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陛下属狗的吗?
“陛下属狗的吗?这么喜欢咬人。”月清浅捂着被咬的肩膀,控诉道。
秦墨宣阴沉地目光幽幽地看了过去,道:“活该被我咬,让你捉弄我。”
月清浅自知理亏,不过还是幸灾乐祸道:“臣妾也是突然想起来今日来了月事的。”
秦墨宣冰冷的声音幽幽飘过,“是吗?我怎么就觉得你是故意的呢?”
“哪敢啊。”
秦墨宣虽然有些憋屈,但此刻的月清浅看起来这般活泼,他倒也觉得很是开心她的变化。
没有错过她眼中的狡黠,秦墨宣凑近她耳朵威胁道:“你身子尚未调理好,我也不会动你。但是清浅啊,你怕是不知道那种事情还是可以有别的办法来解决的。所以,不要轻易挑战我。”
他后面几句话说得尤其暧昧,即便月清浅再不知事,却也好歹被教习嬷嬷教导过,隐隐知道他口中的解决法子却又是哪种。
听完他的话,瞬间红了脸颊。
秦墨宣十分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你乖一点,我还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月清浅听闻,恼羞成怒,怒瞪了秦墨宣一眼,嘴巴还微微嘟起。
秦墨宣轻笑出声,“即便是生气,也还是很美。”
月清浅本想捉弄一下秦墨宣,却没想到反被秦墨宣调戏,她是再待不下去了,匆匆一句“陛下还是好好改奏折吧”,而后立刻离开了秦墨宣的承乾殿。
却再次换来秦墨宣的爽朗大笑。
月清浅回到鸾凤殿中,脸上还有些红。她心中欢喜,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眉眼间染上了一层划不去的忧愁。
殿内只她一人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所有的哀愁与欢喜皆化作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她在等,等一个离开皇宫的时机。只是,在那之前,她还需要做好善后的工作。
这些天,她一直在预言往后几年将要发生的大事,她将这些预言到的事情,都一一写在了纸上。
等她离开皇宫了,她心中便也不会那般愧疚了。
她本也活不了多久了,本来,她想着既然同秦墨宣两情相悦,那便一直待在他身边。多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总归是好的。
直到李菲菲的出现,在她认清在秦墨宣的心中她总是比不上李菲菲以后,她便放弃了从前的想法。
既然自己也只不过剩下了那么些日子,何必还要留在他的身边,看他如何宠爱李菲菲吗?
三日后,月清浅因过度使用预言能力,而导致精力过度损耗了,最终吐血晕了过去。
整个鸾凤殿都乱成一团,秦墨宣更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刻便赶了过去。
“回陛下,娘娘这是忧思过甚,而且太过劳心劳力所致。娘娘的身子本就虚弱,万不能做那些太过费心的事情,需得好好调理才是。”柳毅对着秦墨宣道。
秦墨宣本就皱着的眉更是深了几分,他问秋月:“王后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费心之事?”
秋月仔细回想,也觉得甚是奇怪,“回陛下,娘娘最近并没有做什么太过费心的事情,所做的都同平日一般无二啊。”
秋水似是想起什么,道:“娘娘最近倒是总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叫任何人在跟前伺候。”
“可知她都在做些什么?”
秋水摇了摇头,道:“不知,但娘娘每次一个人待完以后,脸色就会差一些。
秦墨宣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也如寒冰一般。待在鸾凤殿内的人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陛下动怒。
“都下去吧。”
“是。”
秦墨宣坐在床沿,看着月清浅苍白的脸色,神情晦暗不明。
难怪这几天,他虽然欣喜,但总觉得哪儿不断。再加上,他也发现她脸色不好了。只是,因她的解释并没有太过怀疑。
可如今,他或许得好好的查一查,她最近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秦墨宣的心中,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忽然很是恐慌,害怕她有一天会忽然不见了。
“清浅……”秦墨宣喃喃道。
月清浅是在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醒来的,那个时候秦墨宣正好在上早朝。
她醒来了解事情之后,抚了抚额,怕是要好好同秦墨宣解释了。
可这理由,该如何编呢?
月清浅正一边喝着粥,一边想着理由,秦墨宣便过来了。
他几乎是一下早朝之后便赶过来了。
“清浅,你可好些了?”秦墨宣还未坐下便问道。
月清浅点了点头,道:“陛下,臣妾已经好多了。”
她心中忐忑,不知自己编的那个理由究竟说不说得过去。
但没想到,秦墨宣并没有问她究竟在费心些什么,又在忧思些什么。他只随意聊了几句,那话头似乎也没有要往她吐血晕倒的事情上引。
但即便秦墨宣没问,月清浅却仍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和心虚。
“娘娘,该吃药了,这是柳太医重新为娘娘开的药。”秋月将药端在了月清浅的面前。
这让月清浅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她如今还是讨厌喝药,只是已经习惯了而已。
她将那碗药端起,直接就着碗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秦墨宣的视线一直都在月清浅的身上,看到她这般,却是皱了下眉。
或许当初,他便不该逼她进宫,让她独自待在月落庵内,也好过如今这般。身上的寒毒被激了出来,还中了火毒,身子骨弱成那样。
“陛下,最近朝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吗?”月清浅也注意到了秦墨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对劲,这让她很不自在,便开口随意说了个话题。
秦墨宣回神,道:“并无什么大事,倒是你,少操心一些事情,太医都说你忧思过甚。”
月清浅顿时有些紧张,唯恐秦墨宣再问下去。虽然,理由找好了,但总觉得有些心虚。
这时,张泉盛带着两个侍进来了,他们抬着一个小箱子,在张泉盛的指示下放到了书案旁,又将里头的东西全放到了书案上。
月清浅看到了,那都是奏折,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是打算在鸾凤殿内批阅奏折?”
秦墨宣点头。
张泉盛:“陛下,所有公务都在这儿了。也已经吩咐下去了,往后的公务奏折都会送往鸾凤殿。”
秦墨宣点头,道:“好,下去吧。”
“是。”张泉盛便带着人下去了。
月清浅一脸震惊地看着秦墨宣,道:“陛下这是打算做什么?”
虽然,之前秦墨宣也有带着奏折来这里处理事务,但也只是几天而已。
可从未像现在这般,这是打算长住在她这里了吗?
月清浅不禁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秦墨宣笑了笑,道:“自然是你看到的这样,以后我便住在你这鸾凤殿了。毕竟,我也怕清浅你忧思过甚又劳心劳力地做些什么。孤在这儿,也可替你解忧。”
月清浅一惊,他一直没问,原来是想自己直接了解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月清浅心中有些不安,干笑两声道:“陛下,毕竟你还要宠幸后宫嫔妃,住在臣妾这儿不太方便吧。”
秦墨宣看着她意味深长,似笑非笑道:“孤可没打算宠幸其他妃嫔,住在王后这里自然是可以宠幸王后的。”
他如此一说,月清浅一颗心便悬起来了,道:“陛下不是说……”不会动她吗?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墨宣打断了,“我自然说话算话,不会动你,但同床共枕总该是可以的。”
“陛下就不怕旁人议论,陛下专宠臣妾,以为臣妾迷惑了陛下,误国呢?”
秦墨宣轻笑道:“孤是住在王后这儿,又不是住在后宫哪个嫔妃那里,有什么误国不误国的。况且,孤除了专宿在你这儿,又不是不处理国家大事了。王后不是褒姒妲己,孤也不是周幽王商纣王,又何来误国?”
“陛下子嗣单薄,更该雨露均沾,而不是独宠臣妾。”月清浅仍旧在做挣扎。
“最近,后宫中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嫔妃怀孕了吗?再说,孤还年轻。”
“可是……”月清浅还想再做挣扎。
秦墨宣却已经堵住了她的话头,道:“清浅,你不想我住在这儿,是想掩饰自己为什么事情费心费神导致吐血昏迷吗?”
他说这话的语气不是很好,脸上也染上了寒冰。
月清浅一愣,很快掩饰了过去,道:“臣妾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得太多罢了。陛下是国君,自然是想住哪儿便住哪儿,臣妾不再多言便是。”
她终是放弃了挣扎。
秦墨宣这才缓和了脸色,笑道:“那便好。”
“陛下处理公务吧,臣妾出去走走。”
秦墨宣点头。
月清浅想着,虽然她做有些事情的时候不太方便,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时间的。至少早朝的时候,秦墨宣不在,那段时间她还是可以利用起来做些事情的。
更何况,有些事情她已经处理好了,不必再花太多心力去做。
这次的吐血昏迷,是自己太过着急了,不然也不会损耗过度。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比外头的景色好看
月清浅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有些百无聊赖。
她在思考,等她做完了那些该做的事情以后,她要如何找机会离开皇宫。
虽说有先祖月青染的灵力助力,可月清浅并未试过,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意外。
可见,还是得有周全一些的计划才行。
“快入秋了,也不知南郊的枫叶开始红了没有?”
“想来应当快了吧,只是可惜,我们在这宫里头,大概是见不到了。”
月清浅听到不远处的一阵说话声,顿了顿,呢喃:“南郊的枫叶?”
“想我还未入宫那会儿,几乎年年都会同几个伙伴一起去南郊踏秋。那儿有一片枫树林,入秋之后红得似火一般,可美了。”
“是呀,我也去过几次,但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两个宫女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说话声音渐远。
月清浅眸光流转,勾了勾唇角,而后转身回了鸾凤殿。
九月中旬的时候,月清浅终于做完了她该做的那些事情,而后趁着秦墨宣较为空闲的一日,准备开口了。
“陛下现在忙吗?”月清浅拿着一盘刚做的糕点,去到了秦墨宣的身边。
秦墨宣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笑道:“王后来找孤,自然是不忙的。”
月清浅轻笑,道:“那王后提的要求,陛下也会答应咯?”
“那便要看是什么要求。”
月清浅拿起一块糕点送往秦墨宣的嘴边,道:“听闻南郊的枫叶红了,臣妾想看。”
秦墨宣也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糕点,张嘴咬了一口,道:“我若答应你了,可有什么好处?”
“臣妾做的糕点,不就是好处?”
秦墨宣一口将月清浅手上剩余的糕点都吃了,才道:“这可不算,我要别的好处。”
他将自己的脸侧了侧,这意图十分明显。
月清浅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满足了秦墨宣的要求,她往前倾了倾,就要碰到他的脸颊时,秦墨宣却忽然侧过脸来。
两人的嘴唇没有意外地碰到了一下,“你……”
“我如何?”秦墨宣嘴角带着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清浅。
月清浅到底没说什么,转而道:“陛下说话算话。”
秦墨宣点头,“自然。”
“那臣妾什么时候去南郊看枫叶?”
秦墨宣帮月清浅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头发,笑道:“再等几日吧,我会派人先去探探路,看那枫叶已经红到了哪种程度。”
月清浅有些惊诧道:“陛下要带臣妾一块儿去?”
“是啊,不然你以为孤会放心你一人前去?”
“但陛下可以派侍卫给臣妾,再说陛下国事繁忙,臣妾怎敢劳烦陛下陪臣妾去呢。”月清浅心底虽然希望他陪自己去,但理智却觉得秦墨宣若去了,只怕是于她离开皇宫不利。
秦墨宣倒是饶有兴致地开始把玩起月清浅的头发来了,勾了勾唇道:“清浅,我陪你去,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只要你高兴便好,其余的你也不用去管。”秦墨宣直接打断了月清浅的话。
月清浅知道她再多说却也是无用的,秦墨宣既然已经决定了,她多说无益。
“那便多谢陛下的恩典了。”
“清浅,你又何须同我客气。”秦墨宣温柔地看着月清浅,那一双如星璀璨般的眸子,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一般。
此刻,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月清浅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再过不久以后,她便要离开了。
九月下旬,在月清浅一日复一日的期盼之下,她同秦墨宣出游的那一日终于来了。
秦墨宣和月清浅两人一大早便踏上了去南郊看枫叶的旅程,这一路上,月清浅状似都十分兴奋地看着马车外的景象。
一路从热闹非凡的街市到了没什么人的郊外,到了后来,月清浅有些意兴阑珊,便不再看向马车外。
秦墨宣笑道:“怎么不继续看了?”
他觉得月清浅此刻才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带着好奇的心思,在满足过后又意兴阑珊。她这样,可比之前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要好多了。
他喜欢看她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的样子,无论是什么表情,高兴的、不高兴的、狡黠的、古灵精怪的,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卸下伪装的样子,他都喜欢。
自然,就算不卸下伪装,他也还是喜欢。
秦墨宣在遇上月清浅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喜欢一个人。不,应当早就升华成了爱吧。他爱她所有,无论好坏,他都全盘接受。
想到她最终的宿命,总会心疼。他想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找到破除她宿命的方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看得累了,更何况这些景色应当是不能同待会的十里枫树林相提并论的。”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的神色越发地温柔和宠溺,像是能掐出水来一般,道:“那便看我吧,我比外头的景色好看。”
猝不及防的,秦墨宣说出了如此一句撩人的话来,让月清浅惊了好一会儿。
转瞬,月清浅“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道:“陛下说得没错,你确实比外头的风景好看。”
她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的笑靥如花已然深深地刻进了秦墨宣的心中。无论在多少年后,亦是不会有丝毫的褪色,反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都被升华,也就越美。
九月下旬的枫树红彤彤的,如同火一般以燎原之势铺满了十里。十里红妆,都不及枫树林的壮观。
似火又似血,入目之色皆为热情又冷寂的火红,连带着天边都晕染上了些微的红色。
秦墨宣和月清浅漫步于林中,两人的周边时不时会落一些枫叶下来,那场景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到了纸上一般。
月清浅完全被眼前的壮观场景所迷,她曾经在月落庵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不少的美景,但却从未见过十里枫树林如鲜血一般的红艳。
她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了,而秦墨宣的眼里却只有月清浅,她身后的那片枫树林都成了背景,唯有月清浅如此鲜活。
也不知是因为月清浅在皇宫之中委实闷得太久了,还是一本正经、云淡风轻伪装得太累了,又或许是因为今日她终于要摆脱那些过往,又或许是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在这一刻,她竟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在这一刻,她像是一个从未出过闺房的小女孩一般,在看见这样的美景以后,天真烂漫。
在此刻,她暂时忘却了所有,也忘却了自己的今日的目的,而是置身于美景之中,用心去享受。
一片枫树叶从树上掉落,被微风吹着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弯,而后缓缓掉落。月清浅情不自禁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那片枫叶,便恰好落在了她的手中。
秋水般灵动的眼眸,那一点欢喜如水墨一般晕染开来。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枫叶,温婉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来。
“墨宣,送给你。”月清浅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毫无预警地直撞进秦墨宣的眼中,那般猝不及防。
秦墨宣嘴角的笑意加深,却是扬眉道:“就这一片叶子便想打发我了?清浅,你这给的也太没有诚意了点。”
“不要算了。”月清浅皱眉,脸颊微鼓,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她将枫叶收回,却是被秦墨宣一把捉住了手腕。
“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你不是不要吗?”月清浅有些微恼。
秦墨宣从月清浅手中拿过枫叶,笑道:“谁说我不要的,不过一片叶子就想打发我,却是别想的。清浅,我带你出来,你总该送点别的什么礼物吧。”
月清浅乐了,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没有,何必来同臣妾讨要礼物。”
“你送的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无论送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月清浅轻笑,道:“可你刚刚不就在嫌弃我送的枫叶吗?”
“我可没有。”
“你哪里没有,分明就很嫌弃。”
“清浅,在西秦律法之中,诽谤他人可是要受处罚的。”秦墨宣忽然一本正经道。
月清浅笑道:“哦?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判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生同衾,死同穴。”
话虽是笑言,可秦墨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很是认真,且神色温柔。
这让月清浅惊愣在当场,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
两人相互对望,一个认真温柔,一个惊愣呆立,周边是飘零的枫叶,背景是火红的枫树林……
秦墨宣忽然低头,亲吻了月清浅的额头,他的唇在她的额间停留了会儿才分开。
月清浅有些惊讶地后退了一步,被秦墨宣揽住了腰。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月清浅却是先一瞬躲开了,她的脸颊有些红。
秦墨宣弯了弯唇角,牵起了月清浅的小手,而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清浅,你可知,我多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一起变老。
秦墨宣,再见了,我们就此别过。
两人牵着手,却是各有心思……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后会无期,唯愿君安好
月清浅拉着秦墨宣的手,忽然止住了脚步。
秦墨宣疑惑地看着她。
月清浅温婉一笑,道:“秦墨宣,我想为你跳一支舞。”
他眼中闪过惊诧,问道:“就在这儿吗?”
月清浅微笑着点头,“就在这儿,在这十里枫树林中,只为你一人,跳一支舞。”
她想,既然要告别,便为他留下些什么吧。即便将来,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会不复存在,即便自己的舞技或许不能同李菲菲相比,她也还是想为他留下些什么。
她想,她没什么好送的,便为他留下一段记忆吧,一段只有他们二人的记忆。
不是在皇宫之中,而是在这十里枫树林中。
“好。”
月清浅足间轻抬,素手莲花,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玉臂,而后翩然起舞。
在这漫天的枫树林中,她一身红衣,几乎要与这片枫树林融为一体。
旋转飞舞,像是一只醉入花间的赤蝶,翩然起舞不知归处。又像是从枫树上掉落的枫叶,盘旋流转,最终归于尘土。
最后,月清浅舞姿定格。
微风起,吹落一片片枫树叶,火红的枫叶齐齐下落,就落在了月清浅的发间、肩膀、身上,而后缓缓掉落。
她仿佛成了一棵枫树,伫立于天地间。
舞毕,月清浅朝着秦墨宣绽放了如花笑颜,美得不可方物。
秦墨宣走向月清浅,伸手想摘掉落在她发间的枫叶,但在看到那片枫叶宛若头上的发式一般,同她今日的这身衣裳十分的相配,他便放弃了拿掉的念头。
那伸出去的手,也改为是抚摸月清浅的脸颊。
他温声道:“清浅,你究竟要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月清浅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抬头看着他道:“秦墨宣,你曾经可来过这个地方?”
“从未。”
“那你可否答应我,以后就算要来,也不许带别人来这里,可好?”
她想,她是自私的。这个地方,她不希望他也带李菲菲一同过来,从而替代掉了本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好,我答应你,往后只会带你一同来此处。”秦墨宣温柔又认真道。
“秦墨宣,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用说谢谢吗?”秦墨宣轻点月清浅的额头。
两人在这枫树林间待了好些时间,最后以月清浅饿了而结束了这短暂的旅程。
秦墨宣听见月清浅的肚子叫了两声后,轻笑着道:“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月清浅有些羞赧,但她确实是有些饿了,被秦墨宣牵着走出了枫树林。
二人在酒楼中用过膳后,秦墨宣便带着月清浅在街市中闲逛。二人像是一对寻常夫妻一般,在街市中慢慢逛着。
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秦墨宣看到一对夫妻,很是恩爱,妻子挽着丈夫,脸上挂满温柔的笑意,而丈夫亦是一脸宠溺的看着。
他心间微动,本来是牵着月清浅的手,而后将其改了一下,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月清浅有些奇怪地看着秦墨宣的这一系列动作,道:“这是做什么?”
秦墨宣笑了笑,道:“没什么,走吧。”
恰在此时,那一对夫妻从他们身旁路过,看着便十分恩爱。月清浅了悟,勾唇笑了,而又看到秦墨宣有些泛红的耳根,唇边笑意更深了。
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可月清浅心里明白,这只是一场美梦。
既是梦,便总有梦醒的那一刻……
月清浅同秦墨宣在街市上东逛逛西逛逛的,倒也兴致盎然。月清浅就像是一个普通妻子一般,只管买,而秦墨宣则像是一个普通丈夫一样,只管付钱。
不过,拿东西的人,自然不会是秦墨宣。而他们二人今日出来也没有带侍卫,只带了几个暗卫。
于是乎,这几个暗卫全变成拿东西的了。
逛到日落时,这几个暗卫都快被月清浅买的那些东西淹没了。
月清浅见他们实在拿不下了,这才罢休。
“清浅,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秦墨宣道。
月清浅点头笑道:“好,但是我有点想吃刚刚那个街角的冰糖葫芦了。”
“那我……”秦墨宣回头看了看几个快被东西淹没的暗卫,最后一转话头,“我去给你买,你就站在这儿等我。”
“恩。”月清浅微笑着点头。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墨宣离去的背影,脸上虽笑着,但心里却染上了一层离别之愁。
而后,她对着跟在身边的几个暗卫道:“我去成衣铺里看看,你们就在外头等我好了。”
“是。”
等到秦墨宣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成衣店门口站着的暗卫,忽然间有些紧张,问道:“她呢?”
一个暗卫回道:“回主子,夫人进去成衣铺了。”
秦墨宣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暗嘲自己,他在担心些什么,竟以为她会离开。而后,他踏入了成衣铺中。
成衣铺中的客人并不多,只零星有着几个女客在挑衣服罢了。他找了一圈,并未找到,不由得挑眉。心道:莫非是在换衣?
于是,秦墨宣便等了会儿。
“唉,老板,这换衣间里的红衣是谁的?”
那老板是个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女子,她扭着腰肢婀娜多姿地走了过去,看到那件红衣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不是刚刚那个女子的衣裳嘛,怎的竟是凭空消失了不成?”
秦墨宣眼尖地发现那件红衣,正是月清浅今日穿在身上的那一件,他心中一紧,大步走去夺了那件衣裳。
“这衣裳的主人在哪儿?”他声音冷冽,面若冰霜。
那老板吓了一跳,赶忙回答:“我也不知,她刚刚还在这里换衣服的,怎么转眼便不见了?”
秦墨宣在铺子内找了几圈,仍是没有找到,他的脸色却是越发不好起来。
铺子内的喧嚣,他一律不管。
他知道,她走了,并且不会回来了。秦墨宣一时气血翻涌,胸中十分恼怒生气,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徘徊。
最后,他让暗卫立刻前去寻找,并且让人立刻封锁城门。
秦墨宣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逃离自己的身边。现在细细想来,她这些天的表现太不对劲了,尤其是今日。
秦墨宣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这时,跑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拦住了秦墨宣。
“哥哥,这是一个姐姐让我给你的信。她还说,作为补偿,你会给我冰糖葫芦吃。”那个小孩子似乎一点儿都不怕秦墨宣,并且直勾勾地看着秦墨宣手中的糖葫芦。
秦墨宣接过信,将手中的冰糖葫芦给他,问道:“给你信的那个姐姐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一转身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那她是在哪个地方同你说话的,什么时候同你说的?”
那小孩指了一个地方,又道:“就在刚刚的时候。”
秦墨宣追过去一看,那个地方是个死胡同。也恰恰证明了,她此刻还在城中。
清浅,你这辈子都休想逃离我!
秦墨宣将那封信打开,里头只有一句“后会无期,惟愿君安好”。
他几乎要将信纸给碾成粉末,额角青筋暴出,无疑是动怒了。
“吩咐下去,就算把整个京华城翻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是。”
月清浅,只要你还在城中,我就不信找不出你来。
等找到之后,他定不会轻易饶她。
这一次,秦墨宣却是猜错了。
他以为月清浅还在城中,可她此刻却早已出了城门。
他算好了秦墨宣会发现她离开的时间,也制造了自己还在城中的假象。
今日,她来之前便穿了两件外衣,里头那件是素衣,外头那件则是红衣。红衣显眼,她进成衣铺中就将那件红衣脱下,又迅速换了一个发髻,而后出了成衣铺。
之后,她便找了一个女子,让她在一炷香之后,将这封信交给一个小孩子。而她自己则是立刻找了一匹马,出了城门。
她的先祖赐予她的那一缕灵力,可以帮她躲掉暗卫的追踪。
一切都很顺利,月清浅也已经跑出城门外不远了。只是,她的心却让她驻足下来了。
她回头望着已经紧闭的城门,便知他已经发现了,此刻应当在到处找她吧。
“再见了,秦墨宣。”月清浅轻喃出声。
下次再见,应当就是她死的时候吧。
月清浅终是回了头,踏上了自己的路程。
……
最近,朝中都在传王后重病,导致陛下龙颜大怒。
几位大人好不容易下了早朝,为自己又活了一天而感到庆幸。
一位年轻官员深深地吐了口气,同另一个人窃窃私语道:“唉,可把我给憋死了。这些天的早朝简直就像是活在地狱里一般。”
“你可小声些,这要是让谁听到了,传到陛下的耳中,我们便都别想活了。”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感叹一下吗?”
“说来也奇怪,这王后娘娘怎么突然说病就病了,连带着陛下好几日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那个眼神简直要把人给冻死,我都不敢看陛下。”
这几日,朝堂之上,被称为人间烈狱,简直是一点儿不夸张。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还怕找不到她吗?
秦墨宣周身散发着的那浓重的龙威,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并且,但凡有些官员做的事情不好,那简直能把那些官员给吓死。秦墨宣虽不会对着人劈头盖脸的骂,说出来的话那讽刺意味极其严重,且只要一句便能让听者羞愧害怕得直哆嗦。
一开始,还有人幸灾乐祸,但似乎每次都能被秦墨宣发现,于是便少不了同那个被批官员一个下场。自此后,再无人敢嘲笑自己的同行了。
“哎,慕大人,你在外办差回来了啊。”几位同僚正看到风尘仆仆的慕瑾,瞬间感觉碰上了救星。
如今朝中这个情形,怕也只有慕瑾能稍微化解一下了。
慕瑾在来的路上,也略有耳闻最近所发生的事情,看着这几位本来还愁眉苦脸,看到自己眼睛都亮了的同僚。
他有些幸灾乐祸道:“哟,几位大人怎的如此灰头土脸的,这是碰上了什么难事儿?”
“慕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最近这些天,因王后娘娘突然病重,大概是治不好娘娘,陛下这些天心情不太好。”
“是啊是啊,陛下那寒冰一般的脸色,实在是让人腿软。”
“这才入秋呢,陛下就已经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寒冬的冷冽,唉。”
慕瑾安慰道:“陛下与王后娘娘鹣鲽情深,王后娘娘病重,陛下自然不会高兴。我们身为臣子的,也利用替陛下在国事上多分忧。”
“是啊,是啊。”众人一阵附和。
慕瑾也不再跟他们多聊,道:“我办的差事还得早些同陛下汇报,就不与各位闲聊了,先走一步。”
慕瑾一告辞,便赶忙去找秦墨宣了。
他一路找去了鸾凤殿,在门口碰上了张泉盛。
张泉盛看到慕瑾,便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忙迎了上去,对着慕瑾道:“慕大人,你可终于回来了。”
慕瑾道:“张总管看到慕瑾,似乎特别的高兴啊。”
“那是自然,奴才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慕大人给盼回来了。慕大人赶紧进去看看陛下吧,陛下如今不准任何人进入鸾凤殿内。”
慕瑾此刻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也不再同张泉盛闲聊,赶忙让张泉盛通禀一声。
“让他进来。”秦墨宣的声音略带沙哑,从鸾凤殿内传了出来。
慕瑾进了鸾凤殿,看到秦墨宣就跪坐在书案前,神情抑郁,整张脸似乎都染上了寒霜。
“你回来了啊。”秦墨宣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只平淡地叙述着。
慕瑾立即反应过来,应当不是月清浅病重,这殿内根本没有月清浅的踪迹。
“王后她……”
“她走了。”声音如冰,却带着一丝愠怒,还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思念。
慕瑾立即了悟,安慰道:“你的人遍布整个西秦国,你还怕找不到她吗?”
“她有预言能力,必然能够通过预言躲开我的人。否则,那一日,她也不会那么轻易便逃离了。”秦墨宣的眼眸晦暗不明,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涌着。
慕瑾并不是十分了解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疑惑地问道:“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不会轻易离开。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可听说了,李菲菲回来了,而且还身中奇毒。她的离开,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秦墨宣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流光,猛地抬头道:“对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清浅误会了,才会想要离开我。难怪回宫之后,她……”秦墨宣恍然大悟,却是并未再说下去了。
慕瑾听得一头雾水,道:“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你不会是一直在她们二人之间摇摆不定吧,所以,让她心灰意冷选择离开了?”
他越想越有可能,颇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既已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些过往便该抛开了。否则,不管是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慕瑾。
慕瑾倒是有些意外秦墨宣的果断,不过听出了,他同月清浅之间存在的问题:“虽说你已经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也将过往断得一干二净,可你没将这些同她说清楚啊。你不说,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呢?”
“我以为,我可以用行动证明的。我以为,她会感受得出来的。可是她……”
“可是她不仅没感受得出来,还心灰意冷地离开了。”慕瑾将话接上。
秦墨宣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慕瑾赶忙收起了自己的幸灾乐祸,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回王后。虽说,她有预言能力,但是总也会有意外的时候。那个时候,便是你找到她的最佳时机。你仔细想想看,她可有预言失灵的时候?”
秦墨宣仔细想了想,道:“她说过,若她病了,她的预言能力便会暂时消失。”
慕瑾道:“这就好办了,如今也已经入秋了,是个容易生病的季节。实在不行,也还有冬日。待王后病了,你找到她的机会便也大了。”
秦墨宣却是一脸阴鸷,他不想她生病。失去预言能力,于她而言也太过于危险了。但如今,他似乎也只有等她病了才有机会。
“好了,你说说你这段时间有什么进展?”
慕瑾摇头道:“毫无进展,那两个怪老头自打消失以后,便再也没有踪迹,绾绾也是如此。我怀疑他们并非普通人,能躲得过你我的暗卫追踪,他们或许并非是这七国之中的任何一个国家的人。”
“月族?”秦墨宣喃喃出声。
“你说什么?”
“他们或许是月族的人。”秦墨宣忽然有些欣喜。
“我只听过月家,可没听过月族。”
秦墨宣便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月族的事情说了出来,让慕瑾有些意外。
“可既然他们不是普通人,那我们又要如何找到他们?”这事儿让慕瑾犯了难。
“或许,我们该去一趟月家,没准能找出些什么有用的讯息来。”
慕瑾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待会便去好好查探一番。”
“我同你一起去。”
慕瑾沉吟了会儿,道:“好。”
……
月清浅自逃离京华,已有一月之久。
这一个月中,她靠着当初带出来的一些首饰变卖为银钱度日。虽说冒险了点,但总比没钱吃住要好得多。
不过,这皇宫里出来的首饰倒也值钱,一只簪子所变卖的银钱,足够让她省吃俭用用上好一阵了。而她如今所在之地也离京华越来越远了。
于是乎,秦墨宣的人搜查了许久,却也只搜查到月清浅变卖的那一只簪子。
那簪子后来自然是又落入了秦墨宣的手中,他捏着那支簪子,冷笑两声。
“她倒是会想办法,都知道变卖首饰来换取路费了。”
站在秦墨宣身旁服侍的张泉盛,看着自家主子这幅表情,这愤怒又冷笑的,可其中却也暗藏着心疼和担忧。他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王后娘娘能快些回来。
“吩咐下去,西秦所有的典当铺都立刻安排人手,她既然会去典当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的时候。”秦墨宣冷冷下着命令,心中气得要死,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是。”
他再一次深深地了解到,即便是一国之君,他要找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难,想要留住一个人也是这样的难。
秦墨宣有些无力,让张泉盛也退下了。
他看着锦盒中的那些东西,抚了抚额。这是她留给他的,是她曾经吩咐秋月,让她在他们出宫以后交给张泉盛的。
这里头有她所预言的,近几年会发生的大事,亦有她写下的治国行军之策略。
即便她对自己死心,却仍是将她需要完成的完成了。一时之间,秦墨宣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也难怪那几日,她的脸色总是不大好,后来甚至还吐血昏迷了。
原来,竟是在暗中做这些事。
月清浅一开始本想找一处能让她暂时隐居的地方,但想着自己找的或许还不如先祖的那一处桃源之境。
她想,若自己藏身于那个地方,先祖必然再不会让秦墨宣进去。
只是,秦墨宣必然会在那外头设下陷阱,从此以后她再也别想出去了。
所以,月清浅并未去桃源之境,她并不想自投罗网,更不想永远在一个地方。
从前在月落庵是因着她那时还小,可如今她长大了,也在皇宫里待得久了。对于自由,便也越发地向往了。
月清浅路过兰都城郊外,预言到了秦墨宣的暗卫不久就会出现,她在河边洗了手,便打算尽快离开。
但谁知,竟是在河边草丛边上,发现了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此人靠在树干上,不知是死是活。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离那人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那人忽然手中拿着一把刀,拿刀刃指向月清浅。
两人打了个照面,在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都有些意外。
月清浅面前之人,就是东齐国被废被流放的太子齐明瑞。而他,显然也认出了月清浅。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没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
齐明瑞满身伤痕,十分狼狈,看样子应当是伤得挺重的,并且脸色也十分苍白。
二人还未说话,齐明瑞便已经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过去。
月清浅本不想管齐明瑞的死活,在他晕过去以后,便想立刻离开。都走出一段距离了,没想到,脑中突然闪现未来预言之事。
她犹豫了会儿,终是折返回去,将他救了。
齐明瑞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农户家中,恰巧听到外头月清浅在同这家主人谈话。
“奶奶,谢谢你的药,这是药钱和住宿费。”这是月清浅的声音。
那老奶奶听声音便觉得和蔼,“姑娘,老婆子哪能要你的钱,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住下还热闹些。再说,这药也是,并不值几个钱的。姑娘还是把钱留下吧,万一你弟弟要是没好,你也好再进城找大夫不是?”
月清浅再三劝着,这老奶奶依旧不肯收,想着到时候或许可以给这老奶奶的小孙子买点什么,便也不再多言。
“那便麻烦奶奶几日了。”
老奶奶乐呵道:“不麻烦,不麻烦。”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月清浅进入了齐明瑞所在的那间屋子,看到齐明瑞已经醒了,也不意外。
她将药端来放到齐明瑞的旁边,声音不冷不淡道:“喝吧,治内伤。”
齐明瑞自她进来以后,便一直盯着她,此刻才道:“为何要救我?”
月清浅倒是也不急着走,顺手找了把椅子坐下了,道:“因果自有定数。”
一阵静默无语,齐明瑞倒是已经确定月清浅只有一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月清浅出现在此处,确实奇怪。
他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一个西秦国的王后,出现在乡下,还救了别国的一个已经废弃的太子,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月清浅似笑非笑道:“这个问题,但凡是聪明人就不该问,更何况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齐明瑞被“救命恩人”噎了噎,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月清浅救他。
“就像我也不会问你,你一个本该在东西边境流放的人,竟跑到与之完全相反的西秦,更不会问你这满身伤痕何处而来。”
月清浅说罢,便也起身走了出去,在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了一盒药膏,用来治疗外伤的。
齐明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于你而言,我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所以,她不会关心自己的任何事情。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竟还有再次见面的时候,而且,竟是在他如此狼狈不堪之时,她救下了自己。
转而,他想到了自己这满身伤痕又拜谁所赐,面色不由得阴鸷狠厉起来。
没想到,让自己的太子之位被废还不够,竟还派了刺客过来暗杀他。此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他活下来了,那么他绝对不会放过害他的任何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日,月清浅每日只在齐明瑞该吃药的时候进他房间,多余的废话也不讲,他喝完她便立即离开。
齐明瑞就算有心想同她讲话,却也终是讲不上几句,更遑论从她口中打探些什么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左右,齐明瑞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他们二人便同祖孙二人告别。临走前,月清浅给那个小孙子买了好些吃食,又偷偷在他口袋里放了一些银钱。
“你对那个小孩倒是很喜欢啊。”齐明瑞如今已经一派人模人样了,再无当日那副狼狈之像了。
月清浅听闻,停了下来。此刻,二人已经离那农户走出了不少距离。
那家农户,方圆五里,只此一家,周围便是树林。
月清浅淡淡道:“你该走了。”
潜台词是别再跟着她了。
齐明瑞此刻竟是有些不想走了,笑道:“王后娘娘一个人走,想来是不大安全的,不如由我护送你一程?”
月清浅似笑非笑道:“不必,想来你应当是忘了,我乃月家之女,拥有预言之术。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那些危险,从而躲开吗?”
齐明瑞还想再跟,月清浅也不恼,只淡淡道:“你从我身上打听不到任何事情,更何况,你还要报仇不是吗?”
齐明瑞的脸色微变,藏于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还待再说什么,月清浅已经走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终是自嘲一笑,而后那一笑又变得十分暴戾残忍。
终于,还是转身朝着与月清浅相反的方向走了。
“陛下,最近在流光城有发现王后娘娘的踪迹,而且也见到了王后娘娘。”
秦墨宣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道:“然后呢?”
“属下等生怕打草惊蛇,便也没有动手,只是一路循着王后娘娘留下的踪迹跟着。”
秦墨宣有些意外,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都没什么她的个人踪迹,如今却又露出了不少踪迹,却又是为何?
“她在那里都去过了哪些地方?”转变如此之大,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娘似乎是病了,消息传来,这几日娘娘都驻足在同一个地方,并且好几次都是去药房抓药的。”
秦墨宣唇角弯了弯,欲笑不笑的,眼神有些可怕,但却暗藏着担忧。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她病了,预言能力便也消失了。
“通知下去,让流光城那边的人不必再有顾虑,但凡发现王后的踪迹,立即将她秘密带回京华。”
“是,属下立即去办。”
秦墨宣冰冷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层涟漪,唇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同这寒冬腊月天也无甚区别,冷得让人直泛疙瘩。
“清浅啊,这次你回来后,我该如何惩罚你呢?”
月清浅在流光城重病了一场,本来还在担忧被秦墨宣的人发现,但后来冒险试了试,发现并无动静。
她倒也暂时放下心来了,并且留在原地了好几日,一直在养病。但这场病来势汹汹,让她仿佛觉得回到之前寒毒发作的那一段日子里,十分怕冷。
某日,出门抓药之时,回来的路上有些支撑不住,被两个人贩子抓住了。
那时,她已经有些昏沉,毫无反抗能力。
“这小妞长得倒是不错,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刚听完这一句,她便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月清浅也不知究竟是昏迷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醒来的时候看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时,顿时懵了。
她所处之地正是她的鸾凤殿,而身旁半躺着的那个人便是秦墨宣,自己的双臂也缠在秦墨宣的腰上。
这骇人的一幕,让她当场僵住了身子,而后整个人滚到了床角去了,满脸震惊地看着秦墨宣。
秦墨宣看着月清浅这幅大惊失色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像躲避洪水猛兽一般躲避着他,却又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已经能够预见得到,若刚刚睡在床沿边上的人是她的话,她此刻应当直接滚到地上去了。
月清浅惊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逃了这么久,转眼又回到了皇宫之中。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噩梦,便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大腿上的疼痛让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这并非是一场梦,这是现实,她真的再一次回到皇宫之中了。
而秦墨宣此刻,阴沉着一张脸,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秦……陛下,我……臣妾怎么……”月清浅的声音极其沙哑涩然,本想问问她是怎么回来的,但话一说出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秦墨宣的脸色更为阴沉,月清浅仿佛都能感受到从秦墨宣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之气,忍不住瑟缩了下。
他注意到了月清浅的小动作,冷道:“你想说什么?”
月清浅不语,刚刚醒来头有些混沌,可此刻却已经清楚不少了。那些问题还用得着问嘛,必然是被秦墨宣的人发现并且抓回来了。既然清楚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什么了。
秦墨宣冷笑,“你是想问你为何会在这儿?还是想问孤是如何找到你的?”
月清浅听闻,微低了低头,躲过了秦墨宣的直视,放在锦被上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角,已经透露了她的紧张。
她此刻就在床角抱膝缩成一团,脸色又十分苍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同往日里的淡然相差甚远。秦墨宣看她这幅样子,心中又气又无奈,且还十分心疼。
“你没有什么想对孤说的吗?”秦墨宣再次开口。
月清浅依旧微微低着头,有些心虚。她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秦墨宣的脸色又变得更为难看,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拿一个人毫无办法。看着她就来气,可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就像此刻,明明自己很生气很愤怒,可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却是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偏偏他还有些犯贱,还心疼她,真是没救了!
“说话!”秦墨宣有些恼怒地说道,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月清浅一怔,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又低头。默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臣妾无话可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哪儿也不许去
她又能说什么呢?说她想他吗?
“说你想我!”
月清浅猛然抬头,满脸震惊,似是在确定这句话是不是秦墨宣讲出来的一般。
“你不想我吗?”秦墨宣再次开口,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点委屈。
月清浅必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秦墨宣的脸色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着这张脸。只是,这话,确确实实是从秦墨宣的口中讲出来的。
在她满脸惊愕之时,秦墨宣已经往她这个方向移动过来了。
月清浅反应过来,想躲开却被秦墨宣一把抓住了手臂,“你还想跑哪里去?”
“我……”月清浅心中大惊,但脸上却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
秦墨宣脸上露了几分笑意,眼中划过戏谑,道:“你昏迷的这些天,可是说了不少梦话呢,你可想知道你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月清浅脸上闪过讶异,她有预感,她所说的梦话大约不是正常的。
“我……说了什么?”明知不是什么正常的话,她却还是下意识开口问道。
秦墨宣唇角带着笑,语气带着几分暧昧道:“你说,你很想我。”
“没有!”月清浅脸上大惊,却是立即否认道。
“你还说,你喜欢我,爱我……”秦墨宣继续说下去。
月清浅越听越心惊,本来还会否认,到后来直接无言以对了。
“你还说了……”秦墨宣一直观察着月清浅的脸色,看到她这千变万化的脸色,心中总算起了几分愉悦。说到这儿,还故意停顿了下。
果然,月清浅那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你还说了,你吃醋了。”
秦墨宣话音刚落,月清浅这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昏迷的几日里竟然还会说梦话。并且,她说的这些梦话还如此的让人羞恼。
“清浅,既然你说你爱我,却为何还要逃离我?”秦墨宣脸色和语气都陡然一变,他将月清浅禁锢在床脚,让她无法逃离。
他的眼神更是直视着月清浅,让她看着自己。
月清浅被他那眼神看得心慌,刚要偏头错开,秦墨宣立即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听语气便知秦墨宣是有多生气了,然而月清浅始终沉默不语。
“你是在介怀我用那枚魂玉救了她,而没有救你吗?”
月清浅依旧不语,但神色有些动容。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当时……”
“其实我知道。”月清浅哑着声音,打断了秦墨宣的话。
秦墨宣微挑了桃眉,“你知道?”
月清浅点头,“我知道,你救她是因为我所中之毒根本无法单纯地用一枚魂玉解毒。魂玉为引,只能用一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其实在很早以前便已经知晓,月青染当初的那番话是在骗他。一开始,月清浅也的确相信了他的话,可之后再细细想来,却觉得话有漏洞。
只是,她当时也确实是存了去意,不想连剩下的这些日子都被困在皇宫之中。
她早已明白,月青染那番话的目的,是想让自己离开皇宫,离开秦墨宣。
“我还知道,你已经将李菲菲送走了,并未让她留在宫中。”
秦墨宣皱眉,“那你是在介意我心中还有她?”
月清浅敛目,算是默认了。
秦墨宣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又气又无奈。
慕瑾说的还真是没错,他当初就应该同她解释清楚的。
“那你可知,我心里有你?”
月清浅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却还是点头道:“知道。”
秦墨宣又问:“你可知,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很是重要?”
月清浅顿了顿,再次点头。虽然,她知道,八成是不能同李菲菲比的。
“这个地位独一无二,无人可比,你可知晓?”秦墨宣的语气中突然充满了认真。
月清浅怔愣住了,猛地抬头看秦墨宣。她看见他如星璀璨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和认真,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离开的这三个月以来,我每日寝食难安,你可知晓?”
“你可知,我有多么的愤怒,又有多么的担心?”
“我生怕,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生怕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些你可都知晓?”
面对秦墨宣的这一连串问题,月清浅彻底怔住了。
秦墨宣已将她搂在怀中,埋在她的肩膀上,语气小心翼翼,“还好,你终于回来了。”
月清浅鼻子一酸,脸上落下了两行清泪。
良久,月清浅终于恢复了情绪,她轻轻推了推秦墨宣,轻声唤道:“墨宣?”
但秦墨宣并且应声,也并无动作。
月清浅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才发现秦墨宣已经睡着了。她的脸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弯了弯唇角。
不知是秦墨宣太累了还是如何,月清浅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弄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秦墨宣都没有醒来。
此刻已是晚上,可月清浅昏迷了这么久,却是再睡不着了。
她本想起身,但要出去,就势必要绕过秦墨宣。
可没想到的是,她稍有动作,秦墨宣却突然醒了,“清浅!”
这一声叫唤倒是有些像做了噩梦一般,被这一吓,月清浅身形不稳栽倒在秦墨宣的身上,好巧不巧跨坐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
秦墨宣此刻已经清醒了,眼神突然变得很凶道:“你又想跑去哪里?”
“我……”月清浅有些莫名其妙,还未答话,已经被秦墨宣一把拉过来,压在身下。
这一折腾,月清浅有些眼冒金星,视线稍微清晰一点,便听得秦墨宣恶狠狠地道:“你哪儿也不许去,只准在我身边好好待着。”
月清浅:“……”
“听到没有?”秦墨宣再次恶狠狠地出声了。
月清浅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咬牙道:“秦墨宣,你压到我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秦墨宣这才反应过来,压到了月清浅的腿,有些讪讪然地从月清浅身上下来了。
等他下来了,依旧很凶道:“你哪儿也不许去!”
月清浅有些无奈道:“皇宫里都是你的人,你还担心我再跑了不成?”
“你当初还不是一样,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秦墨宣咬牙切齿道。
这一算起来,月清浅颇觉得心虚,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
最后,她只得沉默,而秦墨宣的脸色却是更差了。
月清浅这才无奈道:“好,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秦墨宣这才满意了,将她捞进自己的怀中。
他抱得有点紧,月清浅不舒服地挣脱了一下,结果更紧了。
她正想开口抗议,却听得头顶一句极轻的喃喃:“我想你。”
月清浅睫毛轻颤,抬头却见秦墨宣已经睡着了,微微笑了笑,亦是轻喃道:“我也想你啊。”
这三个月,她没有哪一刻不在想他的。如今想来,她不光是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着秦墨宣。
月清浅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安心过,在秦墨宣的怀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翌日清晨,月清浅是同秦墨宣一同醒来的。
宫里头,因着快要过年了,宫中一片喜气洋洋。
再加上月清浅回来了,秦墨宣的态度也就跟着变化了,因此,宫中之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因为过年,秦墨宣也就没有去早朝。
“陛下不去早朝吗?”月清浅一时不清楚今日是何日子,最主要是她在外头待久了,委实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两人都还躺在床上,秦墨宣单手支着额,好整以暇的看着月清浅,淡淡道:“明日就是除夕了,你可知晓?”
月清浅一愣,明日竟是除夕了。果然是在外头待久了,连今夕是何夕都搞不清楚了。
不过秦墨宣倒是并不在意,另一只手撩起了月清浅肩上的一缕秀发,随手把玩着。
“后天可就是你的生辰了。”
月清浅又是一愣,秦墨宣见她这个样子,便知她大约是从未将自己的生辰放到心上,不由得微微皱眉,“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月清浅浅淡地笑了笑,道:“劳烦陛下替臣妾记得了。”
“既然如此,以后就别想再离开我了。”
月清浅看了秦墨宣一眼,点了点头,“好。”
“清浅,我真的再不能承受你离开我了,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秦墨宣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颇为小心翼翼地说道。
月清浅的手微微颤了颤,而后回抱住秦墨宣,郑重其事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离开了,除非你赶我走。”
秦墨宣却是笑了,道:“胡说,我怎会赶你走。”
“你都说不会了,那我自然也就不会再离开你了。”只是,下一次,大约会是死别。
月清浅敛下眸中的情绪,又道:“陛下,该起了吧。”
“不,好不容易没有早朝,而你又在我身边,再睡会儿。”秦墨宣说着,将月清浅搂得更紧了。
月清浅很是无奈,“可是臣妾睡得头疼。”
秦墨宣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两人用了早膳以后,正逢慕瑾有事找他,他便暂时回了自己的承乾殿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