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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探花     砒霜txt下载     砒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救兵

    铁观音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今天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点事需要候哥帮忙,不知能否给小妹这个面子”。

    “好说,什么事只要司令张口,我能帮上忙的,一定效劳”,候铺臣道。

    “这些天我们计划有次大的行动,可小妹手头上人手有些紧,知道侯哥家丁中有不少能

    征善战的高手,能不能借给小妹玩两天”,铁观音道。

    “ 司令的指示我不敢不从,只是姬教头跟了你,那张教头却是鬼子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事情怕是不好办?”

    “这事侯哥你放心,那姓张的昨晚已经死了”。铁观音的话让候铺臣吃了一惊。“不用怀疑我们,他是被日本人杀的”。

    候铺臣知道此事必有蹊跷,却也不敢多问。养了这么多家丁,还让人家从被窝里掏出来,幸亏自个儿有先见之明,前些天先买通了路,要不今天死的就是自己。“ 要这样的话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人就跟了司令去。不过我这些家丁里难免没有鬼子的眼线,今天司令把人领走,恐怕到不了明天鬼子就得找上门来”。

    蔫诸葛道:“这事你放心,天一亮张法利被鬼子枪杀的事就会传到侯府,那时家丁们白班和黑班正好换班。两个班头都没了,他们都不会着急走。那时你只要把家丁分为三组,一伙白班,一伙夜班。然后照我名单上的十几个人编成一组,作为您的贴身护卫。鬼子杀了你的人,一定会找你调查清楚。你带上这几个贴身护卫出门,这些鬼子的眼线便不会怀疑。在半路上我们扮成鬼子,把你手下的人都带走。这些人跟了我们,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候铺臣沉思了一阵,点头应允了。临走铁观音对老候说:“侯哥,那姓张的也死了,他那个媳妇挺可怜的,麻烦你把她接回来”。

    候铺臣道:“放心吧,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出侯府后门,换上鬼子军装。穿过桃林,进了青纱帐,在桃园去宪兵队的路上,静静的等着。十一点多候铺臣来了,他今天坐在八抬大轿,前后十几个家丁不离大轿左右。三国浦志和蔫诸葛迎上前去,和轿子里的人比比划划了半天,十几个家丁便被皇军征用了。

    被征用的家丁默默地跟我们走了半个时辰后,有人开口了:“我说老姬啊,你他娘的别装了,老子早就知道是你捣的鬼”。我们吃了一惊,正不知哪露出破绽, 那家伙又道:“咱们哥几个,老爷常带在身边,身手怎样老姬你知道。头几天给你们送子弹,我们几个全在场。”一指三国浦志:“这哥们儿车开的好,日本话也能说这么溜,佩服,佩服”。

    这个多嘴的家伙叫王彦开,今天早晨刚任命的组长。一分班他便觉得有鬼:有些兄弟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手底下明白,老爷断然不会知道这些的。可今天这些深藏不露的家伙竟一个不剩的都划到自己小组。尤其看到那个开车超级棒的小伙子和那个老谋深算的中年人,王彦开断定他们被出卖了。不用想也知道和候老爷勾结的一定是姬志胜,只有他才知道侯府家丁的底细。就这样王彦开也上了贼船。

    铁观音今天先借了张法利一条命,又借了候铺臣十几个家丁,最后又把鬼子送军粮的汽车也借了过来。

    二十几个人,挤在面袋上,一边感叹这汽车就是比马快,一边滴咕劫鬼子汽车就这么简单?前后不到五分钟这辆车就换了主人。

    “那开枪的哥们真行,抬手三枪,枪枪毙命,干净利落”。

    “那哥们儿长得像个大姑娘,男生女相,下手必狠辣”。

    听着这些新丁胡说八道瞎猜疑,姜立柱最后发了言:“我们铁司令本来就是姑娘,像这车她劫了不知多少辆,开枪打死几个鬼子算啥?她不会用枪时,就敢亲手挑鬼子的脚筋点天灯”。

    “你说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就是铁观音”。

    “没错”。一路上直到车停下再没有人说话。

    本来依铁观音的意思这车上的东西搬完,车就没用了,填河就是了。姬志胜说:“不行,这车对我们还有大用”。

    “那车停哪儿?”

    “就停在据点院里,甭看据点废了,鬼子跑了,可平时老百姓也不敢进里面打汽车的主意”。然后又和三国浦志把车停好,加满油,才匆匆赶回老营。

    姬志胜和蔫诸葛给新入伙的兄弟接风,“愿意跟着铁司令打鬼子的我们欢迎,不乐意也不勉强,等打完这一仗就送你们回侯府”。

    王彦开代表大家说:“刚才兄弟们商量了一下,我们愿意跟着铁司令打鬼子”。

    三天后,我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姬志胜带领,一中队的男兵,新入伙的六个家丁共十九人奔袭。携三门小炮,两挺歪把子,每人配一一长一短两支枪。三国浦志开车直奔马桥而去。

    剩余的人按计划各司其职。姬志胜出发前拍了拍一个新入伙的肩膀说:“大壮,今天就看你的了”。丁大壮,人如其名,结结实实的一个小伙子。曾在正规军当过重机枪手,今天我们唯一的一挺九二重机就交在他手上。

    初秋的夜有点凉,尤其是坐在汽车上,车顶和车厢后部都用麻袋堆起简易工事,前后两挺歪把子架在麻袋上。没有月亮,漫天的星光下,汽车的灯光格外刺眼。村庄一片黑沉沉的,这年月没几家老百姓买得起洋油。偶尔略过的灯光,不是炮楼,就是据点。但他们对经过的汽车毫不在意。毕竟从这儿经过的汽车都是日本人的。

    一百二十多里路,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我们把车开上岔道,在离大桥四、五百米处停了下来。

    三百多米长的马桥横跨在子牙河上,桥面四米来宽,一侧是鬼子检查站。桥头安放着

    拒马,一座地堡四周遍布射孔。地堡周遭围满了铁丝网。一座简易公式,游动哨时不时地从黑影里走出来。另一侧是据点,据点炮楼的探照灯把桥面照的一片雪亮,桥头也装着粗笨的拒马,后面层层铁丝网维护的简易公式。三挺机枪,枪口冷冷的对着桥面。桥墩上拴着数不清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着里面装得不知是啥的瓶瓶罐罐。

    这座桥,对鬼子来说太重要了。

奇袭

    “他娘的,防备的跟个刺猬似的,老子失算了”,姬志胜皱着眉头骂道。他在地图上看出马桥的重要,可现实又让他束手无措。

    打,炮弹落在桥面在,最多绷起几片洋灰,还暴露了自己。在鬼子优势兵力的追击下,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好说。不打,这样灰溜溜的回去,还不被老营留守的弟兄笑话死。姜立柱凑上来到:“老姬,这活不好干吧”。姬志胜道:“防备的滴水不漏,这可咋整”。“你看这样如何?三国浦志说县城的给养都是夜里补充的”。

    秋风清,秋夜凉。已是半夜十二点多了,我们潜伏在草丛中,露水打湿了衣裤,每个人都嘴唇发紫,身体缩成一团,静静地等候着。

    突然,一道光线划破黑暗。后面一排灯光慢慢地奔大桥而来。鬼子运输队终于来了,姬志胜一挥手:“弟兄们,准备战斗”。

    大桥两端的拒马打开了,三辆挎斗摩托,气势汹汹的开道,后面十几辆卡车紧跟着上了大桥。

    “开火”,姬志胜话音未落姜立柱两颗**从射击孔飞进地堡。三国浦志一枪把头辆车的司机爆了头,汽车直愣愣的撞在护栏上,大半个车头探出桥外悬在河面上。车厢横在桥中央,死死地堵住后面汽车的道路。几个开路的摩托兵,刚下车便被打倒在桥上。轰的一声,最后上桥的汽车被炮弹击中,燃起熊熊大火堵住了退路。

    这一切的发生,不到一分钟,被堵在桥上的汽车中跳下十几个鬼子。“他娘的,还有运兵车”,姬志胜一边嘟囔一边射击。

    探照灯下的鬼子,就像活靶子,他们举着枪盲目的射击,一个个的被击倒在大桥上。‘哒哒哒’,据点炮楼的机枪响了,虽然没有伤到人,可已经发现了我们。“敲掉他”,三发炮弹准确的落在跑楼上。探照灯忽闪了两下,在一片爆炸声中暗了下去。

    这小鬼子怪的很,弄个炮楼不防炮。挺厚的青砖垒起来,可顶上只铺了些麦秸,一炮下去这炮楼就变得纸糊的一样,里边存放的弹药足以把整个炮楼从地球上抹掉。现在他们只有照顾自己,再不会和我们为难。

    对面公事后的机枪也响了,明打黑,机枪手的大忌,他们注定被精准的步枪子弹射杀。

    所有的炮都对准了桥上的汽车,桥面上一片火海,车上弹药被烈火引爆,巨大的爆炸声中弹片横飞,撕碎了桥上的每一件物品。惊慌的鬼子,从桥面上跳进水中。鬼子为防偷袭,水中装满了倒钉板,所有的钉尖都装上倒钩,被伤到的人即使忍者丢一块肉,拔出脚,另一只脚已被刺穿了脚背。那钉板和桥礅上的瓶瓶罐罐用绳子连在一起。它们顺着绳子落入水中。落在人的旁边,当鬼子忍着钉穿脚背巨大的苦痛时,他又发现瓶罐中会冒出蓝幽幽的火苗,黏在脚上。即使在水中也不熄灭,直到把人烧成一支火炬,我们停止了射击,我们也被惊呆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冒失的从水中接近大桥。

    现在水面上几十个冒着蓝色火苗的日军在燃烧。桥面上的鬼子也所剩无几。‘轰隆隆’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桥垮掉了。掉入水中的汽车又被两侧桥面滑落的汽车砸中,一声巨响,冲天的火苗把暗夜映的红彤彤。后来历史是这样记载的。1939年七月二十六日,日军运兵车与弹药车在子牙河大桥相撞,死伤惨重,桥面坍塌,直至次年正月才修复通车。

    我们黑着车灯,在乡间路上慢慢地往回走。公路上的鬼子或乘车或骑马或一路小跑着急行军,向着我们刚才战斗过的地方前进。我们悠哉的坐在车厢里,微笑着看着急冲冲的鬼子。他们中计了。

    凌晨四点多正是最黑暗的时刻,我们碰到的最后一拨鬼子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车驶上公路,打开耀眼的车灯,直扑乌马营据点。

    马桥据点遭袭,鬼子马上断定是铁观音干的。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抗日武装让皇军伤亡惨痛,头痛不已。头些天沧州、德州的皇军联合清剿居然还吃了大亏。可占了便宜的铁观音没有乘胜追击,赶尽杀绝。鬼子马上判断出铁观音绝不是心有善念,而是兵力不足。

    后来,铁观音的通牒更印证了鬼子的看法,虚张声势而已,可鬼子没想到铁观音竟敢奔袭六十多公里外的马桥。那马桥固若金汤,一支小小的游击队整不出花样来。铁观音在百里之外,老巢一定空虚,何不给他来个乘虚而入,端了她老巢,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我们到达乌马营据点时,鬼子汉奸早已出发,估计已经跟老营的弟兄们接上了火。

    姬志胜一刻没耽误,就发动了攻击,

哗变

    多年后我们聚在一起,笑着谈起这场战斗,都说这小鬼子太他妈逗了,所有的据点,都一个揍像,所有炮楼都一个模样,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寸。推崇的人说这是严谨,可这是典型的教条主义。铁观音误打误撞找到了解决炮楼的办法,我们就用这个办法死死地拿住鬼子的七寸。先引诱鬼子远离据点,然后乘其兵力空虚发动进攻。射杀门前哨兵、机枪手,然后炮击鬼子的炮楼、弹药库,待到大火无可救药时,完活走人。而且屡试不爽。

    前后十几分钟,据点一片火海。姬志胜显然是管杀不管埋,丢下乱糟糟爆炸声不断的据点,直奔下一个目标。鬼子修的公路平坦、宽阔,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兵力,今天我们用它也兵贵神速。不到两个时辰,四个被铁观音点名的据点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变成一堆堆废墟。

    围魏救赵的计策没能骗过鬼子,这回他们铁了心要拿下老营,姬志胜在外围连端四个据点,也没见一个鬼子回援。

    大家沉着脸,丝毫没有连拔四个据点胜利的喜悦。姬志胜两眼通红,络腮胡子也凌乱了许多,他双手抱着头,时不时用手指掐一掐太阳穴。怎么办?鬼子不回援,老营的弟兄们还能撑多久。县城的鬼子去马桥夹击土匪,一旦发现扑空,立即回兵增员攻击老营的鬼子,到那时不但老营危险,守卫老营的弟兄们也会全军覆没。

    大家都在担心,担心自己的弟兄。担心心上人。更担心那个疯疯癫癫,却又古道热肠,心狠手辣,却把兄弟看的比自己命更重要的铁观音。如果没有她,大家还是一片散沙,自生自灭,任人宰割。

    有时人是需要领袖的。虽然她有这样或那样的不是,可只有她才让大家有了目标,有了不可欺的勇气。平时她在身边时会笑她痴,笑她狂笑她无知和多余。可我们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她,我们即使不会让鬼子杀掉也会疯掉。

    姜立柱很沉得住气,他淡淡的问大家:“你们相信司令吗?如果相信,就不用担心,她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强悍的多,又何况她身边有军师相助。现在我们做的不是在这里卖呆儿。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义气去抄鬼子的后路,就我们这点人,除了把命搭上去成全所谓的义气,一点作用都没有。现在攻击老营的鬼子最多就二、三百,算上五、六百汉奸,最多也就一千来人。攻击老营兵力展不开,汉奸只会打顺风仗,需要他们殿后抓个俘虏还可以,卖命的事,肯定不会有他们。上次五、六百鬼子进攻,我们还占了上风。只要县城的鬼子不增援,这回统共三百来鬼子,司令绝对能守住。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止县城的鬼子增援。即使不能消灭他们,也要把他们死死地拖住,不给鬼子留一丝机会。攻击县城,只有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只有攻敌之必救方能化险为夷。一个十九人攻击县城的传奇开始了。

    换上鬼子的军服,乘着鬼子的汽车光天化日开进了北城门。门前的汉奸没敢阻拦。

    却也没挡住姜立柱对他们的不满,他跳下汽车,一声“八嘎”,紧接着就是一记耳光,打的看门的汉奸脸肿起多高。然后,姜立柱用标准的南皮话教训汉奸“你们不懂规矩吗?看见皇军的车就不执行纪律吗?”

    “你们的头儿呢?叫他来见我,我要问问他这兵是怎么带的”。一个汉奸军官点头哈腰的来到车前,说:“兄弟们见是皇军的车就没敢拦,下次一定注意”。

    姜立柱道:“皇军相信你们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认真,不要管皇军还是皇协军,一律检查。现在我命令你们晓瑜四门,所有进城军人,无论是谁,一律检查。口令是克敌必胜”。

    汉奸头目也不敢抬头,姜立柱吩咐一句,他答应一句‘是’。全没注意到眼前这位南皮话比自己还标准。最后姜立柱说照我说的去通知,完事后马上来见我,我在这儿等你还有事。

    那小头目吩咐完手下马上跑回来,姜立柱把他拉上车,“带路,去皇协军住处,我找叶书贵有事”。

    叶书贵,县城汉奸最高领导,正在皇协军总部发脾气。他手下有四千多号人马,却要听命于只有一千八百人的鬼子,想想都窝囊。昨天夜里有紧急任务,愣是没人通知自己一声,这小鬼子太他妈看不起中国人了。正这时一辆军车驶进大院,透过玻璃他看见从车上跳下二十来个皇军。由人带路直奔自己办公室而来。

    叶书贵迎上前去,一个敬礼,手还没放下,鬼子的巴掌就到脸上了。然后宣布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消息。

哗变2

    昨夜皇军去清剿马桥一带的土匪,路上接到密报,留守宪兵队的中队长福田友和哗变,今天特命皇协军大队长叶书贵跟随皇军别动队队长三国浦志去全力弹压,如反抗者格杀勿论,行动暗号‘克敌必胜’。

    五百多皇协军好不容易集合完毕。那叶书贵已不知挨了姜立柱多少记嘴巴子,腮帮子比平常胖了不少。

    宪兵队门口的哨兵,见一群皇军带着皇协军队长走过来,屁都不敢放一个,任我们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大门。宪兵队兵力空虚,在皇协军的协助下,我们毫不费力弹压了哗变。把留守宪兵队中队长福田友和和十几个鬼子绑了个结结实实。为表彰叶队长为此作出杰出的贡献,特准许其跟随别动队,押解哗变分子出城。

    受宠若惊的叶队长马上调来一辆汽车,带着四个卫兵威风凛凛的登上车。押解着犯人,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北城门。车刚过护城河,城门关闭,吊桥高高的拉起。皇协军收到他们队长最后一条命令是,只要不见叶队长的面,这城门就是日本天皇来了也不给开,否则军法从事。

    皇协军哗变占领县城的消息让鬼子惊慌失措。他们修改了所有的作战计划,进攻的目标只有一个县城。

    到了护城河边的鬼子说的口干舌燥也回答不出姜立柱信口胡说的口令,恼羞成怒的后果便是强攻。但鬼子一向认为毫无战斗力的皇协军视乎强大起来。由于进攻方缺乏重火力,一时间双方打的难解难分,直到有人发现叶书贵等人和被俘鬼子的尸体,双方才大呼上当。随即偃兵息鼓,垂头丧气的进了县城。

    攻击老营的敌人,拥有绝对优势兵力。但由于地形的原因没法展开。铁观音更无力将其驱逐。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枪炮声从未停息,从清晨到黄昏。相互消耗着生命,弹药和热情,每个人都从满怀信心到绝望,期盼自己的援军早些到来的热情渐渐冷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准星,麻木又机械的射击。打到对手或者倒在对手枪口下。

    敌人没有等到援兵,他们不可能在有援兵。连续十几个小时的进攻,已耗尽了鬼子最后一丝力量。和前两次一样,鬼子又撤退了。和上次不一样。现在是黄昏,铁观音没有追杀。蔫诸葛要求每个人坚守阵地决不能离开。哪怕是敌人溃逃时,因为我们人太少,近半还是女孩子,鬼子汉奸看到我们真正的实力都会信心大增。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接受被女人击败,即使她手中有枪。女人手中的枪只是玩具,对男人没杀伤力。战场较量勇者胜。勇气是来自于对敌手的蔑视。

    敌人败退,我们不追击,他们会逃跑的更快,他们怕有更深的陷阱等着他。丧其志莫过于寒其胆。如果我们追击,貌似我们占尽上风,其实是让敌人有了必胜的信心和战斗下去的勇气。

    蔫诸葛的话没错,但在铁观音和她手下那群姑娘来说,听了很不是滋味,这还不如直接骂她们,哪怕打一顿也好,总比这**裸的歧视强的多。

    鬼子是主动撤离的,战场上没有留下一个伤员或一具尸体。但他们的坚强是装出来的。在又一次打击下,他们终于溃不成军。

    我们出城不久便停下车。哗变是要判死刑的。行刑者自然有叶队长叶大汉奸担任。

    叶大汉奸果然了得,双手执枪左右开弓,枪响处鬼子纷纷倒地。不到一分钟,所以的鬼子俘虏都成了他枪下鬼。最后他回头一笑,满脸谄媚,还没等他张嘴。他和他的随从也成了枪下鬼。借刀杀人,当他打响屠杀鬼子的第一枪也就完成了他的使命。

    我们赶到河边时,正碰上鬼子从老营撤逃,或伤或跛。三颗炮弹从天而降,机枪也像镰刀般在收割鬼子。这最后的打击彻底摧毁了鬼子的意志。如果说刚才还是一支疲惫的队伍,现在顿作鸟兽散了。

惨案

    老营中,一种莫名的悲伤弥漫着,自起事以来,我们从未有过一点伤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但今天奇迹没有延续,我们牺牲了七个。

    丁大壮,我们的重机枪手。他入伙还不到十天,倒在他枪口下的鬼子,铺满了路面。因此,他也成为鬼子的特等射手的目标。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战后他的副射手回忆说:“大壮被击中后,我清晰听到他的呼噜声。一道血痕从前额流下,他大睁着双眼,呼噜声越来越响,直到一头栽倒在机枪上,那呼噜声还响了许久。

    除了大壮,我们还折了四名弟兄和两个铁观音从侯府带回来的姐妹。

    牺牲的弟兄们守卫的侧翼阵地是一块四面环水的小高地。激战正酣时,一伙敌人迂回到阵地的另一侧。冒死涉过水塘,从背后偷袭了他们。

    深陷重围的弟兄们,没有退缩,他们打光了子弹,挺起刺刀。迎着敌人四个男人战成一排,他们身后是两个娇小的姑娘。

    这样做没有人觉得他们有多伟大,只要是真正的中华男儿,这样做是本能,天经地义。

    鬼子端着滴血的刺刀,狞笑着趟过烈士最后的防线,围了过去。两个女孩紧紧相拥着,满眼泪水。那些保护她们的人都牺牲了。突然一声高亢的的叫白划过天际“大哥,你们慢走,小妹跟你们去了”。她们拉响了身上的手**。

    大洼早已恢复了宁静。铁观音坐在草堆上,眼泪扑簌簌的流。七具烈士的遗体整齐地摆放在地上,面容早已擦拭的干干净净,换上崭新的衣服。他们永远是那么的年轻,面容那么的安详。

    孙瑞玲走到铁观音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放在铁观音的膝盖上说:“姐姐,不要哭了,戏子的命,贱如土,她们没给你丢脸……”早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姬志胜也走过来说道:“别哭了,我们没有退路”。然后回头走向烈士的遗体,直挺挺的跪下来道:“弟兄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然后一个头叩在地上,却分明看到一滴泪珠滑落在草叶上。

    “ 隋炀帝无道坐金銮,刀兵滚滚起狼烟”。

    蔫诸葛的嗓子很破,但唱木板大鼓,这嘶哑、苍凉的嗓音却别有特色。陈金禄二胡的声音也是那么的苍凉,二胡伴唱木板大鼓。只有在这片饱经忧患的土地生活的人才听得懂,那不仅仅是怨叹,**。更多的是呐喊,和永不屈服。

    “军师唱的是《罗成算卦》。俏三娘出红差就唱的这一出”。有人低低的说道。

    “我驾前有一个徐天保,他八个金钱哎定江山。

    他给我罗成算过卦,算我阳寿七十三,

    咱一无仇来二无怨,为什么抹去了阳寿五十年……”

    人们静静地倾听,在没有别的声音。蔫诸葛把大家对逝者的伤悲变成对古人的担忧。

    “这小罗爷本是英雄汉,明知此去命难全。

    杀敌报国救社稷,忠义良心大如天。

    提枪跨马征战去,罗成美名天下传”。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们身处逆境心存怯意时,耳畔总会响起‘杀敌报国救社稷,忠义良心大如天’的声音,让我们重新振奋起来。

    这场仗我们损失很大,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战果。鬼子不仅没有恢复被我们搞掉的据点,反到把城东八乡的十二个据点撤的一干二净。方圆几十里没有驻扎一个鬼子。史称白马游击区。

    邢家合七十多岁,家境殷实。是大邢庄的族长。全庄三百多户没有一家外姓。族长是绝对的权威。本来南皮由于多年战乱,原住民很少,大多是明初山西移民至此。

    邢氏却是山东即墨移民,其祖上学识渊博。留下了整套严格的家规,谁家添了新丁,名字中间要按辈份用

    仁厚尊家法,忠良报国恩。

    通经为世用,明道守儒真。

    不能乱用。最后一个字要有族长来定。

    有作奸犯科者,生不入谱,死不进祠。其子孙五代取名‘常、念、祖、失、德’降三辈。以爷称呼其同族兄弟。

    邢族长家门口蹲据着两个石狮子,门上镶着一副对联:一等人忠臣孝子,二件事耕田读书。横批:耕读传家。

    虽然祖训如此,但邢家平常不仅耕田读书,练武也不含糊。邢家八极拳和二十四路弹腿,见过的人都是要挑大拇指的。

    邢家合靠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左手握一把宜兴紫砂壶,时不时对嘴抿上一口。右手捋着花白长须,双眼微合。

    今早起村西良树说又添了个儿子,麻烦合爷给孩子取个名字。邢家合告诉良树明天早起把孩子抱来再说。

    这名字太难取了,全村**百男丁五六辈儿人。俗话说同爷不同叔。思虑良久,邢家合终于睁开了双眼。

    撤了据点的鬼子,驱赶着老百姓修了两条封锁沟。两条沟都是南北走向,宽三十多米,四米多深。两端是漳卫新河和宣慧河。封锁沟里注满了水,整个城东八乡成了孤岛。几个预留的出口鬼子都设有检查站,派了重兵把守。鬼子还经常冲进来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一次鬼子的目标是大邢庄,征民夫,抢粮。

    得到消息的邢家合安排所有青壮年都远远地躲起来,粮食也都藏了起来。刚忙活完,鬼子就来了。

    被赶到麦场的人有五六百。鬼子发现这些人非老即少,青壮年一个不见,又搜不出粮食,知道走路了风声。

    鬼子军官在人群前来回走了几步。一点手叫过一个汉奸耳语了几句。那汉奸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皇军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一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征民夫修封锁沟,把土匪铁观音一伙困死在老巢里。二是由于铁观音一伙儿炸了大桥,皇军的补给有困难。所以找乡亲们酬点粮食。说到底都是铁观音造的孽。大伙儿要恨就恨她好了。另外,有通匪者杀。每户出壮丁一人,不出人交三百斤粮食也行。皇军在这里等着,乡亲们回去准备准备”。

    没有人动,大家像是没听懂汉奸的话。时间一分分的过去。鬼子军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狠狠地骂了一句走进人群。从邢良树婆娘的怀里一把抢过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一脚踏在孩子肚子上。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被踩的两头冒泡。手刨脚蹬了几下就不动了。他母亲疯了般冲了上去,抱起孩子嚎啕大哭。她的大儿子邢报斌刚五岁,拉着哭泣的母亲个跟着哭了起来。

    鬼子的刺刀从斌斌的后背扎了进去,斌斌挣扎着走到邢家合面前:“祖爷爷,我疼。”邢家合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捂住孩子的伤口。这时,几个鬼子已经把斌斌的母亲按在地上,七手八脚的扒光了她。

    又一刺刀,从孩子背后扎了下去,然后用刺刀挑着从老人怀里夺出,高高的举起,刀尖从斌斌的肚子冒出。被抢挑着,在半空中抽搐着,然后,被远远地甩了出去。

转移

    “拼了吧!”邢家合老人颤抖着喊道。

    几百个老人,妇女,孩子手中举着镰刀,锄头,簸箕,烧火棍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全副武装的鬼子。他们被赶到这里时都来不及放下手中的活计。

    邢家贵老人那年六十六岁,他老伴用菜篮子扣在鬼子头上,他一镰刀砍在那家伙的脖子上。这是大邢庄人唯一的战果。

    没有人后退,哪怕是七、八岁的孩子也捡起土坷垃丢向鬼子。族长的命令就是圣旨。为了家族的荣誉,他们和鬼子拼了。他们是主动出击,攻击残暴的敌人,倒在冲锋的路上。愤怒的斗志敌不过鬼子的子弹。

    在日本侵华史上,我们有太多太多的惨案,大邢庄却被忽略了。难道只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屠杀才是惨案。大邢庄人反抗了,他们被称作暴动。暴动的结果的602比1.也许没有这一个,就能称的上惨案了。但他们抗争是不该遗忘的。

    两天后铁观音来到大邢庄,临行前蔫诸葛交代她说:“邢家子弟,文武双全,但有不准当兵的祖训。这回出了这档案子,司令亲自出马到老族长灵前叩个头,保证能带回几百个新兵,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

    新任的族长邢忠厚,只有二十多岁。这一次他爷爷、父亲都死在鬼子抢下。他强忍着悲痛,约束着大邢庄的青壮年不要鲁莽,去做无为的牺牲。

    报仇心切的邢良树夜里去袭击鬼子,鬼子没杀成,反倒把命扔到了封锁沟边,人头被挂在桥栏杆上示众。

    铁观音给老族长上了香,叩罢头,邢中厚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让鬼子头痛,汉奸丧胆的奇女子;二十来岁,肯定没自己大。十里八乡也没这么俊的姑娘,就是不够白。一双大眼睛满含杀气,被她盯一眼心里就 突突。身后跟着两男两女四个随从。

    她听说邢良树的人头还在示众,说了句“你稍等”,出门上马带着人飞驰而去。不到一个时辰铁观音回来了,递过一个包袱。淡淡的道“邢大哥的人头我给请回来了”。

    邢忠厚二话没说召集族人来到宗祠门口,打开门,按制好人头,从供族规的龛里取出那块凡邢氏子孙不得当兵的木牌,对大家说:“规矩有人定,也有人破。从今往后我跟铁司令吃粮当兵,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后来邢忠厚问姜立柱,铁观音用什么办法拿到的人头?姜立柱说什么办法也没用,我们纵马来到桥头,姓孙的丫头喊了一声“铁观音来也”。那守桥的鬼子汉奸转身就跑,最后连桥头据点的鬼子也逃了个干干净净。蔫诸葛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说:真是胡闹,司令任性,你就应该劝劝她,这险也冒的太大了“。

    邢忠厚带人刚出宗祠大门,就被一群姑娘拦住了,领头的是他亲妹子邢慧杰。在燕京大学念过书,邢大姑娘家世好,模样俏,学问又大。要讨她做媳妇的小伙子会被爷老子敲着脑瓜子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身上哪点儿能配上人家?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天鹅也有天鹅的难处,二十大几的姑娘还找不到婆家,家里的人都没少为她操心。今天这个宝贝妹子又不知要给大哥出什么难题。

    “大哥,我要跟你走“,邢大姑娘说话干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们去能干啥?我们男人打鬼子,为亲人报仇,你们去这不是添乱吗?“

    “你们男人们都去打仗了,剩下我们一帮大闺女在家怎么过?”这些个姑娘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说着。

    邢忠厚脸通红,来回搓着手“这不成,哪有女孩家家当兵的”。女孩当兵对年轻的族长还是挺难接受的。

    “你们司令就是女的,你看不起我们就是看不起她“。邢大姑娘一句话把哥哥噎的直翻白眼。

    “你能跟人家铁司令比吗“。邢忠厚明显有点气短。

    “老顽固,不跟你说了,我找铁司令去“。说罢带人往外就走。

    “我就是铁观音,不用去别处找了“,铁观音道。

    邢大姑娘一愣,她刚才也看到哥哥身边有个漂亮姑娘,可万万没想到这人就是铁观音。她到底是有学问,见过世面。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握着铁观音的手说:“恕我失礼了,久闻司令大名,我还以为司令长得和张飞剃了胡子差不多呢,哪知是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我说哥哥为什么非要当兵不可呢?“

    这马屁拍的不显山不露水,铁观音立马喜欢上了这个能说会道的姑娘,她乐呵呵的说:“妹子你看你说的,我哪有你漂亮呢?“

    邢大姑娘道:“我这个人实在,不会说瞎话。第一,我比你大,我是姐,你是妹子。第二,我真不如你漂亮,你要再这么说就是打我脸了“。

    天上掉下个邢姐姐,这一出铁观音正不知怎么唱,那邢姐姐又说话了“我说妹妹呀,你看我哥都当了你的兵,姐姐也想跟着你干,咋样?“

    “行倒是行,可……“,铁观音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字眼,她回头喊”小玲子“,孙瑞玲一个箭步冲到铁观音面前,却不答话,一个鸳鸯错步,连环脚踢的让人眼花缭乱。

    邢慧杰笑道:“妹子这是给我个下马威啊,来,大哥,把咱给人治伤的条子给司令过过目”。

    邢忠厚道:“别闹了”。又对铁观音说:“我这妹子自幼习武,在北平读书时把五六个混混都打残了,家父为她,钱不知花了多少”。

    铁观音一摆手道:“行了,姐姐以后咱们一起打鬼子。我身边正好缺一个姐姐这样的文武全才”。

    铁观音去了许久,蔫诸葛不放心。招呼三国浦志开车拉着十几个人从老营赶到了大邢庄。

    随着邢氏兄妹的加入,我们的队伍也扩大到将近四百人。姬志胜把人分为三个中队,每个中队有一个女兵支队和两个男兵支队。我和陈金禄、邢忠厚任中队长。

    姬志胜任大队长,负责训练新兵。蔫诸葛任军师,姜立柱、三国浦志、邢慧杰以及孙瑞玲等人组成特勤队,由铁观音直接指挥。

    蔫诸葛建议把老营搬到大邢庄。他说鬼子已经进攻了三次,肯定不会罢休。我们现在这么多人,都聚在大洼容易吃亏。留几个人看守就可以了。大陈庄没有汉奸,老邢他们地形熟悉,补给方便。只是我们搬家时要小心,不能让鬼子发现了。

    蔫诸葛带人勘察了几天地形。南北各有一条大河,东西两边是封锁沟。整个地形就像个不规则的正方形。每条边长约四十多里,中间有126个大大小小的村落,人口两万**千的样子。封锁沟临进据点,都留着通道。与其说方便居民出入,不如说方便鬼子骚扰。

    蔫诸葛吩咐人,在每个通道内侧都加挖了一条又宽又深,月牙形的封锁沟,沟里也注满了水。这样鬼子的大车,汽车便无法进入我们的地盘。

劫军火去

    姬志胜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训练新兵是个受累不讨好的差事。女兵排的姑娘们在背后都偷偷地叫他姬阎王。姬阎王早知大伙儿苦,累。可他不能不天天板着脸,把这些人训的后悔生出来。 姬志胜知道鬼子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铁观音也很苦恼,一次招了这么多兵,两个人才能合用一条枪。嘴快的邢慧杰天天念叨:妹子,你也给姐弄两把短枪使使,不然一把也行。否则鬼子来了,看你们打仗,我总不能冲鬼子翻白眼,吐口水吧。

    铁观音被她念得头大了好几圈。从腰间拔出一把短枪丢给邢慧杰说道:“轮不着你冲鬼子翻白眼吐口水,照我来就行了。这书让你念傻了,还不如我们这些戏子”。

    邢慧杰刚拿到枪,翻来覆去的看,喜欢的不得了。对铁观音的冷嘲热讽装作没听见。

    邢慧杰看出铁观音面色不悦,凑过来说:“妹子,舍不得这枪,还给你”。铁观音道:“这枪你留着用吧,我再想想,怎么才能多弄几条枪”。

    邢慧杰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去劫火车“。”劫火车?那得跑多远“?

    ”我的傻妹子,你不会认为只有火车站才有火车吧?“

    铁观音没有说话,心想,火车不在火车站还会在哪儿?

    邢慧杰说:“顺着宣慧河走不到八十里就是津浦铁路……“

    铁观音带着她的特勤队又失踪了,见怪不怪的蔫诸葛对大家说:“没事,没事,这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有邢忠厚忧心忡忡的说:“我这个妹子就不该让她当这个兵。你要给她个金箍棒,她能把天杵个窟窿。投错胎了,这哪像个闺女?“

    铁观音等人换了鬼子的服装,顺着黄河故道出了包围圈。鬼子的封锁沟倒像我们现在的形象工程,骗骗上级可以,效果有限的很。

    三国浦志扛着大枪,刺刀上挂着一面膏药旗。铁观音说难看死了。可这招挺管用的,这一路走下来没有一个人多管闲事。

    傍晚时分他们就来到了铁路旁,躲在草丛中向外张望着。

    这津浦铁路修建的时候,崇尚洋务运动的张之洞却怕这玩意儿坏了他家风水、惊扰他家祖坟。修到南皮这儿拐了个弯儿,火车站建到了泊头。

    这张之洞对湖广一带功高盖世,可在南皮他实实在在没给老乡带来一点好处。

    南皮人觉得铁路离他们挺远,其实就在眼皮底下。只不过铁路拐了个弯儿,要乘车要多跑不少路。

    铁路两侧拉着铁丝网,不时有装甲轨道车来回巡逻。

    一列货车冒着白烟呼啸而来,吭哧吭哧的声音震得地皮发颤。

    孙瑞玲拍拍心口道:“俺的娘哎,这玩意爬就这么快,要站起来跑还不跟飞似的”。

    铁观音没有闲心开玩笑,他们几个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姜立柱说:”这样成吗?”

    “没问题,这点小事算什么”。邢慧杰大大咧咧的道。

    鬼子的装甲巡逻车每隔十五分钟往返一趟,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列火车或南下或北上,大多是票车。邢大小姐说要劫南下的货车,大概三个半小时才会有一列货车南下。

    铁观音问:“火车上肯定有枪吗?”

    “差不多,现在南方正在打仗,鬼子的武器无论是从关外,还是从海上来,都得走这条路”。

    “  那我们得弄辆汽车,一会儿真成了,就凭咱几个也搬不了多少”。然后招呼三国浦志和姜立柱,说你们几个去公路上劫个汽车,记着要空车。要不车上的东西扔了可惜,带着又碍事“。

    姜立柱带人去了不到一个小时,汽车就停在了铁观音的身后。

    “这么快?“铁观音道。

    “ 这也没什么,干熟了。 三国太君站在公路上一挥膏药旗,鬼子司机立马停车。这姓孙的丫头二话没说就拔枪给了人家一梭子。“姜立柱道。

    铁观音拍了拍孙瑞玲的头说:“行,不枉我疼你一场“。

    铁观音又对姜立柱说:“  哎,你别闲着,再跟三国太君把这铁丝网绞了,要不待会儿碍事。“

    鬼子的巡逻车刚过去,铁观音带人冲上了铁路。邢慧杰吩咐大家把路基石捡起来,在铁轨接缝处内侧用石头砌了个圈。然后跑到另一侧说:“快点搬,注意这石头底下有蝎子,别蜇着“。

    话音刚落,姜立柱哎呀一声坐在了地上,疼的五官都挪了位。

    铁观音走上前说:“蝎子蛰了别喊娘,蝎子没娘,越喊越疼”。

    姜立柱的手片刻肿的发亮。铁观音摘下头簪,一把拉过姜立柱被蛰的手,借着月色,手背上隐隐的有两个黑点。铁观音一咬牙,头簪扎下去一股黑血冒出。用手挤了挤,然后凑上嘴用力吸一口吐一口。

    姜立柱被铁观音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连声说:“别,别,一会儿就好了”,推开铁观音,自己搬了几块石头冲上了铁路。

    邢慧杰的活已经干完了,她直起腰来问有手**吗?姜立柱掏出**递给她说:“这玩意儿成不?”

    “太好了,用日本造的东西炸日本人的车”。把四颗**安放在两边砌好的石槽中,然后拍了拍手说:“成了,一会儿火车来了大家躲远点,这家伙脱了轨可不是闹着玩的”。

    雪亮的灯光刺穿夜空,一列货车冒着白烟从北往南驶来,片刻不停的压在石碓上。

    在火车的轰鸣声中,被压爆的**声音小的微不足道,甚至连火光都没看到。火车头冲了过去,却被脱轨的车厢带着翻了个跟头,从路基上拍了下来。铁轨也被扭成了麻花。

    火车司机和几个光膀子的司炉工钻出火车,迎着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别开枪,我是中国人“。惊魂未定的司机借着锅炉燃烧的火光,才发现面前的是一群日本兵。

    邢慧杰抬枪指着司机道:“我也是中国人,告诉我哪节车厢装得军火?“

    司机道:第七节到十二节是军火,后面是被服,最后一节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押车,估计现在全摔蒙了。

    铁观音用枪指着几个司炉工:“你们几个把车厢打开。三国你把车开过来。

    那几个司炉工打开车厢,又被铁观音逼着做了装卸工。

    成箱的枪支弹药,被卸下来,又装上汽车。

飞机来了,还有坦克

    无论男女,扛上箱子就跑,事后那些娇小的姑娘们,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扛起那么重的定西,还能跑的飞快。

    紧张的时间总是显得那么短暂,列车尾部被摔蒙的鬼子现在正用手电蒙了红布,不停的向车头摇晃。

    “别理他们”。姜立柱吩咐大家。正在这时,鬼子的装甲轨道巡逻车来了。也许是例行公事,马马虎虎,在雪亮的灯光照射下,竟对着脱轨列车直直的撞了上来。在冲天的火光中,刚刚苏醒的鬼子这下彻底的完蛋了。

    现在铁观音又有时间了,她开始像个奸商挑肥拣瘦。可面对成堆的军火,这个眼大肚子小的家伙实在弄不走多少。面对成山的军火铁观音不甘心的说:“咱要不再回来一趟?”

    姜立柱道:“出这么大的事,鬼子那边肯定知道信了,说不定已经在往这边赶呢?”一扬手,两颗**打着转儿掉进炮弹堆里。在隆隆的爆炸声中,铁观音凯旋而归。

    坑洼不平的黄河故道中汽车颠簸着。罩着弹药箱的防护网上,挂满了大呼小叫的姑娘们。

    领到武器的新兵,兴高采烈,可为此作出杰出贡献的两位女侠却如同被霜打的茄子,被训斥的抬不起头。

    蔫诸葛背着手,边踱步边说:“常言道兵随将转草随风,你倒好。作为三军统帅办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大家商量一下,万一……哎”。说罢摇了摇头。

    铁观音抿着嘴笑道:“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蔫诸葛气呼呼的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都多少回下不为例了?你改过吗?

    铁观音道:“蔫大哥,你看这次呢,是我错了,可我也有功啊。功过相抵,不奖不罚,你看中不中“。

    蔫诸葛叹口气道:“不中还能怎么样?下次有事一定要先和大家商量一下“。

    铁观音如蒙大救:“我给你打包票,下次有事一定和大家商量“。年轻的女司令,对这个军师还是相当尊敬的。

    那边的邢氏兄妹,哥哥的责备明显多一点儿,看着妹子腰插双枪,身辈三八大盖,手**、子弹在身上更不知背了多少。打扮的如同一个军火贩子,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你看你整个人跟暴发户似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吗?”

    邢慧杰啪一个立正:报告队长大哥,给你的兄弟们搞到枪是我错了,你惩罚我吧“。

    “给弟兄们搞几条枪没错,可这太冒险了。劫火车的主意你出的吧?

    “这有什么冒险的啊?司令妹妹和我出马,一个顶俩,劫火车这种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之所以你现在觉得危险,是因为队长水平不如司令”。

    “小事?劫火车还是小事,在你眼里什么是大事?给你条船你还敢去东京把小日本的天皇劫了”?

    挨过训的铁观音,正笑着听兄妹二人拌嘴,突然插了一句:“我说姐姐,那东京远不?要不咱把那天皇老儿劫来,点天灯也挺有意思”。

    “那东京挺远的,日本天皇那孙子年纪也不大,把他劫来……”,邢慧杰摸了摸耳朵,接着说:“要比弄火车费点劲”。

    看着皱着眉头一副深思苦想的邢大小姐,蔫诸葛道:“行了,别再琢磨那些不打粮食的闲事了,咱们合计一下,这次鬼子来了怎么打?

    “ 你怎么知道鬼子要来”?邢慧杰问。

    “你们捅了这么大篓子,即使不把那日本皇上点天灯,鬼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那鬼子怎么会知道是我们干的?

    “你们不是把那几个开火车的给放了吗?鬼子抓住他们一问不就啥都清楚了”?

    “这个军师大哥还真有点道行,小妹这回鲁莽了,给你添了个**烦,请多见谅”。

    “不必自责,你们一下搞来这么多武器,兄弟们都佩服的不得了。我怕你们以后太任性,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其实哥哥我也挺开心的,这回你们做的挺漂亮的。”

    这次的行动让兄弟们有多佩服,鬼子就有多恼怒。在广袤的华北大平原,重兵守护的铁路上,竟让个女土匪给炸了军列。把号称大日本皇军钢铁运输线的津浦铁路中断了八天。

    鬼子从各地纠集了日军汉奸共5000多,在三架飞机,十多辆坦克的掩护下沿黄河故道,东西对进,向大洼深处的老营发动了攻击。

    幸亏蔫诸葛料敌机先,老营只留了十几个兄弟看守,见鬼子这么大阵势,他们一枪未放,躲进了大洼深处。

    鬼子飞机的轰炸漫无目的,这百万亩大洼,不熟悉地形的人进去都会迷路,何况天上的飞机。一颗**落在詹八拨村,把聚在街上看飞机的老百姓炸死27人,伤56人,史称詹八拨惨案。

    鬼子的坦克机枪轰鸣,炮声隆隆,向一切可疑的目标攻击。在通向老营的路上排成一字长蛇阵,不可一世的进攻着。步兵在这种地形竟也用冲锋队形,前一后二,端着枪,尾随着坦克,战战兢兢地冲上了老营。

    鬼子胜利了,他们的飞机消灭了我们的战士,坦克摧毁了我们的阵地,步兵攻占了我们盘踞的老巢。在他们凌厉的攻势下,我们溃不成军,没有形成半分有效的抵抗,便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土匪就是土匪,一群乌合之众。满怀胜利喜悦的鬼子意犹未尽,越过宣慧河,扫荡了十几个村落,抓鸡摸狗,烧杀抢掠,然后带着屠杀百姓的赫赫战功班师还巢去了。

    虽然鬼子的扫荡,没给我们带来多大的伤害,但飞机和坦克的威力还是让铁观音桥舌不下。大家一致认为,我们对这飞机坦克等先进武器束手无措。没有有效的攻击手段,如果我们选择抵抗便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蔫诸葛的智慧让我们躲过一劫。

    自以为是的 鬼子又变的毫无顾忌,屡屡越过封锁沟扫荡。他们都相信这一仗战果辉煌。那个不可一世的铁观音,早已被消灭。和一个被消灭的队伍为敌岂不太可笑,聪明的皇军,将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目标,轰炸机

    会走路放枪的铁匣子,会往人头拉粑粑的铁鸟,让这支以戏子为主组建的抗日武装一筹莫展。

    姬志胜当过正规军,可他们当时只有挨揍的份。要怎样消灭这些东西,这个陆军连长没听过。以前遇到飞机轰炸时,他们的教官让战士们两手各握一把草趴在地上,一只手撂在屁股上,一只手放在头顶。据说飞机是吃肉的,对身上长草的不感兴趣。对坦克只能用重炮,当年韩复榘要不是蒋介石偷着撤走重炮,要拿这些杂牌军当炮灰,他也不会一撤八百里,把山东拱手让给日本人。可鬼子当头炸,坦克开道打,这些不畏牺牲的汉子们也只能一溃千里。

    幸亏我们有一个喝过洋墨水的邢慧杰,她费劲了脑筋把那些高深的学问说的通俗易懂,让这些大老粗文盲们懂得了那些坚不可摧的东西还是有死穴的。

    她说:“对付飞机最好的武器还是飞机,毕竟实力差不多比武才有意思,可我们别说飞鸡,飞鸭子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在陆地消灭他们。这飞机是吃洋油的,飞一阵儿累了就要回去吃饭、睡觉,一天最多飞三个小时。我们只要找到它的家,趁它吃饭睡觉时就能把它作了”。

    陈金禄说:“这样有违侠义,传出去在江湖上要被笑话的”。

    邢慧杰说:“只有打败敌人的武功才是无敌的。至于对付坦克,她说把炮弹的引信拆掉弄出里面的**,加上点铁沫子、炮仗药装油纸袋用麻袋包好,绑结实,捅个窟窿眼,插上麻雷子的信子,点着了扔坦克上最好,让它压上也行。就小日本这纸糊的东西,只要碰上咱这轰天雷,一步也走不了。

    铁观音说:“咱要弄个坦克,据点的鬼子还不傻了,他们没有姐姐这学问”。

    邢慧杰说:“这坦克的事咱回头再说,咱先把这飞机整没了,要不这玩意一飞起来,咱还得两手拔草,像姬队长那样钻脑袋不顾腚”。

    大家哈哈笑起来。姬志胜满脸通红说道:“邢大小姐我可没有得罪你,你怎么老拿我开玩笑”。

    邢大小姐一笑说:“姬队长别生气,回头孙家妹子面前我给你多美言几句,你还得过来谢我这大媒呢”。姬志胜还没说话,孙瑞玲照着邢慧杰脸蛋扭了一把,大辫子一甩,飞也是的跑掉了。

    飞机场在沧州城南李天木镇,在老营正北一百八十多里。中间隔着一百六七十里的沼泽。走公路想都不用想,只能冒险出奇兵穿过大洼,才能接近飞机场。

    别动队的名字是邢慧杰取得,这次行动也是由她负责。但她只当参谋,说什么也不当这个队长,她觉得队长只有司令来当才好。另外三国浦志、姜立柱是一定要带的。那孙瑞玲像铁观音的跟屁虫,一刻也少不了。姬志胜本来不该去,这小子色胆包天,非要做护花使者。结果一去就作了副队长。邢大小姐觉得她哥哥也应该经受一次战火洗礼,又选了十多个打过仗的弟兄,一行二十人配备了我们最拿得出手的武器,在当天夜里出发了。

    在沼泽中我们的船用柳条编成的,晾干后刷上桐油,一个人就可以扛起三条船。这样的交通工具鬼子是永远不会得到的。这船吃水浅,一条船可以载三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三个人都划水,遇上不能通行的高地,把船扛起穿过高地继续前进。这样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大洼的北沿。

    邢慧杰掏出指南针确定了方位,我们藏好的小船,留下陈金禄带两个人看守,其他人借着满天星光,朝机场方向摸了过去。

    在距离目标三千多米时,我们潜伏在青纱帐中向机场张望。可能是不经常使用的原因,鬼子的机场显得很简陋,连航标灯都没有。调度塔上的探照灯,把机场照的雪亮。停机坪上四架轰炸机孤零零的摆放着。在空旷的机场上显得那么渺小。鬼子的巡逻队牵着东洋大狼狗,每隔几分钟就走过一队。在暗夜中周围还不知有多少双警惕的眼睛紧盯着机场,稍有风吹草动枪声便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响起。

    铁观音放下望远镜道:“飞机停这么远,咱们的炮打不到?”

    姜立柱道:“最少还有往前走二里半地”。这些天这家伙磨上了三国浦志,不但学会了操炮,甚至连汽车都能摇摇摆摆的开上路。精度射击的水平也不次于三国浦志。只是这小子对师傅全无敬意,冷嘲热讽。不是埋怨师傅太笨,就是埋汰教的不对头。可怜三国浦志对徒弟呜呜怪叫的鬼镖,有着深深的畏惧,只要姜立柱面色不悦,师傅便战战兢兢,费尽心思让徒弟毫不吃力的把手艺学到手。

    大家谁都没说话,再往前突一千多米,就是开阔地,为了保证射界,鬼子把机场周围的树砍的干干净净,庄稼都不让种。不要说鬼子的明碉暗堡,那鬼子的巡逻队也不易应付。

    要强攻怕是连机场的边也摸不到。大伙看着铁观音,铁观音望着姬志胜。姬大教官眉头紧锁,沉吟半晌说:“只能这么打,司令你带几个人偷偷接近攻击点,不要被鬼子发现。我带几个人绕到机场左侧,袭击鬼子的巡逻队。遇袭后,机场上会发生混乱,摸不到底细的鬼子,火力,人员就会向我这一方增援。这时,司令你要在最短的时间发动攻击。得手后马上撤离,不要恋战。我们看到你们发动攻击后,再拖住鬼子五分钟,然后脱离战斗。无论成功与否,我们一个小时后在藏船的地方与陈金禄会合。有掉队的弟兄给自己留一颗子弹,别让鬼子抓了丢咱别动队的脸”。

    大家沉默着等姬志胜安排。孙瑞玲说:“姬大哥,我跟你去”。姬志胜摇了摇头说:“我那边比司令这边危险的多”。那姑娘默默地站在姬志胜身后道:“有你在,我不怕”。邢忠厚也拉着妹子的手说:“我们跟谁都行,就是不能分开”。看来哥哥对自己这个喜欢惹事生非的妹妹挺关心的。

    姬志胜其实心里早就把人员安排妥当,只是孙瑞玲的举动让他眼睛湿润起来。

    十几分钟后,歪把子机枪如镰刀般把巡逻的鬼子扫倒一片。刹那间敌人的探照灯照亮了老姬行动的方向。所有的鬼子都往枪响处冲去。

    铁观音等人趁乱也冲向攻击地,和一支鬼子巡逻的撞个正着。姜立柱一镖正中那东洋大狼狗顶门,那狗呜咽一声便倒了下去。十几只驳壳枪同时开火,近距离遭遇战,让身背三八大盖的鬼子吃了大亏。三国浦志和姜立柱支好迫击炮,不顾身边还有未消灭敌人,开始调整诸元。他们相信有铁观音在身边保护,便不会有危险。铁观音则目睹了一场高水平的格杀。邢氏兄妹打完了子弹,来不及换梭子,便冲了上去,五个被打蒙的鬼子枪还没从肩上摘下来,就被踢倒在地。真正的高手讲究直取要害,一击毙命。邢氏兄妹算是让铁观音见识了一下武林高手的风采。

    轰隆隆,几发炮弹准确命中机群,在冲天的火光中机群往前冲了几步,然后身子一歪斜倒在地燃烧起来。

    “成了,”铁观音一挥手指挥撤离,意犹未尽的姜立柱和三国浦志又往冲锋的鬼子堆中打了几发炮弹。在横飞的炮火中鬼子全都趴在了地上。借这点时间,俩小子收拾好炮架装起来扭头就往回跑。铁观音等人则交替掩护,用步枪准确射击火光中追来的鬼子。紧跟着三国浦志和姜立柱退进了青纱帐

    回到船上。 离约定时间不到十分钟,姬志胜等人还没有回来,机场方向火光映红了夜空,枪声响成了一片。

    “我带人接应一下”,姜立柱道。铁观音没说话,提起枪向枪声最密处冲去。

三进候府

    姬志胜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虽然他们袭击敌人的阵地,离青纱帐更近一些,但两侧包抄的鬼子巡逻队切断了他的退路。

    飞机被炸后他还要坚守五分钟,使铁观音等人有时间和敌人脱离战斗。战场上每一分钟的坚持都是那么漫长。现在他们的周围都是敌人,鬼子的掷弹筒像是长了眼睛,两个机枪手都被炸倒在地。机枪口连绵的火光成了掷弹筒的目标,但战场上连续不断的火力是必要的,两个兄弟沉默的捡起烈士的机枪。

    他们开始突围,一挺机枪开道,一挺断后,两翼则有十几条驳壳枪组成一道严密的火力网,向青纱帐的方向前进。一个兄弟中枪倒下了,伤了腿。可他不想成为大家的累赘,把驳壳枪交到扶他起来的姬志胜手中吼道:“不要管我,要不大家谁也走不了”。然后取下步枪,上好刺刀迎着鬼子一瘸一拐的冲了上去,嘴里怪叫着:“你家张三爷在此,哪个不服前来受死,哇呀呀呀”。他的刺刀插入鬼子胸膛的同时,也被几个敌人刺中了。

    只装备了步枪的鬼子巡逻队,在强大的火力面前形不成有效的威胁,竟被姬志胜突围了。

    突出冲围的姬志胜并没有轻松多少,他们穿过青纱帐一边向前奔跑一边向后射击,又一个兄弟倒下了,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当敌人追到跟前,他手中的驳壳枪响了,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下好几个。打光子弹,他丢掉驳壳枪,也挺起刺刀冲向敌人。又是一声哇呀呀怪叫,他自杀式的冲锋为姬志胜赢得了时间。和前来接应的铁观音汇合到一处。姜立柱和三国浦志的炮弹让鬼子断了追击的念头,他们趴在地上,任凭我们撤回到船上划出很远了才追到岸边,向黑暗的大洼深处漫无目的地放着枪。

    后来史书是这样记载这场战斗的:民国二十八年八月初二,木更津航空队四架双引擎轰炸机被二十九军高炮击中坠毁在日军军营,日军伤亡惨重。1939年啊,那所谓的二十九军在哪里?我们阵亡的弟兄若是泉下有知,会永不瞑目的。

    凯旋的路上,没有笑声,这一次折了四个兄弟,这样的伤亡是我们不能承受的。

    这是一场没分胜负的战斗,我们毁了敌人的飞机,却被杀得落荒而逃。就连战友的遗体都没能带回来,留在鬼子军营里被恣意的侮辱践踏,想到这里泪珠挂满每个别动队员的双颊。

    在战争年代,对逝者的追思都是短暂的,回来后两天蔫诸葛便提议重建老营。他说老营独特的地理位置,使我们免遭敌人优势兵力的围歼,在老营东边他又找了几块高地,作为仓库和遭到打击后可以撤退的新阵地。

    姬志胜也忙着训练新兵,这姬阎王的恶名他还要背不少日子。

    铁观音和邢慧杰姐妹俩一个闹着要建兵工厂,另一个则要搞辆坦克去吓唬据点的鬼子。当她们终于为一个目标达成共识时,新的行动开始了。

    听说铁观音要搞辆坦克,邢慧杰笑道:“司令妹子,你看坦克好就想弄辆来玩玩,为什么把飞机都炸了,不然还能组建个空军呢”。

    “谁说我不想,可把飞机整来你会开吗?开回来往哪儿落?我说姐姐,有那个直接往上拔的飞机吗?不用这劳什子机场,那多好啊!”

    邢姐姐摸了摸耳朵说:“直接往上拔的飞机真还没听说过。那坦克弄来你就会开了?”

    “我那日本马童能开汽车,我估摸着开坦克跟开汽车也差不多吧”。

    “我也没见过坦克怎么开,我看这样,咱多整几个人先学开汽车,待过后儿你多弄几辆坦克咱也有人开了,到那时司令妹妹就有一支装甲部队了。这坦克要怎么搞妹子你心里可有谱吗?”

    “没有,咱要不先让马童捡几个心灵手巧的学开车,这搞坦克的事咱再慢慢合计”。

    三国浦志又当上了汽车教练,可没一天就被姜立柱给篡了位。篡位者没有丝毫的愧疚与不安。每天趾高气昂指挥着他的学员,这些不识字的土包子不知道一句关于汽车的专业术语,但没有几天,却已经能把车开的稳稳当当的上路了。虽说驾驶员有了,可怎么能搞到坦克,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上次用来进攻老营的坦克就在宪兵队。铁观音想起了一个老熟人,桃园的候铺臣,这回还得去找他。

    下定了决心,铁观音带上邢氏兄妹、姜立柱、三国浦志等人连夜出发了,却没带姬志胜和孙瑞玲那群小妮子。毕竟他们跟过候铺臣,见了老东家别折了铁大司令的面子。

    邢慧杰听了铁观音和候铺臣的往事哈哈大笑说这姓候的心眼太多了。住在桃园就说是猴出门有桃吃,可碰到咱司令妹子这铁核桃咯碎他一嘴的好牙 。”这么有说有笑的,天不亮就到了侯府后门。

    和上次一样进了门,姜立柱刚把门反锁好。回过身吓了一跳,铁观音等人聚在一起,二十多条细狗不叫不咬,把大家死死的堵在门口。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正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然后一抱拳说:“诸位不请自到,如果是候老爷的客人,容我通报一声。如果不是那么尽管开枪,但诸位的安全我不能保证”。

    “我们是候老爷的朋友,找他有重要的事商谈,不方便走正门,还望这位小哥见谅”。铁观音道。

    那人道:“倒是在下鲁莽了,即是老爷的朋友,请跟我走”。说罢转身就走,那二十多条狗也撤了狗阵,从花丛中又跟出来二十多条,亦步亦趋的随那年轻人走了。

    铁观音长出一口气“今天差点栽倒畜生嘴里,老候从哪儿搜罗的这人才”?正说话间,候铺臣已经从前院迎了出来。抱拳赔笑道:“铁司令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则个”。

    铁观音笑道:“侯哥明知咱是个粗人,这调书包的话说出来非要在院里考量小妹咋着?”

    “倒是我多事了,铁司令,请到前厅说话”。

    大家在前厅落了坐,早有仆人献上茶来。候铺臣道:“不知司令此来有何见教?近来听说司令作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老哥我听了实在是开心的紧啊!”

    铁观音道;“今天我来,一是答谢侯哥前几天借兵相助的大恩。二来呢,咱想知道有没有办法把鬼子宪兵队的坦克弄出来玩几天?”

    候铺臣道:“那借兵小事一桩。坦克的事老哥我就爱莫能助了”。

    邢慧杰插话道:“候老爷府上有一千金,曾在燕京大学读书,可否出来一见,就说故人来访”。

    候铺臣一愣,看了邢慧杰一眼道:“看来姑娘是家合兄的千金了?家合兄不幸罹难,我闻讯不胜伤悲,昔日姑娘与小女数载同窗,今日难得一见”。然后吩咐手下:“去把七小姐喊来”。

、鹤顶红和信石

    候家的七小姐候桂臻,本县的第一个女大学生。

    大清早儿被人喊醒就一肚子不高兴。再看到客厅中坐了不少客人时,就愈发的不痛快。心想,肯定是哪个多嘴的媒婆,又给自己张罗了一门亲事,大早起觉也不让睡。

    候七小姐满怀怨气的给父亲见过礼说:“要是没什么正事,我先走了”。

    候铺臣用手指了指:“这个人你认识吗”?

    候七小姐抬头一看邢慧杰两眼马上亮了,笑容堆满脸庞。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邢慧杰大呼小叫。刚才装出来的大家闺秀模样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你这丫头死哪儿去了?才想起来看我,你看你现在多自在,哪像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闲书。要不就是爸爸逼我去相亲,好像我是捡来的,在家多待一天就能吃穷了他”。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候叔叔给你找了这么多如意郎君你都看不上,真拿自己当西施了”,邢慧杰嘴也不饶人。两个姑娘叽叽喳喳没片刻安宁。

    候铺臣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姐妹二人道:“七丫头,在客人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两个姑娘伸了伸舌头,还不忘相互朝对方脸上扭一把。

    候七小姐说不上多漂亮,但她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高雅和智慧。她一露面便用一种特有的气质把大家征服了。

    见父亲不高兴,顾不上和大家打招呼,候七小姐拉着邢慧杰就往外走。邢大小姐则顺手拉起铁观音,一行三人出了客厅。

    候铺臣抿了一口茶道:“你们今天来的很好,七丫头难得这么开心”。邢忠厚刚和他客套了几句。

    三个姑娘又跑进了客厅。

    候七小姐说:“爸,我要跟铁家妹子当兵,打鬼子”。

    “胡闹,人家铁司令会收你?横针都不知道竖拿”……

    最后架不住七小姐软磨硬泡,候铺臣总算点了头,他对铁观音说:“铁司令,七丫头从小娇生惯养,被我宠坏了,以后,她在你手下,如果有的事做得不对司令心思,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担待一二”。

    铁观音喜笑颜开,没口子的答应。心想:把候七小姐收入麾下,她爹这老狐狸的尾巴就算被抓住了。以后要粮、要枪不怕他不给。

    但贪心的铁观音又问:“刚才进门时,我们差点没被你喂得狗给撕了,那养狗的家伙是个人才,不知是什么来头”。

    候铺臣道:“这是我故友之子,在关东做过走线猎人。前些天刚从大连来。几天就训练了这些畜生看家。我正琢磨把那些家丁都辞了,幸好还没开口。司令要是觉得用得着,就让他也跟了去,省的把他这身功夫耽误在我这没用的老家伙手里”。

    候铺臣老奸巨猾,一见铁观音提起这事,没等她张口就作了顺水人情。铁观音的伎俩在老狐狸眼中还嫩的很。

    走线猎人是独行侠,带一只海东青,几条猎犬和两支快枪。单人独骑就敢闯深山老林,挖人参,狩猎老虎、熊等大型动物,风险极大,可所得利益也高的吓人。

    独行侠宋春茂,头些年跟父亲闯关东,作了几年走线猎人。后来鬼子搞集团部落,封山禁猎,没办法去了大连,在日本人的工厂里当学徒,又实在受不了那种水裆尿裤低人一等的生活。一气之下回了老家。在候铺臣这里谋了份看家护院的差事。

    今天老候让他跟铁观音抗日打鬼子,高兴地蹦起多高。伺候人的营生,实在不是这个年轻人心中想干的。

    天已经大亮,铁观音等人便留在侯府后花园的厢房里,等天黑了在行动。厢房自那些小戏子走后一直空着,平时倒也没人过来打扰。

    十几个人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唠嗑。铁观音却因为弄不到坦克一直闷坐在一边。邢慧杰看出点门道说:“咱们来这里干嘛的?不就是想弄辆坦克给司令解解闷?大伙儿合计合计,看有什么办法结了司令这份心愿。”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出主意,却没有一条能对上铁观音的心思。

    这时宋春茂说话了:“我有个办法却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邢慧杰说“你说来看看,万一要是有眉目,咱现在就准备准备”。

    “宪兵队戒备森严,小的作战任务都不参与。强攻的话,别说要缴获坦克,就是连大门都攻不进去。攻击受挫后会受到坦克的追击,弄不好全军覆没也有可能。要达到咱们的目的,只能剑走偏锋。我们要用最短的时间,使所有的敌人都丧失战斗力。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投毒”。

    铁观音精神一振说:“戏文中说尼姑、砒霜、金线蛇,有胆无胆莫碰它。武大郎也是被潘金莲用砒霜毒死的。还有淮阴侯韩信,也是被吕后用砒霜毒死的,临死还说砒霜虽毒,不敌妇人心呢”。

    姜立柱道:“我听师傅说过,江湖人用鹤顶红,无色无味,放在酒中或者茶中,饮下去立刻七窍流血而亡”。

    在关外挖山参的宋春茂粗通药理,他说:“俗话说,巴豆硫磺信,吃完就出殡。这巴豆硫磺却也常见,只不过这信石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邢慧杰和候七小姐听着笑的眼泪直流,大家正不知哪儿出错了,让两位才女如此发笑。候七小姐止住笑声说:“其实这砒霜、信石、鹤顶红都是一种东西,只不过加工时用途不一样,所以颜色上稍有差别。这东西要是纯度高,服用一钱就能毒死七八个人。这宪兵队就百十号鬼子,连半斤都用不了,就能送他们上西天。”

    姜立柱道:“从哪儿能弄到这玩意儿?”

    候七小姐道:“只要是中药店都有,你去时不要说买砒霜或鹤顶红什么的,否则,药店一听就知你要干什么,给多少钱也不会卖给你。你只要说有人得了毒瘤,大夫让买点信石以毒攻毒就成了。这东西不贵,要买多少就给多少。”

    大家一边赞叹候七小姐多才,一边后脊背发凉。要知道这砒霜,鹤顶红如此容易到手,那江湖上岂不是人人自危,永无宁日了。

拜师

    铁观音道:“这小鬼子也不傻,他们怎么肯乖乖的把这毒药喝下去呢?”

    宋春茂说:“八月八,把井挖。中秋节前后,所有的井都要淘一遍。一是怕掉进井的死猫乱狗、枯枝败叶的污了水。二是雨季过了,水位下降,井里淤泥太深堵住水眼,那井就枯了。我们只要买通了淘井的师傅,不怕小鬼子不上当”。

    铁观音盯着宋春茂看了半天说:“都说走线猎人是独行侠,这话还真没错,我觉得你的心是挺毒的,是个毒心侠”。

    邢慧杰道:“我们的毒下到水井中,老百姓喝了不也跟着遭殃吗?”

    宋春茂说:“小鬼子鬼着呢,在关东他们喝的水都是自家院子里挖的井。连烧火的厨子都他娘的是日本人。说跟中国人喝一口井的水,会影响他们大和民族纯种的优越性”。

    铁观音道:“这大和民族是什么玩意,哪条大河啊?”

    候七小姐答道:“不是河流的河,是和尚的和。”

    “怎么又跟和尚扯上关系了?大河民族是大和尚和尼姑生出来的?闲这事不光彩,不高尚,就把大和尚的尚字给去了”。

    “听到铁观音胡搅蛮缠,候七小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这大和民族跟大和尚没有关系,跟尼姑更扯不上半点关系。是小日本觉得自己人种好,跟中国人比有优越性。这大和民族是小日本说他们自己呢。”

    “那优越个屁,除了我那个马童,小鬼子都他妈长得一个操相,小短身子、罗圈腿。一张嘴,那芝麻粒般的小黄牙能把耗子他妈吓哭了”。

    候七小姐还想再分辨,邢慧杰扯了扯她衣襟。铁观音眼尖,一见他俩这样,更坚定了日本就是大和尚和尼姑的孽种,恨恨的道:“这些孽种,你俩还替他们打掩护,等我回去问问军师,知道你俩合伙骗我,我撕烂你俩的嘴”。

    邢慧杰望候七小姐伸了伸舌头,眨了眨眼。这场关于日本人来历的风波暂时平息了。

    牛清池很紧张,他是候铺臣的佃户。候老爷派人把他找来说有事商量。

    牛清池是第一次见到老爷本人,像他这样的佃户侯府有六七百个。平时侯府的管家,自己见了都矮几分。见了老爷本人,牛清池手心直冒汗,屁股在太师椅上坐了个边,老爷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地不让种了?还是要涨租子?想到这儿老牛的眼泪直流,屁股一溜,顺势跪了下来。

    候铺臣没动,管家常福一把把老牛拉起来说:“你这不见外了不是?老爷瞧得起你,找你商量点儿事,你看你这点儿出息。来,坐下坐下”。说罢又给老牛手里塞了一杯茶。

    候铺臣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用杯盖轻轻拂去浮在水面的茶油。慢慢地道:“老牛啊,别紧张,我想问你件事”。

    “老爷,你问吧”。

    “听说你有淘井的手艺,是不是?”

    “是有这点手艺,可一年只忙八月十五前后一个月。没有老爷的地,光凭这点手艺全家早就饿死了”。

    候铺臣见老牛会错了意便笑道:“地还是你来种,要是不够吃,我让常福再多量三十亩给你”。

    老牛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老爷说让我再多种三十亩?”候铺臣点了点头,老牛又要跪下,常福手快一把拉住。

    “老爷真是好人,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不过老爷府上的井前几天我淘过了”。

    候铺臣道:“你还接了多少活没干完?说来听听?”

    老牛一边掰着手指头数说着。候铺臣微合着双眼,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面叩击。当他听到八月十三宪兵队时,稍稍停顿了一下说:“还攀上日本人了?接着说”。一直到老牛说完他才睁开眼道:“这么多活,几个人跟你帮忙?”老牛说:“平时就一个侄子和大儿子,这年月兵荒马乱的给钱少,没人愿干”。

    候铺臣道:“我有俩妻侄,刚从庆云那边过来,想学门手艺。正好儿跟你学学淘井,回老家也有个吃饭的营生”。然后吩咐常福,“把两位表少爷喊出来见师父。”

    邢忠厚和宋春茂给师傅见过礼,候铺臣又对他俩道:“这是一百大洋给师傅买点关东烟、烧鸡酒什么的,总之不能跟师傅学手艺,还让师傅花钱”

    邢忠厚和宋春茂接过钱,唯唯称是。候铺臣道:“牛老弟,这俩孩子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这学徒的费用呢?”

    老牛忙说:“老爷让表少爷给我帮忙已是天大的面子,我怎敢收老爷的学徒费。老爷又多给了我三十亩地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老牛怕候铺臣说了不算,又把三十亩地的事给提了个醒。

    候铺臣道:“这三十亩地的事我已经应了你,你放心,至于学费呢”。他稍一沉吟便说:“我给钱,你也未必敢要。这样吧,我免你三年的租子,你看怎样?”

    老牛扑通跪地上,感激的说不出话来。候铺臣摇了摇手说:“起来,起来。你们两个还不把师傅扶起来,今天你们先准备准备应用的东西,明天一早跟你们师傅学手艺”。

    牛清池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了,脚步轻松的出了侯府。

    八月十三,皇协军新任的队长周海星把牛清池和他儿子牛法文以及候老爷的两个表少爷领进了宪兵队。平时老牛的侄子也跟着帮忙,可有了两个徒弟,侄子就不用跟来了。再近的关系也是要工钱的,这账老牛算的很清楚。

    跟老牛淘了几天井,宋春茂和邢忠厚练得别人早就看不出破绽,一点没有怀疑。鬼子的哨兵皱着眉头,似乎在躲瘟疫,草草检查了一下他们带来的工具,放他们进了宪兵队。

    几个人低头,脚步匆匆,生怕过来个鬼子生事。水井在宪兵队的后院,井口放着一架辘轳。旁边不远一只饮马的大水槽,水槽旁边是条水沟神向一块不大的菜园。小白菜还没长心、捆草,支愣着的叶子铺满了整个菜园。

投毒

    几个人脱光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麻袋片儿。牛清池坐在饮马槽上,卷了一支烟点上,望着几个年轻人结实的屁股,随着辘轳把儿有节奏的摇动,不禁感慨自己老了。

    新打上来的井水,一瓢浇下去透心凉。几个年轻人相互浇洒搓着后背,直到全身发红。水浇到头上感觉不到井水的寒意,甚至有点热乎乎的。牛清池发话了说:“行了。热身子浇凉水,容易出毛病,你们不想活了”。

    要淘井先得把井中的水汲干,光这点儿活就用了两个多时辰。现在是正午最热的时候,秋老虎热死人。 几个年轻人早已满头大汗了,就连最不爱说话的邢忠厚都在抱怨刚才那凉水白浇了。

    一桶桶清水提上来,倒在沟渠中,缓缓地流到了菜园里。

    几个人啃着自带的窝头、咸菜,牛法文伸手去拿酒葫芦,被爷老子狠狠的敲下。“这是待会儿下井保命的,就你他娘的嘴馋”。骂完了儿子,老牛舀了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把水瓢递给了小牛问:“见底儿了吗?”

    “见底儿了”。

    “来,准备家伙儿,我下去”。

    宋春茂说:“师傅,你看你那腿都啥样了,还是我来吧”。

    老牛的腿上到处是疙疙瘩瘩的青筋,井中的水凉,外面天又热。淘井这活儿干久了腿都这样。

    老牛说:“还是我来吧,你们干了一头晌儿,都歇会儿,这井底的阴气重,你们年轻,别伤了阳刚”。

    “师傅,你见外了不是?,井底这点寒气比关外差远了……”。没等宋春茂说完,邢忠厚咳嗽了一声。宋春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没再说话。从老牛手中接过绳子系在腰间,又顺手抄起酒葫芦,顺着绳子慢慢地消失在井口。

    井口外的淤泥越积越多,井中已经见了硬地儿。泉眼咕咕的往外冒着清水。宋春茂站在淘井石上,把酒葫芦中的酒倒掉,灌了点清水摇晃了几下又倒掉,如此几番,这时井水已经要漫过淘井石了,才喊了一声:“好了,拉我上去”。宋春茂刚露头,邢忠厚一把夺过酒葫芦晃了晃骂道:“你这馋鬼,一口也没给我剩”。拔开葫芦塞,口朝下倒了半天也没见一滴酒流出来。

    宋春茂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直打冷战。老牛扯过一件衣服给他披上说:“这酒只挡湿气不散寒气。表少爷能在井下待这么久,身子骨真好”。邢忠厚把酒葫芦撂下,拿起自己的衣服给兄弟披在身上说:“你先歇会儿”。

    淤泥用清水在筛筐中透一下,得了不少手表、钢笔、戒指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按惯例这些该归掏井人,但这是鬼子宪兵队,谁还敢占这便宜。把东西还给鬼子,几个人领了工钱,看到排队认领失物的宪兵们,满面笑容的离开了宪兵队。

    半夜十二点多,铁观音带人到了宪兵队的大门,大门敞开着。平时戒备森严的门口今天连个哨兵也没有。

    “电话线掐断了没有”?邢慧杰问。

    “放心吧,候七小姐办事稳妥的很”。铁观音一挥手,几十个人蜂拥着冲进宪兵队。门口留下几个身着日本军服的兄弟放哨。

    借着月光,院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手脚抽搐到一起,血从口鼻流出的鬼子兵。后院井台上死尸最多,本来这些鬼子是反应最灵敏的一群,他们发现中毒后,第一时间来到井台,想多喝水来稀释体内的毒素,但适得其反,反而死的更快,这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把这些死尸都填井里去”,蔫诸葛道:

    “把鬼子曝尸不更好吗?”铁观音问:

    “鬼子这回被连锅端,我估计这个大院他们是不敢再住了,以后要是有老百姓住进来,这井留着就是祸害,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这井中填过鬼子的尸体,就没人敢喝井里的水了”。

    大院中停了五辆坦克和几辆汽车。姜立柱等人像是看西洋景,兴奋地围着坦克直打转。

    “开坦克和开汽车一样,待会儿我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姜立柱吹破了牛皮,可半天没找到车门,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一招手喊:“马童”,

    三国浦志颠颠的跑了过来。姜立柱道:“去把坦克门给我打开,教你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眼力都没有,这活儿还用我动手吗”?三国浦志挠了挠头,爬上坦克,打开座舱盖,顺势钻了进去。这小子虽然没开过坦克,但见过别人怎么进去,这回倒让他在人前露了个脸。得到启示的弟兄一哄而散,奔向其余的坦克,正当大家忙的不可开交之际,一声惊呼“这里还有活的”。

    广赖秀雄,日本九州人。俗话说,步兵紧,炮兵松,吊儿郎当坦克兵。宪兵队对坦克兵没有约束,这家伙嘴馋,晚上弄了只烧鸡、一瓶酒躲到坦克中吃独食,因此躲过一劫。酒劲还没过就被抓了俘虏。铁观音想都没想,吩咐把他杀了填井。

    蔫诸葛说:“慢,马童你过来,咱俩去会会他。兄弟你带俩人过来,待会儿那小鬼子要狗急跳墙,你再一镖把他钉死”。

    宋春茂说:“这东洋话我多少懂点”,说完也跟了过去。

    说日本人不怕死,那是后来电影加工,文学作品中编的。其实,日本人很狡猾,即使战场上冲锋也会让高丽棒子在前面。吃多了泡菜的朝鲜人二杆气重,让鬼子哄两句便冲锋在前了。相反,真正的鬼子兵是很惜命的,能生存就是让日本人当狗他们也干。那种视死如归的武士道精神可能有,但我们没见过,最起码眼前这个就不是。他焦黄的眼珠乱转,一抹人丹胡,让人看不出他有多大年岁。跪在地上,双手举得高高,身体不停地颤抖。

    三国浦志日本话说的原汁原味,宋春茂的中国话说的字正腔圆。两个人在蔫诸葛的点拨下,恩威并施,几句话就把广赖秀雄收编了。铁观音对这个技术性人才很不感冒,她努努嘴,姜立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提新丁的耳朵举起刀嚓嚓两下,那撇人丹胡落在地上。铁观音才笑道:这回顺眼多了。顺了眼的日本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屎尿齐流。

庆功

    几个小时后,宪兵队所有的淄重被洗劫一空。

    钻入坦克前铁观音还对邢慧杰抱怨,平时让你们多学开车都不认真,你看剩这两辆车弄不走多可惜。邢慧杰也不答话,带几个人把剩下的两辆车的后视镜掰下来,又卸了四个车轮……,在蔫诸葛不断地催促下,才惺惺的离开了那两辆面目全非的汽车。

    五辆坦克先行,后面紧跟着六辆装得满满的卡车,浩浩荡荡的出了宪兵队。

    天还没亮,县城东门的鬼子看到这支奇怪的车队,屁都不敢放一个。打开城门,站在门口一旁持枪敬礼。

    广赖秀雄驾驶的坦克开道,一旁姜立柱手提驳壳枪监视。宋春茂作为翻译和机关炮射手,看着外边肃立的鬼子,强按下射击的**。

    坦克卷起漫天尘土,在鬼子不停地咳嗽声中扬长而去。

    第二天,天一亮,邢忠厚找到牛清池说:“师傅,跟了你这么多天,手艺学的差不多了。这一百大洋算是我俩孝敬师傅的”。老牛推脱着说什么也不收。不顾师傅的絮絮叨叨的客套话,丢下钱头也不回的走了。

    虽然铁观音看不上广赖秀雄,但这小子确实是玩坦克的高手,几天下来,车长,驾驶,主副射手等专业术语大家已经耳熟能详。训练起来也有模有样,让姬志胜等没参加行动的兄弟们醋劲十足。

    如果说头些天夜袭飞机场,鬼子还能把责任推给那个并不存在的29军。这次铁观音带人端了宪兵队,把鬼子屠的干干净净,鸡犬不留,鬼子竟也忍气吞声。他们认为铁观音占了大便宜,只要皇军不追究,以坦克换和平,双方就可以偃旗息鼓了。

    可鬼子想错了,铁观音的胃口越来越大。当她的装甲部队形成战斗力时,一连串的攻击开始了。

    攻击的目标是封锁沟进出口的几个据点,鬼子的封锁沟对铁观音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威胁。它们的存在更多是象征意义,即使这样铁观音也如鲠在喉。欲除之而后快。当她有实力拿下这些据点时,便毫不犹豫的向敌人亮出宝剑。

    第一个受到攻击的是张古风据点,面对隆隆的战车,鬼子惊慌失措,机关炮与机枪对射,坦克炮摧毁工事,对脱离工事四处逃散的敌人,我们要学会珍惜子弹,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鬼子摆动两条短腿,笨拙又绝望的奔跑着,然后一加油门,履带下啪的一声闷响,车后留下一滩血糊糊得肉泥。然后又去追逐下一个倒霉鬼,我们不会怜悯,我们用的武器是鬼子的,鬼子曾用它对我们无情杀戮,现在我们只有复仇的快感。

    紧随坦克的是炮兵,现在铁观音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门炮。她只知道所有的炮只发射了两次。据点里就在也没有比人更高的建筑,骑兵和步兵的出现显得有点多余。打扫战场,捡起敌人散落的武器,杀掉血泊中**的伤兵,解脱鬼子的伤痛也是一种慈悲。

    华北平原的据点炮楼能阻挡只有土炮鸟枪的老百姓,对坦克这样的现代化的武器就像纸糊的一般。更让鬼子抓狂的是竟没有一件反坦克武器,也许他们认为用不着。现在铁观音的部队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只用了三天,封锁沟两侧的八个据点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连绵的秋雨来了,大自然阻挡住铁观音攻击的脚步。

    秋风秋雨愁煞人,但大邢庄族长家的客厅中春意盎然。在一连串的胜利后,大家终于坐下来分享胜利的喜悦。

    铁观音兴致很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梁山泊宋江才一百单八将,有个军师还叫吴用。就这孬包样还有那么多的戏文给他们吹牛。以后你们几个大学问人也给咱们也写出戏,保准比宋江他们精彩。”

    “我也觉得我们比水泊梁山强的多,更像三国”。姜立柱道。

    “那我得演赵云”,铁观音说完,见大伙异样的眼神心有点虚,便改口道:“不让我七进七出杀曹兵也行,那我演马超,不然周瑜也行”。

    孙瑞玲道:“司令要演只能演刘备”。

    “我不演刘备,他太爱哭”。

    “刘备非你不可,谁让你是司令,他是皇上呢!”

    “我演赵云”,姜立柱出来打圆场道。然后站起身来拉了个起手架叫到:“曹贼听了,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然后一指蔫诸葛:“军师你演诸葛亮,但你要唱的时候,我先把耳朵塞起来”。

    “这小子,连我的笑话都想看”。蔫诸葛道。

    “邢大哥你来那个关云长,忠义。过五关,斩六将,多威风”。没等邢忠厚说话,姜立柱接着道:“马僮,你来那个马超,反正你俩都姓马”。

    三国浦志喃喃的道:“我又不姓马”。

    “别犟嘴,让你演马超是看得起你,不听话,让你演马,上台时都骑着你去”。

    大家笑成一片,正不知这小子要拿张飞编排谁时,姬志胜说话了:“闹够了没有?该说正事了”。

    姜立柱道:“说张飞,张飞就到”。被姬志胜瞪了一眼,下面的话没敢说,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大家也安静下来。

    姬志胜看了蔫诸葛一眼道:“军师,还是你说吧”。

    看来两人早已商量好了,蔫诸葛也不推辞,直接问铁观音:“以后怎么办”?

    铁观音一怔,答道:“我想把县城打下来”。

    “打下县城后呢”?蔫诸葛追问。

    “那我没想过,军师你说怎么办”?

    蔫诸葛道:“我和姬兄弟商量过一次,估计司令下一步要打县城,但我俩认为,打县城是昏招。第一,我们是拔了鬼子几个据点,但鬼子实力受损不大,多数鬼子汉奸都躲进了县城,这些人在据点炮楼被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果躲进县城,趴在城墙上朝我们放枪的话就很不好办。县城有护城河,坦克除了城门的桥,从那也进不来城。炮弹砸到城墙上最多蹦几块砖头。那时我们的人集结在城外,就会成为鬼子特等射手的活靶子,伤亡肯定不小了。

    第二,即使我们攻进城,又如何,能守得住吗?就我们这四百来人,攻城时伤亡些,还有将近一半是娘子军,就是鬼子不打,把我们围起来,我们有援兵吗?没粮,没兵,我们能撑几天?

    我们打了几个胜仗,不是因为我们比鬼子强多少,而是他们的布局有问题。就这么点兵力还要处处分兵,被我们优势兵力逐一击破是必然的。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和鬼子打了这么多仗,每一仗我们都有一个目标。鬼子不知道,处处防御,结果处处吃亏。但敌强我弱的形式并未改变。我们再打一百个胜仗,鬼子都不伤筋骨。可我们一旦吃了败仗,就可能全军覆没。

    我认为县城这个包袱还是让鬼子来背,我们要绕开他们重兵把守的地方,找敌人的软肋下手”。

鸿雁长飞

    蔫诸葛喝了口水,见大家不说话,接着道:“趁着鬼子打了败仗,我们首先要把大洼中的老营从新建起来,大邢庄条件虽然不错,但是个四战之地,容易被包围,不像大洼进可攻,退可守。邢队长,这事由你负责。

    邢大姑娘、七小姐你二位是有大学问的人,头几天你们不是琢磨着弄个兵工厂吗?这回整吧。早点造出点新武器,叫小鬼子知道知道咱念书人的厉害”。

    “宋春茂兄弟,听说你有一套驯兽的本领,我想让你带几个人训练些猎犬、海东青什么的,不为打猎,靠它们早点发现偷袭的鬼子。这些东西看家,比用人放哨保险的多”。

    蔫诸葛讲完问大家还有什么要求,候七小姐道:“别的要求到没有,我认为咱们队伍还缺个医生,最好是西医。平时也要多储备些药品,万一有人受伤了……”,她还没说完,蔫诸葛便肯定了这个提议:“这是个要紧事,我们马上就办”。

    秋雨,不紧不慢的下了七天,丝毫还没有放晴的意思。姬志胜站在门口,面对如帘的雨丝狠狠的骂道:“他娘的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是头啊?”

    “前年鬼子刚来时,连下了四十六天雨,今年这才下了几天”,蔫诸葛道。

    “按理说司令她们早该回来了”。邢忠厚道。

    “前天就该回来,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姬志胜道。

    “那就再多等两天,着急解决不了问题”。话虽这么说,蔫诸葛心里也长了草,一杯热茶晾凉了也没喝一口。

    “军师你当时就该劝劝司令,就我妹妹那毛包脾气,说去济南找大夫,天这么凉,又下着个雨,来回一千多里。哎……”邢忠厚叹了口气,他是个实在人,若不是十分担心,他不会对军师抱怨的。

    铁观音这次的济南之旅是被候七小姐给骗去的。候七小姐开会时说队伍里缺个医生,会后邢慧杰找到她问:“你提这建议有什么打算?”

    候七小姐笑道:“妹妹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不说,有人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说这些干嘛?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情处。要看邢大小姐掉泪可真不容易”。邢慧杰扭头要走,候七小姐一把拉住她说:“头几天听我爹说,你的那个‘不思量,自难忘’的他在济南一家教会医院”。

    邢大小姐眼睛一亮,又黯然道:“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人家想必绿叶成荫子满枝了”。

    候七小姐道:“这么多年,只不过一年多而已,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我跟你说,现在那小子薄命怜卿长相忆,情深宁托负心人。还傻乎乎的等着你举案齐眉呢”。

    “可现在咱们身不由己,总不能为儿女情长,致抗日大计于不顾吧”。

    “没事,由姐姐给你撑腰,咱现在就打上门去,妹子你施展一下美人计,不怕那小子不上贼船,乖乖的跟来做压寨医生”。

    “什么贼不贼的,难听死了”。

    “真是夫妻进洞房,媒人丢过墙。这还没怎么着,就护上了,我不管了”。

    “别走,好姐姐,求求你了,快想个办法把那个压寨医生请来”。

    “真不害臊,大姑娘家家的想郎君”。邢大小姐听了羞得抬不起头来。

    两个才女要去找医生。铁观音道:行,这是好事,我也跟着。见二人面有难色又说:“那济南府咱去过,当年在大明湖畔的钟楼戏园子演了三天。不用你们带路,我自己能去。”两位才女对望了一下,说:“司令要亲自去,咱们求之不得,可家中这么多事离了你怎么成?”

    “没事,咱不还有军师吗?你们说我是刘备,刘备娶媳妇一年多没回来,荆州不也没事吗?再说咱们去请人来帮忙,我去显得面子更大些”。

    两位才女架不住顶头上司的不解风情,只得同意了。铁观音又说:“咱们去济南请人,枪不能带,那咱带上姜立柱,真要遇到麻烦他的镖能帮上大忙。马僮也带上,这小子会开车,用日本话吓唬汉奸会让咱们省不少的劲。那个独行侠宋春茂也得带上,那家伙玩狗有一套。还有……”,铁观音正琢磨,候七小姐连忙说:“司令妹妹,人够多了,咱是去请人,总不成人家不来,还把人抢回来吧”。

    铁观音大眼一眨说:“七姐真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候七小姐回头给邢大小姐做了个鬼脸。

    怕蔫诸葛不同意,铁观音让候七小姐写了封信说去济南请医生,怕军师分心,不能当面辞行,五日后回来云云,然后吩咐孙瑞玲第二天早晨再把信交给军师。

    几个人连夜冒雨去了桃园,找候铺臣要了地址,又拿了几张良民证。然后,老候派车把几个人送到火车站。

    果然不出铁观音所料,检票的汉奸被三国浦志用日本话骂了几句。这年月,有皇军便衣队亲自护送的人来头肯定不小。连良民证都没查,就放几个人上了火车。

    几个人找定位置坐下,车厢里人不多,车上的巡捕对这几个人也敬而远之。邢慧杰和候七小姐学识渊博。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气质从骨子里透着不凡。铁观音统帅群雄,居移气,养移体,自然别有一番威严。

    宋春茂,姜立柱神情彪悍,眼神凌厉,可能是三位女士的保镖。三国浦志精明强干,人长得秀气。又比普通日本人显得尊贵,可偏偏对其他几个人毕恭毕敬。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问的太多,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就这样一路上相安无事,经过十来个小时的颠簸,火车刚过了黄河,就是济南。

    济南齐鲁医院与北京协和医院、上海仁济医院、成都华西医院号称中国四大教会医院。齐鲁医院离趵突泉不远,收治的病人不论贫富贵贱,一律先看病,后交钱,在当地威望极高。

    邱国营是这所医院外科的佼佼者,年纪不大,小华佗的美誉便闻名泉城。鬼子找过几次,都被他婉言谢绝了。由于是英美的教会医院,日本人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今天值班时,护士走进办公室说:“邱医生,有人要见你”。邱国营道:“要手术吗?你们先去准备准备”。“没有病人,是个姑娘,她说姓邢,让我进来告诉你一声,说是故人来访,十分钟后见不到你,立马走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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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介绍:
广袤的华北平原上,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女英雄。老百姓亲切的称呼她铁观音。日本鬼子对她恨之入骨,咬牙切齿的叫她辣手砒霜。砒霜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砒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砒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