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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扶素     凤策凰权txt下载     凤策凰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笙湖

    谢烯然刚入朝,自然少不了的是了解一些官员之事儿。比如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大理寺少卿。他本来只是个不入流的路鱼县丞,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得到了喻尚书的赏识、举荐,成了四品大理寺少卿。

    这真是个神奇的事儿!

    谢烯然打心眼里这般觉得。

    “其实也没有什么。谢大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四品学士,这的确令人佩服。下官提醒您,也不过是害怕您年轻气盛……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大理寺少卿笑着说道。

    谢烯然走到主位前,转过身,却不坐下,而是静静地看着大理寺少卿,静静地听着这人废话。

    而大理寺少卿也转身,正对着他,继续说。

    和爷爷一样嗦!爷爷嗦是为了他谢烯然,可是这大理寺少卿这么嗦,真让谢烯然有些受不了。

    更何况,这大理寺少卿看上去太过精明,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爷爷不说,他也不会与这人走得太近。

    听大理寺少卿说完后,谢烯然问他:“傅大人,您找下官,有何指教?”

    嗯?

    大理寺少卿的笑容僵了僵。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截了当呢?

    恢复笑容后,大理寺少卿继续说:“谢大人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婚了,下官有一个女儿叫傅思谊,与谢大人年纪相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啥?

    这还开始卖女儿了?

    谢烯然心里感到好笑,却还是忍着不笑出声来,就是用一种非常非常礼貌的眼神看他,“傅大人,其实下官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令千金固然好,可是我总不能负了我喜欢的人吧?还有,我父母虽然英年早逝,可是还有个爷爷,这谈婚论嫁的,不该与我爷爷商量吗?”

    是了,这大理寺少卿绕过自己的爷爷,直接来找自己说这种事情,绝对有问题!

    “就是啊,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与老夫说吗?”这威严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谢老丞相的。

    谢烯然看向门口,大理寺少卿愣了愣,也转身去看他。

    “爷爷!”

    “谢,谢老丞相……”

    谢老丞相健步走向主位,经过大理寺少卿身边时顿了顿脚步,这才继续走过去。他也没有坐下,而是与谢烯然并立而站,正面看着大理寺少卿。

    看见谢老丞相,大理寺少卿只觉得背心冒冷汗,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

    谢烯然就觉得,爷爷真厉害,这么多年了,气场不减反增。

    谢老丞相见大理寺少卿没有说话,眯了眯眼,说:“怎么?大理寺少卿女儿这么能干,难道还愁嫁不出去?我家烯然成天混日子,怕是比不上你家女儿……”

    “怎么会怎么会……”大理寺少卿连连摆手,垂下头不敢看谢老丞相。

    谢烯然盯着浑身不自在的大理寺少卿,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谢老丞相轻哼一声,“既然如此,大理寺少卿也没事儿了吧?老夫送您出去。”

    “不不不,不必劳烦丞相大人了。”大理寺少卿闻言,连忙抬起头,苦笑着拒绝,还用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汗水的额头。

    谢老丞相可不管这些,他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傅大人,这边请。”一边说着,他一边向门口走去。

    唉。

    大理寺少卿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跟上去。

    一路上,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看就要到丞相府门口了,大理寺少卿脸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丝笑容,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只是接下来,谢老丞相的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傅大人,当初你做了什么,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老夫不与烯然说,只是不希望他担心。老夫不宣张这事儿,也不代表老夫不知道其中内幕。你可要注意了,离烯然远一点儿。”

    说罢,他又补充,“这是警告,不是商量。”

    大理寺少卿抬头看了一眼悬空的太阳,明明是热,他却冒了冷汗。

    这次是真的冒了冷汗。

    他想着。当初做了什么?

    他好像是做了那件事情,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回去吧。”最后,谢老丞相拂袖转身。

    “下官告辞。”

    说完这句话,大理寺少卿用一种憎恨而暴戾的眼神瞪了一眼远去的谢老丞相,这才狠狠拂袖,大步离去。

    回到前厅,谢烯然还在那里坐着。谢烯然正在喝茶,看见爷爷回来,连忙放下还没喝的茶,跑向谢老丞相,扶他,“爷爷。”

    谢老丞相送了大理寺少卿后,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谢烯然扶他到主位上坐好后,站在他的面前,疑惑问道:“爷爷,您怎么了?回来就成这样样了。”

    这样样?

    “臭小子会不会说话!”谢老丞相闻言,瞪了他一眼。

    “不太会……”谢烯然说完这句话,就做好了要跑的姿势,不过谢老丞相现在并不想追他,坐在位置上也不起身。

    谢烯然更疑惑了,“爷爷,您到底怎么了?”

    叹了口气,谢老丞相抬头看他,严肃道:“烯然,你得答应爷爷一件事情。”

    “什么?”

    “不准娶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也不准与他交集太多。”

    谢烯然无语,哭丧着脸,“爷爷,您都强调好多次了。放心吧……”

    陈知栀所说的那片有西越军队驻扎的湖叫笙湖,谢芳华去了这地方,果然见到了西越军队。

    这队西越军可能有四五万人,从那张详细的图纸来看,谢芳华估计这里的西越军队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一支军队。

    谢芳华躲在笙湖背后的林子之中,观察着这里的地势与这支军队的日常作息。

    她在不远处看见一个人,那人特别高,甚至比慕容瑾还要高一个脑袋。看他的装束与气质,想来在军中地位不低,武功也不比慕容瑾差。

    那人正在和两个普通将士吩咐着什么,余光却发现笙湖附近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会是谁呢?

    南渝密探?

    他眯了眯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将士先下去办事。

    谢芳华看得走了神,那人消失了也没有注意。

    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看得位置已经没了人,她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刚转身,却吓了一跳。

    眼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就是刚才她看见的西越将军。

    “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看什么?”这人高高瘦瘦的,皮肤有些黑,看着谢芳华,笑眯眯地问道。

    谢芳华很快镇定下来,淡笑一声,说道:“我迷路了。看见这里有支军队,不知是南渝还是西越,所以多看了几眼。”

    “那么姑娘希望这是西越军,还是南渝军呢?”将军又问道。

    看着眼前这满脸笑意的将军,谢芳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继续回答:“我猜这是西越军。”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将军叹了口气,心道这女子很聪明,她这么回答,无非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刚才她退后的那一步,叫将军对谢芳华有些刮目相看。

    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女子与别人不同。

    “姑娘家住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吧。”将军想了想,说着。

    “不必了。”谢芳华脱口而出。

    嗯?他被拒绝了?

    在西越,那些女子巴不得与自己攀上关系,他只要与某个女子对说一句话,那女子便会被西越许多女子记恨,可是眼前这个处事不惊的女子……

    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眯了眯眼睛,将军开始了他的自我介绍:“在下乃西越鲁翰。不知姑娘芳名?”

    鲁翰?

    那不就是令夏凌生都忌惮的将军吗?

    难怪,两军交战这么久,也没见鲁翰现身,原来他没有在前线指挥作战,而是在笙湖,在战场背后操控着西越大军。

    果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谢芳华仰头看他许久,脖子有些酸了,低下头,又退一步,“鲁将军不去前线作战,怎么在这笙湖躲着?”

    又不回答他的问题?

    鲁翰心中觉得好笑。这女子当真是不怕他?

    不过,鲁翰知道了,这女子一定是南渝人。不论是从身形还是口音来说,她的气质都比较符合南渝人的形象。

    “姑娘,不是迷路了吗?如果没有我的指引,小心被西越大军当成内奸乱刀砍死哦!”鲁翰笑眯眯地恐吓谢芳华。

    谢芳华可不吃他这一招,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这个,鲁将军不必担心。”顿了顿,她又问,“怎么?鲁将军打算一直在这笙湖待着不去前线对战?”

    鲁翰大笑两声,“这问题,姑娘不该问。不过,我可以告诉姑娘,我在等,等南渝的一个将军现身。”

    “等谁?夏凌生?”谢芳华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容瑾。”鲁翰也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这话一出,谢芳华心中一紧,蹙起眉头,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好在她低着头,鲁翰看不清她的表情。

    “嘘,姑娘。有条小尾巴。”鲁翰眯眼一笑,手已经轻握了宝剑。

    可是未等他拔剑出鞘,一柄冰冷的剑却先架在他的脖子上。

    冰凉之意顿时蔓延全身。

    “好剑!”他夸道。

    “你才贱!”陈知栀从他的背后冒出,冲他吼了一句。

第十七章 鲁翰

    “妹妹?”谢芳华看见陈知栀,心中一喜,连忙走到她身边。

    鲁翰见谢芳华认识持剑者,也没想着再骂陈知栀,而是背对着二人,问:“你们认识?”

    “妹妹,把剑放下,我们回去吧。”谢芳华不理会鲁翰,而是对着陈知栀浅笑道。

    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陈知栀还是瞪了一眼鲁翰,这才听姐姐的话,归剑入鞘。

    鲁翰转过身,见谢芳华身边站了一个与谢芳华个子差不多,但是样貌平平的女子,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而他也没有因为陈知栀一上来就动武而气恼。

    陈知栀提了提剑,拉着姐姐离开,这个过程中,她和谢芳华一句话也没说,更别说回答鲁翰的问题了。

    “真是一对奇怪的姐妹。”鲁翰见二人走远了,挑了挑浓眉,转身回了军营。

    是真的奇怪,你看那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太聪明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她都灵巧避免回答。再看那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太厉害了,一上来就和自己动手,虽然……武功比不上他。

    但就是奇怪。

    走在路上,陈知栀问谢芳华:“姐姐刚才叫我妹妹,是不是不想透露我们都身份?”

    素日里,谢芳华都是唤她知栀,今日当着那将军的面却叫她妹妹,想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名字,毕竟知道她的名字后,查人身份就容易了。

    “知栀还是那么聪明。”谢芳华笑了笑,夸她。

    陈知栀嗯来一声,接受了谢芳华的夸奖,接着又问:“姐姐,那人是谁啊?看他那装束和行为举止,应该是个地位不低的……西越将军吧?”

    谢芳华点了点头,对妹妹越发细致的观察深感骄傲,想了想,她对陈知栀说:“那人便是鲁翰。我问他为何不去前线指挥作战,他说他在等慕容。”

    鲁翰?

    陈知栀蹙了蹙眉。这个人她自然也知道,西越最著名也是最厉害的将军,如今才三十多岁,却已经久经沙场的老牌将军了。

    “姐姐,这个人把武功藏得很深,我刚才也没试出来,”陈知栀说,“不过你放心,瑾哥也不差。想来这鲁翰也不会急着对瑾哥动手。”

    听妹妹这么一说,谢芳华放心不少,紧皱的眉也渐渐舒展开来。

    “对了姐姐,你是怎么跑到笙湖来了?若不是我对比了一下你我的画,我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谢芳华闻言,解释。

    她说,陈知栀走后没多久,她就听见了屋外有动静,透过门缝一看,竟然是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而且看装束还是南渝士兵,无奈之下,谢芳华就在画上做了些手脚,然后偷偷离开了,因为不知道去哪里,便来了这笙湖。

    想不到遇见了西越主帅鲁翰。

    陈知栀听着,虽然疑惑姐姐是如何轻易离开,但是姐姐没有细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因此陈知栀没有问。

    “还好我的知栀聪明,发现了那两张图纸的相似之处。”谢芳华揉了揉陈知栀的发丝,笑道。

    陈知栀嘿嘿一笑,她是不会告诉姐姐,她最开始也没有发现,后来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不过,我好奇的是,这地方虽然是南渝西越交界处,但按理来说是西越军居多,为什么会遇上南渝军队呢?”谢芳华收回了手,说道,“另外,那些人的着装,与南渝大军的将士着装,并不相同。”

    陈知栀默默听着,也不知道如何回话。过一会,见谢芳华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陈知栀便提议道:“那木屋已经不安全了。此次去墨城,我发现南渝主要军队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去墨城住着,再怎么着也比这儿安全。”

    陈知栀知道,姐姐没有第一时间去墨城,想来也是碍于瑾哥,既然瑾哥不在墨城城内,那姐姐也不用太担心了。

    而谢芳华听她这么说,则是心中了然。原来这么多天,两军交战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而是都在等对方率先出手。

    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也是看谁更能忍的一场战争。

    “好。”谢芳华点头,答应下来。

    陈知栀笑着点点头,“那我们回木屋取东西吧。取了就去墨城。”

    “听你的。”

    谢芳华很高兴,因为她觉得,妹妹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思及此,她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回木屋收拾好东西后,两人就去了墨城,订了一间房,见天色不早了,便又让小二上了些菜。

    谢芳华知道妹妹订一间房的缘故。她无非是担心自己,毕竟自己不会武功,而如今正逢两军交战,谨慎一点也是好的。

    谢芳华用膳的时候,陈知栀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有两件衣裙,她递给谢芳华,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你第一次出远门,我见你包袱里没什么衣服,我的粗布衣衫你肯定又穿不惯,所以就给你买了两套。这料子还可以,就是样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芳华怔了怔,放下箸,接过衣服,心中甚是感动。

    进宫半年,她也没有见过几次父母,只有知栀常来宫中看望自己。谢芳华觉得,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便是有个对自己这么好,本身又那么优秀的妹妹。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陈知栀坐下,拿箸夹了块红烧肉便丢进嘴巴里。

    这肉虽然没有自家厨子烧得美味,但是吃起来还算正宗,也正是因为没有添加太多的佐料,反而让这道菜呈现出来本身的原滋原味。

    陈知栀觉得好吃,便下意识地给谢芳华一块一块夹起,然后放在她碗中。

    看着妹妹手中动作,谢芳华会心一笑,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两碗。这要是让清芝看见,那可得高兴得不得了,毕竟在清芝的记忆里,自从谢芳华进了宫,再没有一次性吃这么多饭菜了。

    “知栀,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谢芳华也不停地给陈知栀夹菜。

    陈知栀自小不爱吃蔬菜,但只要是谢芳华给她夹的,一般情况下她哭着也要吃完。

    陈知栀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菜留在最后吃的时候,忽然听见姐姐说这种话,连忙放下筷子,“姐姐你说什么呢!”

    谢芳华没想到她这么激动,怔了一下,浅浅一笑,“好啦好啦,姐姐以后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哼!我吃饱了,不吃了。”陈知栀起身,作出要离开的动作。其实她也没有生谢芳华的气了,就是……找个借口不想吃菜罢了。

    谁知,知妹莫若姐,谢芳华拉住了她,“把菜吃完。”

    “……”陈知栀无语,拍了拍脸,不得不再次坐下,老实吃菜。

    晚膳用罢,谢芳华和陈知栀先后沐浴。

    睡觉时,陈知栀让姐姐睡床上,自己则打地铺。谢芳华劝她与自己一道睡,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陈知栀不好意思了,她可不想再像以前一般没规没矩,常把姐姐踢下床。

    拗不过陈知栀,谢芳华只好听她的。

    深夜,陈知栀还是没有睡着,她忍着尽量不翻身,怕吵着姐姐。

    可是谢芳华也没有睡着,她在想慕容瑾,在想这场大规模的两国战争。

    而陈知栀则是在想谢烯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谢烯然。反正就是几天没见了,几天没有与他吵架了,心里怪难受的。

    “唉……”陈知栀一不小心叹了口气。

    “知栀还没睡着吗?”

    原来姐姐也没有睡着。

    姐姐在想瑾哥,一定是。

    “姐姐,我睡不着。”陈知栀掀开被子,觉得凉快不少,看来夏天要来了。

    她坐起身来,模模糊糊看见谢芳华也坐在了床的边缘。

    陈知栀去点了蜡烛,走到窗边,微风吹来,精神更好了,“姐姐,你是不是在想瑾哥?”

    谢芳华没有掩饰,嗯了一声,然后也问:“知栀在想烯然?”

    虽然陈知栀嘴上不说,但是这么多年了,谢芳华可以看出来,妹妹对烯然的感情不浅。

    烯然是个好孩子,无论从样貌、能力,还是其他什么方面,都是配得上知栀的。

    最主要的是,她曾经问过谢烯然对知栀是怎么样的感觉,烯然回答说:“一辈子喜欢一个人就够了。而我喜欢的人便是知栀。我不管知栀对我是怎么样的感觉,反正我对她好就行了。至于结局如何,我并不在乎。”

    而对于姐姐这么直白的问题,陈知栀选择不回答,可是微烫的脸颊已经出卖了她。

    “姐姐,你要不明天去见一见瑾哥吧?”陈知栀岔开话题。通过窗户看底下,已经没有行人,只有打更的和巡逻的士兵。

    谢芳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这叫陈知栀都惊讶了。

    姐姐的步子真轻。

    “好。知栀明天帮我安排一下,我见见慕容。”谢芳华点了点头。她的确,有一些话想对慕容瑾说。

    “好的好的。”陈知栀笑了。

    接着,谢芳华和陈知栀都各自回到远处睡觉,因为了解了心事,姐妹俩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十八章 见面

    陈知栀办了事、拿了早餐回来后,谢芳华已经换好了昨日陈知栀买的衣服。

    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外面有一层浅紫色轻纱,而裙底绣有彩色的蝴蝶。简单的装束,在谢芳华身上穿着就是不一样。

    姐姐简直是天仙下凡。

    陈知栀心里想。

    连谢芳华走到她身边了也没有反应,直到谢芳华拿手在陈知栀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姐姐?”

    谢芳华微微一笑,“发什么呆呢。”

    “包子,粥。姐姐快吃吧。”陈知栀将手里的早膳递给谢芳华,有些担心谢芳华能不能吃得下。

    姐姐从小都是父母手中珍宝,还真的没有受过什么苦,进了宫之后,虽说与皇帝像仇人,但日子过得就是不差。

    而她陈知栀不一样啊!爹不管娘不管的,常常跑到其它地方,这么多年了,吃什么用什么对她而言,那都没区别。

    然而和她预想中的就是不一样,姐姐拿了食物就坐着开始吃了,“知栀也吃啊。”

    这地方,别说包子馅既难吃又少,就说这包子皮,陈知栀都觉得没有她以前行走江湖的任何一个小镇的好吃。

    姐姐还吃得这么……香?“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姐姐,我已经找了瑾哥,替你们安排好了,等你吃完,就带你去见瑾哥。”

    谢芳华点了点头,吃饭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要不是这天又开始热了起来,她可能又要多吃两个包子,多喝几口粥。

    如果能再下一场大雨,那该多好啊。

    不只是谢芳华这么想,连陈知栀心中也是这般腹诽。老天啊,这都六月中旬了,南渝本来地处南方,这种时候,再不下雨庄稼可就要蔫死了。

    所以说,若是天公不作美,最遭殃的还是老百姓。

    陈知栀带着谢芳华来了城外的一个茂密林子,树干很壮,树叶葳蕤,就连阳光也透不进来。

    这地儿真好,刚进去就迎面拂来一阵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慕容瑾就在前面等着。

    一身北海蛟龙甲,手握青龙剑,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那少年将军清冷而不可接近。

    “慕容。”谢芳华叫了他一声,对方的身子明显顿了顿,然后转过来。

    他只是好久没有听见符隰的声音了。

    陈知栀看着瑾哥和姐姐走近,嘿嘿一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慕容瑾看着谢芳华褪去繁复厚重宫装,穿了身简单的衣衫,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这才是最开始的符隰不是吗?

    “知栀给我看了一份图纸后,我就知道你来了。”慕容瑾紧握青龙剑的手松了松,看着谢芳华,淡淡笑道。

    谢芳华嗯了一声,微微仰头看着慕容瑾,“我在京城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发现端倪的。不过,最多两个月我就得回去。”

    慕容瑾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符隰在这战场中,他终归会担心的。

    谢芳华想了想,说:“对了。我昨日无意碰上了西越主帅鲁翰,不过你放心,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在哪里遇见鲁翰的?”慕容瑾听谢芳华说了后面一句话后,才没有担心。

    “笙湖,”谢芳华说,“你到时候可以看看。这个地方我具体写过。”接着,她又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当然,她是如何轻易离开木屋的事情,也是模糊盖过。

    这么一来,慕容瑾便有太多问题想问她了。

    谢芳华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率先一步问道:“慕容打算怎么办?究竟是先出手,还是等到鲁翰再现身?”

    双方都在等对方率先走向前线,看鲁翰那样子还能等,可是谢芳华猜,即使慕容瑾能沉下心,夏凌生能沉下心,南渝那些副将老头儿或者所谓的新起之秀,可沉不下这个心。

    老头儿们不服夏凌生这个年轻人,新生的小将们又年轻气盛。

    慕容瑾自然也想过军中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可是谢芳华问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想,派一支精兵去趟笙湖,好让鲁翰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藏身位置,这样一来,鲁翰或许就会率先出兵。慕容觉得呢?”谢芳华提议道。

    慕容瑾沉思片刻,“如果能按照你预想的进行固然是好,可如果不行,鲁翰下令换个地方扎营,那可就麻烦了。”

    “这个人很有自信,我觉得,他会选择出征而不是逃避。”谢芳华也有所疑虑,可是有些事情必须去赌。

    更何况,在她没有遇见鲁翰时,南渝大军不也是焦灼不安吗?这次尝试,赢了是他们运气好,输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慕容瑾大概也知道谢芳华心里在想什么了。

    现在的符隰,就像个孩子似的,在赌。

    “符隰,我相信你。”慕容瑾顿了顿,最后笑着答应了谢芳华的提议。

    既然她愿意赌,那么他就陪她赌。

    又聊了一些日常话,谢芳华和慕容瑾才不舍得各自离去。

    谢芳华回到客栈二楼房间时,却没有看见陈知栀。

    正疑惑着,一扇窗突然被推开,紧接着便看见陈知栀从窗户外跃进来,当她看见谢芳华时,连忙站好,傻笑了,“姐,姐姐……”

    屋内有两扇窗户,一扇是对着街道,一扇是这家客栈的小院子。陈知栀就是从靠近院子的这扇窗进来的。

    “你去哪里了?”谢芳华问。

    “我……到处走走。”陈知栀抓了抓后脑勺,笑嘻嘻地回答道。

    实际上她去了路鱼那里的小木屋。谢芳华说碰上了不像南渝军人的南渝军,陈知栀好奇,觉得那支军队肯定有猫腻,便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上,可惜时运不济,没叫她遇上。

    回来的时候,她看见谢芳华正往客栈上走,情急之下便绕了道,希望能早先一步回到房间。

    还是失算了。

    她也没想到姐姐走路的速度这么快。

    懊恼之时,谢芳华已经坐在了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桌上,看着陈知栀,“下次出去玩就出去玩,我又不是不同意。翻窗户翻院子,小心受伤。”一早上没喝水,谢芳华也渴了,说罢便端起杯子喝水。

    “嗯?”陈知栀本来低着头看地板,用脚画着圈圈,一听姐姐说了这句话,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谢芳华当然疑惑陈知栀为何不走正门如果陈知栀走正门,即使遇见了她,或许她不会多想什么,可是这从窗户回来……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没关系,知栀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谢芳华不担心陈知栀瞒着她,只是担心知栀的安危。

    把杯子放好后,谢芳华又取了另一个杯子,倒水,递给陈知栀,“渴了吧?”

    陈知栀走过来,接了水杯,“有点。”她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杯子,用衣袖擦了擦嘴巴,“姐姐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谢芳华应了一声,“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毕竟知栀,你已经长大了。

    谢芳华心中感到欣慰,打心眼里替妹妹的成长高兴。

    可是,如果陈知栀知道谢烯然被人骗去见一个漂亮姑娘,不知道谢芳华还会不会认为陈知栀就是那么……沉稳?

    就是这天下午,刚用完午膳,谢烯然本来想待在屋子里看看书打发时间,没想到刚到书房门口,正准备跨过门槛,就有小厮匆匆跑来跟他说:“小少爷,刘公子来找您。”

    刘公子?

    谢烯然眯了眯眼,忘了自己已经抬了脚,再动一步,竟踉跄地差点摔跤,好在身边的小厮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小少爷您没事儿吧?”

    “咳咳,没事儿。”谢烯然站好,轻咳两声。

    刘公子就是他在京城的狐朋狗友之一,叫刘烨,他的父亲是三品大理寺卿,刘烨没事便去帮他父亲做事儿。他们俩关系一直不错,反正就是那种互相“伤害”,互相给对方捣乱的那种关系。

    “我去见他。你忙去吧。”

    “是。”

    刘烨一身湛蓝色便服,正在丞相府门口等谢烯然,他负手来回走动,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

    再看时,谢烯然已经出来了。

    “你不是在大理寺帮你老爹做事儿吗?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了?”谢烯然瞪了他一眼,如是问道。

    谢烯然见过几面大理寺卿,他是个老实人,两袖清风,从不拉帮结派,对下属也很好。

    刘烨的声音听着是那种沙哑的,不过很特别,“我爹见我这几天老实,办事儿也认真,然后放我出来了。”

    “就你还老实?”谢烯然不以为意,说着竟然还白了他一眼。

    这不就是陈知栀惯用的表情吗?

    谢烯然也是突然反应过来。

    刘烨轻咳了一声,“别嗦了。我还约了其他人,快走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搭在谢烯然肩膀上,然后拖着他向左走。

    “去哪儿啊?”谢烯然被这么弄得很不爽,连忙用自己的手抬起刘烨的手,离他远了些。

    “当然是哥几个最常去的银湖咯!”刘烨嘴角一勾,加快了向前进的脚步。

第十九章 银湖

    银湖的风景向来很好,许多王权子弟都爱上这个地方游湖。尤其是现在天气渐渐变热,在湖面上游船,那风吹来就是舒服。

    谢烯然刚到银湖湖畔,那迎面而来的微风吹得他神清气爽。

    “刘烨,你不是说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吗?”谢烯然眯了眯眼,并没有看见附近有他的熟人。

    不过远处倒是渐渐驶来一条船,这船很华丽,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租得起的。

    谢烯然看见这船,又看了一眼身边笑意深刻的刘烨,忍不住蹙了蹙眉。

    这小子有问题。

    谢烯然刚想到这里,船上的帘子便被掀开,一个女子弯着腰,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子很美,比起谢芳华清冷孤傲的美,她的美更容易叫人亲近。一袭云锦粉衣,简单雅致的发髻和白皙的肤色不得不说,这女子真得很漂亮。

    谢烯然用手拐了一下刘烨,却盯着那女子看,“刘烨,你小子什么时候搭上了这么个美人儿?”

    听着谢烯然不怀好意地调侃,刘烨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她是谁吗?大理寺少卿的独生女儿,傅思谊。”

    什么?

    谢烯然转头去瞪刘烨。

    傅思谊的船已经靠了岸,船夫停了船,婢女扶着傅思谊缓缓下船。

    傅思谊走向谢烯然,微微一笑脸便红了,她福了福身,低下头,说道:“谢公子能够赏脸见思谊一面,是思谊莫大的荣光。”

    傅思谊的声音很好听,不像谢芳华那样清冷,也不像陈知栀说话说得太快。这不疾不徐的语调,甜美的声音,让刘烨听着都羡慕。

    刘烨看着谢烯然,他一定想不到,谢烯然现在在心里,已经将他骂了千百遍了。

    他答应了爷爷不能与傅家走得太近,可是现在……

    不行,他得快点离开。

    这么想着,谢烯然抓了抓后脑勺,抬头眯眼看着天空,“今儿个热得慌,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回去待在家里,多找点冰块儿放着……”

    傅思谊闻言,抬起头,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心中多少有些懊恼,但并不气馁。

    父亲说,谢老丞相的独孙谢烯然是个新起之秀,嫁给他,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而且……

    傅思谊打量着谢烯然。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多脑袋,身形匀称,样貌也是京城贵公子中的上上乘……嫁给他,的确不用愁后半辈子了。

    想到这里,傅思谊的心情平静了不少,淡淡一笑,她又道:“谢公子、刘公子不如上船试试,行船于银湖之上,微风拂过,甚是凉爽。而且,思谊还在船上备了些糕点,水果。”

    谢烯然只觉得现在闷得慌。

    这天热,搞得他的心也慌。

    反正就是慌。

    谢烯然低回了头,还想说点什么拒绝,刘烨却忍不住了,他一手搭在谢烯然肩膀上,一手朝着傅思谊摆了摆,“傅姑娘这么盛情邀请,我们俩恭敬不如从命。”

    谢烯然已经放弃挣扎了,只想着回去之后怎么收拾刘烨。

    不过话说回来,傅思谊竟然不介意跟他们两个大男人独处一块,这也可以看出她不算什么安分守己的姑娘了。

    和知栀就是不能比。

    陈知栀虽然常常出门在外,时不时要与男人接触,可是他知道,知栀还没有和男人独处一块过。

    想到这里,谢烯然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都上了船,谢烯然发现这船内果然凉快得很,尤其是船夫开始行船后,两边的微风吹得发丝飘起,心情更好了。

    傅思谊削了个苹果,然后递给谢烯然,“谢公子,这苹果是从连川带来的,很甜。你尝尝。”

    谢烯然看着她满脸笑意,再加上自己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便道谢接下苹果。

    本来这事一件令傅思谊高兴的事情,可是当她看见谢烯然转手就把苹果递给刘烨之后,她整张笑容就那么僵住了。

    刘烨虽然觉得尴尬,但是一听是连川的苹果,也懒得理会傅思谊,接了苹果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啃。

    俨然不像一个贵族公子。

    也难怪,能与谢烯然关系这么好。

    傅思谊还不放弃,放下水果刀,她唤来身边的丫鬟,那丫鬟弯下身子,听傅思谊说了句什么,便去船的后面。

    “谢公子可以尝尝这桂花糕,是我昨日亲手摘,今日亲手做的。”傅思谊指了指自己面前一盘金黄的桂花糕,脸上又浮起了一丝笑意。

    谢烯然简直不想说她。

    这种季节,还有桂花?

    大小姐,麻烦您多了解了解生活常识,再来撒谎吧!

    刘烨自然也只道傅思谊在撒谎,心里对这姑娘的好感又少了几分。

    这么美的外表,感情只是个空皮囊?

    两人都没有理会傅思谊,叫她有些尴尬,好在丫鬟很快过来,手中还抱着一把琴。

    丫鬟将琴摆在旁边的桌子上,点了香,扶傅思谊过去坐好。

    傅思谊看向谢烯然,笑着说道:“谢公子,这把琴是父亲从很多地方,取了上等的材料,再叫京城最好的造琴大师所做的。现在,让思谊给您和刘公子弹奏一曲吧。”

    谢烯然挥了挥手,示意她随意。

    反正自己也听不懂。

    琴音起。

    琴音落。

    谢烯然差点睡着。

    若不是刘烨在曲子快完的时候,用胳膊蹭了他一下,恐怕谢烯然已经睡着了。

    “谢公子觉得如何?”想来是傅思谊弹奏地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方才打瞌睡的谢烯然,以致于她看见谢烯然还算平静的目光时,还是满脸微笑。

    “可以。”谢烯然点了点头。

    刘烨真想掐一掐谢烯然,好在他忍住了,“哈哈,傅小姐,您这曲子也弹完了。东西我们也吃了,没事儿的话,我兄弟俩先回去办事儿了。”

    “办事儿?”傅思谊不依了,“两位公子年纪轻轻,就这么忙?”

    谢烯然觉得眼皮子沉重,刘烨这次真的掐了他一下,让谢烯然顿时清醒过来。

    好在没有叫出声。

    刘烨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毕竟现在南渝事儿多,总得帮父亲多分担一些吧!更何况,烯然家的那位还是个老头儿,总不能让一个老爷子太辛苦吧?”

    这么说,傅思谊再胡搅蛮缠,也不能继续说什么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在谢烯然和刘烨两位公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殊不知,在这两位公子心里,她的形象已经不怎么样了。

    “船夫,把船靠边停吧!”不管傅思谊,谢烯然就冲着船夫吩咐道。

    “好勒!”

    道别后,傅思谊的目光还停留在谢烯然身上。

    离开银湖,两人行走在路上。

    真热。

    谢烯然满肚子怒火。

    他还没开始发泄,刘烨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双手托着脑袋,嘴巴里不知什么时候叼了根狗尾巴草,“我觉得那傅小姐不怎么样。虽然长得还行,但是性格没有陈知栀直率。弹琴也没有谢昭仪好。”

    这话怎么听着就是这么顺耳呢?

    谢烯然眯了眯眼。

    刘烨用余光瞥了一眼谢烯然,见他表情没有刚才阴沉沉的,觉得自己还能再说点儿什么。

    他吐了嘴中的狗尾巴草,果然继续说:“唉,只是可惜了,好久都没有看见陈知栀那丫头,怪想念的。烯然,那死丫头不会又跑哪去玩儿了吧?这正逢两国交战,你这么放心她乱跑?”

    他成功地转移了谢烯然的注意力。

    “这你别管,知栀有分寸的。”实际上,谢烯然当然知道陈知栀去了哪里,当然担心陈知栀的安危。

    刘烨收回手,耸了耸肩,“不管你俩了。我得回去了,最近事情真的多,我得去大理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我父亲的。”

    说罢,他准备往右转身。

    “等等。”谢烯然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词语。

    大理寺?

    刘烨的身子僵住了。

    “看在你刚才说了些好话的份儿上,你只用告诉我,谁让你骗我见傅思谊的。”谢烯然说。

    刘烨一听他不打算整自己,就特高兴地澄清道:“还不是我爹那个老实人,下属傅大人好几次找他说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你,可是害怕丞相大人不同意。我爹想来想去,知道我俩关系好,所以……”

    原来如此。

    谢烯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理寺少卿果然精明。

    “我可以走了吧?”最后,刘烨问道。

    “可以了,你回去吧。”谢烯然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刘烨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刘烨已经跑远了。

    “真搞笑,”谢烯然脸上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我可没答应不收拾你。”

    回到丞相府大门口,刚上了台阶准备进去,谢老丞相便负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爷爷!?”谢烯然怂了。

    他没爹没娘的,最怕的除了陈知栀,便是他的爷爷。

    谢老丞相黑着一张脸,准没好事儿,“你去见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了?”

    果然。

    谢烯然心中又骂了刘烨一句,然后脸上堆起一张他认为自己最帅气最礼貌的笑脸,“爷爷,您听我解释,我是被刘烨骗去的……”

第二十章 银矿

    谢烯然就这么解释了一番。

    谢老丞相听着,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唉。

    谢烯然也想叹气,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啊。不过,爷爷总是时刻警惕自己和大理寺少卿的关系,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干脆进了府内,决定做点其他什么事情。

    比如,给堂姐写封信,告诉她,宫里的王淑妃有孕了?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要知道当今陛下年近四十,膝下却无一子,现在好了,王淑妃给他怀了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想来,身为一国之母却膝下无子女的皇后,今后日子不会好过了。

    说干就干,回到房间,谢烯然就用了特殊的纸写了字,然后卷起塞进一个小拇指般的竹筒里,接着将这竹筒挂在了他亲手养的鸽子的细腿上,最后放飞了鸽子。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那么熟练,不难看出,谢烯然是经常干的。

    鸽子飞向的地方竟然是南渝西越交战之处。

    在那个地方,陈知栀又一次去了路鱼的那座屋子。她就待在屋子内,哪也不去,什么也不做。

    是了,她就是在等谢芳华说得那支军队。

    当然,究竟是不是军队,谢芳华不敢肯定,陈知栀自然也会更加小心。

    已经连续好几天来这地儿了,她却一直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景,眼看夜色将近,想着姐姐还在客栈等自己,便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谁知刚推开门,就有一支队伍往这个地方走来。

    陈知栀心一跳,连忙又轻轻关了门。

    缓过来后,她又跑到门边的窗边,微微掀开一点点细缝,朝外看。

    那支军队还在往前走,似乎并不打算理会这破败的木屋子。

    陈知栀见他们步履整齐地朝着屋子左方走,拧了拧眉,放下窗子,准备跟上去。

    跟了他们一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可是陈知栀一心只想着跟上去,跟上去,已经全然忘了客栈里的姐姐。

    从小她就这样,好奇心强烈得很。

    那一对人马来到一座山底,山底藤蔓交错,看样子是无路可去了。正当陈知栀疑惑的时候,为首的那人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所有的藤蔓竟然缓缓向四周蔓延开来。

    出现了一个洞口。

    陈知栀的疑惑转为惊讶,这让她越来越想摸清这支队伍的来历。

    那支人马进去,只过一会儿,她便连忙跟了上去,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山洞。

    听脚步声,那队人马已经走远了。

    洞里不算太黑,陈知栀很快适应过来,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一些路。

    这山洞看上去结实,就是洞里面的味儿太难闻。

    好在这洞里只有一条路,陈知栀也不着急,一边打量,一边慢慢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些微光。

    陈知栀眨了眨眼睛,再走了几十步,前方已经大亮了。

    是烛火的亮。

    前方是片开阔的土地,土地中有许多人拿着锄头挖着什么,另外还有人拿着鞭子催促那些拿锄头的人挖地,时不时还要用鞭子抽打他们。

    陈知栀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抬头继续观察。

    嚯!

    这地儿够大。

    有四五层的样子,每一层都是用坚固的材料所造成。这地儿不仅大,而且人多。

    “这什么地儿啊。”陈知栀锁眉,心中思考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是一群背着背篓的人。这群人特别瘦,连骨头都看得到,尤其是背篓中的重物,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即使这样了,那些拿着鞭子的人还是气狠狠地抽他们。

    “快点!快点!”其中一个带头的人,大手一挥,鞭子狠狠地甩在了一个快要倒下的人身上。那人倒下后,拿鞭子的人还想继续抽打,这时却忽然走来一个人,叫了声“贾大人”。

    这贾大人一听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来者,连忙收了鞭子,凶恶的表情陡然转变。

    他弯着腰,谄媚笑着,“张大人。”

    张大人显然比这打人的贾大人地位更高,他瞅了一眼地下趴着站不起来的人,吩咐道:“重新叫人把这些银矿运走。上头吩咐了,最近急需一大批银矿炼银,贾大人,你看着办吧!”

    “是是是,张大人放心,属下一定赶快将东西给您备好。”贾大人给收下使了个眼色儿,示意手下按照张大人的吩咐将这些人安排了。

    “行了,这地儿我不能待久了。贾大人继续办事吧。我先走了,你不必送。”

    “是,大人慢走。”

    自小到大,陈知栀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耳朵,很远处有人在对话她也能听清楚。

    所以刚才那张、贾二位大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被她记在心里。

    银矿?

    按理来说,只要有人发现银矿,就得禀告皇帝,银矿则归皇帝、国家所有,可是听那两人对话,这银矿……想来皇帝不知道有这地儿。

    思及此,陈知栀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偌大的银矿。

    “天啊,这么大的地儿,得藏有多少银矿啊……”陈知栀心中感叹道。

    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可是……

    出了洞,陈知栀犹豫了。

    这事儿怎么办?

    跟皇帝说?可是即使皇帝来了,将这银矿收了,私自开矿的人便不容易被查出。若他们还有或者以后又找到银矿金矿什么的,那可不好办了。

    回客栈的一路上,陈知栀都在想这个问题。

    直到回了房间,看见姐姐正在烛火下看书,陈知栀走过去,倒了杯水喝下,还是魂不守舍。

    谢芳华见妹妹回来,放下手中的书,打量着妹妹。

    “脸上这么多泥巴,知栀去哪儿了?”谢芳华一边笑她,一边掏出手帕替她擦泥。

    姐姐向来聪明,不如将这件事情告诉姐姐,好让姐姐给自己出出主意?

    陈知栀觉得这方法可行,便将自己所知道所看到的事情悉数说给了谢芳华听。

    最后她问:“姐姐,你觉得这事儿怎么解决?”

    谢芳华闻言,愣了愣,最后放下手中手帕,点了点陈知栀额头,“你这丫头,感情这几天往外跑就为了我上次那一句不经意的话?”

    “什么不经意的一句话?”陈知栀咂咂嘴,“姐姐你也知道我好奇心强。你说有一队不明国土的队伍出现在路鱼附近,我肯定要去搞个明白啊。”

    谢芳华低了头,叹了口气才抬头看陈知栀,“这件事情知栀别插手,姐姐会解决的。”

    陈知栀好奇劲儿又上来了,“姐姐打算怎么办?”

    谢芳华看见妹妹的模样,着实觉得好笑,“你呀……不早了,洗洗睡吧。”

    姐姐不说。

    又不说。

    唉。

    陈知栀叹了口气。

    深夜,陈知栀也累了,所以很快便睡着。反观谢芳华,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她在想,王淑妃如今有了身孕,即使夏皇后不做点什么,喻贵妃也一定会去动手脚的。

    这孩子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直接影响到她以后的计划,所以孩子不能有事。

    可是如今她远离皇宫,清芝也不能离开周迦寺,不知道王淑妃能不能挺过去,等她三个月。

    是她失算了,光顾着慕容瑾,忘了王淑妃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不过好在,她竟然在无意中找到了这个偏僻之地,藏着的一个巨大银矿。

    与此同时,慕容瑾与夏凌生商量着派一支精兵去一趟笙湖。

    夏凌生甚至还想亲自去一趟。

    提前会会那令天下许多将军都闻风丧胆的鲁翰大将军。

    不过,这被慕容瑾阻止了,他说:“夏将军,末将知道您担心鲁翰,可是这次本就是一个尝试,一次赌博,您以身入局冒这个险,不值得。”

    夏凌生自然也知道慕容瑾的担心之处,本来自己也是头脑发热,对方这么一说,也就放弃了,“你说得对。”

    两人相对无言。

    过会,夏凌生问:“你确定鲁翰藏身于笙湖?”

    这可是符隰亲口告诉他的,慕容瑾当然相信,“末将确定。”

    夏凌生微微点头,“本将军征战二十余年,鲁翰是本将军唯一一个能够看上眼的人。这次,他躲在笙湖便能操作西越大军,也的确让本将军佩服。”

    慕容瑾静静听他说着。

    帐篷偶尔会外传来蝉鸣声。

    “本将军自知武功高强,可是比起鲁翰实在不如,”他看了一眼慕容瑾,继续说道,“本将军听说慕容将军武功堪称天下无双,不知将军比上鲁翰,会如何?”

    慕容瑾摇了摇头,夏凌生以为他的意思是比不上鲁翰,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慕容瑾可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没有与鲁翰比试过,不清楚他的底细,所以……不过夏将军大可放心,末将哪儿都不好,但是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

    从小,陈伯忠就给他找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教他习武。本就天资卓越的慕容瑾,还精通很多花样的招式。所以他这么自信,也是有原因的。

    夏凌生笑了,重重地拍了拍慕容瑾的肩膀。

    这重重的一拍,不知寄托了夏凌生多少的希望。

    “那支精兵准备好了吗?”夏凌生问。

    “三十个人,已经准备好,就等将军,一声令下!”慕容瑾抬眸,眼中除了自信,还有对谢芳华的信任。

    “好!”夏凌生铿锵有力地说道,接着提剑出了帐篷。

    慕容瑾跟了出去。

    果然看见三十个人严阵以待,站在自己的面前,严肃地看着自己。

    “各位将士,这次密探笙湖,九死一生,你们怕不怕!?”夏凌生来回巡视,声音是那么的嘹亮。

    “不怕!”众士兵们回答的语气也是那么轻松不失庄重。

    “好!既然如此,大家都出发!”

第二十一章 山花

    那支精兵果真全军覆没。

    派去的探子告诉夏凌生和慕容瑾这个消息后,他注意到两位将军的表情大同小异。

    相同的是惋惜。不同的是,夏将军表现出来的惋惜更加明显,而慕容将军,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退下吧。”一下子失去了三十个弟兄,夏凌生有些自责,他挥了挥手,遣退了探子。

    帐篷里又只剩下他和慕容瑾了。

    见夏凌生有气无力地坐在位置上,用手撑着脑袋,慕容瑾走近一步,“将军,那些弟兄们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你我亦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等结果即可。”

    慕容瑾说得淡然,但是也在理。

    看着打仗都漫不经心的慕容瑾,又想想相处半个多月,他一直如此,夏凌生是在不能理解,这慕容瑾为何总是这幅态度这种表情?

    难道他就没有一点儿在意的事情?

    一点儿能够令他动容的事情?

    这自然是有的。

    不过夏凌生恐怕想不到,他最在意的不是事情,是人。

    是一个他想不到的人。

    叹了口气,夏凌生没有再继续想慕容瑾的事儿,而是对着慕容瑾说:“慕容将军,希望你的猜测没有错。希望,那些弟兄们不会白死。”

    “不会的。”慕容瑾轻笑一声,他就是这么确定。

    夏凌生不说话了。

    一切结果,明日便会揭晓。

    漫长的夜。

    天微微亮,谢芳华就醒了。

    刚醒来,陈知栀就一手抱着早膳,一手咬着葱油花卷,踹开门进来了。

    “姐姐醒了?”陈知栀又用脚把门踹了过去。

    谢芳华穿好鞋,下了床,“知栀总是起得这么早。”

    这么久了,每次都是陈知栀先起床,而当她醒来的时候,陈知栀都已经买好早膳了。

    今天,谢芳华觉得自己起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妹妹更早。

    陈知栀咬着葱油花卷,双手腾出来,将早膳摆在桌子上。

    有南瓜粥,酥饼,肉包子菜包子等等。不过就是没有葱油花卷。

    “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嘿嘿嘿,姐姐,这家的葱油花卷太好吃了,我买了三个,走着走着就吃完了。”收拾出来后,陈知栀才发现自己已经把花卷吃完了,最后一口吞进去后,她用油腻的手挠了挠头发。

    谢芳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多大的人了,手都不擦。”说着,她去床头拿了个手帕,递给陈知栀。

    陈知栀嘿嘿一笑,这才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嘴巴。”谢芳华提醒。

    “我还没吃饱呢!”陈知栀嚷嚷。

    谢芳华笑出声,然后坐下,她拿了个包子,味儿还不错,是陈知栀这几天经常去的地儿。知栀还说,她跟这家早膳铺子的老板现在特熟。

    “这个南瓜粥也还可以,我尝了点才买的,特别甜,也特别黏稠。”陈知栀说着,也跟着坐下,嘴巴里花卷的葱油味儿还没有消失,就又有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谢芳华见她吃得香,胃口也好了。

    在宫外的日子,谢芳华觉得很舒畅,就连吃饭都比在宫中吃得多。

    只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

    “姐姐,我刚才等老板做酥饼的时候,跟他闲聊了几句,”陈知栀又往嘴巴里塞了半个包子,吐词都有些不清,“他说今天很早,甚至天没亮的时候,西越突然大军压阵,好在夏将军亲自出战,才击退了西越大军。”

    谢芳华听了,回味半天才听懂陈知栀说了什么。

    看来慕容真的按照她说的做了。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的同时,谢芳华也懊恼自己睡得太死在皇宫的时候,她向来觉浅,一有点动静就醒了,可是打仗这事儿,战鼓连天的,她居然这个时候才醒。

    想必知栀就是被那鼓声吵醒的吧?

    “姐姐?”陈知栀用手在谢芳华面前晃了晃。

    姐姐一下笑,一下又蹙眉的,真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谢芳华笑着说了句没事儿,便继续吃早膳。

    “姐姐尝尝这南瓜粥啊!很好吃的。”陈知栀把盛粥的碗推倒谢芳华面前。

    “好!”

    如今鲁翰正式出兵,想来南渝的军队也要迁到墨城城中了吧?

    思及此,谢芳华心情复杂起来她一边想见慕容瑾,一边又害怕自己误了慕容瑾。

    当然,谢芳华想不到的是,慕容瑾会来找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谢芳华一看见慕容瑾便问,而问完这一句,再看看准备偷偷溜走的陈知栀,反应过来,“知栀说得?”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陈知栀停了脚步,只得老实交代:“姐姐,两军正式交战,瑾哥后面肯定忙,趁着现在见一面总比之后见不到要好吧?”说罢,也不等谢芳华回答,她便飞也似的溜了。

    “符隰,我带你去个地方。”慕容瑾拉着谢芳华的手,从窗户跃了出去。

    当然,这么一跃,门外偷听的陈知栀就开始气愤了,“瑾哥真过分!”

    慕容瑾策马飞奔,前面还坐着谢芳华。

    大风刮过,吹得谢芳华心情轻松不少。

    这是一片草地,草地上长着许多小小的野花。

    当然,谢芳华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问慕容瑾,慕容瑾就说是他无意间发现的。

    不多时,慕容瑾带着谢芳华来到一个山谷,在谷口,慕容瑾翻身下马,又扶着谢芳华下了马。

    “我们进去吧!”

    山谷之中,各色各样的野花默默在这天地一隅中生长着。慕容瑾一边走着,一边摘了花在手里编织着什么。

    谢芳华挺喜欢这儿的,她走在前面,也没有注意身后的慕容瑾。

    再往前走,有一条小溪,野花蔓延,甚至有的长到了溪水的边缘,微风拂过,带了点溪水在附近的山花上,太阳照耀,让那些山花闪着银光。

    “慕容!”谢芳华笑得很开心,当她转过身去看慕容瑾的时候,对方捧着一个花环在她的面前。

    这花环上什么颜色的花都有,红的蓝的,星星点点布在绿草上,即使编得很笨拙,但是谢芳华觉得,这个很漂亮。

    “符隰,我替你带上。”慕容瑾一边笑着,一边将花环轻轻地待在了谢芳华的头上。

    谢芳华注意着慕容瑾的手,他的左手手腕有一处被划伤,想必是刚才摘花时不小心被草割到了。

    “你的手……”谢芳华拉起他的手吹了吹,心疼地说着。

    慕容瑾却没有多在意,只是淡淡笑了笑,“小伤,不碍事的。”

    是啊,不碍事。

    二十年了,从小习武的他,身上常常挂彩,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慕容瑾拉着谢芳华走近那条小溪,然后松手,卷起自己的衣袖裤脚,准备下河捞鱼。

    “慕容,你可以吗?”谢芳华看出了慕容瑾的想法,只是没有棍子,徒手捞鱼,可能有些困难。

    慕容瑾下了溪水,凉凉的,很舒服,他还没站稳,就冲谢芳华挥了挥手,“可以的!”话音刚落,他却因为溪水底下的小石头铬了脚,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在水中。

    “慕容!”谢芳华打趣他,笑得很开心,“你还说可以呢。”

    她自然想不到,手中脚底都是老茧的慕容瑾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摔倒,这么做,无非是想让符隰高兴罢了。

    慕容瑾起了身,乐呵呵地笑两声,然后道了句没事儿,便开始捞鱼了。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是这溪水清澈得很,石头缝里到处都是游动的鱼。

    谢芳华坐在草地上,撑着脑袋,面带微笑地看着慕容瑾忙绿的身影,心中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慕容!我替你找些柴火木头吧!”谢芳华放下手,对慕容瑾说道。

    慕容瑾自然舍不得符隰受苦,但是考虑到符隰可能会无聊,便同意了。

    谢芳华起身,到处找着木柴,回来的时候,慕容瑾也已经捉了两只鲜活的鱼儿。

    小鱼儿嘴巴都张着,身子还在跳动。

    慕容瑾接过木柴,从里面找了根粗点的,朝着鱼脑袋砸下去,然后熟练的给鱼剖腹、挖空、洗净。

    一气呵成。

    “慕容以前这么烤过鱼吗?”谢芳华坐在慕容瑾对面,见他从怀中拿出打火石准备打火,便问。

    “是啊,在北狄也烤过鱼。北狄的鱼都很肥大,跟这两条鱼不一样。”慕容瑾笑着看了一眼满脸好奇的谢芳华,又低了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哦。”谢芳华应了一声,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慕容瑾烤鱼。

    知栀买来的早膳她吃了很多,只是现在临近午膳时刻,谢芳华觉得自己又饿了。

    尤其是闻到了阵阵烤鱼的香味儿。

    “慕容,烤焦啦!”过一会儿,谢芳华闻到了一股焦味,指着鱼连忙提醒看着自己走神的慕容瑾。

    慕容瑾一听,连忙回过神,给鱼翻了个面,“呼还好符隰提醒了我……”

    谢芳华笑他不小心,慕容瑾自然不敢再走神了,于是乎他烤鱼的过程再不看芳华,而是专心烤鱼。

    直到鱼烤好。

    他将焦味儿较轻的一条鱼给了谢芳华,然后提醒她:“符隰慢慢吃,小心烫!”

第二十二章 捉弄

    吃了烤鱼,再玩了一会,慕容瑾就送谢芳华回去了。

    谢芳华回去的时候,陈知栀正在客栈一楼独自用膳。

    谢芳华看见她就走过去,发现妹妹点了很多吃食。

    里面还有一份苦瓜和一份蔬菜。

    谢芳华坐下,疑惑地看着正在吃饭的妹妹,“知栀不是不爱吃蔬菜,尤其不爱苦瓜吗?”

    看见姐姐回来,陈知栀抬了抬头,然后又低头继续吃饭,“你不是说夏天要多吃点苦瓜吗?我就点了一份,不过刚才吃了一口,我觉得我实在不适合吃这玩意儿,就没吃了。”

    顿了顿,她问:“姐姐吃了吗?要不一起吃吧?”

    “慕容烤了鱼,不过我还能再吃点。”谢芳华不想扫了妹妹的兴,便如是说道。

    “瑾哥烤鱼?”哪知陈知栀竟注意到她的前半句话了,“他怎么不多烤几条?”

    小时候,她和姐姐、瑾哥还有谢烯然经常一起上山玩,瑾哥烤鱼和谢烯然的烤兔子是他们的最爱。

    慕容瑾烤鱼就是普通的烤法,只是他能运用内力操控火的大小,让鱼外焦内嫩。

    而谢烯然的烤兔子,则是帮兔子宰了洗净后包在荷叶里,然后埋在土中,接着在那土堆上生火。这样烤出来的兔子,又香又嫩,最主要是好吃!

    所以,当陈知栀听说瑾哥烤鱼,她却没有吃到时,内心别提有多崩溃了。

    谢芳华好笑地看着妹妹,安慰道:“好啦!等回了京城之后,叫烯然和慕容一道给你烤兔子烤鱼,好不好?”

    “那感情好!”陈知栀一听,兴奋地又叫小二上了两碗饭。

    说到谢烯然,那娃现在正在京城里计划着报复呢。

    报复谁?

    自然是刘烨。

    为什么要报复?

    自然是刘烨上次把他骗了去见傅思谊,然后爷爷这几天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好!

    经过几天的琢磨、计划,谢烯然已经想好怎么整刘烨了。

    他约了刘烨,跟他说去万香楼一起吃晚膳。

    万香楼,那可是个好地方,皇宫好几个御厨都是从这地方出去的。

    刘烨想都没想,便乐呵呵地答应了。

    谢烯然在三楼雅间,刘烨上了楼,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房,小二替他开了门,便离去了。

    刘烨进了雅间,反手关了门,发现谢烯然已经自个儿喝上了。

    “你小子,那是青云酿吧!趁着我不在,居然先喝了。”他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当今圣上都喜欢喝的青云酿。

    青云酿不是什么烈酒,但是酒味儿很特别,喝着很过瘾。

    刘烨抬了抬酒坛子,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太多的酒了,“谢烯然!”他吼了一声。

    “干嘛啊干嘛啊!再让小二上一坛不就得了?”他白了刘烨一眼。

    刘烨坐到他面前,把最后剩下的一点酒倒在杯中,才发现这酒连半杯都没有。他哭丧着一张脸,将那最后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恨恨地瞪着谢烯然。

    哼!

    谢烯然心中哼哼,然后一脸瑟其实这酒他可没有喝完,早在刘烨到之前,酒就已经被倒得差不多了。

    正当刘烨气愤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女子。

    刘烨见她的第一眼,第一个印象,就是胖女人。

    是真的胖,那体型,抵得上两个谢烯然了。

    不仅胖,而且丑。

    尤其是那通红的大嘴巴,和鼻子下面的痣。

    太丑了!

    刘烨心想。

    胖女人关了门,然后摇曳着身姿走了过来,再然后……坐在了刘烨身边!

    刘烨觉得,若不是穿着衣服,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就都被谢烯然看见了。

    “刘公子”她叫了一声刘烨,刘烨就觉得,这女人说话的声音……简直像个男人。

    粗犷!

    刘烨欲哭无泪,再看了一眼从容不迫的谢烯然,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小子,不是说好了,我跟你说为何帮傅思谊,你就不找我麻烦的吗?”刘烨冲他吼,也不顾身边还有个麻烦。

    谢烯然哼了一声,“你自己好好回忆一下,我可没这么说。”

    他的确没这么说。

    刘烨要疯了,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手给搭在自己肩上时,他真的恨死谢烯然了。

    这小子哪找来的这个女人?

    谢烯然轻咳两声,缓缓站起身来,“小蛮姑娘,刘公子我可给你介绍了,以后别来找我麻烦了。你俩慢慢聊,我现在了。”说罢,也不管刘烨可怜巴巴的求助眼神,谢烯然大步离开。

    “谢烯然我跟你没完!”刘烨想要起身,没想到那女人气力很大,硬生生地将刘烨按了下去。

    谢烯然关了门,听刘烨这么一吼,连忙跑到人少的地方,忍不住狂笑起来。

    再说皇宫这里,没了谢芳华还是老样子,不过,王淑妃的颜菲宫可是日日门庭若市。

    有了孩子,秋容不知是替自家娘娘高兴还是忧心。

    谢昭仪如今不在宫里,王淑妃无依无靠的,实在难过。

    秋容着急,王淑妃倒是淡定得很,她现在正颜菲宫的后院,和夏皇后、喻贵妃聊天。

    夏皇后这段时间常常给自己送来补品,王淑妃觉得她是个不错的人,甚至比起谢芳华,夏皇后为人更加简单。

    不过喻贵妃嘛……

    补品不指望她送,这位大贵人不给她添麻烦就是。

    “淑妃妹妹,你怀得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饮食习惯和睡眠,千万不能受了委屈。”夏皇后坐在王淑妃身边,拍拍她的手背,淡淡笑道。

    因为兄长出征在外,加上天气越来越热,夏皇后经常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以现在瘦了一圈,看上去有些憔悴。

    反观喻贵妃,还和从前一样。

    王淑妃应了一声,又道了谢。

    喻贵妃白了一眼王淑妃,嗑着葵花籽,说道:“怀了个孩子,是男是女,甚至能不能生出来都是个问题。皇后娘娘这么担心她做什么?”

    喻贵妃这话里有话的,王淑妃没有担心,身后的秋容倒是蹙起了眉头。

    因为弟弟的原因,夏皇后和喻贵妃的矛盾已经深化,从以前的暗斗,到现在的明争。

    “这个孩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出来,”夏皇后自然之道喻贵妃这话除了针对王淑妃外,还有针对自己的成分,“所以,贵妃,千万不要动一丝手脚,免得陛下查起来,麻烦。”

    喻贵妃闻言,丢了葵花籽,“皇后娘娘说什么呢!”

    夏皇后冷笑一声,“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在喻贵妃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喻贵妃反唇相讥:“那照皇后娘娘这么说,只要孩子出了事儿,就一定跟本宫脱不了干系了?”

    “本宫可没这么说……”

    王淑妃静静地听着二人吵架争斗,低着头看着小腹,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谢芳华走之前告诉她的。

    谢芳华说,上头的贵人们吵架,能沉默就沉默,即使对方在议论你,那也要当作没发生一样。

    王淑妃觉得这事儿没说错。

    于是,她低头。

    喻贵妃牙尖刻薄,夏皇后这段时间又吃不好睡不好的,差点被喻贵妃气晕。

    她扶了扶额,好在冬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娘娘……”冬婵蹙眉,唤了一声。

    “没事。”夏皇后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闭了闭眼。

    王淑妃抬起头,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喻贵妃,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皇后娘娘身子骨弱,本宫这人儿直率,若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伤了皇后娘娘的心,陛下还得怪本宫,看来这地儿本宫不能待了。”说罢,她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在夏皇后面前,喻贵妃却是一口一个本宫本宫的,这让夏皇后的面子往哪搁?

    王淑妃看了一眼夏皇后,问:“皇后娘娘没事儿吧?”

    夏皇后摆了摆手,“无碍。”

    冬婵扶夏皇后坐好,夏皇后叹了口气道:“淑妃啊,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对于陛下来说太重要了,无论如何,你都得照顾好自己,别叫喻贵妃钻了空子。”

    夏皇后的意思很明显了。

    孩子很重要,可是喻贵妃向来下手不知轻重,若哪天喻贵妃真的下了狠心谋害王淑妃,王淑妃无依无靠,的确也奈何不了她。

    闻言,王淑妃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又抬头看着夏皇后,微笑,“臣妾知道了。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

    夏皇后摇了摇头,“没事。本宫身子不适,先走了。”

    冬婵扶起夏皇后,离开。

    “恭送皇后娘娘……”

    待夏皇后带着人离开后,秋容凑近王淑妃的耳朵,说:“娘娘,奴婢看皇后娘娘对您甚是上心。而且皇后娘娘不像谢昭仪那般心机深沉,不如……我们就去投靠她?”

    王淑妃看着秋容,眼神却很犀利,“这种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她还是向着谢芳华。

    为什么呢?

    因为夏皇后的眼里只有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谢芳华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帮助她的人。

    即使王淑妃不知道谢芳华为何要这么帮她,但是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谢芳华的恩,她即使报不了,也不会临阵倒戈。

第二十三章 怀疑

    又在院子里待了一会,王淑妃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这个时候,却有个宫女小步跑来,行了礼,对她说:“淑妃娘娘,平乐公主说有事儿找您,请您去御花园一趟。”

    平乐公主?

    王淑妃皱了皱眉。

    这可是个麻烦的公主身为喻贵妃的养女,不仅在宫内无法无天,甚至宫外都有讨厌她的人。甚至处处为难谢芳华。

    总之,王淑妃觉得这位公主在这种时候找她,肯定不怀好意。

    “你去回话,告诉平乐公主,本宫马上来。”王淑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匆匆离去了。

    待宫女走远后,秋容走到王淑妃身边,蹙眉不解,问:“娘娘应该知道,那平乐公主没安好心,怎么可以答应她去见她呢?这万一她为了贵妃娘娘,对娘娘的孩子下狠手,那……”

    秋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王淑妃自然也考虑了这个可能性,可是平乐公主亲自派人请她,不去终归会落人口舌。

    叹了口气,她边走边道:“小心一点就是。走吧。”

    秋容跟上去。

    平乐公主在御花园的清风轩,这亭子在湖水中央,很凉爽,只是一路走过桥廊,太阳晒着多少有些热。

    王淑妃主仆俩来得时候没有拿伞,来到清风轩,身上流了不少汗。

    “呀!淑妃娘娘来了,快坐快坐。”平乐公主一袭蓝白衣,本来是淡雅的衣服,却与她那雍容的妆容显得格格不入。

    见王淑妃进了亭子,平乐公主却看也不看她,只是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着。

    王淑妃不懊恼,只是坐在了平乐公主对面。

    “不知公主找本宫来,所为何事?”王淑妃面上是淡淡的笑容。

    平乐公主闻言,依旧低着头看指甲,“没什么事儿,就是好久没看见淑妃娘娘了,想见见你。”

    是挺久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平乐公主去锦华殿找谢芳华的麻烦。

    不过她俩又不是什么熟人,一辈子不见一面也不稀奇。

    王淑妃说:“既然如此,公主殿下也算见了本宫一面,没什么事情,本宫先走了。这地儿,压抑得很。”

    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针对平乐公主说的。

    本来清风轩很凉快,若不是平乐公主来得早,占了这地方,恐怕也有不少妃嫔想来这地方。

    当然,平乐公主也听出了王淑妃的话,她余光瞥见王淑妃正在起身,连忙抬起头不再看自己的指甲,“淑妃娘娘这么着急作甚?”

    王淑妃起了身,微微笑道:“平乐公主不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见本宫一面么?这一面已经见了,本宫自然得走了。”

    平乐公主伸出手,示意宫女来扶她,然后也起了身,“既然淑妃这么想走,那本宫送你。”

    王淑妃不语,只是转身离开了亭子。

    亭子有几步台阶。

    平乐公主抓住时机,竟然小跑过去,快速经过王淑妃时,有意无意地将她撞了一下。

    秋容见状,猛地反应过来,正当她要去拉王淑妃时,王淑妃却右脚向前一步,支撑住了整个身子,然后张开双手保持平衡,最后在所有人都惊讶的瞬间,稳稳地站好,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娘娘?”连秋容都觉得惊讶了。

    她知道谢昭仪身边的清芝一直在教娘娘武功,即使这段时间清芝不在,娘娘也从未松懈过。

    她只是没有想到,清芝教的武功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王淑妃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而当她站稳之后,王淑妃便后悔了她不该在这种时候,在平乐公主面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只是……她摸了摸小腹。

    孩子没事儿就好。

    当然,这场景看了令谁都惊讶。

    不仅仅是平乐公主、在场的宫女,还有……路过的皇帝。

    因为西越南渝的事情叫他总是忧心忡忡,就独自来了御花园走走路,散散心。他自然想不到会看见了这么一幕。

    王淑妃刚才所使的,是慕容瑾口中的轻功吗?

    皇帝蹙眉,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赤女。

    “平乐公主,下次走路,别这么冒冒失失的。”王淑妃很快镇定下来,如是说道。

    平乐公主听着,回过神来之时,王淑妃已经转身走了。

    西越和南渝如今已经正式交战。

    客栈之中,陈知栀拿着谢芳华的一本书给自己疯狂地扇风,“好热啊姐姐,你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谢芳华没她那么怕热。

    “心静自然凉。你也别给自己扇风了,静静坐一会就好了。”谢芳华笑道。

    陈知栀刚从外面回来,热也是正常的。

    当然,心静自然凉是没错,不过她陈知栀的心什么时候静过?

    睡觉的时候吧。

    “姐姐,南渝好几个副将都与鲁翰交过手,而且都是被鲁翰三招内打败,这鲁翰的确有些本事唉。”陈知栀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儿扇风。

    她想起来,那日在树林里与姐姐说话的西越人就是鲁翰,不过自己能悄无声息靠近鲁翰,想必鲁翰当时早就发现她,却没有使出真功夫罢了。

    谢芳华听了,给自己倒了杯水,“夏凌生的武功不如鲁翰。如果想要重振军心,只能靠慕容。”

    是了,连连败退,南渝军现在第一个任务,便是重振军心。

    如何重振军心?必须得战胜鲁翰,或者,与鲁翰打成平手。

    陈知栀叹了口气,“要知道瑾哥肯定会与鲁翰有一战,我当初就应该主动出手,与鲁翰试试武功。”

    试试武功?

    对啊,找鲁翰试试武功。

    陈知栀兴奋起来,觉得没有刚才那么热了。

    不过,要想找鲁翰,肯定就得潜伏到西越大军,说不准,还能偷听到什么情报呢!

    见妹妹满脸笑意,甚至没有再扇风了,自然觉得她心中又在打什么注意了。

    “知栀,你千万别去找鲁翰。”谢芳华大概已经猜到了陈知栀的想法。

    陈知栀放下书,“不会不会。”

    其实是会的。

    谢芳华何其了解自己的妹妹。嘴上说不不不,心里想的却是要要要。

    这几天得把她盯紧一点。

    然而,她怎么也盯不紧。

    不是盯不紧,而是根本无法盯着她。

    因为夜里的时候,陈知栀见姐姐还不睡觉,干脆将她打晕安置好后,跑了。

    没错,就是这样。

    由于西越大军在离墨城不远的地方扎营,所以陈知栀就趁着深夜,飞快地在西越营帐自由穿越。

    找鲁翰!

    跑累了,她就藏在一个大帐篷外,想着如果再找不着鲁翰,就回去了。然而,俗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她听见动静想要藏得隐蔽一点时,鲁翰却出现了。

    他在巡视。

    一个人巡视。

    陈知栀探出头,盯着他看,鲁翰就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但是目光投向陈知栀的位置时,陈知栀又收回了脑袋。

    鲁翰嘴角一勾,缓缓走过去,小声地说:“出来吧。我感受到你的气息了。”

    她的气息?

    陈知栀惊讶了。这鲁翰这么厉害吗?还能分辨不同人的气息?

    好吧……

    陈知栀老实地站了出去。

    “这么乖?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鲁翰目的达到,就不隐藏了。

    ……

    陈知栀只觉得,头顶飞过一群嘲笑她的乌鸦。她白了一眼鲁翰,“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姐姐呢?”鲁翰不回答她。

    “要你管,”陈知栀又翻了个白眼,“我是来找你比试的。”

    “凭你?”鲁翰觉得这小丫头很好笑。

    想来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了,他鲁翰凭借一人之力,连续几天将南渝副将打得落花流水,结果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深夜来找自己比试?

    “凭我,”陈知栀哼了一声,说完又补充,“那些南渝副将没什么本事,你有种跟我比!”

    嚯!

    小丫头真冲。

    “好!本将军就跟你比试比试。输了,可不要说本将军欺负小姑娘。”鲁翰觉得陈知栀这人挺有意思,于是答应了。

    鲁翰拿了剑,来到一片空旷的林子。

    “这里离我西越大军比较远,不会引来他们。”比试之前,鲁翰说了这句话,叫陈知栀安心。

    陈知栀缓缓拔出剑,然而鲁翰却不等她,而是迅速拔剑出鞘,刺向陈知栀。

    速度快得惊奇!

    然而陈知栀来不及惊讶,她也必须得快!

    一边被鲁翰的剑锋逼得退后,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

    陈知栀翻身跃到鲁翰的剑尖上,随后利用这个落脚之地将自己弹飞出去,再将剑鞘猛地甩向鲁翰,趁鲁翰侧身躲过的同时,她的剑尖已经靠近的鲁翰的胸口。

    当的一声,鲁翰又用剑挡在自己的胸口,而陈知栀的目的不在这里,她从鲁翰头顶翻过去,接住了自己的剑鞘,最后归剑入鞘,“行了。”

    “行了?”鲁翰笑眯眯地看着陈知栀。

    “对啊。我困得慌。”不是困,而是目的达到,陈知栀觉得也没必要耗下去了。

    说罢,她正欲转身离去,却又想起一件事儿,“对了。鲁翰将军,我姐姐有喜欢的人了。虽然长得普通,但是……人家很白。”

    很白?

    鲁翰一听,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看自己的手。

    好黑。

    “唉……”叹了口气,再抬头时,陈知栀已经不见了。

第二十四章 黑白

    陈知栀回到客栈时,谢芳华已经熟睡多时了,她开门、关门、走过去,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一觉睡到大天亮。

    见姐姐还没醒,陈知栀就跑出去买早膳,顺道打探打探战况。

    还是老地方,老板正在做第二轮的葱油花卷。

    “叔!我要三个葱油花卷,另外还要南瓜粥、绿豆粥……”陈知栀想了想,将自己要买的东西一个个念出来。

    老板应了声好,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老板觉得这女娃人挺好。不过他好奇的是,这女娃穿着并不华丽,但几乎每天都要来他这里买早餐,一买就是一吊钱。

    时间一久,他俩就熟了。尤其是家里的媳妇儿,因为膝下就一个儿子还去打仗了,所以她特别喜欢这女娃。

    “叔,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陈知栀看着老板开始切葱了,然后问。

    老板一边手法娴熟地切葱,一边回答:“我儿子说啊,慕容将军准备今日去对战西越的鲁翰呢!女娃你也知道,慕容将军,不仅熟读兵法,而且武功高强,我觉得啊!慕容将军肯定能赢的。”

    陈知栀倚靠着木柱子,双手环胸,思考着,又问:“叔,你最近还在给你儿子送早饭吗?”

    因为军营里有个儿子,所以老板每天都起得很早很早,给儿子偷偷送了早饭后,又得回来忙碌店铺里的活儿。

    老板开始往锅里倒油了,陈知栀就怕油炸到她脸上,疼得很,于是站远了些。

    “今早去了一趟,不过我儿子说最近别送了,军营里查的严。”若不是心疼儿子,老板也不会冒着违背军法的险,给儿子送早饭。

    陈知栀点了点头,眼珠子一转,说:“要不然我替您给哥送饭吧!”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天天往军营跑,说不准还能替姐姐打听打听瑾哥的消息。

    最主要的是,陈知栀也想上战场,如果有机会,说不准她就溜进去女扮男装出征打仗了。

    老板听了,自然是一个劲儿摇头,不同意,“这怎么可以麻烦你呢!而且这要是被发现了,我儿子也要遭殃。”

    陈知栀见酥饼已经放进大锅里面炸,就凑近了些,看老板又去做葱油花卷,“不会被发现的叔,您相信我。”

    老板不知道陈知栀的目的,心里既担心女娃,又担心儿子被发现。

    想了想,他抬头看了一眼陈知栀,见对方表情诚恳,又是一脸自信的微笑,重重地叹了口气,答应了。

    接着,他跟陈知栀说多久起床来拿早餐,去哪里找他儿子,怎么找他儿子云云。

    “不过,女娃,这两天暂时先别去军营。”最后,老板补充说道。

    陈知栀点头答应。

    她要的东西做好后,付了钱,便回了客栈。

    谢芳华已经起来了,看着陈知栀怀中抱着油纸,就知道里面肯定又是装得那家味道不错的早点铺的食物。

    “你昨晚去哪里了?西越军营?”陈知栀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关门,谢芳华就走到她身边,问。

    陈知栀心虚,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姐姐,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我知道阻止不了你。”谢芳华知道,自己生气也没用,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就是担心妹妹有什么不测,

    陈知栀抱着油纸走到桌子上,然后把东西摊开来,叫谢芳华来吃。

    坐下后,陈知栀将绿豆粥推倒谢芳华面前,把南瓜粥留给自己。

    谢芳华知道陈知栀就是不爱吃绿豆,硬生生地将两个碗换了个位置。

    “我……”这几天都吃得南瓜粥,陈知栀本来想给姐姐换个口味,今日便买了绿豆粥,想不到姐姐居然会这么干!

    可恶!

    陈知栀觉得以后还是都买南瓜粥得了。

    平复了心情,她开始艰难地喝绿豆粥,然后拿了个花卷,“姐姐,我与鲁翰过了三招,是我略胜一筹。不过我觉得,他没有用尽全力。”

    “那你觉得,慕容打得过他吗?”既然知栀平安回来,那么谢芳华只关心这个问题。

    “平手吧。”陈知栀想了想。

    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让姐姐安心,说瑾哥略胜一筹,但是转念一想没那个必要,她就这么说了。

    谢芳华到嘴的酥饼又放下了,“这样啊……”

    陈知栀见她这样,又有些后悔了,她连忙安慰:“别怕啊姐姐,瑾哥打不过也跑得过,反正鲁翰多半也伤不了瑾哥。”

    是的,多半……伤不了。

    “对了姐姐,瑾哥,貌似今天就要和鲁翰对战。”陈知栀刚从谢芳华碗里抢了一块南瓜后,突然想起这事儿。

    就是这个时候。

    慕容瑾已经率领南渝大军,骑马当先,正式面对鲁翰了。

    鲁翰的背后,则是西越大军。

    “你就是慕容瑾?”鲁翰剑指慕容剑,豪迈大声问道。

    “是。”慕容瑾淡淡地看着他,回答。

    他打量着慕容瑾身上是著名的北海蛟龙甲,手中未出鞘的剑好像是青龙剑。再看他的样貌,普普通通,不过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最主要的是……

    这小子真白。

    “对了。鲁翰将军,我姐姐有喜欢的人了。虽然长得普通,但是……人家很白。”

    他突然想起陈知栀的这句话。

    “嚯,原来南渝的慕容瑾是个小白脸!看你长得斯斯文文,怎么还来打仗?”鲁翰嘲讽道。

    其实慕容瑾的肤色没有多白,是正常的那种。只不过比起皮肤黝黑的鲁翰,他的确白了不少。

    慕容瑾也不在意,只是说:“鲁将军,闲话不必多说。”话音刚落,他便拔出青龙剑,策马飞奔,率先冲向鲁翰。

    鲁翰轻哼一声,道了句黄毛小子,便也挥剑驾马。

    战场上,是剑与剑相互碰撞的声音,是宝马马蹄踏黄沙的声音,也是战鼓连天的声音。

    来来回回,两人已经交手十几回合了。

    “慕容将军果真没让本将军失望。”鲁翰驾马向后退了几步,如是说道。

    他就是在等慕容瑾,否则也不会亲自出战对抗南渝副将了。

    北狄一战出名的慕容瑾,不可小觑。

    尤其是这一身武功。

    慕容瑾也驭马往后退了几步,“鲁将军过奖了。”

    对于南渝军队来说,慕容将军能够对战鲁翰十几回合未败,已经是一种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相反,由于之前鲁翰三招之内就打得南渝副将屁滚尿流,如今已过十几招却还是没能将慕容瑾拿下,西越大军多少就有一些不适应了。

    西越大军的战鼓声音越来越响,紧接着,南渝大军这边也响起了响彻天际的鼓声。

    很快,慕容瑾又与鲁翰交了十几招。

    鲁翰脸上被慕容瑾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疤,慕容瑾的表面却依然完好无事。

    “看来,慕容将军比本将军想象中的还要厉害。”鲁翰抹了抹自己的脸,低头一看,竟然有血。

    慕容瑾不语。

    鲁翰不服,策马飞奔,冲向慕容瑾的同时,右手执剑,左手握拳,双手一起向慕容瑾发起了进攻。

    慕容瑾知道,这招一定躲不开了。

    眉头一拧,他也挥剑相迎,另一只手则以掌挡住了鲁翰的拳头。

    慕容瑾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鲁翰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慕容瑾的剑已经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在外人看来,是鲁翰输了。实际上,只有慕容瑾和鲁翰知道,慕容瑾已经被那一拳震出内伤了。

    当然,最后的结局却是鲁翰率先放开拳头,再是慕容瑾收回了剑。

    鲁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瑾,捂着胸口,调转马头,喊了声撤退。

    慕容瑾强忍着内伤给他带来的疼痛,回到了军营。

    南渝大军异常兴奋他们赢了。慕容将军的剑伤了西越神将鲁翰!

    夏凌生专门叫了所有的副将迎接慕容瑾,慕容瑾却只是微微一笑,“末将回去歇息一下。”

    所有的副将都高兴得很,只有夏凌生的笑容逐渐凝固,最后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愁。

    刚回到自己的帐篷,想不到夏凌生也跟来了,“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夏凌生武功也不差,自然看得出来慕容瑾有多难受。

    慕容瑾还想着行礼,却被夏凌生阻止了,他亲自扶着慕容瑾坐下,“这么强忍着做什么?”

    “不想外人觉得我很狼狈,也不像南渝的将士们觉得我们输了。”慕容瑾老实回答。

    是啊,这种感觉,夏凌生也懂。

    慕容瑾一看就是个高傲的人,他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狼狈被别人看见?

    而他说不想让南渝将士失望,自然是为了这场必须赢的对战。

    叹了口气,夏凌生说:“内伤还得靠你自己慢慢调养,慕容将军,这段时间你就别操心军中事务了。交给本将军。”

    慕容瑾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准备运功调息,“麻烦夏将军了。”

    “无碍,你好生休息。”夏凌生起身,说了句话,再看了一眼紧蹙眉头的慕容瑾,这才不放心地离开了。

    走出帐篷,他对帐篷外的两个士兵说:“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慕容将军。”

    “是!”

第二十五章 香囊

    慕容瑾的名声因为这次与鲁翰的交战再次大噪。

    不过人们好奇的是,慕容将军为何与鲁翰交战后,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再出征了。

    有人说慕容将军与鲁将军交战后也受了伤,如今正在养伤;有人说慕容将军不屑与手下败将继续交战;也有人说,慕容将军正在和夏将军讨论对策呢!

    众说纷纭。

    但是陈知栀就想探个究竟!

    毕竟……姐姐已经担心得几天睡不好吃不好了。

    尤其这天,陈知栀天未亮就行了,没有想到,姐姐一直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

    “姐姐,我出去一趟,早饭你就在客栈吃吧!”陈知栀收拾好了后,便对谢芳华说。

    谢芳华正在走神,只是淡淡地应了她一声。

    取了早饭,陈知栀去了南渝军营。

    她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点燃了一支香。

    陈知栀闻不到这香的味道。因为老板说了,这种香是他们祖传的,只有他们家的人才能闻到。

    真神奇!

    果然,不远处走来一个士兵,那士兵左右打量着,眼看没人,这才匆匆跑过来,一看不是自己爹而是个女子,他一脸惊讶,“你是谁?”

    “嘘,我是替你爹给你送早饭来的。”陈知栀一边说着,一边将装满食物的油纸递给他。

    “我不是跟我爹说了这段时间别来了吗?”他接过油纸,蹙眉道。

    还未等陈知栀回答,前方却传来别人的声音:“将军!这边有人!”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士兵瞪了一眼满脸疑惑的陈知栀,心里讨厌死这丫头了。

    来不及跑,因为那里很快来了十几个士兵,前面有个带头的副将。

    陈知栀只是认为自己运气真差以前,老板来了那么多次都没有被发现,然而她第一次来送早饭,就,就被发现了!?

    士兵连忙跪地求饶,“将军,将军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知栀低头看了一眼士兵,咂咂嘴,觉得对不起叔的儿子,就对那副将说:“我要见慕容将军。”

    “你见慕容将军做什么?”副将觉得这丫头眼熟得很,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有事儿呗。”陈知栀说得漫不经心。

    副将想起来了,“等等,你是陈二小姐?”

    副将曾经随慕容瑾征战北狄,陈知栀去过一次,然后就认识了。

    陈知栀点点头。

    那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副将就兴高采烈地准备带着陈知栀去见慕容瑾。

    “等会。”陈知栀叫住他。

    “二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副将转过身,问。

    陈知栀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士兵,说:“他……”

    “拖下去,军法处置!”副将误解了陈知栀的意思,大手一挥,如是说道。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两个士兵准备行动。

    士兵再次求饶,听那声音,简直要哭了。

    陈知栀满额头的黑线,这副将什么理解能力?“我是说,将军您能不能放了这娃?”

    这娃?

    士兵欲哭无泪,一听陈知栀这么称呼自己,实在是哭笑不得。

    碍于副将,他不敢说什么,而且陈知栀在替自己求情,也不好说她什么。

    只是令这士兵惊讶的是,副将居然同意了,“就依二小姐的!”于是那两个士兵又再次退下。

    这人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看副将,又看看陈知栀,反应过来后,连忙道谢:“多谢将军,多谢小姐……”

    陈知栀本来就觉得对不起他,就摆了摆手表示无碍。副将则催促他赶快做事儿去。

    “二小姐,这边请。”副将做了个请的手势,让陈知栀走向前去后,开始带路。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慕容瑾的帐篷外。

    陈知栀本想直接进去,却被副将拦住了:“二小姐,慕容将军这几天都在帐篷里休息,也没怎么见他出来,您冒冒失失进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这么一说,陈知栀大概肯定了一件事情瑾哥受伤了。

    “没事儿,你忙去吧。我自己进去。”陈知栀耸了耸肩。

    “这……”副将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好吧。”

    陈知栀进了帐篷,果然发现慕容瑾盘腿坐在榻上,闭目运功调息。

    慕容瑾感觉有人进来,便缓缓睁开眼睛,将内力调回,“知栀?你怎么在这里?”

    陈知栀走到慕容瑾面前,将姐姐担心他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补充:“瑾哥,让我也留在军营吧。”

    “不行。”慕容瑾一口回绝。

    陈知栀坐在他旁边,“为什么啊?”

    慕容瑾看了她一眼,考虑一下,又说:“如果你把符隰劝回去,我就让你来军营。”

    陈知栀算是明白了。瑾哥不让她来军营,只是担心姐姐一个人在客栈不安全。

    翻了个白眼儿,陈知栀又说:“瑾哥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直接把姐姐一个人留在客栈,然后我自个儿跑了。”

    这丫头。

    慕容瑾觉得好笑,“知栀这是何必。军营你又不是没来过,危险得很。”

    上次在北狄,陈知栀就被潜入的刺客伤着,若不是慕容瑾来得及时,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当然,陈知栀自诩行走江湖多年,小伤小痛算不了什么,“瑾哥,你不也受伤了,你不也坚持在军营而不是临阵逃脱?”

    “我是将军,这是我的责任。”慕容瑾蹙眉。

    陈知栀就是不依。

    慕容瑾就是不答应。

    最后,没有办法,还是陈知栀先低了头,“行吧瑾哥。姐姐我肯定是劝不回去的,但是我要是没事儿,我就会来军营。说不准能帮你做点什么事情。”

    叹了口气,慕容瑾还是答应了。

    有什么办法,这丫头从小就这样,你要是不答应她,她缠你一辈子!

    得到慕容瑾的同意,陈知栀心情大好,接着又问他:“瑾哥你的内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慕容瑾回答。

    这几天,他一直运功调养,由于夏凌生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因此慕容瑾疗伤也安心,所以内伤好得挺快的。

    陈知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咂咂嘴,又说:“瑾哥,那个鲁翰……好像对我姐挺感兴趣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慕容瑾的脸色。

    好像有点难看。

    咳咳……

    陈知栀又说:“不过瑾哥你放心,姐姐心里救你一个。当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把鲁翰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然后又去看看慕容瑾的脸色。

    貌似好了点。

    “瑾哥,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陈知栀说着,起身。

    慕容瑾也下了榻,“你也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符隰。”

    “好!”陈知栀笑眯眯地说着,然后离开军营。

    路上,陈知栀四处打量着,看看能不能碰见什么新鲜玩意儿,给姐姐带回去。

    “你刚才去哪里了?”谢芳华从背后叫住了陈知栀。

    “姐姐?”陈知栀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谢芳华,转过身,有些惊讶地看着谢芳华,“我去了一趟军营。”

    谢芳华问:“你去见慕容了?”

    “是啊!”陈知栀挠了挠头,“姐姐这几天老是担心瑾哥,我就去确定了一下情况。瑾哥的确受了点伤,不过姐姐放心,瑾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谢芳华闻言,松了口气,肩膀也落了下去,“没事就好。”

    陈知栀见她这么紧张,打趣一番,又问:“姐姐怎么跑出来了?”万一墨城有人认识她,那就不好办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一直待在客栈太闷了,就出来走走。”

    陈知栀哦了一声。

    谢芳华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陈知栀。

    陈知栀好奇地接过香囊,反复打量着。这香囊的做工不算细致,不过味道挺特别的。

    “姐姐是要我把这个香囊送给瑾哥吗?”陈知栀很怀疑,姐姐女红优秀,按理来说给瑾哥绣得香囊,不会这么粗糙。

    谢芳华摇了摇头,“给鲁翰的。”

    “鲁翰!?”陈知栀一听,香囊都给吓得掉在地上,咽了咽口水,连忙又蹲下去捡起来。

    没理由啊,姐姐就和鲁翰见了一面,那粗汉又黑又不好看,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正当陈知栀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时,谢芳华好笑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往哪儿想呢!”

    痛。

    陈知栀摸了摸额头,咂咂嘴。

    呼了一口气,谢芳华解释道:“这香囊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跟鲁翰说,上次多谢他愿意给我指路。”

    实际上,这香囊没有表面上看着简单。而至于那所谓的指路,不过就是鲁翰想探探谢芳华的底细罢了。

    这个啊,是谢芳华找一个朋友特意调制的。那朋友是个用毒高手,既然是个用毒高手调制的香,能算什么好东西?

    陈知栀自然不会知道,而是玩弄着香囊嘀咕:“你还没给瑾哥送过香囊呢……”

    谢芳华没听清楚,再问陈知栀时,对方却收好了香囊,“没啥,姐姐我们回去吧!晚上我就去给你送香囊。”

    谢芳华嗯了一声,“这事儿别跟慕容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告诉瑾哥……陈知栀在心里腹诽,口中却是轻轻地应哦。

第二十六章 故友

    夜里,陈知栀去给鲁翰送香囊,谢芳华则靠在窗前,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

    “无名,你出来吧。”谢芳华收回了目光,如是说道。

    屋内有人。

    屋顶的梁上忽然翻身下来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身玄色素袍,上面没有复杂的花纹,但是这料子一看就不寻常。这人的样貌甚是好看,与谢烯然有得一比。

    谢芳华背对着他,苏无名撩了撩头发,笑嘻嘻地说道:“华儿姐姐,我算是明白你让我调那香料是做什么了。”

    苏无名是个江湖中人,擅用毒,也擅解毒。十年前炼毒反中毒,好在谢芳华出外游玩救了他,也因此二人相识,到现在来说,关系也还不错。

    当然,陈知栀他们也是认识苏无名的。

    几天前,谢芳华找来了苏无名,叫他调了一种香,说是香,实际上就是一种毒。

    “那你说说,这毒调来做什么的?”谢芳华转过身,看着坐在凳子上倒水的苏无名。

    苏无名喝了水,“那香的毒性不大,只是佩戴久了会叫普通人全身乏力,叫武功高强之人失去内功。华儿姐姐觉得鲁翰内力深厚,瑾哥不是对手,所以……咳咳。”

    剩下的不用说,旁人也明了了。

    谢芳华浅笑一声,似乎是在夸苏无名,“你小子,和知栀一样,越大越聪明。”

    “那可不!”苏无名接受这赞扬,放下手中的空杯,又道,“华儿姐姐,你当初让我调毒让那老皇帝不得生育,但是为何又要让王淑妃怀孩子?”

    这个问题,苏无名问了很多次,可是谢芳华从来都不准确回答他。

    这次亦然,“无名日后自会明白。”

    “唉……”长叹一口气,苏无名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这愚蠢的问题了,“对了,我见了一面瑾哥,感觉他的内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嗯,知栀说了。”

    “再见栀妹一面,我就去京城。”苏无名托着下巴,想了想又道。

    “去京城做什么?”问完后,谢芳华才反应过来,“见烯然?”

    要知道,谢烯然也是个爱蹦的人,与苏无名这种人自然是一拍即合,索性二人结拜为兄弟。这不,许久未见兄弟,苏无名多少还是想找谢烯然喝个小酒云云。

    苏无名点了点头,“华儿姐姐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快了吧。”谢芳华说。

    的确快了。

    三个月内她必须回京城,两个月内又得回周迦寺,如今鲁翰被逼了出来,就不必再担心西越的一支锋利的暗箭,战事虽紧,但也差不多稳定了。

    现在已经八月,太阳越来越毒辣,叫人有些吃不消。

    听了谢芳华的话,苏无名点点头,“栀妹还不回来?”

    “送香囊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路上贪玩。”提起妹妹,谢芳华总是一脸笑意。

    不过这次谢芳华倒是冤枉陈知栀了。

    她送了香囊也没去哪儿玩,而是再次去了趟那银矿。

    而这次来银矿,她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对,真的很惊天。

    她听到那贾大人口中提到了喻尚书。喻尚书是谁啊?当今喻贵妃亲老爹,有权有势的尚书大人。

    嗯等等?难不成喻尚书私开银矿?

    陈知栀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瑾哥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鲁翰收了姐姐的香囊不过这个应该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最重要的是,她她她,她陈知栀居然发现了喻尚书的小金库?

    不得了不得了,这事儿得跟姐姐商量一下。

    思至此,陈知栀以最开的速度离开了银矿,飞奔客栈。

    “姐姐”她猛地推开门,发现屋内烛光通明,谢芳华坐在凳子上看书。

    陈知栀正兴奋地想着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能打击喻家,打击喻贵妃的好消息。

    可是还未等陈知栀开口说话,面前突然冒出一个反吊着的人头,将她吓得退出门外。

    待看清来人后,陈知栀紧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瞪苏无名,“无名哥你什么时候变得比谢烯然还爱整人了?”

    苏无名轻功极好,陈知栀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稳稳落在陈知栀跟前。

    “栀妹起来吧。”苏无名哈哈地笑两声,就去拉陈知栀起来。

    进了屋,关了门后,陈知栀光顾着跟苏无名叙旧,而忘了要告诉姐姐那件重要的事情。

    许久,夜深了,苏无名觉得困,就去订了两间房,都在谢芳华房间的隔壁。

    他顺道笑嘻嘻地对陈知栀说:“听华儿姐姐说你担心她出事,就在这儿睡了很久的地板。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我待会在华儿姐姐床头附近撒一些毒药,别人一接近就会毙命。这是药,提前吃了就不会有事儿。”

    他说着,将一个小瓷瓶递给陈知栀,见她吃了一颗后,又给了谢芳华。

    “好了,我先去睡了。”苏无名撒了毒药,处理了一下后,就离开了。

    能睡床了,陈知栀自然高兴。

    当谢芳华问她鲁翰收到香囊是个什么表情什么态度时,陈知栀就说:“直接揣怀里了。”

    当个宝贝儿似的。

    陈知栀在心里对鲁翰翻了个白眼。

    谢芳华闻言,松了口气,嘀咕着:“这样就好。”一开始她还在担心,万一鲁翰不收这香囊,那可就糟了。

    陈知栀耳力好,听清楚了谢芳华说得四个字,咂咂嘴也不想说点什么,只是觉得姐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测了。

    “对了,”谢芳华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书,放下书后,她想起来一件事儿,“你刚才慌慌张张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么一说,陈知栀才想起来这真是个重要的事儿,点点头,便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最后问:“姐姐你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

    如果那银矿的背后主人真的是喻尚书,那么只要让皇帝知道这事儿,喻尚书就彻底完了。不过如果不是喻尚书的,那就得另辟蹊径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既然无意间知道这个私人银矿,那就得好好利用一番。

    利用它做什么?自然是打压喻家。

    怎么利用?自然……得靠夜幕。

    “这种事情暂时我还管不了,”谢芳华对陈知栀只能这么说,“不过知栀,下次千万别再去那银矿了。”

    既然听见了喻尚书的名字,那么银矿与喻家多半是脱不了干系了。如此,陈知栀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那个地方,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知栀想了想,觉得那地儿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可以探究的地方,就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快去歇息吧。”谢芳华催促道。

    “好!”

    总算可以安心地睡一次床了,陈知栀兴奋极了,到了隔壁,倒床就睡。

    谢芳华和陈知栀能够安心了,慕容瑾却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伤势刚恢复个七七八八,就在这天夜里找了夏凌生谈论战况。

    “你不好好休息,又来关心这些事做什么?”夏凌生就是担心慕容瑾,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担心,也是一种主帅对将士的担心。

    慕容瑾摇了摇头,“末将已经快好了,将军不必担心。”

    夏凌生叹了口气,觉得慕容瑾这倔脾气跟当年年轻时候的自己真像。

    慕容瑾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那是谢芳华画得,他将图纸摊开,放在桌上,指着一个离西越大军扎营之处很近的地方,说:“将军,这儿是一座山,不高,但是险峻陡峭。”

    夏凌生凑过去,将那用很细的线勾勒出的山看得清楚了些,“怎么?你想利用这块地做什么?”

    慕容瑾收回手,说:“前天夜里,我去这里勘察了一番。觉得那儿的地形复杂,而且直通西越大军扎营之地,可以利用这儿好好地重创西越大军一番。”

    慕容瑾的意思是,偷袭了西越大军就跑,西越军不追还好,追了,就利用山的地形地势,让西越大军的损失更惨重。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危险的很。

    而且……夏凌生眯了眯眼,“前夜?”

    慕容瑾没有掩饰,“嗯。”前夜。

    “你这小子,有伤还到处跑。”不过自己居然没发现,夏凌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感叹慕容瑾武功高强的同时,也在替南渝高兴这可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慕容瑾觉得夏凌生真是个好将军,难怪,即使他这么多年不打仗了,那些副将还被他治的服服帖帖,看来除了出彩的军事手段,夏凌生还是个关心将士的主帅。

    顿了顿,慕容瑾问:“夏将军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夏凌生微微蹙着眉,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在思考着这事儿行不行得通。

    “好,”夏凌生最后舒展开眉头,答应下来,“来人。”他唤来帐篷外看守的士兵。

    “将军有何吩咐?”

    “去把所有将军叫到本将军的帐篷来,就说是有要事相商。”夏凌生面带微笑,如是说道。

    慕容瑾观察着他的表情,嘴角也浅浅勾起,看来,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计划。

    “是!”

第二十七章 暗箭

    所有的副将都来到了主帅的帐篷,夏凌生手中轻握着剑,将慕容瑾的想法大致重复了一遍。

    副将们听了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想法太冒险了。

    毕竟那山陡峭不好走,自己的将士们能不能安全到达还说不准,更别提给西越军重创了。

    当然,究竟是这些人太过于谨慎,还是太过于懦弱,慕容瑾并不想争论,只道:“夏将军,此次让末将亲自领兵吧。”

    “万万不可,”还未等夏凌生说什么,底下就有个将军出言阻止,“慕容将军可是副将,这么可以冒这个险?”

    事实上,他只是觉得慕容瑾武功高强,是唯一能与鲁翰抗衡的人,如果慕容瑾出事了,恐怕南渝大军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慕容瑾不能出事。

    看着那说话的副将,慕容瑾不由蹙了蹙眉。

    被慕容瑾清冷的目光盯了许久,那副将低头不敢再说了。

    于是,慕容瑾又说:“夏将军,山顶陡峭,军营将军中,只有末将对那山稍微了解一下,因此,末将亲自带兵,最适合。”

    “夏将军,让末将一起去吧!”慕容瑾的话音刚落,就有个副将如此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认同的慕容瑾的想法。

    寻声望去,是那个曾与自己一同征战北狄的张副将。

    这么一说,再有人反对就太不识时务了,夏凌生长呼一口气,答应下来。

    最后,夏凌生只留了慕容瑾,然后让其他副将都回去歇息了。

    人走完后,夏凌生看着慕容瑾,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小子。本来本将军叫来那些副将,只是想另外找人去,想不到最后还是得让你亲自冒险。”

    慕容瑾淡淡笑了,这是夏凌生见过慕容瑾为数不多的微笑,“将军,那山陡峭危险,说实话,军中除了你我,再无可胜任这一任务的人。而你是主帅,万万不可又任何差池,所以就只能是末将去。”

    夏凌生也不打算阻止这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了,而是说:“本将军看呐!此次班师回朝后,一定得叫陛下多培养培养几个像你一般的新秀。”

    慕容瑾微笑着。

    夏凌生是在夸他。

    “快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你亲自点兵,前去重创西越!”夏凌生说得是重创而不是对付,看来他对慕容瑾的能力是十足的信任。

    “是!”

    第二日一早,送走了苏无名,陈知栀准备去找慕容瑾。

    而她也算来得及时,慕容瑾刚出军营,陈知栀就到了,看着慕容瑾身后的军队,又看看熟悉的副将,陈知栀心中暗叫不妙,“瑾哥你伤还没痊愈,就又要出征了?”

    山势陡峭,慕容瑾也没有骑马。

    这让陈知栀有些看不懂了。

    慕容瑾说:“去斑点事儿,不打仗。”

    “你以为我会相信?”陈知栀看着慕容瑾穿着北海蛟龙甲,手中紧握着青龙剑,双手环胸,哼了一声。

    慕容瑾觉得,在这种时候遇到陈知栀,简直麻烦,他看着陈知栀,良久,叹了口气,“得了,你迟早都要跟来。不如就现在跟着。”

    “瑾哥你这是同意我跟你一路了?”陈知栀送下手,美滋滋地看着慕容瑾。

    “是啊。同意了。”慕容瑾就拿这个小妹妹没办法。

    陈知栀哈哈了几声,蹦在慕容瑾身后,出发。

    那座陡峭的山不高,但是山上的树非常的茂密,树叶葳蕤,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上山困难,即使不高的山,爬到一半已经要了许多士兵们的命了好在他们都很会坚持,来到慕容瑾预计的地方,他便下令整顿休息,接着唤来了张将军。

    “将军有何吩咐?”虽然同是副将,不过张将军很清楚,慕容将军的实力远远高于自己,而且,慕容将军也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因此他说话也很客气。

    “你一会按照我们当初大败北狄的第二个计划,在这里埋伏。我去前面看看。”慕容瑾说。

    “是。”

    陈知栀跟在慕容瑾身后,这一路来,她虽然没有和慕容瑾说一句话,但是也大概知道瑾哥要做什么了。

    “知栀,你看。”慕容瑾拨开一大片树叶,让陈知栀凑了过来。

    那下面,是西越大军。

    来来往往巡逻的西越士兵,密密匝匝大大小小的帐篷,叫陈知栀倍感惊讶,“瑾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地儿的?”

    慕容瑾看了一眼底下的西越大军,说道:“前夜闲来无事,就根据符隰的图纸去了几个地方,然后我发现这里很适合伏击西越。”

    陈知栀收回了脑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也不错。只是瑾哥,这座山真的好低,你看看人家那个帐篷,再搭三四个,就跟这山一样高了。”

    的确,比起那些巍峨高山,这地儿是在算不上是一座山。

    慕容瑾放开那些树叶,“你说得没错。但是也好在这山不高,否则我们也不好上来,不好下去。”

    这倒是。

    陈知栀想着。

    “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这次,慕容瑾一共带来了五千士兵,留五百人在这里埋伏,四千五百人跟随慕容瑾直捣黄龙。

    这种事情不能说危险,而是完完全全地送命。

    慕容瑾还好,武功高强,打不过也能逃得了,只是那些士兵,冲下去就回不来了。

    张副将来到慕容瑾身边,说:“将军,一切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慕容瑾点了点头,“叫上人,跟我来。”

    “是。”

    张副将觉得慕容将军跟别的将军就是不一样。比如,夏将军出征之前,会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可是慕容将军,就,就简简单单一句‘叫上人,跟我来’?

    咳咳,张副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比较好,于是就……叫上人,跟慕容将军去。

    四千五百人,跟着慕容瑾来到刚才那地儿,只等前方的慕容瑾一声令下,他们只管往前冲。

    “上。”慕容瑾抽出剑,指向天。

    “杀”四千五百个士兵,入泉涌一般冲下山,又不慎摔倒的,但是很快到底下又爬起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西越大军混乱。

    慕容瑾和张副将在上面看着,陈知栀找了个地儿躲起来,免得一会遇见鲁翰。

    这次的袭击,效果很明显。

    西越大军想不到会有这么一个场面,根本来不及准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附近的南渝士兵杀死了。

    鲁翰听见动静,匆匆从帐篷内出来,拔出剑,一边挥舞着杀人,一边注意四周。

    他看见了慕容瑾。

    鲁翰蹙紧眉头,连忙叫人去取自己的弓箭。

    慕容瑾也注意到了鲁翰,手中紧握的青龙剑缓缓抽出,在张副将眨眼的瞬间,他已经腾空跃起,轻点树叶,青龙剑出,树上的树叶被一股强劲刮下,汇聚在慕容瑾身畔。

    陈知栀看着慕容瑾,心中感叹,“受伤调养后,瑾哥的内力居然更强了。”

    能够御剑操控树叶,这让注意到他的人都惊讶了。

    包括鲁翰。

    他实在想不到,几天前他重拳将慕容瑾打出严重内伤,今日对方却能利用内力将树叶操控自如。

    惊讶的同时,西越士兵已经将弓箭拿给了他。

    鲁翰将剑给了士兵,接过弓箭,趁慕容瑾不注意,进了一个帐篷。

    慕容瑾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鲁翰身上,陈知栀却一直盯着鲁翰不敢走神鲁翰可是瑾哥的劲敌。

    一声巨响,汇聚于慕容瑾身边的树叶像一支支锋利的暗器,穿过士兵的胸膛,大多数死去的都是西越士兵,可也有不幸的南渝士兵。

    这一招耗费了慕容瑾大半的内力体力,所以现在的他已经是大汗淋漓,踩着的树叶也明显向下沉了沉。

    而此时的鲁翰,正在慕容瑾的左下方,他已经弯弓搭好箭,也已经对准了慕容瑾的心口。

    “咻”的一声,那支利箭已经发了出来。

    陈知栀一惊,看见现已经反应迟钝的瑾哥,暗叫不好的同时弯腰拾起一块小石头,运足内力,却只将那支箭打歪一点。

    “瑾哥!前面!”陈知栀大吼着提醒慕容瑾。

    慕容瑾已经累到虚脱,听见陈知栀的叫喊,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竟有一支暗箭,可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根本来不及闪躲,就已经胸口中箭,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弃了剑,坠了地。

    陈知栀和张副将一见这情况,皆是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看他的时候,慕容瑾脸色苍白,嘴巴是紫黑色的。

    “剧毒,这箭有剧毒!”张副将看看慕容瑾的脸色,又看看他胸口的箭,不安叫道。

    “张副将你将我瑾哥带回去,剩下的我处理。”陈知栀也是吓得脸色惨白,但很快平静下来,她见慕容瑾已经昏过去,想着不能让瑾哥的伤白受,便如是说道。

    张副将的眉头蹙成川字,只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张副将叫上两个士兵,把慕容瑾带回去后,西越营帐下面的南渝军也被鲁翰指挥着解决掉了。

    当鲁翰的剑刺穿最后一个南渝士兵的胸膛时,他的脸上早已溅满了鲜血,而目光,也投向了慕容瑾的方向。

第二十八章 太医

    陈知栀心知千万不能让鲁翰发现自己,便吩咐埋伏的将士们做好准备,自己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西越大军果然派追兵来了。

    嚯!

    看样子,多多少少得有五千追兵!

    只是可惜,鲁翰没有跟来。

    陈知栀冷笑一声,鲁翰,你伤我瑾哥,今天你们西越军也别想捞到好处。

    一步,两步,三步。

    西越军前队的脚步接近了埋伏圈。

    还差一点儿。

    到了!

    轰的一声,前面几十个西越兵坠入坑中,当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时,前后四个大木锤子就将他们砸死了。

    接下来,一层层的埋伏,叫西越军全军覆没,陈知栀叫人收拾了兵器带走后,因为担心慕容瑾,匆匆带着人离开了。

    回到军营,夏凌生和所有的副将都在慕容瑾的帐篷外,似乎就是在等陈知栀。

    “我瑾哥怎么样了?”陈知栀赶忙问。

    夏凌生回头看了一眼帐篷,叹了口气,正色看着陈知栀,“军医说,好在那支毒箭偏了一点,否则慕容将军一定会当场毙命的。”

    “当,当场毙命?”陈知栀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愣在原地。

    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那偏了一点的距离,正是她用石子打歪的。

    “军医治的好瑾哥吗?”陈知栀只关心这个。

    尤其是,若让姐姐知道瑾哥出事,她不比自己现在还要崩溃么?

    夏凌生犹豫了一下,叹气,摇头。

    “现在,只能将慕容将军送回京城,看看宫里的太医怎么说吧。”夏凌生建议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今战事渐渐稳定下来,西越又受了重创,慕容将军醒来后叫他别担心。”

    陈知栀没有办法了,她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好。”

    谢芳华本来在走神,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也将谢芳华的思绪拉了回来,看见陈知栀失魂落魄地走来,她眼皮子跳了跳,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起了身,问:“知栀?怎么了?”

    陈知栀走过去,颓废在床头,全身无力,“瑾哥,瑾哥他……”

    当陈知栀将慕容瑾带兵前去袭击西越大军,也被鲁翰淬了毒的暗箭重伤,现在奄奄一息的事情告诉了谢芳华时,她觉得整个人乏得很,坠在了凳子上,双眸空洞无神,看着桌上的茶杯。

    重伤?

    慕容又被重伤了?

    他怎么能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命啊!

    谢芳华闭了眼,陈知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过去安慰谢芳华,“姐姐,夏将军已经派人护送瑾哥回京了。”

    闻言,谢芳华缓缓睁开了眼,红彤彤的,眼眶有些润,就是没有哭,“我知道了。收拾一下,我马上出发回周迦寺。知栀你先回京城,去找无名,替慕容解毒。”

    “可是姐姐,你一个人回周迦寺我不放心啊。”陈知栀蹙眉道。

    “放心,慕容如今出了事,我自然会会处处小心。你速速回京城,越快越好,”谢芳华袖中是紧握的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了,未了,又补充,“你自己也小心。”

    “好。”

    谢芳华让陈知栀先走,自己则留下来处理点事情。陈知栀买了匹价格不菲的良马,收拾了东西就狂奔向京城。

    连续几天,陈知栀少吃少睡,终于赶回了京城。

    熟悉的地方。

    慕容瑾还没有被送到京城,陈知栀将慕容瑾受伤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二老也是担心的要命,谢氏甚至晕了过去。

    陈知栀又去找了谢烯然,接着叫谢烯然带着自己去找了苏无名。

    苏无名本来正在酒楼喝酒,听陈知栀说慕容瑾受了重伤,还中了剧毒的事儿,满脸不可思议,“瑾哥居然受伤了?”

    瑾哥武功那么高强,居然受伤了?

    “内力耗去大半,他根本没有体力也根本来不及躲。我当时盯着鲁翰看了很久,可我就是没有想到,鲁翰的内力竟然那么深厚……”陈知栀垂着脑袋,语气里是满满的自责。

    是啊,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运足内力的石子,竟然只将鲁翰的箭打偏一点。

    万幸,这偏了的一点,就决定了慕容瑾的生死。

    谢烯然拍了拍陈知栀的肩膀,安慰她:“别自责了,你尽力了。”

    “我尽力了,却没有帮到瑾哥,是我无能。”谢烯然从来没有见陈知栀这般模样,他眼里除了心疼,再无其它。

    苏无名跳到陈知栀面前,耸了耸肩,说:“栀妹你放心吧,你无名哥不仅擅长用毒,而且擅长解毒。瑾哥身上的毒再难,你无名哥我也能解。”

    陈知栀闻言,缓缓抬头去看苏无名,眼睛红红的,“无名哥……”

    谢烯然又靠陈知栀近了些,拍拍她的肩膀,“等瑾哥回来,让无名看看他的伤势,再做打算吧。”

    慕容瑾是在第二天被送到京城的,本来打算送进宫内照料,可是却被谢老丞相拦住送回陈家,然后叫了两个太医。

    两个太医替慕容瑾轮流诊脉后,都说那伤势太严重,不仅箭上淬有剧毒,伤口很深,而且箭头还是倒钩,最要命的一点,还是那接近心口的伤。

    只差一点。

    陈知栀需要让苏无名看看慕容瑾身上的毒,谢烯然就将两个太医请出去问慕容瑾的情况。

    “这慕容将军啊,也算意志坚定,一路上竟然也能挺过来。不过说句实话,想要救回这条命,难啊……”太医感慨着。

    是啊,瑾哥的意识能不坚定吗?在他的心里,放得下天下事也放不下堂姐。至于瑾哥能不能醒来,谢烯然相信,他能。

    房间内,慕容瑾面如死灰,只有那乌黑的嘴唇算得上是整个人身上的一点颜色。而他的身子偶而会颤抖,一抖起来就跟个筛糠似的。

    苏无名盯了一眼门外,就上前去翻慕容瑾的衣服看他的伤口。慕容瑾的衣服被换了,胸口的箭被折断,但是因为箭头是倒钩,因此不敢直接拔出。

    盯着那快要腐烂的伤口,苏无名蹙了蹙眉。

    陈知栀见苏无名蹙眉,就知道这毒不好解,由于紧张,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最后,苏无名替慕容瑾盖了被子,又看了一眼眉眼深锁,嘴唇黑得发亮分慕容瑾,起身走到陈知栀跟前,“毒是西越的七毒,就是用毒蝎毒蛇等其中剧毒毒物淬炼而成的毒,瑾哥身上的肉渐渐被这种毒腐化,如果再不救治,恐怕瑾哥就……”

    “无名哥能解这毒吧?”陈知栀小心翼翼地问。

    “这世上还有我苏无名解不了的毒吗?”苏无名笑着不答反问。

    他笑,只是想要知栀放心。

    他自信,但是这毒的确不好解。

    陈知栀松了口气,“是不是毒解了,瑾哥差不多就能好了?”

    苏无名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毕竟太医们也不是废物,剜肉取勾的事儿想来也常常做。”

    事实上哪儿有这么容易,剜肉啊,还是剜心头肉啊!若不是实在不想看陈知栀担忧的模样,苏无名真的不想告诉她真相。

    陈知栀见过那些剜肉的过程,只见了一次,她当场就吐了。

    瑾哥……能坚持住吗?

    思及此,陈知栀的眉头越皱越紧,扭头看着慕容瑾,委实担心。

    屋外,谢烯然又问了点事情,最后太医把话挑明:“谢大人,这么说吧,只要这毒解了,下官就能治好慕容将军。可惜我二人才疏学浅,着实没见过这种毒,所以……唉。”他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然后又摇了摇头。

    谢烯然听他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二位放心,这毒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找人解决。你们只需要替慕容将军取出箭头即可。”

    太医本来想着,反正毒解不了,他们就不用再管慕容瑾了,可没想到,这谢大人这么自信,居然说慕容将军的毒他能找人解决?

    能找什么人?

    这天下懂毒擅毒的人不多,而且都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用毒者,谢烯然一个贵公子,能怎么做?

    他们自然想不到,天下用毒最出名的苏无名,此刻就在慕容瑾的房间。

    当然,谢烯然这么自信,太医就又得将自己担心的地方娓娓道来:“还有一件难办的事情……”

    “太医请讲。”

    “那箭头在慕容将军的心口附近,这要是一不小心,刀割多了伤到心口,那可……”太医微微低着头,缓缓说着。

    可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谢烯然就拂袖打断他的话,“若是慕容将军被你们搞得出事了,不需要陈府、丞相府,那些百姓啊朝官啊,哦对了,说不准还有咋们的皇帝陛下,都能要了你俩的脑袋。”

    **裸的恐吓!

    一听这话,两个太医连忙跪了下来,磕头急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谢烯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起来吧。”

    两个太医商量着给慕容瑾开了一个暂缓毒性和补血的药方后,就被谢烯然安排住在了陈家,以便招呼他们应付紧急情况。

    谢烯然与皇帝禀告了此事,叫那两个太医有苦说不出,只能尽心尽力治好慕容将军。

第二十九章 药引

    谢芳华从后山回了周迦寺,翻窗进了自己本该住的偏院。

    清芝见谢芳华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地去扶谢芳华,“慢点儿……小姐怎么回来了?”

    谢芳华下了窗,理了理衣衫,简单地将边疆的事情说了一遍,清芝见她的模样有些呆滞,垂首,“小姐莫太担心了,慕容将军不会有事的。”

    谢芳华身子有些僵硬,落座时还险些摔着,好在清芝扶住了她,“清芝,准备一下,明日回京城。”

    清芝愣了愣,“会不会太早太唐突?”

    “去准备吧。”谢芳华只觉得全身乏力,托着脑袋勉强说着。

    清芝叹了口气,便去找了清真大师说明情况当然,关于借口,自然都是假的。

    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苏无名离开了京城几天,都是为了去寻找救治慕容瑾的一些药材。

    慕容瑾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了,黝黑的嘴唇和苍白的脸简直是鲜明的对比,当谢芳华偷偷回了陈府之时,看见他这个情况,第一个反应便是默默离开房间。

    “姐姐,无名哥已经去找药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瑾哥的毒就能解。”谢烯然安慰陈知栀,陈知栀便安慰慕容瑾。

    谢芳华垂着脑袋,没有回答她。

    慕容瑾的情况,她即使不了解,但是从惨白的脸,乌黑的嘴唇和冰冷的手,她都能够看出、感觉出慕容瑾九死一生的状态。

    慕容瑾的院子内,石桌上围着谢芳华、陈知栀和谢烯然。

    而这时,苏无名挎着一个鼓鼓的背囊回来了,衣裳有些破烂,看样子是被草割的。

    “怎么样?东西都找齐了吗?”谢烯然一看见苏无名,连忙起身跑去问他。

    苏无名跟着谢烯然走过去,然后掏出一些药材搁在桌子上,都是他们没有见过的,“这些药材,都是能治七毒的。不过……还差一味药引。”

    “是什么?”陈知栀连忙问。

    谢芳华却是默默听着。

    “血。”苏无名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僵硬的谢芳华。

    谢烯然和陈知栀都忽略了他的目光,闻言,谢烯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撩开袖子,“随便用!”

    苏无名打开谢烯然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要瑾哥的妻子的血,或者说,跟他圆了房的女子的血都行。”

    “瑾哥哪来的妻子,哪来的圆过房的人?”陈知栀说完,咬着唇,握着拳。

    谢烯然也是惊讶,也是无可奈何。

    只有谢芳华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苏无名看向谢芳华,只是发丝将她的脸遮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圆房么?

    ……

    谢芳华进宫两年,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依然还在,她不接近任何男人,包括皇帝,当然,碍于谢芳华孤傲的性格,皇帝也甚是厌恶她。

    院子内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药材。

    “明天给慕容解毒。”谢芳华忽然站起身来,看着苏无名,如是说道。

    苏无名觉得惊讶,“华儿姐姐?”

    谢芳华自嘲地笑了笑,“这种事情,只能我们四个人知道,包括慕容都不能知道。知栀自然不能做这种事情,我这一生只能如此,所以……让我来吧。”

    陈知栀也起了身,走到谢芳华身边,“可是姐姐,若是这件事情被陛下知道,会不会……”

    谢烯然和苏无名也劝她。

    可是为了慕容瑾,谢芳华还顾得了这些吗?“没事。”她转向苏无名,说:“无名,你准备好,明日给慕容解毒。”

    陈知栀知道劝不了姐姐,于是就拦住了欲言的苏无名,“无名哥,听姐姐的吧。”

    “明早取了血,我就回宫,届时,慕容就靠你们了。”谢芳华说罢,缓步离开了这地方。

    傍晚的时候,天忽然下起了小雨。

    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小雨。

    远处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

    陈知栀站在屋檐下,倚着木栏,双目无神地看着院子内的有些蔫了的花草。

    谢烯然走到她的身边,微微叹了口气,“还在担心呢。”

    陈知栀面无表情,也懒得再和谢烯然吵架斗嘴,“能不担心吗?”

    边疆的战事还在继续,虽然激烈,但是稳定。怎么个稳定法?自然是双方的兵力都损失惨重。

    不过他们也听说了,这几天的战事都是小规模的,如果西越不能速战速决,那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粮食,总之,时间一长,对于西越来说就是一个**烦。

    谢烯然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地站在陈知栀的身边。

    “谢烯然,你说如果瑾哥醒不来,姐姐会怎么办啊?”陈知栀头偏在柱子上,似乎是有意无意地问着。

    谢烯然侧首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即使为了堂姐,瑾哥也会挺过来的。更何况,还有无名帮他解毒,不是吗?”

    解毒?

    陈知栀闭了眼,听着小雨滴答声。

    入夜,谢芳华来到慕容瑾的房间门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地推开了门,然后反手又关了门。

    谢芳华站在原地,看着屋子内的烛火要灭了,却也不打算去理会。

    她一步一步走向慕容瑾,靠近慕容瑾,最后在他的床前停了下来。

    “慕容,原谅我……”看着慕容瑾好半晌,谢芳华才闭了闭眼睛,凄惨地笑了。

    她开始解衣带。

    烛火微弱的光,将谢芳华的身影映在了墙壁上……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陈知栀和谢烯然、苏无名就来到了慕容瑾的院子等着。

    陈伯忠和谢氏本来也想来看看慕容瑾,不过被陈知栀好说歹说拦住了。

    就这么等了许久,眼看太阳高挂,都快晌午了,屋内还是没有动静。

    三个人坐在石凳子上,只觉得全身冒汗,热的不行。

    “按理说,姐姐这个时候应该会起床了的啊!”说完这句话后,陈知栀觉得不对劲儿,连忙低下了脑袋。

    谢烯然和苏无名也觉得奇怪,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给对方使着眼色,最后还是谢烯然咂咂嘴,对陈知栀说:“知栀,要不你进去看看?堂姐毕竟是女孩子,我俩进去,咳咳……”谢烯然说不下去了。

    陈知栀抬起头,看谢烯然,“我……”

    “栀妹啊,”苏无名轻咳两声,“这药要趁早用,伤要趁早疗,所以,你还是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陈知栀蹙着眉,起了身,瞪了谢烯然一眼,大步走向慕容瑾的房间门外。

    谢烯然就觉得憋屈了,干嘛知栀只瞪他?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大步走过去,却突然在慕容瑾房门口停下来的陈知栀。

    陈知栀还是犹豫。

    她握着拳的手刚伸出去准备敲门,却又突然悬住了。回头看了一眼谢烯然,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陈知栀下了狠心,扭回头,敲了门,“姐姐?”

    没人响应。

    她又敲了一下。

    屋内还是没有反应。

    陈知栀这下觉得不对劲儿了,直接推开了门,走进房间。

    院子里的谢烯然和苏无名见陈知栀直接推开了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屋内只有躺在床上的慕容瑾。

    一身白衣,一张苍白的脸,和浓墨一般的黑得发亮的嘴唇。

    陈知栀走过去,发现慕容瑾的手下压着一张纸条,陈知栀小心翼翼地抬起慕容瑾凉凉的手,取了纸条又将他的手缓缓放下。

    “应该是华儿姐姐留下的,上面写什么了?”苏无名连忙跑过来问道。

    “姐姐和清芝回宫了,”陈知栀放下纸条,这才注意到慕容瑾床边的一碗满满的血,“无名哥,你看……”她指了指那血。

    谢烯然也走了过来,三个人看着那碗血,都保持沉默。

    慕容瑾的身子开始颤抖,他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就像是有人将他的身子当筛糠抖动一般。慕容瑾的脸上甚至还开始冒出红斑点。

    “糟了,”苏无名看见这一幕,连忙叫了一声,“知栀,快,快去把我早上熬好的药热一热端来。烯然,你去找个水桶,烧水抬来,还有把我昨天准备的药材全部拿来。”

    慕容瑾的身子越颤越厉害,红斑点也越来越多。

    陈知栀和谢烯然根本来不及多问,只愣了一下,连忙按照苏无名说得去做。

    不多时,谢烯然后面跟着几个小厮,抬着装了热水的水桶,端着几十味药材进来了,招呼小厮搁置好水桶,摆好药材后,谢烯然便让他们出去。

    此时,陈知栀也端着汤药进来了,她迅速放好了汤药,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陈知栀退出了房间,关了门。现在的她,只能在屋外干等。

    屋内,谢烯然和苏无名将慕容瑾褪去衣衫,抬进水桶安置好后,苏无名就开始按照顺序将药材丢到水桶里,“烯然,去,给我拿把刀来。”

    谢烯然虽然不明白苏无名的用意,但是现在他也不能多问,只能听苏无名吩咐。

    他拿了刀,给了苏无名。

    慕容瑾颤抖着,是真的颤抖地严重,水桶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这怎么搞啊!”苏无名根本无从下刀。

    “我摁住瑾哥。”谢烯然说着,捞起袖子,使劲儿将慕容瑾摁住了。

    不过慕容瑾还是在抖。

    苏无名将慕容瑾的一条手臂从水中拿出来,熟练地在他的手臂上划了几刀。就看见手臂开始冒出暗红的血。

    “把华儿姐姐是血倒进去。”苏无名忙得满头大汗,可是现在的他却无暇顾及。

第三十章 解毒

    谢烯然看了一眼颤动的慕容瑾,连忙跑过去端谢芳华那一大碗血,然后递给苏无名。

    屋内,弥漫着一大股血腥味。

    苏无名接过来,谢烯然就又去按住了慕容瑾。

    苏无名蹙着眉看了一眼那碗满满的血,却只将一半的血倒在慕容瑾的手臂上,然后将他的手臂又放在水桶中。

    “无名,这就好了吗?”谢烯然能够感受到慕容瑾没刚才抖得那么厉害了,身上的红斑点也开始渐渐变少。

    苏无名看了他一眼,“哪儿有这么容易?”他放下了那剩下的半碗血,又开始往水桶里投放药材。

    谢烯然渐渐放开了慕容瑾,闻言,说道:“可是我看瑾哥没怎么抖了,红斑点也快没了啊。”

    苏无名去翻自己的银针,然后将那一套银针摆在桌上,取了五支,“可是你看他的嘴唇和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

    苏无名这么一说,谢烯然再仔细一看。

    果然,慕容瑾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嘴唇还是那么乌黑。不过细细比较一下,谢烯然还是觉得现在的慕容瑾,脸色多少有了些血色。

    苏无名给慕容瑾的头顶上插了几针,慕容瑾的眼皮子颤了颤,不过却没有醒来。

    看了一眼水桶的水开始越变越黑,苏无名松了口气,“体内大部分的毒素是排出来了,胸口上还需要每天用这些药材熬制的药水敷,三天后就可以将腐肉割掉。”

    “不能现在割吗?”谢烯然问。

    “不能,”苏无名回答得很干脆,“心头肉,岂能说割就割?我的药里面,有些可以加快肌肉的恢复,然后……算了,我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你跟那两个太医说,三天后来将瑾哥的腐肉割掉。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好。”

    谢烯然点了点头,出了门。

    陈知栀已经在外头等得手心脚心发凉,眼见门被推开,谢烯然出来,连忙跑过去,问他:“瑾哥怎么样了?”

    谢烯然的表情有些僵硬,陈知栀以为慕容瑾的伤实在没救,垂下了头。

    “瑾哥身上的红点基本消失了,身子也没有再抖,”谢烯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的语气都比从前轻松了,“你呀,就别担心了。”

    “那,毒解了吗?”陈知栀抬起头,看着谢烯然的眼睛。

    她从来没有觉得谢烯然的眼睛居然这么好看。

    像是闪着亮光。

    可是她不知道,只有面对她的时候,谢烯然的眼睛才会有星星一般的光亮。

    “基本解了,就差心口那点。不过你放心,有无名在,不会有事的。”谢烯然说罢,才想起自己是要去通知太医的,于是叫陈知栀先回去休息一会,就去找了太医,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陈知栀转过身,看着谢烯然远去,再想了想瑾哥身上大部分的毒都排出,心里也是放松不少。

    “姐姐,瑾哥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吧……”陈知栀在心中默念着,只是她不知道,谢芳华回到宫内不久,便昏倒了。

    清芝将谢芳华安置好,见她脸色有些惨白,又看了看她手腕还未结痂的伤痕,就大概知道谢芳华是因为失血过多昏倒的了。

    清芝吩咐小宫女去准备一些补血用的汤药,自己则是寸步不离谢芳华。

    小宫女很快将药端来,清芝接过来,将勺子里的汤药吹温了后,才喂到谢芳华嘴里。

    这么反复喂了几口,谢芳华便被呛住,剧烈地咳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只觉得脑袋昏昏的,手腕很疼,侧首看见清芝,整个人放松了些,“清芝。”

    “娘娘先别说话,把这药喝了。”清芝遣退了宫女,对谢芳华说。

    谢芳华应了一声,乖乖地将药喝完,这药太苦,谢芳华喝完便紧蹙了眉头,清芝连忙拿手帕替谢芳华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汁。

    “慕容没事了吧?”谢芳华问她。

    她流了那一大碗血,现在的身子虚弱得很。

    清芝放下药碗,说:“小少爷传了信,说是慕容将军的毒大部分已经解了。娘娘且放宽心,有无名公子在,慕容将军不会有事的。”

    谢芳华点了点头。

    好在这次她提前找来了苏无名制毒,否则向来行踪不定的苏无名,突然有事找他,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谢芳华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慕容瑾,这种时候,她实在不能陪在慕容瑾的身边。

    “清芝,我先睡一会。”谢芳华觉得眼皮子沉重,闭了眼,一边缩进被窝,一边对清芝说道。

    听着她疲惫的声音,清芝应了声是,替谢芳华换了条薄被子,便退出了寝宫。

    没有想到,刚出寝宫关了房门,清芝就看见了王淑妃。

    王淑妃一身玫红宫装,雍容大气,清芝的目光直直投向她的小腹,看那肚子隆起的大小,想来已经怀了四个月左右了。

    注意到清芝的目光,王淑妃也只是淡淡一笑,问她:“清芝,芳华在里面吗?”

    清芝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在。不过娘娘睡了,淑妃娘娘若要见娘娘,晚些来吧。”

    王淑妃有些惊讶,“这个时候,芳华还要睡觉?”

    “午觉。”清芝微微低着头。

    王淑妃哦了一声,“芳华去了周迦寺这么久,听说她回来了,本宫便来看看。既然她在小憩,那本宫明日再来看她吧。”

    说罢,她转身带着丫鬟离开了。

    清芝听着脚步声,像是走远了,于是缓缓抬头,看着最前面慢步走着的王淑妃,目光平静,心里却不知道想着什么。

    临近傍晚,苏无名才从慕容瑾房间内出来,他忙活了一天流了许多汗,加之天气又热,刚出来,陈知栀就闻到了一股汗臭味。

    “无名哥,快去洗个澡吧!”慕容瑾现在的情况,叫陈知栀悬着的心落下,瞧苏无名这种情况,忍不住打趣道。

    苏无名应了一声,“我替瑾哥施了针,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就看他能不能醒来。”

    说罢他便准备离去洗澡,不过刚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对了栀妹,我给瑾哥喝了那药,夜里可能会发高烧,你和烯然注意点。”

    “好。”

    苏无名刚走不久,就有小丫鬟匆匆跑来,额头上都是汗水,一边喘气一边说着:“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

    陈知栀敲了她的脑袋,瞪她,“你这人说话好好说不行?本小姐现在好得很。”

    瑾哥的状况有所好转,姐姐也不会再担心了,她心情能不好?

    小丫鬟缓过气儿来,摇了摇头,“不是您啊,是,是傅家大小姐来了。”

    小丫鬟本来只是路过陈府门口,想不到看见了傅思谊穿得花枝招展得进了府。

    她当然知道这傅小姐是来找谁的要知道,谢小少爷曾经与傅家大小姐一起去银湖游船的事情,可是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过,小丫鬟不知道的是,这种事情是刘烨故意传出来的。

    小丫鬟还不知道,谢老丞相听说这件事情后,将谢烯然打得翻墙,这不,谢小少爷都好久没回丞相府了。

    “傅家大小姐?谁啊?她来陈府跟我有什么关系?”陈知栀翻了个白眼儿,双手抱胸不耐烦地说道。

    她不认识傅家大小姐啊,京城她认识的千金小姐,还真不多。

    小丫鬟一听,急了,“就,就是跟谢小少爷一起游船的傅大小姐啊!二小姐难道没有听说吗?”

    嗯?

    陈知栀一听,眯了眯眼。

    谢烯然那小子还背着自己跟千金小姐游船?

    她还真不知道。

    陈知栀觉得,不仅这傅家大小姐欠揍,谢烯然也欠揍,她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撩起了袖子,“人呢?”

    “奴,奴婢带二小姐去……”小丫鬟被陈知栀这一动作给吓着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花园里,陈知栀老远就看见了谢烯然跟一个女子面对面站在一起。

    那女子浓妆,陈知栀站很远都看得清。她还穿着当下最流行的轻纱锦裙,夏日的热风一吹,裙子就飘了起来。

    嗯……

    还是朝着谢烯然那个方向飘。

    陈知栀咬了咬唇,连忙大步走过去,“哟哟哟谢烯然,你小子趁我不在,还勾搭上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啊?”

    是挺漂亮的。

    平心议论,陈知栀觉得傅思谊比自己好看不止一倍两倍。

    一看见突然冒出个穿得跟乡下丫头一样的女子,傅思谊没反应过来,“烯然,这是?”

    陈知栀没见过傅思谊,傅思谊自然也没有见过陈知栀。

    谢烯然小步小步挪到陈知栀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知栀就哼了一声,先开口了:“你谁啊?陈府什么时候连你这种货色都能进了?”

    陈知栀向来不爱转弯抹角,说话也毫不客气。

    而傅思谊就不一样了,在没有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前,她才不会乱说话。

    所以,即使陈知栀说话不好听,她脸色也只是有些难看,态度却还是很温和,“我是大理寺少卿的独生女儿傅思谊。”

    “哦,”陈知栀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和这人过不去,“我爹呢不爱结交权贵,你快点回去吧。”

    这什么跟什么?

    不过,在陈府说‘我爹’,想来这女子就是陈伯忠的二女儿陈知栀了吧?

    思及此,傅思谊笑了笑,“陈小姐,我不是来找陈老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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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陈家嫡女,却不姓陈。一朝入深宫,就是要把南渝给搅个天翻地覆! 皇帝厌恶、公主挑事、贵妃针对,可那又如何?她不仅将日子越过越好,而且手中的权利还越来越大。 别人眼里,她就是个不可理解的狠心人。 可是在他眼里,她就是个普通人,因为他知道,谢芳华谋权,为得不过是她所在乎的人 他曾经对别人说:我的命运由天安排,可她的命运,即便让我灰飞烟灭,我也会替她扫除一切妖神鬼怪,让她自己掌握! 陈知栀向来不爱繁华,不爱京城这所牢笼,可是一朝回京城,却逐渐被卷入到夺权的风波之中,兜兜转转却发现,这幕后主使竟是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她就是喜欢江湖,喜欢那样逍遥洒脱的,北风萧萧飘雪舞长剑,睥睨俗世转身狂笑,数着漫天雪落地叠了几层。 ——你就是喜欢江湖,江湖的酒,江湖的人,和江湖的人醉酒,听着冷雨轻敲土瓦。可那又如何?你如今还不是进了这纷扰尘世的京城。凤策凰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策凰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策凰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