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你永远是我花独秀的女人
花独秀说出此话,纪念泽大为震惊。
纪宗不是没派人去困魔谷调查过。
但那些人调查的更多是花家的实力。
做什么生意,赚钱多少,有什么靠山,以及花独秀名声如何,有何经历。
花少爷的名声?
不是很好,坊间都流传花家少爷狡诈如狐,算计起人来能把敌人吃的渣都不剩。
花少爷的经历?
十四岁之前几乎没出过烟雨郡,十四岁之后入魔流府习武,三年后因顶撞师长被开除,赶出魔流府。
然后又莫名与总督大人的爱女产生绯闻,但最终似乎不了了之。
这就是纪宗得到的讯息。
纪念泽皱眉问:“你……你有未婚妻了?”
花独秀点头。
纪念泽沉默下来。
相顾无言。
纪念泽鼓起勇气问:“是不是之前总给你写信的那位小姐?”
花独秀一愣:“原来你知道?”
花少爷说的,是指纪念泽知道他有一位书信相通的红粉知己。
纪念泽笑笑:“她是谁,是那位传说中的总督府的千金小姐吗?”
花独秀挠挠头:“给我写信的是她,但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她。”
纪念泽一愣,随即微怒:“你这是在大撒网,广捞鱼吗?”
花独秀说:“不啊,我这人用情很专一的。”
“我信你个鬼!”
纪念泽生气的扭过脸去。
又是一阵沉默。
花独秀暗道,咦,这丫头居然没气走?
还在等我解释?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什么意思,不会是想跟我摊牌吧?
完蛋,难道她也……也爱上我了?
为什么要说也?
造孽,我这该死的气质,走到哪里都是蓝颜祸水啊!
是不是以后出门带个面罩?
对,弄个白银面罩戴上,省的身边的丫头们一个个都沉迷于我的容颜和气质不能自拔。
话说回来,我该怎么向念泽解释?
纪念泽脸色冰冷,但眼神中分明有浓浓的哀愁。
一个哀愁的冰美人,花少爷观之心痛。
让女人不开心,就是男人最大的错。作为一个尊重、爱戴女士的绝对绅士,花少爷不能容忍自己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花独秀叹口气,轻声说:“念泽,你听我解释。”
正常情况下,女主应该说,我不听我不听!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云云。
但纪念泽没有说话,依旧是扭头看着一边,静静等着。
花少爷幽幽道:“我七岁的时候跟一个女孩定下婚约,我俩算是青梅竹马吧。”
“今天来的那个小胖子,就是她的弟弟,他从小就是我的小跟班,跟我长大。你也看出来了,我俩很亲。”
纪念泽不语。
花独秀取出小红剑,深情抚摸:“这把雅卓,就是她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纪念泽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转回头来,看了花独秀手中小红剑一眼。
花独秀继续说:“可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她出了意外。她死在我怀里,我昏迷了好多天,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念泽心头一震。
看向花独秀的眼神立刻由冷转暖。
花独秀沉声说:“我活到这么大,心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我俩几乎是朝夕相处,携手长大,可是,在我还十分懵懂的年纪,她却突然离我而去,以一种让我做了很多年噩梦的方式离我而去,只留下这么一把桃木剑。”
纪念泽心里有点难过。
早就猜到这把桃木剑肯定对他有特别的意义,以前问过一次,他微笑不语。
原来,这竟然是他“亡妻”留下的信物……
纪念泽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逼你说出来的。”
花独秀笑笑:“没事,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本就该把我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花独秀看向纪念泽,认真道:
“我虽然不服管束,喜欢自由,但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从不会推脱。”
“我曾经有过婚约,那她就永远在我心里有一席之地。”
“现在,不论出于什么动机,我跟你定下婚约,哪怕未来这份婚约会解除,我也永远记着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你纪念泽永远是我花独秀的女人。”
多么的掷地有声!
纪念泽忽然很想流泪。
她十多年前就没了父母,只有一个爷爷,因为性格原因,也没什么朋友小伙伴。
冷冰冰长这么大,忽然一个男子说,我永远是他的妻子?
我永远在他心里,永远是他的女人?
纪念泽的内心,被狠狠击中了。
心里某个地方,那里十几年不曾改变的坚冰,竟然在慢慢融化?
竟要变成热泪,从眼角流淌出来?
纪念泽赶忙控制住情绪,使劲眨了眨眼睛,控制住那股热泪。
花独秀说:“至于那位总督大人的千金,彭瑶瑶小姐,她还小,还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她只是从没见过像我这么优异的奇男子,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我。”
“这很正常。从小到大,数不清的女孩把我当成梦中的白马王子,幻想有朝一日我会牵着她们的手,赞美她们的美丽。”
“而这些美丽的女孩子,她们看我的眼睛就跟夜空的星辰一样璀璨,让人感动,她们眼里的话似乎能够直达人的心灵,把她们的渴望毫无保留的倾诉给我。”
“当然,我从小到大,眼里只有清月一人。一路走来,路边的野花哪怕再香,我也不采。我顶多是轻轻蹭一下她们的花粉,不让她们满怀期待的珍贵心灵受伤,如此而已。”
“咳咳,话说回来,我跟瑶瑶丫头更像是大哥哥和小妹妹,在感情上是完全清白的。”
纪念泽忽然很想揍花独秀一顿,刚刚生出来的气氛全被这家伙破坏了。
花独秀起身,靠近纪念泽坐下。
他的玲珑玉手,缓缓按在纪念泽手上。
纪念泽本能的想要反抗,想要抽出手来,毕竟她一直是个孤冷的存在,从没跟人如此亲近过,哪怕是纪宗其他女弟子。
但,在那一刻,她忍住了。
没有动。
花独秀的玉手按在纪念泽手背上,轻轻握住。
纪念泽眉头一皱。
晕,你的手……怎么比我的还要秀气?
十指修长,光洁白嫩,甚至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比女人还干净好看的一双手。
真不知道这双手是怎么握剑的。
花独秀握住纪念泽的小手,隐隐有些激动。
“念泽,实话跟你说,我是一个受不得约束,我行我素,酷爱自有的人。”
“如有可能,我希望将来你能跟我一起到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陪我到各地旅行。”
“打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脱离宗门家规的限制,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行吗?”
纪念泽本能的想说,行!
但现在她说不出话来。
她担心一开口,就会哽咽。
真的是忍得好辛苦,不是想打人,而是想扑进一个人的怀里大哭一场。
我纪念泽,也是有人爱的!
我纪念泽这颗冰冷的心,也是有归宿的!
当然,性格使然,她不可能真的扑进花少爷怀里。
看纪念泽不说话,花独秀语气一变:
“如果你不答应,我名分上仍旧一直是纪宗的赘婿,但,这场武道大会打完,我履行完我的承诺,立刻就会离开漠北。”
“你不跟我走,我会毫不犹豫的自己走。”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这就是我,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纪念泽那颗渐渐融化的心忽然温度一凉。
又开始重新上冻。
她终于明白过来,她误会了。
真相可能并非她想的那样。
纪念泽缓缓抽出被花独秀握住的手,看着他说:
“其实在你心里,陪在身边的人是谁,根本无所谓,是吗?”
花独秀无语。
纪念泽冷道:“我想听你说出来。”
花独秀说:“我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人,谁也不能替代。”
纪念泽说:“所以,你从不用铁剑,哪怕是遇到再厉害的对手,你的手里也只拿这把桃木剑?”
花独秀苦笑:“有时候迫不得已也用铁剑的。”
纪念泽说:“你只是单纯的想对我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而不是真的喜欢我。”
花独秀再次苦笑:“谁说的,就我这双慧眼,但凡精致的女孩子,能看得上眼的,我都挺喜欢。”
奶奶的,刚刚培养起来的气氛怎么说砸就砸了。
花少爷果然不是一个善于用花言巧语骗女孩子心的人。
纪念泽忽然站起身来,背对着花独秀。
花独秀有点紧张。
“念泽,感情这种事……嗯……或许可以慢慢培养?”
“毕竟,咱们认识才一年时间。一辈子,长着呢。”
纪念泽虽然一动不动的背对着花独秀,实则她已经泪流满面。
无声的流泪。
难得她关闭十几年的心门今天微微松动,敞开了一条缝隙。
但得到的真相,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花独秀说得对,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他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念泽就是心里好痛,好难过。
她好想回头扑进花独秀怀里大哭一场。
然后哽咽说,我愿意等,我愿意试,我愿意培养。
我只求不在孤单单一个人,只求你能温暖我的心。
甚至,她多想花独秀能主动从身后抱住她,用他的温度再次暖化自己的内心。
花少爷没有动,也没再说话。
或许,他在也等,等纪念泽转身?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不让你流泪。
也许陌生到了解,让我来当你的谁。
她是纪念泽。
一个冷了十几年的女孩。
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让身子哪怕颤抖一下,纪念泽大步走到门前,开门离开。
花少爷眉头一皱。
嗯?
地上怎么有几滴水花?
莫非……
花独秀头皮发麻。
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安慰她脆弱的心灵?
花独秀端起水杯,咕咚咚一口气把被子里水喝光,呛得连连咳嗽。
他多想这杯子里装的是酒啊,至少酒可以壮英雄(狗熊)胆。
哪怕他不爱喝酒,他也想借酒壮胆。
唉!
白瞎我花少爷万花丛中小蝴蝶的美誉了,真到这种时刻,原来我也是手足无措的。
一想到花丛小蝴蝶,花少爷又想到家里那些兰花,以及送兰花的彭瑶瑶。
完蛋,瑶瑶那丫头也发脾气呢,这半年多来一封信都没给我寄。
愁人啊。
花少爷想仰天长叹:为何啊!
为何把我生的如此之有魅力,我就想平平淡淡做个富家少爷,快快乐乐了却此生,为何要惹上这些情债?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愁啊!
第一五一章 赌城第一大户
沙之城是整个漠北唯一一座有城墙的重镇。
这里也是漠北最大的城,单单驻军就超过十万。
非常的安全,非常的繁华,虽只一座城,但整个漠北近半数的资金都在这里流动。
尤其是武道大会开赛之前,四面八方的商旅豪门涌进沙之城,带来了更加天量的资金流。
这些钱除了转化为衣食住行外,还有很多会汇聚到两个特殊场所里。
不是钱庄。
钱庄都是小买卖了。
这两个场所,一个是百宝庄园,一个是赌场。
正常来说,每个界域只有一座百宝庄园,大都和总督府在同一座城里。
百宝庄园是一个高端物品流通中心。
各种罕见的奇珍异宝,甚至是功能诡异的各式丹药,能引起江湖轰动的武功秘籍,在这里,都能买得到。
比如,香宗享誉九界的特产六十六味地黄大力丸,就由百宝庄园特许专营。
来这里,前提是你要有足够多的银子。
另一个地方,是赌场。
这里的赌场与外界不同,沙之城最大的一家赌场,由官府经营。
平时不开放,每隔五年才开放一次。
一旦开放,赌资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没错,正是在武道大会举办前后,沙之城最大的赌场才会开门营业。
因为,沙之城其他私人赌场,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天量的资金涌入。
庄家赚了还好,那就是一夜暴富。
可要是输了,寻常庄家还真赔不起。
但总督府赔得起。
漠北界侠义之风盛行,官府的管理,运营成本相应的也低。
但赋税照收不误。
这就导致每年的赋税都会有一个很大的结余,五年一个轮回,正好把这些赋税积攒到一个很大的数目。
这些钱,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
几十万两?
上百万两?
还是更多?
反正不论武道大会怎么爆冷,总督府通通照赔不误。
当然,大部分时候,官营的赌场是大发其财,大赚其利的。
毕竟,以总督府的情报,爆冷是小概率事件,他们的赔率设置极其科学,想赔钱都难。
花独秀还在苦苦思索,到底该怎么处理纪念泽婚约之事,外面又传来一阵喊声:
“花公子在不在,请问花公子在不在?!”
花独秀一愣,推门而出,说:“我就是。”
一个孩童快步跑到花独秀面前,说:
“公子,有个大哥哥让我这这个交给你!”
是一封信。
花独秀接过后,还要再问,那孩子转头就跑了。
花独秀只好回屋,展信细看。
越看越高兴。
原来是四大才子偷偷跑来了!
这四位本就是散仙一般的人物,纪宗上下对他们基本没什么约束。
而且,这几天绿帽和紫帽家老都不在家,他们四个干脆赶来沙之城,来看这个五年一遇的大热闹。
首要之务,当然是跟他们的老大花少爷接头。
花独秀看完信立刻起身。
走到门外,花独秀犹豫一番,先来到纪念泽房门口。
“咚咚咚。”
花独秀敲了敲。
没人回应。
花独秀叹口气,柔声说:“念泽,我出去透透气,晚上就回来。”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惹事的,哪怕有人招惹我,我也会忍让退步,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事。”
依旧没人回应。
花独秀等了一会儿,摇摇头,转身下楼。
来到约定好的小酒馆,花独秀找到满面春风的博虎四人。
博虎激动道:“老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们来给你加油助威了!”
花独秀摆摆手,示意不要大声喧哗。
“低调一点,我可是夺冠热门,你这么喊,小心有对手使绊子。”
博虎大点其头。
五人在包厢边吃边聊,花独秀问:
“听说每个门派能入场观看的人数是有限额的,你们四个就算来,能进去观战吗?”
贞卿说:“能!我们不以纪宗弟子的身份进去,我们光明正大买票进去。”
花独秀一愣:“还能这么搞?”
贞卿说:“是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总督府出人出场地,还不得趁机赚点门票钱?”
花独秀说:“早知道有钱就能买到门票,我就给紫爷爷说,把整个纪宗上上下下都带来好了,我包门票,大家都去看。”
博虎说:“老大,门票很贵的,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我们四个是找黄牛买的高价票。”
花独秀问:“能有多高?”
博虎说:“正常卖是十两一张票,现在黄牛已经炒到三十两了。”
花独秀说:“那也没多少啊,你们四个,就是一百二十两?”
博虎说:“我们四个,四百两。我们要的第一排,位置最靠前,而且是靠近北看台,背对阳光不刺眼的贵宾席位……”
花独秀点头:“这钱就该这么花,不亏,不亏。”
贞卿贼兮兮道:“老大,你知不知道,现在沙之城已经变成一座赌城了!”
花独秀问:“什么意思?”
贞卿说:“武道大会,是整个漠北最重大的盛会,数不清的赌场都在开盘,赌哪家门派能笑到最后。”
花独秀说:“是吗,那咱们纪宗怎么样,赌纪宗夺冠的多不多?”
贞卿说:“非常少。”
花独秀奇道:“为什么?”
贞卿解释道:“现在各门各派参赛选手的实力还没充分展示,谁也看不出哪家能夺得最后的冠军,所以大家投注还比较谨慎。”
“没人投注,那赌场怎么赚钱?”
贞卿说:“有,投注的人太多了!只是赌场还没开最后冠军的赌局。”
“现在开的局,是赌哪家冲出第一阶段比赛,进入第二轮的人数最多。”
花独秀来了兴趣:“那咱们纪宗的盘面如何?”
贞卿尴尬道:“很不理想。”
“为什么?”
贞卿说:“因为咱们参赛的三个人,都很不热门。”
花独秀想了想,也对。
纪念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娃。
他花独秀,浪荡公子哥,无耻小赘婿。
也就纪清亮在江湖上还有点名声。
花独秀说:“既然如此,那说明咱们是冷门,这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贞卿大点其头:“没错。我家就是开赌场的,赌场想盈利,只有爆冷,赌客想赚大钱,也只有爆冷。”
花独秀说:“什么意思,你们想玩玩?”
博虎说:“不为赚钱,为了给老大壮壮声势,也得玩。”
贞卿说:“没错,我们要押老大赢,老大一路赢我们一路押,不管赔率多少,一直押到老大夺冠为止!”
花独秀小小感动:“嚯,对我这么有信心?”
博虎小声说:“老大,我们都听说了!”
“你一个人硬顶十来个铁王庙强人,单凭这个实力,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武者,怕是真没人是你对手。”
花独秀拍拍博虎肩膀:“虎弟,你知道我曾在魔流府习武多年吧?”
“知道的。”
“那你知道魔流府武学的精髓是什么吗?”
博虎说:“一个字,快。”
花独秀点头:“没错。说实在的,我纯粹是凭身法快到极限,才能招架住那么多敌手围攻。为了保命,为了紫爷爷和念泽的安全,无可厚非。”
“但这次我是代表纪宗来参赛的,如果我再用魔流府武学来打架,哪怕是得了第一名,那不是打纪宗的脸么?”
博虎沉默了。
花独秀说:“魔流府的绝技,我肯定是不会用的,甚至不到万不得已,我花氏剑法都尽量不用。”
“但现在我除了纪宗弟子外还有一个身份,我是纪宗的赘婿,花氏剑法,真到紧要关头使出来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贞卿问:“老大,如此一来,你还能拿到名次吗?”
花独秀说:“尽力而为吧。”
当然,花少爷来,为的并不是拿名次。
几位家老第一初衷也不是为了名次来的。
是为了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代表纪宗复仇,堂堂正正打死铁王庙少主北郭铁男。
这样,花独秀更加不能使用魔流府武学,这是很神圣的一件事。
花独秀笑道:“那你们还敢一路买我赢吗?”
四才子认真道:“买!愿赌服输,就是买老大赢!”
花独秀皱眉:“瞎说,什么叫愿赌服输,我花独秀就那么弱吗?放心吧,你们对我这么够意思,我绝对不让你们亏钱。”
说着,花独秀伸手入怀,取出几张银票,还有一张黄金卡片。
“这是几百两零钱,不值一提。这张卡里,是我爹存进百宝庄园的保兑卡,两万两,你们拿去,一路买我赢。”
“万一我输了,这两万两就当是扔了。赢了,连本带息,就一直买一直买,一直买到最后。”
花独秀把金卡推到贞卿面前。
贞卿吞吞口水。
两万两!
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博虎同样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白银卡片。
“我钱少点,只有八千里,跟老大一起一直买老大赢!”
芝山掏出一张卡:“我这里有七千两,买老大赢!”
郑明说:“我也是七千两,买老大赢!”
这三位,掏出的都是银卡。
白银卡片,刻度上限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大家转头看贞卿,贞卿脸色微红,从内兜掏出一张黄金卡片。
“老大,我这里有一万三千两,跟大伙一起全部买进去,一路买到最后!”
博虎一掌拍在贞卿后脑上:
“我去,不愧是搞黄/赌/毒的,真特么有钱!”
贞卿揉着后脑笑道:“还不是你们花钱大手大脚,家里给的零用钱花太快了。”
当然,这些并不是几位富二代的全部身家。
只能说,这是他们在漠北继续潇洒下去的绝大部分生活费。
家里给的,要用数年的费用,基本都在这里了。
五万多两,什么概念?
一个中年手工业者,熟练工那种,每个月的收入在一到二两纹银之间。
漠北界首府所在,沙之城内一套位置不错的四合院,价格在二三百两的样子。
五万多两纹银的赌资,相当于有人把闹区一整条街的地皮房子都抵押出来,拿这些钱去押注。
绝对的大手笔。
四大才子隐隐有些激动,拿这么多钱去押注,还是只押一人,一路压到底,真的是豪赌啊!
刺激。
花独秀一摆手,阻止众人讲话:
“贞卿,你心最细,这几张卡都放你这里保管。”
“从我打第一架开始,你就买。赢了,咱们兄弟几个靠自己双手劳动致富,走上新的装批境界。输了,”
花独秀指指桌上那几张银票:“输了,就靠这点钱,咱们准备吃土吧。”
第一五二章 我会让你找到正确的路,听我的
说实话,几百两真不是个小数目。
但对在场几位来说,几百两,那真是洒洒水的事,看不到眼去。
别人拿几百两是发财,他们拿几百两,那真的是吃土。
博虎一拍桌子:“老大一定赢!咱们一起走上新的人生巅峰!”
四人一起喊:“老大一定赢,一定赢!”
花独秀抬手虚空按了按:“明摆着的事就不要喊了,低调,低调一点。”
“买单吧,咱们撤。”
……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几天,大会委员会把编外的三十余个名额确定下来,一百二十八人的大名单,正式出炉!
十六个小组,经过无数次的讨价还价,激烈争吵,也正式确定下来,张贴在总督府驻军大营外的高墙上。
一传十,十传百,名单确定后,第一阶段的赌局开始了。
官营的,私立的,在挥洒汗水的各条战线上,无数的投资客携带数目惊人的资金寻找投机机会。
最终,他们或者为沙之城的发展贡献一点心力,奉献一份爱心,或者满怀希望而来,一夜暴富而归。
就是这么刺激。
漠北武林门派对撸膀子下海赚钱有天然的排斥,觉得那是在侮辱神圣的武学交流。
赌是不可能亲自下场去赌的。
但同时他们又很在意赌局的风头。
赌资买谁家赢买的最重,就说明谁家的声望最高,谁家的实力最被认可。
这是口碑,是无形的价值,是自身发展潜力和感召力的生动体现,是不靠动手干仗就能显现出高人一等地位的天然榜单。
能让位列榜首者心情舒畅,信心十足,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
对了,这东西俗称软实力。
房间内,花独秀与纪念泽在小声闲聊。
没错,二人又能坐在一起闲聊了,只是纪念泽的脸上分明有一层淡淡的冰霜,只跟花独秀聊公事。
关于感情?
免谈。
错过就是错过,你想谈,姑奶奶不陪了。
花独秀拿着一张写满文字的纸,上面是官府统计的最新赌资流向以及赔率表。
“我去,咱们纪宗好歹是上届大会的冠军得主,今年咋这么水,直接干到五名开外了啊?”
纪念泽说:“上届是上届,这届是这届,武道大会每一届都有很多黑马杀出来。”
花独秀点头:“看来这次大会,我就是最黑的那匹……啊不对,我是最白最英俊的那匹白马了。”
纪念泽:“……”
花独秀说:“高宗何德何能,竟然能排第一?高剑东那个菜鸡我见过,不过如此嘛。”
纪念泽说:“谁说的,高剑东很强的。这次高宗派出的三个弟子,高剑东,高王飞,高王人,至少前两个稳稳能进十六强。”
花独秀一惊:“高王人?那个小傻子高王人也来了?”
纪念泽问:“什么小傻子?”
花独秀说:“没什么。”
他心中暗道,高王飞我没见过,高剑东实力略胜纪不亮,进入十六强自然不算难事。
至于高王人……这小子很彪的啊?
脑袋不太正常,又文文弱弱的,高宗怎么把他也派来了?
话虽如此,可万一对上这哥们,还真得小心点。
阴沟里最容易翻船。
不提高宗,花独秀指着第二名说:
“嚯,血刀门?这是什么门派,没听说过啊,怎么还位列第二,比豹王门排名还高?”
豹王门排名第三。
纪念泽说:“这是北方一个十分神秘的门派,刀法通神,非常厉害,跟祖妙界‘石门’并称天下刀法翘楚。”
花独秀说:“好吧,人人都自称是什么翘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豹王门这么狠,派第三倒也合理。”
花独秀继续往下看,第四是一个叫做“沙暴门”的门派。
花独秀奇道:“这是什么鬼,没听过啊?”
纪念泽冷道:“你才来漠北几天,你听过什么?”
要不是爷爷交代,大战之前尽量把漠北一些门派的情况告诉花独秀,提前做做功课,纪念泽绝对不愿跟他搭腔。
她还烦心着呢。
花独秀不高兴了:“你嫌弃我见识短。”
纪念泽无语:“我没有。”
花独秀说:“你有。”
纪念泽没好气道:“那我继续给讲总行了吧?”
花独秀说:“行。”
纪念泽解释道:“沙暴门,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江湖门派,他是官府筹建,官府运营的门派。”
花独秀一愣:“官府还办门派?”
纪念泽说:“在漠北,名门大派一向跟官府老死不相往来。很多事可以等到五年一届的武道大会时再解决,但有些急事,官府不便出面时,便会通过沙暴门来沟通协商。”
花独秀说:“那沙暴门就相当于是官府的一个小号。”
纪念泽问:“什么小号?”
花独秀说:“没什么。”
“沙暴门厉害吗?”
纪念泽说:“十万大军,你说厉不厉害?”
花独秀无语:“……这属于是开挂吧?”
纪念泽说:“我刚才说了,沙暴门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门派,它更像是一个身份,一个招牌。如有需要,官府的十万大军,都可以是沙暴门门徒。”
花独秀说:“那真是开挂了。”
纪念泽问:“什么挂?”
花独秀:“没什么,我老家的土话。”
纪念泽说:“十万大军里选出两个能打的年轻人,简直不要太简单。所以,历届武道大会,沙暴门的成绩都很不错。”
花独秀点点头,记下了这个特殊的门派。
再往下看,第五名,终于到纪宗了。
花独秀说:“我听说外面很多人都不看好咱们,没想到还能排到第五名,那也不错啊。”
纪念泽说:“不,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排名。”
“第一阶段的赌局,主要是赌哪家出线机会大,哪家弟子入局人数多。”
花独秀点点头,这个,他听博虎等人说起过。
第一阶段的比赛,是一百二十八个人分成十六组,每八人取一个进入第二阶段比赛。
纪宗好歹是享誉漠北的百年老店,而且又是上届武道大会冠军得主,这届弟子再不济,怎么也得有一个能挤进十六强吧?
听说纪清亮就挺能打。
但到了第二阶段比赛,纪宗弟子能走多远,就只能看老天爷安排了。
高手太多。
如果是纪不亮来,或许还能一路走到八强,四强,决战。
至于纪清亮?
再说吧。
而另外两个参赛选手?
一个弱女人,一个赘婿小白脸,能不能进入十六强都是个问题。
花独秀说:“那第二轮,押咱们纪宗赢的,恐怕就很少了吧?”
纪念泽说:“那就要看咱们三人展现出什么样的实力。”
花独秀点头,是了,第二阶段的赔率和投注,肯定是要根据第一阶段比赛结果来看的。
花独秀小声问:“念泽,念泽!”
纪念泽皱眉,烦气问:“喊什么,有事你说啊,我又不聋。”
花独秀贼兮兮说:“隔墙有耳,这事不能大声说,你靠过来一点。”
纪念泽只好侧了侧身子,耳朵靠近花独秀。
“再靠近一点。”
纪念泽狠狠白了花独秀一眼,又靠近一点。
花独秀深吸一口气,炙热的气息喷在纪念泽耳朵上。
好痒,好……好奇怪的感觉。
纪念泽脸色微红,赶紧控制住自己加快跳动的小心脏。
花独秀小声说:“绿师伯他们已经开完会,分组已经完成了吧?那个人,就是铁王庙那个什么少主,我什么时候能遇上他?”
纪念泽脸色一肃。
转头看了花独秀一眼,她沉声说:
“十六个小组,他跟咱们三个谁都碰不上,只能第二阶段比赛再说。”
花独秀感慨,那还真的是天意。
说好的我一直打,他们一直买我赢。
还真的得一直打下去?
花独秀又仔细看小组赛的名单。
一百二十八号人,他认识的,连二十八个都不到。
看不看意义不大。
花独秀忽然说:“咦?宇毛毛?好奇怪的名字。”
纪念泽问:“你认识吗?”
花独秀说:“海潮帮的弟子?没听过,大概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花少爷说的,正是那位没有感情的杀手。
这位没有感情的杀手,此时正在几里外的另一个客栈小心翼翼的擦着箱子。
一个俊俏的小寡妇坐在一旁,托着香腮色眯眯的看着他,而那位没感情的杀手根本恍然未见。
“咦?念泽,你跟北郭铁逸在一个小组?”
花独秀一惊,猛然抬头看向纪念泽。
纪念泽点点头。
花独秀皱眉。
这个北郭铁逸,不是省油的灯。
以念泽实力,能敌得过他吗?
花独秀问:“念泽,你做好准备了吗?”
纪念泽说:“我很多年前就做好准备了。”
花独秀无语。
这孩子,气性也太大。
“不,你没有做好准备。”
花独秀说:“还记得上次北郭铁逸来咱们纪宗踢馆时,你的心态是怎么炸的吗?”
纪念泽不语。
花独秀说:“把他当做一个路人甲,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对手,这样你才能发挥出完全的实力。”
“莫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那样,你只会落入下乘,知道吗?”
纪念泽冷冷说:“我心里有数。”
“不,你心里没数。”
纪念泽暗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老否定我?
花独秀认真说:“想赢,你就听我的。”
“咱俩都是在第四天,你在我前面。到时,我会在场下看着你的,到时你注意看我的眼神。”
纪念泽看向花独秀的眼睛。
狭长,有神,瞳孔漆黑如墨,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花独秀说:“我会让你找到正确的路,听我的。”
第一五三章 青年武道大会,开始!
当晚,纪宗三位家老与三位参赛选手召开战前动员暨研讨会。
各种鼓劲,各种分析,各种策略,各种如何能顺利出线。
花独秀基本全程愣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他在想什么?
在想真要遇上铁王庙的人,是打死他?
还是打残他?
还是打赢就完事?
最后一个选项,肯定不行。
他既然答应紫帽,就一定要做道。
哪怕不当场打死,至少也要废掉对手武功,再拧断对手的胳膊腿儿。
这样,才算勉强给紫爷爷和念泽出一口气。
才算在全漠北豪门面前把当年的耻辱洗刷掉。
可是真要当众打死人,似乎很难下得去手啊?
花少爷是个爱好和平,不喜争斗的人。
和谐社会,和谐你我,这是花少爷的座右铭。
好难抉择啊。
罢了,走着看吧。
说不定自己有心饶对手一命,对手还非得要千方百计弄死自己呢。
尤其是那个北郭铁男,虽然那日隔着树林没有碰面,也没有交手。
但花独秀清楚的很,那是一个强敌。
谁输谁赢,还在未知之天。
“花独秀。”
绿帽老者慈爱的喊道。
花独秀没听见,依旧在一板正经的愣神。
“花独秀?”
老者又喊了一声,花独秀依旧在严肃认真的愣神。
“啪!”
绿帽老者猛的一拍桌子,吓了花独秀一跳。
“花独秀!你是不是睡着了!”
绿帽老者吹胡子瞪眼,一脸气愤,花独秀赶紧说:
“没有没有,我听着呢。绿师伯讲的非常好,有境界,有水平,简直是高屋建瓴,提纲挈领,豪情壮志,胸有成竹……”
“好了!”
绿帽老者听不下去了,抬手打断花少爷毫无节操的马屁。
纪念泽想捂嘴笑,但强行忍住。
绿帽老者问:“我刚才说的,你到底听没听啊?”
花独秀挺直腰板说:“听了!绿师伯的讲话令人鼓舞,催人奋进,具有很强的针对性、指导性和可操作性,为咱们的行动进一步明确了目标、指明了方向……”
“噗!”
纪念泽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强行让自己严肃下来。
不能笑,不能笑,我是一个性格冰冷的女子。
绝对不能笑。
“噗……”
在场六个人,除了脸皮比城墙厚的花独秀,其余五人都甚感尴尬。
紫帽老者叹气说:“行了,秀儿,你这些马屁留着以后拍别人吧,师兄不吃这一套。”
花独秀问:“研讨会是不是开完了?”
紫帽说:“开完了。”
花独秀说:“大会明天一早开始?”
紫帽说:“对。”
花独秀又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紫帽说:“大概亥时。”
花独秀一拍桌子:“那咱们不是应该早早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大会吗?武道大会,明天可就要开赛了啊。”
紫帽无语道:“急什么,明天没有你们三个的比赛,咱们是观众,不用急着睡,先把策略好好定一定。”
花独秀说:“好吧,那你们继续……”
说罢,他再次进入愣神状态。
紫帽老者叹气摇头:“罢了罢了,不管他,咱们继续商量。”
绿帽老者脸色难看:“这小子最好别掉链子,不然……哼!”
其实今夜研讨的重点,不在花独秀,不在纪清亮,而在纪念泽身上。
毕竟,三人里,只有纪念泽会在预赛阶段遇上难缠的对手。
而且这个对手还是铁王庙的人。
研讨会进行到下半夜,花少爷困得不行,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其余几人也懒得管他,又聊了会儿才各自散去。
非但纪宗如临大敌,彻夜研究。
整个沙之城,几十家客栈,上百个房间都在挑灯密谈。
都在研究门下弟子所在小组的对手。
五年一届的青年武道大会,太重要了!
无论是顶级豪门,还是普通小派,全都夜不能寐。
同时,各大小赌场也是深夜无眠。
成百上千的赌客涌入各家赌场,把无数的银票押在中意的选手和门派身上。
尤其是官府直营的赌场,位置就在军营隔壁。
这样,消息会第一时间传递过来,更加刺激!
每个选手,每个门派,都有相应的赔率。
花少爷从八名选手里脱颖而出,进入第二轮比赛的赔率是多少?
一比三(含本金)。
赌输了,筹码打水漂。
赌赢了,三倍回报!
三倍啊,做什么生意能立刻拿到三倍回报?
几乎没有!
那么,这个收益很大吗?
并不大。
外面那些规模较小,各家族私立运营的赌场,赔率甚至更大。
一比四,甚至一比五都有。
只是他们只能接小单,接不起大单。
就比如纪宗四大才子这种单子,寻常小庄家就接不起。
五万五千两赌注,万一赌赢了,赌场要赔出去一二十万两,谁赔得起?
砸锅卖铁,把骨头渣里的那点铁元素都砸出来也赔不起啊?
所以,四大才子直接来到官营赌场。
二话不说,贞卿把五个牌牌放在接待小美女面前。
小美女脸色微变,微笑问:
“几位少爷,请问是买选手,还是买门派?”
贞卿说:“买选手。”
“请问买哪场比赛,买哪位选手赢?”
贞卿说:“买第四天第二场,花独秀赢!”
小美女翻看一下,说道:“喔,纪宗的花少侠,赔率一比三。您几位打算投多少赌注?”
贞卿刚要说话,博虎拉住了他。
“我来。”
贞卿吞吞口水,后退一步,让博虎站在台前。
周围一些赌客面带疑惑的看着这几个奇怪的青年。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大人赌钱啊?
有几文钱啊?
小屁孩败家子。
这些赌客边想边喊:“来来来,押上押上!先给我们办!”
博虎撸撸袖子,抖擞精神,看着面前认真盯着自己的小美女,大喊道:
“我押五万五千两,买纪宗花独秀赢!”
声音之大,气势之盛,震惊全场。
……
次日一早。
帝国漠北界青年武道大会,正是开幕!
没有招展的红旗,没有喧天的锣鼓。
武道大会在极其肃穆的气氛下,召开了!
军营之大,大到超乎想象。
无数的武士被派出来维护秩序,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
哪怕是最看不上官府,自我感觉最牛批的门派,此时也被官府的实力深深震撼住。
十万大军!
什么概念,就是十万头猪跑出来让你杀,没个几天几夜也杀不完啊?
更何况是十万个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何等的实力。
比武场设置在军营深处的演武操场上。
演武场同样巨大无匹,是一个长宽都有七十多丈的巨大正方形。
演武场外,是三层的悬空看台。
全坐满的话,能坐上万人。
入场后,很多人都在打听花独秀是谁,无数道眼睛都朝纪宗所在看台区域打量。
看的纪宗众人浑身不自在。
至于原因?
据说昨晚官营赌场炸雷子了。
有几个年轻人押纪宗花独秀胜出,一把押了五万五千两银子!
什么概念,自己琢磨吧。
这个数额,堪称武道大会历史上单笔赌注之最,太吓人了。
不愧是花少爷,走到哪都是话题中心,都是最耀眼的明星。
这事略过不提。
迎着初升的朝阳,漠北界总督马走日马大人在演武场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致辞。
几个感谢。
几个坚持。
几个确保。
几个维护。
当然,这些都是场面话,真正有价值的事项早就在这几天的委员会研讨中搞定了。
最后,马总督宣布大赛开始!
直接进行第一场!
八道身影进入演武场。
在巨大无匹的演武场上,东西长七十丈,南北宽七十丈,八道小小的人影,真的是极渺小的。
普通人甚至会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分不清谁是谁。
但坐在看台上的,几乎全是漠北界,以及周边界域的名门大派,武林世家,土著豪强。
可以说人人都是实力不凡的高手,目力之强远非普通人可比。
当然,也有富商观众,他们人手一只竹筒“千里眼”,倒也不影响观战。
比赛规则很简单。
不限生死,不限时间。
直到演武场上只剩最后一人站着,其他人或者全部退场,或者认输,或者死亡,那人就算胜出。
话虽如此,一场比赛打下来,几乎都能在一个时辰内结束。
所以,会制安排是上午两场,下午两场。
如遇特殊情况,战斗时长过大,下一场便往下递延。
花独秀放空心思,眼睛微微眯起,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八人。
个个英武非凡,都是天资卓绝的青年翘楚。
这八人,分别来自不同门派。
而且彼此间没有什么联姻,结盟关系。
甚至有的门派之间还有世仇。
所以,串通作弊的可能性很低。
在漠北,赢便赢,输便输,在如此神圣的武道大会上作弊,那简直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以接受。
漠北人,侠义便是天道。
花独秀认真的模样让纪宗众人十分惊讶,按说不应该啊,这八人他全都不认识,怎么会这么在意?
他不是向来吊儿郎当,眼里看不到别人的吗?
今天这是抽什么风,到了跟前,又开始担心了?
知道观察自己潜在的敌人了?
当然不是如此。
花少爷是什么人,眼睫毛都是空的,七窍玲珑心啊。
没兴趣的时候千懒万懒,真感兴趣的事来了,谁也没他认真。
场中八人混战,就代表着八个门派的精妙武学毫无保留的展示。
花少爷满心期盼的意境,就是无招胜有招,随手使剑便是浑圆天成。
而做到这点的前提,便是熟知天下武学,心中有万千剑招,随手一动便是无数精妙招式的结合。
所以,如此难得的场合和机会,花少爷怎能不认真起来?
这双精妙的眼睛,这个聪明的大脑,一旦组合起来,简直就是天然复写纸。
你们打吧,打吧,打的越精彩越好。
我花少爷把你们精妙招式照单全收!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第一五四章 再见面,牛气冲冲的杀手毛茅羽
第一场比赛持续了大概一个半时辰。
八个选手毫无什么套路可言,互相捉对厮杀,打的那叫一个凶。
武道大会是不限制兵刃的。
你是练剑的,可以使剑,你是玩刀的,可以拿刀。
甚至你是使暗器的,动不动就是梨花暴雨漫天怒射,那也行。
什么,你是练拳的?
那你就徒手进去吧,挨揍了可别说不公平。
演武场太大了,八个人丢里头就像一群小蝌蚪游进了大池塘,完全施展的开。
最后,一个来自南方的门派弟子站到了最后。
他叫赵不柱。
一个让花少爷倍感亲切的名字。
他就是那个练拳的,徒手在刀光剑影中站到了最后。
纵然还能站着,也是浑身伤痕,满脸血迹。
观众一阵热烈的掌声,死伤者被所在门派的门徒抬下去,获胜者戴上一顶花环作为首胜荣誉。
赵不柱努力抬手对全场抱了个拳,然后被人搀扶着下场。
花独秀感慨:“好凶残,好可怕啊!”
纪撷岱捋须道:“出腿不让步,抬手不留情。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今天的血战只是踏上将来血腥江湖路的第一步罢了。”
花独秀问:“紫爷爷,那我呢?我也是年轻人。”
紫帽老头撇了花独秀一眼:“你?”
“你心里没点数吗?”
花独秀坏笑一声,继续观看比赛。
一队武士上场,迅速平整处理比武场。
场地就是轧实的黄土地,连根草都没有。
原本一片土黄,一场比赛过后,好多地方染上了暗红的血迹。
随即,第二场比赛的选手陆续进入比武场。
花独秀眼睛一亮!
走在最前面那人,好眼熟啊?
尤其是他手里那个木箱子……我去,这不是我那苦海无涯大苦命的兄弟,毛茅羽吗?!
没错,正是毛茅羽。
那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毛茅羽眉头微皱,似乎不是很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
杀手,都喜欢藏在暗处。
花独秀直勾勾看着他。
似有所感应,毛茅羽转头朝看台某处看去。
于千万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花独秀。
花独秀赶忙挥了挥手,脸上满是惊喜神色:还真是他!
八人分八个方向各自站定,彼此间隔两丈有余。
有人持剑,有人持刀,有人空手。
唯独毛茅羽肩上扛着个三尺多长的木箱子,像是一个木工,又像是码头干活的马仔,十分怪异。
“铛……!”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毛茅羽扛起木箱,信步走到七人中央,嚣张的把木箱往地上一放。
一阵微风吹过,毛茅羽捋了捋额头垂下的长发。
墨黑的长发垂到鼻尖处,连着他的斗笠遮住了毛茅羽大半面容。
另七人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毛茅羽冷冷说:“打我。”
七人面面相觑。
什么鬼?
他说什么?
因为距离较远,另七人没听清毛茅羽在说些什么。
毛茅羽只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打我。”
这下大家听到了。
一人问:“他什么意思,让咱们七个一起打他吗?”
另一人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嚯,够狂的啊?”
一旁人冷笑:“但凡能参加武道大会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谁怕谁?”
“我有一个问题,他为什么穿着蓑衣?还带着斗笠?沙漠里又不下雨。”
“大概是在扮演草帽男孩,你看他斗笠上插着好多茅草。”
“不,我觉得是防晒。”
众人恍然大悟,一致同意:“有道理。”
“哥几个,这小子活的不耐烦,咱们先送他解脱,然后再一较高下,如何?”
众人点头。
“上!”
一人低呼,说话之人抬刀猛然朝毛茅羽冲去!
他一动,身旁另外四人同时动手,但仍有两人没有动,冷眼旁观。
几乎是一瞬间,五道人影迅速冲到毛茅羽面前,各自举起兵刃当头砍杀。
毫无缓手的意思,直接一刀取命那种。
武道大会,就是如此的凶残。
花独秀眼睛一眯,仔细观看。
就在众人的刀剑棍棒距离毛茅羽脑袋只有三尺距离时,毛茅羽手指轻轻敲了木箱一下。
“叮。”
一声轻响,除毛茅羽外谁也没听到。
但确实响了。
木箱两个侧面迅速有木板凹陷,七个长约二尺,薄如蝉翼,闪着凛冽寒光的刀片猛然弹出!
木箱,真的就像是插上了翅膀的金蝉。
下一瞬,毛茅羽提着木箱猛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横扫!
木箱上的刀片虽然极薄,但却极锋利。
锋利到瞬间斩断五人手中刀剑,顺势又砍中肉身的程度。
谁能想到,自己手中的宝剑宝刀在碰撞的一瞬间就断掉?避都来不及闪避。
“噗嗤嗤……!”
一阵血光漫天洒起,五个敌人全部中招。
毛茅羽又猛的把木箱朝地上一砸,所有刀片瞬间收回,木条封住空洞。
毛茅羽一手按箱子,身子猛然纵起,以木箱为支点,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横扫。
蓑衣跟着飞起,毛茅羽就像一只要冲天的雨燕一样。
每人一脚,五个血人悉数被他踢飞。
快,太快了。
全场上万观众全都惊住了,鸦雀无声。
五个血人倒地后挣扎着还要站起,可惜他们中刀太深,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谁也不敢站起来。
一个个躺在地上赶忙封住自己身上要穴,然后惊慌大喊:
“我认输,我认输!”
毛茅羽一声冷笑,冒着寒气的双眼又看向另外两人。
“打我。”
“来,打我。”
另两人眉头深皱,彼此对视一眼。
“咱们联手如何?”
“只好这样了。”
二人简单交流一句,立刻抽出刀剑,从两个方向缓步朝毛茅羽走去。
没错,现在他俩才抽出刀剑,刚才就是在看戏。
马上就轮到他二人表演了。
毛茅羽一手按着木箱,一手整了整衣领和斗笠。
刚才的动作幅度有点大,蓑衣和斗笠有点斜了。
两人靠近后,同时持刀抢攻。
无比的默契,就像是配合磨炼了数年之久的师兄弟一样。
但他俩的确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毛茅羽提起木箱,又轻轻弹了一指。
“叮。”
一声轻响,木箱猛然冒出一阵浓烟,迅速扩散。
二人一惊,本已经靠近毛茅羽一丈之内,他俩立刻同时回撤,横刀防备。
毛茅羽的身影很快隐入烟雾之中。
正当二人要仔细辨识,找出烟雾中毛茅羽的身影时,毛茅羽主动进攻了。
仍旧是提着木箱,只是木箱箱底莫名露出一根又细又长的小小长矛。
闪着寒光的精致小长矛。
毛茅羽动作快如闪电,提着木箱一通猛刺,逼的面前敌人连连后退,拼命招架。
身后一人立刻抢上,想要前后夹击毛茅羽。
毛茅羽一阵挥刺猛如虎,突然调转枪头,翻刺身后之人。
这人想招架。
毛茅羽食指又弹了一下,木箱微微一颤,长矛竟飞射而出!
快速闪电,迅如惊雷。
一道银光闪过,对手还没看清就已经被长矛捅穿小腹。
他睁着惊恐的双眼,不敢置信道:“这,这……”
毛茅羽信步走到这人面前,手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这人仰面摔倒。
到死,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最后一人有点不淡定了。
我去,你这什么破箱子啊,怎么还会射长矛?
里面还有几根长矛?
会不会射我?
毛茅羽转过身来,斗笠遮挡的俊朗面容微微笑了笑。
面前人咬牙道:“算你狠,来啊,射我啊。”
毛茅羽说:“我不射你。”
面前人问:“怎么,没矛了么?”
毛茅羽说:“我最不缺的就是矛,是你不需要了。”
面前人问:“什么意思?额……!这,这烟有毒?啊……!”
没错,毛茅羽大神木箱里放出来的烟雾,你以为那是为了隐蔽身形用的?
错了,那其实是毒烟。
烟里面混合着某种珍惜植物的精华提取液,高温分解后渗透在烟雾中,人吸入会头晕目眩,浑身酸软。
最后一人倒地不起,浑身抽搐。
毛茅羽转头看了花独秀一眼,无声的笑了笑,等待裁判的裁决。
官府之人入场,检查倒地七人的身体状况后,双臂交叉挥手示意。
意思是,都死了!
毛茅羽一指那位中毒小哥:“他没死,别埋错了。”
官府武士惊慌说:“不,不会埋的,我们只是……检查一下。”
很快,裁判宣布毛茅羽为本场胜者,落败者的亲友团把他们尸体抬了下去。
全场上万人这才缓过神来,立刻哄然大乱。
“这是什么人,好毒的手段!”
“制裁他,制裁他!”
“比武而已,哪有如此痛下杀手的,犯规!”
反正喊什么的都有。
但都是白喊,没毛用。
武道大会,不限手段,不忌生死。
花独秀仔细打量毛茅羽,暗道:
可以啊,毛毛虫,一年不见,你本事又长进了。
就是不知道你的破箱子还会不会爆炸?
等有机会时,我一定踢上一脚试试!
第一五五章 大兄弟,你也是赘婿?好巧啊
上午两场打完,时间才刚刚到巳时四刻(上午10点)。
没办法,毛茅羽这场太快了。
裁判只好宣布上午的比赛到此为止,未时四刻(下午2点)再举行下午场比赛。
观众席上已经撑满了花花绿绿的折伞,没办法,太阳出来后室外太热了。
随着上午比赛结束,观众们撑着伞陆续退场。
花独秀跟紫帽老头请过短假,在出口等了一会儿,很快等到毛茅羽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这哥们成名人了。
血腥杀戮,狠的一匹。他走过的地方,周围一丈内无人敢靠近。
花独秀笑道:“毛兄,没想到你也来了,好久不见啊。”
花独秀身后一个小胖子大喊:“快把箱子放下,让我踢一脚过过瘾!”
正是沈利嘉。
别看他喊的欢,现在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踢。
不是说担心箱子会爆炸,实在是毛茅羽的冷血和嗜杀太吓人了。
沈利嘉隐约有点怕他。
毛茅羽笑道:“小傻子,你敢再看我箱子一眼,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利嘉赶紧低头,老老实实藏在花独秀背后。
花独秀看了看毛茅羽身后,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跟在他身后,在女子身后,又跟着四个魁梧大汉。
妖娆女子的一双妙目始终在毛茅羽身上,连帅出天际的花少爷都不看一眼。
她身后的四个大汉,则表情怪异的四处乱看。
就是不看毛茅羽,花独秀等人。
花独秀问:“走,午饭跟我吃?”
毛茅羽点头:“行,反正小傻子有钱,让他请客。”
沈利嘉喊道:“我闲的啊我,刚才谁说要挖我眼珠子的,我请你?我请个鬼!”
毛茅羽眼神一寒:“请不请?”
沈利嘉一缩脖子:“……请。”
中午休息时间比较充足,花独秀众人在军营附近找了一间特色酒家,大大方方在包厢落座。
那名妖娆女子和四个大汉一路跟随,径直进了隔壁包厢。
花独秀喊道:“小二,隔壁我嫂子那桌算我账上!”
店小二道:“得嘞!”
毛茅羽脸色一变:“谁是你嫂子?”
花独秀指指隔壁:“刚才那位温婉贤惠,温柔体贴的姐姐,不是你相好吗?”
毛茅羽哼道:“我不需要女人,我是个杀手,我莫得感情。”
沈利嘉贼笑道:“毛毛虫,你不需要女人,可女人需要你啊。”
毛茅羽大怒:“谁让你说话的!你个傻子!”
沈利嘉也怒了,我堂堂沈家大少爷,一再忍让你,一再迁就,你真当我傻?
真当我沈公子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
沈利嘉一拍桌子:“我钱多烧的,我就是想请隔壁嫂子吃顿饭,你能咋地!”
毛茅羽一时语噻。
是哦,人家钱多烧包,想请人吃饭,关你毛事。
毛茅羽轻哼一声,大手轻轻抚摸木箱,不理沈利嘉。
沈利嘉继续说:“把你的手放开,少碰那玩意,你吓不到我!”
“咱俩最好别在赛场上碰到,让我碰到,我一脚踢爆你的破箱子。”
毛茅羽刚平复的心情立刻又炸了:“我现在就放毒气毒死你!”
沈利嘉大喊:“来啊,同归于尽!”
花独秀赶紧拉架:“你俩神经病啊?能不能好好吃口饭,嫌饭菜没滋味,非得吸两口毒气才有胃口?”
说罢,花独秀小声问:“哎,哎,毛兄,我看你在毒雾中进进出出的面不改色,你怎么没中毒?”
毛茅羽轻哼:“我的毒雾,我当然免疫。”
“这么溜。我问个别的事,你可得老实交代。”
毛茅羽撇了花独秀一眼:“什么事?”
花独秀继续小声说:“隔壁那位,到底跟你啥关系?你要不说我脑袋里可就乱想了啊。”
“我这天马行空的乱想起来,那可就复杂了,你知道我这人向来思维敏捷尺度又大的。”
毛茅羽冷道:“那我割了你的脑袋。”
花独秀一拍桌子:“这饭到底还能不能吃?”
沈利嘉也拍桌子:“能不能吃?”
毛茅羽翻翻白眼:“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
花独秀命令道:“想吃饭,先把你的斗笠摘下来。这里是室内,你带着个锅盖头干吗,捂痱子吗?”
毛茅羽只好摘下斗笠,顺便捋了捋他油腻的长发。
一阵雪花飘下,沈利嘉赶紧鼓着腮帮子猛吹。
还别说,毛茅羽其实挺帅气,挺有型。
就是人邋遢了点。
花少爷最讨厌邋遢的人,赶紧朝一边扭了扭屁股,离毛茅羽稍远一点。
“嘉嘉,点菜吧。”
这边聊的差点打起来,那厢已经开始上菜了。
一个壮汉小声问:“帮主,姑爷似乎跟他们不太友好啊,咱们要不要过去镇一下场子?”
妖娆女子说:“胡说,那位小帅哥都喊我嫂子了,他们肯定很友好。”
壮汉说:“都拍桌子了,还友好?”
妖娆女子说:“只要羽?的箱子没爆炸,那就是友好。”
壮汉吞吞口水,不敢再多说。
这位姑爷的宝贝箱子,一年来不知道玩炸了多少个,烧毁炸烂了多少间房子,实在是吓人的很。
酒菜上齐,毛茅羽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甩开筷子就是一通吃喝。
花独秀又小声问:“你别光吃啊,我问你个问题。”
毛茅羽说:“什么问题。”
花独秀说:“毛兄,我记得去年你说你周岁二十八,虚岁三十,今年大会你怎么报上名的?武道大会不是限定参赛者在二十五周岁以内么?”
毛茅羽说:“你记错了,我去年周岁二十四,虚岁三十,今年正好二十五周岁。”
沈利嘉问:“那你今年虚岁多少?”
毛茅羽说:“随便多少,无所谓。”
沈利嘉又拍桌子:“你虚岁虚六岁,怎么不上天啊?”
花独秀赶紧拉住:“你小点声,小心被别人听到!”
沈利嘉轻哼一声埋头吃菜,不再多说。
花独秀说:“隔壁那位到底是什么人?菜你也吃了,酒你也喝了,不能白吃白喝啊,你得告诉我。”
毛茅羽想了想,说:“行,就冲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但是不能让小傻子听到。”
沈利嘉怒道:“这顿饭我结账,隔壁那桌也我结,我必须听到,要不然你把吃进肚子的酒菜给我吐出来!”
毛茅羽权衡了一下,吐是不可能吐的,只好点头:
“那行,你可以听。”
毛茅羽说:“她是海潮帮帮主的婆娘,帮内有人造反,杀了帮主,正好被我碰上,我就一口气把那些人全杀光了,然后帮她做了海潮帮的帮主。”
沈利嘉笑问:“毛毛虫,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啊?”
毛茅羽说:“因为这个女人天赋异禀,特别会做木匠活,对我有用。”
沈利嘉说:“我也会做木匠活,我跟你混怎么样?”
毛茅羽摇头:“你不行,你家没有林场,没有我需要的木料。”
沈利嘉说:“林场还不容易,我给你买一千亩,一万亩,不就是钱吗?我对钱没有兴趣,我就对高科技有兴趣。”
“怎么样,答不答应?一万亩林场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花独秀摆摆手:“行了别胡扯了。毛兄我问你,你是不是入赘到海潮帮了?”
沈利嘉一惊。
毛茅羽看了花都秀一眼:“名义上,我是她的未婚丈夫,实际上,她是我的工匠助手。”
沈利嘉又是一惊。
花独秀面带神秘笑意,伸手重重拍了拍毛茅羽肩膀。
“老兄,我说我怎么看你那么有眼缘呢,咱俩还真是天生的兄弟!”
毛茅羽皱眉:“别胡说,我爹妈就生我一个孩子,谁跟你是天生的兄弟?”
花独秀说:“我的意思是,咱俩惺惺相惜。”
毛茅羽问:“这个词,是互相欣赏互相赞美的意思吗?”
花独秀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毛茅羽说:“嗯,那就是惺惺相惜,我也很欣赏你。”
沈利嘉举手道:“我也要做赘婿,我也要跟你们惺惺相惜!”
花独秀,毛茅羽:“你起开!”
这顿饭吃的有滋有味,尤其是花少爷,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不是因为他乡遇故知,老友再相逢。
而是因为这个老友竟然也是个“不知廉耻”的赘婿。
嗯,没错,毛茅羽的容貌细看挺秀气的,就算说他是个小白脸也没人反对。
毛茅羽非但生的有模有样,而且本事高,又有女人缘,简直跟花少爷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且不说毛茅羽轻松打进决赛圈,他那破箱子拿出来,就是个身高八尺的相扑选手也不敢轻易跟他打啊,谁见了他的箱子不怂?
而且那个年轻寡妇看起来挺顺眼的,花少爷真心祝福毛茅羽能够幸福。
饭罢,小胖子结了账,众人又返回军营,准备观看下午场的比赛。
下午场对花独秀来说很重要。
因为,下午两场的种子选手全是重量级的。
一场有鲍一豹出赛,另一场,有铁王庙少主,北郭铁男出赛!
这两场比赛,在圈内人士来说,绝对是重量级中的重量级,是必看的比试。
花少爷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没有花生瓜子八宝粥,但花少爷确实准备好了。
这个北郭铁男,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何了不起的本领?
下午场,一探究竟!
第一五六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北郭铁男现身
下午第一场。
毫无疑问,这场最大的种子选手,本届武道大会的夺冠热门,便是豹王门鲍一豹。
八人信步入场,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另外七人极有默契,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鲍一豹。
鲍一豹站在那里,虽个头不是多么突出,容貌也没有帅出天际,但那股顶天立地,睥睨天下的气势,怎么看都是一个王者。
另七人手中各有兵刃,唯独鲍一豹空着双手,抱着膀子傲然而立。
七人立刻围成一圈,把鲍一豹围在垓中。
鲍一豹脸上一丝冷笑。
有种嘲讽的味道。
他勾了勾手指。
七人立刻挥刀砍上!
……
花独秀全神贯注的观看,脑袋里满是八人大战的图像。
尤其是鲍一豹。
今日才知道,原来豹王拳法是如此之精妙,威力又是如此之强大。
鲍一豹的实力,比之十个月前又进步一大块。
按境界来说,怕是到了“内力外放”大成之境。
距离圆满境界,也只是一线之隔。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虽然是以一敌七,这场比赛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
鲍一豹一刀未中,一滴血未流,赤手空拳打翻七个对手,胜出。
而那七人,刀剑基本全被鲍一豹折断砸碎。
却一人未杀。
观众席上一阵喧哗。
鲍一豹,好强悍的年轻人!
豹王门,不愧是漠北顶级拳法世家,恐怖如斯啊?
简单清扫后,紧接着便是上午的第二场比赛。
这场比赛,最大的看点是北郭铁男。
当然,很多人并不知道北郭铁男是谁,因为名义上他是代表沙之城金刚门参赛的。
金刚门,只是漠北普普通通一个二流门派而已。
但有些人,尤其是来自各顶级豪门的观众们,却是知道北郭铁男底细的。
祖妙界铁王庙北郭家,那是何等的威名赫赫。
毛茅羽借着海潮帮的名义来参赛,尚且还要改个名字,叫什么宇毛毛。
当然,改不改的也没人认识他。
而北郭铁男,就是这么堂堂正正的用自己本名来参赛。
就是要在武道大会的赛场上,在万人瞩目之下,打败所有对手,手刃所有敌对门派门徒,在漠北武林立下一个大大的威名。
“哎,听说那个北郭铁男是祖妙界铁王庙的弟子?”
“铁王庙?干什么的,打铁的么。”
“打你妹啊,那是一个势力极大的邪/教,嫡系就是北郭家族。”
“那他来咱们漠北界做什么?”
“大概是想扬名立万。”
“立个茄子,扬个鸡毛,咱们漠北豪门林立,能轮得到他?n瑟?”
“你看他如此冷酷,如此镇定,说不定实力不凡呢。”
“装批谁不会啊?驴屎蛋/子外面光。”
“这场比赛,有波动拳派的张不鸣,杀机帮的胡导,墨刀门的上官泽,这三人都是有实力冲击冠军的人。这个什么北郭铁男,怕是要凉啊。”
“凉了好,上官泽最帅,天下第一帅,谁都不许跟我抢,我就支持上官泽!”
“……”
这场比赛,除北郭铁男外,其余七人里还有三个一流高手。
这三个高手,才是分组时委员会刻意分过来的种子选手。
毕竟,金刚门是个二流门派,分组委员会他们是没资格参加的。
而几大豪门虽然知道北郭铁男背景,却不想让他顺利晋级。
便故意安排了三个热门选手在这一组。
当然,这三人绝对不是几大顶尖豪门的弟子。
他们才不会让自己人去以身试险。
就像上一场的鲍一豹一样,北郭铁男抱着膀子在场上一动不动。
那么冷酷,那么帅气,似乎他是一个裁判,而不是一个选手。
充满不屑。
花独秀仔细打量。
北郭铁男,此人相貌俊朗,眉清目秀,长发自然束在脑后,额前有一缕刘海随风轻飘,脸上刚毅之色甚浓。
他身材匀称,不胖不瘦,除了皮黑黑一点之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算是一个帅哥吧。
当然,比起花少爷还有点距离,但比之绝大多数男青年,他又强了很多。
尤其是那股自信,冷静,乾坤在握的精神气。
简直是令人心生折服。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七人各自捉对厮杀。
这场比赛有三个种子选手,一开始就拼斗的极其激烈,非常好看。
其中六人捉对厮杀,北郭铁男不动,立刻就空出来一个选手。
这人看别人打的正欢,上上下下的,不好硬插进去参与,只好把视线转到北郭铁男身上。
他提着一把钢刀,大步朝北郭铁男走去。
北郭铁男抱着膀子,微微低头,眼睛似闭非闭。
那人走到北郭铁男面前,看北郭铁男毫无反应,只得大喝道:
“小子,醒醒,看刀!”
说罢,也不管北郭铁男醒没醒,他直接一刀当头砍下!
北郭铁男当然是醒的。
武道大会,如此重大的比赛,谁能在这里睡着?
装批谁不会,我让你装!
那人砍下的这一刀毫不留情,一刀取命绝不犹豫。
如闪电般,刀势瞬间到了北郭铁男脑袋前一寸的位置!
一寸,太近了!
而且刀锋的加速度极快。
这个距离,除非是花少爷这种深谙“魔流叱风痕”绝技的顶尖高手,不然谁也躲不开。
年轻刀客甚至眼中都冒出了不敢置信的神采。
这人是活腻了么?
来武道大会送死来了?
围观群众里境界比较高的武者也惊出一身冷汗。
北郭铁男在搞什么花样,竟然不挡,不避?
他是要在最后关头炫耀自己绝顶的速度吗?
下一瞬。
“铛……!”
一声巨响,砍刀毫无花哨的砍在了北郭铁男的脑门上。
北郭铁男没有炫耀他顶尖的速度。
没有闪避。
但,想象中飙血,甚至是脑袋被砍成两瓣的景象,没有出现。
他还是抱膀子站在那里,微微低头,眼神似睡非睡。
年轻刀客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钢刀。
没错啊,是精钢打制的啊,不是木头的。
哪怕是把木头刀,如此力道一刀砍下去,怕是也要把人砍死吧?
如此,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虽然另外三场战局打的精彩纷呈,但已经没人在意。
上万观众,全都盯着北郭铁男。
年轻刀客有些犹豫。
要不,我再砍一刀试试?
如果还砍不动,我就不砍了,我去一边歇着去。
打定主意,年青刀客手中钢刀一振,一股狂躁气息油然而生。
“我这一刀,哪怕是块铁疙瘩也能砍开,何况是人?你再不醒醒,真的要被我砍死了!”
“‘斩铁’圆满境,看刀!”
他使出十足力量,狂霸一刀再次当头砍下!
刀锋迅速到了距离北郭铁男脑袋一尺的位置。
这次,北郭铁男动了。
睡醒了。
他左手轻轻一抬,捏了一个剑诀。
但并没有使出什么剑招,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劈来的钢刀!
这一刀的力道,何止三五百斤。
这一刀的锋利,何止削铁断金。
但,北郭铁男就用两根手指,就这么轻易的捏住了。
而且他没有释放出内力,没有用内力外放的气膜来护住双指。
靠血肉之躯夹住了这柄钢刀。
全场观众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哗然!
神乎其技,不可思议。
他是铁人吗?
哪怕是个铁人也扛不住一个“斩铁”圆满境高手的全力一劈吧?
全场议论纷纷,甚至连其他六位正在激战的选手也默契的放缓彼此争斗。
一边装模作样的打架,一边悄悄打量北郭铁男和他面前的年轻刀客。
最痛苦的就是这位年轻刀客。
他劈也劈不动,现在想抽刀也抽不出来。
铁男,太紧了。
我是说,他两根手指把刀刃夹得太紧了。
年轻刀客试了几次都抽不出来,但是这把刀又不能不要了。
一个刀客,连自己的刀都不要了,那跟任人宰割有啥区别?
作为一个合格的刀客,他这点素养还是有的。
哪怕拔不出来,他也不松手。
北郭铁男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刀客一眼。
年轻刀客有些慌乱,满头大汗,依旧保持着双手握住刀柄的僵硬姿势。
北郭铁男的左手,手腕轻轻一转。
“铛!”
一声脆响,钢刀断为两截。
他的两指间,夹着一截断刃。
北郭铁男,笑了。
第一五七章 金刚不坏之身,钢铁直男!
北郭铁男两指夹着半截刀刃,缓步走向年轻刀客。
他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对年轻刀客脸上惊恐的表情十分有兴趣。
一步走,一步退。
铁男走,刀客退。
“当啷。”
铁男把手中刀刃丢掉,黑乎乎的大手朝刀客脖子抓去。
刀客肯定不愿束手就擒,他一边退一边鼓起勇气,用残刀猛砍北郭铁男的手腕。
北郭铁男不躲不避,手掌一翻,手心朝上。
一把抓住断刀。
“喀嚓!”
五指抓透刀身。
五个窟窿。
铁男往回一拉,年轻刀客抓不住,钢刀脱手。
北郭铁男面带微笑,把手中钢刀随手丢掉,继续往前走。
他是一步一步的走,如果年轻刀客转身撒丫子就跑,肯定立刻就能拉开距离。
但他转不了身,出于某种原因,他强烈的预感到,或许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把铁爪就能捏住他的后颈。
捏住之后是什么后果,不好下结论。
可能是轻轻捏住,给他认输的机会。
也可能是使劲儿点捏,直接身首异处。
以北郭铁男冷酷无情的眼神和?睨一切的神态,捏死他,大概跟捏死一直蚂蚁没什么区别吧?
从这个角度来说,似乎后者,“身首异处”的概率更大一点。
年轻刀客满脸惊恐,步步后退,而北郭铁男的大手缓缓靠近他的脖子。
终于,抓到了。
就在铁男大手轻轻握住年轻刀客脖子的瞬间,刀客猛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认输,我认输!别杀我!”
那叫声之惨烈,不听到他说什么,还以为他脖子已经被捏断了呢。
北郭铁男闻声手一松,年轻刀客身体瘫软在地,已经彻底虚脱。
还好,他得到的是前者,是“轻轻捏住”。
北郭铁男越过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刀客,继续向前走。
在刀客眼里,缓步前行的北郭铁男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类了。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似魔鬼的步伐。
另六人已经停止厮杀,全都停了下来。
北郭铁男微笑着朝最近的一个剑客走去。
剑客一声冷笑:“装神弄鬼!”
“看剑,水滴石穿!”
他是杀机帮的胡导,是闯进第二轮,位列十六强呼声比较高的一位年轻剑客。
一剑刺出,剑锋忽然绽放出一片诡异红潮!
不是剑锋来大姨妈了。
而是胡导境界已经到了“剑气外放”之境,而且内力充盈,外放的剑气无比浑厚,看似就像溢出的红潮一样。
包括胡导在内,几个选手全都暗想:任你再头铁,遇上剑气外放境界的高手,怕是也只有脑浆横流的下场吧?
要知道,“剑气外放”非同小可,外溢的有形剑气具备无与伦比的穿透性和杀伤力,比之“斩铁”境不知道高明了多少。
一剑刺到胸口,北郭铁男果然不敢拿胸硬顶。
哪怕他的胸很大,也很挺。
他手掌一横,迅速抓向红潮中的宝剑。
胡导一喜。
本来就没打算一剑就能刺中你。
但你主动拿肉掌往我剑上靠,我不削掉你几根手指头,岂不是对不起你如此配合?
胡导急刺中迅速剑锋一转,削向铁男肉掌!
北郭铁男五指合拢,“喀!”,竟然又抓住了剑锋。
为什么要说又呢?
胡导脸色一变,内力再催,几次想翻动剑锋,横削北郭铁男的手指。
可惜那股浓郁的红潮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对北郭铁男的肉掌没有丝毫伤害。
那把剑是转也转不动,抽也抽不出。
铁男嘴角一动,笑的更开心了。
他问:“你想扭一扭?”
胡导脸色胀/红。
他哪里是想扭一扭,他是想转动剑锋,削断铁男哥的手指啊。
铁男笑道:“我替你扭?”
胡导说不出话。
铁男手抓剑锋,缓缓扭了一圈。
锋利无比,红潮笼罩的铁剑,生生被他扭成了麻花。
如果是单单一把宝剑,哪怕是再坚硬的宝剑,扭成麻花也不是太难的事。
至少场上八人,包括躺地上不敢起来那位,都能轻松做到。
但现在,这把宝剑可是红潮覆盖啊。
胡导浑厚的内力浸透剑身,覆盖宝剑,已经极大的加强了宝剑的刚强程度。
现在这把宝剑,比之最硬的铁还要硬了十几倍。
以内力对抗内力,铁男哪怕是硬生生把这把宝剑崩断,也可以理解。
对了,正常来说钢剑承受不住巨大压力,崩断掉才是合理的结果。
但,它就是变成了麻花。
没有崩断。
而且北郭铁男也没有逼退胡导的内力。
就在一片红光中,北郭铁男把胡导的宝剑拧成了麻花。
其实以胡导实力,不说稳稳能够杀入十六强,至少也有一战之力。
但现在,他华丽的剑招,他绝顶的武学全都没机会使了。
对于一个剑客,剑,就是他的生命。
而现在,他的生命,被拧成麻花了。
胡导的心情肯定很复杂。
气愤,惊讶,惶恐,不服,肯定有很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他无法立刻做决定,到底该怎么办。
就像先前那名年轻刀客一样,不到面临死亡,谁会跪地求饶?
毕竟,他们是代表宗门参赛的卓越弟子,场边是上万的观众。
众目睽睽呢。
但观众们不这么认为。
他们觉得胡导要认输了,毕竟实力的差距已经相当明显。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认输,饮恨退出比赛时,胡导真的从剑柄上脱手了。
甚至脸上都是深深的失落,一看就是失败者不甘又屈辱的表情。
似乎是有要认输的意思。
只是他另一只手,却猛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对准北郭铁男的脖子大动脉狠狠刺下!
匕首上,洋溢着比之刚才宝剑更加浓郁的红潮。
锋利的匕首迅速刺到面前,北郭铁男似乎来不及躲了。
以他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性格,他应该也不会躲。
而且他的手里还抓着一根大麻花,另一只手像个老干部一样背在身后。
胡导看到了希望,脸上一扫颓丧神色,变得疯狂而狰狞!
北郭铁男眼睛一亮,又笑了:
“狡猾的凡人啊。”
他手中长长的大麻花轻轻往前一递,剑柄变成了剑锋,轻松捅穿胡导的心脏。
而这时,胡导手中的匕首距离北郭铁男的喉结,只有一寸的距离。
甚至匕首剑锋上的红潮,已经隐约能够触碰到北郭铁男的皮肤。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北郭铁男松手,胡导仰面摔倒。
胸口,倒插着一根拧成几圈的长剑,鲜血透体而出,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地。
杀机帮,胡导,死!
七个对手,一死,一废,还剩五人。
这五人立刻变成了同仇敌忾的亲兄弟,当然不用再互相打了。
还打个屁啊。
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位皮肤黝黑的北郭铁男小哥才是最能打的那位,才是这个小组真正的种子选手。
五人互相一个眼神,立刻就达成了一致。
先连手干死北郭铁男,再一较高下。
墨刀门徒上官泽沉声说:“几位师兄,不需要保留了,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吧。”
“不然被他废去了手中家伙,再想使也晚了。”
众人沉声道:“好!”
北郭铁男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越过胡导尸体,信步走向下一个对手。
不对,是下五个对手。
一脸冷傲,一脸?睨一切。
五人立刻同时抢进,从不同方向或砍或刺或砸或崩,联手狙杀北郭铁男。
北郭铁男这次没有笑,绷着脸。
他就像一个人形机器,原地站住不动,两只大手四处乱抓,想要抓住刺向他的兵刃。
有胡导前车之鉴,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兵刃被他抓住。
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兵刃创造时机,其他人能够趁机砍死铁男。
但砍死之后呢?
自己没有家伙什照样出不了线,那不是给别人做嫁衣么。
所以,北郭铁男四处抓握,五人上下翻飞,打的激烈无比,一时却不能伤到北郭铁男。
刀剑碰到他的铁臂,隐隐有沉闷的“铛铛”声传出,似乎他的双臂本就是某种软金属做成的一样。
“铜皮铁骨”?
不像。
“铜皮铁骨”是强化自己的筋骨皮肤,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但北郭铁男的皮肤根本就没有变色,没有刻意强化。
就是血肉之躯,虽然微微黑了点。
比之“铜皮铁骨”却要强了很多。
一盏茶功夫很快过去,五人依旧在疯狂联手进攻,却没有效果。
这五人里有一个练拳的。
波动拳派,张不鸣。
五人里唯一不怕被铁男哥毁去兵刃的,就是他。
因为他没有兵刃。
无敌铁拳就是他的兵刃。
眼看久攻不下,张不鸣一声大喝,吼道:
“随我来!”
张不鸣全身气势陡然暴涨,双拳凝成黑亮之色,淡青色光芒若隐若现。
“死死若拳!”
张不鸣迎男而上,知男不退,双拳齐出,猛轰北郭铁男胸口。
巨大的风压甚至卷起漫天黄土,上官泽等人只好眯着眼,手中兵刃握的更紧了。
张不鸣击中北郭铁男之前,北郭铁男肯定会出手阻拦,那就是他们刀剑齐出,把北郭铁男大卸八块的时机!
张不鸣携雷霆之势轰来,包括上万观众在内,所有人都捏一把汗。
这一次,他们能杀掉,哪怕是逼退北郭铁男吗?
迎着张不鸣恐怖双拳,铁男的嘴角,又笑了。
“人类啊……”
第一五八章 最不精彩的一场比赛,观众发怒
迎着张不鸣的双拳,北郭铁男再次往前迈了一步。
同样是双拳齐出。
没有丝毫的花哨。
什么“铜皮铁骨”,什么“内力外放”,通通没有。
就是双拳齐出,猛的怼在张不鸣双拳之上。
“轰……!”
一声炸响,张不鸣立刻嘴巴紧闭,忍痛后退。
巨大的反震瞬间把他震出内伤,张不鸣差点一口老血咳出来。
他忍住,咽了下去。
不可能,不应该啊?
他明明没有凝出多强的内力,为何会有如此的威力?
他到底凭什么!
二人周围狂风大作,这股纯粹力量的碰撞,威力远超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程度。
北郭铁男身侧和身后是四把刀剑!
他再往前踏出一步,一大步。
堪堪避开身后四道夺命白光,北郭铁男继续抬拳,继续朝前砸去。
张不鸣大惊,只好咬牙继续凝出狂霸气膜覆盖双拳,继续跟北郭铁男对拳。
只是这次效率高了不少,二人几乎是瞬间对拳。
“轰……!”
一声炸响,张不鸣终于憋不住,喷出一口血雾。
你妹啊,这还怎么打?
老弟,你这是无膜胜有膜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北郭铁男对拳后没有任何异样,继续朝前迈步。
张不鸣实在是不想打了,他想转身逃跑。
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这简直就不是人类,是魔鬼啊。
你好歹身子抖一抖,晃一晃,意思意思啊。
你这简直是违反物理定律,我都这样了,你跟一点反震力都感受不到一样。
合适吗?
倒不是张不鸣不想转身就逃,实在是他做不到。
因为轰完那一拳,铁男哥又是双拳齐发轰了过来。
这时候怎么跑?
一转身,后背就露给了敌人。
高手对决就是一瞬间的事,谁敢冒险把后背给敌人?
也就铁男哥敢了。
铁男哥岂止是把后背露给敌人,他还一次露给四个敌人。
没错,就是那四个坑货。
张不鸣真是恨死他们四个了,你们倒是赶紧砍啊。
快砍死他啊。
求你们了!
可惜他等不到了,铁男哥又是双拳轰出,张不鸣只得咬牙出拳。
“喀嚓!”
一声脆响,张不鸣脸色瞬间惨白,汗如豆大,滚如雨下。
白森森的小臂骨直接被砸的从胳膊肘那里捅了出来……
疼吗?
张不鸣不知道,他只看到万恶的铁男哥居然又往前走了一步,间不容发直接双拳再次一收一出,轰过来了。
这时候,任你是铁打的筋骨也白搭。
双拳“铜皮铁骨”化,又包裹着强横护体气膜,仍旧抵挡不住北郭铁男的肉拳。
靠胸脯给他打,那不等于把命送给他么?
张不鸣豁出去了,直接脚底一滑,迅速仰面向后摔倒!
关键时刻,谁还没个保命神技?
还别说,他这么一倒,北郭铁男直接原地转身,不弄他了。
铁男哥打出的双拳猛然张开,迅速抓向砍向自己后脑的刀剑。
“喀嚓……!”
两声脆响,两把精钢砍刀毫无意外的被他抓断。
另两柄长剑刺来,铁男哥肩膀一抖,手中断刃一丢,击飞两柄长剑。
迎着面前四人,铁男哥大步前行,铁拳横飞,佛挡杀佛。
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啊。
……
这场比赛持续了大概一个半时辰。
为何这么久?
因为大家上蹿下跳,跑的飞快,铁男哥又闲庭信步,追了好久才逼的他们弃刀认输。
反正再拖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上万观众不是瞎子,他们联手尚且不能赢,哪怕是拖到后半夜也白搭,仍旧赢不了铁男哥。
甚至观众们都忍不住大骂起来。
“快点认输!无耻,跑个鸡毛!”
“别浪费时间了,大热天的,老子都快晒成人干了!”
说话这位是个没打伞的。
“你们赢不了的,没希望的!认输吧,不丢人!”
最后,全场观众的呼声响成一片:
“认输!认输!认输!……”
这还能打吗?
剩下四人只好黑着脸选择认输。
裁判宣布北郭铁男胜出后,甚至很多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终于特么结束了,这场比赛真没意思。
一点都不精彩,一点都不好看。
赶紧结束,赢钱的兄弟们还急着去赌场兑换筹码,享受发财致富的喜悦呢。
但谁也不敢否认,这位皮肤黝黑,像是木头人的北郭铁男小哥,真的是非常厉害!
厉害的没边。
或者说,这场比赛的几个高手,压根就没有试出北郭铁男真实实力的资格。
花少爷忍不住鬓角流下一道汗水。
不是吓的,也不是紧张的。
是热的。
心里燥热。
北郭铁男这小子,可以啊?
很能打啊?
钢铁气球啊?
不错,是个好对手,值得我花少爷亲自出手。
怪不得纪宗实力如此之强尚且不敢去祖妙界复仇。
实在是铁王庙这些人太恐怖了。
只是可惜,这一场战斗,纵然北郭铁男以一敌七,却基本没暴露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拳法招式,没看出来。
就是往前走两步,手爪子抓来抓去。
内力功/法,也没看出来。
铁男哥根本就没怎么动用内力,当然看不出他内力雄不雄厚。
花少爷的如意算盘算是白打了。
也不算白打,至少见到了这位铁王庙少主的真身,也知道了他令人震惊的实力。
比赛已经结束,纪宗众人没人说话,没人走动,全都表情肃穆的坐在原地。
冷眼看着北郭铁男的背影缓缓消失。
包括花少爷在内。
花少爷在思考,如果真遇上他,自己能不能打得过。
思来想去,花少爷很难下结论。
纪撷岱默默叹了口气,拍拍花独秀肩膀:
“秀儿,咱们回去吧。”
花独秀点点头,看老者有点恍惚,赶忙扶着纪撷岱站起。
花少爷楞了一下。
怎么短短一场比武的功夫,紫爷爷似乎又苍老了几岁?
是因为内心受到震撼,感觉这次武道大会复仇无望?
花独秀笑了笑,轻声说:
“紫爷爷,别看这小子装的二五八万的,他真对上我,我打的他连一二三都分不清。”
纪撷岱苦笑摇头:“你呀。”
花独秀说:“念泽丫头,别发呆了,你不热啊?走,咱们回去。”
纪念泽起身,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花独秀皱眉:“傻了吗?伞呢?”
纪念泽无言的打起伞来。
花独秀又说:“给我和爷爷打,你自己打个毛。”
纪念泽一愣,眼神中终于恢复一丝神采。
花独秀说:“没看出来咱爷爷中暑了吗,我扶着爷爷,你给我俩打伞。”
“反正你这么白,晒晒也黑不到哪去。我就不同了,我就算白也不能晒的。”
纪撷岱笑道:“行了,就属你这个嘴不饶人。”
“我老头子硬气着呢,不用你们扶,我自己走。”
花独秀说:“念泽丫头,你不用杞人忧天瞎操心,这个人是留给我揍的,你的对手,是那位。”
纪念泽顺着花独秀的眼神看去。
金刚门观战的席位距离他们不是很远,大概不到百丈。
此刻,北郭铁逸正笑眯眯看着花独秀三人。
那眼神,似乎是在嘲笑纪宗未战先怂,士气大丧?
纪念泽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北郭铁逸一眼。
纪撷岱回头喊道:“都起来,回去了!”
纪宗众弟子赶忙起身,随老头等人一起下了观众席,朝客栈行去。
第一天的比赛,落下帷幕。
又是一夜分析,推演,谋划,交代。
花少爷哈欠连天,好不容易等到三位家老分析论证完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返回客房休息。
他为何这么累?
因为今天用眼太过,用脑也太过。
从上午到下午,四场比赛,参赛选手全是各门各派年青一代的顶尖高手。
而且他们在比武场上施展本门精妙武学,为取得出线资格,几乎把会的所有绝技都使了出来。
当然,个别来不及施展的除外。
而观众们完全没有顾忌,没有打扰,可以全程无漏点的观摩。
多好的机会?
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所以,花少爷趁机把这些人的精妙招式无限看细,每一招如何起势,如何发力,如何转圜,如何进退,全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进而再推断这些外在招式创造的本意,使招时内力的调动,筋骨的流转。
有哪些剑意在里面,适合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又有哪些缺陷。
从外到内,从结果到初起,这一整天花少爷几乎把所有人都琢磨了个遍。
不但看,还要深深印在脑海。
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把看透的精髓融入到自己的剑招之中。
哪怕是刚才听三位家老讲话时,他的脑中也在飞速运转。
脑中,一个人影在飞纵使剑。
而招式,则是今天场上那些人招式的变种。
只取其神,不取其形。
神,就是剑意,就是剑招背后的东西。
只有掌握这些精髓,才能真正使出这些招式的威力。
普通武者或许能趁机学到这些门派的一些招式,但招式都是死的,学到也没什么了不起。
就像豹王门能用铁王庙的武学跟粘杆司的密探大战。
但威力平平。
因为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一天下来,花少爷真的是累的够呛。
回屋,倒头便睡。
不能熬夜,明天四场比赛依旧非常重要。
尤其是上午第一场。
因为这场,他的万年小跟班,沈利嘉将要出战!
而七个对手里有豹王门的一个年轻高手,鲍一战!
第一五九章 我不是一个只会逃跑的小胖子!
第二天的比赛,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依旧是万里无云,依旧是烈日暴晒。
上午第一场比赛,八名选手里的种子选手,毫无疑问是来自于豹王门的鲍一战。
鲍一战是豹王门资深家老鲍东山的得意弟子,实力不凡,在鲍一豹外出历练时,他曾被视为三代弟子里的领军人物。
小胖子沈利嘉站在场上,不停的拿着手帕擦汗。
没办法,胖子最怕热了。
他回头朝纪宗所在的看台区域望去,瞬间就找到了花独秀的身影。
姐夫的眼睛太亮了。
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明星。
哪怕是大白天,哪怕是在上万人里,沈利嘉一眼就找到了他的姐夫。
花独秀表情严肃,眼神中带着万千期许。
只要你打赢这一场,能出线,我就带你回困魔谷。
打不赢,自己留在漠北,继续练武。
这是花少爷对沈少爷的承诺和安排。
沈利嘉微微对花独秀点点头,又转过头来打量面前的七位对手。
鲍一战肯定是最强的那一个,但另外六人也不是弱鸡。
要不要鼓动大家一起围攻鲍一战?
只要干掉鲍一战,剩下大伙再争夺出现名额,局面就顺利多了。
随着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沈利嘉吞吞口水,刚要来一招“合纵连横”,迎面两个刀客却迅速朝他冲来!
我去,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不去搞鲍一战,怎么反而先来搞我?
两个刀客无比默契,但刀法迥异,显然是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门派弟子。
他俩不约而同的打算先杀沈利嘉,纯粹是因为沈利嘉是练拳的,手里什么家伙都没有。
而他又是个一脸无害的小胖子,看起来更好干掉,如此而已。
沈少爷来了脾气。
我好歹是姐夫的小跟班,欺负我,不就等于欺负我姐夫么?
我败了,不就等于我姐夫败了么?
哪怕是为了姐夫的脸面,我也不能败给这些阿猫阿狗啊?
沈利嘉气势一振,大喝一声冲了上去。
“耗油根,啊剁根,嘉嘉不留根!”
“哎呦,你们太坏了,怎么专砍我胳膊啊?哪有这么打架的?”
沈利嘉头皮发麻,这架,太难打了。
两个刀客夹击沈利嘉,与此同时,也有两个剑客围攻鲍一战。
剩下的两个自视甚高的武者不屑于参与围攻,他俩对打了起来。
大概一刻钟后,鲍一战率先打倒两个剑客,对决的两人也分出了胜负。
鲍一战自然而然的又跟胜出那人对决。
而沈少爷被两个刀客砍的没点脾气,只能勉强招架。
好在他内力还算充足,打不过,至少还能躲,还能跑。
全场嘘声一片。
“小胖子,别跑啊,回去干啊!”
“看不出来,他两条肉呼呼的小短腿跑的还挺麻利。”
“小胖子的拳法才‘铜皮铁骨’境界,居然敢来参加武道大会,这不是找死吗?”
“快别跑了,横竖挨上一刀,干脆投降算了!”
群众的呼声越来越大。
沈利嘉才懒得理他们,一边擦汗一边跑。
反正姐夫只说能出线就行,可没说不许我跑。
很快,鲍一战击败了对手,把视线望向沈利嘉这边。
沈利嘉也发现了鲍一战。
哎呦,这狗东西很强啊?
已经淘汰掉四个对手了。
沈利嘉二话不说,迎着鲍一战撒腿急奔。
他带着两个刀客朝鲍一战冲去。
鲍一战双拳立刻凝成黑紫之色,狠狠朝沈利嘉轰击!
沈利嘉闪身避开,继续急奔。
没错,朝鲍一战背后远离他的方向跑去。
鲍一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渣滓!”
但他不能追。
因为跟在沈利嘉身后的两个刀客到了。
砍谁不是砍?
两人二话不说,提刀对准鲍一战的脑门狠狠挥刀。
不到一刻钟,鲍一战又把两个刀客打趴下。
比武场就只剩鲍一战与沈利嘉了。
沈利嘉不跑了。
他就站在那里,抱着膀子笑呵呵的看着鲍一战缓步朝自己走来。
那姿态,跟个胜利者似的。
观众们又是一通喊骂:
“无耻!香宗门徒太无耻了!”
“小胖子,你快投降吧,人渣!”
“肯定是豹王门胜出!”
沈少爷依旧不搭理这些人,随你们喊什么,我自岿然不动。
我沈利嘉的敌人,只有鲍一战一人。
别的,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懒得出手罢了。
而豹王门,也是香宗的最大敌人。
因为,两个门派都是练拳的。
同行是冤家。
鲍一战走到沈利嘉面前一丈处,嘲讽道:
“你怎么不跑了?”
沈利嘉说:“儿子打爸爸,哪有爸爸跑的道理?”
鲍一战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沈利嘉笑道:“鲍一战,你不是我对手,你下去吧,换鲍一豹上来。”
鲍一战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
“沈利嘉,如果我没记错,去年一豹师弟去香宗踢馆,曾狠狠揍过你一顿?”
“就凭你,还想挑战一豹?醒醒吧。”
沈利嘉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也好,我就先收拾掉你,第二轮再收拾鲍一豹。”
鲍一战咬牙道:“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认输也迟了!”
说罢,鲍一战双拳一振,猛然冲向沈利嘉。
沈利嘉后背一阵冷气直冒。
来了。
上次,鲍一豹把我打得好惨。
隔了那么多天都被姐夫看出来,还惹姐夫生气。
报仇这种事,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体会到里面的快感。
我一定要证明给姐夫看,我沈利嘉不是个废物,我也很能打!
哪怕经过这一年的拼命练武,我仍旧打不过鲍一豹。
我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鲍一战?
沈利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对豹王拳的畏惧,双拳凝成铁青之色,大吼一声迎着鲍一战冲了上去。
四拳猛然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沈利嘉咬牙不退,再次凝出强横内力。
“耗油根!”
“啊剁根!”
“嘉嘉不留根!”
鲍一战脸上满是狂霸之色,根本不把沈利嘉放在眼里,双拳劲力越来越凶,越来越猛。
拳劲激荡,以二人为圆心,两丈内黄土飞扬,像是刮起了十级大风一样。
就是这么铁拳互轰。
没什么你来我往,没什么上下翻飞。
四拳相对,轰击!
再四拳相对,轰击!
围观群众们沸腾了。
“小胖子,好样的!”
“有出息,面对豹王拳还敢迎难而上,我看好你!”
“小胖子,哪怕你输了也虽败犹荣!”
“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谁都知道豹王拳是漠北界最顶级的厉害拳法,这位鲍一战,又是那么的强势和凶猛。
一个同样练拳的小胖子,一个刚才还只会跑来跑去抱头逃命的小胖子,忽然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这的确调动起全场上万观众的同情心。
观众席爆发出跟刚才完全相反的呼喊声。
绝大多数人都在支持小胖子沈利嘉。
鲍一战凶神恶煞,拳势凶猛。
而沈利嘉就像个倔强的邻家小胖一样,一次次的被鲍一战恐怖拳劲打的退步,但下一刻他又冲了上来。
像是一个勇敢的水手。
面对一波猛似一波的海浪,水手一次次的拉紧风帆,抵御海浪侵袭。
努力维持着自己这艘小船不翻。
对轰了十几拳,沈利嘉终于忍不住,“哇”一口喷出了赤红的鲜血。
内伤压制不住了。
鲍一战又往前走了一步,狞笑道:
“死胖子,你再坚持也没意义的。拼拳法,我豹王拳是天下九界当之无愧的第一!”
“看好了,什么叫‘顶级拳法’,你不会死不瞑目的。”
鲍一战紫黑色的铁拳上忽然绽放出金黄色的气膜。
而且周身莫名风起。
一股轰天灭地的气势油然而生,最后汇聚在鲍一战的双拳之上。
鲍一战狰狞道:“结束了!”
沈利嘉深吸一口气,暗道:是死是活,就看现在了!
他低吼一声,双拳紧握,同样凝聚出强横内力。
一股乳白色的气息,缓缓从双臂透出。
但这股气息时而浓郁,时而淡薄,显然,沈利嘉是刚刚踏进“内力外放”境界,还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外放的拳劲。
而且,连沈利嘉自己都非常郁闷。
自己外放的内力,怎么是乳白色的?
像牛奶,又想豆浆,怎么看都不吓人。
简直毫无气势可言啊。
甚至还有点喜感。
鲍一战冷笑:“可笑的‘内力外放’,一切都结束了,死吧。”
“倾搂霸世……!”
一拳雷霆轰下!
沈利嘉一脸不屈,咬牙大吼:“震五劳摧六腑……!”
迎着包裹在金黄色之中的无敌铁拳,沈利嘉狠狠一拳轰了上去。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二人对拳的地方几乎要炸出一个土坑出来。
鲍一战面不改色,而沈利嘉眼珠子一瞪,被强横劲气震的倒飞出去。
连退四步,沈利嘉咧歪着终于稳住身子,没有倒下。
他的双手在微微发颤。
全场观众更加沸腾:“小胖子,顶住!”
“加油,不要倒下!”
“不要认输,我们与你同在!”
“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此刻,对沈利嘉最关心的,不是万千观众,不是观众席上香宗的家老和弟子。
而是花独秀。
对沈利嘉最了解的人,就是花独秀。
比沈风还要了解,比沈利嘉自己还要了解。
花独秀面无表情,只是冷静的看着场中沈利嘉。
丝毫没有心疼的意思。
沈利嘉赶忙深吸几口气,不着痕迹的甩甩胖手。
鲍一战继续踏步向前:“可以啊,小胖子,没想到你能接住我这招?”
“你令我刮目相看,不过结果是没有区别的。”
“下一拳,我不是要败你,而是要打死你了,炸成漫天碎肉那种,你做好心理准备。”
说罢,鲍一战深吸一口气,双手忽然虚空一抓。
在那一瞬间,似乎空气都被他抓破了。
他的双拳,莫名凝聚出无比狂躁的拳劲。
跟刚才“倾搂霸世”不同,这一招,似乎能够把周围空气压缩,把浑厚的拳劲压缩,把力量的释放压缩在一点上。
这一拳打出,绝对会有惊天动地的穿透力。
就像他说的,一拳轰出,怕是瞬间能把人炸成漫天碎肉!
鲍一战招式摆好,右拳附近的空气“滋滋”作响。
他狞笑道:“看招,豹王山隐龙秀……!”
第一六零章 请不要打我的肚子,它很娇贵
豹王门,豹王拳绝技第二式山隐龙秀,是一招穿透性和毁灭性极强的招式。
传说这招可以隔着十层厚的牛皮甲,把皮甲后的壮汉打的内脏稀碎。
无与伦比的穿透性。
沈利嘉知道这招的厉害吗?
他当然知道。
同是练拳的,香宗对豹王门研究的太深了。
研究的越透彻,后果越凄凉。没办法,差距就是差距,香宗那些老家伙对豹王拳是既羡慕,又无奈。
就在鲍一战飞身而起的同时,沈利嘉猛吸一口气,全身胖胖的肥肉似乎在那一瞬间凝结起来。
尤其是他雪白的肚子,似乎真的拧成了一块腹肌。
沈利嘉的眼珠子鼓鼓的,腮帮子也鼓鼓的,吸进的一口气鼓胀全身,又立刻急剧收缩。
压缩到右拳之上。
沈利嘉没有喊话。
一张嘴,气息就要泄了。
他死死盯着鲍一战,暗道:
狗东西,小爷让你领略一下我们香宗拳法的厉害!
绝四海吞八荒!
沈利嘉咬牙狠狠一拳轰出,乳白色气膜包裹着的铁拳猛然对上鲍一豹的铁拳。
“嘭……!”
一声巨响,沈利嘉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虽然他银牙紧咬,嘴角还是有一阵阵气雾刺穿,整个身子倒飞而出,狠狠摔倒在地。
鲍一战微微吃惊,喘了几口很快恢复镇定。
想象中的爆炸没有发生,漫天肉雨的场面也没出现。
沈利嘉又咳出一口老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这一拳,他虽抵御住鲍一战大部分内力,但那可怕的穿透性依旧无法消弭。
现在,沈利嘉体内充斥着鲍一战的拳劲。
这劲气到处激荡,几乎要把沈利嘉的骨架拆散。
酸麻,剧痛!
不愧是豹王拳,果然他奶奶的厉害,该死的!
沈利嘉吐出一口血水,踉跄着朝一边走了两步。
因为这个方向,他可以正好看到花独秀渺小的身影。
虽然隔着几十丈远,但姐夫那明亮的双眼似乎就在自己面前。
很亮。
像一座灯塔。
大海上的灯塔。
鲍一战沉声说:“这招,是‘绝四海吞八荒’么?”
沈利嘉点点头。
他似乎是在看着鲍一战,实际他是在看着鲍一豹身后远方的花独秀。
只是他们恰巧在同一个方向而已。
花独秀依旧面无表情。
身旁坐着的纪念泽有点紧张的小声问:“沈公子不是你的朋友吗?”
花独秀无声的点点头。
纪念泽说:“那他应该认输了,再打下去,怕是要有生命危险。”
花独秀目光不动,嘴角微抬:
“认输,就不是我认识的嘉嘉了。”
纪念泽皱眉:“他还要打?有意义吗?”
花独秀沉声说:“打,就有意义。”
纪念泽:“……那如果他被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花独秀脸色阴沉的厉害:“我立刻杀了鲍一战!立刻杀光豹王门所有人!”
纪念泽:“……”
鲍一战又往前走了一步,恰好挡住沈利嘉的目光。
沈利嘉只好又踉跄着朝一边微微动了动,这样,他就能继续看到姐夫的目光。
鲍一战看沈利嘉浑身肥肉乱颤,狼狈不堪,笑道:
“像你这么胖的武者还真是少见,你怎么不减减肥呢?”
沈利嘉小声说:“我为什么要减肥,我又不是吃不起。”
鲍一战一愣。
他随即想到那天花独秀来退亲的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花独秀疯狂嘲讽豹王门穷,出不起彩礼钱,被豹王门上下视为奇耻大辱。
鲍一战咬牙道:“你很有钱么?”
沈利嘉笑道:“比你有钱……一万倍。”
“钱有个屁用!”
鲍一战一声怒吼,猛然冲上来,狠狠一拳打在鲍沈利嘉小腹之上。
沈利嘉痛的弯下腰去,连退数步。
不是他不想躲。
刚才鲍一战“山隐龙秀”绝技震的他浑身骨架都要散了一样,现在还没缓过来。
根本避不开鲍一战迅猛一拳。
只能硬挨。
鲍一战打完并不追赶。
他冷笑道:“你不是有钱么?不是吃得起么?”
“我今天就把你身上的肥肉都给你榨出油来!”
沈利嘉捂着肚子缓缓直起腰。
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喘着粗气。
沈利嘉说:“你……你别打我肚子。”
鲍一战走了一步,问:“为什么?”
“它……它里面全是好吃的,你别打它。”
鲍一战狞笑:“行,那我就先打你的肥脸!”
说着,他又是一拳砸去。
“嘭……!”
一拳打在沈利嘉肥肥的腮帮子上,打的沈利嘉又是连退三步。
鲍一战说:“你左边腮帮子鼓起来了,要对称才好看。”
说罢,他又是一拳,打在另一边腮帮子上。
沈利嘉的脑袋,立刻肿的跟猪头一样。
上万观众,鸦雀无声。
谁都看得出来,小胖子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真的打不过鲍一战。
而鲍一战是在玩,不然以他现在状态,只需再来一招绝技,沈利嘉绝对抵挡不住。
全场观众都为小胖子捏了一把汗。
没人再喊了,让他坚持?
让他挺住?
挺住什么,被一拳一拳活活打死么?
那太残忍了。
这时,沈利嘉再次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
似乎是在看鲍一战,实际,他依旧是在追寻姐夫的目光。
花独秀的目光,已经阴冷下来。
脸上非但毫无表情,还冷的吓人。
跟平时嬉笑顽劣的花少爷判若两人。
甚至连周围纪宗门徒都觉得莫名寒气逼人。
沈利嘉硬挨几拳,拖延时间,身上被震的酸麻无力的筋骨渐渐缓了过来。
他依旧在看着花独秀的目光。
那目光,在别人看来无比的阴冷。
但在沈利嘉看来,那是最大的鼓励,是最强悍的兴奋剂。
姐夫还在看我,他还没有放弃我。
他依旧相信我能赢。
我能赢吗?
我肯定能!
因为,姐夫的判断从来没错过。
他相信我能赢,我就一定能赢!
沈利嘉深吸几口气,右手握拳,放松,握拳,放松,胳膊伸张几下,试着把那股酸麻劲儿尽快彻底卸掉。
鲍一豹又走到沈利嘉面前,说:
“你的脸越来越肥,我得给你打回去,不然,没法榨油。”
说罢,鲍一豹黑紫色的铁拳猛然砸了上去!
“嘭……!”
沈利嘉仰面倒退一步,随即立刻稳住身子,握紧的右拳狠狠朝鲍一豹脸上反打砸去!
鲍一豹可以躲开。
但他没有躲。
任由沈利嘉这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只是打的他微微侧了侧脑袋,身子一动不动。
“你就这点力气?”
“吃这么胖有什么用,肥肉又不能转化成力量。”
鲍一豹猛然又是一拳打在沈利嘉脑袋上。
沈利嘉一个踉跄,立刻稳住身子,反手就是一拳!
鲍一战还是没有躲。
“嘭。”
这一拳打在他的眉角,挤破了皮。
鲍一战的眉角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狞笑道:“你就这点本事么?哪怕是只蚊子叮咬,也不止得到我这点血。”
鲍一战身子一拉,狠狠一拳轰在沈利嘉胸口!
“喀嚓……!”
一声脆响,沈利嘉似乎听到了自己肋骨被打裂的声音。
一连倒退五六步,沈利嘉才捂着胸口停住身子。
痛,太特么痛了。
钻心的剧痛。
怪不得昨晚姐夫没来看我,没来鼓励我。
他知道我对上鲍一战会是这么个局面。
他在让我自己抉择。
让我自己面对。
差距摆在这里,鼓舞的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无法弥补实力的差距。
沈利嘉抬头,瞬间又看到了花独秀那明亮的眼神。
忽然,视线受到了阻碍。
那是额头的鲜血流下,淌进了眼睛里。
沈利嘉赶紧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
昏暗。
就连天上的烈日也无法刺透这鲜血覆盖的视野。
但,沈利嘉还是瞬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
遥远的看台上,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
那是姐夫!
姐夫的目光,真的就如大海上的灯塔一样,昏暗中,只有它,才能指引自己前行。
感受到鲍一战再次走到自己面前,沈利嘉咬牙道:
“该我了!”
鲍一战冷笑:“该你了。”
沈利嘉血红的眼睛盯着远方的灯塔,拼尽全力狠狠一拳砸去。
“嘭……!”
鲍一战被这一拳打的咧歪了半个身子,惊讶道:
“小胖子,你的肥肉果真要转化为力量了么?”
沈利嘉惨笑:“不然呢,我大鱼大肉白养它这么久?”
鲍一战道:“有点意思!”
轮到他了,鲍一战深吸一口气,牙齿紧咬,又是凶狠一拳砸在了沈利嘉鼻子上。
沈利嘉眼泪留下来了。
他捂着鼻子缓缓蹲下身去,浑身颤抖,浓稠的鲜血从指缝里滴淌下来。
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
不是他被打哭了。
是真特么疼啊。
而且鼻子受到重击,天然的就会引起泪腺流泪。
可不真是我被打哭了啊。
姐夫,你千万别笑话我,我可以被人打出翔,也绝不会被人打哭。
沈利嘉本想蹲下,结果腿一软,摔倒在地。
抖了一会儿,他再次爬了起来。
鲍一战皱眉:“躺地上不挺好的么,你怎么又起来了?”
沈利嘉瓮声瓮气说:“地上沙子太烫,我们胖子最怕烫了,还是站着舒服点。”
鲍一战:“……那你还要打吗?”
沈利嘉点点头:“打啊,不打……闲着干嘛?该……该我了。”
鲍一战拧着脖子,向前伸着脑袋:
“该你了!”
第一六一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两个疯子,傻子,痴汉,二百五。
他俩就这么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生生持续了两刻钟之久。
起初,鲍一战是能够凝聚强横拳劲,一拳彻底打倒沈利嘉的。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打倒一个敌人,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要的,是在精神上摧毁对手。
要让这个小胖子怕。
让他明明还能站起来,却不敢再站起来。
让他由内到外的畏惧自己。
当沈利嘉接下了鲍一战的必杀绝技“山隐龙秀”时,鲍一战的心态就变了。
之前,他是想拿下这场比赛,取得出线权。
但之后,他是想摧毁对手的意志,让对手畏惧自己。
从他给沈利嘉机会打自己第一拳开始,这个无聊,但又可怕的游戏就开始了。
鲍一战绝对想不到沈利嘉会如此坚挺。
沈利嘉的上半身已经没有一点好肉了。
全是血,全是浮肿。
但,他还没有倒下。
比平时大了一圈的脑袋,肉/缝里仍旧有一双机灵的小眼睛。
这双眼睛,牢牢的看着前方。
看着远方看台上,那道一直没有变过的目光。
沈利嘉想到了一首歌。
这首歌传唱度很高,历史很悠久,据说是几个超级大神创作的。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叫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花独秀的目光,真的没变过。
甚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眨眼睛了,就这么直直的望着沈利嘉。
有人问,这么久不眨眼睛,花少爷眼睛不干痒涩吗?
对了。
花少爷的眼睛,何止是干痒涩,现在简直是殷红如血,恐怖吓人。
再配合惨白的脸色,一动不动的僵硬身姿,他就跟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了几百年的老粽子一样。
纪念泽担忧的看着花独秀,可她不敢说话。
周围几个纪宗门徒也看出了异常。
他们有的知道,沈利嘉是花独秀在困魔谷的小兄弟,小跟班。
有的不知道。
但看花独秀的诡异表情,谁都知道,他现在状态很不正常。
最好别惹他。
无人敢说话,无人敢打搅花独秀。
再说沈利嘉。
又是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打出后,一个踉跄,沈利嘉差点自己把自己闪倒。
但他终究还是站住了。
鲍一战的情况稍好点,但好不了太多。
他的脑袋也肿了起来,脸上全是血。
咬咬牙,鲍一战又给了沈利嘉一拳,打的沈利嘉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沈利嘉喘气,握拳,准备打回去。
鲍一战已经好久不说话了,这时,他忍不住问:
“小胖子,你……你怎么,还不倒?”
沈利嘉先是咬牙打完这一拳,然后喘息说:
“我倒了,要么……趴着看地,要么……仰着看天,没,没意思。”
鲍一战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问:
“你……你还有多少,力气?”
沈利嘉说:“我有……多少肉,就有……多少力气。”
鲍一战惨笑:“这么?牛俊?/p>
沈利嘉也笑了:“还行吧。”
鲍一战说:“我不信。”
沈利嘉说:“不信,就试试。”
鲍一战点点头,终于又抬起胳膊,一边喘气一边运劲。
过了几息时间,他终于攒足力量,甚至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狠狠打向沈利嘉。
不知从何时起,寂静的全场又想起了呼喊声。
先是一两个人呼喊。
然后是几十个人,几百人,上千人。
最后,全场上万观众,半数人都在一起喊。
“加油!加油!加油!”
不喊名字,不喊小胖子,就喊“加油”二字。
因为,他们不光是在给小胖子沈利嘉加油,也在给鲍一战加油。
这才是武道精神。
实力强,一刀秒,没什么好加油的。
那只是简单的实力高低的较量。
而这一场,才是真正意志与气势的较量。
是真正体现武道精神的较量。
生生不息,永不言败,无限希望。
这,就是漠北人最在乎,最追求的东西。
虽然两人就是这么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毫无艺术美感。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震颤。
“加油!加油!加油!”
既给小胖子加油,也给鲍一战加油。
鲍一战这一拳,毫无花哨的打在沈利嘉的脸上。
这两刻钟以来,不论彼此怎么打,对方都没有躲过。
打完这一拳,鲍一战踉跄着把沈利嘉扑倒。
沈利嘉又咳出几口血,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鲍一战,挣扎着要爬起来。
不太容易。
爬不起来,变成了跪着大喘气。
鲍一战问:“死胖子,能不能……别起来了。”
沈利嘉说:“不,不行。你打完我了,我还……没打你。”
鲍一战苦笑:“又……轮到你了?”
沈利嘉点头:“你……快点起来,轮……轮到我了。”
鲍一战只好用双肘撑地,先是跪起,然后再晃晃悠悠站起。
沈利嘉也站了起来,大口喘气,颤抖着抬起右臂。
鲍一战听着全场巨大的加油声,忍不住也有点豪迈的感觉。
“死……胖子,吃胖了……真的有用?”
沈利嘉点头:“有,有用的。现在……就是它们反哺我的时候。”
鲍一战苦笑:“我还是……不信。如此高亢的……加油声,是不是给了你……无穷的斗志?”
沈利嘉摇头:“不是……他们,是你……身后。”
鲍一战一愣。
什么狗屁肥肉能提供更多力量,他绝对是不信的。
但沈利嘉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已经一再再的突破了他的认知。
这个小胖子实力不如自己,境界不如自己,内力不如自己。
甚至拳头不如自己硬,抗击打能力不如自己强。
但他就是坚持到了现在。
鲍一战以为,是全场的加油声给了他不可思议的力量。
听沈利嘉说身后,鲍一战艰难回头,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
几乎是瞬间,于千万人中,他看到了花独秀那亮瞎人眼睛的目光。
像是万古长夜中的两盏明灯,像是天幕上的两颗启明星。
又像是择人而噬的两颗极端嗜血的獠牙。
像野兽,又像恶鬼。
还像神灵。
一个激灵,鲍一战浑身抖了一下,脸色大变。
他缓缓回头,问:“花……花独秀?”
沈利嘉点点头,他的拳头已经举起。
“该,该我了。”
鲍一战眼睛上翻,嘴角隐隐有白沫泛出。
沈利嘉一拳打出,但没有打中目标。
因为,鲍一战在他出拳的瞬间,整个身子忽然软倒在地。
沈利嘉被诓了一拳,什么都没打到,踉跄着向前扑倒。
砸在了鲍一战身上。
沈利嘉怒骂:“王……八蛋,你躲什么……躲,快起来,该,该我了!”
鲍一战:“……”
这一战,最终以沈利嘉坚持到最后而获胜。
当裁判宣布沈利嘉胜出时,全场无人欢呼,无人鼓掌。
全场肃穆,是对两位选手致以的最大敬意。
花独秀终于闭上了眼睛。
闭了好大一会儿。
再睁开时,花独秀扶着椅子起身,小声说:
“紫爷爷,我去看看嘉嘉。”
纪撷岱点头:“去吧,秀儿。”
来到治疗室,沈利嘉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这里有军队最好的大夫,有帝国抽调来的高级术师,小胖子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花独秀松了口气。
他就在沈利嘉身旁坐着,静静的看着他。
香宗的宗主和门徒跟他说话,他也只是礼貌的笑笑。
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想看着这个倔强的小胖子。
一个时辰后,治疗结束,术师和香宗门徒告辞离去。
出于礼貌,香宗宗主还要去隔壁房间慰问一下鲍一战的伤势。
漠北武者就是这么矫情,明明彼此非常敌视,面子上却还要装作非常敬仰的样子。
花独秀自己在房间里陪着沈利嘉。
曾经年少时,嘉嘉只是一个躲在自己身后的小跟班。
我去哪,他就粘着我去哪。
待年龄稍长,嘉嘉身上的土匪基因被激活,他成了神泉城的银枪小霸王。
我看谁不顺眼,嘉嘉二话不说带上一票土匪就去砸人家的店。
我说喜欢什么,嘉嘉立刻就不惜万金买了送给我。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我心如死灰,把自己流放到了魔流府,嘉嘉的生活里没有了我,便把自己流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漠北,香宗。
而我三年后回来,他得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陪我。
如此呆萌的一个小胖子,没想到他认真起来,竟能拼到这个程度。
我知道,他能赢。
但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磊落,光明的方式来赢。
完全没耍花招,正面打赢了对手。
嘉嘉,你长大了啊,你是要证明给我看,你真的长大了。
对得起“男子汉”三个字了。
花独秀看着整个上半身都缠着绷带,脑袋肿成两个大的沈利嘉,不由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又过了一会儿,小胖子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瞬间,他就看到了他的姐夫。
沈利嘉又流泪了:“姐夫,姐夫,我,我是不是赢了?”
花独秀抓住他的手:“对,你赢了,你做到了。”
花独秀低头看小胖子的手。
皮全部裂开了。
若不是有术师紧急疗伤,他的指关节甚至白骨都要露出来。
沈利嘉说:“姐夫,你不知道,要不是你一直看着我,我真的坚持不下来的。”
花独秀点头:“傻孩子,姐夫什么都知道,姐夫会一直看着你的,就算你背对着我,你也要相信,我一直在看着你。”
沈利嘉腼腆的笑了笑。
他跟鲍一战对决时,偏执的必须要在面对花独秀的角度上跟鲍一战打。
每次摔倒站起,他都要固执的挪到那个角度上。
花独秀拍拍沈利嘉的手臂:“好了,不要说太多话,先好好休息。”
“晚上,到我客栈来住。”
沈利嘉激动道:“姐夫,我一定尽快恢复!”
花独秀点头:“等我打完武道大会,姐夫带你回家。”
第一六二章 十六强选手接连出线
离开诊疗室时,花独秀恰好碰到隔壁的鲍一豹。
花独秀心情不佳,懒得搭理,径直要离开。
鲍一豹问:“他伤的怎么样?”
花独秀停住脚步,背对着鲍一豹说:“你想说什么?”
鲍一豹冷笑:“没想到小胖子进步如此之大,真是令人惊讶。”
花独秀沉默一瞬,轻声说:“嘉嘉身上挨得揍,我会从你身上找回来。”
鲍一豹说:“那我等你。”
花独秀不再多说,大步离开。
……
诊疗室在比武场外,但同样是在军营之中。
因为守护沈利嘉的缘故,花独秀再回到比武场时,上午的第二场已经到了尾声。
一个叫做“海戮”的刀客很快就要胜出,七个对手已经倒下了五个。
花独秀刚坐下,纪撷岱问:“小胖子伤势如何?”
花独秀笑笑:“还行,术师说有点脑震荡,还有内伤,不过脏腑都还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纪撷岱说:“这孩子,真是硬气。”
花独秀点点头,没再多说。
当然,休息十天半个月,虽然已经出线,但第二阶段的比赛肯定是没法参加了。
这个无所谓,能出线,特别是打败了鲍一战,就已经足够了。
看纪念泽一直偷偷看自己,花独秀笑道:
“念泽,这个海戮是什么人,刀法很不错的样子?”
纪念泽松了口气。
“他是沙暴门的选手,据说是军队里年青一代里第一高手,代表军队出战的。”
花独秀点点头:“怪不得,看他刀法大开大合,非常适合战场杀阵,跟讲究招式细腻的江湖刀法大有不同。”
两人闲聊几句,花独秀身上之前那股寒冷的气息完全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比赛结束,海戮不出意外的拿下出线权。
短暂午休后,下午场继续。
下午的两场,种子选手,分别有纪清亮和高剑东。
这两人都毫无疑问的顺利胜出。
本届大会的大热门,血刀门的门徒,惨败在高剑东剑下。
花独秀依旧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观看比赛。
参赛选手,个人实力或许有高有低,有强有弱。
但他们使出来的招数,剑法,刀法等,却都是一等一的顶尖武学。
尤其是这些招式背后所蕴含的意境,哪怕是这些门徒境界还不够高,还使不出剑意来,但花少爷却通过看慢他们动作,精准分析他们招式,反向来推断出这些武学应该体现出的意境。
所谓武学,不是说招式使的精准就是对的。
一定要把招式背后的“精气神”学到,练出来,才算是成功。
每一个创出剑法的大神,在创出新剑法时,肯定都有他的想法寄托在里面。
这种想法会融入进剑招里。
如果后代的弟子只学会剑招,但体会不出先祖的思想,只得其形,不得其神,那么他使出剑法的威力也要大打折扣。
花少爷的目标,就是反推出每一个参赛选手武学的意境。
这是一个非常难的工程。
哪怕是花少爷的双眼能够看清一切细节,他那聪明绝顶的脑袋能够非常快的分析总结。
仍旧不容易。
第二天的比赛结束。
沈利嘉的伤势已经得到控制,没有了生命危险,只需要慢慢疗养自会复原。
花独秀得到香宗宗主的许可,把小胖子接到了纪宗包下的客栈里,住在自己房间。
小胖子伤势太重,第二阶段的比赛基本等于放弃了。
沈利嘉笑嘻嘻的看着一旁指挥店小二收拾屋子的花独秀。
没办法,花少爷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沈利嘉,他让店家在旁边又按了一个稍小的床铺。
花独秀没好气道:“笑个屁啊。”
沈利嘉说:“姐夫,我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怕黑,晚上不敢自己睡,你就让我睡你的床。”
花独秀无语道:“就你这点出息!”
床铺装好,店小二离开,花少爷疲惫的躺倒在床上。
沈利嘉问:“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累啊?看了一天比赛,至于这么累吗?”
花独秀说:“嘉嘉,我有一个决定。”
沈利嘉问:“什么决定?”
花独秀说:“后面的比赛,魔流府的武学我是肯定不会用的,我是纪宗门徒嘛。本来我还打算用‘花氏剑法’来打赢对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沈利嘉问:“又想用‘魔流叱风痕’了?”
花独秀说:“屁。我连‘花氏剑法’也不想用了。”
沈利嘉一惊。
“别冲动啊,武道大会上高手多着呢,这才刚出来八个晋级选手,除了我不算,剩下那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花独秀点头:“我知道。”
沈利嘉问:“‘魔流叱风痕’不用,‘花氏剑法’不用,难道你在纪宗又偷学了什么厉害剑法?”
花独秀笑笑:“我这人懒得很,什么剑法不剑法的,我绝对不会下苦功夫去学的。”
“在纪宗,我只学一门武学,就是‘一气化双流’。”
沈利嘉两眼冒光。
没办法,“一气化双流”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
花独秀转头看向沈利嘉,认真说:
“连我家小胖子都这么硬气,这么光明磊落,我既然代表纪宗出战,既然答应替紫爷爷和念泽报仇,我就不能用困魔谷的武学。”
沈利嘉问:“那你用什么?”
花独秀说:“我用漠北的武学,打赢漠北的比赛。”
沈利嘉想挠挠头,只是手上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没法挠。
“姐夫,恕我直言,你好像真的不会所谓的漠北武学啊?除开‘一气化双流’这门功/法不算。”
花独秀笑道:“不会,我不能现学么?”
沈利嘉:“现学……”
“要不我把香宗绝学‘斩筋断脉七伤拳’偷偷教给你?”
花独秀说:“不用。你那拳法的精髓我都看得差不多了,还教个屁。”
沈利嘉不服道:“谁说的,今天比赛,我的本事才使出来三分之一,你看到的是不完整的我!”
花独秀摆摆手:“行了别吹牛了,天都黑了,快躺好睡觉吧。”
“你的药丸在哪?”
沈利嘉勉强抬臂指了指床头柜:
“第二排的抽屉里,一个木盒,里面有我提前准备的疗伤圣药。”
花独秀笑问:“什么疗伤圣药?”
沈利嘉得意说:“姐夫你知道的,我们香宗除了拳法天下无敌外,还是漠北首屈一指的丹药研发中心。”
“这几颗疗伤药丸,内含特殊红枣提取物,再混合一十八种名贵中药制作而成,对疗伤非常管用。”
“我就知道这次比赛得受重伤,所以提前准备了几盒。”
花独秀打开抽屉,里面好几个木盒,长的都一样。
他随便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粒药丸,细细打量。
“红枣?红枣能有什么疗伤功效?”
沈利嘉说:“红枣里的某类特殊提取物,对内伤有非常好的治疗效果,只是它含量很低,这一颗药丸,含有的提取物大概是五十斤红枣的量。”
花独秀一惊,五十斤红枣才提取一点,那真是挺稀罕的了。
花独秀把药丸递到沈利嘉嘴边:“张嘴,吃枣药丸。”
沈利嘉没张嘴,还翻翻白眼。
花独秀皱眉:“看我干什么。”
沈利嘉悠悠说:“姐夫,你诅咒我。”
花独秀道:“我诅咒你个毛啊,赶紧吃了,再喝点水,睡觉!”
沈利嘉幽怨的看了花独秀一眼,乖巧的张嘴吞下枣药丸。
第三天的比赛,依旧是如火如荼。
上午第一场,一个神秘刀客引起了花独秀的极大关注。
他叫胡三刀,来自沙暴门。
也就是说,他是军队推荐的选手。
但他的刀法,与先前出线的海戮完全不同。
残忍,狂躁,毒辣,恐怖。
刀刀见血,刀刀饮血。
胡三刀的刀法,甚至让人觉得是在走一条邪路。
而他最强的对手,恰恰也是一个刀客。
来自血刀门的年轻高手。
本次大会最受期待的几个门派之一,就有血刀门。
在赌场,他们出线的赔率要远低于老牌豪门纪宗。
也低于豹王门,沙暴门。
只是可惜,他们的第一个选手败于高剑东,那是没办法的事,高剑东是上届大会的亚军,是本届大会呼声最高的夺冠选手之一。
血刀门第二个选手,败于沙暴门的胡三刀。
就是这场比赛。
三个选手,已经败了两个。
最多也就能有一个人出线。
太可惜了。
不知道赌场里多少人要哭干眼泪。
第二场。
这场,有一个花独秀非常欣赏的少年出场。
云中水。
花独秀笑呵呵道:“许久不见,阿水弟弟似乎长高了啊?”
纪念泽翻翻白眼:“你都长高了,还不许别人长高?”
花独秀一惊:“有吗?我身子还在发育?你这么在意我?”
纪念泽轻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云中水不止是长高了些,他的气质也变了。
以前像是一把未出鞘的剑。
内敛,深沉。
而现在,更像是一把拔出一半的剑。
依旧是内敛,深沉,但多了一股毕露的锋芒,让人不敢轻试其锋锐。
他的眼神依旧是漆黑如墨,长发垂下,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面容。
头也微微低着。
还是那么的内向。
但就在裁判敲响铜锣,宣布比赛开始后,云中水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把拔到一半的剑,完全出鞘了。
第一六三章 第四天的比赛,终于来临!
云中水第一剑刺出,花独秀就放心了。
剑意,汹涌的剑意,如头顶的烈日一样耀眼。
进攻,进攻,永远的进攻。
料敌先机,攻其必救,一往无前,心中无他。
花独秀的脑海里几乎瞬间就出现了这些词汇。
若是普通武者观看,还只能说,云中水的剑法好凌厉,好快。
顶尖高手,则会看出云中水剑法中的更深精妙。
而只有真正懂剑的人,才能体会到云中水剑法中流畅而进取的意境。
就如纪念泽,她悟性已算是极高,但看花独秀练剑,起初只是觉得比较厉害而已。
等到花独秀摊开分析讲解之后,她才能在脑海中生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随心所欲,无边无疆,处处是神机。
她从花独秀胡乱挥刺的剑法中,看出了这份意境。
纪念泽小声说:“比之去年来纪宗挑战时,云中水简直是判若两人。”
花独秀不无得意道:“我很欣慰啊。”
纪念泽看了花独秀一眼:“你欣慰什么?你又不是他师父。”
花独秀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纪念泽噎了一下:“我再跟你说话我今天就不吃饭了。”
花独秀抬起一根手指:“莫要轻许承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纪念泽重重哼一声,这次真的不打算再理花独秀了。
半个时辰后,比赛落下帷幕。
云中水胜出。
花独秀指着场中少年说:“念泽,你看,剑意这个东西,要么求精,要么求繁。无论哪种,做到了都不可小觑。”
纪念泽轻哼。
花独秀说:“你知道我是哪种吗?”
纪念泽还是轻哼。
花独秀说:“我之前是求精,现在是求繁。”
“但在第二轮的赛场上,我注定是又精又繁,成为漠北历史上最耀眼也是最帅气的天外剑仙。”
纪念泽忍不住了,无语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花独秀问:“怎么了?”
纪念泽说:“是不是现在还没清醒,怎么还在说梦话?”
花独秀摊手:“哪有梦话,你不信我?”
纪念泽嗤笑道:“就你,还剑仙,仙是那么好当的么?”
花独秀叹气道:“好吧,那就不当剑仙了。念泽,今天你要减肥了。”
纪念泽问:“什么?”
“你不是说再跟我说话就不吃饭了么?一会儿我们吃,你看着吧。”
纪念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花独秀众人起身去吃午饭,周围几个吃瓜观众小声议论。
“那边有个年轻人,他说自己是“剑仙”,哈哈,简直笑死个人。”
“他好像是纪宗弟子?”
“纪宗门徒确实是用剑的,不过他是哪个?长的这么瘦瘦巴巴,还打扮的跟听曲儿的公子哥一样,一看就不抗打,纪宗怎么选了这种人参赛?”
“别瞎说,你忘了么,他就是目前个人赌注榜排第一的那个花独秀!”
“哦对了,原来是这个奇葩,怎么还没轮到他出场?”
“花独秀是第四天出场,我倒要看看,他会败的多惨!”
“败了不算惨,拿那么多钱赌他赢的人才最惨!”
“五万两啊,一把扔,真是大手笔。这要是给我,分散开买几大门派的高手,那还不赚疯了?”
“还剑仙,狗屁!五万两纹银打水漂的剑仙,真的是没听说过。”
“五万剑仙!本届武道大会最大的笑话,哈哈!”
一句无心玩笑,花少爷莫名有了一个外号“五万剑仙”。
而且这外号悄悄的传开了。
没办法,赌鬼太多,凡是跟赌场扯上关系的新闻,往往传的都很快。
下午场的比赛,比之上午场要激烈很多。
第一场,豹王门的鲍一?胜出。
花独秀不禁感慨:豹王门的底蕴,果然可怕。
拳法境界比之香宗无疑要强了很多,而且年轻弟子里豪杰辈出,非但武艺练得好,而且精气神非常旺盛。
鲍一豹,鲍一战,鲍一?。
这三人,全都自信满满,而且沉稳大气。
天知道豹王门还有多少优秀弟子。
花独秀有种感觉,豹王门正如**点钟的太阳一样,充满生机。
不简单。
再一比,第三代弟子中,纪宗除纪不亮一枝独秀外,纪清亮性格略显内敛,纪念泽是个被复仇情愫充斥的女子。
纪明亮,纪洪亮等所谓“卓越”弟子,跟鲍氏这三位一比,完全上不了台面。
几十年后,十分堪忧啊。
下午第二场的种子选手,又一个奇葩货。
他来自香宗,是沈利嘉的师兄香吉士。
同样是个小胖子,同样嘻嘻哈哈,同样手无寸铁。但跟其他练拳选手不同,他没有穿鞋,他光着脚丫子。
花独秀记得沈利嘉悄悄说过,他这个师兄很有意思。
让自己仔细看。
花少爷来了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小胖子到底是怎么个有趣法。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香吉士主动发起进攻!
就在他出招的瞬间,不但花独秀大跌眼镜,全场上万观众全都发出惊讶,不解,嘲笑,赞叹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呼喊声。
因为这位香吉士选手,他竟然倒立而起,双手撑地,用两只脚丫子施展拳法!
“喂喂喂,这小子是不是入错门派了,他不应该去漠南神腿门练武吗?”
“一直倒立,不会头晕脑胀吗?”
“真有意思,早知道我就买他十两赢了,陪是肯定要陪,至少给他一个鼓励啊。”
“我有个问题,他的脚丫子若是踢在人脸上,会不会把人熏晕?听说胖子都特别能出汗……”
“原来他‘拳法’的精髓就是生化攻击啊,厉害了,跟那个拿木箱子放毒气的神经病有的一拼。”
……
不管观众多么吵闹,说着什么样不可理喻的话,最终,香吉士艰难赢下了这场比赛。
原因嘛。
最重要的当然是这场比赛里没有顶级豪门的顶尖高手。
其次,是他以脚驭拳法,确实打出了令人难以招架的特殊威力……
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谁让他赢了呢?
如此,香宗派出两个参赛选手全部出线。
此战之后,不论他俩在第二轮表现如何,香宗都可以跻身漠北第一流门派之列。
第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第四天的比赛!
纪念泽,花独秀,他俩的出场,都是在第四天。
因为要参赛,二人不能在观众看台上待着,早早的在军营休息区等待。
这是一个大帐,四面通风,倒也不热。
除了门口驻守的众多武士外,大帐内共有二十四个年轻人在这休息。
默默等待自己出场的时间。
第一场的八人,已经入场了。
大帐里这么多人却非常安静,没什么人说话。
因为大家坐在一块,互相看着,谁也不想留下主动攀交情,或者要联手先干掉谁的印象。
在漠北,架可以打输,但荣誉感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玷污。
侠义,比什么都重要。
花独秀仍旧是一身公子服,只是肩膀,肘子,膝盖等部位更加宽松,而袖口,腿脚,衣领更加紧致,更适合跟人动手打架。
在一群武服青年中,他是绝对的另类。
花独秀小声问:“念泽,你紧不紧张?”
纪念泽摇头不语。
花独秀偷偷看了看坐在远处的北郭铁逸,不由得皱起眉头。
北郭铁逸正面带笑意的看着花独秀二人。
似乎是胜券在握的意思?
花独秀小声说:“念泽,你别怕他。这小子的套路我都告诉你了,你只需按照这十个月我教你的剑法来打,肯定能赢。”
纪念泽轻轻点头,还是不说话。
她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而且那眼神正凶狠的盯着北郭铁逸。
花独秀叹口气:“你这样不行啊,我说什么来着,不要陷入仇恨里不能自拔,这样会毁了你。”
“哪怕你再想杀他,你也要把他当成是普通的对手,是一个前进路上的垫脚石,而不是必须挖出来,必须清理踢走的绊脚石,懂吗?”
纪念泽依旧微微点头不语,眼神还是凶巴巴的瞪着北郭铁逸。
花独秀只好站起来,挡在纪念泽面前。
纪念泽皱眉:“你干什么?”
花独秀不满道:“你是我媳妇,你老看别的男人做什么?还当着我的面,我不要面子的么?”
纪念泽脸色微红,低头说:“谁是你媳妇,又没结亲。”
花独秀趁机摸摸纪念泽的脑袋:“嚯,头发真顺滑。”
纪念泽气呼呼一把打开花独秀的手,佯怒道:
“大庭广众,你干什么!”
果然,几乎所有人都在眼神怪异看着他俩。
花独秀回头扫视一圈,大大方方说: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把妹么?”
“切……”
“吁……”
“臭不要脸……”
众人小声嘀咕几句,外面驻守的武士立刻吼道:
“保持安静!”
没人再说话了,但所有人的眼睛依旧盯在花独秀和纪念泽身上。
作为少见的女选手,而且又生的如此美艳动人,纪念泽本就很吸引人眼睛。
花独秀笑道:“听我的,比赛开始后暂时放下心中执念,以平常心去打,知道么?”
纪念泽点点头,但眼中仍难掩一丝焦躁神色。
花独秀愁啊。
这样怎么能行?
北郭铁男那么强,甚至都没怎么打,一路走两步平推过去就打赢了所有对手。
这个北郭铁逸也绝不是善茬。
十个月前那一战根本没怎么打起来,花独秀不好判断他的真实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但肯定不会次于现在的纪念泽。
万一一会儿开场,纪念泽又抱着必死的心情去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正中北郭铁逸下怀么?
想到这,花独秀站起身来,缓步朝北郭铁逸走去。
纪念泽眉头一皱,刚想起身拉住花独秀,却晚了一步。
抓了个空。
纪念泽犹豫一番,最终还是老实坐下,一双眼睛紧盯着花独秀的身影。
花独秀飘飘然来到北郭铁逸面前,扬了扬下巴,一脸“诚恳”的说:
“来了,老弟?”
第一六/四章 意外的第一场结果
原本大帐里二十四个人,可能有接近二十个人看花独秀调戏纪念泽,另还有几个“老实忠厚”之人不屑于看。
但现在花独秀来到北郭铁逸面前,口出问候之语,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二十四个人,二十三个看过来,还有一个是花少爷自己。
北郭铁逸身子往后一躺,两条胳膊自然舒展,二郎腿惬意的翘起:
“花独秀,有屁就放啊,千万别憋着。”
花独秀不怒反笑:“好啊,那你张嘴。”
说着,花独秀转身,快速一撩衣襟后摆,装作模样要放屁。
当然,花少爷这么讲究的人,怎会当众放屁?
不不不,哪怕是他自己一个人独处,他也不会的。
花少爷,精致人儿。
北郭铁逸立刻脸色拉了下来。
他真想一脚踹在花独秀屁股上,把他踹个狗啃屎才好。
但这里是选手休息区,最忌动手。
一旦闹事,他立刻就会被逐出军营,取消武道大会参赛资格。
唉……忍了。
花独秀等了一会儿,发觉北郭铁逸没有踢他屁股,脸上还有点惋惜神色。
“铁逸老弟,你怎么没张嘴啊,说好的吃屁呢?”
北郭铁逸:“……”
花独秀说:“我花独秀如此天纵英才,哪怕放的屁也是香的,不信你靠过来好好闻闻。”
说着,花独秀撅了撅臀部,微微靠近北郭铁逸。
北郭铁逸的额头已经有青筋开始跳动,大手抓着椅子扶手,抓出了一个深深的手印。
花独秀再次惋惜道:“不闻啊?那算了,以后你想闻也没机会了,我花独秀的香屁可不是谁想闻就能闻得到的。”
北郭铁逸冷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花独秀转过身来,面对北郭铁逸说:
“没什么事,就是闲聊天。我忘了上次是谁了,也像你刚才那么说我。唉,你们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最基本的礼貌吗?公众场合,动不动就让人放屁,污染了空气,影响了大家的心情,一会儿比赛发挥失常,算谁的责任?”
北郭铁逸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花独秀说:“我来啊,就是想警告你一下。”
“纪念泽是我的女人,一会儿比赛你们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但现在你老色眯眯看她,是几个意思?”
“当我不存在吗?公然调戏有夫之妇?还要不要点脸?”
北郭铁逸重重哼了一声,眼神有些吓人:“滚!”
花独秀说:“怎么滚,你给我打个样。”
说着,花独秀伸手入怀,掏出几张银票:
“来来来,表演一个,滚的好,少爷我重重有赏。”
语罢,花独秀把手中银票猛的摔在北郭铁逸脸上。
花少爷也生气了。
花少爷生气,后果很严重。
北郭铁逸“腾”的站起身子,恶狠狠瞪着花独秀,脸色涨的跟猪肝一样。
被人拿银票甩脸上,脾气再好也受不了。
他本就肤色偏黑,现在是黑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就像快要熟透的桑葚一样。
花独秀丝毫不惧,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北郭铁逸。
他二人相距不过几寸距离,甚至鼻尖隐隐都能碰到,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围观众人没想到他俩说着说着竟会演变到这一步,谁也不说话,都静静的观看。
他们巴不得这两个二货赶紧打起来,然后双双被驱逐出场。
纪念泽也没说话,她相信花独秀。
不是相信他俩急眼了打起来花独秀能打赢。
花独秀肯定能赢,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是相信,花独秀做事有分寸,绝对不会突破底线,不会让局势朝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果然,二人对峙没多大会儿,外面的武士又进来大喝:
“干什么,干什么!懂不懂规矩,都给我坐下!”
花独秀迅速坐在北郭铁逸的座位上,脸上又换了一副欠揍的模样。
这下好了,现场只剩北郭铁逸还傻站在大帐里。
曾有位哲人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花少爷此举大含哲理:坐你的座儿,让你无座可坐。
武士皱眉问:“你叫什么名字?没听到我说话么?还站着做什么?”
北郭铁逸气的脑袋发昏。
他的椅子被花独秀占去,虽然旁边还有空位,但他哪里甘心就这么走开?
自己的位置被公然抢去,还不能说。
说,就是打报告。
大家都是武者,潇潇洒洒做人,堂堂正正做事,你的位置被人抢了,还找军爷打报告啊?
丢不丢人?
可是不说,坐在一旁,岂不是等于自认败给花独秀了么?
武士又吼道:“你是聋了么?不服从规则,我请你立刻出去!”
北郭铁逸气的一跺脚,在紧靠着花独秀的椅子上坐下。
就在他坐下的瞬间,花独秀不着痕迹的踢了他椅子腿一下。
还好花少爷穿的是公子服,袍子下摆挡住了他的小动作。
无人看见。
北郭铁逸坐下的一瞬间,悲剧发生了。
“喀嚓!”
椅子塌了……
北郭铁逸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他反应够快,立刻一个铁板桥又跳了起来。
动作倒还算干净自然,没有太过狼狈。
花独秀摇头感慨:“老弟,你的铁臀功练得不错啊,这么结实的椅子,你一腚就坐塌了。”
众人无不捂嘴轻笑。
在场的选手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弟子,眼光都不差,谁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有花独秀捣的鬼。
但谁也不说。
那位武士刚要转身离开,听到椅子碎裂的声音又转过身来,满脸怒意的盯着北郭铁逸。
“我坐,我坐……”
北郭铁逸赶紧拱拱手,强忍满心怒火,迅速在远离花独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是唯恐这位军爷再发飙,真把他撵出去。那样的话可就太惨了,他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铁王庙是牛批,超级牛批,在祖妙界那是如雷贯耳,哪怕是官府也要礼让三分。
可惜,这里是漠北界,而且还是在最受武者尊崇的武道大会上。
铁王庙来势汹汹,势必要借此大会在漠北界好好立个威风。
他绝对不能坏了神教的大计。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导致他成为开赛以来第一个不守规矩而被除名的选手,那北郭家可真是出了大名了。
得忍啊。
武士重重哼了一声,冷漠的眼睛扫视众人,转身离开。
花独秀从容起身,“哈,哈,哈!”轻笑三声,回到纪念泽身旁。
“媳妇儿,你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是个砂锅头,砂锅头你懂不懂?”
“这是我们困魔谷的土话,意思是说这人脑袋里汤汤水水,浆浆糊糊,哪怕是下面用火烤也白搭,傻子!”
北郭铁逸“腾”的又站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花独秀不理他,继续说:
“跟个傻子打,用那么认真嘛?随随便便就能赢了。”
北郭铁逸压低嗓音,怒吼道:“花独秀!”
花独秀回头,刚要说话,却立刻闪电般挨着纪念泽坐下。
大帐外,那名军爷去而复返……
北郭铁逸真的要哭了。
纪念泽忍不住捂嘴而笑。
我的天,谁要是惹上花独秀,真的会被活活气死的。
这是什么人啊,脑回路怎么长的?
正这时,外面忽然有巨大的声啸传来。
大帐内众人一惊:比赛场里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观众席会发出那么大的嘈杂声?
难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连怒气冲冲进来的军爷一时也忘了训斥北郭铁逸,回头朝赛场方向看去。
北郭铁逸趁机赶紧坐回自己椅子上,悄悄松了口气。
而花少爷,则笑眯眯一脸不怀好意的瞅着他,甚至还频频颔首。
北郭铁逸转过脸去,实在是不想多看花独秀这贱人一眼。
很快一个武士快步跑来,传令道:
“第一场比赛结束,请第二场参赛选手上场!”
众人闻声大惊。
这才一刻钟多点就结束了?
谁啊这么变态?
一刻钟就打完了比赛?
难道是血刀门的第三位选手?
那位军爷为:“谁赢了?”
传令武士道:“高宗门徒,高王人!”
众人一愣: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小傻子?
不对啊,这一场比赛的种子选手是来自血刀门的一位门徒。
哪怕爆冷,他没有赢,也不至于七个人就坚持了一刻钟,悉数落败?
高王人胜出,也意味着本届大会的大热门,血刀门,三位门徒全部落选。
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哭晕在茅厕里,因为他们赔的血本无归。
在场二十四人里有一人满脸喜色,抚掌而笑。
花独秀拱手道:“王飞师兄,恭喜啊。”
高王飞起身道:“客气,客气。”
传令武士又喊:“第二场的选手,请跟我上场!”
八道身影站起身,一股肃杀气氛弥漫开来。
属于他们的舞台,就要来了。
八个人,只能有一个站到最后。迎接他的,将是更有挑战性的舞台,以及更大的荣誉。
花独秀拍拍纪念泽肩膀:
“我不能出去,你比赛时看不到我。”
纪念泽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哪里空落落的。
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沈利嘉打架时为何要执着的面朝纪宗所在的看台这边。
花独秀说:“但是,我与你同在。”
纪念泽身子一震,微微抬头看了花独秀一眼。
花独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撑不住的时候,想想我每天跟你说的话。”
第二场的选手已经跟着传令武士离开,纪念泽也要走了,花独秀用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纪念泽走出几步,回头道:“谢谢你。”
花独秀灿然一笑:“老夫老妻的,谢个毛。”
纪念泽狠狠瞪了他一眼,抬拳作势要打人。
然后扭头离开。
与她同时瞪花独秀的,还有那个幽怨的北郭铁逸。
花独秀看纪念泽的背影离开,又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没想到第一场出线的,竟然是高王人?
那个皮肤白白的,身材小小的二傻子?
虽然他剑法练得不错,洞察力也很强,甚至能跟自己正面对上一招。
但让他来参加武道大会?
喂喂喂,不是开玩笑吧?
同样是脑子不太好,人家毛茅羽只是偏执,可不呆不傻啊?
高王人,那是又呆又傻。
高宗那些大佬的心也真大,不怕高王人被人算计,受到伤害么?
好吧,他来参赛了。
可,一刻钟就已经胜出,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全场爆炸性的嘈杂声,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