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魏国索琴
午后,月清浅好不容易从忙乱之中得了清闲,兴致来了,去小厨房同馨兰馨竹二人学做了一些小点心。可见她在厨艺上还是有点天分的,第一次便已经做成功。虽然味道并不能与她们二人相比,但好歹样子却是看着还不错。
她带着这些点心,身边只带了几个亲信,便去了承乾殿。
“参见王后娘娘。”张泉盛看见月清浅来了,立即眉开眼笑地迎了上去。
月清浅笑道:“免礼。”
“娘娘倒是好久没来承乾殿了,想来是近日里宫中事务太过繁忙了些,让娘娘操劳了。”
月清浅道:“这是本宫该做的,还要劳烦张公公去通禀一下,本宫给陛下做了点儿小点心。”
张泉盛和蔼一笑,道:“娘娘直接进去便是,陛下早就已经通禀过奴才了。若是娘娘来了,直接便让娘娘进去便好,不必通禀。娘娘请。”
月清浅倒是没想到,便也直接进去了。
只是,还未进到内殿,便听得秦墨宣道:“既然人手不够,便从寻找魂玉的人手当中拨出一半人来,都派去东齐边地好好找,务必将菲菲找到。”
“是,属下立刻去办。”
月清浅心下一沉,止了步伐。
月清浅提着食盒,在原地站立了许久,才终于深呼吸一口气,走进了内殿。
“陛下,勤政虽好,但也还是要注意休息啊。”月清浅带着笑出现在秦墨宣面前。
秦墨宣见到月清浅,本来紧缩的眉瞬间展开了。他笑道:“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儿,莫不是想我了?”
月清浅也不搭理他的话,只道:“今日心血来潮,同馨兰馨竹她们学着做了几样点心,拿过来给你尝尝。”
秦墨宣扬眉,温柔笑道:“那我一定得好好尝尝。”
她将食盒放到了一旁,将里头的点心一一拿出,放到矮案上。她笑道:“我第一次做,味道比不得御厨做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你第一次做,那我更得好好尝尝了,而且定然全都将其吃完。”秦墨宣眼带笑意道。
月清浅轻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她拿起一块梅花糕来,递到了秦墨宣的面前。
秦墨宣直接就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梅花糕,末了便评价道:“梅香清幽、入口即化、齿颊留香,这味道着实不错。”
月清浅无奈一笑,道:“陛下如此一夸,臣妾还以为自己是天赋异禀,有如厨神下凡呢。这糕点臣妾也是尝过的,但并没有陛下所说的这般好,仅只是能吃而已,离陛下的评价还差得远呢。”
“孤说好吃,便是好吃。”秦墨宣就着月清浅手中捏着的那半块梅花糕,直接一口吞了,嘴唇无意间碰到了月清浅的指尖。
末了,秦墨宣还很是暧昧地看了她一眼。
月清浅不由得耳根有些红,嗔了秦墨宣一眼,但被夸总是令人欢喜的。即便月清浅清楚自己的水平,却也忍不住开心。
秦墨宣说吃完,便果真吃完了。
月清浅在秦墨宣这儿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走后,张泉盛便走了进来,看到矮案上已经空了的碗碟,有些惊讶道:“陛下全吃了?”
他之所以在王后娘娘离开以后,进到内殿来,就是想万一陛下高兴呢,说不定就能吃上王后娘娘亲手做的点心了。他刚刚在殿外同秋月和秋水两个小丫头唠嗑,听她们说这可是王后娘娘亲手做的点心且味道还不错呢。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孤多吃了些点心,你也要管?”
张泉盛干笑两声道:“奴才哪敢啊,这不是奴才也想尝尝王后娘娘的手艺嘛,但没想到陛下竟是全吃了。可见,娘娘的手艺应当是极好的。”
张泉盛的语气中不无羡慕道。
秦墨宣嘴角微微勾了勾,道:“王后亲手做的,自然只有孤能吃,你还是去吃御膳房做的吧。”
“陛下还真是小气。”张泉盛不由得嘀咕了两声,看来他得讨好一下秋月和秋水那两个小丫头,没准下次就给他偷偷带些来呢。或者,被娘娘知道了,娘娘如此心善,定然也会给他留些。
秦墨宣冷冰冰的目光又幽幽地飘向了张泉盛,张泉盛一激灵,赶忙道:“陛下吃了这么多糕点,想来是渴了吧,奴才这便让人送茶水进来。”
张泉盛出去的时候,顺便将那食盒也一并带出去了。
秦墨宣看张泉盛那脚底抹油的样子,不由得轻笑。
只是,那糕点却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道身影来。
菲菲的手艺很是不错,在她去东齐国以前,便常常为他做羹汤点心之类的。可如今……
秦墨宣目光冰冷,他定会不遗余力地找到她。
……
月清浅在这深宫之中已经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了,这两年来,这西秦国也已经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西秦国,从最开始的弱小,到如今逐渐变得强大起来。
从七国之中,最为弱小的那一个国家,变为如今已经拥有可以追上其他大国的实力了。
这一路走来,虽然也历经了很多艰难险阻,但如今的西秦国已然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之色。尤其是月华城一战以后,让整个西秦国子民对秦墨宣都十分地满意爱戴。
西秦国,在军事、经济实力都稳步提升之后,当然民心也十分齐。在这样一种境况之下,西秦国的进一步强大,指日可待。
相反,其他不少国家,反而出现一种**衰落的景象。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于西秦国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西秦国的逐渐强大,却也令其他国家开始害怕,害怕的同时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怕它。并且,还只将其当做是当初那个懦弱可欺的国家。
在经历南楚的一场战争之后,又迎来了魏国使者的刁难。
魏国国君魏明诚迷恋乐声,听说已经将古琴雪夜钟声给找到了。他又听说西秦国有古琴秋塘寒玉,便想将其占为己有,便派使者出使西秦国。希望西秦国君可以割爱,将古琴赠以魏国国君。
魏国使臣说得十分恳切,倒是让不少人认为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来要这把琴的。
秦墨宣并未立即做出决定,而是让底下人好生招待这些使者,让他们在驿馆暂时住下。
在来使提出要求的第二日早朝,秦墨宣便问了他手底下的大臣,让他们商议此事该如何决断。
底下大臣相互讨论了会儿。
其中一个大臣出列道:“陛下,微臣以为,魏国国君只是来要一把琴,并且对方言语说得委实诚恳。想必,是因为魏国国君真的很喜欢琴乐。”
又一大臣出列道:“臣也认为,不过是要一把琴,给他也好显得我西秦国乃礼仪之国,愿与魏国交好。此琴,正可为双方以和为贵的信物。
“臣觉得有理,不如就给他们。”
“臣亦是如此认为。”
有不少大臣同意将琴给魏国使者。
秦墨宣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待诸位大臣稍微安静下来以后,便问道:“那么,其他人呢?”
司士张硕出列,道:“臣以为,魏国此番派使者前来,定然别有深意。贸然将琴给他们,臣以为并不妥。”
又一官员出列,道:“臣也以为,此番魏国派人来,只为这那琴,委实蹊跷。怕是真的别有深意,陛下定要慎重考虑。”
太宗王柏道:“若是单纯的只为要琴,那魏国国君完全可以派人修书一封送过来,亦或是用别的东西来换。这魏国国君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派了使臣过来要琴。臣以为,怕不是以琴为借口,过来打探我西秦国如今的实力。”
秦墨宣面色微缓,总算有个人说到了点子上。
秦墨宣自己也认为魏国此刻前来,怕是来打探实力的。只是,这要琴却又让他有些费解。
他不知这里头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含义。
“太宗大人如此一说,臣也觉得如此,怕是**不离十了。”
苏念席亦是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可以先静观其变,看看这魏国使臣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也好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一二,虽然只是一把琴,但两国之间的交往,从来不会简单。”
叶太师亦是赞同道:“老臣也是如此认为,国与国之间的来往,还是要慎之又慎,不可莽撞行事。”
叶太师都已经发话了,众臣都附议赞同。
秦墨宣便也顺理成章的,决定先等些时日,静观其变。
月清浅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暗自想了会儿,问秦墨宣道:“陛下,慕瑾是如何回答的?”
秦墨宣道:“他告了假,今日并未上朝。”
月清浅微微点了点头,道:“臣妾虽知晓这魏国国君喜乐,之前便为了将那雪夜钟声找出来而费了不少劲,如今又来我西秦国讨要秋塘寒玉。他的行为,还真是令人费解。”
“是啊,确实令人费解,怕就怕他要琴是别有深意。况且,孤也不想将那秋塘寒玉给他,那把琴唯有你,才配拥有。”秦墨宣温柔地看着月清浅,替她理了理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
第一百九十七章 斗琴(上)
月清浅温和一笑,道:“其实,若对方只是单纯要琴,给了又有何妨。臣妾早已不再弹琴,留着却也是无用的。”
秦墨宣挑眉,“那也是你的。”
月清浅轻笑,“陛下这小孩子气的一面,还真是惹人怜爱呢。”
秦墨宣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只是一瞬,他便扬唇一笑道:“既然孤如此惹人怜爱,那王后是不是应该亲孤一口?不对,怎么着也得好几口吧。”
月清浅面色一僵,脸色迅速绯红。这一幕低头含春,委实动人。
“陛下在旁人面前都挺正经的,怎么唯独对着臣妾就不正经了呢。”月清浅有些无奈道。
只是,下一瞬便被秦墨宣拉到怀中,秦墨宣低头吻了下来。
“陛下……唔……”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已经被秦墨宣趁人之危。
秦墨宣长驱直入,品尝着月清浅口中的馨香。他一只手托着月清浅的后背,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和迷离。
良久,秦墨宣看月清浅呼吸不过来了,这才终于放开了她。
“陛下,你……”月清浅平稳了好久才终于将呼吸调整过来了,一句话开了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墨宣眼中带着戏谑,月清浅被他抱在怀里,“我怎么了?”
要命的是,她此刻的姿势还只能仰视着秦墨宣,一双如星璀璨的眸子直视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热烈、戏谑,还有隐藏其下的深深爱意。
月清浅忍不住躲闪目光,挣扎着想要起来。
秦墨宣不肯,用了点力,让她不能起来,只能被他禁锢在怀中。
月清浅气恼,“秦墨宣!”
秦墨宣眼中笑意更甚,“叫声夫君,便放开你。”
月清浅:“……”
“你叫不叫?”秦墨宣语带威胁。
月清浅也恼了,“我不!”
秦墨宣眼眸微微眯了眯,有些危险道:“真不叫?”
“就不!”说完似有所觉地用双手捂住了嘴唇,眼神中还含了丝挑衅。
这模样委实可爱,秦墨宣不气反笑,他脸色变得极快,轻笑出声:“清浅,总有一日,你会哭着喊我夫君。我们,来日方长。”
秦墨宣似是意有所指一般,语气带着暧昧。
月清浅微皱了皱眉,直截了当道:“不可能!”她也许会叫夫君,但不可能会哭着叫,月清浅十分确定。
秦墨宣也不再与她争辩什么,将她扶了起来,只淡淡道:“那你且慢慢看着。”
“好,那臣妾便看着。”
……
果然,魏国的使臣并非单纯地只是过来讨要古琴秋塘寒玉,而是借此来打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的。
三日后,使臣再次提出要琴一事,又被秦墨宣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了。
而秦墨宣也得到暗卫调查的消息,这要琴一事是魏国的一位大臣提出来的,借此来打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
秦墨宣又来到了月清浅那里,将影卫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月清浅。然而,这也只是确定了他们的猜测而已。
二人边下棋边思索着这事儿,月清浅刚落下一子,便又陷入了沉思,秦墨宣亦是如此。
两人之间的棋局皆是相互试探、相互打压围剿,最后失了半壁江山。
二人忽然猛一抬头,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发现了了然。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那便一起说。”秦墨宣提议道。
“好。”
“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说。”月清浅道。
“好。”
“一,二,三!是为了试探。”
秦墨宣亦是在与此同时说出了“试探”二字。
月清浅和秦墨宣相互看着对方,然后一笑。
魏国使臣既然是来试探西秦国如今的实力的,除了实地侦察以外,要琴也是为了试探。
若西秦国给了,那魏国完全可以认为西秦国依旧弱小,对于给他们东西他们便也只认为是理所应当。随着西秦国的拖延便也可看出西秦国对魏国究竟有多顾虑。
这才是他们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另一方面,魏国今日可以来要琴,明日却也可以来要人,之后还可以再要城。总之,这第一次若未能处理好,往后的麻烦便也是接憧而来。
弄明白了这一点,秦墨宣做事便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魏国使臣的请求。
秦墨宣称那琴是王后之心爱物,况且古琴也是会认主的,想来魏国国君也不会夺人所爱云云,三言两语便回绝了。
但魏国使臣并不死心,说道:“既然陛下说这琴是认主的,那么便来个斗琴之赛,来看看谁更有资格拥有那把古琴。”
秦墨宣嘴角微勾,他十分信任月清浅的琴艺,不过表面却还装作十分无奈犹豫的样子。
月清浅今日,其实就在这大殿之中的殿,秦墨宣怕对方有什么底牌,便给了张泉盛一个眼神,让他去问月清浅是否可以。
月清浅沉吟了一下,心知去年自己与李菲菲斗琴之事应当已经传至七国,魏国应当也是知道的。那么如今,再提出此事,却又是有何打算?
她想到了几种情况,最后再次慎重地考虑了下。
张泉盛面上虽沉稳,但心下还是略有些急,问道:“娘娘,您看……”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张公公,去告诉陛下吧,本宫可以应战一试。”
她连最坏的结果都考虑到了,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无论如何,这琴是必定要斗的。
最后,这斗琴便被定在了三日之后,御花园中。
秦墨宣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人去查。
“原来,魏国早有准备,竟是带着名扬天下的琴师木凌,连带着雪夜钟声也一块儿带来了。”秦墨宣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月清浅。
月清浅微微一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木凌,怪不得他们会提出斗琴。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难了……”月清浅陷入沉思之中。
琴师木凌的大名,她亦是听说过的。此人十岁便已名扬天下,做出的曲谱更是各个都为精品。如今,此人在琴艺上的造诣估计更高了。目前,此人应当有二十七了吧。
要与这样一个对手斗琴,月清浅还是有些担心的,她怎样才能赢得这场比赛呢?
“清浅,你只需尽力便好,无需太过忧心。即便输了,也没关系。”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紧皱着眉头,便宽慰她。
月清浅略微舒展了眉头,浅笑道:“陛下放心,我亦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毁琴,亦不能将琴输给对方。只是,若是毁琴了,两国之间就相当于是撕破脸皮了。”
秦墨宣轻蔑一笑,道:“撕破脸又有何妨,西秦国被其他六国欺辱威压近百年,如今西秦已不再畏惧其他六国,自然无需再怕了。”
月清浅微微一笑,道:“西秦能有陛下,是西秦的福分,也是天下的福分。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那清浅便放心去比了。”
秦墨宣宠溺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道:“你只管放心去吧,输了有我。”
他的这一句话,让她无比安心。
三日之后,双方如约来到御花园中。
月清浅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名扬天下的琴师木凌,此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绝世风华之貌。他的目光清冷,似乎超然于世,这世间事仿佛没有什么可以入得了他的眼中。他怀中所抱着的是一把古朴的琴,想来就是那古琴雪夜钟声。
这样一个人物,应当不会甘于困在魏国王宫之中吧。月清浅收回目光,静静沉思。
魏国使臣开口问道:“不知西秦王后想怎么一个比法?”
众人都将目光投放在月清浅的身上,唯有琴师木凌并未如此。月清浅反倒有些好奇,木凌想怎么比。
“木公子想怎么比?”月清浅问道。
木凌循着声音看去,但目光并未放在月清浅的身上,他开口了,声音似清泉,道:“听闻王后娘娘曾让西秦王宫的梅花在一曲之间尽数开放,而在下可以让那花在顷刻之间谢去。不如,比三局,这第一局由在下来定,这第二局由娘娘来定。这第三局嘛……”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思着第三局如何办。
慕瑾笑道:“这第三局,未必有比的必要。看这前两局的结果,再来决定这第三局如何比吧。不知娘娘和木公子以为如何?”
“在下没有意见。”木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本宫亦是没有意见。”月清浅淡淡一笑。
“这第一局,娘娘和在下弹同一首曲子,看是娘娘能让花开得更久,还是在下能让花谢得更快。范围便是这御花园中所有的花,若最后一个音落,还开有剩余花朵,便算娘娘赢,若全落了便是在下赢。娘娘以为如何?”
月清浅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比赛,不由一笑,道:“好,本宫答应了。”
月清浅和木凌都是比较直接的人,二人都未说什么客套话之类的,直接就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斗琴(中)
两人坐在琴台前,一面是雪夜钟声,一面是秋塘寒玉。一边坐着的是一位白衣胜雪如同谪仙一般的男子,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位红衣似火却偏又清浅如月的女子。
“木公子觉得,该弹哪首曲子呢?”月清浅问道。
木凌思索了会儿,道:“便弹《月华》吧。”
月清浅微微一愣,《月华》?这是一首很古老的曲子,木凌选这首曲子是在故意刁难吗?
木凌这话一出,在场的大部分人都面露疑惑,不少人在那儿窃窃私语。
“《月华》这首曲子,我怎么从未听过,你听过吗?”
“我也没有,怕不是这人故意刁难吧。”
“……”
木凌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妥,改口道:“需要换一首吗?”
月清浅淡淡一笑,道:“不必,就《月华》吧。”
木凌的眼中一闪即逝的惊讶,但无人发现。
两人几乎是在同时起音。一阵悠扬曲调随着二人指尖流泻而出,古琴的古朴遥音,与这曲调的沉静合二为一。众人不由陷入其中,眼前仿佛是一个孤寒沉静的月夜,一如玉男子坐于一凉亭之中,同天上孤月对酌……
众人深陷于此情此景之中,忽而,曲调一转,画面顿时白雪纷飞。而在现实中,御花园中的花开始含苞待放、竞相盛开。
不知是谁先行发现了这一奇怪,惊叫道:“快看,开花了!”
众人顿时从刚刚的画面之中惊醒,纷纷惊奇地看着这突然绽放的花朵。明明开花的时节还未到,众人却见这些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绽放着,鲜艳欲滴。
御花园中,一时花香满园。
曲调再次一转,便有花开始凋谢飘落,同样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凋零着。
众人只觉得身在梦中一般,他们何德何能竟有机会看到如此惊人的景象。
漫天的花瓣,纷纷而落,被微风吹拂着飘舞。
花瓣围绕在月清浅和木凌身边,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再由这漫天飞舞的花瓣做背景,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众人都沉浸在这样美丽的意境当中,本在惊奇于花开花落的话语也早已没了声息。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天地间也仿佛只存着这二人的琴音。
秦墨宣却只觉得眼前这景象有点扎眼,莫名觉得有点酸。
慕瑾本还在欣赏这人间美景,结果无意之中看到秦墨宣的表情,不由得乐了。
这人这样都能吃醋,还真是稀奇!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曲毕,众人还久久未曾回神。
再看着御花园里,落满了一地的花,一个盆栽内还留着一朵牡丹,开得正艳。
月清浅正要笑的时候,转眼便凋零了,而此时,余音刚好静止。
“是本宫输了。”月清浅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却也大方接受。
木凌也并未客套几句,只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道:“这第二局,便在一炷香之后吧,娘娘好生歇神。”言罢,木凌已经起身回到了席间。
月清浅亦是回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清浅,可是累了?”秦墨宣温声问道。
月清浅笑着摇了摇头,道:“还好,只是这第一局臣妾输了。”
秦墨宣却不甚在意这些,温声道:“无碍,你先好生歇息。”
月清浅点了点头,她倒是有些意外,这木凌竟是看出她一曲之后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倒也算是个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
一炷香后,月清浅和木凌开始了第二局。
月清浅道:“这第二局,便弹心弦之曲吧。”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刚刚那一曲《月华》,他们便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如今又来一首《心弦之曲》?这又是什么曲子?
众人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是他们太过孤陋寡闻了,还是台上这两人太厉害了。
月清浅的话,同样让秦墨宣和慕瑾愣了一下。他们二人倒是听过,只是这心弦之曲他们只以为是传说,并未见识过。
木凌的反应倒是并不大,只是眼中闪现了兴趣。
“心弦之曲,便是空无一物,以心为弦弹奏一曲。王后娘娘倒是让在下十分惊奇,娘娘竟会弹心弦之曲。”如玉的声音在御花园中响起。
众人不知道还好,听了木凌的解释,众人更震惊了。
空无一物,能弹吗?
“不过,这心弦之曲虽奇,但弹奏一曲却需耗费极大的心神和精力,娘娘可以吗?”
秦墨宣一听,便挑眉唤道:“清浅。”
月清浅对着秦墨宣绽放了一个笑颜,道:“陛下安心,臣妾可以。”
她又转头对着木凌道:“本宫可以,木公子觉得如何?”
木凌看着月清浅半晌,他的眼神很是澄澈,比起绾绾来竟是不相上下,只是他眼眸的澄澈偏向于超然于物外的那种。
良久,他才道:“若王后娘娘弹完这一曲心弦之曲,那这一句木凌便认输。”
“好,一言为定。”月清浅命人将琴台上的琴拿走,而她自己跪坐于琴台之前。
她双手置于琴台之上,悬在半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众人皆聚精会神地看着月清浅,只见她默了一会儿后,素手撩拨,开始了弹奏。
这空无一物的弹奏,看得众人一头雾水,然而一直将目光看着月清浅的木凌却变了脸色。
因为,他已然听到了琴音……
月清浅弹了一会儿,众人却还是未曾听到琴音,心中腹诽,莫非是骗人的,还是自己是庸俗之人的缘故,所以听不到?
秦墨宣和慕瑾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惊奇。
这天下,竟真的有人能弹奏心弦之曲!
秦墨宣更是没想到,那个人还是自己的王后。
有几个悟心高的、心够静的也听到了,脸上充满了震惊。
而恰在此时,不知何时,这御花园的树上停满了百鸟,它们并未发出声音来,就好像只为月清浅这一曲而来。
又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蝴蝶,盘旋于御花园中。
一时间,这御花园竟是比刚才百花齐放齐谢的景象还要惊奇。
越来越多的人面露惊喜,是因着终于听到了那琴音。这犹如天籁一般的琴音,真真是应了那句“此曲只因天上有”了。
“天呐,那花是开第二次了吗?”突然,不只是谁低声惊呼。
众人立即将目光移去,那心情,已经难以用一个惊奇震惊来形容了。
整个御花园,在已经经历过刚才的花开花谢以后,竟然迎来了第二波花开。御花园中,一派欣欣向荣。
良久,月清浅终于停了下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二次开放的花,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木凌眼中兴趣之色更重,道:“这第二局,在下认输。这第三局,便午膳过后再开始吧。”
月清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她也确实没有经历立刻比那第三场。
月清浅同秦墨宣告退后,便直接回自己的鸾凤殿。
但她在第二局中,耗费的精力太大,此刻已经有些站不稳了。她是强撑着出了那御花园,但之后没走两步,便因体力不支而差点直接摔地上。幸亏旁边还有一棵树可以靠一靠。
“娘娘!”秋月和秋水二人十分担心。
“本宫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便已经被人拦腰抱起,令她惊呼出声。
头顶传来冰凉且责怪的声音,“还说没事,路都走不动了还在硬抗。”
月清浅有些惊讶,道:“陛下怎的先出来了?”
“我看你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担心你身子,便一同跟出来了。”
“放心吧,里头自有人去应付。”秦墨宣在月清浅的担心说出来时便已经解释了。
“好。”月清浅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她此刻实在是太累了,也太虚弱了,只安静地靠在秦墨宣的怀中。
秦墨宣责备道:“以后不许这么拼了,不是告诉过你吗,输了也没什么。况且,你的身后还有我。”
月清浅静静听着,心中充满了暖意,笑道:“好。”
秦墨宣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然而月清浅实在是太累了,靠在秦墨宣的怀中睡着了。
秦墨宣于是噤了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来。
这一段路其实挺长的,但于秦墨宣而言,却总觉得短了点。他太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了,可将她抱起来,却总觉得太轻了,有些心疼。
秋月和秋水二人默默地跟在身后,怎么也想不到陛下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娘娘面前竟也有这样絮叨的时候。
陛下待娘娘,可真是好啊。
秦墨宣将月清浅送回了鸾凤殿,心中有些不放心,便派了太医来诊脉。
太医说她并未有什么大碍,只是,精力损耗过甚,以致于陷入了昏睡之中。不过,差不多午后便能醒来。
于是,秦墨宣便一直守在月清浅的身旁,连午膳都是草草用了几口。
此刻,他真想直接将魏国使臣和那什么琴师抓起来,好好打一段。
秦墨宣已经让人传话给慕瑾,让他安排将第三局约定的时间延后。
即便月清浅午后醒得过来,他却也不放心她午后再去比那第三局。
他心疼了,再舍不得她这般去受苦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斗琴(下)
月清浅这一歇息,一直歇息到晚间才悠悠转醒。她本还有些迷糊,看到殿内视线昏暗,只有些微的光线。
想到今日午后还有第三局,顿时清醒,语带焦急喊道:“秋月、秋水。”
她的叫唤并没有得到回应,头顶响起清冷之音,“可是好些了?”
月清浅这才发现,秦墨宣竟坐在她的身旁,不由得有些惊讶,却也顾不得旁的。她有些焦急问道:“陛下,现在几时了?”
秦墨宣顺手将她扶起来,不紧不慢道:“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月清浅一惊,“那这第三局!”
“自然是延后了,你今日这般劳累,怎能再进行这第三局。”秦墨宣语气中又是无奈,却又带着点责备。
月清浅这才松了口气,她打量了下周围,道:“看来,臣妾睡了很久。”
秦墨宣抚上月清浅还是有些苍白的脸颊,语带无奈,“答应我,下次不许再这般胡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天总是塌不下的。即便是塌下来了,还有孤替你顶着。”
秦墨宣这一言,让月清浅的心都震颤了几下。她看着秦墨宣,只觉得他的样子在自己心中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安心。
“清浅,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你只想做我的臣子而不是单纯的王后,那时我亦是如此。可如今,我却只想你做我的妻子,不是王后,亦不是臣子,而是我的妻子。我想要将你护在身后,想要将你捧在手心,想要你可以不用那么为我拼。想要……清浅,你可明白,孤的心意?”
秦墨宣眼中柔情似水,让月清浅的心顿时塌陷了一角。
这个男人……
真是让她再放不下了。
她上前,吻上了秦墨宣的唇,让秦墨宣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她的吻似春风化雨、温柔似水,她极少主动,可每次主动,却总能撩拨他的心神。
秦墨宣嘴角带笑,紧了紧手臂,将她更贴近自己。长驱直入,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一吻,使这吻变得炽热。
第二日,西秦众臣和魏国使臣再次来到御花园中,观看这第三局的斗琴。
昨日那两场斗琴,大约是他们这一生以来,看过的最精彩的演奏了。这般高超的琴技,这般美不胜收的奇观,简直是前所未见。
不知,今日这一场,又会给众人带来怎样惊奇的场景了。
“木公子觉得这最后一局,要怎么比?”月清浅问木凌。
木凌眼中的兴趣显然比昨日更甚,他微微一笑,道:“不如在下今日弹奏一曲,若王后娘娘能够破之,在下即刻便带着魏国使臣离开西秦国,并且将这雪夜钟声留下。娘娘以为如何?”
众人都有些惊讶,魏国使臣似乎胜券在握,并不言语。而秦墨宣这是微微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危险。
月清浅并未立刻答应,而是问道:“木公子打算弹什么曲子,总该让本宫知晓一下。”
木凌淡淡道:“《惑心》。”
月清浅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这首禁曲竟然还有人知道如何弹。
慕瑾出声问道:“木公子口中所说的这首曲子,该不是前朝那首能惑人心魄的禁曲吧。”
木凌对于“禁曲”二字丝毫不以为然,道:“也算不得什么禁曲,不过是能将人内心的阴暗勾出来罢了。若是心志坚定者,或是心思澄澈者,皆不会被此曲所惑。既然如此,那也算不得是什么禁曲,相信娘娘定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月清浅并未有十足的把握,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魏国使臣见她沉默,顿时嗤笑一声,道:“看来,王后娘娘是破不了这个局,所以不敢应战吗?”
“也是,你们西秦国在音律上着实不如魏国,自然是破不了这曲的。”
慕瑾冷笑一声,反驳道:“我们西秦国都是俗人,自然比不得你们这一群附庸风雅只知音律之人,却不知哪日魏国会为自己国家弹奏一首楚歌了?”
“你……”魏国使臣气急,瞬间变了脸色,毫无刚才的轻蔑。
“本公子怎么了,这不是亏你们通音律嘛,很是风雅啊,你们怎么还不高兴呢。”慕瑾这毒舌的劲头一上来,怕是遇不见几个对手了。
“再说了,这第一局由你们出题,这第二局由我们王后娘娘出题,没道理这第三局还是由你们出题。这不是欺负我们西秦国不同音律嘛。”
魏国使臣本还待反驳什么,慕瑾就紧接着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截住了对方的话头。
魏国使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道:“不是王后娘娘先问的吗?况且,我们远来是客,再怎么着也不能刁难客人吧。”
“我们娘娘先问,那是出于礼貌。你们倒是会顺势而为,仗着自己是客人,为所欲为啦?”
“你……”
众大臣不由得心中暗爽,但表面还是一派严肃,只是那脸有些红,大约是憋笑憋得辛苦。
他们没想到,慕瑾这毒舌的功夫,平日里让他们恨得不行,如今却是爱得不行。看把这几个讨厌的魏国使臣怼得吹胡子瞪眼的,却偏偏又说不过慕瑾。这场景,看着委实令人畅快。
近百年来,西秦国一直被其他国家欺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可自从他们陛下登位以后,这西秦国便开始变化甚大,逐渐变得强大,让其他国家开始忌惮。
众臣觉得心中畅快的同时,对秦墨宣却也更加尊敬爱戴起来。这是他们要守护的王,而王也同样在带领着他们走向强大不被人欺的盛况。
秦墨宣的形象,在众人面前瞬间高大起来,周身还镀着一层金光。
木凌见自己国家的使臣被慕瑾怼得话都说不出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只是那目光有几分冷意,几乎让人察觉不出。魏国使臣倒是安静下来,不再同慕瑾争辩什么。
木凌又将目光放在月清浅的身上,淡笑道:“那不如由娘娘来出题,无论什么,木凌都奉陪到底。”
他语调淡淡,却能让人听出狂妄来,偏生又说得这般平淡。
月清浅面上不显,但藏于衣袖下的手却是猛地攥紧。
“不必,正好本宫也想见识一下这能惑人心神的曲子。”月清浅面露微笑,语气淡淡道。
“在下必然不会让王后娘娘失望。”
月清浅又转身对着西秦的百官道:“惑心之曲,不在于曲,而在于心。若心中无所欲念,这曲便也只是普通的曲子罢了。超脱于物外之心,不会为世俗所扰。烦请诸位大人,固守初心。”
她将最后一句话说得重了些,不少大臣已然有所领悟。
“臣等谨遵王后娘娘教诲。”众臣立即回应道。
月清浅又转过身,对着木凌道:“木公子请吧。”
木凌有些意外,对于月清浅暗示诸位大臣的一番言语。显然,她是知道如何破曲的,只是,仅凭这样,便行了吗?心中不免有些轻蔑。
他也未曾多话,指尖流转,琴音倾泻。
月清浅只站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琴音与寻常琴声并无太大区别,但这琴声之中却总有一种隐隐的诱惑,勾引着人仔细去听,想听清那诱惑究竟是什么。
刚开始,众人心中不由得有些轻蔑。原来,这琴音也不过如此。奈何,琴音忽然一转,那乐声陡然一变,好似天上乐曲一般让人飘飘欲仙。
不少人的脸色亦是一变,他们终于见识到这首禁曲的厉害之处了。心中欲念邪念、各种杂念竟是如决堤之水汹涌而来,竟是快要抑制不住。
御花园中,除秦墨宣、慕瑾等少数意志力极强之人丝毫不受影响外,大部分人面容已经微微扭曲。
月清浅待在原地,亦是丝毫不受影响,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良久,当席间开始出现纷乱之时,月清浅终于动了。
只见,她慢慢行至一棵树下,摘下了一片树叶。
一道轻渺之音破空而来,却并不如琴音那般霸道,而是以一种极为柔和、平静之音萦绕于众人身边,并且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慢慢划入众人心间。
木凌讶异之下,索性催动内力,加重琴音的惑心之能。
月清浅微微皱眉,但却做了一个手势,将月影唤了出来。
随后,月影便为月清浅输入内力,让她所吹之音发挥极致。
两道声音不相上下,众人也是一会儿面容扭曲,一会儿恢复平静的,好不痛苦。
月清浅闭上眼睛,空出一只手来以虚无为琴,再弹心弦之曲。
本来,两道声音不相上下,但不知从何处传来缥缈禅音,瞬间让人心灵澄澈,骤然清醒。
本沉浸在琴音中的众人全部清醒,这惑心之曲,已然被破。
琴声静,树叶之音亦静,唯有禅音不灭,萦绕众人耳边。
“你输了。”月清浅对着有些怔愣的木凌道。
木凌自嘲一笑,“倒是在下低估了王后娘娘,想不到王后娘娘还能以心为弦,奏出禅音。只这一点,在下便已输得心服口服。”
他输得坦然,面上并无输了以后的不甘。
“在下会兑现诺言,即刻离开。还有,这雪夜钟声,也一并留下。”
第二百章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不必,远来是客,即便多留几日又有何妨。还有,这雪夜钟声,孤不会夺人所好。”秦墨宣不知何时来到了月清浅的身旁,手臂很是自然地揽住了月清浅的腰。
木凌见秦墨宣的动作,眼神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却道:“我魏国还是信守诺言的,告辞。”木凌给几个使臣一个眼色,便立即离开,丝毫不做停留。
“魏国王子此番前来,招待不周,他日若再来,孤一定盛宴款待。”这句话,不轻不重,却让众人大惊。
而听到这句话的木凌,脚步微乱,却最终没有回头,疾步离开。
月清浅惊愕抬头,道:“他竟是魏国王子?”
然后收到的却是秦墨宣藏着风暴的眼神。
月清浅心下惊慌,有种想逃开的冲动,奈何腰间的手禁锢得紧,她无处可逃。况且,她也没力气逃了。
“孤与王后先行离开,你们自便。”秦墨宣留下这话,便已经将月清浅拦腰抱起,离开了御花园。
留下御花园一群有些不明真相的大臣们,以及面带微笑的慕瑾。
“慕大人,这不是赢了吗?怎么陛下反而有些不大高兴啊?”一个大臣问起慕瑾。
慕瑾微微一笑,道:“大人若想知道,去问陛下不就是了。”
那人一个激动,惶恐道:“下官哪里敢啊。”
在场之人也没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的猜测秦墨宣的心思,只是心中默默猜测。然而明白人总也就那么几个,虽明白却也不会多言。
于是,众人的话题便引到那木凌是魏国王子上去了。
另一头,秦墨宣抱着月清浅,一路怒气冲冲地回到了鸾凤殿。
太医很快赶来诊治,一通上下忙乱。
而秦墨宣始终都坐在塌边,冰着一张脸,并不言语。
太医每说一句话,这鸾凤殿内就冷一分,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完,已经冻得直哆嗦。
当秦墨宣说可以出去了,赶紧如闻大赦,脚底抹油般消失在原地。
秋月和秋水,还有张泉盛都十分自觉地退出殿内,留下秦墨宣和月清浅二人。
月清浅看着秦墨宣还是冰着一张脸不看她,让她有些心慌,试探性地唤道:“陛下?”
秦墨宣转过头来,如星般的眼眸之中似乎凝聚着暴风雪。
月清浅心下有些不安,赶忙换了一个称呼,赔笑道:“墨宣……”
秦墨宣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么做也是……也是事出有因啊。”月清浅试图解释。
然而,换来的是秦墨宣更为阴沉的脸色,但他依旧不曾言语。
月清浅默了默,又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秦墨宣依旧阴沉看着她不说话。
月清浅有些没辙了,嗫嚅地喊了一声“夫君”。
秦墨宣的面色终于有些动容了,然而还是很阴沉。
月清浅朝秦墨宣挪了过去,主动抱住了他,“我如果撒个娇,你会不会消气一些。”
秦墨宣其实内心已经消气了些,奈何还是有点气不过。再加上,若自己此刻不好好惩治她一下,她就不长记性。下次若是遇到同样的情况,她还是会一意孤行。
他更生气的是,昨日刚同她说过。她倒是记得了,今日这种情况,却直接躲避他的目光,根本不去看他的暗示。
月清浅见秦墨宣还是不说话,心下更是慌乱。索性心一横,跪在他身旁,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还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举动让秦墨宣着实惊讶了一把,不过还是绷着脸。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不然她不知教训。
月清浅索性直接用吻的,但是她从来都只是笨拙的亲吻他的唇,不会像秦墨宣那般长驱直入。而今日秦墨宣又不像往常一样反客为主,于是,她放弃了。
月清浅有些挫败,看向秦墨宣的眼神充满了哀怨。
秦墨宣表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实则已经被月清浅撩拨得心神荡漾。
见她这幅可怜兮兮地样子,内心的气也消了大半,终于开口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月清浅赶忙认错态度良好,道:“嗯,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不信任你。”
“还有呢?”
“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要让你来应对。”
“还有呢?”秦墨宣又问道。
月清浅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还有吗?”
秦墨宣眉间一挑,“你说呢?”
月清浅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道:“没了啊。”
“检讨不深刻,继续想。”
月清浅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提示一下。”她讨好地问道。
秦墨宣又一挑眉,道:“为何今日一直不看我?”
月清浅僵了僵,她觉得她说出来,可能他会更生气。
“我一心对付木凌,没注意。”
“撒谎,说实话!”
月清浅:“……”这都知道了。
“其实是我故意的,怕你让我不要应战。”
果然,秦墨宣脸色变得比刚才还难看。
月清浅心中那个煎熬啊,心想,难道刚才的认错,她还要从头再来一遍吗?
“我……我现在如果哭着叫你夫君,你是不是就能消气了。”
秦墨宣的脸色瞬间有些崩裂,他脸色有些古怪道:“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表面意思吗?”月清浅有些疑惑。
秦墨宣无奈叹了口气,“真是败给你了。”
月清浅看秦墨宣好像已经有些消气了,便有些开心道:“你不气了啊。”
秦墨宣睨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道:“还没有,所以要你来消气。”
“怎么……”月清浅“怎么消气”还未问出口,秦墨宣就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带有惩罚性地咬她的唇。
这一吻,天昏地暗,月清浅差点背过气去。
她有气无力地躺在秦墨宣的腿上,嘴唇红肿不堪,而秦墨宣则是一脸餍足。
良久,月清浅才终于恢复过来,问道:“陛下是怎么知道,木凌是魏国王子的?又是何时知晓的?”
秦墨宣回道:“昨日,你们比试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不对劲,便让慕瑾去查探。虽说没有查到确切的,但凭着一些蛛丝马迹,却也能猜出来。而今日,倒是确定了,他就是魏国王子。”
月清浅细细回想,她其实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只觉得此人并非是普通的琴师,但是并没有往王储的地方去猜。何况,她当时一心想着该怎么赢过此人,并未注意太多。
“那陛下今日又是如何确定的?”
“今日,在魏国使臣被慕瑾怼得无话可说的时候,木凌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眼中带有警告,而后那些魏国使臣便闭嘴了。而且,他还做了一个魏国王室独有的动作,虽然极为隐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月清浅恍悟,“原来如此。”
秦墨宣捏了捏月清浅的俏鼻,道:“怎么不问问我为何放他走了?”
月清浅笑了笑,道:“魏国国君有这么多的王子,会同使臣来西秦,要么就是身受器重者,要么就是备受冷落者。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若扣留下来,于陛下都没有太大的好处,陛下自然是放他走了。而陛下当面拆穿,也已经扬了我西秦的国威,不会让我西秦再被其他国家随意欺辱了。”
秦墨宣眼神变得温和,宠溺地捏了捏月清浅的脸,道:“你总是这般聪慧通透,就是不太听话。”
想到今日之事,秦墨宣捏月清浅的脸不由得重了些。
月清浅吃痛,道:“陛下怎的如此小气,不是都原谅臣妾了嘛,怎么还要再提。”
秦墨宣冷哼一声,道:“你还嫌烦了是不是,若还有下次,你看我不好好惩罚你一顿。”
月清浅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秦墨宣好气又好笑道:“你还有脾气了?”
月清浅咬牙切齿道:“臣妾这不是在反思自己的错误嘛。”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反思出什么来了?”
“并没有,陛下打扰到臣妾了。”
秦墨宣:“……”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最后气不过,只好再用了点力去捏月清浅的脸颊。
最后,月清浅是在秦墨宣的怀中睡着的。
秦墨宣看着她的睡颜,又好气又好笑的,但最后都化作了眸中的似水温柔。
……
三月初,正是万物生长的好时节。京华之中,越加繁华起来,城中一派繁荣景象。
慕府之中。
“主子,今日,城中来了两个奇怪的老头,拿着绾姑娘的画像在找人。”
慕瑾微微一怔,道:“确定那画中是她吗?”
那人点头,道:“属下十分确定,那画像与绾姑娘有九分相似,只不过衣着服饰却不太一样。”
慕瑾微一挑眉,道:“可是戴着额链?”
“对对对,那画像中绾姑娘就是戴着额链的。”
慕瑾喃喃道:“那应当就是她了……”
慕瑾想起来,初次见到绾绾的时候,她便是戴着额链的。
“公子,现下该如何处理,要不要将那两人请到府中来,好好问一问他们与绾姑娘之间的渊源?”
慕瑾想了想,问道:“可有惊动他们?”
那人摇头,道:“此事事关绾姑娘,属下不敢惊动他们,只确定了画像中人便赶来府中告诉公子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两个怪老头
“很好,接下来,他们应当会找来慕府。”慕瑾的眼神微微眯了眯。
“那……到时候是否要请这二人进府?”
慕瑾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眼神微微眯起,“不,到时候派人将他们抓起来。”
那人惊讶,看着慕瑾的表情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道:“那以什么理由呢?”
“就说……他们画中那小丫头偷了府中的一样贵重物品。”慕瑾嘴角的笑意更甚。
而他的手下已然哆嗦了一下,心道:看来绾姑娘这一走,惹怒了主子啊。不然,主子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慕府门前来了两个衣着略微有些奇怪的老头,他们拿着一张画像,问起了慕府门口的守卫。
“请问,你们可有见过这画像上的女子?”
那两守卫看着那画像,立即了然,点头道:“见过。”
那两老头很是高兴,又问道:“那请问是在哪儿见过?”
谁知从慕府之中鱼贯而出一群人,那守卫指着他们俩老头道:“快,把他们抓起来,他们认识那个女贼。”
两老头大惊,想跑又奈何不过那么多人。场面一度混乱,但最终那两老头还是被抓了起来。
在被押送去见慕瑾的路上,这两老头还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那臭丫头跑出来也就算了,竟还到处惹祸,都是你惯得。”其中一精瘦老头低声怪罪着另一个较为肥胖的老头。
“我惯得?胡说八道,她长这么大,你就没有惯过吗?”胖老头有些不服气道。
“就是你惯的,我那不叫惯,我那分明是疼她。”精瘦老头狡辩道。
胖老头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疼得好啊,一出来就惹祸也就算了,竟然还干起了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等找到了她,看不好好教训她一顿。”
瘦老头脸色变了变,道:“绾绾是个好姑娘,虽然顽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干这些偷鸡摸狗之事,我看此事有蹊跷。等见过了这家主人再说。还有,你舍得教训吗?”
“我……”胖老头噎了噎,说不出来了。
瘦老头笑眯眯,很是得意道:“你看,还说不是你惯的。”
“你……”胖老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府管家见偷听他们的对话已经听得差不多了,便也演戏,转头朝他们嚷道:“吵什么吵,等见了我家公子,你们再将要说的话说出来。”
胖瘦两老头心下不爽快,但还是暂时噤声了。
绕过几个回廊,终于来到了慕瑾的书房之中,两老头被押到了慕瑾的面前。
两老头本来还面色不虞,但看到慕瑾的脸时,都变了脸色,还相互对视了一个目光。
慕瑾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由问道:“你们见过本公子?”
两老头愣了一下,立即颇为默契地使劲摇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道:“没有!”
慕瑾唇角带着笑,但那笑未达眼底,道:“是吗?”心中反而是疑窦丛生。
两老头立即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慕瑾倒也不甚在意,只是从管家手中取过那张画像,那张画像是刚刚慌乱之中,护卫从他们手中抢来的。
慕瑾细细地看了看,画中女子娇俏动人,额间带着一串漂亮的额链,正如他初见绾绾时所见的模样。这画画得确然有八分像了。
他指着画中女子道:“这画中女子同你们是什么关系?”
那两老头对视着,眼神频频交流。
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你说。
问题是怎么说?那臭丫头可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呢,万一是什么珍宝之类的,人家一怒之下要把我们绑起来见官怎么办?
那就……先问问她偷了什么?
行吧。
于是,胖老头放低姿态,小心翼翼道:“听你们说这女子是贼,她偷了你们的什么东西?”
慕瑾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口胡诌道:“陛下御赐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且七国之中只此一颗。”
两老头又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这臭丫头贪玩,逃出来也就算了,竟还闯下这种大祸。
这还事关西秦国君,看来这事不能善了了。也难怪这女子要抓那臭丫头了。
两人眼色交流着。
慕瑾挑了挑眉,问道:“二位和这女贼是何关系?”
胖瘦两老头讪讪,此刻颇为默契问道:“实不相瞒,这画上女子也偷了我们两老头的一样宝贵东西,我们找她就是为了找回那样东西。”
慕瑾唇角笑意变深,道:“是吗?那她偷了两位什么东西呢?”
“银子!”
“宝石!”
两人这次倒是不大默契,说出来的东西并不一样。胖瘦两老头再次互相看了一眼,相互责怪的目光。
慕瑾十分有耐心道:“到底偷了什么?”
“宝石!”
“银子!”
两人再次相互说错,而且还互换了。
慕瑾似笑非笑,道:“看来二位与这女子果然有关系,就不知是该押入大牢了,还是本公子自己私了?”
慕瑾这话说得平淡,却无端让两老头莫名觉得冷。
瘦老头立即解释道:“其实她两样都偷了。”
“你以为本公子还会相信你们的话?不过嘛,本公子也不是不好说话之人,只是那夜明珠乃是御赐之物,本公子必须将其找回。所以,本公子也就必须要找到那个女子。你们若是能帮本公子找到那个女子,本公子便放过你们。”
“自然,只要那个女子将那夜明珠归还,本公子可以既往不咎。”
胖瘦两老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即答应道:“好,我们定会将那夜明珠找到。那你现在,可否放了我们?”
“可以,不过你们又要如何证明你们可以做到呢?”
两老头想了一下,瘦老头道:“这女娃是我们俩一手带大的,等我们找到她以后,她会听话的。”
慕瑾道:“你们又是何人,本公子如何相信?”
“我们是月……”胖老头就要亮明身份,却被瘦老头踢了一脚,瞬间住口了。
慕瑾眸中流光闪过,追问道:“月什么?”
瘦老头干笑两声,道:“我们是月华城来的,一户普通的人家。那小丫头贪玩,从家里溜了出去,我们二人就是来找她的。”
慕瑾嘴角笑意更深,眸中冷光却也深了几分,道:“是吗?之前月华城遭南楚军攻击,本公子当时作为将军还去了月华城打仗,你们理应认识本公子才对,况且本公子也未曾见过你们。”
瘦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随口一个谎言,竟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他哪里想到一个公子哥还会上战场。
他赶忙补救道:“那丫头离家出走好久了,我们也从月华城出来很久了,所以刚好避开了战火,也就并不认识你了。”
慕瑾也不再多问,道:“既然都在找那个女子,那本公子便派给你们一拨人,人手多些也比较好找。”
胖瘦两老头脸色又变了变,但最后却也没有拒绝。
“即是合作,便也要互告名姓,两位姓甚名谁?”
“我叫月……哎呦……”胖老头又被瘦老头踹了一脚。
而后,瘦老头赶忙开口道:“我叫余成,他叫余非。”
在他们二人走了以后,慕瑾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月,会是月家的月字吗?”慕瑾低头呢喃道。
他倒是突然想起来,绾绾同王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绾绾便十分喜欢王后,而且王后也很喜欢绾绾。
当时,慕瑾并不觉得奇怪,但今日再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奇怪了。
绾绾,会同月家有什么联系吗?
“月绾卿吗?”慕瑾再次低吟出声。
他并未问绾绾的名字,是觉得那两人也不会说出她的真名,而他也相信“绾卿”二字,便是绾绾的名字。
至于姓什么,他现在倒是觉得姓月的可能性很大。
绾绾同月家,究竟有什么关系呢?慕瑾想了想,觉得或许还是应该去一趟皇宫,问一下月清浅。
……
“主子,那两人去了一趟月家,是暗卫发现的。属下等本来跟得好好的,转眼却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这两老头,似乎同绾姑娘一样,并非是普通人。”
慕瑾抿唇,随即护卫也上来禀告道:“公子,那两老头不见了。”
慕瑾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道:“都下去吧。”
“是。”
慕瑾的眼眸眯了眯,看来,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若绾绾以及那两老头果真同月家有关系,那事情还不知会向何处发展。
大约一炷香之后,宫里来人,请慕瑾进宫一趟。
“慕瑾,想必你也知道,有两人闯过月家老宅,我的人同样也遇到了你的人。”
慕瑾点头,也并不意外,将事情从头到尾同秦墨宣说了一遍。
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绾绾或许同月家有关。”
秦墨宣略微思索了下,对着张泉盛道:“去鸾凤殿,让王后过来一趟。”
“是。”
月清浅很快赶来,秦墨宣说了大致的情况,月清浅很是惊讶了一把。
“想不到,月家沉寂多年,竟还有人会光顾月府,而且这两人还同绾绾有关。”
第二百零二章 李菲菲身中奇毒
慕瑾问道:“王后娘娘,月家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月清浅细细回忆了一下,道:“当年父亲一去世,月家便散了,除了本宫以外,已经没什么人了。有的也只是一些仆人丫鬟的,但他们中人却也不会有人姓月。”
“这是为何?”慕瑾有些奇怪,一些家奴同主子同姓很正常,大都是主人赐名姓的。
月清浅道:“本宫也不知为何,似乎从先祖那里开始,除了月家子孙以外,无人姓月。而月家子孙本就单薄,连旁系都无。到了本宫这一辈,更加单薄了。最后,也只有本宫一个姓月。”
“那这便更加奇怪了,那两老头所姓,若不是这个月字,也不会专门去一趟月府。最主要的是他们之后便消失了。”慕瑾疑虑道。
月清浅脑海之中划过一个念头,但是并未说出来。
秦墨宣随即道:“慕瑾,这件事我便交给你去查了。”
“是。”慕瑾应道。
此事,即使秦墨宣不说,他也还是会去查的。
待慕瑾离开后,秦墨宣见月清浅有些心神不宁,便问道:“清浅,你怎么了?”
月清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
而就在这时,张泉盛在外头通禀道:“陛下,影卫有事禀告。”
“进来吧。”
“是。”
“陛下,已经找到李小姐了。”
秦墨宣惊喜道:“当真。”
而月清浅却是心下一沉,心蓦地一痛。秦墨宣脸上的惊喜刺痛了她,但她却只是握紧了衣袖,并未表现出来。
“李小姐现在已经在回京华的路上了,但是……”
秦墨宣当即俊眉一挑,“但是什么?”
“但是李小姐身中奇毒,昏迷不醒。”
“什么?”秦墨宣大惊,“可知道是什么毒?”
“派去的人传来的消息上,说路上有遇到神医洛薪子,他说那是断魂,无药可医,除非……”
秦墨宣显然很是不悦,他心中又十分担忧,“吞吞吐吐做什么,说清楚,除非什么?”
“除非有魂玉为引,方可解此奇毒。目前,李小姐的命已经被神医用药吊着。神医说,若是三个月内还是没有魂玉,李小姐这条命便保不住了。”
“什么?”秦墨宣的表情骤然变得十分地可怕,底下汇报情况的影卫连气都不敢喘了。
而月清浅亦是十分震惊,真是没想到,她所期望看到的局面真的发生了。
他究竟,会选谁呢?
良久,秦墨宣才轻声道:“加派人手去找魂玉,退下吧。”
“是。”
月清浅在影卫离开以后,便也起身道:“陛下,臣妾还有事,也告退了。”
她并未等秦墨宣回答,便已经转身要走。
“清浅!”
秦墨宣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这一声叫唤充满了小心翼翼,其中还掺杂着无助。
他的手亦是握得很紧,仿佛怕她随时都会离开自己一般。
月清浅并未回头,只轻轻道:“陛下且放宽心,这魂玉也并非只能用一次。就算真的只能用一次,自然是李小姐的命更为需要,臣妾还能靠药支撑几年。”
秦墨宣终还是无力地放开了,他如今只寄希望于那魂玉并非只能用一次。
可若真的只能用一次,他又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秦墨宣生平第一次面临着两难的抉择。
月清浅在他放手以后便离开了,她此刻的心也很乱,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想要问个明白。
她会想要问清楚,若她和李菲菲之中只能活一个,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七日后,李菲菲被送回了皇宫之中,就在承乾殿的偏殿之中安置下来。
她到的那一日,虽然人是昏迷着的,但是整个皇宫却是乱成了一团。所有太医都被请到了承乾殿诊治,但最终所有太医都被无情地赶了出来。
整个承乾殿,甚至是整个皇宫都弄得人心惶惶,在秦墨宣身侧服侍的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一个疏忽丢了性命。
这整个皇宫,怕也只有月清浅的鸾凤殿有稍稍喘息的机会了。
月清浅安静地斜靠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秋月和秋水二人在旁站立着,两人对视一眼,都十分担心自家娘娘的情况。
秋月小声地对秋水道:“你去让馨兰、馨竹她们做些点心来,我来劝劝娘娘。”
秋水点头,立即退了出去。
秋月上前温声道:“娘娘,要不要去御花园中散散心?”
月清浅的目光依旧在窗外,听到秋月的话也不回头,只淡淡笑了笑,道:“秋月,你要说什么本宫都知晓,本宫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
秋月看自家娘娘这般安静,心中委实心疼。她宁愿自家娘娘发泄一下,哪怕是对她们抱怨一下也好,可娘娘只是这样安静的,不动也不说话。
“娘娘,在陛下心中定然还是娘娘更为重要的,李小姐只是陛下的少时恋人罢了。陛下只是出于愧疚才会这般,等李小姐无事了,陛下自然也就不会再想如今这般。”
秋月觉得自己有些不知该如何劝慰。
月清浅只是淡淡笑着,轻声道:“其实本宫都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也有分量且分量还不轻。但是比起一个陛下曾爱得刻骨却爱而不得的人,本宫便还是输了。更何况,当年他们二人是迫不得已才被分开,而陛下对于李菲菲除了爱以外还有不少愧疚。”
月清浅自嘲一笑,继续道:“这样的一个人,本宫又如何比得过呢?”
秋月很想反驳,可最后却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反驳,娘娘分析得其实很对。
“其实,这样也好,反正我总有一日要离开,他也不至于太过伤心。”月清浅喃喃道。
秋月却是慌了,道:“娘娘,您要去哪儿?”
月清浅回过头,温柔地笑道:“没什么,本宫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娘娘,馨兰馨竹她们又做了好吃的,娘娘快尝尝吧。”秋水端了点心进来。
月清浅淡笑着,“好啊,快拿过来让本宫尝尝。”
那各色的糕点,很是精致,月清浅从中拿了一个,放在嘴边尝了尝。
“娘娘觉得如何?”秋水笑着问道。
月清浅笑着道:“馨兰、馨竹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更为精进了呢。秋月、秋水,你们也来尝尝吧。”
“谢娘娘。”
“谢娘娘。”
月清浅看着这盘中的各色糕点,忽然想起了她第一次给秦墨宣做的点心。那一次她做得并不是那么好,可他全都吃了,一个也没剩。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从今往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半月后,秦墨宣派去的人终于最终确定了魂玉在何处。
只是,这个结果令人意外。
那枚魂玉,在圣祖的皇陵之中,作为陪葬品。
秦墨宣对于这个结果震惊不已,但无论是为救李菲菲还是想让月清浅安然无恙地活着,他最终还是派了不少影卫,秘密下皇陵取得那枚魂玉。
但没想到的是那个皇陵机关重重,派去的影卫尽数折损于地宫之中。
月清浅知晓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而她,也不是从秦墨宣的口中知晓的,而是梦到了月家先祖月青枫。
第二次相见于梦中,月青枫仍旧是一身红衣。
“清浅,我想摆脱你一件事。”她倒也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何事?”月清浅问道。
“去一趟圣祖皇陵。”
月清浅皱眉,“去那儿做什么?”
她便将秦墨宣找到魂玉的事情都一并告诉给了月清浅。
月清浅有些惊诧,秦墨宣竟是为了魂玉而去打扰长眠于地底下的西秦圣祖。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虽然他是秘密行动,但此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他要如何解决。
月清浅心中说不气那是假的。
“当初我以为他将魂玉丢了,却没想到会出现在他的皇陵之中。地宫之中机关重重,其他人去也不过是送命罢了。况且,我也不想其他人去打扰他的长眠。”
“但秦墨宣想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而我,也想再看看他,还有取回我的魂玉。能去地宫的人便只有你,也只有你有资格去。”
月清浅最终还是答应了,既然他如此想要,那她便为他取来吧。
而她,亦是想看看,当拿到了魂玉且那魂玉还是由她取来。他到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第二日,月清浅便去了承乾殿。
张泉盛看到月清浅的到来,十分地意外,赶忙上前迎道:“参见王后娘娘。”
自那日,月清浅从秦墨宣的殿内离开,他们二人便没再见过面。
月清浅淡笑道:“起来吧,本宫找陛下有要事相商,陛下可是在里头?”
张泉盛变了脸色,回道:“回娘娘,陛下此刻正在偏殿。”
月清浅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道:“那张总管怎的不在陛下身边候着,却在候在主殿门口?”
张泉盛看了看月清浅,有些为难地回道:“陛下不让人跟着。”
月清浅心里明白,但心口还是一痛。她微笑道:“那本宫便在这儿等着。”
第二百零三章 魂玉的下落
“奴才这便去偏殿告诉陛下。”
张泉盛正要离开,却被 月清浅拦了下来,道:“不必劳烦张总管了,反正本宫左右也是无事,在此处坐一会儿也无妨。更何况,陛下这几日火气大,张总管还是不要在这个关头上惹陛下生气了。”
“是。”
秦墨宣派去皇陵的人接连折损,他自然火气很大。
月清浅也想看看,他究竟能在那儿待多久。
想到这儿,月清浅不由得自嘲一笑。从何时开始,她竟也变得这般小心眼了?
各种试探、比较,这本不应该是她才对。
月清浅在主殿内差不多待了一个下午,秦墨宣才终于来了。
秦墨宣回到主殿的时候,张泉盛见了,赶忙迎了上去,道:“陛下,王后娘娘说有要事相商,已经殿内等候多时了。”
秦墨宣又惊又喜,责怪道:“怎的不早些通禀?”脚步却是愈快。
张泉盛回道:“王后娘娘不想打扰陛下看望李小姐,便也没让奴才去请陛下。”
秦墨宣嘴唇微抿,道:“她何时来的?”
“王后娘娘午后便来了,正好陛下刚走进偏殿没多久。”
秦墨宣皱眉,道:“以后王后来,无论孤在何处,你尽管来通禀。”
“是。”
秦墨宣入内的时候,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秦墨宣动作微滞,他们之间似乎许久未见了,而她亦是对自己生疏了几分。
“你我之间何须要这些虚礼做什么。”秦墨宣上前扶住了她。
却是被月清浅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她笑道:“陛下,礼不可废。君是君,臣是臣。”
秦墨宣见她这般生疏,心知她是在气自己。
“可你是我的妻子,不是臣子。”秦墨宣亦是有些气恼道。
月清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陛下说什么,自然便是什么。”
秦墨宣的心隐隐作痛,解释道:“清浅,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早已超过了菲菲。她是年少时的心仪之人,带着愧疚和恨意。而你,是我此刻的心上之人,是满心的爱意。”
月清浅心下微怔,终是放软了姿态,撇开话题道:“陛下派去圣祖皇陵取魂玉的暗卫已经接连损失不少了吧。”
秦墨宣一愣,惊讶道:“你怎知那魂玉在圣祖皇陵之中?”
月清浅也并无隐瞒,道:“月家先祖托梦告诉臣妾的。”
秦墨宣虽觉得讶异,但想着月清浅本就不是普通人,便也信了,道:“那你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吗?”
月清浅点头。
“清浅,我……”秦墨宣想解释,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将那魂玉从皇陵之中取出,并非只是为了李菲菲。
月清浅截住他的话头,道:“陛下不必同臣妾解释,臣妾今日来也并非是想阻止陛下派人去圣祖皇陵取魂玉。”
“那你是……”
“臣妾愿为陛下出力,去圣祖皇陵取出魂玉。”月清浅对着秦墨宣行了一个大礼,那是一个臣子对君王的大礼。
“什么?”秦墨宣已然惊愕于月清浅的话中,也顾不得她对自己行的大礼。
“你说你要去皇陵?”秦墨宣似是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不由得再问一遍。
月清浅不卑不亢道:“是。”
“简直胡闹!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机关重重,孤派去的影卫,但凡进了皇陵的人皆没有回来。你一介女子,又没有武功,你要如何在那危险的地宫之中拿到魂玉?”秦墨宣只觉得鲜血直冲脑门,气极了。
“臣妾没有胡闹,陛下若想要魂玉,便只能派臣妾去。否则,也只是让其他人白白送了性命罢了。”
秦墨宣深吸了一口气,将月清浅从地上扶了起来,努力抑制自己的怒气,温声道:“清浅,我们别闹了好不好。我知你在生我的气,也知我这几日因菲菲的毒冷落了你。但你也不该如此胡闹,一气之下竟要去地宫。”
月清浅轻轻挣开了秦墨宣抓紧自己双臂的大手,无比认真地看着秦墨宣的眼睛道:“陛下觉得臣妾是这般胡闹之人吗?臣妾即便再如何生气吃醋,却也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胡闹。陛下难不成,以为臣妾是去寻死吗?”
秦墨宣依旧皱着眉头,但显然也是冷静了下来,苦笑道:“你确然不是这般胡闹的人。”
“若无十足的把握,陛下觉得臣妾会去冒这个险吗?”月清浅再问。
秦墨宣虽然心中明白,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始终不愿意她去冒这个险。
他,赌不起失去她的风险。
月清浅见秦墨宣不语,又道:“况且,身为月家女子,臣妾身受先祖之命,却也是不得不去的。这是臣妾的使命,而臣妾亦是想为君分忧。”
秦墨宣皱眉,脸上带着疑惑,问道:“什么使命?”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道:“月家先祖曾与圣祖国君有一段渊源,先祖想要再见圣祖一面。仅凭臣妾是月家后人这一点,面对先祖的托梦,即便陛下再如何拦着臣妾,臣妾也一定会去。”
秦墨宣心中一口闷气堵着,着实难受。她眼中的决绝与坚定,秦墨宣知晓自己拦不住她了。
良久,秦墨宣才低声回道:“好,我答应你,我同你一起去。”
月清浅一惊,却是拒绝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怎可轻易离朝。之前皆是事出有因,可如今内忧已除,陛下又拿什么理由说服朝臣暂时离开呢?”
“更何况,陛下要做的是去圣祖皇陵之中拿魂玉,此事若是被人传扬出去,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陛下?”
秦墨宣道:“我会以祭拜先祖为由,前去皇陵。朝中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意见。”
月清浅被秦墨宣这话堵得差点无言,又反驳道:“取魂玉之事有风险,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该以身犯险。”
秦墨宣登时怒了,吼道:“你也知道有危险啊,那你也别去!”
“臣妾……”月清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殿内的气氛僵持着,张泉盛在外敲了敲殿门道:“陛下,茶水和点心是否要拿进去?”
“进来吧。”秦墨宣对外道。
“是。”
张泉盛在殿外便已经感受到里头的剑拔弩张了,没想到里面的氛围更是外头所感觉到的几倍。
虽然听不真切,但也知道他们夫妻二人是吵架了,不然他也不会刻意找个借口打断他们了。
他领着宫人将茶水点心放在矮案上,宫人们已经先行出去了,而他则是劝道:“陛下和娘娘谈事,莫要伤了夫妻情分。”
说完他便也不再多言,赶忙离开了。
“清浅,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若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同意你去。”秦墨宣的语气中带着无奈。
月清浅心一怔,但还是劝道:“陛下,此刻不是祭祖的好时机。更何况,若是到时候圣祖皇陵因臣妾取了魂玉之后有个什么闪失,那对陛下的名誉而言,会很不利。”
秦墨宣憋着满肚子火,无处发泄。终于忍无可忍,上前将月清浅拉进怀中,低头吻了下去,将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给堵上了。
月清浅大惊,挣扎着,可奈何秦墨宣的手臂将她静静禁锢着。而且,她越是挣扎,他双臂收得便越紧。
他的吻带着暴怒、粗鲁,他用牙齿咬着她的唇,似是在惩罚她。月清浅本紧闭着嘴唇,但吃痛之下便被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输得彻底。
一滴清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让秦墨宣的怒气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震惊和心疼。
他赶忙放开了她,握着她的肩膀心疼道:“清浅,是我的错,你别哭。对不起,我……我是一时气急了才会如此,我……”
秦墨宣惊慌得手足无措,而月清浅只觉得心中委屈万分。
明明,她是为他在着想,他却还这么生气,甚至轻薄于她。
她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徐徐落下,肩膀轻颤,竟是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秦墨宣赶忙将她抱在怀中,惊慌失措的安慰道:“清浅,对不起,我以后再不这样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这般疾言厉色,也不该在这几日里冷落你……是我不好,我该早些向你解释清楚的……”
他的安慰,却反而让月清浅哭得更厉害了,可她却又是那种即便哭都是没什么声音的。只默默地流泪,肩膀却是颤抖得厉害。
秦墨宣见安慰并没有效果,只好沉默着,只用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良久,月清浅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竟是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秦墨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想着这一哭必然也是累坏了,便将她温柔地放到床榻上去。
他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月清浅的面容,心疼不已。
她的眼睛因哭泣而红肿,嘴唇亦是被他咬得破了个口子,上头还带着一点凝固的血迹。
秦墨宣不由得暗骂自己,刚刚委实太过冲动了,竟然这般对她。
他派人取来毛巾和药膏之后,便让人出去了,亲自动手照顾她。替她净面之后,便取了药膏,亲自替她上药。
他想起,他们初见时,她是何等的镇定且淡然,好似这世上便没有什么能让她在乎的。
如今,却因为自己,她也会哭了。
第二百零四章 皇陵祭祖
秦墨宣爱恋地轻抚月清浅的脸庞,虽然心疼,却也禁不住高兴,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怕是又重了许多。
她从不将自己的喜怒挂在脸上,脸上总是带着一抹浅笑,好似从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影响到她。
如今,她因着自己,也会使小性子,也会吃醋、哭泣。他心中欢喜的同时,却也恨自己让她伤心难过,而不是总带笑颜。
“清浅,这次替她解毒之后,我同她便两清了。从今往后,我的心中便只会有你一人。”秦墨宣轻喃着,但心中已然是下定了决心。
……
月清浅醒来时,天色已晚,而秦墨宣亦不在殿内。
她有些失落,或许对于秦墨宣而言,自己并不如李菲菲来得重要。
月清浅苦笑一声,终是无言。
轻抚着唇角的伤口,心中苦涩蔓延。
良久,终是轻叹一声,准备离开。
奈何,她还未出殿门,秦墨宣却是进来了。
“清浅,你醒了啊。”秦墨宣温柔道。
月清浅轻轻点了点头,道:“臣妾告退。”她此刻不想再待在秦墨宣承乾殿了,无论哪里都好,只想逃开这个有他的地方。
“清浅。”秦墨宣叫住了她,“我已经安排好了去祭祖之事,明日便出发。”
月清浅一愣,知道自己依旧拦不住他,便也不再多说,只轻轻道:“臣妾知道了。”
秦墨宣知她有心结,也不急在这一刻,他想自己总能用行动来证明,证明她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想着她今日也是累了,便也放开了她的手。
月清浅没了禁锢,便也离开了,只是这一颗心却是钝钝地生疼。
出了殿门以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表情,只是那略微红肿的双眼和残破的嘴唇,却还是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这宫中向来藏不住秘密,秦墨宣的偏殿中住着谁,后宫嫔妃都心知肚明。本来还有不少人等着看月清浅的笑话,因为陛下已经许久未曾见她了。
宫中不乏一些看笑话的人,只觉得这李菲菲一回来,陛下的行动便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在陛下心中依旧是很重要的存在,这是连王后都比不上的。
而王后与陛下许久未见后,王后娘娘去承乾殿找陛下。听说因为陛下去了偏见,王后娘娘从午后等到了黄昏。而之后,陛下和王后更是大吵了一通,王后出来后,眼睛红肿,连嘴唇也是破的。
这流言总也止不住,一个晚上的时间,后宫嫔妃全知晓了。
众人纷纷猜测,怕是王后与陛下争论李菲菲的事情,而陛下一怒之下打了王后,致使王后嘴角受伤。
不少人还在幸灾乐祸地想,这后宫之主的宝座怕是要易主了。
然而,第二日,便让所有人惊讶得目瞪口呆。
陛下和王后忽然一起去祭祖了,这个反转,让不少人震惊。
但震惊归震惊,他们二人还是一大早便启程出发了。
祭祖之地稍远,大约五日的路程。
而这五日里,秦墨宣和月清浅都甚少说话。两人并不在同一辆马车上,这一路上月清浅也甚少从马车上下来,二人交流的机会本就少,这下便更少了。
秦墨宣总想去月清浅的马车上,或是让月清浅来自己的马车上,结果总是被月清浅几句话堵了回去。他不由得心下懊恼,想着不知是谁安排他们在两辆马车上,让他连见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前三日月清浅皆是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第四日的时候,秦墨宣终于忍不住了。
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一下马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月清浅的马车。而那时,月清浅正因为不慎打翻了杯盏而在更换衣裙,结果正好被秦墨宣看到了。
月清浅衣衫半褪,肌肤胜雪,她看到秦墨宣就这么闯了进来,赶忙拉扯衣衫,将双手护在胸前。
秦墨宣这才想起刚刚他过来的时候,月清浅的几个贴身宫女皆守在门口。看到他来的时候,正想上前请安,结果他已经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马车内。
他赶忙转过身去,道:“抱歉,我不知你……”秦墨宣停顿了下,终是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
他此刻还在庆幸自己刚刚就算进来的时候动作虽大,但还算是轻柔的,不然这车内春光被人看去了怎办。
而月清浅则是在后悔,刚刚秋月说伺候自己更衣,结果自己拒绝了。早知道秦墨宣会这般闯进来,车上多个人好歹还能挡一下,也不至于这般尴尬。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穿好衣服再说。也不知是她刚刚被吓到了无意中打了个死结,还是如何,此刻她竟是解不开了。
她心中越急,便越是解不开,无奈地对着车外唤了声:“秋月。”
“不必了,孤来。”秋月还未待上前,秦墨宣便已经开口了,秋月无奈,只好待在原地。
秦墨宣再次回头,这次倒是镇定了许多,月清浅虽然已经拉上了衣衫,但有些凌乱,香肩半露。
月清浅再次双手护着前胸,一脸戒备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哭笑不得,轻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如何,只是帮你解开罢了。”
“不必,陛下还是下车吧,臣妾自己会解开。”月清浅强自镇定道,但脸上的薄红还是出卖了她。
秦墨宣轻笑一声,眼中带着戏谑道:“若孤不呢?”他好不容易上来,待会下去了,她估计更加不想见自己了,定然又会找个理由来堵自己。
月清浅恼怒地看着秦墨宣,她嘴上的伤还未好,再加上身上这番景象,倒像是被怜爱过的。秦墨宣登时觉得气血上涌,很想将眼前女子吐吃入腹。
不过,理智还是压抑了**,笑道:“怎么,这荒山野地的,你还怕孤对你做些什么?”
月清浅怒瞪了秦墨宣一眼,道:“陛下要做那登徒子吗?”
秦墨宣唇边笑意更深,道:“王后让孤做,那孤定然愿意做。”
“你……”月清浅又羞又怒,但这么僵持下去却也不是个办法。
秦墨宣虽喜欢看她又羞又怒的样子,但他也怕佳人真的恼怒了,到时候更不会原谅自己了,便认真道:“放心吧,这种情况下,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只是帮你解开而已。”
月清浅深吸了口气,也不想再这般僵持下去了,便道:“那便劳烦陛下了。”而双臂却是紧紧环抱着胸前双肩。
秦墨宣只淡淡笑了笑,便伸手去解月清浅衣衫上的系带。那上头打了个死结,而且似乎还很紧。
他想着,必然是她刚刚要解的时候太着急了,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的轻笑,却让月清浅的身子轻颤,并且变得紧绷。秦墨宣更想笑了,但还是忍住了。他解得很快,而月清浅却觉得十分漫长。
“好了。”秦墨宣解完便背过身去了。
月清浅赶忙匆匆脱下,换上了另一件衣衫。这换衣服的过程,因秦墨宣的存在,而让她觉得十分的漫长而煎熬。
“多谢陛下。”月清浅穿戴整齐以后,终于松了口气。
秦墨宣转过身来,月清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脸上薄红未褪,不由得轻笑两声。
月清浅直接忽略,道:“陛下过来找臣妾,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墨宣嘴角含着笑,眼中含着戏谑,轻轻道:“无事。”
月清浅一听,心头的无名火被点燃,但她还是抑制住了,声音有点咬牙切齿道:“那陛下还是快回龙架上去吧。”
“就是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
月清浅心中一怔,“既然看过了,那陛下也可以回去了。”
“但是,并未看够。”秦墨宣也不恼。
月清浅:“……”
他能注意到,她的耳根在他的调笑下,越发地红了。
“臣妾有点闷,下去走走。”月清浅在被秦墨宣盯了许久以后,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下车了。
秦墨宣紧随其后。
月清浅对着秋月、秋水道:“秋月、秋水,陪本宫去那儿走走。”
“是。”两人刚答了是,便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人哆嗦一下。
秦墨宣走到了月清浅的身旁,道:“正好,孤也想去那儿走走呢。走吧,一起。”
月清浅心中烦乱,却又发作不得,而秋月和秋水她们则是自动离得老远。她有些心累地抚了抚额,只好同秦墨宣一道往前走了。
她安静地走着,不曾言语。她也不知秦墨宣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一脸笑嘻嘻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又挣脱不得,冷着脸看着秦墨宣,怒道:“放手!”
秦墨宣仍是一脸微笑,道:“不放。”牵着她的手捏得更紧了。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自然不会放手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在我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秦墨宣忽然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他也不去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有的时候解释不如用行动证明。更何况,他的解释于她而言或许太过单薄了。
月清浅心中怔愣,但面上依然冷若冰霜,道:“那便等你证明了再说。”
“好。”
第二百零五章 月青枫过往
秦墨宣依然牵着月清浅的手,但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虽然月清浅依旧不怎么说话。
片刻后,二人回去,秦墨宣依旧牵着月清浅的手,怎么也不肯放。
两人走至秦墨宣的马车,秦墨宣忽然放开月清浅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塞入了自己的马车内。而他自己亦是十分迅速地上了马车,完了之后便对着张泉盛道:“起驾吧。”
张泉盛立即对着秋月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回后面那辆车上,而后高喊“起驾”。
月清浅在车上,也是被秦墨宣的无耻行径给气笑了,讽刺道:“陛下这样,倒是同无赖无甚区别。”
“过奖。”秦墨宣欣然接受。
“……”
接下来的几日,月清浅和秦墨宣之间的关系倒是有所缓和。至少,月清浅在秦墨宣面前不再同之前那般。
在第五日,秦墨宣等人终于到达了圣祖皇陵。
沐浴斋戒之后,秦墨宣同月清浅二人穿着朝服,祭拜了西秦列祖列宗。
由于这次,秦墨宣是以圣祖托梦为由,来皇陵祭拜,所以这一行人中并无大臣。
秦墨宣和月清浅决定第二日进入圣祖皇陵之中,去取得魂玉。当然,这是秘密进行的,对外只称他要与王后在行宫之中斋戒几日,其他一应事由皆有张泉盛代为处理。
皇陵行宫不比宫里,秦墨宣和月清浅住在同一个寝殿之中。月清浅虽然还是有点抗拒,也曾提出她可以去别的房间居住,但一律被秦墨宣否决。说什么,他们不和若是传扬出去于西秦社稷不稳。更何况,他们是来祭拜列祖列宗的,更要让先人看到他们和睦相处才好。
月清浅说不过他,最终屈服了。
不过,明日便要进圣祖皇陵之中了,她还是决定劝说一番,即使说了也是无用。
晚间就寝前,月清浅对着秦墨宣道:“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入地宫涉险了。”
然而,她刚开了个头,秦墨宣便已经拉着她的手行至床边。
“我说过,同你一起入地宫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秦墨宣倒也没有动怒,只是皱着眉。
“可是……啊!”月清浅还想再说,已经被秦墨宣拉入了床上,她身子一时失稳跌入床榻之上,而后更是被秦墨宣禁锢在怀中。
秦墨宣极为迅速地盖好了锦被之后,语气带着威胁道:“清浅,你若是再劝我,我不介意换种方式让你没法劝说。”
月清浅挑眉,道:“什么方式?”她此话刚说出口便后悔了,因为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秦墨宣轻笑一声,语带暧昧地贴近她耳边道:“孤男寡女,且还是在一张床上,你说呢?”
他的一只手从月清浅的腰上拂过,而有渐上的趋势,引起月清浅的一阵颤栗。
“你……”月清浅恼怒,身子却是僵住了,果然不再言语了。
秦墨宣轻笑,就只是轻轻抱着她,道:“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月清浅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在她呼吸均匀之后,秦墨宣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也闭眼了,二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秦墨宣和月清浅换了一身便装之后,便拿着圣祖陵墓的地图,入了地宫之中。
西秦圣祖名为秦沐,是西秦历史上有名的能文善武之君王,他一生未立王后,死后也没有让后宫嫔妃一同陪葬。
他死前,更是下了旨意,任何后宫嫔妃,都不得入他的地宫与他同穴。所以,在他的地宫之中,只他一人。这在西秦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这在当时也引起了一阵轰动,不过人死灯灭,最终也归于历史尘埃之中。
月清浅问起秦墨宣,关于圣祖秦沐的那段历史。没想到,秦墨宣所知的亦是不比她知道多少。
西秦史书上只记载了,他一生的丰功伟绩,以及提出后世月家若有女,西秦在位君王必娶其为王后这一不成文条例。但之后月家同西秦君王一样,家主经历数代变更,也依旧没有等来月家之女。
以致于,他提出的那不成文条例被许多人所遗忘。而月家倒是担任起了西秦预言师的职责,直到月清浅的出生。
月清浅有些奇怪,因为在梦中,先祖月青枫所言,她与西秦圣祖秦沐是有所感情纠葛的。怎么,在西秦的历史上竟是没有记载此事。而提到的月家先祖的那个女子也是另一个人的名字,这才是让月清浅觉得奇怪的地方。
“在西秦史书上,难道就没有关于圣祖的风月之事?”月清浅不由得问出口。
秦墨宣仔细想了想,道:“西秦史书上确实没有,但是西秦王室秘闻之中,倒是有一段关于先祖所爱之人的风月。不过那也是我小时候无意中听人说起过,也有些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圣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不过具体姓甚名谁,并不清楚。”
月清浅见连秦墨宣都不太清楚,便绝了打探这些过往之事的念头。而且,她会问,也实在是因为她有些奇怪月青枫同秦沐之间的渊源。追主要的是她想知道这其中同月家相关的那一段。
两人因为有地宫地图,倒也是一路无险地进入了地宫深处。除却最开始的时候较为诡异地出现了他们二人进入了地宫之中,然而那些影卫却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隔绝在外。
这份地图上只有部分机关有所标示,其余的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探索了。
历史悠久,当初造这地宫的人早已命丧黄泉,此图也是秦墨宣派人找了好些时日才找到的。
这图是当初修建地宫之时的草图,只能当大致的参考。
地宫之中的烛火倒是一直燃烧着,好似这地宫主人还活着一般一直未曾灭掉。
“清浅,月家先祖同圣祖是否有什么渊源?”秦墨宣问出了这一疑问。
月清浅微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先祖来托梦时,却让我觉得他们之间渊源很深。不然,先祖的魂玉,也不会出现在此地。”
秦墨宣正想再问,却听得幽深的地宫深处,似乎有什么响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生出警觉来。
秦墨宣将月清浅揽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的情况。
绵长的通道之中,有机关的响动之声,墙面上忽然变作密密麻麻的孔,齐刷刷地箭矢朝二人射来。
秦墨宣见状,赶忙将月清浅护在身后,在二人周身挽出剑花来,抵挡了那扑面而来的箭雨。
月清浅被秦墨宣护着飞快地走出了这一危险密布的通道,好不容易到了安全之地,月清浅却是忽然昏了过去。
“清浅!”她只来得及听到秦墨宣那一声焦急担心的叫唤,便已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
深夜,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黑夜之中狂奔,两人的身上还带着点伤。
那身着红衣的是个女子,而那身着白衣则是个男子。虽看不清二人面容,但从他们的身姿看来,即便因着血污有些狼狈,却依旧掩不住二人的风华。
两人在那树林里头跑了好久,觉察到身后已无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那白衣男子道:“好了,他们不会再追来了,我们已经逃出了月族的范围,我们终于自由了。”
红衣女子虽然有些气喘,但亦是开心道:“是啊,我们终于自由了呢。以后再不用去当那劳什子的圣女,也不用再担任起月族的什么狗屁荣辱兴衰。我终于可以做我自己了,我只是月青枫。”
在这皎洁的月夜之下,女子美丽的面容上闪烁着欣喜和自信。
“是啊,你不用再被你的身份所困,而我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你了。”白衣男子正是月青染。
月清浅于虚无之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而后画面一转,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在山中遇到了一个面容十分俊逸却受了重伤的男子。
他的胸口中了一箭,陷入昏迷。
月青枫在确定此人并非死人以后,终于放下心来。
他蹲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此人的脸颊,对着一旁的月青染道:“青染,这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挺有钱的。我们将他救下来,没准他到时候会以重金酬谢。那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去闯荡一下话本中的江湖。”
他们虽然从月族逃了出来,可身上并没有这个世界的银钱。
月青染宠溺地看着她道:“你说救下那便救下吧,不过看这伤势怕是快死了。”
月青枫将此人胸口上的箭拔了出来,她将右手覆盖在伤口上,而后闭上眼睛,她的右手发出白光。而在白光之后,那人的伤口便不再流血了。
“你既然都出手救他了,怎么不直接将他的伤口治好?”月青染疑问出口。
月青枫神秘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他的伤口要是完好无损,那他定然也会怀疑我们两个,指不定将我们当成妖怪。但是,我若用灵力保住他的性命,而后随便替他包扎以后,那他定然会将我们二人视作是救命恩人不是吗?”
第二百零六章 利用
“你想得倒是很周到,那现在这人怎么处理?”
月青枫笑眯眯,指着那人道:“自然是你将他扛回去。”
月青染耸了耸肩,道:“果然,你又拿我当苦力。”
话虽带着埋怨,但月青染行动却是十分迅速,他上前将此人扛了起来。
他们二人将那受伤的男子带回了山洞之中,月青枫随意地寻了些止血地草药将他胸前的那道伤口包扎好。
第二日,那受伤男子醒来过来,戒备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一个红衣的绝色女子从山洞外头进来,手中捧着一张荷叶,见他醒了很是惊喜道:“你醒了啊?”
这个女子是他未曾见过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好看,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神十分清澈,没有任何算计。
他点头,已然感受到了这个女子对他并无威胁。
“喝口水吧。”
他取过,犹疑了一瞬便将荷叶中的水全都喝了。
“是你救了……我?”他问道。
月青枫点头,道:“我只负责帮你包扎,他负责将你扛回来的。”她指了指刚进山洞的月青染。
他将目光看向月青染,两人相互点头表示问候。
“多谢两位恩人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月青枫挥了挥手道:“大恩大德就不必了,我叫月青枫,他叫月青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犹豫了下,回道:“秦沐。”
“木头的木吗?”
“是沐浴暖阳的沐。”秦沐似是有些无奈道。
月青枫点头,“哦。”
之后,秦沐就在月青枫和月青染这里养伤。
他生于王室之中,是未来的储君。从小到大,他所接触的人不是对他有所图就是害怕他的身份刻意讨好。只除了一个青梅竹马外,再无人像月青枫那样可以同他坦然相处的。
月青染的性子偏冷,只除了月青枫外,对于其他人他都是淡淡的。
而月青枫的性子就相对活泼又古灵精怪,让秦沐心生好感。
月清浅看着梦中的景象,心想,这个叫秦沐的应当就是西秦圣祖国君了。
而这个梦里,她所见到的这些场景,或许就是几百年前西秦圣祖与月家先祖之间的瓜葛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看到这些景象,可自己此刻亦是醒不过来。
梦中的场景再次变换,秦沐的人找到了他,他们在暗中相会。
“叨扰二位多日,在下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也该离开了。”秦沐告别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并且给两人一笔可观的钱财。
秦沐会给钱也是因为平时的时候,月青枫总旁敲侧击地想要银钱,他才会给的。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觉得甚是可爱。
秦沐与二人告别之后便回了京华,而月青枫和月青染二人亦是离开了山洞,拿着秦沐给的钱财去闯荡江湖了。
可月族的再次追了过来,想要带他们回去。在逃离的过程当中,月青枫同月青染走散,月青枫受了伤遇到了外出办事的秦沐。
之后,月青枫便在秦沐的太子府中住下。
“没想到你竟然是西秦国的太子。”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月青枫有些意外的说道。
秦沐笑了笑,道:“是,当日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实在是因为当时在下被人追杀,不得已的。”
月青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道:“没关系,我也没问,再说当时我和青染救你确实也是为了钱。而且,我那时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玩意儿。”后一句,月青枫是嘀咕出来的。
秦沐轻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道:“青枫姑娘倒是直接,这份直率难能可贵。”
“直接叫我名字吧,什么姑娘姑娘的,听得委实累人。”
秦沐笑道:“好,那以后我便叫你青枫吧,你也可以叫我秦沐。”
月青枫点头。
“待会还有一场晚宴要参加,我便先回去准备了。”秦沐说完便转身欲走。
月青枫却是震惊地将他的手臂抓住,因为她忽然看到眼前之人被人暗杀的场景。
“青枫,怎么了?”他有些惊讶于月青枫突然的举动,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
月青枫担忧道:“晚宴的时候,你要小心给你倒酒的人,会有危险。”
秦沐眼中闪过讶异,道:“什么意思?”
月青枫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鲁莽了,要是让人知道她的预言能力,那还了得。
于是,她想了想解释道:“你上次不就是被人刺杀的嘛,想让你死的人肯定不会死心。总之,你要小心。”
秦沐敛下自己的疑问,笑道:“好,你这话我记住了。”
而那日晚宴,秦沐果真遇到了刺杀之人,正是那个倒酒的人。他心中有些奇怪月青枫为何会知道,而且还那般确定那个刺杀他的人就是倒酒之人?
秦沐一开始怀疑月青枫是哪个王子手底下的细作,但后来暗中观察,却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是细作的可能。但她的来历不明却依旧让他怀疑。
之后,他接连遇到的几次危险,她都在那之前便提醒自己了。既然不是细作,却偏偏能提前知晓会发生的事情,这让秦沐越发好奇月青枫的来历。
后来,他的属下调查,说有一个神秘的月族,里面的每个人都有预言之术。虽然只是个传说,但秦沐却觉得或许月青枫便是那传说之中的人。
“青枫,你是不是拥有预言的能力?”再一次应验了月青枫的预言之后,秦沐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而那时,他们二人也已经相恋了。
月青枫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承认了。
“那关于月族的传说便是真的?”
月青枫再次点头。
秦沐眼中划过一道流光,微笑道:“以后不要轻易像旁人展露你的预言能力,会有危险的知道吗?”
月青枫微笑点头。
她在太子府中的这段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对一个人动心了。
秦沐会同她一起漫步赏花,会教她弹琴,亦是会为她弹奏一曲,而她在花间就着琴音跳一支舞。
他们之间相处的点滴,在月清浅的梦里一一上演。
三个月后,月青染终于找到了月青枫,欣喜若狂。
可没想到的是,在这三个月里,她却爱上了旁人,而那个人还是他们曾经一起救下的人。
月青染问月青枫,“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月青枫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青染,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喜欢你,但直到遇到秦沐,我才发现真正的喜欢并不是那样的。只有同秦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受到了小鹿乱撞,才感受到了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悲伤而悲伤。对不起,我并不喜欢你。”
月青染沉默地垂下了手臂,苦笑道:“其实,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你对他的不同。那时只觉得或许是因为你从来没见过除月族以外的人,一是觉得新鲜。可是……”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几乎有些哽咽。
“对不起……”月青枫除了这一句,再不知道说什么了。
月青染终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他,我也只能放手。既如此,我们便只是兄妹吧。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快乐。”
他说罢便快步离开,独留下月青枫在原地,那一声“谢谢”随风而逝……
一年以后,秦沐登基为王,月青枫亦是一同进了王宫,成为了秦沐的夫人。
而在西秦之中,月家悄然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秦沐许与月家预言师的身份,让他们世代守护西秦。而第一代月家家主,便是月青染。
月青染亦是娶了王族公主,并与之成亲。但这个公主羸弱,替月青染生下一子以后便撒手人寰。
月青枫在宫中过得并不好,虽然秦沐待他很好,可是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却是让她十分厌烦。好几次危险,都差点将她送命,若非有预言的能力,她想她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若非秦沐,她或许也不屑在宫中待着。
只是,好景不长,秦沐的青梅竹马回来了。她本因身子羸弱在庵中养病,身子好转了才回来。
她的出现,给秦沐和月青枫的感情带来了危机。
月清浅看着,月青枫如何被她以各种手段陷害,而秦沐却不信她。即便她还有预言能力,可以躲过一些,但却架不住秦沐的不信任。
一日,月青枫觉得很闷,便去御花园里散心,却没想到听到了那样一段对话。
“沐哥哥,你明明不喜欢他,却为何还是要将她留在身边?”
“莲儿,月家有预言之能,孤需要依靠月家的能力来让孤的西秦变得强大。”
“那沐哥哥只是在利用她咯?”女子开心地问道。
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月青枫的脑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她所支撑着留下来的理由轰然倒塌,原来他只是在利用自己。
她因太过震惊加伤痛而瘫倒在地,弄出了声响,被秦沐和他的青梅竹马发现了。
第二百零七章 月族
“青枫!”秦沐十分震惊地看着她出现在此地,想上前扶她,却是被她一把推开。
月青枫挣扎着站起身来,转身踉跄离开。
她在自己的宫中大哭一场,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
秦沐虽然日日过来探望,但月青枫总是视而不见,当他不存在。
经过这一场变化之后,月青枫不再如从前那般直率而活泼了,她的性子变得冷漠起来。面对后宫的伎俩,她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气愤,不是淡笑以对,便是冷漠旁观。
秦沐似乎对她很是愧疚,日日过来看来,但月青枫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喜欢同他在一起。两人之间的变化,让人唏嘘。
一个总是冷漠以对,另一个想要关心却也说不出口来。
月青枫在宫里又待了半年,已然厌倦了宫里的生活,萌生了去意。
兄妹二人相见,月青枫对月青染说,想要离开宫。
月青枫惊讶之余,却也甚是欣喜,便对她道会带她离开。
月青染花了半年的时间用灵力塑造了一个桃源之境,那幻境自开启后,他便再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于是,月青染同月青枫相约好了时间地点,一同离开。
月青枫要离开的那一日,想最后再见一面秦沐。她亲自去了他的宫殿,却没想到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她苦笑一声,终是不再留恋,离开了皇宫。
她只给他留下了写着“后会无期”四字的一张信笺,其余的,再无多余的话所留下来。
她和月青染一起离开了,进入了月青染所创造的桃源之境。幻境开启,月青染再不能离开桃源之地,但是只要有她在,他亦是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二人在桃源之地一起生活了半年,月青枫看似无忧无虑,也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只是月青染却知道,她笑容下所隐藏着的是对秦沐的思念。
但月青染并不在意这些,他相信时间会让月青枫忘记这一切,会让她的心里填满自己。
可月青染的愿望终是落空了,仅只过了大半年,月青枫就因预言到秦沐在同别国的战争之中,会被人暗算而死。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不再去管他的生死,但随着预言日期的一日日靠近,她越发地焦虑担忧。
终于,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心,抑制不住自己对秦沐的感情。
“青染,对不起,我必须出去,我要去救他。”
“青枫,难道你忘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吗?”
月青枫眼中闪过沉痛,她道:“我知道,我也一直记得,但是我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只这一次,只要我将他救回来了,我便立刻回来。”
月青染看着她许久,他知道自己终究是拦不住她的,终是叹了口气,道:“你去吧,但你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涉险,并且,快点回来。”
月青枫一喜,道:“我知道,谢谢你,青染。”她说罢,立刻离开了桃源之境。
只是,这一去,却是再没回来。
月青枫在离开桃源之境后,立即去到了所预言之地,顺利救下了秦沐。
秦沐在看到她的时候,欣喜若狂,将她禁锢起来,不准她再离开。
秦沐解释了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一开始确实是看中了她预言的能力,但后来却发现他爱上了她。
他在她离开的那一日,在看到她留下的那张纸上所写的,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那日,他变得十分暴怒,出动了皇宫里的所有人,将皇宫和月家搜了个底朝天,但都没发现她的踪迹。之后,更是派人在各国寻找她的踪迹,亦是没有找到。
后来,两国之间交战,他不顾朝臣劝阻,硬是要御驾亲征。这一场战争,他其实是在想,若自己发生不测,她若预感到,是不是就会像从前一样出来救他。
果然,他赌赢了,她真的来了。即便装扮成了别人的样子,他亦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他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大了。
月青枫听到这些,心中动容,可她实在是厌倦了宫中的生活。在她说了许久,他都不肯放自己走的时候,她冷言道:“那你的青梅竹马呢?”
“在你走后,我调查了所有关于你过往被陷害的所有事情,其中有不少是她的手笔,我已经将她送回了庵中,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月青枫一愣,冷笑道:“那可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也舍得如此对她?”
“我对她的情,早就因为她所做的事情消磨殆尽了。我可以因为过往情分不杀她,但我永远不会再原谅她对你所做的一切。她曾经害过你,差点让你丧命。”
月青枫不再言语,其实,若非是因为想多看他几眼,她也不会甘愿被他困住。
她是月族圣女,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将她随意困住的。
听到他对自己解释的这些,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可是,却也不能轻易原谅,他曾经利用自己的那些事情。
“青枫,你若留下,我便许你王后之位。后宫之中,有我为你撑腰,再无人敢欺负你,可好?”秦沐哀求着。
“谁稀罕你的王后之位,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心人罢了。”
“那我可以为你散尽后宫,从今往后只独宠于你一人。”
“你……当真愿意为我散尽后宫?”月青枫有些诧异道。
秦沐温柔地看着她,笑道:“自你走后,我的心也跟着走了,再没有任何人能撩动我的心弦了。”
月青枫脸一红,道:“你也不必为我散尽后宫,我也不想做王后。”
秦沐惊喜道:“那你是愿意留下来了?”他听她这话头的意思,知她已经松动了。
“要我留下来可以,但是你不许限制我的自由。”
“好,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秦沐开心道。
此后,月青枫便留在了秦沐的身边。
本以为二人终于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却没想到,这战争却是没完没了。
为了抢占先机,月青枫大肆利用灵力和预言之能,一时不慎受了重伤。她最后,在两军交战的过程中,为替秦沐挡箭而死。
临死前,她以自己最后的灵力平了这场战争,亦是消除了秦沐所有关于自己的记忆。
她的死,换来了天下的近百年和平。
在桃源之境的月青染,在感知到月青枫的死亡后,竟是口吐鲜血。
一夜之间,满头青丝变成如雪白发。
……
月清浅,在梦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了他们三个人纠缠的一生。
她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这一切,但她是落泪了的,为这三人的结局而唏嘘不已。
月青枫,用尽一生在爱着一个人,可以为其而死。
月青染,亦是用尽一生爱着月青枫,闻其死讯一夜白头。
而秦沐,最终忘却了一切,不明所以地活着。不过励精图治,让当时的西秦在当时的所有国家中强极一时。
秦墨宣对于已经昏迷许久的月清浅,心中担忧不已。
就在刚刚,她眼角落泪,他心中一惊,轻声唤道:“清浅!”
月清浅从梦中醒了过来,看到了秦墨宣的脸庞,松了口气。
她仿佛经历了前生一般,心中的依旧有着沉重的悲伤。
她忍不住抱住了秦墨宣,伏在他的肩上痛哭了一场。
秦墨宣有些无措,抱着她问道:“清浅,怎么了?”
然而月清浅并不说话,只是低声痛苦。
秦墨宣以为她是在害怕,便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月清浅哭了许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她对着秦墨宣道:“我刚刚梦到了先祖和圣祖的过往。”
秦墨宣有些惊讶,道:“怎么会?”不过,他想着她本就不是普通人,又是月家的后人,也许是她先祖显灵了也说不定。
月清浅将月青枫他们三人的过往都一一说给秦墨宣听了,秦墨宣感到意外惊奇的同时,却也觉得,若是这般,似乎说得通了。
两人在这一段小插曲之后,又重新深入地宫。有些地宫机括,月清浅运用预言之能,提前知晓躲过。
月清浅和秦墨宣,一个负责指挥,一个负责破解,竟是一路无阻地到了地宫主殿之中。
一座石棺立在大殿中央,两人在破解了靠近石棺的机关之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月清浅忽觉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而从她的身体内,一道红光闪现,幻化出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正是月青枫。
“清浅!”秦墨宣大惊失色,眼前的变故来得太快,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她没事,只是会昏睡会儿。”月青枫开口道。
秦墨宣有些惊诧,看着眼前之人,不确定道:“前辈便是清浅的先祖?”
月青枫点头,道:“正是我。”
“我知道,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并非常人所能接受的。此刻的我亦不是魂魄,而是隐藏在清浅体内的一丝灵力,这是月族圣女独有的能力。”
秦墨宣微皱了皱眉,“月族?”
月青枫将一切娓娓道来。
第二百零八章 宿命无解
月族,是一个神秘的部落,月族人的寿命,是常人的三倍,并且拥有灵力。月族所生活的地方,因着魂石的存在,常年四季如春。
但月族虽然是个特殊的存在,却要靠月族的圣女来守护。每隔百年,便会有月族圣女的出生。月族圣女出生之日,魂石上便会自动脱落一部分形成都有的魂玉。
每一代的圣女,都必须守护月族,终身不嫁。
月青枫便是圣女,但她从小便痛恨自己身为圣女,就如同月清浅痛恨自己是月家后人一般。
她不愿意一生的岁月都为守护月族而蹉跎,她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白头到老。等她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她同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的月青染逃离了月族。
之后的事情,秦墨宣已经从月清浅那里得知了。
但月青枫从逃离自己守护月族的使命那一刻起,同时也被诅咒不得善终。而一起逃离的月青染亦是被诅咒,后世子孙皆短命,预言之能会最终终结在月家的女子身上。
而那最后一个拥有预言之能的女子身上,最为可怜,因为她有注定的宿命,天下的存亡皆压在她的身上。
秦墨宣知晓这一切后,震惊心疼不已。那最后一个女子,便是月清浅了。
他似乎终于懂得了她所肩负着的使命,因为月家先祖的错,却要由她一个人来承担这最终的后果。她的命运从来由不得她自己做主,秦墨宣只觉得心疼不已。
“她所说的宿命,究竟是什么?”秦墨宣将一直以来埋藏于自己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虽然,这个问题清浅已经解答过了,可秦墨宣却觉得另有隐情。
月青枫叹了口气,道:“也罢,便告诉你吧。她的宿命就是,最终会为你而死。”
秦墨宣大惊,一瞬间,脑中所有的疑问似乎都串联在一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从一开始不愿意入宫成为他的王后。
为什么她后来又答应了,只因为她怕死。
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感情。
又为什么她即便后来接受了,却总是在抑制着什么。
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一直以来心事重重,都是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宿命,清楚自己会为他而死。
秦墨宣苦笑一声,看着怀中昏睡的月清浅,喃喃道:“原来,原因竟是这个……”
月青枫亦是幽幽叹息一声,若她早知会给后辈带来这样的后果,她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便不会想着逃出去了。
只可惜,如今后悔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宿命,可解吗?”秦墨宣冷静以后,再次问月青枫。
月青枫道:“无解,要么天下动荡不安,陷入长达几百年的战争。要么,清浅顺着宿命的结果,为你而死。而且,无论如何她都逃不过不得善终的命运。即便逃过了,天下动荡不安了,她却也还是会因意外而死。”
秦墨宣冷笑一声:“你们的错误,却要由她来承受,真是可笑至极!”
如此一来,不也说明了,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从始至终,她的命运都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秦墨宣只觉得万分心疼,可他却偏偏又做不了什么。这一刻,他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月青枫对于秦墨宣话中的责怪,也做不了什么,她如今也在后悔。
“你只需记得,劫和幸,从来都是相互依存而生的。”
“什么意思?”秦墨宣隐隐觉得,她似乎在透露些什么。
“以后,你便会知道了。我所能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不能再与你多说什么。接下来,是属于我自己的时间。”
月青枫说完,便走上了台阶,来到了石棺旁。
棺中之人,静静地躺着,容颜是他死去时的模样。他三十七岁的时候死的,死时,手中捏着她的魂玉。
她将他手中的魂玉拿了出来,掷给了秦墨宣,道:“魂玉虽可解百毒,但若以此为引,却只能救一人。你自己,好生掂量吧。”
说完,她便进入了棺中,躺在了秦沐的身旁,一如他们当初同床共枕时那般相拥。只是,她身子透明,却不能真正将其抱住。
“阿沐,我来了。”她轻声呢喃。
月青枫死的时候,连尸体都未曾留下。
她死后,秦沐虽然已经忘却了她,但因着那块魂玉,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拼命地想要记起来,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百官让他立王后,他却觉得那个后位不属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那应当是属于他心里的那一个人。
他顶住群臣的压力,直接确立了太子之位,以此堵住悠悠之口。
在他往后的十几年岁月之中,他偶尔会想起来一些片段,那些片段零零碎碎,却更加让他确定了他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人。而且,他觉得那个人就是月家的人。
那个人喜穿红衣、古灵精怪,他虽忘了,可爱她的感情却依然存在于心,并未消失。
直到驾崩之日,他终于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是叫青枫……
月青枫最终消散于棺中,在消散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他微笑着像自己走来。
他说:“青枫,你终于来了……”
月清浅于昏睡中醒来,看着秦墨宣的面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墨宣?”
“是我。”秦墨宣惊喜道。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秦墨宣将自己看到的告诉给了月清浅,但瞒下了关于他已知她宿命的那一部分。
月清浅有些意外,也有些奇怪,她体内为何留有月青枫的一丝灵力。
但想到,她之前也是在去了月家的时候梦见她的,或许是那个时候碰到了什么留有她灵力的东西。
二人平安出了圣祖皇陵,秦墨宣却有些心事重重。
月清浅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点破,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
这一次,秦墨宣并未阻止。
月清浅心中苦涩,她早已知道他之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因为,就在他们踏出地宫的那一刻,她便预言到了,他选择救李菲菲。
画面之中的秦墨宣,紧紧攥着手中的魂玉。
“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你究竟打算救谁?是月清浅,还是这个女人?”月青染冷漠地问秦墨宣。
秦墨宣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最后终于无奈道:“救菲菲。”
月清浅苦笑一声,在秦墨宣的眼中,自己虽然也重要,可只要同李菲菲扯上,她月清浅便是可以被舍掉的那一个。
“娘娘,吃些点心吧。”秋月端了一盘点心,问道。
月清浅收起自己的情绪,对着秋月笑了笑,道:“给本宫拿些茶水来吧。”
“是。”
还未待秋月将点心放下,月清浅脸色陡然一变,喉中一阵咸腥。
电光火石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娘!”车内几声惊呼,月清浅却觉得全身如同被烈焰燃烧一样,万分痛苦。
“快来人啊!”
车内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月清浅在痛苦挣扎之中,仿佛看到了秦墨宣惊慌失措的表情,而后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
“陛下,娘娘中了火毒,这毒每次毒发如同烈火焚烧一般,正好与娘娘体内的寒毒相克。虽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两种毒纠缠在一次。每次毒发,却也比单纯中寒毒或是火毒要痛苦万倍。一般人难以承受这样的痛苦,会选择自尽。”太医柳毅回答道。
“你说什么?”秦墨宣面容十分冷峻,他藏于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直接发白。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有解毒的办法?”
柳毅摇头,道:“微臣只能尽量延缓娘娘毒发的时间,娘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这毒一年发作一次,每次毒发,都似是从烈狱走了一趟。神医洛薪子,或许有办法。”
“那她,最近一次毒发,是在什么时候?”
“本来是在一月之后,若微臣延后,应当是在三个月之后。”
“孤知道了,你先替王后医治吧。”
“是。”
秦墨宣怎么也想不到,月清浅身上的火毒又是从何而来,会是在地宫里中的毒吗?
他再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害得她这般痛苦。
是不是,若自己当初不逼着她成为自己的王后,至少她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即便最后依旧不得善终,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秦墨宣看了看手中的那枚月牙形的魂玉,眸光深沉,若是以魂玉为引,是否就可以解掉她身上的毒了?
秦墨宣之后,也派洛薪子来看过月清浅,但他只是啧啧称奇,道:“一般人中这两种毒早就死了,她还能活着当真是不容易。”
“就算有魂玉也是无用的,魂玉为引只能解一种毒。”
秦墨宣却是不信,最终带着月清浅和李菲菲再次去到了那个幻境之中。
“请前辈用魂玉救清浅,也请前辈至少延缓菲菲的毒发时间。”秦墨宣对着月青染请求道。
月青染看到秦墨宣手中的那枚熟悉的魂玉,一把夺了过来,道:“你在何处找到的?”
秦墨宣实话实说道:“圣祖秦沐的地宫之中,并且碰到了青枫前辈。”
第二百零九章 情断
月青染震惊,十分激动地拽紧秦墨宣的衣领道:“当真?”
秦墨宣便将地宫中遇到的一切都告诉给了月青染,月青染听后只是沉默,但秦墨宣却可以从他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感觉出他的情绪起伏很大。
良久,他自嘲一笑,“想不到,青枫只存着一丝灵力,都要去见他一面。也亏得秦沐最后还是爱上了青枫,否则他如何对得起青枫的一片痴心。”
“请前辈用魂玉救清浅。”秦墨宣再次恳求,他不信洛薪子所言,他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能听到月青染可以救清浅。
“你对清浅倒是痴情。”月青染暗叹一声,便替月清浅把脉。
只是,这一把脉,便让他大吃一惊,道:“她怎么会又中了火毒?”
“晚辈也不知,但清浅是从地宫出来,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发作的。”秦墨宣说起这一点,脸上划过沉痛。
“你们在地宫之中,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墨宣思索了下,道:“清浅晕过去两次,第一次是碰到箭阵做了那个梦,第二次则是青枫前辈出来的时候。”
“按照时间推测,应当是在第一次的时候,那箭阵里头混含着火毒。”
“可为何晚辈却没事?”秦墨宣恨不得以身代之。
“火毒只在人昏迷的时候有可趁之机,况且,她身上的寒毒能够吸引火毒。”
“那前辈可否解这两种毒?”秦墨宣急切地问道。
月青染摇了摇头,道:“魂玉虽可解百毒,以其为引却只能解一种毒。而且这两种毒相克,无论解了哪一种,另一种毒就会立刻发作,让人丧命。”
秦墨宣颓然,竟是一点儿办法也无,“那难道只能任由这两种毒待在她的体内吗?当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无吗?”
月青染想了想,又道:“除非是回月族,以魂石之灵力,净化她体内的毒。但是,去月族太难了,若没有机缘根本进不去。又或者是有月族圣女的帮助,才有可能进入月族的境地。”
秦墨宣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前辈可知,月族的入口在哪儿?”
月青染摇了摇头,道:“月族的出入口无具体位置,因为,每一次所出现的地方都不一样。唯有月族圣女可以感知,具体的位置究竟在何处。”
“本尊目前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至少可以延缓到五年以后吧。但是,这仅是在她爱惜身子的情况下,若是太过运用预言能力,或者有别的什么重创之类的,致使这毒提早发作,那本尊也是没有法子的。”
秦墨宣一一记下了,好歹还有五年的时间。
最后,秦墨宣让月青染用魂玉救了李菲菲,而在救李菲菲的过程当中,他一直在另一间竹屋内,陪着昏迷的月清浅。
“清浅,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秦墨宣眼中坚定,此事无论多难,他都不会放弃。
差不多一个时辰以后,月青染进来对秦墨宣道:“那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过去看看她吧。接下来,由本尊替清浅延迟毒发的时间。”
秦墨宣点头,在出门之前,担忧地又回头望了一眼昏迷的月清浅。
在他出去后,月青染看向月清浅轻叹一声,“本尊绝不会让你再步青枫的后尘。”
月清浅从黑暗中醒来,看到月青染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道:“先祖?”
月青染点头,道:“秦墨宣带着你和一个女人来我这里,求我救你们,可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他最后……”他说到这儿停顿了。
月清浅却已经知道,他未完的话究竟想说些什么。
她苦笑一声,道:“清浅知道,他选择救了李菲菲。”
“你体内有两种毒,一种是寒毒,一种是火毒。以魂玉为引虽只能解一种,但另一种我却可以压制住,让它不会发作。但他还是选择了救李菲菲,你现在可是看清了?”
月清浅不语,但她心中却是十分痛苦,只是面上却未显示出来。
“你在昏迷的过程中,他亦是一直守着那个女子,都未曾过来看你一眼。这样的男子,你还是早日离开为好,何必为他牺牲自己?”
月清浅心中苦涩,脸上一个浅笑亦是苦涩得令人心疼,她道:“先祖的话,清浅明白。只是清浅身上尚有使命在,等清浅将该做的做完了,自会离去。”
届时,什么天下苍生,都与她无关了。
“你能这样想便好,本尊可以渡你一丝灵力,此灵力可助你成功离开皇宫。但你也只能用一次,至于怎么用,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月青染手掌贴着她的背,注入了一丝灵力。
“多谢先祖。”
“不必,这是我同青枫欠你的。”月青染掩下眼眸中的万千情绪,便离开了。
他一出门,便看到已经过来的秦墨宣,有些意外,道:“她已经醒了。”
“多谢前辈。”
月青染只微微点了点头,秦墨宣便已经快步进入了竹屋内。
“清浅!”秦墨宣见月清浅果然已经醒了,不由得欣喜唤道。
月清浅听到秦墨宣的声音却是僵了僵,几乎是有些艰难地转头看他,扯出一抹笑来,道:“陛下。”
秦墨宣因她平安醒来,一时欢喜,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他有些激动地将她抱在怀中,道:“幸好你暂时没事了,都怪我在地宫的时候,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中了火毒。清浅,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月清浅苦笑,她此刻有些抗拒秦墨宣这样的接触,挣扎了下,道:“陛下,臣妾刚刚醒来,有些昏沉。”
秦墨宣赶忙松开了月清浅,笑道:“你昏睡了许久,确实会如此。”
“陛下先出去吧,臣妾想再睡会儿。此刻,李小姐应当很需要陛下的照顾。”她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僵。
秦墨宣一愣,道:“清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月清浅抬头,硬是扯出了一抹浅笑来,道:“臣妾没有误会什么,先祖已将一切都告诉臣妾了。臣妾明白陛下所做的选择,只是臣妾确实是有些累了。陛下还是先去安顿好李小姐吧,先祖说过,臣妾还要在此地调养几日。若是李小姐已经好了,陛下便先将她送出去吧,这个地方,还是不宜有太多人知道。”
秦墨宣觉察到了月清浅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本想再问,但她已经躺下。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退了出去,道:“那你好好休息。”
月清浅没有再回答他,秦墨宣抿了抿唇,还是出去了。
秦墨宣心中明白,月清浅并不想看到李菲菲,更不想同她一道离开。所以,秦墨宣见李菲菲好了以后,便先带着李菲菲离开了。
“墨宣哥哥,菲菲已经没有爹了,你如今却是连菲菲都不要了吗?”李菲菲哭得梨花带雨,眼中充满了泪水。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要舍弃自己。她在东齐国受折磨这么多年,因为他说他一定会救她出来,所以她才能坚持这么久。
好不容易,她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出来,结果她没有了爹,亦失去了他。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秦墨宣心中不忍,但他此刻已经做了该做的,这情却也是该断了的。若一直犹豫不决,到头来只会伤了她们二人。
既然,他心中已经放下了李菲菲,就不应该再耽误她了。
“菲菲,我与你之间,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如今,我已经爱上了清浅,我们之间早已物是人非,再回不去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你以这个新身份好好活下去。”
李菲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墨宣,道:“不,墨宣哥哥,你不会这样的。我可以……我可以以你妃嫔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秦墨宣断然拒绝,道:“菲菲,这样太过委屈你了,你还是走吧。忘了这里所有的一切,忘了我,也忘了过去。”
他所能给她的,除了安稳的生活外,再无其他能给的了。他的爱和喜欢,都只能给月清浅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让我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待在你身边,这样你都不肯吗?你莫非是嫌弃我已非完璧之身?”
李菲菲像是终于知道了什么,惊慌地睁大了眼睛,道:“是了,你果然是在嫌弃我了。不然,你又怎会连给我一个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给呢?”
“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是不想你在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身边蹉跎岁月。你本该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子,来好好爱你,与你共同白头。”
“我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我的墨宣哥哥。墨宣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是不是?不然,那魂玉你为何用来救我,而不是月清浅?这说明你心里最在意的还是我不是吗?”李菲菲声泪俱下。
秦墨宣眼神一眯,道:“你一直昏迷,怎会知道我是用魂玉救的你?又怎会知道魂玉为引只能救一人?”
李菲菲一怔,“我……”
第二百一十章 小骗子,最近厨艺又见长了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这些事情,你本不可能知道?你做了什么?”秦墨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神越发凌厉起来。
“我……我是在昏迷的时候听到的,你最后选择了我。”
秦墨宣盯着李菲菲看了会儿,道:“那你应当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而不是清浅了?”
李菲菲不语,秦墨宣却是微微叹息,道:“菲菲,你撒谎时候的动作还是没有变。你是不是自己知道我在找魂玉,知道我有何用,所以,那毒是你给自己下的,对不对?”
李菲菲怔愣,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陡然变得有些疯魔,道:“是又如何?我赌赢了不是,你最后还是选择救我了。你明明还是爱我的,但你却又在意我并非完璧之身,所以你连让我待在你身边都不允许是吗?”
秦墨宣对于李菲菲的改变,只觉得很是心痛,但造成她这样的也是他自己。这一点他无话可说,只是,她不惜代价,让自己陷入危险,却也让清浅为取魂玉还中火毒。
如今的清浅,哪怕再有魂玉也不能让她安然无恙,若是一直去不了月族,她便要承受毒发的危险。这一点,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秦墨宣面色如冰,道:“你可知,因为你的任性,为了要救你,清浅为了拿到那魂玉又中了一种毒。这两种毒在她体内,即便是再也魂玉,却也救不了了。你可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李菲菲大为震惊,却是立即反驳道:“谁又能说她冒死去找魂玉,不是为了她自己呢?”
秦墨宣想起月清浅要受的痛苦,心口便觉得疼,“她早已猜到若拿到了魂玉,我会选择救你。”
李菲菲上前抱住了秦墨宣,道:“墨宣哥哥,你看你本也选择要救我的,说明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吗?你明明……你明明是爱我的啊。”
秦墨宣面无表情地将她推开,声音似冰:“我曾经是爱过你,但是当时我手中无实权,不能将你留下来,更有你李言行从中作梗。这几年,我也无时无刻不想将你从东齐国救回来,直到后来爱上清浅……”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为何不肯让你留在宫中吗?”
“为什么?”李菲菲愣愣地问出了口。
“因为,我不想让清浅有任何的误会,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对你还是放不下,余情未了。现在,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地珍视她?”
秦墨宣说完便让人将李菲菲带走,让她远离京华。若她日,她想通了,便可自行离开他为她找的那处地方。
秦墨宣送走了李菲菲,再次回到桃源之境内。
月清浅倒是没想到,他竟这么快便回来了。
“我已经派人将菲……将她送走了。”
月清浅点了点头,浅笑道:“陛下其实不用同臣妾解释那么多的。”
落日的余晖映射在月清浅清淡的面容上,容貌虽不倾城,但她的笑晕染着光晕,却让秦墨宣觉得十分美丽。
她的那一抹笑温婉得让他有些失神,他想,他这辈子大约是再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只会越来越爱她吧。
月清浅终是决定,在她离开前的这段日子,至少再留下些美好的回忆。日子所剩无多,又何必找不痛快呢?
由于月清浅的转变,秦墨宣倒也没有刻意解释。二人在这桃源之境也并没有待几日,月清浅只稍稍调养了几日,便同秦墨宣一块儿离开了。
回宫之后,月清浅就像从未和秦墨宣有过嫌隙一般相处。她会洗手作羹汤,抚慰他每日操劳国事;亦会在他烦忧之时,抚琴一曲;在他因批阅奏折而疲劳时,为他轻按头部。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总是很温柔,这让秦墨宣在幸福的时候,却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陛下,今日臣妾为你做了一道莲子羹,你快尝尝。”月清浅拎着食盒,缓缓走向秦墨宣。
秦墨宣见月清浅来了,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微笑着道:“那必然很好吃,我待会必定将它全部喝完。”
月清浅将莲子羹从食盒中拿了出来,端到了秦墨宣的面前,道:“陛下一言九鼎,可不能食言。臣妾刚刚可是不小心将莲子羹给煮糊了呢。”
秦墨宣一愣,仍旧很高兴道:“即便糊了,那也是美味的。”
秦墨宣尝了一口,道:“没糊啊。”
月清浅轻笑出声,道:“陛下还真以为臣妾会把烧糊了的莲子羹给你啊?”
秦墨宣宠溺地捏了捏月清浅的鼻子,温柔道:“小骗子,最近厨艺又见长了。”
“多谢陛下夸奖。”
秦墨宣喝完莲子羹,对着月清浅道:“清浅,你不知道,我最近好开心,开心到怀疑这一切是我在做梦。”
他拉着她的手摩挲着,月清浅面上娇嗔一声道:“看来臣妾也不能对陛下太好咯?”
秦墨宣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报复性地咬了一口月清浅的耳朵,惹得月清浅的身子颤了颤。
两人打闹了会儿,秦墨宣皱眉道:“怎么最近好像又轻了?”
月清浅笑道:“想来是陛下的错觉,再说陛下又没将臣妾抱起来,怎么知道臣妾轻了?”
“我就是知道。”秦墨宣正想在月清浅的脸上轻啄一口,却猛然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
刚刚没仔细看,她原是在脸上施了粉黛的,所以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可是,此刻他们二人靠得很近,他能看到她粉黛之下的脸色苍白。她似乎,是为了刻意掩饰自己脸色的苍白。
“清浅,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月清浅一惊,还未待回答,秦墨宣已经对着殿外道:“张泉盛,快宣太医。”
“是。”
“等等!”月清浅惊叫出声,对着秦墨宣道:“陛下,臣妾并无大碍,叫太医来也只是徒劳。先祖给了臣妾一些调理的药丸,臣妾待会会回去吃药的。”
“当真无碍?可有哪里不舒服?”秦墨宣不放心地问道。
月清浅轻笑道:“真的无事,先祖说这是正常的,我会有很长一段时日脸色都会比较苍白。”
“那便好。”秦墨宣这才稍稍心安。
月清浅在心底松了口气,又笑着对秦墨宣道:“陛下不是还要批阅奏折嘛,臣妾来为陛下磨墨可好?”
秦墨宣笑着道:“好。”
张泉盛见里头没什么动静了,问道:“陛下,可还要宣太医?”
“不必了。”
“是。”
殿内又变得十分安静,只有秦墨宣翻阅奏折以及月清浅磨墨的轻微声响。
月清浅安静地看着秦墨宣批阅奏折,嘴角带着笑意,但眼中却藏着别样的情绪。
批阅奏折的秦墨宣十分严肃,也十分认真。
月清浅只觉得,时光仿佛在此刻都慢了下来,似乎这世间只余了自己和他。两个人静悄悄的,仿佛能看得到一辈子。
自桃源之境回来以后,月清浅虽奇怪未在宫中看到李菲菲,但她亦是不打算问他。她想,没有李菲菲在也好,剩下的时间,至少他的心思会多一点在自己身上吧。
这段时日,她放下他的过往,放下自己的宿命。她不去考虑什么江山社稷,更不去考虑什么天下安危。
她所求不多,只求在这一段时间里,她与他能够开心快乐地创造出一些美好的回忆。无论,将来他的心中是否还会有自己,于她而言却已经够了。
月清浅唇边笑意深了些,第一次她无所顾忌地对秦墨宣释放着自己的爱意。
“清浅,你再这么看下去,今日我这奏折怕是要批不完了。”秦墨宣有些无奈道,但心里却又十分欣喜。
月清浅狡黠一笑,忽然凑近秦墨宣。两人脸对脸,中间只隔着几寸,道:“那便明日在批阅。”
她说完,飞快地在秦墨宣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秦墨宣怔愣了下,随即扔了奏折,一把捉住欲要逃离的月清浅,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清浅,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自制力。”他用咬牙切齿又无奈地声音道。
月清浅却是笑着,被秦墨宣压着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一般,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语气还略微挑衅道:“挑战了会如何?”
秦墨宣眼神一暗,声音有些沙哑道:“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嗯?”
“知道。”
“知道还敢这么做,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吗?”秦墨宣的语气十分危险。
月清浅的眼中闪过狡黠,“不怕。”
秦墨宣气血上涌,小腹好似被点了火一般灼热。他不再忍耐,低头吻住了她的如樱红唇。
他的吻炽热而用力,好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良久才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目标下移,吻上了她纤长白皙的脖子。
月清浅缓过气来才幽幽道:“陛下,臣妾今日,刚来月事了呢。”这语气颇为地幸灾乐祸,却偏偏让秦墨宣又爱又恨。
秦墨宣的表情瞬间龟裂,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紧紧抱着她。等终于平静下来以后,才泄愤似的在她半露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月清浅吃痛叫了一声,秦墨宣刚下去的火瞬间又上来了,最后只得叹息一声将月清浅拉了起来。他暗叹一声自己这是自作自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