语弹的那把琴正是秋塘寒玉,琴音很是动听,然而秦墨宣却是有些听不进去。

    这秋塘寒玉,让他想起了月清浅。

    这些日子,他很克制得没有再往月清浅的鸾凤殿里头跑了。月清浅也不知道怎么了,总在他过去的时候,又用三言两语将自己气走。

    最气人的是,她每次都说得云淡风起,丝毫没有气人的自觉。

    秦墨宣也就忍着,没再去找月清浅自找不痛快了。

    今日,他也明知道是初一,而张泉盛也特意提醒他今天是初一。他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就快走到了鸾凤殿,但想到这些天两人莫名其妙的冷战,秦墨宣便又换了方向,去了静安殿。

    可现下里,听到叶静语弹奏秋塘寒玉的时候,他却又想起了月清浅。又想起这秋塘寒玉,月清浅从前弹奏了好几年,他便想着若是月清浅来弹奏,该是何等的动听。

    她连简单的一片叶子都能吹得那般动听,想来若是弹琴,也应当很是动听吧。

    “陛下?”叶静语呼唤着,她已经弹完曲子了,却发现秦墨宣走神了。

    秦墨宣回过神来,道:“你弹得不错。”

    “谢陛下夸奖。”叶静语温婉地笑着,虽然明知道秦墨宣没怎么听。

    “陛下这些天可是太过劳累了,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秦墨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叶静语又道:“陛下与王后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秦墨宣目光陡然转冷之时,叶静语接着道:“这几日去鸾凤殿请安,静语看王后娘娘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娘娘怕是有什么烦心事。”

    秦墨宣听闻,脸色好看了些,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王后近来怎么了?”

    叶静语温婉地笑了笑,道:“王后大概是有什么心事,总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秦墨宣不语,但内心却是有点愉悦。

    莫非是最近自己不去月清浅那里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想到是这个可能,秦墨宣更愉悦了几分。

    叶静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道:“陛下,不如静语和陛下一同去鸾凤殿看看王后娘娘?”

    秦墨宣顺着阶梯下,道:“你便不用去了,夜里天冷,孤去看看便好。”

    “也好,陛下若此刻去看王后,她应当会很开心。”

    秦墨宣便也顺着叶静语的话离开了。

    待秦墨宣离开以后,红澜皱了皱眉道:“主子,您怎么反而将陛下推到王后那儿去了。今儿个可是初一,陛下难得没有去王后那里。”

    叶静语笑了笑,道:“正是因为今儿个是初一,所以我才没将陛下留在静安殿。”

    红澜不解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初一是陛下去王后那儿的日子,后宫之人都知晓。若陛下今夜真宠幸了我,你家主子我反倒是成了后宫的众矢之的,得不偿失。”

    更何况,叶静语看出来了,这段时日,陛下和王后之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矛盾。

    今日陛下虽然来了她静安殿,但从头到尾,这心思都不再自己身上。而且,那目光留在了秋塘寒玉上,如此明显地在想着王后,她自然也就顺水推舟。

    毕竟,目前的王后不是她能得罪的。也因为,陛下到最后很有可能自己就离开了。被动的看着陛下自己离开,她倒不如主动一些。

    红澜也明白了自己主子在想什么,便没再多话。

    叶静语看着那把古琴,此刻却是有些出神。她能看得出来,自秋猎回来以后,陛下对王后有些不一样,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

    她猜测,陛下怕是对王后动心了。

    ……

    秦墨宣在离开静安殿后,便直接去了鸾凤殿,却得知月清浅已经睡下了。

    秦墨宣有点堵得慌,最后还是摆驾回了自己的承乾殿。

    内侍总管张泉盛对这两位主子也是暗暗叹了口气,却也还是派人去偷偷打听了这几日鸾凤殿内的情况。

    于是,为了两位主子不再相互置气殃及无辜,张泉盛便对秦墨宣道:“陛下,奴才刚刚派人问了秋月,秋月说娘娘今儿个听到了陛下去静安殿了,便有些不大高兴。之后身体又有些不适,所以早早睡下了。”

    秦墨宣一听,内心有些喜悦,但又听说月清浅不舒服,便皱眉道:“可让太医瞧过?”

    张泉盛摇了摇头,道:“未曾,陛下也知道娘娘怕喝药,所以但凡身体不舒服了是不会去叫太医来诊治的。”

    秦墨宣当下眉头皱得更紧了,道:“怎么能不宣太医,明儿个让柳太医去鸾凤殿为王后诊脉。”

    “是。”张泉盛心想着,明日得先跟柳太医串通一下,别到时候穿帮了。

    当然,欺君之罪,他们也不敢犯。最多也只是让柳太医说,王后娘娘近几日心头郁结什么的。

    秦墨宣心下稍安了些,想着明日该去看看月清浅了。

    当夜,月清浅到了后半夜才终于睡着了,只是却睡得并不安稳。

    因为,她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冷宫的冰冷,自己的无助,还有箭矢射入胸口的冰凉和痛苦。真实的就好像,她经历过一般。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月清浅有些头疼。

    她扶着额,看着锦被发呆。

    这样的梦,她有多久未曾做过了?

    似乎是进宫以来,便一直没有再梦见过,而如今却是再一次梦到了。

    月清浅捂着胸口,好似又感受到箭矢没入胸口时的冰冷和疼痛。

    她有些不安,心里却有了个念头。她想要,去冷宫看看李嫣然。

    或许,她只是为了去冷宫看看。

    看看那个自己以后要待的地方。

    柳太医奉命来为月清浅诊脉的时候,却是扑了个空,最后只好无奈去承乾殿复命了。

    “你说你去的时候,王后正好去了冷宫?”秦墨宣挑了挑眉,他想不通月清浅为何会去冷宫。

    “是,王后娘娘身边的谢嬷嬷亲口告知微臣,而且那时候刚去冷宫不久。”

第七十六章 清浅冷宫见嫣然

    “那你可知,王后为何回去冷宫?”冷宫里只有一个李嫣然,难道月清浅是去找李嫣然的吗?

    柳太医回道:“听谢嬷嬷说,王后娘娘是去看李氏的。”

    秦墨宣摆了摆手,道:“孤知晓了,你下午再去为王后切脉吧。”

    “是。”

    ……

    月清浅和秋月、秋水,主仆三人一起来到了冷宫门口。

    冷宫门口把守着的侍卫赶忙上前行礼。

    月清浅淡淡道:“起来吧。”

    “谢王后娘娘。”

    月清浅看着有些破败的门和破旧的墙瓦,还真是同梦中的一模一样,连这冷清和孤寂都是一样的。

    她来皇宫这么久,还从未来过冷宫。

    一来,是因为这地方偏僻,在皇宫最为偏僻幽深之处。

    二来,是因为她平日里不常出门,最多也就去去秦墨宣的承乾殿,最近是连秦墨宣的承乾殿都懒得出去了。

    三来,她因为知晓预言,所以并不想来冷宫,而让自己想起那个预言,也让自己提前感受那些。

    但现在,她来了。就像是宿命一般,她在靠近冷宫周围的时候,便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一步步走来。

    月清浅看了看面前那扇紧闭着的大门,最后还是让人打开。

    冷宫的大门,因着废弃已久,被开启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冷寂的风。

    废弃的砖瓦,角落和树上结着的蛛网,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木头腐烂的味道,这一切都加深了月清浅对梦中冷宫的印象。

    “陛下,嫣然是冤枉的啊。”

    “我们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啊,陛下……”

    “陛下,让我见陛下。”

    月清浅听着,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李嫣然的声音。

    “你如今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还不知道安分点。”一道尖酸刻薄的女声响起。

    月清浅并未听过,想是这冷宫里的宫女。

    “即便我入了冷宫,那也是个主子,你竟敢这样对我。握要告诉陛下……”李嫣然的声音有些凄厉和嘶哑。

    “落难凤凰不如鸡,这句话你没听过?更何况你还不是凤凰。”说话的人很是嘲讽。

    “我要杀了你,啊”李嫣然的情绪大概越发地不稳,声音越发地凄厉。

    月清浅眼神示意了下秋月,秋月立即会意,高喊着“王后娘娘驾到”。

    月清浅也不再停留,径自走向了宫殿之中。

    对于月清浅的到来,殿内的两人都很意外,最为意外的自然是李嫣然。

    那个宫女一见传闻中的王后来了,赶忙停止了争执,跪在了地上。

    月清浅冷眼望着,李嫣然如今已是形容枯槁、发丝散乱、衣衫破烂,脸上十分的苍白和憔悴。但她的脸上布满了恨意,这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可怖扭曲,眼眸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李嫣然再无往日的明媚和语笑嫣然了。

    她见月清浅来了,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月清浅的目光却是如同淬了毒一般。

    “大胆,见了王后娘娘还不跪下?”秋月见李嫣然丝毫没有要跪的意思,上前开口道。

    月清浅却是摆了摆手,示意秋月退到身后。

    李嫣然讽刺一笑,道:“月清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大胆,竟敢直呼王后娘娘的名讳。”

    月清浅举手阻止了秋月和秋水二人的动作,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几句话要同李夫人单独说。”

    “娘娘……”秋月有些担忧,但月清浅已是眼神示意她们二人出去了。

    秋月和秋水二人虽然担忧,却也不甘愿地退了出去。

    那一旁跪着的刻薄宫女,自然也不敢在这里头待着了,和秋月她们一起退了出去。

    屋内只留了月清浅和李嫣然二人。

    “怎么,看我如今过得这般惨,是否还觉得不够,想要再来添些什么?”李嫣然阴冷一笑,在这阴暗潮湿的冷宫里,笑得倒是有些像女鬼。

    月清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道:“你如今过得这般惨,可不是本宫害得。你若没有害田夭夭的心思,陛下自然会放过你,让你接着当李夫人。”

    李嫣然脸色一变,嘶吼道:“我根本就没有害她,是她在冤枉我,我根本没有害她。”

    月清浅暗自摇了摇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李嫣然,要知道这里是冷宫,你以为这里是公堂吗?那个案子早就已经定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李嫣然有些颓然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哭泣道:“真的不是我,我确实有害她的心思,但是之前的那些手段全被她发现了。我本来的确是准备好,要在你和陛下都不在宫中的时候,找个机会害她的。”

    “但是,我还来不及出手,她就已经受到惊吓但却安然无恙。她在冤枉我,明明我还没有出手。”

    月清浅虽然有些意外,但有些好笑地打断道:“不过是人家的自我防卫罢了,你之前害了她那么多次,难道还不许别人反击吗?”

    李嫣然的表情再次变得扭曲,“可我的孩子却死了,哈哈哈哈……”

    月清浅冷眼看着,并未有太多心情变化。

    原来被打入冷宫,李嫣然会变得如此疯癫。那将来的自己呢?等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又该会是怎样的心境?

    至少,在梦里的自己,没有这么狼狈吧。

    “月清浅,你迟早有一日也会像我一样被打入冷宫,被陛下弃之如敝履,被宫女践踏如草芥。我诅咒你,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诅咒你一生都没有孩子……哈哈哈哈……”李嫣然此刻已然有些疯癫了。

    月清浅冷淡地笑了笑,道:“有两件事,你倒是说得没错。”

    在将来的某一日,她会被打入冷宫。

    还有一件事,她命定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并非是因为她如今和秦墨宣无夫妻之实,只因为月家的女儿,命定无子……

    李嫣然有些怔愣,不明白月清浅在说什么。

    月清浅没有给她问出这话的机会,开口道:“本宫倒是奇怪,你为何会如此恨本宫。你的孩子,可不是本宫害的。”

    李嫣然笑得凄凉,“可你于陛下而言,却是最为特别的。陛下看你的时候,同看别人的时候都是不一样的。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陛下的神色才会柔和。”

    月清浅有些怔愣,却并未显现出来。

    “一开始,我嫉妒你的王后之位。明明我比你更有资格成为王后,就算因着我背后的家族被陛下忌惮,这王后之位也应该是叶静语和陈思雅更有资格。可偏偏因为你是月家的女儿,偏偏因为一个不明文规定,你成为了西秦国的王后。”

    “可后来,我却嫉妒陛下对你的好。我看过其他人同陛下相处的场景,几个夫人和九个嫔,甚至是还有几个得宠的世妇。我都看到过陛下与她们相处的场景,即便有才如叶静语和陈思雅,也不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陛下看我、看她们的眼神,都是冷冽的,只有在看你的时候,他才会有柔和的时候,甚至还有笑的时候。”

    “后宫之中,谁不想得到陛下的宠爱,承乾殿只有你能留宿,陛下生辰那日也只有你能进去。陛下那里,几乎是将所有的特别都给了你。他可以亲自带你去宫外的王室马场,他愿意教你骑马,愿意教你射箭。”

    “可这些,他从来不会对我们如此,哈哈哈哈……”李嫣然笑着流着泪,那神情很是凄凉自嘲。

    月清浅心里泛起了波澜,面上却依旧冷然地看着她,道:“所以,这便是你憎恨本宫的原因?”

    李嫣然凄厉又森冷地笑道:“是啊,所以我憎恨你,恨不得你死。我会在地底下看着你,看着你渐渐年老色衰,看着你被陛下慢慢唾弃,看着你被打入冷宫……哈哈哈哈……”

    即便李嫣然说着狠毒的诅咒,月清浅也只是冷冷一笑,道:“真是可悲啊!”

    “那你可知,害死你孩子的人,究竟是谁?”月清浅冷笑道。

    李嫣然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得阴狠道:“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孩子?”

    她本来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但听到月清浅这么一说,李嫣然却是开始怀疑了。

    月清浅一字一顿道:“那人便是,陈、思、雅。”

    李嫣然瞪大了双眼,眼眸中的血丝俱现,凄厉道:“怎么会是她,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查到陈思雅的时候,月清浅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表面上,你流产是因为你的乳母失职,她让你误喝了你本来准备给田夭夭的安胎药。但你还没出手,便被田夭夭反将了一军,之后你又误喝了那碗掺有大量红花的安胎药。你的流产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实则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本宫一开始并不想查这桩事,后来却发现,幕后之人不只要害你,她还像害后宫之中的其他人。本宫便派人暗中查探,结果便发现这一切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本宫更是发现了你的流产也同她有关。”

    惊恐、憎恨、不甘等等,这些情绪聚集在李嫣然本就有些可怖的脸上,她口中喃喃着:“竟然是她,竟然是她……”

第七十七章 墨宣亲自给喂药

    月清浅微微地叹了口气,“是啊,本宫也没想到,竟会是陈思雅。”

    初查到那些的时候,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看着有些棋痴之人,怎会有这般的心思。她平日里也一直待人温和,尤其是陈思雅的笑,很是甜美,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所有证据都指向陈思雅的时候,她还有些不信,又派人再查了一遍。可惜啊,真的是她。

    这深宫之中,又有多少人能保住初入宫时的那份纯粹?

    月清浅只觉得,宫中的尔虞我诈,终归是避免不了。

    只是以后看人,却也不能单看表面了。

    月清浅说完这些话后,又看了看这冷宫。最后,任由李嫣然颓然坐在地上发愣,而后转身离开了。

    “我要杀了你,为我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啊”背后是李嫣然凄厉的嘶吼。

    冷宫的大门再次被关上,依旧是那沉重的吱呀声。

    月清浅再次回头看了看这座冷宫,目光有些幽深。

    秋月担忧地问道:“娘娘,您今日为何突然要来这冷宫?”

    月清浅转过身来,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幽幽道:“大约,是宿命吧。”

    秋月和秋水二人听得一头雾水。

    “回鸾凤殿吧。”月清浅只觉得有些头晕,或许是因着冷宫里的光线太过昏暗,而出来的光线又太过亮堂。鲜明的对比给她造成了冲击。

    “是。”秋月和秋水乖顺的应道。

    回到鸾凤殿之后的月清浅,竟是轻咳了两声,头越发地昏沉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可是受凉了?”秋月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抚了抚额,道:“大约是昨儿个晚上受凉了吧,秋水,你让人去给本宫煮碗姜汤。”

    “是。”

    秋月建议道:“娘娘,宣太医来看看吧。”

    月清浅摇了摇头,道:“不必,不过是轻微的受凉罢了,喝碗姜汤就好。”

    秋月也是知晓自家娘娘的想法的,想着还是什么时候去宣下太医。

    这是,谢嬷嬷刚从外头回来,道:“娘娘,您回来了啊。”

    月清浅点了点头。

    “对了,刚刚柳太医来过了,说是要给娘娘诊脉。”

    月清浅有些奇怪道:“柳太医怎会过来?可没有到为后宫妃子诊脉的日子啊。”

    谢嬷嬷道:“好像是陛下的意思。”

    月清浅脸色微微变了变,但她此刻越发觉得身体沉重、头脑昏沉,没有搭理这些的力气了。

    谢嬷嬷看出月清浅脸色有些苍白,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

    秋月在旁道:“娘娘怕是受凉了,刚刚还咳嗽了两声。”

    谢嬷嬷怪罪道:“那还不赶紧宣太医。”

    月清浅阻止道:“不必。”

    “可是……”谢嬷嬷还想说什么,被月清浅阻止了。

    “本宫会注意的,若是黄昏还不见好,再去宣太医也不迟。”

    谢嬷嬷和秋月只得答应了,没办法,在这件事上自家娘娘的态度可倔了。

    月清浅走至塌边,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抚着额,感觉周边的一切都在晃动。她的身子竟是站不稳,转瞬便跌落在地上,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娘娘!”

    “娘娘!”

    殿内响起两声惊呼,那是谢嬷嬷和秋月的声音,显然是被她的突然晕倒而吓到了。

    “来人啊,快、快宣太医!”

    承乾殿内,秦墨宣得了月清浅晕倒的消息之后,赶忙道:“那还不快宣太医去鸾凤殿。”

    张泉盛赶忙道:“鸾凤殿的人已经派去宣了。”

    “摆驾鸾凤殿。”

    “是。”

    ……

    因为月清浅的突然晕倒,整个鸾凤殿乱作一团,好在谢嬷嬷是个能主持大局的,更何况她平日里也将鸾凤殿内的宫女侍们**的不错。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大家便都不疾不徐地进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只是心系自家娘娘的病情。

    柳太医得了消息以后,便匆匆赶来鸾凤殿内,替月清浅把脉。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内侍总管张泉盛同他说好了,要骗陛下说王后有些受凉。结果,这下连骗都不用骗了,直接就成了真。

    秦墨宣赶来的时候,柳毅正在为月清浅把脉。

    “王后怎么样了?”秦墨宣有些担忧地问道。

    柳太医回道:“回陛下,娘娘近来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再加上受了凉又没有好好注意,所以才会晕过去。这病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忧思过重?”秦墨宣挑眉。

    柳太医点头道:“娘娘近来,可能是有什么心事,所以忧思过重。”

    众人默,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后为何会忧思过重。怕是这段时间陛下与娘娘之间的矛盾,然而众人虽然知晓,却并不会说出来。

    张泉盛站在秦墨宣的身旁,心中暗道:王后这病倒是病得时候,这下这两位祖宗也该时候和好了。

    秦墨宣沉默了会儿,道:“你下去开方子吧。”

    “是。”柳太医被秋月领着退了出去。

    而屋内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还顺带把门关上了。

    秦墨宣来到月清浅的床边,在床沿边上做了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月清浅苍白的面容。

    听到柳毅说月清浅忧思过重的时候,秦墨宣内心是微微有些喜悦的,他高兴于月清浅原是在乎自己的。

    却也担忧月清浅的病情。

    秦墨宣清楚地意识到,月清浅于他而言,已经开始不同了。他开始在意她了,想多些时间与她相处,想看她笑的样子……

    他觉得,或许有一日他会完全放下李菲菲,会最终爱上月清浅。

    既然好不容易又碰到了一个在乎的人,秦墨宣便不会轻易放手了。

    他想,月清浅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这于他而言,便足够了。

    秦墨宣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月清浅的脸庞,如那日在山洞里一般,轻轻摩挲着,感受着她脸上的温热和柔软。

    月清浅此刻昏迷着,只感觉自己处于一个黑暗的深渊之中,她的身子很沉。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下沉,却不知道要下沉到何时才能停止。

    她想要脱离这令她不断下沉的深渊,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轻抚着她的脸,还用指尖慢慢摩挲着,那般轻柔。

    月清浅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这种感觉却让她觉得安心,至少她不再觉得害怕,也不再挣扎。

    她伸手握住了那只手,那般温暖,她嘴角上洋溢出一个笑容来。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抓着自己的手,又看见她唇边的笑,目光越发地柔和。

    “清浅。”他轻声唤道,本该冷淡的声音,此刻却似是带了些柔情。

    他第一次觉得,“清浅”二字,委实好听。

    “陛下,药好了。”张泉盛亲自端着药进来,身后还跟着秋月和秋水二人。

    本来张泉盛并没有打算让这两人进来的,生怕打扰了陛下和王后娘娘。

    结果,秋月便说了上次娘娘生病之时,那药还是陛下强灌进去的。上次月清浅昏迷,张泉盛在殿外,并不知道殿内的情况,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提起此事。

    如今知道了此事,张泉盛便很是惊讶了下,便答应让她们一起进来了。

    秦墨宣看了看张泉盛手上的药,又回想起上次月清浅昏迷时喂药的场景,挑了挑眉。

    秋月想着,自家娘娘那副样子还是别让陛下看到了,便道:“陛下,由奴婢和秋水一起喂娘娘喝药吧。”

    秦墨宣默了默,取过张泉盛端来的药,道:“孤亲自来喂王后喝药,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互看了几眼,有些迟疑。

    秦墨宣冷淡地瞥了一眼三人,张泉盛等人顿时不再迟疑,退了出去。

    等到寝殿内又只留了他们二人时,秦墨宣看了看手中的药,将另一只手从月清浅的手中抽了回来。

    他一边用瓷匙翻搅着,一边轻轻吹了吹,思索着该怎么喂。

    月清浅因着秦墨宣抽回了手,而略有些不安,秋波眉微微蹙着,苍白的脸还带着点委屈。

    秦墨宣勾了勾唇角,舀起一小勺药汁轻轻吹了吹,将瓷匙往月清浅的嘴唇移去。

    或许是不安中又感觉到了安心,又或许是这次的分量很少,以致于月清浅没有闻到药味。

    她还以为是水,在瓷匙触碰到她的嘴唇时,她还很配合的张开了嘴唇,这倒是让秦墨宣有些意外。

    然而,下一瞬月清浅好不容易缓和了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那药味被她察觉一个不小心就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月清浅咳嗽了几声,表情很是痛苦。

    秦墨宣挑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月清浅已然是在昏迷之中感觉到了,有人在喂她喝药,立马翻了个身,将背留给了那人。以此来表示,拒绝喝药。

    秦墨宣看她这行动,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之后还想再喂,月清浅却是坚决不再上当了。秦墨宣反倒被其折腾得不行,最后也泛起了些怒意。

    心想着,这小丫头,对她好点反倒是蹬鼻子上眼。虽然,她现在昏迷着,所做的一切只是凭着本能而已。

第七十八章 你的宿命是什么

    “不喝……我就是不喝……”

    听到月清浅迷糊之中说的话,秦墨宣的脸黑了不少。随即还听到月清浅冷哼了一声,这下,秦墨宣的脸黑得不行了。

    秦墨宣仰头,灌了自己一口,便将药放在一旁。双手压在月清浅的肩膀上,将其扳了过来。月清浅还想反抗,秦墨宣已经低头吻上了月清浅的嘴唇,将口中的药汁尽数渡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在昏迷之中,感觉口中被灌入苦涩的药汁,挣扎得很是厉害。

    秦墨宣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抓着她的手禁锢得死死的,在她将药汁尽数咽下后,这才离开她的唇。

    之后,又接连给月清浅灌了好几口,直到将瓷碗中的药都尽数光了以后,这才终于罢休。

    月清浅被呛到了好几次,此刻终于被松开了,咳嗽个不停。

    秦墨宣用指尖抚了抚自己的嘴唇,轻轻笑了笑,连向来冷漠的眼眸之中都多了一丝笑意。

    他忽然又想起,中秋那日他醉酒吻了她。那时便觉得,那滋味很好,不过因着醉酒,还是忘了一些。如今再次碰触,那般清晰,比之之前的滋味要更好一些。

    即便唇齿之间全是苦涩的药味,秦墨宣又伸手触碰了月清浅的嘴唇,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秦墨宣也有些遗憾,毕竟这一次只是喂药而已。

    下次,孤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秦墨宣在心中暗道。

    大约是知晓有人强灌自己喝药,月清浅咳嗽了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嘴唇,她很是气愤地咬了一口。

    秦墨宣有些意外,抬手看了看自己指尖的牙印,又看了看月清浅此刻有些生气的样子。如此活色生香,他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些。

    月清浅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殿内已经掌好了灯,喝了那碗药她已经是好多了,此刻却还有些昏沉。

    她抬头,有些茫然地睁眼看着床顶。她想自己大约是病了,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病了。

    殿内翻页的声音突然响起,月清浅愣了愣,侧头向声源方向望过去。见秦墨宣坐在一旁的榻上,正在翻看着一本书,矮案上还有一些奏折。

    月清浅愣了愣,“陛下?”

    开口却又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喑哑。大约是因为自己病了的缘故,导致嗓音都有些不对了。

    秦墨宣听闻声音,抬头望去。”

    许是灯光太过柔和的缘故,月清浅竟觉得秦墨宣此刻的目光很是柔和,甚至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秦墨宣起身,先走至殿外,对着外头的张泉盛吩咐了几句话。而后才走到了月清浅的身边,坐在了床沿边上。

    “可好些了?”秦墨宣说话的语气很是柔和。

    月清浅都觉得是自己听岔了,又或许是尚在梦中,她开口道:“臣妾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关心。”

    月清浅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按下,“都病了还不安分些。”

    月清浅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又听得秦墨宣道:“你睡了挺久的,现在饿了吧,孤已经让人去取粥了。”

    月清浅有些茫然地看着秦墨宣,还是觉得自己有可能在做梦。

    “清浅,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轻声询问道。

    月清浅更惊讶了,觉得这八成是在梦中。

    因为,秦墨宣从来没有唤过她“清浅”,这近乎恋人间的轻喃,怎可能发现在秦墨宣的身上。更何况,他所唤之人,也不该是自己。

    如若是李菲菲,她还信几分,毕竟,她也是听到过他喊李菲菲的。

    可自己并没有做过,除预言以外的其他梦了。难道,这又是之后的玉雁吗?

    “清浅?”秦墨宣见她不语,还一脸审视疑惑地看着自己,便又唤了一声。

    “这……又是预言?”月清浅开口带着丝询问。

    秦墨宣挑眉,却是有几分好笑道:“若是预言,你待如何?”

    “若是预言,那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秦墨宣陡然沉了脸,道:“为何?”

    “因为我离最终的宿命,又近了一步。”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深了几许,上次她昏迷的时候,好像也提到了什么宿命之类的。

    “你的宿命是什么?”

    “我……”月清浅忽然觉得哪儿不对。

    从前她梦到预言的时候,即便觉得再如何真实,却也没有真实到可以让她与人如此自由的对话。

    这……并非是预言。

    但或许,也有可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

    秦墨宣耐心地等着月清浅的答案。

    而月清浅此刻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为了证明这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便确定了这是现实。

    月清浅眼中已然清明,复又恢复了一脸淡然的模样,道:“陛下怎会在此?”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表情变化,知道她已经知晓这并非梦境,却还是再次问道:“你还没有回答孤,究竟你的宿命是什么?为何会说,这离你的宿命又近了一步?”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臣妾尚在病中,有些胡言罢了。”

    秦墨宣知晓她并不想说,却是在心中埋下了这个疑惑。

    从前觉得月清浅一直是一个谜一般的女子,越是靠近,越发觉得神秘。如今,更是如此。

    还有月家,也同样神秘。

    两人沉默了会儿,秋月端着碗粥进来了。

    秦墨宣将月清浅扶了起来,又从秋月手中接过粥,眼神示意秋月可以走了。

    秋月看自家娘娘已经醒了,便也没有多做停留,出去了。

    秦墨宣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正打算喂月清浅。

    月清浅有些不习惯,就想拿过秦墨宣手上的碗,“陛下,臣妾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自己来。”

    秦墨宣挑了挑眉,冷淡一笑:“王后昏迷刚醒,只怕体虚,拿不稳。况且这瓷碗有些烫手,孤怕烫到王后。”

    “怎敢劳烦陛下,臣妾可以的。”月清浅也不知道秦墨宣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但她并不习惯别人喂自己。

    “不劳烦,王后若是觉得劳烦孤,以后还是少些将孤推给别人,免得忧思过重。”秦墨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微微地讽刺。

    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应当雨露均沾,早日开枝散叶。”

    秦墨宣脸色沉了沉,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道:“你忧思的就是这些?”

    月清浅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点了点头。

    秦墨宣冷笑一声,“月清浅,你总有办法让孤生气,倒是能耐得很啊。”

    月清浅心中怔愣,微垂了垂眸,“臣妾不敢。”

    “呵!你还不敢,那你说说孤前些日子来你宫中,你哪一次没将孤气走?”

    月清浅哑口无言,她前些日子确实是故意将秦墨宣气走的,她想同他保持距离。

    “臣妾是为了陛下,毕竟子嗣也很重要。”月清浅默了半晌,还是开口狡辩道。

    秦墨宣心中的怒火更甚,“为了孤?呵!”

    他冷笑一声,秦墨宣空出一只手来,用指尖挑起了月清浅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若是真心为了孤,王后难道不应该为孤生下嫡子,将来好继承大统?”

    秦墨宣语气中泛着的冷意,让月清浅有些惊心,她道:“陛下,你与臣妾之间是君臣关系。”

    “你倒是时时刻刻,将这君臣关系记在心上。”

    月清浅微垂着眸,恭敬道:“臣妾进宫之前,与陛下的约法三章,片刻也不敢忘。”

    她在提醒秦墨宣,他们之间有约法三章。

    聪慧如月清浅,怎能感觉不到秦墨宣对她的变化。秦墨宣只怕是想让她成为他的妃子。

    秦墨宣冷道:“月清浅,你好得很。”

    他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到一旁,随即拂袖而去。

    看着秦墨宣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月清浅松了口气,但她这心里却有些隐隐的失落。

    秦墨宣离开以后,秋月和秋水二人便进入了殿内,看着床边放着的丝毫没有动过的粥,两人有些担忧。

    “娘娘,您可是又说了什么惹陛下生气了?”这段日子以来,秋月和秋水二人可算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娘娘与陛下置气。

    只是,让她们不解的是,明明以娘娘的聪慧完全可以不让陛下生气。但偏偏每每陛下来鸾凤殿的时候,总是待不了多久便拂袖而去,走的时候脸色很冷。

    以致于后来陛下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都让秋月和秋水二人觉得,自家娘娘是在故意气陛下走的,包括这次也是。

    否则,陛下怎会放下还在病中的娘娘,就这样拂袖离开呢?甚至是都未曾看娘娘把粥喝完。

    月清浅抚了抚额,道:“没什么,你们不必在意。”

    秋月将一旁的粥拿起,却发现这粥似乎都有些凉了,道:“娘娘,这粥都已经凉了,奴婢让人再那一碗过来。”

    月清浅却是阻止了她的动作,道:“不必再拿,给本宫吧。”

    “娘娘,粥凉了反而伤胃。”秋月有些担忧。

    月清浅却是执意道:“没关系,本宫现在很饿,就这一碗吧。”

第八十章 陛下启无赖模式

    秦墨宣赶忙上前将月清浅打横抱起,往床榻大步走去。

    月清浅此刻有些奄奄一息,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却能感觉到有一阵熟悉的气味包裹住了自己。好似在绝望的深渊之中,终于有人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让她得以救赎。

    她的心,在此刻,突然按下心来。

    因为月清浅中毒一事,整个鸾凤殿,差点因此而鸡飞狗跳。

    幸亏秦墨宣在此,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就乱了。

    柳太医听闻王后娘娘中毒了,那是丝毫也不敢有所怠慢,直接是用飞奔的速度赶到鸾凤殿。

    幸亏秦墨宣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解毒措施,不然等柳毅到了,月清浅估计已经一命呜呼了。

    听闻柳太医的话,秦墨宣却并未松一口气。

    若刚刚他早走一步的话,若刚刚他没有听到那一声杯盏碎裂之声的话,若他全都无视这些的话,月清浅可能就这么死了。

    秦墨宣脸色铁青,下令彻查此事,他让李飞虎负责彻查此事,又让暗卫在暗中协助。

    后宫之中,竟会有人想要谋害王后,是嫌命太长了吗?

    此事一出,后宫人人自危。

    谁也没想到,陛下会因王后被下毒而派出虎贲军首领李飞虎来彻查此事。

    由此可见,王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而鸾凤殿内,却是格外的安静,月清浅此刻还在昏迷之中,而秦墨宣则是如昨日一般守在了她的床边。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此刻苍白的脸颊,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总觉得这样的月清浅好生脆弱,看着又没什么生机。

    他此刻竟是宁愿月清浅醒过来继续气他,气他的时候总归还有点生机。

    秦墨宣内心苦笑,他竟会有这样一天,宁愿有个人气自己,也不愿看到她虚弱地躺在床上。

    鸾凤殿内的人,也都十分担心自家主子,都很想进去看看自家娘娘如何了。

    不过,里头有陛下在,谁也不敢上去打扰。

    要不是谢嬷嬷督促着众人各忙各的,只怕他们都是无心干活了。

    秦墨宣手中拿着一叠纸,那上面都是月清浅抄写的佛经。那字迹似乎不像从前看到的那般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了,而且看得出来,抄写佛经的主人,已经有些心乱了。

    虽然字迹依旧清秀,却还是能够看得出,轻微的心乱。

    秦墨宣看了看那字,又看了看月清浅依旧沉睡着的容颜,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也并非是一厢情愿。

    下午的时候,月清浅才终于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

    醒来却见秦墨宣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惊讶之外却还有几分隐隐的安心。

    “陛下?”开口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

    秦墨宣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柔和着目光道:“清浅,你终于醒了。”

    那一声“清浅”,令月清浅愣了愣,他叫得太过温柔,好似情人间的低喃。

    昨晚上,他也这么叫过自己,但那时她却以为是预言。如今再听,这一声轻唤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月清浅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轻声询问道。

    “嗓子。”她的嗓子此刻有些干涩,还有些疼。

    秦墨宣轻柔道:“你这次中毒,伤到了嗓子。不过你不用担心,过一段时日便会恢复的,目前这几日,你还是少说话为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她现在这嗓子,只要开口说话,那痛感会深一些。

    “可是饿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

    “孤让人给你温着粥,这便让人去给你拿来。”秦墨宣起身,走到了殿门外吩咐别人。

    在这一段时间内,月清浅望着床顶,有些怅然。

    早上察觉到自己中毒之时,她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那种直面死亡时的恐惧感,让她倍感无力。

    那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去。她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早便死了。

    虽然,她也知道既然预言最后自己的宿命是为秦墨宣而死,自己今日十有**能躲过一劫。但是,当真正面临到死亡之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还是席卷了她。

    若非她求生**很是强烈,在动弹不得的情况下,还是努力伸手将书案上的杯盏扫落,以此来引起外头人的注意。

    她以为最先进来的会是秋月和秋水她们,但没想到进来的会是秦墨宣。

    虽然她那时已经头晕目眩,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也有些听不清周遭的声音。但当秦墨宣将自己抱起来的那一刻,她还是认出了他。

    那种感觉只有秦墨宣才能给她,她没想到,她竟已经如此熟悉他了。

    月清浅暗自叹了口气,如若最后的结局是必然,那前面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命中注定了。

    秦墨宣很快便拿了粥过来,对着月清浅道:“这次孤喂你,王后可还有意见?”

    月清浅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大约是那中毒的症状还未完全消掉,月清浅的双手仍旧有些动弹不得。她甚至连起身,都是秦墨宣帮的忙。

    不过,月清浅却也不是那般容易认输的,她靠在床栏上,道:“陛下可以让秋月她们进来。”

    秦墨宣面色瞬间有些冷,一会儿后,他才道:“你总有办法气孤。”可相比较刚刚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却宁愿她来气自己。

    “臣妾不敢,陛下于臣妾有救命之恩,臣妾哪里会气陛下。”月清浅真诚地道。

    那一刻濒临死亡的绝望,她到此刻还记得清楚。

    那种感觉,她不想再体验第二遍了。

    秦墨宣脸色缓和了些,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勾唇笑了笑,道:“孤记得,孤似乎不止一次救了王后吧。”

    月清浅噎了一下,却还是点头道:“确实,陛下救过臣妾很多次了。”这点月清浅还是承认的,但内心却在想,如果不是进宫的话,她或许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些。

    但有些事情或许就是注定的,她本可以选择继续逃离。可最终却并未选择继续逃离,理由很简单。

    因为想要活着,却又不甘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在七国之中,没有哪一处会是她的归处。

    她渴望某一处会有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却也知晓,这样的地方,或许存在,但却可遇不可求。

    秦墨宣勾唇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孤既然救了王后这么多次,那王后是不是也该有所报答?”

    月清浅淡然笑道:“那陛下想要什么报答?”

    秦墨宣思索了下,道:“看过话本没有?”

    月清浅一愣,有些不解地点头道:“看过。”

    “那你说说,那话本里头的救命之恩都是如何报答的。”秦墨宣有些不自然,干咳了两声,遮掩过去了。

    月清浅瞬间就懂得了秦墨宣的意思,心中有些好笑,但嘴上却是道:“为其两肋插刀,上刀山,下油锅。”

    秦墨宣嘴角抽了抽,干咳了两声道:“男女之间的报恩也是如此?”

    月清浅一本正经道:“恩,臣妾看的就是这样报恩的啊。”

    “是吗?可孤怎么记得,这话本中的男子救了女子之后,这女子不是这么报答的。”秦墨宣脸有些黑,他有些怀疑月清浅是故意的。

    然而月清浅眨巴了一下汪潭般的眼眸,道:“臣妾看的就是如此,对了,陛下什么时候也对这话本子感兴趣了。”

    秦墨宣干咳了两声,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耳朵梗却有些红,他道:“孤本来并没有看过,只是那日偶然间看到张泉盛在看这话本子,于是便看了下。正好了解了下,女子如何对有救命之恩的男子报恩的。跟你看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啊。”

    其实,这话本是张泉盛特意寻来给秦墨宣看的。

    张泉盛想的是让自家主子学习学习那话本上,男主人公是如何获取女主人公的芳心的。他本来也没觉得自家主子会去看,想着自己看了以后,偶尔支个招也好的。

    当时,将那些个话本子给自家主子以后,也没指望自家主子会收下。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家主子不仅收了,还很认真的看完了。

    当然,张泉盛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很认真的看完了,而且还吐槽书中所写吐槽得很厉害。

    秦墨宣说谎不打草稿的,直接拖张泉盛下水了,讲到后来还理所应当的非要将话题重新扯回去。

    “孤随意看了几眼,那上头女子报恩,可都是以身相许来报答救命恩人的。怎么与王后说得不大一样?”秦墨宣说到这一点,已是无比坦然,再无一丝刚刚的不自然了。

    月清浅正想开口解释,以身相许的只是少部分而已。

    秦墨宣却是快一步地堵住了她的解释,道:“孤之后还同张泉盛了解了下,是否都是如此报恩的。他说都是如此报恩的,甚至在现实中也是如此。”

    “王后说的这种报恩,更像是兄弟之间的吧。”

第七十九章 清浅中毒惹君怒

    秋月无奈,与秋水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将手中的那碗粥交给月清浅。

    月清浅接过,慢慢地喝了一口。其实,也不算凉了,至少还是有些温的。只不过在现在这样的季节中,喝热的更好些罢了。

    “娘娘,陛下可是守了您好久,从柳太医过来为您诊脉开始一直到现在。这期间陛下一直陪在您的身边,还亲自喂你喝药。娘娘您……”

    “别说了,本宫累了,你们出去吧。”月清浅出言打断道,她的情绪随着秋月的话已然起了波澜。

    她不能再听下去了,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动摇,而后如预言中的那般喜欢上秦墨宣,最终依旧是逃不脱既定的宿命。

    秋月与秋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无奈,随即暗自摇了摇头,便打算退出去了。

    “等等。”月清浅又叫住了她们二人。

    两人停步,心中有些欢喜,莫非自家娘娘改变主意了?

    “将这个拿出去吧。”月清浅将手中的瓷碗递了出去,那碗粥仅仅只喝了几口而已。

    “娘娘,您再多喝几口吧。”秋月担忧又心疼道。

    月清浅抚了抚额,神色有些倦,道:“本宫没什么胃口,拿出去吧。”

    秋月从月清浅手中接过瓷碗,“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让馨兰、馨竹二人去做给娘娘吃。”

    月清浅摇了摇头,“你们出去吧,本宫有些累了,想歇息了。”

    两人没法子了,只好退出去了。

    鸾凤殿内又归为沉寂,月清浅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心里似有什么压着一般,隐隐地让她觉得不舒服。

    事隔这么久,再次梦到预言,这或许是一个预警。

    在提示着她,如若再如此下去,她只怕是没有机会逃脱宿命了。

    关于月家,她或许该找机会回去一趟了。

    只是,回月家却还是得经过秦墨宣的同意。想到自己同秦墨宣目前的关系,月清浅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罢了,目前还是先养好病比较重要。

    ……

    承乾殿内,秦墨宣此刻正黑着一张脸,身上的冷寒之气足以将侍候在旁的张泉盛给冻住了。

    张泉盛内心哀嚎:为何这两个主子如此不让人省心?还以为关系好转了,结果王后娘娘醒了以后,两人又开始冷战了。

    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说了什么,不仅让陛下气得拂袖而去,回承乾殿后还一直冷寒着一张脸。

    张泉盛的内心着实有些好奇。

    “陛下,王后娘娘可是说了什么惹您生气了?”张泉盛试探性地问道,有些小心翼翼。

    秦墨宣的脸色陡然又沉了沉,冷笑一声道:“她让孤多去别的宫中,好开枝散叶。”语气很是讽刺。

    张泉盛心下紧了紧,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想了想,还是道:“陛下,奴才想着或许是因为陛下这段日子甚少去娘娘那里,所以娘娘或许是因为吃味了才说这话。”

    张泉盛并不清楚秦墨宣和月清浅之间的约法三章,他要是知道,估计就会觉得或许月清浅说的是真话。

    秦墨宣很清楚月清浅说的是真的,并非是因为吃味才如此。她若是吃味,他或许还能高兴一点,奈何不是。

    “你下去吧。”秦墨宣冷着一张脸。

    “是。”

    秦墨宣抚了抚额,轻喃道:“月清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有,你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出现在殿内,那人对着秦墨宣禀告道:“陛下,王后娘娘只喝了几勺粥,便又睡下了。”

    秦墨宣一愣,脸色并不好,良久才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秦墨宣对着空旷的大殿,幽幽地叹了口气。

    ……

    翌日清晨,月清浅的病情稍微有些好转,只不过头还是有些昏沉。

    不过,今日,她也没有什么心情和精力去应对后宫妃子的请安。在起来洗漱的时候,便已经吩咐秋月,传消息到各个宫中,让她们今日不必来请安。

    月清浅尚在病中,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让秋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三千青丝只随意地拢在了身后。

    脸上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看起来倒是比西子还要瘦弱三分。

    简单用了早膳之后,月清浅便在书案前开始抄写佛经。

    她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和不稳,需要抄写佛经来改变一下这种现状。

    变得清心寡欲一些,便能无所欲求。

    “娘娘,您如今还尚在病中,怎么就起来抄书了?”秋月心疼又无奈地道,却也还是尽责地在一旁研墨。

    月清浅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道:“习惯了,早课总是不能落下的。”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原因只有月清浅心里明白。

    秦墨宣于她越发不同了,她不能再任由其自由发展了。

    不然,只会离她自己的宿命又近一步。

    月清浅不知道的是,秦墨宣此刻已经悄然来到了鸾凤殿,只不过在殿外同秋水了解月清浅胃口的事情。

    结果,听到秋水说她昨晚和早晨一样,都只用了几口粥。屈指可数,连小半碗都没用掉。

    秦墨宣一听,本就不是很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秋水在一旁站得都觉得哆嗦,陛下这个样子太过可怕了。

    秦墨宣身旁的张泉盛,早便已经习惯了自家陛下如此,此刻镇定自若地站着。

    “那你家娘娘此刻在做什么?”良久之后,秦墨宣看着紧闭的殿门问道。

    如今天气愈发地寒冷,往常一直开着殿门的鸾凤殿,如今也关上了。

    秋水赶忙回答:“回陛下,娘娘此刻在抄写佛经,只留了秋月姐姐在一旁伺候着。”

    秦墨宣挑了挑眉,道:“都已经病了,怎还在做这些事情?”

    “娘娘说她已经习惯了。”秋水小声地说道。

    秦墨宣默了片刻,道:“去为你家娘娘再煮碗粥吧。”

    秋水赶忙应着退下了。

    这时,殿门开了,秋月从里头出来了。

    她见到门口不远处站着的秦墨宣,差点没直接跪下来了,幸亏谢嬷嬷**得不错,她赶忙镇定地请安。

    又见到陛下身后的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示意她不要惊扰殿内到王后娘娘,于是也不敢大声说话。

    她赶忙上前,小声道:“陛下怎么不进去看看娘娘?”

    秦墨宣并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道:“你为何不继续在里头待着,伺候你家娘娘?”

    “回陛下,娘娘说她想一个人待着,奴婢便出来了。”

    秦墨宣默了默,便眼神示意她离开。

    张泉盛看着自家主子看了这殿门许久,却始终不见要进去,不由得上前开口道:“陛下,您不进去看看娘娘吗?”

    秦墨宣冷哼一声,道:“孤若是进去了,估计没一会儿又被气出来了。”

    张泉盛默默地抹了抹额角不存在的汗,心想:自家这两位主子可真难伺候。不过,陛下说的却也是事实。

    也不知王后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段日子,总是想尽办法地气陛下。

    不得不说,王后娘娘在这后宫之中,真可谓是一道清流啊。

    张泉盛只得无奈地站在自家陛下的身旁,陪着自家主子默默地看着那道紧闭着的殿门。

    “咳咳咳……”殿内似是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秦墨宣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两道好看的剑眉蹙了蹙。

    “咳咳咳……咳咳……”断断续续地咳嗽声从殿内传来,传入了秦墨宣的耳中,且越发地清晰起来。

    秦墨宣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张泉盛听着咳嗽声听得也觉得十分揪心,便道:“陛下,娘娘咳嗽得如此厉害,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因为尚在病中罢了。”秦墨宣虽然有些担心,但一想到昨日被月清浅气得,便嘴硬着。

    张泉盛的内心,那叫一个无奈啊。

    也不知,这两位主子,究竟何时才能和好。

    秦墨宣此刻越发心烦,心想着索性离开好了,来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

    结果还未转身,便听得里头突然传出杯盏破碎的声音,而那咳嗽声却微弱得有些听不清了。

    秦墨宣终究没有忍住,赶忙大步走向殿门。

    张泉盛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想着莫非是殿内发生了什么状况,赶忙紧随其后。

    秦墨宣走进大殿之中,扫了一下大殿四周,竟是遍寻不到月清浅的身影,突然很是紧张和担忧。

    随后,便听到有极其细微地咳嗽声传来,赶忙循着声源过去。

    “救……救命……”这是月清浅的声音,有些气若游丝。

    秦墨宣一惊,更是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书案后面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月清浅。她嘴角溢着有些发紫的鲜血,与她苍白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竟是有种妖异的美。

    在月清浅的不远处,还有被打碎的杯盏,还有一滩水渍。

    这样子分明是中毒了,秦墨宣赶忙吩咐张泉盛道:“快宣太医,还有立刻让人拿些醋来。快去!”

    “是。”张泉盛片刻也不敢耽误,赶忙跑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倒药被抓个现成

    “所以,娘娘要多多爱惜自己的身子啊,不然受苦的还是娘娘自己。”秋月眼神紧盯着自家娘娘,督促着自家娘娘赶紧把药喝了。

    月清浅干瞪着眼睛,转移话题道:“秋月,秋水呢?”

    秋月如实道:“被谢嬷嬷叫走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很是了然。

    自从她中毒差点丧命以后,谢嬷嬷便将鸾凤殿内的人都一一排查了一遍,在月清浅吃食方面更是重新设计了一道排查程序,就怕再遇到这种事情。

    月清浅知道谢嬷嬷大约是在自责,倒也由着她去了。正好,她如今还在病中,暂时预言不了。对于未知的危险,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她有些无聊的挑拣了下蜜饯盒子,突然发现里头的桃脯没有多少,便道:“秋月,再给本宫去拿些桃脯来,这里头似乎没有多少了。”

    秋月应声出去了。

    月清浅看了看秋月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这一碗汤药,此刻还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呢。

    月清浅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想着秋月拿桃脯还有一会儿,便寻思着想要将这碗药给倒了。

    于是,默默地将窗户开了一个小口,拿起矮案上的汤药伸出了窗外。

    正准备倒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浅,你在做什么?”

    月清浅手一抖,手中的瓷碗险些落地。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月清浅的素手,手中的瓷碗稳稳落在月清浅的手中。

    此刻窗户已经大开,月清浅已然看见了秦墨宣,穿着一身紫衣风姿绰约地站在床边,如星般的眸子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月清浅一惊,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道:“陛下,你来怎么也没人通禀,臣妾都没能出来迎接,实在是失礼。”

    秦墨宣却是似笑非笑道:“是孤让他们不要通禀。说来,若是提前通禀了,孤怎能看到这样一幕?”

    月清浅有些心虚,却是一本正经道:“药太烫了,臣妾想让它凉一凉。”

    秦墨宣被气得噎了噎,额角抽了抽,道:“是吗?”

    “是啊……”话都这么说了,月清浅只好硬着头皮如此说道。

    秦墨宣如星的眸子幽幽地看着月清浅,无形之中有种森冷的感觉,俊逸的脸庞还似笑非笑。

    月清浅淡然的表情被看得险些绷不住,主要是越发地心虚起来了,而且手还被秦墨宣握着有些疼,她赶忙道:“外头寒冷,陛下还是快些进来吧。”

    秦墨宣冷淡地笑了笑,道:“王后可要拿稳了。”说完,秦墨宣慢慢将手放开了。

    月清浅松了口气,将药放回到矮案上后,赶忙又将窗户关了。

    “参见陛下。”秋月拿着桃脯,恰好碰到了正要进殿的秦墨宣,赶忙请安。

    “免礼吧。”秦墨宣看了一眼秋月手中盒子所装着的东西,瞬间明白了月清浅就是这样支开秋月的。

    “谢陛下。”

    秦墨宣道:“这是你家娘娘让你去拿的?”

    秋月不明所以,如实道:“是,娘娘爱吃这个。”

    “将这盒子给孤,你下去忙别的吧。”秦墨宣道。

    “是。”

    月清浅有些忐忑地等在里屋,正襟危坐地等着秦墨宣的到来。

    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忐忑,大约是因为想倒药却是恰好被秦墨宣看到了,有些心虚。

    殿门被开的声音传来,月清浅心中紧了紧,便见秦墨宣手中拿着一个盒子,正往自己这处走来。

    那个盒子是秋月用来装桃脯的,月清浅瞬间明白,秋月在外头碰上秦墨宣了,难怪他进来的时间稍有些迟。

    月清浅正要起身行礼,便被秦墨宣拦住了,道:“你尚在病中,请安便免了吧。”

    “谢陛下。”

    秦墨宣将桃脯放在矮案上之后,又跪坐在月清浅的对面,对着月清浅道:“喝药吧,孤看着你喝。”

    月清浅脸上的淡然是绷不住了,苦着一张脸道:“它还有些烫,臣妾等它再凉一会儿再喝吧。”

    秦墨宣却是直接拿过那碗药,在月清浅的惊讶下,轻抿了一口,道:“孤觉得刚好合适。”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又将那碗药移到了自己面前,此刻耳根有些红,秦墨宣所做的委实不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喝吧。”秦墨宣示意月清浅喝药。

    月清浅心里叫苦不迭,秦墨宣为她试药的温度,似乎有点过于暧昧了,她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莫非王后刚刚就是为了将药倒掉?”秦墨宣说起这个,语气都带着几分冷意。

    月清浅干笑两声,“没有,臣妾真的只是为了凉药罢了。”

    “那是在嫌弃这是孤喝过的?”秦墨宣挑眉。

    月清浅心中甚是无奈,很想说是,但却只能说:“没有,臣妾哪敢啊。”

    最后,迫于秦墨宣的威压的视线之下,月清浅只好皱着眉头,将那一碗药灌了下去。

    苦得她眉头紧皱,赶忙就要伸手去那蜜饯。

    秦墨宣却是眼疾手快,直接将那两盒子的蜜饯和桃脯全都拿走,放到自己那边的榻上。

    月清浅不明所以,被苦得泪水都要出来了,急切问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秦墨宣整了整自己的衣摆,勾唇笑得有些邪肆,道:“让你长长记性,下次还想偷偷倒药?”

    月清浅欲哭无泪,解释道:“臣妾真没有那么做,还请陛下快将蜜饯给臣妾。”嘴里的苦涩让她十分难受,美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还想骗孤?”秦墨宣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冷意。

    嘴里的苦涩,让月清浅再也忍不住了,赶忙可怜兮兮地认错道:“陛下,臣妾错了。”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却仍旧没有将东西给她,道:“刚刚不是还骗孤,说是凉药?”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月清浅此刻的样子好不可怜,泪眼朦胧的。

    可以看得出来,月清浅此刻已经丢失了平常的冷静,从她的自称便听得出来。

    “错哪儿了?”秦墨宣甚是满意月清浅的反应,却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不该想着将药倒了,也不该欺骗你。”月清浅心里那个憋屈啊。

    秦墨宣这才满意了,终于大发慈悲地将蜜饯都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吃了几个蜜饯和桃脯,终于是缓过来了,只是眼中还有泪水,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清浅,若以后再犯错,孤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秦墨宣提前警告道。

    月清浅被折腾过以后,哪里还敢再犯,顿时乖乖地点了点头。

    秦墨宣这才满意,看着月清浅吃蜜饯。

    ……

    第二日,月清浅预料得果然不错。

    李嫣然在冷宫之中死了,说是无意中掉入了井中,被淹死了。

    这个消息还是秋月告诉她的。

    月清浅知晓的时候,虽然没有多大的意外,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在她告诉李嫣然,杀她孩儿之人是陈思雅时,她便已经预料到李嫣然的结局。

    这后宫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算计。

    一开始去冷宫是因为再次梦到了自己的宿命,想着之前李嫣然诅咒自己的话,又想到自己后来也会在这冷宫之中待着,便想着去冷宫看看。

    后来,看到李嫣然那般憔悴却又扭曲的模样,忽觉得她如此悲哀。

    她又告知自己如此诅咒自己的原因,却是因为嫉妒。

    那时,月清浅才终于见识到了后宫女子的辛酸。

    想着,与其让李嫣然那般不清不楚地活着,索性将一切告知。

    她很清楚,若陈思雅知晓李嫣然知道真相了,很有可能就会出手,甚至于会对自己动杀念。

    但一个人一旦动手了,势必会留下蛛丝马迹。动手多了,自然破绽也就多了。

    秦墨宣并非一个糊涂的国君,这么多的巧合,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她中毒,八成是同陈思雅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想到陈思雅如今的手段倒是越发厉害了。

    她算准了自己在从冷宫回来之后,就会有人对自己下手。但因着她本身有对自身危险的预言能力,所以并未太过在意。

    却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关头受了风寒。因为风寒,让她暂时失去预言的能力。

    也因为风寒,让她差点就被人给毒死了。

    若非秦墨宣,或许自己早就去鬼门关报道了。

    月清浅觉得,自己不该再像从前那般看待这后宫的妃子了。

    虽然她们进宫还一年未到,有些人的手段却是越发地狠厉起来了。

    她身为后宫之主,王后这个尊位,有太多的人想要得到了。

    即便她不在意这些,但其他人却还是在意。

    “娘娘?”秋月见自家娘娘走神,便轻声唤了唤。

    月清浅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缓缓道:“毕竟还是陛下的妃子,她之前虽是夫人,但因其所做之事入了冷宫。这夫人之位虽然还在,但到底不太合适,便以嫔位之礼葬了吧。”

    “是。”

    李嫣然的葬礼不过只是在冷宫之内悬起了白绫,葬礼办得十分地低调简单。宫中的人应当都知晓,只是冷宫凄清,却并未有什么人去参加李嫣然的葬礼。

第八十一章 下毒的背后主使

    被无情拆穿,月清浅却仍是道:“是吗?臣妾只看过这种报恩的方式。”

    秦墨宣哪里还是如此好糊弄的,反问道:“是吗?那王后看的那个话本子书名叫什么,孤改日也看看。”

    月清浅:“……”心里暗道秦墨宣幼稚,分明就是故意的。

    “臣妾是在早些年看到的,名字已经记不清了。”

    秦墨宣勾唇道:“早些年啊,那或许是现在的风尚已经变了,王后也该随大流。”

    月清浅:“……”

    月清浅是彻底没话讲了,她不能再和秦墨宣好好的交流了。

    秦墨宣见月清浅淡然的表情险些绷不住了,这才道:“记住孤是你的救命恩人便好,以后别再气孤了。当然,孤现在更需要你听话一些,孤来喂你喝粥。”

    月清浅默了默,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秦墨宣见她配合,这才满意地舀了一勺粥,轻轻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喂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配合的低头吃掉了瓷匙中的粥,耳根有些微红,不过幸而被垂下来的青丝遮住了。

    “味道如何?”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馨兰熬的粥素来好吃,这味道自然不错,陛下可以试试。”

    话一出口,月清浅又觉得似有不妥,补充道:“陛下可以再让人送一碗进来,陛下可以尝尝味道如何。”

    秦墨宣勾唇道:“清浅是怕孤误会什么?”

    月清浅被这一声“清浅”弄得有些猝不及防,“陛下还是叫臣妾王后吧,突然唤臣妾清浅,臣妾有些不太习惯。”

    秦墨宣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道:“习惯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清浅这名字不错,孤觉得好听。”

    月清浅:“……”不过,自从十三岁到了月落庵以后,便再没有人叫她“清浅”了。

    月清浅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清浅,你还没回答孤的问题。”

    月清浅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有些茫然道:“什么问题?”

    “你是怕孤误会什么?”秦墨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月清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半晌,才知晓秦墨宣在问什么。

    她有些脸红道:“没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见她难得脸红,便也不再逗她了。

    “既然觉得好喝,便多喝一些吧。”秦墨宣说着,又舀了一勺喂给月清浅。

    月清浅点头,她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孤听闻你昨夜和今早都没吃多少,既然觉得好吃,为何不多吃一些?”秦墨宣语气中带着一点责备。

    月清浅一愣,想着八成又是秋月、秋水那两丫头说的,“昨夜和今早,臣妾胃口不是很好。”

    “那现在呢,胃口可还好?”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还好。”

    秦墨宣忽地一笑,道:“孤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因为孤喂的,所以胃口都变好了?”

    月清浅这才觉得,好像确实会让人这么误会,顿时脸更红了。

    也不知是因为病了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月清浅连情绪都不会隐藏了。

    若是平日里,她听到秦墨宣这句话,定然会十分淡然道:“陛下喂的,谁敢胃口不好?”

    但今日,她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墨宣多日来的阴郁,顿时烟消云散,心情愉悦了不少。

    秦墨宣手中喂养的动作未停,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

    “可吃饱了?”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这才觉得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碗粥给喝了,腹中有些撑。

    她即便是没喝饱,也不敢说还饿着,生怕秦墨宣再喂她一次。

    秦墨宣将碗放到一旁,道:“清浅,这次你中毒之事,孤已经派人去查了。孤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你以后也要注意一些,聪慧如你,这次怎就中招了?”

    若非他那时就在殿外,她或许就死了。

    他如今才发现,即便她再如何聪慧,却也还是有意外的时候。

    月清浅淡然一笑,道:“若非臣妾病了,根本没人伤得了臣妾。这些事情,在后宫之中最是常见,臣妾早便已经习惯了。”

    秦墨宣眼神一凌,“你之前便遇到过了?”

    月清浅点头,道:“自臣妾成为王后之后,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你既然遇到了,为何不说?”秦墨宣看着月清浅云淡风轻的面容,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月清浅轻笑道:“无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罢了,臣妾既然身为王后,早就做好了会遇到这些的准备。王后这个位置,从古至今便有许多人觊觎着,这些都是正常的。”

    “没有想过要查清楚吗?”

    “起初确实想过要查清楚,但后来想着,陛下还需要以后宫来牵制朝堂。无论查出是谁做的,都不能轻易处决,得考虑到诸多方面。想着,查出来或许反而会给陛下添麻烦,索性便不查了,反正臣妾也没有什么损失。”

    月清浅说得云淡风轻,秦墨宣却只觉得内心有些沉重。

    他知道她成为王后,必然会背负许多,但未曾想过这背后所背负的远比他想得要多。

    如若不是因为他,她本还在月落庵中当一个清心寡欲的修行者。但如今,她因为自己,却不得不面对宫中的尔虞我诈。

    稍有不慎,便可能就此命丧黄泉。如这次这般,若自己今日没有来,还在与她置气,也许他再看不见她了。

    秦墨宣心里有些后怕,衣袖下的拳头使劲攥着,他在压抑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月清浅见秦墨宣紧抿着唇不说话,便道:“陛下不必在意,臣妾身为月家的女儿,有对自身危险的预言能力。所以,之前那么多次,臣妾都躲过了。”

    “那这次呢?”

    “是因为臣妾病了,所以暂时预言不了,连带着自身危险的简单预言都暂时失效了。所以,这一次,臣妾才会中招。是臣妾大意了,没有下次了。”月清浅保证着,下次再病了,她必定会十分小心。

    毕竟,那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儿的感觉,委实不好。

    秦墨宣抿着唇,没有说话。

    良久,他起身道:“此事,孤会处理好,你这些天好生养病。”

    “是,陛下。”

    秦墨宣在临走前,终是没有忍住,摸了一下月清浅的头。而后,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留下月清浅一个人愣在那里,心莫名跳得飞快。

    ……

    秦墨宣在月清浅中毒一事上,查得十分细致,最后查出来,是湘梦殿的一个宫女所做。这背后主使者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湘梦殿住着的是太祝陈惟庸之女,位于九嫔中的陈梦。太祝陈惟庸,早就因着太宰王庆田的造反而被牵连,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庶人。

    秦墨宣没有想到,陈梦如今处境都这般境地了,竟然还会有这个胆子去谋害月清浅。

    最后,陈梦也认罪了,畏罪自杀。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但秦墨宣却还存有疑虑。

    月清浅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陈梦,如今已是庶人之女,虽然在这后宫之中还是个嫔,但却也不至于会冒险来杀她这个王后。

    只怕是她的背后,还另有其人,她只是一个替罪羊罢了。大约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控制住了,才会选择自杀。

    有些事情,月清浅也并没有要继续深究下去。

    毕竟,她来宫中还是有她自己的使命。

    这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她大致能猜到是谁,也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不深究,只不过是不想让秦墨宣为难罢了。

    但她也知晓,秦墨宣这般精明之人,又怎会在查到这一步就停止了。他定然会派人暗中查下去,但即便查到了,也只是做个心中有数罢了。

    或许来日,会与那人清算总账,但目前却还不会如此。

    这深宫之中的红颜枯骨,从来不会少。

    过几日,冷宫里头或许又会多一具。

    月清浅看着窗外被风吹落的枯黄落叶,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轻微的叹息罢了。

    “娘娘,您怎的又开窗了,近来这天气是愈发地寒凉了。您这病可还没好呢,万不可再受凉了。”秋月进来便看到自家娘娘斜倚在窗边的榻上,此刻正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画面虽然很是美好,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但秋月却无心欣赏这些,只忧心着自家娘娘的身子骨。

    月清浅笑了笑,道:“本宫哪里是这般柔弱之人,不过是觉得有些闷罢了,你们又不准本宫出去。”

    秋月一边上前将窗户关了,一边喊冤道:“娘娘,这不让您出去,可是陛下吩咐的,跟奴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奴婢只是在遵守陛下的命令罢了,更何况陛下也是因为关心娘娘嘛。”

    月清浅淡然地笑了笑,道:“所以,本宫只能自己开窗透气咯。”

    秋月将汤药移到自家娘娘面前,道:“娘娘还是喝药吧。”

    月清浅皱了皱眉,看着那瓷碗中棕黑色的药汁,苦着脸道:“本宫都快变成药罐子了。”

第八十三章 东齐国使者突来

    月清浅再一次来到冷宫之中,看着凄清破败的冷宫,如今却更添了几分凄凉和孤冷。

    月清浅在简单的祭拜之后,对着李嫣然的灵位念了一段往生咒。

    按照李嫣然的个性,其实根本不适合进宫,或许还不如嫁一个平凡人家,保一生平安顺遂。

    只是可惜,她是王庆田的外孙女,为家族利益而进宫,便注定了她的悲剧。

    “参见王后娘娘。”

    “参见王后娘娘。”

    月清浅回头,见是陈思雅和叶静语,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陈思雅,淡淡地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

    “谢娘娘。”

    月清浅并没有在冷宫之中逗留,在陈思雅和叶静语二人祭拜的时候,她便准备离开了。

    陈思雅的眼神依旧澄澈,脸上也依旧是很甜美的笑容。

    只是,这些却让月清浅心里发寒,这深宫已经让很多人都变了。

    有些人为了生存而变,有些人为了权力而变,也有些人为了被他人逼着改变。但无论是哪种改变,却总归已经是变了的。

    皇宫之中,素来是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地,后宫妃子的改变也是正常。

    就连她自己,也是变了。

    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在这宫中做到独善其身,不为任何事情所扰,能依旧保持着对任何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态度。

    可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般容易的,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已经变了,已经不能再想从前那般淡然,心思是越来越沉了。

    月清浅最后在忘了一眼冷宫的大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如果,她注定的宿命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逃脱,那这冷宫也算是她的归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月清浅便安心地待着自己的鸾凤殿内养病,没有再踏出鸾凤殿半步。

    她得快点养好病,才好向秦墨宣要求,回一趟月家。

    这一日,月清浅斜倚在榻上看书,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又一个预言出现了,对于这件事情,她有些怔愣。

    她起身斜坐在榻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事,她相信秦墨宣会处理好。

    而此刻,朝堂之上,秦墨宣如星的眼眸射出的目光如寒冰一般,盯着大殿中央站着的那个使臣。

    这个来自东齐国的使臣,他有些畏惧于秦墨宣的目光。

    明明这个大殿之中并不寒冷,他却觉得这寒冷比之外头的寒气更冷些。

    群臣皆是屏气凝神,谁也不敢说话。

    四年前,东齐国太子夺了陛下的青梅竹马,如今却又派着使臣来。

    说什么,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将会在十二月初来西秦国,说什么希望缔交两国之好云云的。

    分明是听说了西秦国如今变法初见成效,想借此机会过来看看罢了。

    还如此让陛下膈应,派来了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

    东齐国的太子妃不就是陛下喜欢的李菲菲嘛,不知是东齐国国君故意的,还是这东齐国太子有意为之。

    秦墨宣内里气血翻涌,却是无甚表情,但眼神却如刀刃一般,令人胆寒。

    良久,他才淡漠地开口道:“此事,孤知晓了。吴使臣回去禀告东齐国的国君吧,就说孤会好好准备。”

    “是。”身上的威压一瞬间消失不见,让那吴使臣着实松了口气。

    但这消失太快,又让他觉得刚刚的一切像是幻觉。

    七国之中,属西秦国最为羸弱,前任国君又是个碌碌无为、胆小怕事之人,将这西秦国治理得也越发地不堪一击。

    如今,这信任国君登基,听说实施了变法,但实力仍旧微弱。

    吴使臣不由得觉得自己当真是魔怔了,怎会害怕起这西秦国的国君。

    无论如何,他此刻都是不可能来杀自己的,哪怕隔着四年前的那段往事。

    国力摆在那里,他委实不该有所害怕的。

    听这西秦国国君的说辞,突然有些轻视和嘲讽。

    不过一个乳臭未见的小子罢了,他竟是被其唬到了,委实丢人。

    秦墨宣下了早朝以后,连朝服都未换,直接去了月清浅的鸾凤殿中。

    而月清浅也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为其备好了茶和点心。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他连朝服都未换,便直接来找她了。

    秦墨宣看到矮案上备好的两只杯盏,心中有些惊讶,但面上却是丝毫未显。

    他道:“你早知孤要来?”

    月清浅点头道:“臣妾今早预言到了朝堂上的事情。”

    “你不是尚在病中吗?”

    月清浅浅淡地笑了笑,道:“臣妾这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柳太医说还需再调养一些时日。如今已经可以正常预言了。”

    秦墨宣了然,问道:“那你都预言到什么了?”

    “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会在十二月初的时候来西秦国。”月清浅如实道。

    “那你为何不提前告知孤?”他差点就想直接当场斩杀那个使臣,四年前的恩怨,他至今记得清楚。

    月清浅淡然一笑,道:“臣妾觉得无需提前告知陛下。”

    “你不怕孤一时冲动,杀了那个使臣?”

    “陛下有鸿鹄之志,又怎会因儿女情长所累,臣妾相信陛下。”

    若真要冲动,四年前便早该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但是,秦墨宣没有这么做。

    当时,他身为太子,没有如此做。

    如今,他身为西秦国的国君,更加不会这么做。

    何况,现在来的人只是东齐国的一个小小使臣罢了。

    秦墨宣忽地一笑,极为浅淡,道:“清浅,你怕是这世上最为了解孤的人了。”

    “能做陛下的知己,臣妾很荣幸。”

    “你可知,这东齐国这时候派使臣前来,是为何?”秦墨宣问道。

    月清浅回道:“西秦国如今,因着苏念席变法一事,已经在慢慢地改变。东齐国这次派使臣来,无非就是想先来查探一下情况。至于让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前来,估计是……”

    月清浅看了眼秦墨宣,欲言又止。

    秦墨宣脸色冷然道:“是为了提醒孤,当年的耻辱。”

    秦墨宣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目光如寒冰。

    不得不说,这东齐国国君的心思,当真是深沉得很。

    他是想提醒秦墨宣,无论西秦国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比东齐国弱小的事实。

    月清浅见秦墨宣脸色不好,扯开话题道:“陛下尝尝这红豆糕,这是馨兰、馨竹那两丫头做的,陛下曾经说想试试。”

    秦墨宣见月清浅素手递来的一块红豆糕,她的手如青葱白玉一般,煞是好看。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开口想要尝尝这红豆糕,却是被她一句话给气走了。

    如今,他不求了,她反倒是让他尝了。

    秦墨宣看着那桂花糕,不由得轻笑。

    月清浅不解,道:“陛下在笑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道:“你今日倒是舍得让孤尝了,之前不是说这糕点平常,配不上孤吗?”

    月清浅噎了噎,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却还是淡然道:“臣妾如今觉得陛下也是常人,自然吃得。”

    秦墨宣一愣,她这是在借机安慰自己?

    天子亦是常人,亦有常人的酸甜苦辣。

    秦墨宣心情好了一些,从月清浅的手中接过那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月清浅难得如此关注别人对这红豆糕的评价。

    秦墨宣轻笑道:“不错,孤觉得甚好。”

    月清浅笑了,“若陛下想吃,臣妾可以让馨兰、馨竹多做一些,送到承乾殿。”

    “不必了,孤若是想吃,来你这儿便好。”

    “这……”月清浅很想说,不一定来的时候就有红豆糕备着的啊。

    “清浅,你莫非是怕孤与你抢这些糕点?”秦墨宣眼中有些玩味。

    月清浅:“……哪有。”

    秦墨宣轻笑,“没有便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月清浅试探道:“陛下,等过几日,臣妾想回月家一趟。”

    秦墨宣心中微怔,道:“你怎么突然想回月家了?”

    月家如今已是一座荒宅,月家的人也早已经不知四散到何处去了。

    当初,他问过月清浅可想回月家看看,但她却是拒绝了。

    如今,又是为了哪般?

    月清浅视线有些飘移,“臣妾毕竟是月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看看了。”

    秦墨宣知她没有说真正的原因,倒也不强求,道:“孤陪你一起去吧。”

    月清浅心中有些惊到,她不想让秦墨宣一同去月家,心中急切,面上却依旧淡然道:“不必了,陛下还要操心国事,臣妾哪敢因这些小事麻烦陛下。”

    “只是,昨夜里梦到了爹爹和娘亲,臣妾想着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秦墨宣心中犹疑,却是不再执意说要陪着去了,而是道:“那孤派些人保护你。”

    月清浅点头,道:“多谢陛下。”

    秦墨宣却打算着要派个影卫在暗中跟着,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另一方面,他并不觉得月清浅只是单纯想要回月家看看。

    他总觉得,她是有什么目的,才要回月家一趟。

    两人心思各异,秦墨宣没有再继续待下去了,吃了几块糕点以后便借口处理政务离开了。

第八十四章 回月府找寻答案

    三日后,月清浅便随着秦墨宣安排的人一同去往月府。

    这一路上,月清浅看着马车外越发熟悉的街道,一种近家情怯的感觉便来了。

    最后马车停在了月府的门前,还未进去里头,便觉得很是凄清。比起冷宫来,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月清浅站在府门前,抬眼看着那块写着月府的匾额已经掉落了一般,“月府”二字的鎏金已然褪得差不多了。

    匾额上还结满了蛛网,台阶上更是落了不少的灰尘,看着委实破败。

    月清浅轻叹了口气,回想起她离开月府的那一日,她也是这样看着月府的大门。

    那时,还不是眼前这幅景象。

    “娘娘,可是要进去?”秋月见自家娘娘失神,想着大约是想起了伤心往事了,便开口提醒道。

    秋月和秋水二人,因怎么也放心不下自家娘娘,说什么也要一起跟着。月清浅没法子,便只好带着她们一同来了。

    月清浅回过神来,道:“进去吧。”

    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月府的大门被打开了,露出里头的景象来。

    荒草因无人打理,已是有半人高了,因着天气寒冷,早已经枯黄。

    月清浅踏入了月府之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那些被她尘封在心底的记忆,霎时涌入脑海之中。

    她一边走着,一边缅怀过往。

    在月落庵冷心冷情了多年,在此刻似乎全都涌了出来,反噬着她。

    “娘娘,别太伤怀了。”秋月开口劝道。

    月清浅淡笑着点头,但那笑却有些苦涩。

    她一路来到后院,虽然有五年的时间没来了,但对于家中的一切,始终熟悉着。

    若非这院中的荒草疯长着,处处都显荒凉,她只怕会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家。

    只是,终归是物是人非了。

    后院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那棵光秃秃的桃花树,那棵桃树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与父母之间的,也有与欢欢之间的。

    当初这院子里何等的繁花似锦,如今却是这般地荒芜凄凉。

    月清浅在院中站了半晌,终于还是走向了自己曾经的住处。

    屋内陈设依旧是当初的模样,只是却积着十分厚重的灰尘。

    月清浅一个人独自拂过屋内的陈设,从桌子到椅子,在从梳妆台到床榻。

    枕头旁边,甚至还放着一本书,是一本诗集。

    月清浅拿了起来,随意地翻了两下。

    从前虽然喜欢这诗集里头的诗,但总觉得有些晦涩难懂。如今再看,已经懂得了,却又不再如从前那般喜欢了。

    缅怀够了,月清浅终于离开了自己的住处,去了父亲的书房。

    她让秋月和秋水二人守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进去找想要的东西。

    父亲的书房里,放置着许多书籍,但那上头的书她基本上都阅览过了,月家的族谱和历史她也看过,并没有她要找的。

    月清浅在书房内找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来到书案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是她想得太过简单了吗?

    原来,连爹爹的书房里都不曾有她想要的答案。

    难道,她的宿命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父亲当初只告诉她,不可以轻易躲开自己的宿命,但至于究竟能不能更改却没有说得绝对。

    所以,她这么些年,一方面拼命想要更改自己的命运,不想如预言一般。另一方面,却又对自己的使命放不下。

    月清浅失神间,跌坐在书案前,却突然听到了一些动静。

    月清浅循着声音找去,却发现原本靠着一面墙的书架正在往外移开。露出了背后的一扇小门。

    她有些惊讶,即便从前来过很多趟这个书房,却也从未发现过竟然还有密室。

    月清浅四处找了找,才发现书案前的坐垫之下有一个机关,其中有一小块木板陷了下去。

    她不再迟疑,找了盏灯将其点燃,携着那盏灯进入了密室之中。

    在她进入之后,那密室的书架便又自动合上了。

    这密室里头,大约是许久未曾开启过了,有一股潮湿的味道。月清浅用手中的烛台,将这密室中四个角落的烛台都一一点亮,整个密室顿时亮了不少。

    这个密室并不大,差不多是外头书房的一半左右。

    说是密室,其实更像是一个小书库,里头依旧陈列着不少书卷。

    有一面墙壁的正中间挂着一幅画卷,月清浅赶忙走上前去,这是一幅女子的画像。大约是挂得时间比较久了,所以有些泛黄。画下还设着香案,她猜测也许是月家的哪一位长辈。

    画中的女子,她似是在哪儿见到过,很是美艳动人。纤纤玉手拿着一枝红梅,她身着红衣,摆出了一个优美的舞姿。此女子的额上,还画着一朵红梅。

    月清浅觉得有些奇怪,照理来说,这般美艳的人物,她若是见过必然记得。

    可她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发现在她的记忆中并未有这样一个人物。可若她没有见过,却为何觉得画中人那般熟悉呢?

    那画卷的最底部似乎有一列小字,月清浅将手中的灯盏靠近了些。

    许是这处地方太过潮湿,有好些字都已经晕开了,看不清楚原先写着上面,还能看见的则是“月青染”三个字。

    根据字的位置,月清浅推测那些看不清的字应当是作这画的日期。

    “月青染?”月清浅呢喃,这名字有些耳熟。

    月清浅低头思索的时候,看到设置香案的几案上有一本月家族谱。

    姓月?那便应当是月家的人,但月家向来几代单传,除了月家的先祖和自己外,不会有女子再姓月。

    莫非这月青染并非是这画上的女子,而是画此画的人?

    月清浅将烛台放置在一旁,动手翻阅起那本族谱来了。

    族谱上面有不少灰,月清浅本还素白的手指,已经因为刚刚的一系列动作而沾满了灰尘。

    虽然不好受,但她也已经无所谓了。

    她翻了一遍都未曾找到月青染这个名字,莫名觉得很是奇怪。再一想,又突然想起月家先祖的名字并未翻到,便又重新翻了回去。

    原来第一页和扉页粘在了一块儿,难怪她未曾翻到。

    这本族谱似乎与外头的那本族谱不一样,第一页本来应当只有一个名字的,而且那个名字也不是这本族谱上的那个名字。

    第一页中,赫然写着几个名字,应当是月家的第一代,也就是先祖。

    这上面就有月青染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月青风。上面注解是此二人是兄妹,月清浅愣了愣。

    为何这本族谱跟她从前看过的不同?可她又为何会觉得月青染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明明这个名字在她从前看过的族谱上并未出现过。

    月清浅此刻有些凌乱,先祖的名字,她身为月家的子孙自然记得,是叫月云袖。可这本族谱里却根本没有出现月云袖这个名字,难道这其中有一本族谱是假的不成?

    月清浅放下那本族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抬头盯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越看越觉得熟悉。而且这画画得委实太过真实了,尤其是那双带笑的眼睛,似乎还能看到眼中流转的光芒。

    月清浅不敢再看下去了,却突然想起从前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从前,她只知晓月家的先祖是个女子,叫月云袖。

    可月家祖上因着预言师的能力,向来都是单脉相传。

    而这月家的女子因为预言能力比男子要强大得多,所以根本没有生育的能力。若只有先祖一个女子,月家怎可能延续下去?

    那时候,她猜测先祖的那一代或许因着年代久远,出了一些问题。

    如今看来,难道这本族谱才是最为完整的?

    这本族谱上,月青染和月青枫是兄妹的话,反倒可信一些。

    这本族谱也更为破旧一些,有不少地方已经被蛀掉了。

    所以,她根本分不清谁是兄长,谁是妹妹。

    不过根据长幼排序,这排在前头的是月青染,这个应当是哥哥吧。

    再结合这幅画,月青染应当是作这画的人,这画中之人莫非就是月家的那位先祖,是这妹妹月青枫?

    月清浅有些无语,这名字都取得雌雄莫辨的,她还真有些不敢确定。

    可若这族谱是真的,那么其他的族谱为何要将其改了?

    而且,只改了第一页。

    当年,是发生了什么吗?

    月清浅心中留下这个疑问,但也并未再思索下去。

    她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探索这些奇怪的地方,而是要找寻如何解开她宿命的方法。

    月清浅拿着灯盏,走向了书架旁。

    她没有发现的是,在她转身的时候,那幅画上的美艳女子,那双似有眼波流转的眸眼中竟是倒映出了烛光。

    真实得令人不由得胆寒,那嘴角含着的笑看起来也似有些诡异起来。

    然而,月清浅并未发现这些,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想或许是因为密室的缘故,总有些森冷之感。

    密室里头的书架上的那些书,书名都有些稀奇古怪,有些书上的字,她甚至都不认识。

第八十五章 救天下,亦可毁天下

    月清浅翻阅了老半天,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她还是在一本破烂得不成样子的书上,找到了有关于月家的一些事情。

    这上头的语言是一种古语,幸亏在月落庵中的五年里她为了打发时间,特意学了这种古语。

    这上头记载,月族是一个神秘的族落,隐藏于一个秘境之中。传说,月族的人寿命绵长,是凡人寿数的三倍。

    几百年前,有月族的人从自己的族落中逃了出来……

    后面的内容已经残缺了,月清浅看不了了。

    月清浅接着往后翻着,看到“逃离秘境的月氏族人,因其跳脱天命,被诅咒后世族人皆短命,而女子皆不能生育……”

    之后的内容又是残缺不齐的,月清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莫非,先祖便是从这所谓的秘境之中逃出来的,所以后世的子孙皆被诅咒短命吗?

    若是如此,倒也能够解释月家族人皆短命的情况,也能解释为何月家的女儿不能生育。

    她之前还以为,包括父母亲也告知,月家族人之所以如此短命是因为本身所拥有的预言能力。

    因其窥天道而遭反噬,却没想到原是这样的原因。

    月清浅接着往后看,“但凡逃出秘境的族人,无论之后经过多少代,只要生了女子,便注定被灭族……”

    月清浅愣住了,所以她便是最后的终结者?

    她继续往下翻看。

    “最后一女子,宿命从一开始便注定了。那女子能预言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且不得擅自更改。但凡有所更改,那这天下将会有巨大的浩劫……”

    “天下分崩离析,百姓生灵涂炭……”

    “而自私改命者,最后亦是没有好下场……”

    “此女子可救天下,亦可毁天下!”在说最后一女子时,这句话是被写在文末。

    月清浅几乎是在瞬间被抽离了所有力气,她有些无力地倒退一步,扶着书架仿似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

    月清浅苦笑一下,轻喃道:“可救天下,亦可毁天下。哈哈哈……”

    多么可笑!这天下竟是与一个弱女子强行绑在了一起,委实可悲!

    她若自私地逃离自己最终的宿命,天下便因自己而毁,最终自己仍旧没有好下场。

    哈哈哈……明明很好选择不是,可为何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而已,为何连反抗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竟是这般残忍吗?

    难怪父亲说,不可轻易逃离自己的宿命,否则便会出现难以承受的后果。

    亏她还以为父亲未完的话中,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机会。

    原来,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月清浅瘫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声。

    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竟连这般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吗?她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家了,为什么连活着这么简单的心愿都不肯给她?

    天下苍生与她何干?为什么她一定要为秦墨宣而死?为什么万物生灵偏要将与自己绑在一块儿?

    明明自己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难道就因为她生而为女子?

    难道就因为她是逃出秘境的月家终结者?

    所以,她就必须要承受这些吗?

    犯错的明明是她的先祖,可接受惩罚的却是自己。

    祖辈之错,为何要殃及后辈子女?

    天道轮回,却最终降临在后辈子孙身上。

    月清浅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膝之中。她失声痛哭着,嘶吼着。

    可心中的悲愤,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良久,她才止了声,用书架支撑着起来。

    她一脸漠然地将那本破旧的书又放回了书架上,那本书除了那些,其他的内容要么都是无用的,要么都是残缺的。

    月清浅将自己整理好之后,便出了密室。

    她将书房内的一切都恢复好以后,终于打开了书房门。

    秋月和秋水二人就候在门口,一看自家主子出来了,赶忙上前。

    却见自家娘娘此刻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眼睛更是有些红肿,一眼便看出是哭过了。

    “娘娘,您怎么了?”秋月和秋水二人担忧地问道。

    月清浅摆了摆手,道:“本宫没什么,回宫吧。”

    秋月和秋水二人对视一眼,便道:“是。”

    或许是自家娘娘想起了从前的事情,这看到旧景,忍不住落泪了也是正常。

    ……

    “……王后娘娘在进了书房以后,无意中发现了书房的密室,进去待了一个时辰左右。至于娘娘在密室中做了什么,属下便不得而知了,只是,娘娘出来以后似是哭过。”

    秦墨宣微怔,“哭过?”

    影卫点头,道:“娘娘眼睛都红了,而且神情似乎有些冷漠,像是藏了什么心事,没有往日那般淡然了。”

    影卫将自己的感觉都一一说了出来。

    “那她在进密室之前,情绪可有什么变化?”

    “没有。”

    “你待会再去一趟月府,好好查查那个密室之中究竟有什么?”

    “是。”

    这次跟随月清浅一同去月府的影卫,一共有两个,其中一个在保护月清浅到宫门口的时候,便提前离开去承乾殿回禀情况了。

    秦墨宣有些担心月清浅,便直接摆驾去了鸾凤殿。

    他到的时候,月清浅刚好回宫了。

    “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秦墨宣一眼便看到月清浅的眼眶有些红。

    “谢陛下。”

    秦墨宣上前轻声道:“清浅,你怎么了?”

    月清浅也知自己此刻,即便表情掩饰得再好,但她在密室中哭了许久,眼眶必定是红的。

    “臣妾回去月府之后,一时伤感,想起一些往事,便忍不住落泪了。”

    秦墨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只能先拉着月清浅往殿内走,毕竟外头风太大。

    月清浅表情有些淡漠,在被秦墨宣拉着进了殿中后,便先一步抽出了自己的手。微微退开了一步,与秦墨宣保持距离。

    秦墨宣自然是看出了月清浅的疏离,他有些怔愣。

    之前那段时间,她也在刻意疏远自己。可自她被下毒以后,她便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气自己。

    可如今,她回了一趟月府,却又为何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秦墨宣很是疑惑。

    秦墨宣想了想,最后只是猜测,或许是她在月府中伤心过度了吧,一时之间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他默了默,想起话本里头,那些男主人公都是怎么哄人的。于是,握着月清浅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月清浅也惊愣秦墨宣的动作,一个没有注意,便被他带入了怀里。

    秦墨宣将她拥入怀中,用手抚了抚月清浅的脑袋,道:“孤并不会安慰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好受些。”

    月清浅本想挣扎,但听闻秦墨宣这句话以及他有些笨拙的动作,一时之间怔愣住了,竟是忘记了挣扎。

    “清浅,月家虽然已经没有人了,但从今往后,这皇宫便是你的家。你并非没有家人,也并非没有靠山。孤既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秦墨宣这话完全是从话本当中看来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当是这么写的,只不过与书中所写的身份不同罢了。

    月清浅心中的弦在刹那间霎时绷断了,泪水再次如决堤的河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秦墨宣一时错愕,怎么这效果同书中写的不太一样啊。

    “清浅……”秦墨宣这下也没辙了,只能用手轻轻拍着月清浅的背,静静地听着她哭。

    也许哭出来会好受些吧,自她进宫以来,他便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

    而且,以月清浅的性格,或许连在月落庵中都没有哭过吧。如今这般泪水决堤,或许是因为压抑得太久了。

    秦墨宣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好好哭一场吧,或许会好些。”

    月清浅的性子总是这般端着,总是云淡风轻,似乎不被任何事情所累。如今看来,其实她的淡然同自己的冷漠一般,也同样是一层伪装罢了。

    月清浅自十三岁以后,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失态过。

    不光是因为她本身性格的缘故,也是因为从小便被教导不要轻易落泪。以致于长大以后,月清浅不光从未哭过,更是将淡然当成了一种示人的面具。

    如今,因为秦墨宣的安慰,又因为今日在密室中所知道的一切,她便再也止不住眼泪了。

    她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在跌倒的时候,若是看见有人便会大声哭泣,如若那人安慰便会更大声的哭泣。但如果跌倒的时候并未有人看见,虽会哭泣,便马上会爬起来自我疗伤。

    靠在秦墨宣的胸膛上,月清浅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地活了一次。

    她可以这般不顾仪态的放声大哭。

    月清浅哭到后来,有些抽噎,但心情终归是已经好了太多了。

    许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谁的怀中哭泣,月清浅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秦墨宣。

    “哭够了?”秦墨宣轻声问道。

    月清浅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好些了?”

    “恩,已经好多了,多谢陛下。”月清浅仍旧不敢抬头,现在的她必然是眼眶通红、丑态毕露。

第八十六章 得一知己,足矣

    她虽然刚刚一时没有忍住,放肆了些,但她终归是个大家闺秀,如今更是一国之母。清醒过后,哪里还能不顾自己此刻的仪态。

    秦墨宣看她这个样子,心中了然,轻笑道:“清浅,为何不抬头看孤?”

    “臣妾此刻仪态尽失,不好抬头见陛下。”

    秦墨宣将手搭在月清浅的肩膀上,笑道:“清浅,在孤的面前,你可以不必在意这些。孤刚刚已经说了,孤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

    他的话,让月清浅心中微暖,“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但臣妾在家人面前,却也万万不敢轻易失了仪态。还请陛下稍等片刻,臣妾下去整理一番。”

    秦墨宣噎了一噎,没有想到月清浅家教这般严苛,竟是在家人面前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心疼,却又不知是在心疼她从小的生活,还是在心疼她此刻。

    见月清浅就要转身时,秦墨宣一把拉住了月清浅的手臂,道:“清浅,你真的不必在孤面前如此。家人面前不行,那知己的面前总归是可以的。”

    月清浅一愣,“知己”二字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或许,她同秦墨宣之间成为知己更好一些吧。

    既然最后的宿命逃不过,那总归可以选择以何种方式同秦墨宣相处。

    若是知己,那么为知己而死又如何。

    秦墨宣虽是帝王,可她目前并不想做一个能救天下的伟大女子。

    她并不愿意为一个帝王而死,即便那是大义。

    或许,也正因为她的宿命要与大义纠缠在一起,所以她才会这般抗拒。

    但若是为一知己而死,她或许会心甘情愿得多吧。

    她并不希望预言中那般,她和秦墨宣彼此生情,最后却生死相隔。而且,她还入了冷宫。

    “若是知己,臣妾很是愿意。”月清浅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秦墨宣。

    月清浅此刻,如深潭般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感。虽然眼光通红,却依旧美丽,甚至还多了几分可爱与娇俏。

    秦墨宣寂静的心湖之中,似是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扑通”一声,声音虽小,但却泛起了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心中有着微小的变化,但脸上却依旧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大约是习惯了伪装,所以即便心绪有什么变化,却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秦墨宣笑了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自那日以后,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倒是真的像是朋友间的相处了。

    只不过,月清浅心中总归是对秦墨宣有些疙瘩。

    让她从君臣关系转为知己关系,还是有一些难。毕竟,君臣之间,臣子是会怕国君、畏惧国君的,而知己之间不该有畏惧。

    秦墨宣虽说是如此,但月清浅却也不能全然按照知己方式去相处。万一那一日惹了君威,反倒是得不偿失。

    天气渐渐变得更为寒冷,而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也是时候该来了。

    秦墨宣自从知晓,十二月初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会来以后,这心情便一直没有好过。

    也唯有在月清浅那里,他才能暂时忘却这件事,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而在月清浅不在的时候,秦墨宣却又会陷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也正因为此,他越发地喜欢往月清浅这边跑。

    这种情况看得侍总管张泉盛,内心有些着急。他也看出来了,陛下只有在王后娘娘的面前才会暂时忘却。

    但这毕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偏生陛下在王后娘娘面前也没有提及此事。

    张泉盛便自作主张,在私底下将此事说与月清浅听了,希望她能够好好劝劝自家陛下。

    于是,这一日,见秦墨宣连奏折都一块儿带过来了,惊讶之余也在想着措辞。

    “陛下,你近来为何总喜欢往臣妾这儿跑?”月清浅明知故问道。

    秦墨宣听闻,挑了挑眉,道:“清浅这是不欢迎孤来?”

    “臣妾哪敢啊,只是有些奇怪,陛下竟是连奏折都全部直接带来了。”虽然,秦墨宣之前也有这种情况的时候,但是并未将所有奏折都带来,而只是带了精要的一部分罢了。

    可如今看来,秦墨宣根本是连看都没看,大概是在收齐奏折以后便直接来了此地吧。

    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发生过,秦墨宣噎了噎,道:“孤想多些与你相处的时间,不行吗?”

    月清浅:“……”这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最后,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道:“陛下,听张总管道,你这几日,为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即将来临一事而心焦?”

    秦墨宣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孤不想谈论他们二人。”

    “但他们却影响着陛下,陛下不想谈,臣妾理解。但陛下要走的那条路,是不该为这些事情所扰的。有些事情,陛下迟早要面对。陛下如今却也谈论此事都做不到吗?”

    帝王之路漫漫,何况秦墨宣还是要做一个一统天下的帝王。这条路既艰难又漫长,以后定然会碰到更难之事。

    但秦墨宣如今却因儿女情长而困扰。

    随着月清浅的话,秦墨宣的脸色越发地冷冽。

    “孤说了,孤今日不想谈此事。”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紧攥着,额角暴起的青筋,可见秦墨宣已经十分克制了。

    若非眼前这人是月清浅,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斩了。

    月清浅知道秦墨宣此刻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他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十分地冰冷。

    然而,月清浅却并不打算就此掀过这个话题,继续道:“今日不谈,那陛下打算何日去谈?等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来的那一日吗?那陛下又是否就能确定那一日能控制好情绪呢?”

    秦墨宣大概已经隐忍到了极点,本来他便是不想去想起那些事情,才会来到鸾凤殿内。除了月清浅在的地方,他才有片刻的安宁。

    可如今,却连月清浅都提起了此事,逼他去直面那段过往。

    若真有那么好忘却,真有那么好不去在意,他也不会痛苦这么多年。

    “陛下,就算你不想谈论这些,却至少应该想想西秦国,这其中的利害……”

    “别说了!”月清浅还未说完,便已经被秦墨宣打断了。

    “月清浅,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恼怒之下,便说出了这一句话。

    月清浅微微愣了愣,随即冷淡一笑,低垂着眼眸道:“臣妾倒是忘了,君臣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知己之情。是臣妾想得太好了,既然这是陛下想要的,那么臣妾便如陛下所愿。臣妾今后会恪守君臣之礼,再不会造次了。”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道:“请陛下恕臣妾以下犯上之罪。”

    “你……”秦墨宣气急,盯着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一副恭敬样的月清浅,着实气愤。

    随即,只能拂袖而去。在这里,他是再待不下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浅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恭敬。

    这让秦墨宣行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但他并未停留。

    内侍总管张泉盛在看到自家主子出来以后,愣了下,赶忙上前问道:“陛下怎么出来了,不是才刚来?”

    秦墨宣冷眼扫了一下张泉盛,“私下议论主子,自去领罚吧。”

    张泉盛立刻便反应过来,看来王后娘娘并未劝说成功。自家主子目前的样子显然是气极了,他丝毫不敢有意见道:“是。”

    秋月见陛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以后,便赶忙进入了殿内,问道:“娘娘,您和陛下这是又怎么了?刚刚陛下临走前,还让张总管自去领罚。”

    月清浅的视线在那一堆奏折上,听到这话才稍微转移了下视线,道:“倒是本宫连累他了,你晚上去张总管那里慰问几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可是,娘娘究竟和陛下怎么了?”秋月有些担忧地问道,虽然明知不会有答案。

    月清浅果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只是淡淡道:“秋月,派人将这一堆奏折送回承乾殿吧。”

    “是。”秋月也不再多问,退出殿外安排人去了。

    月清浅走至窗边,打开了窗户。冷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拂过月清浅的面颊,她觉得心闷的感觉终于好了些。

    月清浅就看着窗外因着冬季已然萧条了的景色,静静地出着神。她又抬头看着有些灰蒙的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有机会,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去外头的世界看看,可惜只是奢望罢了……

    至那一次以后,秦墨宣再没来过月清浅的鸾凤殿,两人也再未见过。

    月清浅在内侍总管张泉盛领罚过后,去看了一次。那次算是二人相隔最近的时候了。

    月清浅前脚刚走,就在她拐弯过宫墙的时候,秦墨宣从另一头过来,两人正好错过了。

    秦墨宣身边伺候着的人眼尖地看到了,对着秦墨宣道:“陛下,刚刚那个不就是王后娘娘吗?”

    然而,秦墨宣只是顺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望到月清浅的背影,倒是看到了她身后的宫女。

    他默了默,便直接进了张泉盛的住处。

    之后,他们二人便再未见过。

第八十七章 东齐国的太子妃

    明明处在同一个皇宫之中,甚至连住处都不是很远,然而一个很少出门,另一个则是故意绕路。

    如此一来,即便是想碰上也难。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东齐国的太子和太子妃等人的到来,才终于打破了这个局面。

    月清浅也终于见到了秦墨宣的青梅竹马,一直记在心上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以倾城容貌和惊才绝绝闻名于七国的李菲菲,终是见到了。

    李菲菲这个人,也曾是她从前十分想要见一面的人。能够闻名于七国之人,自然有人想见。

    她那一曲《恋香袅》,月清浅曾听人弹奏过,确实如闻名的那般,只是月清浅却想听她亲自弹奏一曲。

    这也算是了了她的一个心愿了。

    等到真正开宴那日,秦墨宣和月清浅才算是真的碰上面。

    两人作为东道主,自然在开宴的时候先东齐国的人而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秦墨宣和月清浅出现在宴席上的时间差不多,月清浅见到秦墨宣的时候,依旧表现得恭敬有礼,丝毫也没有多日不见之后的那种微怔或是别的情绪。

    这让秦墨宣内心有些闷,没想到那日说了那句话以后,月清浅对他的态度就变了,恭敬程度相比于刚进宫那会儿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墨宣本还想在说些什么,但被月清浅这恭敬的态度噎得什么也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只能冷哼一声和月清浅一同入了席位。

    他的这声突然的冷哼,让他周边的侍都心下惊了一下,越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月清浅随着秦墨宣入席位以后,秦墨宣才对着张泉盛道:“宣东齐国太子和太子妃吧。”

    “是。”

    张泉盛立刻大声喊道:“选东齐国太子、太子妃进殿~”

    月清浅身为王后自然是坐在秦墨宣的身旁,她淡然地看着那些人进入殿内,又悄悄地注意着身侧的秦墨宣。

    果然,在那两道身影进入殿内的时候,秦墨宣垂在身侧的手便不自觉攥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冰冷了许多。

    空中几道视线交汇,殿中的味道便有些颇为难言。

    东齐国太子齐明瑞的目光中充满了自得与不屑,还有看到月清浅时一闪即逝的惊艳。她早就听闻秦墨宣在登基不久以后便娶了一位王后,据说还是月家的女儿,拥有预言的能力。

    西秦国的月家在七国之中都十分地有名,之前开始便一直有人想要打月家的主意,但月家人基本都死心眼,无论如何都只愿意留在西秦国。

    后来,见这西秦国有了月家的预言师,非但没有变得强大,反而更为弱小了。其他六国之人便也就此作罢。

    他还听说这月家的女儿是从尼姑庵内出来的,一个国君娶了一个尼姑庵内的女子,让他笑了好些日子。但如今见到这秦墨宣身边坐着的这个女子,却觉得此人自有一番皎月风骨。

    单单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皎皎兮似轻云之闭月”的清冷。这是一种与李菲菲全然不同的美。

    即便她此刻身着红色宫服,画着的妆容也显出了几分王后的威严,却偏偏遮不住她这一身清骨。

    东齐国太子齐明瑞作为一个在花丛中游玩许久的人,自然能一眼看出什么才是最适合月清浅的。这个如同皎月一般清冷的女子,自然最是适合那些素衣。

    李菲菲在看到秦墨宣的时候,内心却是复杂万千。她如今已经是东齐国的太子妃了,齐明瑞的女人,她早就已经不是她墨宣哥哥心中的菲菲了。

    在东齐国的四年里,她曾经十分想念她的墨宣哥哥,在东齐国的每一日都是度日如年。

    后来,她也渐渐习惯了没有墨宣哥哥的日子,很多过往也被她掩埋在了心底最深处。

    有时,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忘却了那些过往。直到得知他已经娶了王后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那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她心中所爱的,还是她的墨宣哥哥。

    如今,她倒是终于有机会见到了她的墨宣哥哥,只是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内心不免又是失落又是妒忌的,思绪繁杂。

    秦墨宣心中也必然是思绪万千的,但是他很是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总是戴着一层冷漠的假面。

    月清浅却是很清楚秦墨宣此刻定然有诸多情绪,可见这李菲菲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月清浅淡然地看着这三人的情绪变化,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出旧情人相见的戏码。

    齐明瑞注意到了自己的太子妃和秦墨宣之间的对视,便直接拉着李菲菲的手宣誓主权。

    李菲菲的目光便从秦墨宣的身上转移到了月清浅的身上,月清浅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变,两人便对视上了,互相打量着对方。

    月清浅是完全在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李菲菲,此人生得十分明媚,一身红衣灼灼其华。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大抵便是这种感觉吧,这两句诗当真是再贴合不过了。

    所谓风华绝代,当代这李菲菲便是其中一个。

    果然传言不虚啊!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啊。

    但李菲菲打量月清浅却并没有这般纯粹了,心中有着隐隐地嫉妒,因为她能站在墨宣哥哥的身边。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月清浅确实也很美。东宫之中,妻妾众多,她早已练就了一双能看出一个女子是何种女人。

    月清浅这种便是那种浅淡的女子,如同她名字那样很是清浅,即便在这样的妆容之下也难掩其皎月之姿。若她以素衣淡妆示人,该是何等的风姿。

    两个女子之间的打量,在东齐国太子齐明瑞的开口中结束了。

    “东齐国国君,本太子携太子妃一同前来,是为了表示我东齐国对西秦国的友好。希望我们两国之间,能够和平共处。为表示诚意,我东齐国还带来了一件宝物以示诚意。”

    他眼神示意自己的属下,让人将其送上来。

    底下人拿着一个锦盒送了上去,侍总管张泉盛将其接过,递给了秦墨宣。

    秦墨宣与月清浅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之间目前的关系有些僵,但是在国家大事上,他们却又不约而同地会忽略所有,站在同一战线上。

    “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和氏璧。”齐明瑞开口直接说出了锦盒之中所装的是什么。

    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瞬间心知肚明,这东齐国送和氏璧的寓意。秦墨宣便也直接打开了锦盒,的确是不可多得。

    以十五座城池换和氏璧的事情,谁都清楚。东齐国这是想间接暗示他们割让城池,果然,这东齐国来的目的不简单。

    秦墨宣不动声色道:“倒的确是块不可多得的宝贝,王后,你向来不爱佩戴这些金玉之物,却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和喜欢的。孤让人将这和氏璧做成佩环,配与你戴着可好?”

    月清浅轻轻一笑,道:“陛下可否给臣妾看看?”

    秦墨宣便将那锦盒连着和氏璧一并给了月清浅,期间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月清浅自然知晓这秦墨宣是何意思,秦墨宣这话一说出口,底下二人的脸色就变了,尤其是东齐国太子齐明瑞。

    不过齐明瑞也很快便敛去了神色,笑着道:“想不到西秦国国君也是如此爱惜美人,随手就将如此贵重的和氏璧送给王后。看得出来,国君与王后伉俪情深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身侧的太子妃李菲菲,果然李菲菲听到他的话,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但也只是瞬间。

    之后,她便快速地敛去了自己的神色,毕竟在东齐国的东宫之中待了四年。

    秦墨宣勾唇,道:“自然,太子与太子妃不也是?”

    李菲菲脸色瞬间白了白,却仍旧强颜欢笑地配合着齐明瑞。

    墨宣哥哥,你难道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吗?

    月清浅淡笑着,并未参与道他们的话题中去,而是拿起和氏璧欣赏地看了看,从头至尾都只是淡笑着。

    她既没有过于高兴,也没有过于平淡,让人一时之间看不准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她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和氏璧很是难得,当是稀世珍宝。”

    月清浅这话说完,东齐国太子齐明瑞嘴角上扬,失态发展得倒是不错。

    然而下一瞬,月清浅便话锋一转,道:“不过却也有美中不足,这和氏璧有一处瑕疵之地,虽然也有残缺之美。但毕竟是陛下送给臣妾的,若有瑕疵,寓意怕是不好。陛下,这和氏璧你还是收回去吧。”

    月清浅这一番话转变之快,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先是给了人希望,而后又快速改变话锋三言两语便让秦墨宣收回去了。

    东齐国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唯有太子齐明瑞还维持着脸上的笑意,道:“不知王后娘娘说的瑕疵在哪儿,本太子在将这份礼送来之时,可是仔细查看过的,并未发现有瑕疵的地方。”

    月清浅有礼道:“太子且稍等片刻,许是本宫看错了。陛下您好好瞧瞧,看臣妾是不是看错了。”

第八十八章 以和氏璧换城池

    月清浅又将那和氏璧递给了秦墨宣,从头至尾,脸上的表情都是淡笑着,丝毫没有变化过。

    秦墨宣接过月清浅素手递过来的和氏璧,指尖触到月清浅有些凉的手,心中微怔,有些担忧。

    不过,秦墨宣表情未变,他状似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和氏璧。

    齐明瑞道:“那国君可得看仔细些,毕竟这是关系到西秦国与我东齐国之间的长远关系。”

    他这一言,让殿内的群臣内心无比愤懑,这话分明是在威胁陛下。一块破和氏璧,别以为他们看不懂,不就是又想要让我西秦国割地吗?

    呵!当真以为我西秦国无人了,竟如此厚颜无耻。

    但他们也不急着开口,他们相信陛下与王后绝对已经看穿他们的计谋。

    秦墨宣和月清浅都心中冷笑一声,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而李菲菲则是在心中捏了一把汗,希望墨宣哥哥有办法应对。

    不过,她也一直都相信她的墨宣哥哥很聪明。

    秦墨宣拿着那块和氏璧仔细地翻看了几遍,终于道:“这里好像确实有一处瑕疵,王后,你看看,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处?”秦墨宣将所谓的那处瑕疵指给了月清浅看。

    月清浅看了看,点头道:“对,就是这一处。”

    齐明瑞这下脸色是彻底变了,他语气也有些不好道:“国君和王后娘娘是真的看清楚了?”

    月清浅道:“自然是看清楚了,就是怕看错了,本宫和陛下才会再三确定。若是太子不信的话,本宫亲自指给你看如何?”

    齐明瑞默了默,神色不明,道:“好,还请王后娘娘指明那处瑕疵了。”

    月清浅看了眼秦墨宣,而后离开了席位,姿态优雅滴地走了下去。

    她走至齐明瑞的身前,伸出一双如玉般的手,手中拿着的就是那一块和氏璧,她指了指某处地方道:“太子,你仔细看看此处,这儿有一处细小的瑕疵,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齐明瑞看着那双如玉的手,看着月清浅纤细的素指,有那么一瞬间地恍惚。他也算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美女,但像月清浅这般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明明长相清浅,皎洁如月光,却偏偏又有**的威严。

    明明是一个在庵中待了许久的修行者,即便是带发修行,但是她身上却又有着红尘该有的气息。

    他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有在偷偷地观察她,从头至尾她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浅淡的笑容。

    基本上没有情绪起伏,看什么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在观看秦墨宣和李菲菲之间的互动,也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身为东齐国的太子,从小便会察言观色,她若是伪装的淡然,他定然早便看出来了。

    她在看秦墨宣和李菲菲的互动时,完全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在看着。

    这若是换了常人,比如说这旁边坐着的那些妃子,在看到这样的画面时,多少还有一点情绪外露。

    齐明瑞倒是对这月清浅越发地感兴趣了,或许她对这秦墨宣丝毫没有爱慕之心。

    也唯有这样,才能这般云淡风轻的看待此事。

    不过,齐明瑞很快便回过神来,仔细看向她指出的那处地方,但是他根本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自然就想要接过来仔细看看。

    接过,就在那块和氏璧触碰到他指尖的时候,与此同时还碰到了月清浅微凉的指尖,让他微怔了下。

    然而,毫无任何征兆的,和氏璧掉落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齐明瑞这才察觉到自己中计了。

    果然,随着和氏璧碎了以后,月清浅故作讶异道:“哎呀,太子怎的这般不小心,也没有接好这和氏璧。如今这和氏璧都碎了,这可怎么办?”

    齐明瑞:“……”倒是终于有了除了淡然以外的表情了,装得倒是挺像的。

    齐明瑞脸色顿时一沉,和氏璧有瑕疵是假,想借着瑕疵用计摔碎和氏璧才是真。

    呵!齐明瑞心中冷笑,倒是他低估了秦墨宣和月清浅。

    只是,让他承认是他自己不小心的,却又怎么能这般容易?

    “王后娘娘,你这话不对吧。明明是你故意摔碎了此玉,如今却想来骗说是本太子摔碎了,想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月清浅故作委屈道:“太子怎能如此说,刚刚那一幕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太子难道还要如此为难本宫一个小女子?”

    群臣和后妃立即领悟到月清浅的话,都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明明就是太子殿下没拿稳摔了,却要将这账算在我们王后娘娘的身上,请问东齐国太子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念席开口道。

    群臣立即附议。

    齐明瑞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下不去也上不来。

    “这些人可都是你们西秦国的人,自然会帮着自己人说话。”齐明瑞身后的使臣们开口反驳道。

    “就是,我们可看见了,明明是你们的王后摔了玉,却反而赖账给我们太子。”

    月清浅轻笑一声,道:“你们的视线倒还有穿透的作用,明明站在你们太子很后,本宫的手也并未举起。本宫倒是奇怪得很,你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是本宫摔了玉。”

    “我们……”使臣们顿时被噎住了。

    齐明瑞在心中暗骂这群没脑子的大臣,却将目光打量在了身侧的太子妃李菲菲。

    李菲菲瞬间了然齐明瑞的意思,但她的内心却是拒绝为其作证的。

    她若是帮了齐明瑞,她的墨宣哥哥只怕会很失望。于是,便转移了视线,当做没看到。

    月清浅也注意到了齐明瑞的目光,心中轻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李菲菲身后的一位使臣说话了,道:“我们没看见,但太子妃必然是看见了的。”

    李菲菲心中一冷,而月清浅则是淡笑着看向李菲菲,道:”太子妃可看清了,这和氏璧究竟是在谁的手中碎的。要知道这可关系到西秦国与东齐国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还请太子妃务必如实回答。”

    她将后面那句话说重了些,脸色也严肃了一些。

    李菲菲顿时有点骑虎难下,面露了难色。

    她将目光隐晦地看了看秦墨宣,又看了看齐明瑞。齐明瑞眼中是明显地威胁。

    李菲菲有些怪罪月清浅,也怀疑她是否是在故意给自己下套。无论答什么,这个问题于李菲菲而言都是个两难的选择。

    若她帮秦墨宣,那么回去以后齐明瑞定然不会让她好过。可若是她帮齐明瑞,那么秦墨宣就会对其失望,在座的群臣包括自己的父亲都必然会对自己有所怨言,认为自己忘了本。

    李菲菲内心有些煎熬,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父亲满含期待地目光时,忽觉得很是委屈。

    为什么要将自己牵扯进来,她心中已然认定了这就是月清浅的设计,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之心瞬间又涌了上来。

    不过,她已经下好了决定要怎么回答。

    若自己帮了墨宣哥哥,他定然能够猜到自己之后会遭遇什么,也就会更加心疼自己。

    然而,就在她快要开口的时候,月清浅突然开口了,道:“太子妃想来并未看见,而且太子与太子妃是代表东齐国来缔交两国之好的,实在不应在此事上就产生嫌隙。此事便当做是本宫的不对,太子请放心,之后我西秦国也一定会送一样等值的宝物给你们作为回礼。”

    还未等齐明瑞回答,秦墨宣便率先开口道:“太子和太子妃进殿这么久了,却还没入席,倒是孤的错了。请入席吧。”

    齐明瑞憋着一口气,却偏偏又不能太较真了。只好先同李菲菲和使臣们一同入座,但心中憋屈得不行。

    东齐国的人就这样吃了一个暗亏,而且还未说究竟送什么等价的宝物。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以和氏璧换城池,如今却这样被破坏了,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秦墨宣让侍总管张泉盛宣布开宴。

    大殿之内丝竹之声响起,一众舞姬依次进入殿内,开始翩翩起舞。

    殿内一时变得喧闹起来,秦墨宣对月清浅道:“你做得很不错。”

    月清浅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恭敬道:“多谢陛下夸奖。”

    秦墨宣见月清浅的态度依旧如从前一样,一时心口有些堵,道:“清浅,你……”但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月清浅转头过去,脸上淡笑着,道:“陛下想说什么?”

    “你一定要如此客气地同孤讲话吗?”秦墨宣还是忍不住道。

    月清浅表情不变,道:“那陛下觉得应当如何,这不是陛下要求的吗?”

    秦墨宣默了默,终是不再说话了。

    月清浅也转过头去,看着底下舞姬跳舞,单纯地欣赏起来。

    而他们二人的互动,也落入了齐明瑞与李菲菲的眼中。

    齐明瑞被秦墨宣和月清浅这一对夫妻坑了,到现在还顺不过气来,所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身上,自然就注意到了他们的互动。

    他心中越发笃定月清浅对秦墨宣没有感情,那么,或许他可以试一试。齐明瑞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淡薄的唇勾了勾。

第八十九章 有幸听闻恋香袅

    而李菲菲则是心口发酸,越发嫉恨起月清浅来了。

    她可以站在墨宣哥哥身边,可以与墨宣哥哥携手,而自己却不能。

    出席这次宫宴的,除了群臣以外,后宫妃子也都参加了。夫人和嫔都参加了这次宴会,她们是都听说过李菲菲和陛下的故事的。

    今日,这个传闻中的人物终于见到了以后,本就酸的内心更酸了。这样一般风华绝代之人,也难怪陛下会这般念念不忘。

    不过,无论陛下对此人还是否有感情,此人都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且,她刚刚在谁摔了和氏璧的问题上沉默了这么久,她们对她的印象便更加不好了。

    反倒是对月清浅的表现很是满意。

    大殿之中歌舞升平,酒来酒往似乎十分热闹,然而众人却都心思各异。

    齐明瑞还在寻思着,究竟要如何扳回局面。

    殿内一众舞姬终于舞完了一曲,响起众人的掌声。

    就在舞姬散去,切换舞蹈的时候,东齐国太子妃李菲菲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缓缓道:“本宫想弹奏一首曲子,为东齐国和西秦国缔交两国之好而助兴吧。”

    众人都十分惊诧,不过惊诧之余也很期待。毕竟,李菲菲的琴技闻名于七国,曾有人形容她的琴音千金难求。

    那首著名的《恋香袅》更是被人称赞“此曲只应天上有”,所以,她提出来要弹奏一曲,殿内的人都很期待。

    就连那些后宫妃子也是如此,最为期待的应当是月清浅了,不过,她面上却是不显。

    秦墨宣颇有些意外,却还是道:“既然太子妃有此意,孤自然欣然答应。”李菲菲的要求,他从来都是会答应的。

    两人目光触碰到了,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浓浓的思念和怀念,还有很多复杂的情绪。李菲菲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看起来很是苦涩。

    这让秦墨宣的心深深地刺痛了下,他们如今连说句话都只能在这大殿之上,还是用如此陌生的口气。

    看到李菲菲苦涩的笑容,秦墨宣心里并不好受。

    月清浅淡笑着看着他们二人的对视,忽略了心中的一丝碍眼,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戏一般。

    “来人,将琴拿给太子妃。”秦墨宣吩咐道。

    “是。”

    李菲菲却是立刻阻止道:“不必了,本宫带了自己的琴来。”说完她便对身旁的侍女吩咐去拿琴。

    她的琴便是那把有名的玉涧鸣泉,是一把古琴。

    李菲菲吩咐的侍女很快便取了琴来,她一身红衣,莲步走至大殿中央,跪坐于琴台之前。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李菲菲的身上,且喧闹的声音也瞬间停了下来。

    素手轻轻拨动了下琴弦,殿内便响起玉涧鸣泉般动听的声音。

    月清浅的目光一直在李菲菲的身上,说实话,她今日不仅有幸听到李菲菲的弹奏,更是有幸见到了那把闻名的古琴玉涧鸣泉。她内心觉得十分高兴,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无意中看到月清浅脸上笑意多几分的人,都有些莫名。她理应也是知道秦墨宣和李菲菲的往事,而李菲菲突然要弹琴也应当是有什么目的的。

    怎么月清浅身为秦墨宣的王后,理应脸色不太好才对,怎的还增加了几分笑意。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似乎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欣赏。

    齐明瑞对这月清浅是越发地感兴趣了,他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月清浅自然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菲菲调音。

    李菲菲调好音后,便开口道:“本宫今日便弹那首《恋香袅》吧。”

    语罢,李菲菲素手便开始拨弄琴弦,弹奏起来。

    悦耳清澈的琴音自她指尖流转而出,整个大殿都被她的琴音所覆盖。

    月清浅凝神细听着,很是享受的听着。

    大殿之中的众人也大都陷入在李菲菲的琴音当中,众人仿佛在这琴音之中看到一美人素手焚香的画面。

    青葱般的手指,缭绕袅袅的烟气,还有临窗而望的美人。期间有清风拂过,撩起了美人的青丝。又似乎有汩汩的泉水,那画面应当是极美的。

    众人陷入在这样美妙的琴音和画面之中,久久不能回神,哪怕这琴音早已停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掌的,大殿之内一下子响起了喝彩声和掌声,都是对李菲菲的赞美。

    李菲菲起身,对着众人施了一个简单的礼,表示回应他们的赞美。

    此刻,秦墨宣也从过往的回忆之中抽离了出来,有些恍惚道:“太子妃弹得甚好。”

    李菲菲却并未立刻回到席位中去,而是道:“不知本宫可否提个要求。”

    “请讲。”

    “不知本宫是否有幸能听到王后弹琴?”李菲菲将目光看向了月清浅。

    月清浅倒是惊讶了下,却也转瞬即逝。她想,或许是因为李菲菲对自己如今的位置有些羡慕吧。

    她还未曾答话,秦墨宣便开口道:“她不会弹琴。”

    李菲菲有些欣喜,对于月清浅她知之甚少,只知晓她是月家的女儿和她曾经在月落庵内待了五年。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王后可会其他什么才艺?不知本宫可否有幸观赏?”李菲菲接着道。

    月清浅此刻已是明白了李菲菲不会罢休,她将目光看向了秦墨宣,而此刻秦墨宣的目光也看向了她。

    四眼相对,月清浅瞬间了然,秦墨宣显然还是想让自己去展示才艺的。

    毕竟,一国之后,要是什么都不会的话,容易让别人看低。

    月清浅什么都知晓,只是这心口却是有些堵。

    这个时候,叶静语开口了,道:“陛下,王后娘娘这病才刚好不久,只怕没有什么力气去展示什么才艺。不如,让静语来弹首曲子吧。”

    李菲菲立刻道:“本宫只想看王后娘娘的才艺展示,也算是东齐国和西秦国两国之间的礼尚往来。”

    这显然是将月清浅表演才艺之事上升到两个国家了,众人颇有微词,这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群臣们有些担忧,毕竟王后在月落庵中待了五年,也许还真不会这些。

    叶静语的脸色微微白了白,这李菲菲是在提醒自己,自己的地位不够格。

    秦墨宣挑了挑眉,正想开口为月清浅解围的时候,月清浅开口道:“静语妹妹便先回坐下吧,你的手前几日受伤了,今日怎可再弹琴,到时候可别又伤着了。”

    月清浅三言两语,便为叶静语解了围,叶静语心中感激,对那李菲菲的不满却又多了几分。

    她承认自己的琴技不如这李菲菲,但是这李菲菲显然是故意的,委实可气。

    但叶静语心中虽气,脸上却依然维持着微笑道:“多谢娘娘关心。”

    月清浅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李菲菲,笑道:“盛情难却,太子妃一首《恋香袅》很是动听,本宫心痒,便也想弹奏一曲。”

    众人更加诧异了,这陛下刚刚不是说王后娘娘不会弹琴吗?怎么王后娘娘却说她会弹琴,难道说陛下以为王后娘娘不会弹琴?

    还是说,陛下是认为王后娘娘在弹琴上不如这东齐国太子妃,所以故意这样说?

    众人有些茫然,却看见自家陛下也有一瞬间的讶异。是的,他们在自家陛下的脸上看到了讶异。

    秦墨宣是知晓月清浅曾说过的,为了那个叫欢欢的女孩,此生都不会再弹琴了。

    所以,他刚刚才会那般直截了当地说她不会弹琴。

    她以为她会表演一个其他的才艺,却没想到她自己选择了弹琴。

    李菲菲也很惊讶,道:“王后娘娘不是不会弹琴吗?”

    难道墨宣哥哥骗她的?

    月清浅微笑道:“本宫从未在陛下面前弹过琴,而本宫的宫中也从未有琴,故而陛下以为本宫不会。”

    “原是这样,那本宫自当洗耳恭听,很是期待王后娘娘的琴音。”李菲菲优雅地笑着,内心却十分得意,这月清浅选什么才艺不好,偏偏选择了弹琴。

    “若王后娘娘不嫌弃,可以用本宫的玉涧鸣泉。”

    月清浅淡笑着,道:“不必,多谢太子妃的好意。”

    秦墨宣正想让人去给月清浅准备琴,还未开口,又听得月清浅对着叶静语道:“静语妹妹,不知你的琴,本宫可否借用一下?”

    叶静语自然懂得月清浅说的那把琴是哪一把,赶忙派人回去静安殿中拿。

    片刻之后,叶静语身边的侍女连带着琴台都一并拿了过来。

    李菲菲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秋塘寒玉,有些惊讶道:“这是……秋塘寒玉?”

    月清浅并未说话,而是缓缓地从席位上起身,身姿优雅地走向了大殿中央。

    叶静语见月清浅并未说话,便在一旁开口道:“对,这便是秋塘寒玉。”

    这秋塘寒玉,李菲菲从前一直想要,也一直派人找寻了许久,在东齐国的时候她便找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原来在这叶静语的手中。

    月清浅静静地跪坐于琴台之前,目光终于不再平淡,眼眸中秋波流转。

    老朋友,今日我们倒是又有机会合作了。

    月清浅的青葱玉手慢慢抚过琴身,随后拨弄了琴弦,属于秋塘寒玉特有的悠远声响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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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皇后介绍:
月清浅是月家最后一个预言师,但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月家与西秦国王室有个不成文规定:月家若有女,王室中人必须娶其为王后。 因着这个约定,她与西秦国新任国君秦墨宣被命运绑在了一起。 秦墨宣是个雄才伟略、胸有丘壑的国君,他的目标不止是强国,更是要一统天下。 在实现一统天下的过程中,他们彼此相知相惜相爱。 但月清浅清楚自己的宿命,不敢爱,努力与命运抗争。 …… 初见时,他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做他的王后。 她选择了做他的王后,只因为,她怕死。预言皇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预言皇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预言皇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