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烤兔子
朦胧的月色下,廖青梅傻傻地愣在原地,第一次感觉到心率失常是什么感觉,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然后眼睁睁看着顾铭朗飞快从窗台上滑下。
夜色树影下,顾铭朗像入江的鱼儿,没有半点声息地飞快地游走在黑暗里,哪怕楼下的房间亮着灯,窗户口还有人影晃动,也没有人发现他。
顾铭朗跳下去的那一刻,廖青梅心脏都差点停了,多少冲淡了那句话对她的冲击,不然还不知道要懵到什么时候去。
有心想要训顾铭朗几句,可是等她扑到窗边,顾铭朗的人早已经消失在了黑暗里。
廖青梅咬着唇,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明月,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心上人么?廖青梅垂下头来,心里暗怪顾铭朗尽会拿甜言蜜语哄她,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高高翘起来。
说到底,她其实也是爱听这些话的。
上辈子,她和方志诚是方到渠成,她偏爱沉默内敛的男人,刚好方志诚就是,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感情在方志诚另娶时最为浓烈。
后来她也曾经想过,如果方志诚没有遵从他爷爷的愿望娶方青兰,而是坚持和她在一起,她们又会是怎么样,可能和世间大多夫妻是一样的吧,平淡生活相携到老。
当然,这些只是她自我安慰式的臆想,毕竟那时候她被方家人折磨得不成样子,只能依靠这些臆想,来留存心底最后的美好。
不管是在一起时,还是结婚后,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过半句情话。不管是她自己本身的经历,还是从小到大接受的这方面的教育,廖青梅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世界爱侣大抵如此。
廖爸廖妈相处平凡又琐碎,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情话,不一样白头到老了么。
反倒是那些成天把情爱挂在嘴上的小年青,到最后站在身边的人往往不是最初的那一个。
直到现在,廖青梅心里固有的观念才被打破,其实她也喜欢听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也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哪怕她内里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妈。
想到这里廖青梅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些,心里却划过淡淡的涩然,她早决定要把过往深埋心底,却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地想起来。
其实,也还好吧,廖青梅抬头面向着明月,手心微紧,乐观地想着,想起来也不过是提醒自己好好珍惜眼前人,那些往事早就应该随风飘散了。
嗯?廖青梅低头看向手心,这才想起方才在楼道口,顾铭朗塞给她的东西。
她还一直没有看是什么呢。
摊开掌心,廖青梅表情微讶,眉头微挑,手心里赫然是一枚崭新的军功章,此时在月光下泛着金光。
这是?
军功章代表了什么,廖青梅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有些不敢置信,顾铭朗这是想做什么?
她知道从住院起,顾铭朗和史克朗就在研究什么,难道是这个?
顾小姑收走了老辈人留下的订亲信物,所以顾铭朗把这个送给她?廖青梅原本盘结的眉头渐渐舒展,抿着唇笑起来,脑子里莫名想起那句歌词,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而且今天刚好是十五,廖青梅心里暖暖的,说里涌动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酸酸涨涨的却特别甜。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廖青梅就起床打扫房间,一翻顾铭朗的柜子才发现看不见的角落里塞了好些没洗的衬衣袜子,还有些衣服扯坏了洗干净了就随意地叠在那里,一抖开就能看见腋窝下的裂缝。
缝缝补补没一会,顾铭朗就端着早餐过来,手上还有一块裁剪好的布料。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明天就得走了,你还得取下来。”廖青梅看着顾铭朗踩在桌子上给她挂窗帘,忙阻止他。
“不行,得挂上。”这布料还是顾铭朗特意让人去买的,和廖青梅家里卧室里那块花色相近。“你站开点好,别有木屑掉眼晴里。”
挂好窗帘,廖青梅衣服也缝好了,至于脏衣物顾铭朗没让她沾手,自己端去水房间搓了两把就算完事。
“走,我领你去山上玩,我给你抓兔子。”在营区呆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眼看着廖青梅就要离开,顾铭朗早计划好了,上午领廖青梅去山上玩,争取两人多点相处机会,下午再领廖青梅去县里看电影。
电影票都揣兜里了,这次决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不行,你身体还没好全呢。”廖青梅不同意,去山上多耗体力,何况还要抓兔子。
可惜反对无效,廖青梅还是跟着顾铭朗一起准备出门去。
“坐横杠上。”顾铭朗推出二八杠的凤凰牌自行车,拍了拍座凳,冲廖青梅道。
廖青梅横了他一眼,她才不乐意坐前杠上,被别人看着多丢人呐,当着他们的面没什么,背地里肯定要讲究他们的。
正要绕到后座去,顾铭朗突然伸指压了压后座的钢条,“你看掉了颗螺丝,坐不了。”
廖青梅凑近一看,还真是,后座看着好好的,可绝对承受不了一个正常大人的重量,可是真的要坐前杠上吗?
正犹豫着,一抬眼就看到顾铭朗亮着一口大白眼,冲她笑得格外刺眼。
“这车该不会是你自己把螺丝卸掉的吧?”廖青梅怀疑地扫向顾铭朗,这车看上去还挺新的,而且如果没看错的话,这是老邓那辆自行车吧,她昨天还看有军嫂借走了,后座上还驮着人的呢。
顾铭朗面上没有半点变化,“这可是公物,怎么能随意破坏,廖青梅同志,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心里却乐得很,不愧是他家小青梅,一眼就察觉出是他动了手脚,不过他打死不会承认是了。
是么?廖青梅怀疑地看着顾铭朗,有些纠结地问,“真要坐前面啊?”顾铭朗忙点头,他一大早起来把螺丝卸了也不容易。
“顾铭朗,他们是不是都在看我们?”廖青梅趴在车头上目不斜视,欲盖祢彰地时刻注意着和顾铭朗保持一点儿距离。
旁边的操场上,唱着军唱的战士们从他们身侧跑过。
顾铭朗脸上是春风得意的笑容,对小兵们脸上的羡慕通通收在眼里,得意地道,“他们不敢看。”
是真不敢看,就凭他在驻地让人闻风丧胆的名头,谁敢明目张胆地看,倒是偷偷看几眼还成。
越是看了,大家心里越是想不通。
廖青梅长相偏柔弱,看上去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开眼地看上了顾铭朗这个大魔头,甚至已经有人在心里脑补廖青梅被顾大连长训得泪眼汪汪的模样。
也是幸好顾铭朗把大家脸上的可惜当成了羡慕,不然要知道他们心底真实的想法,还不知道要想什么法子折磨他们呢。
驻地附近的山林里,廖青梅红着小脸被顾铭朗牵着手,小心翼翼地避开树枝跟在后头,前面顾铭朗手里已经拎着一只肥兔子。
顾铭朗的手很大,完全可以包住她的手,手心干躁温暖,莫名地安抚住了廖青梅羞躁的情绪。
看着空无一无的山林,廖青梅光棍地想,牵吧,反正没人看见。
却不曾想被她忽视过的泥堆树丛里隐藏着一双双亮晶晶,满是岔恨的眼晴。
顾铭朗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更可恨的是,顾铭朗牵着廖青梅的手去了河边,把兔子处理好了后,又手拉着手回到了原处,挖坑削枝,居然烤起了兔肉。
太招人恨了!
他们这可是夜训!凌晨三点紧急集合后负重越野后,就地隐蔽一直到现在,连早餐也只是一块压缩饼干了事,哪里抗得住这样的折磨。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廖青梅惊讶地看着顾铭朗掏出调料和香料来,甚至他还从身后的杂草堆里番出来一只小铁锅来。
进山玩了会就在陷阱里发现死掉的兔子她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他准备得这么齐全。
“我们经常在山林里进行训练,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说着顾铭朗扬了扬手里的锅,意味不明地道,“有些年轻同志不想着好好训练,就爱琢磨些别的,背着领导藏这藏那的,还为这些小聪明得意洋洋的,愚蠢!”
草丛里史克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锅被顾铭朗摸走,又听了他的话,气得差点破功从草丛里跳起来。
不过想到现在跳出去的下场,史克朗还是死死地忍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忍忍!
瞅着草丛里细微的动静,顾铭朗一笑,“吃过现烤的兔肉吗?”
“没有”,以前条件不好自然是没有吃过,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廖妈买了爆炒过一次,她嫌肉太柴太硬不好吃,家里就再也没有弄过,更别提烤兔肉。
顾铭朗笑,“看我给你露一手。”说着手脚利落地拿着小刀把兔子分部位卸好,放进小锅里,又把带来的调料倒进去,腌好盖好。
兔子腌好还需要一段时间,顾铭朗让廖青梅坐着别动,他起身从附近捡了不少干柴,还找来一些廖青梅从来没吃过的小浆果来。
有一种小浆果圆圆的泛着点红,吃起来和苹果的味道特别像,但是明显更香汁更多,廖青梅吃得有些停不下来。
顾铭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记得这种小野果当地人家里都有种,他们还是风干制成果干,只是现在还不是季节,到时候他要记得给他家小青梅多邮一些过去。
等兔肉腌好,顾铭朗的火已经点上了,拿出肉来放在火上一架,没一会就听到兔油滋滋的声,现烤的香味顿时飘出好远。
该死的,老子不能忍了!
……
第一百零七章 紧急情况
草丛里,史克朗双眼死死地盯着香油一滴滴往下滴的肉串,肚子已经完全造起反来,尤其是香味还一个劲地往鼻子里窜,更是馋得他要疯。
他本就不是什么压得住性子的人,立时就有了去讨食的想法,反正有嫂子在,他们连长肯定不能拿他怎么样,正要扯掉身上的伪装,就见顾铭朗冷冷地一眼扫过来,史克朗瞬间就不敢动了。
虽然仗着嫂子在,现在他肯定会没事,可明天嫂子明天的火车,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想到廖青梅走后,自己可能要面对的悲惨生活,史克朗狠狠地吞了两口口水,半点也不敢再动弹。
心里却想着,他一定要告状!
顾铭朗不好好养伤也就算了,居然还借私事之便来盯他们训练,而且看嫂子的模样,对他们的存在压根就不知情,要是嫂子知道了顾铭朗的所作所为,知道草丛里藏了不下十双眼晴……
史克朗兴奋地舔舔因为失水而过度干躁的唇瓣,他忍!
另一边,廖青梅惊讶地看着顾铭朗熟练地撒香料控制火候,眼看着兔肉油滋滋地泛着金黄,一直不缺肉的她,竟也难得地馋了起来。
顾铭朗十分享受廖青梅惊讶赞叹的眼神,单手拿着大把的肉串,另一只手不忙的时候紧扣着廖青梅的手。
说实话,廖青梅还是不习惯这种程度的亲密,但是顾铭朗压根就不容许她拒绝。
想到明天她就要离开了,廖青梅纠结了会,选择了放任,他们正处着对象呢,这样想着廖青梅心里的排斥情绪就少了很多。
烤肉的间隙,顾铭朗不时说起训练时的趣事,听得草丛中的史克朗一阵磨牙,心里暗恨,压着他的结婚报告不批,这会还当着他的面馋起他来,居然还说他的糗事来抹黑他在嫂子心里的形象。
当然,这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廖青梅心里其实就是个傻大下的形象的情况下。
“等等,有片树叶。”顾铭朗单手拿着肉串,扭头看向廖青梅的时候,突然顿住复又凑近她,廖青梅下意识就想往后躲。
“别动。”
廖青梅不动,白皙的脸皮渐渐泛起粉色来,然后眼睁睁地顾铭朗从她头发上拿下一片金黄干枯的杉树叶。
原来真的是有树叶呀!
捡个树叶而已,凑那么近干嘛!
“……”集体潜伏着的众人,那树叶明明就是老大自己从地上捡的!捡的!!
众人觉得自己的眼晴都要瞎了,这还是他们那个铁面无情的连长吗?而且,当着一群光棍恩恩爱爱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这还没完呢,众人又眼睁睁看着顾铭朗让廖青梅帮忙递东西的当头,把先前采野果时就采好藏在一边的花朵亮了出来。
“给我的?”廖青梅傻傻地看着顾铭朗变戏法似的,变出来的一束小野花,惊喜地睁大了眼晴。
淡紫色的小菊花中夹杂着长短不一的狗尾巴草,还有长得密集小树叶的枝条,搭配在一起出乎意料地好看,半点也不像顾铭朗这样的糙汉子能干出来的事。
小束的野花用狗尾巴车扎好,廖青梅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心里满满地全是惊喜。
见廖青梅喜欢,顾铭朗脸上满是笑容,眼底划过得意,这招可没人教他,纯粹是心血来潮,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顾铭朗自己冥思苦想,磨着老邓他们帮忙出主意,就为了哄得廖青梅回心转意,在医院赖皮就是史克朗支的招儿,嗯,勉强还算管用。
顾铭朗的得意廖青梅看在眼里,眼珠微动,“这招又是谁给你支的抬儿?跟医院里一样?史克朗?”
“你……怎么会!”差点说溜嘴的顾铭朗扯了扯嘴角,见手上的肉串泛起焦香,忙指着肉串道,“肉熟了,你尝尝还差不差什么。”
欲盖弥章!廖青梅扫了他一眼,两手握着花束环住膝盖,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回来的缘故,此时的廖青梅完全没有上辈子那种,惊喜浪漫等同于浪费的想法,心里的惊喜和感动不是假的。
顾铭朗说情话她喜欢听,送给她有惊喜她也喜欢。
甚至他紧紧拉着自己的手,不许她松开的感觉,她也很喜欢。
廖青梅再看了眼眼尖通红的顾铭朗,难道她在不知不觉是已经这么喜欢他了吗?
喜欢这种情绪太过久违,久违到她最初毫无所拒,十分排斥。
“谢谢,我很喜欢。”廖青梅笑。
原本接到花应该羞涩的廖青梅大大方方地道了谢,反倒是送花的顾铭朗莫名有些羞涩起来。
顾铭朗干咳两声,拿着小刀轻轻地片下一片来,往廖青梅那里递过去,板着脸,故意一本正经地道。“先尝尝味道。”
就着顾铭朗的手把那片绛红焦香的兔肉叼在嘴里,微微一嚼,唇齿生香,肉香和香料的辛香味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大概是山林间的野兔的缘故,兔肉的肉质鲜嫩,肉汁也收得非常好。
廖青梅眼里迸射出惊喜,高高冲顾铭朗翘起大拇指,真的特别好吃,“好吃!”
潜伏的众人集体咽了咽口水,视线全集中在了顾铭朗的手上,他们倒是想盯着廖青梅看呢,毕竟美人吃东西的时候才叫秀色可餐,可耐不住旁边有个气场强大的顾铭朗呀,没人敢明目张胆地盯着廖青梅看。
没有什么是比心上人的认同和鼓励更让人觉得心喜的了,顾铭朗也高兴,片肉的速度却依旧不疾不徐,等廖青梅吃完嘴里的,下一块就到了嘴边。
“你自己也吃。”廖青梅连吃好些块才反应过来,顾铭朗一直在照顾他,忙让他也吃。
顾铭朗笑,他看着廖青梅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自己吃不吃都没有所谓,不过廖青梅让她吃的话……
“……”廖青梅一脸黑线地看着手里的肉串。
再看顾铭朗手里的新肉串,廖青梅默默地把片得五零八落的肉串递到顾铭朗的嘴边,“吃。”
潜伏的众人简直受到了双重重击,有心想闭上眼睛不看,可那香味总在鼻尖飘荡,闭上眼晴听觉的嗅觉反而更加敏锐。
等顾铭朗和廖青梅吃完准备离开,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这些东西不需要处理吗?”廖青梅看着地上散落的骨和小锅里剩下的卤汁,疑惑地问顾铭朗。
顾铭朗把水壶里的水倒在灭了大半的火堆上,确认没有半点火星后,环顾了四周,“没事儿,骨头可以变成肥料,至于这锅么,放着吧,自然会有人来收的。”
这个自然会有人是谁,自然就是草丛里咬牙切齿的史克朗了。
不过廖青梅不知道呀,脸上表情还迷糊糊的,顾铭朗笑,牵着廖青梅的手,“平时大家都会在这里野训,放在这里不用担心,我们先去看瀑布,等会回来如果没有人收,我们再收也行。”
没人性!
正准备等他们离开就暴起烤肉的众人心里同时暗骂,眼看就中午了,还去看瀑布?那小瀑布有啥好看的?有啥好看的?!
“这里还有瀑布?”廖青梅很惊喜,她长这么大,真没见过瀑布长什么样儿。
老家的山都是土包山,根本就没有大山林,靖北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也有大山,但廖妈从不允许她们去山里玩,当然她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瀑布这类的景观。
至于前世嫁到陕北,成日在不睦的家庭关系及做不完的家务里挣扎,那就更看不到瀑布了。
顾铭朗肯定地点头,拉着廖青梅就往山上走。
“等等。”廖青梅拉住顾铭朗,把小锅放到大树根下,又把缺了柄的锅盖给盖上,“你不是说会有人来吗?野训很辛苦的吧,说不定他们还能用得上。”
果真不愧是嫂子,太体贴了!
顾铭朗笑,默默地看着廖青梅把东西收好,见她站起来,把手伸了过去。
廖青梅愣了两秒,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把手放到顾铭朗的手心里。
等顾铭朗一走,史克朗头一个掀了头顶上的伪装,从这里去瀑布,以他们的脚程,半个小时足够,顾铭朗更快,不过加上嫂子的话,那些艰险的小路肯定不能走,那么最少得一个小时。
再加上观赏的时间,路上可能出现的意外,以及回程的时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捉兔子烤肉,并毁尸灭迹恢复现场。
“老四老五去捉兔子,老八去捡柴,走远点,别让头儿发现痕迹,老三你,你去采点野果来,我怎么瞅着嫂子吃出咱们吃不出的味儿来了,今天咱们也试试。”史克朗动作极快地把锅拿到手里,发现厘头没有烟头树干等疑似物体才放下心来。
头儿亲手调的卤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注意隐蔽,防着头儿有后招。”史克朗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虽然嫂子在身边,顾铭朗不能干出突然返回查岗的事来,不过还是得防着。
众人早就按耐不住,只等史克朗发了话,动作速度地往各处散开。
一个小时后,顾铭朗和廖青梅站在深山里的瀑布下,史克朗他们也飞速地吃完烤兔子,把现场痕迹打扫干净,包括小锅的位置和里头的汤叶,完全恢复原状后,潜伏回原地。
巨大的瀑布从云空顶端倾泄而下,世大的水汽扑面而来,廖青梅心头激荡,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这样的美景。
瀑布轰隆声阵阵,廖青梅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但一旁的顾铭朗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有紧急情况!”
第一百零八章 我等你回来(+1)
瀑布的声音很大,若说顾铭朗听到了什么,廖青梅其实是不信的,哪有人的听力会那么好,何况大山本就离驻地不近,她们所在的位置还靠近深山。
廖青梅还没来得及凝神细听,顾铭朗就一个箭步窜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轻轻一甩,就把她背在了背上。
“忍着点儿。”顾铭朗掂了掂廖青梅,大手交叠托着她的臀,部。
廖青梅还没来得及脸红呢,就听得顾铭朗闷闷一笑,腾出手来抓着她的腿缠在自己腰间,“夹紧了。”
话音未落从已经窜了出去,廖青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吓得紧紧地抱住顾铭朗的脖子。
“顾铭朗!你疯了,根本什么也没有!你是不是又在耍什么把戏,你放我下来,这样很危险!”廖青梅又急又气,却半点也不敢松开紧紧缠在顾铭朗身上的手和腿。
而且廖青梅很窘迫,隔着裤子那一层薄薄的布料,顾铭朗粗粝的大手触感极其明显,廖青梅咬着唇瓣,几乎要哭了出来。
但很快廖青梅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穿过平坦的小路,顾铭朗背着她进入了一条与来时的路截然相反的小路。
“相信我的直觉。”顾铭朗没有多话,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远离了瀑布,他已经能听到隐约的警报声,情况肯定十分紧急,此时最理智的做法是让廖青梅等在原地,或者原路返回,他速度赶回驻地。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廖青梅留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哪怕这林子看似幽深其实非常安全,压根就没有大型的野物。
“把头低下!”顾铭朗看着小路前方伸出来的灌木丛枝桠,语气里带上了平时训练士兵的冷冽。
廖青梅自然也看到了,忙把头埋在顾铭朗的颈窝。
急速度奔跑了顾铭朗生生在灌木丛前停下了脚步,冲到近前,他才注意到那些青翠的枝条上细小的尖刺。
这点儿小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廖青梅不行。
“顾铭朗?”廖青梅是真的吓到的,抬起头来瞪着水汪汪的眼晴看着他,颠得太厉害,她现在心跳还有些不紊。
“别怕。”顾铭朗飞快地脱行身上的外套,露出只穿着白色小背心的强壮身体,但此时谁也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作训服是厚尼龙布做成,套在廖青梅身上长到了大腿处,披到身上的瞬间,衣服上残留的余温和浓重的汗臭味瞬间涌入廖青梅的鼻腔,侵入她的身体。
廖青梅根本就没有思考的余地,就被顾铭朗背回了背上,“我现在赶近路,很回就能回营区,你忍着点,要是忍不住也没关系,直接吐就好。”
说完,拔足往前冲去。
“咝……顾铭朗不行的,我身上有外衣,你这样不行的!”廖青梅瞳孔猛地一缩,一根细条的细条甩到她的侧脸,瞬间一阵刺痛,这才发现这些枝条是有刺的。
出门前顾铭朗就提醒廖青梅换下连衣裙换了长袖的衣裤,因为山里气温低,她还穿了件薄外套过来。
在她倒抽一口气的瞬间,顾铭朗凝着眉腾出一只手来,什么也没说,反手把她的小脑袋压回国一边的颈窝处。
“顾铭朗!”廖青梅埋在他的颈窝里,闷闷地喊。
顾铭朗没有说话,精神高度集中,这段小路虽然近却十分不好走,不仅要随时注意脚下,还在避开灌木条以外的粗壮树枝。
廖青梅眼窝发酸,心里猛然有些堵得慌。
顾铭朗先前腾出的那只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捂在廖青梅盘向左边的脚踝处,大手握在那处没有衣物遮挡的肌肤处,替她挡住了所有伤害。
这时的顾铭朗只恨自己怎么不能多生出几只手来,廖青梅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已经被枝条抽得发红,还有几条明显的血痕。
这种时候廖青梅其实是想伸手替顾铭朗挡掉极有可能抽到他脸上的枝条的,但是刚有这个意图就被顾铭朗凶了回去。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很快他们就跑回了先前叫烤肉的地方。
顾铭朗刚一出现,一直焦急得快要按耐不住的史克朗飞快掀掉身上的伪装,和他同样掀掉伪装站起来的还有不下十余人。
“连长!”史克朗他们早听到了驻地那边传来的警报,开始是无线电一直没有响应,后来则是听到无线电里传来让他们原地待命的指令。
军令如山,哪怕心里再急,也得服从命令。
“尖锋一组,十五人报数!”史克朗一行人表情严肃地迅速站成一排,飞速地报数后,全部等待着顾铭朗的指令,所有人目不斜视,对顾铭朗背着的廖青梅视若无物。
“拉练结束,马上派人去把剩下五组的人找齐,剩下的人跟上我,回驻地集合!”顾铭朗的声音是廖青梅从不曾听到过的冷厉,带着浓浓的威严,让人下意识地噤声服从。
廖青梅这会还没有意思到先前她和顾铭朗亲亲我我的模样全部被眼前这些人看在眼里,她只是觉得她不应该再成为顾铭朗的累赘。
“顾铭朗,你放我下来,现在已经很安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廖青梅着急,她这么是耽误事么。
顾铭朗背着她跑了一路已经很累了,板寸头上全是晶莹的汗珠,就不必再提其他的地方了。
“听话,很快就要出山了。”顾铭朗哪里能不知道这些,他只是不放心而已。
而且廖青梅极轻,并不影响他的速度,平日里他负重的重量比廖青梅要重得多得多,只是负重和负心上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廖青梅不再说话,她听得出顾铭朗说话时的气息明显要重一些。
等出了山,不用廖青梅说,顾铭朗就把人给放了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小队自动自发地越过他们往前跑去。
轻轻把廖青梅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顾铭朗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极为温柔,“回宿舍好好休息,等我明天送你去车站。”
廖青梅点头,这个时候也只能点头,不去看顾铭朗身上被枝条勾出的血痕,把外套递还给他,“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顾铭朗没动,目光专注地看着廖青梅,仿佛想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底,就在廖青梅忐忑疑惑的时候,顾铭朗突然一笑,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然后在廖青梅汗渍渍又脏兮兮的大脑门上猛亲一下,才从她手里拿过外套,随意地披在身上,转身飞快往队伍追去。
又被亲了?!
廖青梅捂着额头,目光一直追着顾铭朗远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四下环顾,还好大中午的,周围都没有人。
下一秒一刻也不敢停地往驻地奔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廖青梅心里下意识地就觉得,她得赶紧回驻地去。
她穿的是双塑料凉鞋,平时走路很舒适,但在乡间小道上跑起来,就有些不够用了,那些小石子小泥团,总是跑进鞋底里去膈得她根本就跑不快,有一段稍好的路段因为跑得太快,脚趾那块的鞋底还折了一段,害得她差点摔倒。
“嫂子,加油!”眼看着不时有在山里拉练的小队跑过她的身边,廖青梅也有些着急起来。
这条只够一辆拖拉机过的小公路上,铺满了鹅卵石,有些坑洼的地方还有淤泥和半干的水洼,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
而公路两旁就是半时乡民们打水的沟渠,另一边就是田梗小道,上面长了不少杂草和野花。
眼看后来追上她的队伍也渐渐远去,廖青梅心一横,脱掉凉鞋跳到另一边的田埂上飞快地跑了起来。
白嫩的细足很快就沾满了泥和草籽,但好在没有影响到她的速度,廖青梅很快就跟到驻地大门口,这时最后一队拉练的小队也已经回到驻地近十来分钟了。
本就严肃的驻地,此时空前的肃穆,先前一直不曾停止的警笛也没有声音。
廖青梅空上凉鞋,随意在水渠里晃了两下,就算洗过,脚步匆匆往驻地里走去。
此时大门口那一边已经围了许多随军的家属,老老少少都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廖青梅心底一咯噔,快步往她们走去。
现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也根本没办法去找顾铭朗,和军嫂们一起,说不定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来。
可惜事情和她想像的大有出入,她们对驻地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姑娘,你刚结婚吧,他们都是有保密条例的,咱们当军嫂的,只能提着一颗心等着,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问,问了他跟你急不说,甩下保密两个字还能气死你。”和廖青梅说话的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手里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虽然是提醒廖青梅,话里却不乏怨气和担心。
“可不是,只盼着不是上战场才好,听说南方那边一直不太平。”旁边有个军嫂插嘴。
和廖青梅说话的那一位,立马同她附和起来,两人忧心忡忡地说起自己知道的仅有的消息。
廖青梅心里顿时乱糟糟的,心也跟着高高提起来。
她再不关心国家大事,也知道这几年国家的边境并不太平,时有小规模的战争发生,这时候她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一切只是她们多想了。
正在这时,一辆辆整齐划一的军用大卡车缓缓从驻地开出来。
……
第一百零九章 目不斜视地离开
军用大卡一辆辆地同她们擦肩而过,副驾驶座上的小兵目不斜视表情严肃。
若是以往,看到这样整齐划一的大军卡,廖青梅大抵只会觉得壮观和激动,现在她心里却满是担忧,顾铭朗的人看不到,她的心就完全没有着落。
周围军嫂们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叽叽喳喳地吵得她头疼。
军卡后面是吉普,廖青梅眼晴一亮,死死地盯着吉普车里的人,顾铭朗极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吉普车一辆又一辆缓缓开走,廖青梅却一直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正焦急着,开在最前面的吉普车突然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来一位面容刚毅身形却略显削瘦的中年军人,原本合体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莫名显得有些空荡。
原本议论纷纷的军嫂们突然安静下来,现场的氛围突然肃穆又庄重起来。
安静的人群里突然传来轻轻的哭泣,廖青梅回头脑看过去,一个样貌雍容慈和的中年军嫂被身边的人搀扶着,目光痴痴地望着前方,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廖青梅眼窝一酸,飞快扭回脸去。
刚扭过脸去,就见前方下车的中年军人立正稍息敬军礼,深深地凝望这边几秒后,毅然决然地扭身上车离开。
吉普车启动,跟随着只剩下一排黑点的大军卡,驶向远方。
直到这时,那位依靠着别人苦苦支撑的中年军嫂才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同行的军嫂身上,开始痛哭起来。
“赵姨您别哭了,首长他……”旁边的人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劝慰的话连借口也找不到。
廖青梅飞快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目光执着地盯着依次开过的吉普。
眼看着后面跟上来的车越来越少,廖青梅心里乱成一锅粥,既怕她无意中错过了顾铭朗,又怕他就在后面的车辆上。
“顾铭朗!”廖青梅捂住嘴,在心里轻呼。
倒数第二辆的吉普车上,顾铭朗冷着脸坐在后排,缓缓在廖青梅眼前开过,他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连半分眼神也没有分给廖青梅。
廖青梅脚步下意识地抬起,想要追过去,可是却怎么也拔不动腿,她心里自私地想喊住顾铭朗,但这种时候她什么也不能做,她不能去阻止他,甚至连高声喊他一声也不敢。
吉普车缓缓向前,顾铭朗目光一直胶着在后视镜上,那里可以看到廖青梅清秀的面容,和担忧的表情。
“这种时候,你来添什么乱!”老邓坐在一边气急败坏,“名单里没有你,顾铭朗,这不是你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名单是改过的。”顾铭朗嘴角微微勾起,目光留恋地看着后视镜里廖青梅最后一片衣角。
老邓气急,半晌说不出话来,名单确实是他向上级争取的,但这不是理由!“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你这么做!你想想小廖,你怎么忍心让她现在就接受这种离别!”
顾铭朗闭了闭眼,“她总要习惯的。”
“你!”老邓气狠了,一掌拍到前座上,吓到前面的史克朗一大跳,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瞅着后座两人的脸色,半句话也不敢说。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老邓脾气一向不错,但是今天却气急败坏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情绪。“首长的药物没有落下吧,还有顾铭朗的!随行的军医有没有跟上?”
“都带上了。”史克朗看着眼色,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老邓像是这才发现史克朗似的,他一回话立马横眉冷对起来,“史克朗,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是让你无论如何也要拦住这混蛋吗?军令如山懂不懂,你就是这么服从命令的?!”
史克朗缩了缩脖子,不敢回话。
当时无线电里传来的消息还有最后一句,史克朗没有跟任何人说,那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手段,也要阻止顾铭朗回驻地。
“混帐!”老邓冷哼一声,气冲冲地别过脸去。
顾铭朗沉默着,心里却对廖青梅十分抱歉,他不仅下午没有办法领她去看电视,约好了送她上火车的事,他也要失约了。
“行了,小廖的火车票我已经让人办好了,晚点就能送到她的手上。”过了好一会,老邓才缓了口气,语气依旧带着怒意。
“你也别担心了,还有你,结婚报告批下来了,回来就领你对象去把证打了吧。”
史克朗顿时精神一震,旋即神情又黯淡下来,嘴角的笑容带着涩意,却依旧嬉皮笑脸地高喊了一句,“谢谢领导!”
手却按在了胸口处,那里有出发前写下的遗书。
“没心没肺的家伙。”这时车里的气氛才算是轻松一点儿,老邓笑骂了一句,看了眼顾铭朗,“你自己注意着点,药得按时吃,该打针的时候也别跑,一个大男人,打针不丢人。”
顾铭朗点头,这种时候,势必是要有一个好的身体的,“我心里有数。”
“姑娘进去吧,都看不见影子了。”驻地门口,人群渐渐散去,有个好心的军嫂提醒廖青梅。
廖青梅点头,心情沮丧地跟在后头,往宿舍走去,手里还抓着在奔跑中几乎散没了的那束野花。
“慢慢习惯就好了,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咱们军嫂啊,主要任务就是在后上替他们撑起一个家来。”大概是看出了廖青梅的失落,那名军嫂离开前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段话。
廖青梅点头,道理她都明白,但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整个驻地一个子变得空落落起来,平时训练时嘶吼着唱军歌的战士们也只剩下那么一两队,操场上空空的,仿佛间还能看到他们在这里挥洒汗水的样子。
廖青梅一个人回了宿舍,无所适从地呆坐了一会后,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顾铭朗走了,她再在这儿呆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可她的行李本就不多,大半都没有解开过,不过片刻就收拾利索,廖青梅站在小小的单间里,突然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顾铭朗应该是回来过一趟,柜子里原本整齐的衣服有些凌乱,也空出了许多,廖青梅把衣服一件件抖开又重新叠好。
看到桌上有瓶她昨天吃剩下的罐头瓶子,廖青梅把剩下的罐头倒了出来,去水房把瓶子洗了干净,又接了水回房间,细心地把顾铭朗采的野花插在瓶口中。
忙完了这些,廖青梅再找不到别的活干了,正迷茫间,房门被人敲响。
是老邓安排来送票的小兵,廖青梅看了眼车票上的时间,犹豫了几秒,“能不能帮我换到明天的票。”
“明天?”小兵有些蒙圈,本来他去买的就是明天的票,但是领导突然让给换成今天的下午的票,这会嫂子又让他换明天的?
“嗯。”廖青梅微笑着点头,“本来就打算是明天走的。”
而且顾铭朗说过明天会赶回来送我,虽然心底知道他肯定是回不来的,但廖青梅突然决定任性一次,顾铭朗等了她那么久,现在到了她等他的时候了。
“那,那行吧。”小兵挠了挠后脑勺,把票收了回来,又从兜里掏出张明天的票来,“本来指导员是让我换票的,我怕您时间赶紧得紧,先买了票,还好没有退,这是明天的。”
廖青梅接到手里,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谢谢你。”
小兵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心里一边感叹他们嫂子长得可真俊,一边也被廖青梅真诚的谢意逗得满脸通红,忙摆手,“不谢不谢,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啥,我还要去退票,我,我先走了,嫂子,再见!”说完挠了挠后脑勺,飞快地跑走了。
廖青梅回到屋里,把票压在花瓶下,从行李里找出书来,空坐着只会胡思乱想,不如看看书。
第二天,顾铭朗果然没有回来,廖青梅有些失落地抽出车票,拉上了宿舍的房门。
知道廖青梅要去坐车,留在驻地的领导特意派人去送她,廖青梅没有多矫情,利落地上车离开。
火车发车前廖青梅还在往月台上张望,心里明明知道顾铭朗来不了,但心里总有一丝期盼。
“同学,你这也是去上大学吧?”火车刚发车,坐在廖青梅对面的青年,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同廖青梅搭话。
廖青梅上学的大学,和顾铭朗所在的驻地在同一个省份,两个城市间相距其实也不远,放在后世,也就是两个小时的高速而已。
但现在只能是坐火车,火车是慢车,而且因为停靠的小站点多,耗费的时间反而更多,因为距离不算远,廖青梅的票是硬座票,当然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廖青梅没认为男青年是在同自己搭话,她们这两排座,坐的差不多都是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女,她旁边的姑娘看着也像是去念大学的。
没有人回话,那男青年竟然也不尴尬,他推了推眼镜,冲着廖青梅,“同学?这位穿白衬衣的同学?”
……
第一百一十章 火车上
别人都这么点明了喊人了,廖青梅也没好意思装做没听见,她淡淡地看了那个那青年一眼,从包里掏出书来,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嗯。”
再之后,就不怎么搭理人了。
廖青梅比较谨慎,一个人出远门或者坐车的时候,她向来是不怎么和陌生人搭话的,也十分注意和人保持距离,就算需要和人接触,她也会暗中仔细观察,觉得对方是好人才主动接触。
这个世界上坏人是不会把坏蛋两个字写到脸上的,但是出门在外,尤其是女孩子,多观察,谨慎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廖爸廖妈也一直是这样叮嘱她的。
廖青梅沉下心看看书,那男青年就不好再搭话了,面上跃跃欲试的表情渐渐变得无味,他看廖青梅的目光有些可惜,满车厢里就这位同学长得最亮眼,还十分秀气文静,十分满足他心里对未来对象的幻想。
可惜也**静了些,他这么个大好青年放在她眼前,还主动搭话,竟然也不知道珍惜!不过说不定是人家姑娘矜持呢?男青年转念一想,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眼珠子一转,也学着廖青梅的样子,摸出本书来翻看着。
看的时候特别注意姿势,竟量把自己有深度的侧脸,和深邃知性的眼神留在廖青梅那边,还把衣襟上别着的钢笔取下来握在手里把玩,这支钢笔可是为了庆祝他考上大学,他大姨特意从上海邮回来的国外货。
只是他左等右等,书页凌乱地翻了大半后,对面的廖青梅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连点余光都没有给他,这才确定人家是真的不想理他,顿时神情不岔地把书和笔都收了起来。
真是媚眼全都抛给瞎子看了!男青年冲着廖青梅意味不明地重重一哼,自己同廖青梅生起气来。
路途漫长,男青年安静了一会,又按耐不住同廖青梅身边的姑娘搭话,他发现旁边这位姑娘虽然黑了点,但五官长得好,就算黑也是带着蓬勃生命力的那一种,不像他们乡下的姑娘,黑得粗糙得不得了。
这回这姑娘倒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像廖青梅一样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连个眼神都欠奉。
黑姑娘上下扫了他两眼,瞅着他抬头挺胸的样子,嘴角划过冷笑,十分看不上地翻了个白眼,半点也没有掩饰她对男青年的感观。
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厌恶了。
自以为风流倜傥,但凡姑娘们见着他就要败倒在其劳动裤下的男青年顿时脸色铁青,目光在廖青梅和女青年的脸上转了两圈后,暗叹这两位女同志有眼无珠,愤愤然地起身离开座位,打算去车厢尾冷静一下。
他刚离开,旁边一个站着的大妈示意旁边的人往里挤挤,一屁股就坐下了。
男青年顿时傻眼,愣愣地看着身手利落的大妈,说不出话来。
“看啥看,你不是要出去吗?让我坐着歇会,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懂不懂尊老爱幼啊。”男青年就惊讶地看了一眼,莫名就被怼了一脸。
可就像这个大妈说的,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也不能拉下脸去同她争,再看看对面隐有笑意的廖青梅二人,男青年难得脸皮发躁地快步走开了去。
再回来时,自然得先站着,至于站到什么时候,大概只有大妈才知道。
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接下来的行程都很安静,廖青梅大半时间在看书,偶尔看向窗外愣神。
火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男青年痛苦地换另一条腿支撑着自己,心里左右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那位仰靠在靠背上睡得毫无形象的大妈,是不是应该把座位还给他,毕竟他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了。
这一抬头,正好就看着了车窗上倒映着廖青梅忧郁的小脸。
这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除了偶尔从窗外划过黄豆大的灯光,车窗外完全是黑的,原本透明的窗,此时和镜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廖青梅支着侧脸,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时间过去一天一夜,也不知道顾铭朗到了哪里,是往南走,还是往北走。
长叹一口气,廖青梅的目光突然停到一直透过车窗凝望着她的男青年上,眉头立马聚起,脸上带起怒气来。
偷窥被人发现,男青年顿时神情窘迫地转过身体,背向廖青梅这边,心怦怦跳起来,不是因为被发现而紧张,而是那种心脏一下子被击中的感觉,让他紧张又激动。
“你神经病啊!”转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另一边女乘客的头发,立马招来一顿叱骂。
男青年忙不迭地道歉,刚弯下腰,目光就直直地停在那女同志的胸脯上。
八十年代初期受意识形态的影响,劳动是美,简朴也是美,小地方的女两只志大多穿传统了汗衫,就那种最简单的跨栏背心样式,大地方讲究一点的,穿苏联那边流行过来的乳,罩,这种巨无霸式地大内衣,根本就无从显现出女性的身材之美。
但眼前的女青年,穿着他从没见过的内衣样式,大半个胸脯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上半身穿着的是大一字领的黑色网纱衣,可若隐若现地,反而更加勾人。
男青年鼻子一热,赶紧挪开了目光,脚下也匆忙换了下姿式,借以掩饰身体上的尴尬。
此时他脑海里哪里还有刚刚的惊鸿一瞥,只剩下满脑子白花花的肥肉,随着火车的哐哒晃来晃去……
廖青梅也被那声惊呼吸引了注意力,这声音特别耳熟,好像经常听到过是熟悉的人的声音,但又有些拗口的南方口音,听着又不太像。
正在这时,睡了一路的大妈终于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边守着的男青年,她表情有些着急,强撑着坐了一会,才骂骂咧咧地往厕所去。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挤到男青年旁边站着,目光紧盯着他,似乎在说,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给我让开。
男青年自然也感受到了大妈如放射灯一般的目光,可这会正是尴尬的时候,再加上他也站了很久,好不容易把属于自己的座哪回来,哪里还有让出去的道理。
等男青年硬着头皮撑到大妈离开后,一抬头竟然发现对面的人都看着他,若是放在先前,他可能还会有本该如此的反应,可此时,就算是刚刚还被他视做可以列为未来对象人选的廖青梅,也无法拨动他的心绪。
“同志,你流鼻血了。”廖青梅和旁边的姑娘都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年纪大点的中年男人善意地提醒男青年道。
流鼻血!男青年下意识地就想起那两砣白花花的肉,本来就流了一点点的鼻血,瞬间流得更凶了。
旁边的人都被他吓到了,旁边一个大爷,忙从自己的兜里扯出两张黄草纸,直接给男青年糊到了脸上,“小伙子,赶紧仰起头来。”
那男青年的手上还拽着刚从裤兜里摸出来的手绢,可根本就没有用得到的地方,大爷直接把手绢抢了过去,让他抬手压着鼻子,“这小手绢儿管啥用,还得是黄草纸才行,我跟你说咱们乡下,这草纸可不便宜呢,糙是糙了点,但是好用,唉!你别往出拿啊,压着压着!”
不用大爷提,意识到自己流鼻血的瞬间男青年就把头给仰上了,这时候大家的常识就是流鼻血一定要仰头,能止血。
廖青梅刚想出言阻止,其实只要捏住鼻子,身体微微向前倾微微低头,就能慢慢止往出血,往后仰头反而极有可能堵住气管,反而危险。
话还没出口,男青年已经仰着脖子跌跌撞撞地往厕所那边去了,过道上的人大概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见他出来忙给让路。
廖青梅看了眼就收回了目光,以前廖昊宇也流过几回鼻血,都是仰头举起相反的手来止血,也没出过什么事儿,这应该也不能出事的。
男青年到了厕所就赶紧把那带着菜油味的黄草纸给扔了,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手,皱着眉头把手绢抽出来,又莫名觉得手绢有些脏,他的新手绢儿就这么被一个脏乡下老头给糟蹋了!
但事急从权,男青年也没有别的选择,等好不容易把血止住,回座位时路过那个穿黑纱的女同志,顿时都感觉自己鼻子又有些受不住了。
于是大家眼睁睁地看着收拾得一表人才的男青年刚走到座位边上,又转身飞快地信厕所跑,那边鼻子隐隐又有两条红线下来。
远点儿了的人不知道男青年是怎么回事,但旁边那几个可都晓得,站在过道上的高大青年冲坐着的黑纱女使了个眼色,就见她挑着眉头站起来,蹬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往厕所那边走。
廖青梅刚好站起来活动活动腿,正好看到这位女同志离开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背影,看上去好眼熟的样子。
可瞅着这扮相,不可能会是她认识的人才对,大波浪的卷发,因为卷发技术不太成熟,发尾被烫得有些焦,身上穿着薄薄的黑色纱衣,里面还隐隐能看见内衣的扣子。
这么大胆的作风,可真是太少见了。
廖青梅摇摇头,她印象里没有这样的女人,或许只是恰好和哪个认识的人有些像吧,这个世界上背影相似的人还是很多的。
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熟悉的声音
等男青年再回来时,鼻血已经没有再流了,只是脸红脖子粗的,像是熟透了的虾子,廖青梅无意间抬头,还能看到他不受控制颤抖着的双手。
火车有些晚点,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钟,廖青梅拎着行李随着人流往下走,这时候火车站外还没有来接站的学校,廖青梅拎着行李打算按着录取通知书的指示走。
录取通知书里附有路线图,廖青梅早仔细看过记在了心里,正欲抬步去找公交车,就见不知何时出了站,站在她身边的男青年,从包里掏出通知书,装模作样地找起路线来。
还一脸得意地斜睨着廖青梅,见廖青梅看过去,重重地抖了抖手里的通知书,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赤果果地写着,什么叫有眼无珠,就是你这样儿的!
军医大的通知书拿出来还是很夺人眼球的,小范围内造成了一定的轰动,廖青梅随意扫了一眼,压根就没有意会到男青年的心理活动,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就抬步往看好的方向走去。
和这种脑子缺根弦的人成为校友,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通知书了手上,谁不是一字一句,恨不得读上几十上百遍才好,至于去学校的路线,除非是真路痴,早就在心底滚瓜烂熟,像男青年这样,故意拿出来招人眼的,可真是不多。
“骆扬!”
廖青梅刚走出十来步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高喊,火车上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又重新涌上心头,脚步一顿回过头望去,视线可及范围内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到底是谁呢?廖青梅忍不住皱眉,出现一次两次还能说是错觉,可三四次总该不是了吧。
“你,你……你怎么下车了?”男青年就叫骆扬,听到声音后立马惊喜地转过身去,正好遮住了廖青梅回望的视线。“离,离南边,还远着呢。”
虽然极想在女子面前表现于潇洒倜傥的一样,但只要想到在厕所里发生的一切,叫骆扬的男青年就忍不住脸红心跳,手足无措起来。
女子微微一笑,白嫩却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指帮骆扬整理着领口的衣扣,在外人看来,两人站在一起,就像姿态亲密的情侣,就是女方穿着略有些大胆而已。
“火车停半个小时啊,我这不是想送送你吗?”女子娇嗔地横了他一眼,略有些生涩的媚惑反而十分勾人,“呀,你是军医大的学生呀?真厉害!”
被“心上人”这么崇拜,骆扬心情极好,大大方方地把通知书递到女子手里,要知道他这通知书一直宝贝得很,除了父亲就连弟弟妹妹们也只能看看不能摸的。
“阿花,你随便看。”
叫阿花的姑娘细细地翻了翻手上的通知书,眼底划过意味不明的光,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停在已经转身离开的廖青梅身上。
确认没有自己认识的人后,廖青梅满心疑惑地上了公交车,那声音虽然有点矫揉造作的成份在里头,但是真的挺熟的,可她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一直想不起来,廖青梅就放下了,反正就算是认识的人,也不过打声招呼而已,没有什么特别。
从火车站到学校还很远,中途又转一趟公交后才晃晃悠悠地到了军医大的门口,廖青梅看着庄重肃穆的学校大门,向来平淡的心底也不由生出一股激情来,这里就是她将要生活六年的地方。
“同学,来报道的吧,知道路怎么走吗?跟我来吧。”没站一会就有热情的同校同学迎上前来,看模样应该是学校里的学姐。
廖青梅忙谢过人家,自己提着大件的行李跟在她后头,路上还有男同志想要上前来帮忙,都被廖青梅拒绝了,行李的重量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自己能行,就没必要再麻烦别人。
那学姐看她这样的做派,对她十分有好感,从校门口一直到报名处的路上,一直在给廖青梅讲学校的历史和校领导的趣事。
到了新生报名处,那里已经挤满了来报名的新生,把人送到了地方那学姐也就功成身退了,廖青梅排队报了名缴过费才提着行李按着老师的指示去找宿舍。
她那通知书刚拿出来时可是引起了一片惊呼,不过她包里还有教育局开的证明,盖了红章的,大概是她的事学校这边也有耳闻,老师只随意问了两句,就给她报名登记了,倒是排队的学生和家长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通知书弄成那个样子。
廖青梅心里也有几分窘迫,但是事已至此,只能生生忍着这些目光,匆匆赶紧到宿舍后,宿舍里已经来了几个姑娘,里头也有几位家长在帮忙打扫卫生,铺床铺。
八人门的小宿舍,四个铁架床靠墙放着,中间就是旧课桌拼成的大书桌,廖青梅进屋把行李甩到自己的床上,简单地自我介绍过后,就挽起袖子和大家一起劳动起来。
宿舍不大,收拾起来也容易,没多一会就收拾干净,大家友好地把桌子的归属分了下后,就各自整理起自己的东西来,廖青梅也爬上上铺去清理自己的衣物及铺床。
正忙活着,就听到宿舍外传来痛哭声,还有年长人的劝慰声,宿舍里没在铺上整理的同学全都涌出去看热闹了,包括几个同学家长。
不过没一会人就都回来了,有人好奇地问,就有家长十分愤慨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小姑娘不懂事,嫌这里条件差不肯来呢,哭喊着要退学呢!真是,也不想想如今这社会能有书读是多么幸福的事!”女家长戴着副近视眼镜,把事情的说了个遍,又转而告诫自己家姑娘。
“好好念书,知识没有贵贱,你们这学校已经是顶顶好了,再说也就一个学期,能有多苦?要不是让你们呆一辈子,我们那些年,想要个牛栏修的学校挡挡风都没有这个条件,百年名校,别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
军医院大的校门确实十分肃穆,但是环境确实只能说是一般,而且她们刚刚报道的时候就说了,因为学校地方有限,可能她们这一届的学生要被安排到乡下的干校去学习生活一个学期。
干校是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知道,那就是关押老干部的牛棚,现在虽然改成了学校,但条件肯定十分艰苦。
先前廖青梅就注意到了,不少同学报道前和报道后的表情变化都非常大,但像隔壁的同学那样,崩溃得直接哭出来的还真的没有。
廖青梅听着笑,冷不防就被看见了。
“小姑娘,你别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说假话骗人啊,我跟你说,这些可是真实发生的事儿,你们没吃过苦不懂,我们那时候啊……”女家长立马严肃着表情开始讲述起从前的故事来。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大家小心地看着宿舍中间的家长,又同情地看着从家长开始说教,就赶紧从上铺滑下来的廖青梅,那家长的姑娘还扯着她妈的袖子不让她说了。
大家都是同学,今天才刚认识,人家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就这么说人家,多尴尬呀。
廖青梅没有打断,仔细地听完了,也不介意这家长嘴里训斥的语气,“阿姨,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您说话跟我爸特别像,他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跟您一样很气愤。”
其实从廖青梅下床来,十分受教的模样,那家长心里的火气就平了不少,这会再听廖青梅的话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长辈的脸面端在那里没好意思向廖青梅道歉。
“廖同学,你别介意啊,我妈是老师,特别爱训人,我从小就是这么被训到大的。”脸圆圆戴着和她妈妈差不多同款眼镜的刘爱国忙主动开口。
廖青梅忙摆手表示没事,在别人很严肃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想出来本来就不对,不是刘爱国妈妈的错。
一场小风波风快地过去,这时候能学孩子到学校的家长有,但是真心不多,除了家里宠在手心的孩子,还有就是住得比较远的学生家庭,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说是说大学生,但真让孩子出这么远的门,谁也不放心。
卫生搞好后,就有家长已经离开,最后只剩下刘爱国的父母和另位一位女同学的父亲。
刘爱国的父母帮她整理好东西,又叮嘱一番后马上就告辞了,她们家在外省,还得去赶最近的火车,刘妈妈还得赶回去给学生上课。
同行的还有另一位女同学的父亲,他倒是不用去赶车,不过宿舍里只剩下孩子们,他呆着也有些尴尬。
“哎,我妈也就这么一两天对我上心,最宝贝的还是她那些学生,不过啊,我宁愿我妈不管我,太嗦了,一开口说是说教,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送走了父母,给人很安静听话印象的刘爱国,突然毫无形象地往床上一躺,如释重负地长松了一口气。
“爱国,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叫这名字啊?”旁边一个看着性子也活泼的姑娘,立马惊讶地问她。
先前自我介绍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她们这屋子里的姑娘名字都挺正常的,当然也有符合时代特色的,但爱国这明显就是男同志的名字呀。
“可别提了!”刘爱国一脸的一言难尽,挥了挥手,“还不是怪我奶,就着我是个带把的呢,早早就把名字定了,结果我妈生了我,当时我奶就要给我改名,叫来娣、招娣啥的,我妈一听,这还不如爱国呢,不过也挺好的,我爱国我骄傲!”
刘爱国的话说得十分有趣,话里半点没有奶奶重男轻女的自卑,宿舍里的人都被她逗得笑起来。
原本有些尴尬的宿舍气氛一下子就活了起来,本就是年龄相近的小姑娘,话题很容易找的,大家说了一会,刘爱国突然扭头往自己的上铺看过去,“青梅,你是不是还有个竹马呀?”
竹马?
廖青梅笑,哪里来的竹马,她妈生她的时候最爱吃梅子,就取了这个名字,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青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略带惊喜的喊声。
廖青梅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巧不成书
宿舍里,廖青梅瞪大了眼晴满眼惊讶地看着门口玉树临风的江景程,有些傻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江景程玉树临风,真不是她夸张,江景程长得好她一早就知道,在靖北时他多数时间都是西装革履,除了前期跑关系,后期跑工地时都不大修边幅,时间长了廖青梅也淡化了对他最开始的印象。
今天江景程穿着非常休闲,也非常阳光,白色的衬衣上面两颗钮扣没有扣起,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处,穿着一条米白色的西装裤,肢上的皮鞋也是浅色的,这一身看上去价值不菲不说,也非常挑人。
也就江景程能穿出这个味道来。
江景程站在门口也被廖青梅的表情给逗笑了,“好巧,我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你。”
“好巧。”廖青梅赶忙从床上下来,顶着同宿舍几个姑娘意味不明的光走到门口,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送朋友的妹妹来上学,早知道你也是在这里上学,我就应该把你一起给捎上的。”江景程笑,心里却有些阴郁,他早知道廖青梅一早就离开了靖北,说是去学校,但他来这边好几天了,一次也没遇到过廖青梅。
这次来送的确实是好朋友的妹妹,但是对方家里也不简单,根本就不需要他陪跑这一趟,至于为什么来,只有江景程心里清楚。
廖青梅没有多想,她倒是觉得两人挺有缘分的,竟然在这里也能遇到。
在异地遇到朋友总归是件开心的事儿,廖青梅心里高兴脸上自然就带了出来,她笑着问江景程,“你们今天来的吗?你朋友呢?”
江景程闻言顿时一笑,抬手看了眼手表,“我们提早两天过来的,快五点了,你这里收拾好了没有?我请你出去吃一顿吧,当是为你庆祝。”
廖青梅回头扫了一眼宿舍里一直盯着她的姑娘,她们刚刚还约好了一起去吃食堂,而且江景程的朋友不在,她不大愿意单独和江景程出去吃饭,“我刚刚答应了……”
结果她还没说完,以刘爱国为代表的宿舍女同志们立马七嘴八舌地让廖青梅出去吃饭,不用管她们,说话的时候还冲廖青梅笑着挤眉弄眼,还说没有竹马呢,眼前的男青年看你的眼神,都快把她们几个融化了。
廖青梅不为所动,暗暗瞪了她们好几眼,“今天真不行,明天我请你和你朋友吧,再带上你朋友的妹妹,正好我还得谢谢你。”
“不必,这都是你的同学吧,大家一起来。”江景程微笑着看着廖青梅,小半个月不见,他看廖青梅的目光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柔和。
他自然也知道廖青梅极力避免和自己单独相处,并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但是既然是知道,他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得劲。
江景程的算盘打得溜,人多了廖青梅肯定就不好拒绝了,请了同宿舍的好友,打好了关系,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求帮忙要方便很多。
只是可惜,这时候女同志们大部分都还是很矜持的,虽然有心想闹闹廖青梅,可这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呢,大家也不算熟悉,谁也拉不下那个脸来。
最后大家婉拒了江景程的邀约,倒是没有把廖青梅给带走,而是推给了他。
被宿舍的同伴集体抛弃,廖青梅也很无奈,好在两人刚走两步,江景程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跟了上来,这姑娘廖青梅上次还见过,就是那个黄媛媛,可是人家姑娘不是县电视台的主持人吗?
“重新认识一下,我今年新考入的硕士研究生,黄媛媛。”见到廖青梅站在江景程身边,黄媛媛心底微黯,果然景程哥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她,亏她还欢喜了那么久。
廖青梅没想到黄媛媛会是医学生,还考进了军医大,要知道军医军医,先是军人才是医生,黄媛媛这身体素质能抗得住军医大军事化的管理训练么?
她心里疑惑但也没傻到问出来,笑着问了好,又同黄媛媛的兄长认识了一下,四人才一起往校外走去。
开学时间持续两天,明天还有一天,今天提前到校的学生行动上还是有一定自由的,等到正式开学想再出来就难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出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情况,廖青梅也是吃饭聊天时才知道,黄媛媛的母亲家里竟然全是医生,她在电视台当主持只是爱好,毕竟录个录相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她的主业还是医学。
所以,自己是学医的,在江老先生家里还那样折磨自己的胃?
廖青梅觉得自己有些老古董了,不是很明白她们这些年轻姑娘脑子里的想法。
吃过饭,把两位女同志送回学校后,江景程他们就离开了,黄媛媛和廖青梅没有什么话说,进了宿舍楼的门后就各自分开。
离开黑还早,廖青梅宿舍里的姑娘们早吃过饭回来了,几个还没有领衣服的姑娘,正商量着去后勤处领常服和做训服。
宿舍里的被褥都是在宿舍楼下领的,统一的军绿色被子褥子,当时行李再上被褥有点多,廖青梅也没有去领,闻言也要和她们一起过去。
从后勤处领了衣物回来,廖青梅正盘算着晚上给家里写信的事,就被身边的舍友撞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过去,就见舍友示意她靠前看。
这不是?火车上的那个男青年吗?
廖青梅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两眼,不太明白他怎么看到自己就一脸惊喜的表情,她记得两人根本就不熟吧!
“廖同学,没想到我们竟然是校友,真是太有缘分了,我叫骆扬,很高兴认识你。”骆扬脸上是他自认为最能吸引女同志注目的笑容,目光尽量真诚,十分热情地同廖青梅打招呼。
“对了,我有点事儿来学校晚了点,能不能麻烦你领我去新生报名处。”
廖青梅,“……”
她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样子吗?这位男同志在她这里碰的钉子不少吧!他怎么就盯死了自己一样呢?
最重要的是,廖青梅十分清楚地记得,他跟这位男同学半点也不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姓什么?
“不会占用你多久的时间的,麻烦你了。”见廖青梅一直不动,骆扬心里也有些不悦,这位女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他家阿花让他盯着点,他才懒得来热脸贴冷屁股。
想起先前在火车上,自己还对眼前的廖同学怦然心动,这时的骆扬就只想自戳双目,不过是个长得稍好一点而已,脾气这么冷,又不近人情,哪里有半分比得上他家阿花。
廖青梅冷冷地看了骆扬一眼,并不觉得自己要接受他的麻烦,她抱着衣服绕过骆扬往前走,同行的舍友见她一言不发就往前走,顿时有些面面相觑。
这个新同学,貌似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廖同学,你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咱们好歹也是校友,又是一趟列车过来的老乡,自然应该多多帮扶才对。”骆扬脸色沉郁,看向廖青梅的眼神很是不善,脸上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人家已经摆明了说她不近人情,廖青梅还真想不近一个给他看看。
不过舍友们都在这里,她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廖青梅心里虽然不悦,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骆扬。
见她停下来,骆扬面上一喜,他就知道现在的小姑娘虚荣心强又爱面子,他那么说廖青梅肯定会不好意思,只要两人说上话,他相信凭他的能力,肯定能拿下这个廖青梅。
廖青梅幸好是不知道骆扬心里的想法,不然连话都不愿意停下来跟他说上一句,本来说,和智障解释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这位同学,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另外,我和你一样是新生,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上教导处,也可以去向老学员求助。”廖青梅说这话时,表情微微有些无奈。
舍友们这才惊悟过来,原来两人根本就不认识吗?
这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远的,像骆扬这样无故纠缠漂亮女学生,就有“耍,流,氓”的嫌疑了。
舍友们立马挡到廖青梅的面前,警惕地盯着骆扬,“这位同学,报名处直走左转,办公楼一层,请走好!”
“……”骆扬。
他能不知道报名处往哪走嘛!他就是来制造机会和廖青梅认识的,没想到她居然油盐不进,简直可恨!
见骆扬一步三回头地远走,众人才开始讨伐他。
“这什么人啊,不认识也能装得这么熟,我还以为你们是老乡呢!”刘爱国岔岔地道,看向廖青梅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话,刚刚她差点也就想歪了,还以为廖青梅脚踏两条船呢,心里还一直替刚刚出现在宿舍的英俊男青年可惜,还好不是。
其他人也差不多这样想法,见状也忙跟廖青梅道歉,廖青梅忙摆手,本来就是这个骆同学说的话意味不明,不怪大家会多想。
廖青梅这会可不知道宿舍里的人都把她和江景程拉郎配了,不然肯定要解释清楚,自从和顾铭朗确定的关系,廖青梅就不会再和别的人男人有半分牵扯,再加上她和江景程,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回到宿舍,瞅着这满屋的绿色,廖青梅又想起了顾铭朗。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魂不散
“叩叩叩!”宿舍门被敲响,黄媛媛站在门边满脸不耐地看着廖青梅。
江景程和他哥哥走后并没有直接回旅店,也没有开车回靖北的打算,两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买了好些鸡蛋的苹果过来,托楼下的同学给捎了进来。
见门口站的是黄媛媛,廖青梅忙把写到一半,给顾铭朗的信卡到书里收起来,起身出门。
“,鸡蛋是给你加餐的,苹果你给你信宿舍分分吧。”黄媛媛不知道是不是嫌廖青梅动作太慢,横了她一眼,十分粗暴地把东西塞到她的怀里。
说完上下打量了廖青梅两眼,暗暗地在心里嘀咕,“真不知道哪儿好了!让他这么惦记!”
这些东西肯定是江景程买过来的,廖青梅不想收,可拒绝的话直接被黄媛媛的冷眼堵到了嗓子眼,只好改口,“这太破费了,多少钱?我出。”
廖青梅这话是真心的,她不愿意白拿别人的东西,这让她心里不自在,而且黄媛媛那么介意江景程,廖青梅是真心不愿意让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行了啊,这能有几个钱,你收着吧。”说完甩手转身就要走,走前还没好气地瞪了廖青梅一眼,“景程哥一片好心,别小气巴拉的舍不得吃,反而浪费了!”
这姑娘其实就是嘴硬心软,廖青梅叹了口气,转身回宿舍给大家分苹果。
另一边黄媛媛气冲冲地走了,走了几步路回头看过去,廖青梅竟然真的如她所言把苹果全分给了舍友,顿时心里又莫名地生起气来。
这人怎么能这样?这时节苹果本就难得,她拿两三个出来切了分分就成,没有谁能挑得出理来,可桌上那兜子现在都快分了个干净。
她竟然这么不珍惜景程哥的心意!
黄媛媛是一点也看出不廖青梅哪儿好,但也拿廖青梅没有办法,她有眼睛,视力还挺好,自然看得出廖青梅当时在江爷爷家说的话是真的,她是真对景程哥没有任何想法,是景程哥自己心里摇摆不定。
黄媛媛心里难过,这种时候特别不愿意看见廖青梅,凭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能得到景程的哥的倾心和关注,而她那么努力,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
明明她和她根本就不差什么,甚至她比廖青梅更优秀更出色,家世条件更优越,她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论起感情来更是比廖青梅更深更亲密。
这会黄媛媛都想冲回去,把江景程送的东西全拿回来,你不珍惜我来珍惜总是可以的吧!
但理智终归还在,从小到大的教养,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最后黄媛媛咬了咬牙,生气地回了自己的宿舍。
“这小姐姐谁啊?长得好漂亮呀!声音也特别好听。”刘爱国咔嚓咔嚓咬着苹果,好奇地问廖青梅。
能不漂亮嘛,黄媛媛可是电视台的主持人,据说比起她们省台的主持人都漂亮。
大院里的阿姨们每天必看的除了新闻联播就是新闻联播过后的天气预报,看完省台的再看七点半的县台的,一天不落。
谈论的话题也经常是省台的不如她们县台的姑娘漂亮,普通话也不如她们县台的姑娘好,总之,无论什么都是她们县台的好。
只是那时候廖青梅还不认识黄媛媛而已,她也看过这两个天气预报节目,不得不说阿姨们说的都是对的。
“咱们的前辈,硕士研究生。”廖青梅把鸡蛋放盆里收起来,宿舍有暖水瓶,可以直接用暖水瓶闷熟鸡蛋,她以前在靖北念卫校的时候,就常干这事。
听到黄媛媛是硕士研究生,宿舍里的人都炸了,都有点儿不相信的意思,这时候考上大学就已经是顶大的厉害了,那考上研究生的就不是凡人,是神。
而且这时候的人对学习的态度是后世的孩子们不能想像的,大家眼里的羡慕和惊叹掩都掩不住,七嘴八舌是讨论起来。
等聊完黄媛媛后,又有人问起江景程的事儿,“小青梅儿,你快点讲,刚刚那个特别有气质的男青年,是不是你的青梅竹,你不是不知道,他看你的时候……”
吃人的嘴短,宿舍里的姑娘们看得出来江景程对廖青梅肯定有想法,至于廖青梅是不是有想法,她们这不是正在试探么,要是有,怎么也得帮帮人家同志才是,可话还没说话,就被廖青梅给打断了。
“别瞎说!”廖青梅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板了起来,十分义正严词地道,“他就是我一个朋友,我有对象,是个军人。”
宿舍里除了廖青梅二十出头,其余的几个姑娘最大的也才十九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对军人及对象这两个词都充满了好奇。
虽然她们现在即将成为一名军人。
但这不是还不是么,大家立也不管江景程了,围着廖青梅打听起她和顾铭朗的相识经过来。
廖青梅可没好意思把她和顾铭朗相识到确认关系的过程讲出来,一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讲,二是实在没什么好讲的,本就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感情,哪有她们想的那样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中间是有不少波折,但那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最后耐不过执着的姑娘们,廖青梅只得说了些她在部队的见闻,和顾铭朗以前在信里给她说的趣事,姑娘们一聊起天来就有些没完,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转到哪儿去了。
头天晚上没有人来查寝室,熄了灯后大家聊到两点多才睡。
睡得晚,但第二天早上却没有一个赖床的人,大概是新入学特别激动,大家脸上丝毫不见熬夜的疲惫,飞快地洗漱整理好内务后,没事的就自发组织去校门口接待今天来的新生。
廖青梅晚上写好了信,要去邮局寄信,到了门口就和大家道别了,约好了等寄完信后她马上就过来一起帮忙。
“青梅,这是准备去哪儿?”江景程骑着单车停在路边,长腿踩在路牙上,见到廖青梅有些意外。
廖青梅也没料到这大早上就能在校门口遇到他,“你怎么来这儿,来接媛媛姐的吗?”
她没打算说自己去哪儿,怕江景程要送她。
这一大早江景程确实是来学校接黄媛媛的,她昨天说要去中华书店买几本资料书,让他早上在校口门等她。
“我没事儿溜达,你去哪,我送你。”江景程拍了拍单车后座,示意廖青梅上来,见廖青梅不动,顿时大笑,“怎么了,怕我吃了你呀。”
廖青梅瞪了眼他,不太习惯他把话讲得这么暧昧,“好好说话。”
“行,行。”江景程大笑,“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去哪儿吧,我现在真没事。”
他一再追问,廖青梅没办法,只好把自己要去邮局的事儿说了,果然江景程脚踩到踏板上,“来,我送你。”
廖青梅拒绝,江景程面上笑容半点不减,“你知道邮局怎么走吗?上来吧,我送你,别走冤枉路。”
这理由很强大,廖青梅还真不知道邮局在哪儿,不过学校附近肯定是有的,再不济也会有个邮筒,不会走也没事儿,她带了嘴总能问到人。
但是坐上江景程的自行车就不大好了,虽然廖青梅坚信清者自清,但坐别的男同志的自行车,不是给人说闲话的话头子么,她不乐意这样。
“这位同志,你没看到廖同学她不愿意吗?她都摇头了?你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不知道从哪里骆扬居然跳了出来,他换上了学校新发的作训服,倒是有那么点儿样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江景程。
“如今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时代,你必须学会尊重女性同胞的意愿,你这样的大男子主义是要不得的,你……”
这谁啊!江景程都要被气笑了,目光看向廖青梅。
“……”廖青梅,她也不懂这个骆扬什么毛病,为什么总盯着她不放。
被这么一逼,廖青梅干脆绕到江景程的另一边,和骆扬站远了点儿,她总觉得这位同学脑回路异于常人,不适合打交道。
江景程一见她这模样就明白了,这男的不必理会,干脆从车上下来,推着单车道,“那地方也不是特别远,走吧。”
廖青梅不再拒绝,和江景程边谈话边往前走,至于骆扬完全被他们两给无视了。
“你怎么回事啊,让你来帮忙的,你怎么把同学的行李拎到校外来了,快跟我回去,同学家长都急疯了,还以为遇到了骗子呢!”骆扬一脸的气急败坏,正要追上去说个明白时,从校园里跑出来个高个青年,气冲冲地把他拉回了学校。
廖青梅他们还没走远,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顿时对这个骆扬更加无语了。
“这人是?”江景程目光大半时间都停在廖青梅身上,这时也分出眼神回头看了一眼。
“很奇怪的人,我并不认识。”廖青梅耸肩,她是真不认识,也不明白这人怎么老阴魂不散,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转而问起家里的情况来,“对了,你知道李哥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吗?”
她离开的时候李国梁已经出院回家,只是还不能下床活动,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她知道江景程和李国梁关系不错,应该常有联系才对。
廖青梅离开后,江景程确实有去过小院,不过他所有注意力都在廖青梅身上,知道她独自离开后心情更是复杂,哪里还会关注到李国梁的情况。
不过廖青梅这样问,江景程微笑着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家那个做工的照顾得很用心,就是公安局那边还没有什么进展,你放心,我回去后会帮你盯着,到时候有进展就给你写信。”
廖青梅忙摆手,她现在是因为江景程在这里才问的,家里到时候什么情况,廖妈肯定会告诉她,现在江景程要写信给她算怎么回事。
“你别误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次放纵的机会
晨光下,江景程微笑地看着身侧的廖青梅,“你别误会,我就是告诉你真实情况,你现在在上学,李哥他们肯定只会报喜不报忧。”
这话倒是真的。
见廖青梅没有直言反对,江景程心底暗喜,面上却半点也不动声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廖青梅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
廖青梅正想着怎么委婉地拒绝江景程的“好意”,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江景程的不对。
家里的事廖爸廖妈肯定会报喜不报忧,但她有小眼线在呢,不管是廖青兰还是廖昊宇,都十分听她的话,不会隐瞒她什么,李承恩成熟一些,但她真问他也不会不说。
所以,江景程实在没有必须写信过来。
廖青梅愁的是,怎样拒绝才能不让江景程觉得心里不舒服。
“其实……”廖青梅一抬头,这才注意到江景程的欲言又止,以为是家里有别的事情,脸上便有些着急。“我家里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急!”江景程眉头微皱,有些话这一瞬间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廖青梅离开靖北没两天,廖阿姨和廖青梅那个对象的姑姑闹了一场,闹得还挺厉害的。
据说她那个对象的姑姑给相看了个对象,本来这事也没什么,廖青梅毕竟和对方已经婚了亲。
但顾小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带着她相看好的姑娘去了廖妈摊子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夸她相看的姑娘,叫廖妈她们看看她们家铭朗可不是非你们家廖青梅不可的,看她现在找的姑娘,方方面面,哪里不比你家廖青梅强。
还别说,顾小姑初来乍到,路还没认熟呢,真给顾铭朗捉摸了个对象出来。
大学毕业,在街道工作,吃国家粮的正式职工,家世自然是配得上顾家人,父母都是中学教师,书香门弟,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挺俊俏,年龄上也和顾铭朗合适,不像廖青梅还得她们家铭朗等上几年。
廖妈脾性好,但是有一点,就是不能欺负她的儿女,开始时看在人姑娘一无所知的面子上还忍着。
后来不知道顾小姑说了些什么,当场就和顾小姑撕巴起来,两妇女谁也吵不赢谁,差点儿打了起来。
说实话是打了的,不过上手的瞬间,就被在场的廖二叔他们给拉开劝和。
讲和自然是不可能的,顾小姑和廖妈只差指天发誓,从此两家老死不相往来的话来。
撕扯的时候江景程不在,他是在办公室里听到这事匆匆赶过去的,说实话,他是非常看不上廖青梅前对象姑姑的作派,这样的家庭廖青梅幸好早早了断,不然真嫁过去,可想而知过的会是什么日子。
至于顾小姑千挑万选的那个姑娘,在江景程眼里那里连廖青梅的万分之一也及不上。
原本江景程是打算把这事告诉廖青梅的,这里头自然有他的心机和深意在。
廖青梅离开靖北前,他一直在江家和廖青梅之间挣扎,但去廖家得知廖青梅离开后,江景程在心里默默地许了自己一次机会。
明明动了心的情况下,他也想放手一搏,不去考虑得失,不去想江家的纠葛,也不去管事情发生后会产生的后果。
他只想放纵自己一次,顺着自己的真实心意活一次。
可现在看着廖青梅着急的眼神,江景程莫名地觉得现在的自己十分无耻,他现在的行为和挑拨离间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赢,但他更想赢得光明正大。
“没事,我只是担心媛媛会找你的麻烦。”江景程目视着前方,不再廖青梅,心里的天平本就完全偏向她那一边,再看她,他怕自己仅剩的理智都会被心里那点痴望蚕食殆尽。
“她性子有些娇气,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多包容她。”
这话说出口,江景程立马就后悔了,这话说的意思就多了,万一廖青梅理解的路子不对,他长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
“你别误会,媛媛是我家世交妹妹,你别看她年纪比你痴长几岁,但还是小孩子的性子,她……”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尤其是看到廖青梅脸上了然的目光时,江景程恨不得时间往后退,他绝对会选择做个小人。
廖青梅笑,看江景程的目光里微微带着打趣,“你多虑了,黄师姐心地善良,怎么会找我的麻烦。”
江景程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这是想歪了,顿时夸张地一掌拍在额头上,“真是世交妹妹,廖青梅同志,你这眼神不对啊,你没往别的方面想吧?”
难得见到江景程这么耍宝的样子,廖青梅被他逗得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得江景程心脏微微缩紧,然后飞快移开目光。
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把廖青梅囚,禁在身边。
江景程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理性胜过感性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心会和理智完全背道而驰,完全无法控制。
邮局离学校果然很近,一人高的绿色大邮筒边,廖青梅从包里拿出信来,一封封地往里投。
江景程撑着单车站在一边,眼角余光一扫,正好看到信封上字迹娟秀的“顾铭朗”三个字,心里顿时一黯,他猜的没错,廖青梅提前来学校,果然是去探望那个退了婚的对象去了。
就是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她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里,江景程愈加后悔,刚刚就应该把家里发生的事委婉地告诉廖青梅才是。
可惜错过了机会,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寄完信廖青梅就要回学校,她和舍友们约好了要去帮忙,自然不好失约,而且她没记错了话,江景程在校门口等着,应该是在等黄媛媛才对,那就更应该早点儿回去了。
两人刚掉转车头,一辆红旗小汽车就停到了路边,从车上迅速走下两个中年男人。
“江总!真是缘分呐,在路上也能遇到。”中年男人端着热情的笑容迅速上前,热情地同江景程握手,主动发烟,被江景程拒绝也不生气,自己把烟别到耳朵后。
“江总真是贵人事忙,相逢不如偶遇,江总赏个光中午一起吃个饭?”中年男人说着话,眼角余光还微微打量过廖青梅,眉头不露痕迹地微微皱起来。
长得倒是漂亮,不过身上的打扮实在太过普通,脸上的笑容也太过亲和,根本就不像下属说的是个矜贵高傲的大家小姐。
这样想着,中年男人看廖青梅的眼神就微微有些轻视,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能站在江景程身边的姑娘,两人还相谈甚欢,关系肯定不能简单。
中年男人脸上迅速堆起笑容来,“这位女同志也一起,正好云香楼的大师傅被请了回来,正好咱们一块儿去试试菜,我跟你们说啊,这位大师傅……”
“吴总。”江景程抬手打断他的话,“这才大早上的呢,您就说起午饭的事,是不是太心急了点,有句古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厂的事儿条件就摆在那里,同意了咱们就谈,不同意请吃再多的饭我也点不了头。”
江景程不悦,面上却半点也看不出来,笑吟吟地说着话的同时往前侧走了半步,微微挡在了吴发财面前。
这话一出,再看江景程的动作,吴发财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立马收敛了目光,赔着笑脸道,“江总,我这不是,这不是……”
先前谈的时候还有商量的余地,就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半点余地也没有了,吴发财心里后悔得不得了,这姑娘肯定对江景程极为重要!可这时候后悔也没有用了,忙冲后面的小舅子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一直侯着没说话的男人立马转身去车里拿东西,江景程顿时眉头紧锁,这两蠢货想干什么?
廖青梅虽然觉得刚刚这个吴总打量她的目光让人觉得不悦,但并没有放在心上,看江景程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便低声对他道,“江景程,你们先聊,我先走了,要是遇到黄师姐,我让她等你一下。”
“……”江景程心底叹气,心知这里不是什么解释的好地方,点头,“你路上小心。”
“唉唉,别走呀,中午一块儿……”车里的礼品还没拿来呢,正主就要走是怎么回事?吴发财着急地想拦人,手刚伸出一半就被江景程冷冷的眼神给止住了。
廖青梅尴尬地冲他笑笑示意,快步离开。
“姐夫,人怎么走了?这项链?”廖青梅人都走了好远,那去车里拿东西的中年男人才弯着腰把要送出手的东西捧过来。
高档的丝绒礼盒里是一条珠圆玉润的珍珠项链,是黄媛媛最喜欢的粉色。
这黄发财是早下过工夫的,知道江景程这次送的是江家的世交,早就想办法通过靖北那边的朋友打听清楚了黄媛媛的喜好,花了大工夫准备的。
“江总,您看?”吴发财暗瞪了自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舅子好几眼,腆着脸把礼盒往江景程眼前送,话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这可是精选的珍珠,江总您看看,真的非常称刚刚那一位。”
江景程目光从廖青梅远去的身上收回,不置可否地伸手挑出礼盒里摆放精致的珍珠项链,拿在手里挑剔地看着。
吴发财目光紧盯着江景程的动作,眼里渐渐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神情,这些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花了大价钱的,不怕江景程不满意,不怕人小姑娘不心动。
可江景程下一个动作,顿时吓得他脸色大变。
“江总!江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贫富差距
江景程神情淡漠地把珍珠项链摔回吴发财小舅子手捧着的礼盒里,转身推着自行车就要离开。
项链被准备地扔到了盒子里,吴发财的小舅子却因为吓了一跳,没有端稳盒子,项链在盒子里滚了一圈,连盒子一起掉到了地上。
江景程正好抬脚走过,蹭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从项链上碾压而过。
吴发财顾不得心疼这条花费他小半身家买来的项链,忙去拦江景程,“江总!江总,有话好好讲,老吴我哪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指出来,我肯定改!”
江景程冷冷地看着挡在单车前的吴发财,一句话没说,直看得吴发财讪讪地侧身到一边,主动让开路来。
“姐夫,这怎么办?”吴发财的小舅子哭丧着一张脸,捧着脏污掉的礼盒和断了线的项链捧到吴发财面前。
“丧门星的东西,手脚不会快一点吗?屁点大的事也干不了,我还能指望你干啥,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吴发财目光阴沉地看着江景程远去,一腔怒火直接发泄到撞枪口的小舅了身上。
想他吴发财在本市纵横多年,他要说自己是本地的第二个万元户,没人敢称第一,江景程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不过是凭借江家这颗大树而已,居然在他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谁给他的脸!
吴发财越想越气,心里冷哼,这江家可不止一个江大少!你江景程要想在江家站稳位置,有你来求我的时候。
气哼哼地正要上车,就见自家小舅子一脸上不得台面地畏缩在车边,要走不走的样子,顿时更来气了,“给我滚回来,给我看看项链,轻一点拿!”
廖青梅回到学校,和舍友们集合后就投入了助新生的大军,她们也是新生,昨天走完了所有流程,帮着新来的学子省了不少事儿。
在她还没有遇到黄媛媛的时候,江景程就已经骑着单车回来了,廖青梅满头大汗地帮一个女同学送完行李,正准备去校门口的大树下歇一歇。
江景程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正在和舍友们说笑的廖青梅,掉头去了不远去的小卖部里。
“给你。”江景程站在路沿,手里提着一袋子桔子汽水,正好是廖青梅她们几个的人数。
廖青梅一扭头就看到江景程,忙从草地上站起来,犹豫了两秒没有过多矫情,伸手接了过来,“我代表大家谢谢你。”
江景程笑,面容比起在吴发财面前不知道柔和了多少。
“景程哥?”黄媛媛脚步轻盈地走过来,动作十分自然地挽到江景程的手臂上,笑吟吟地看向廖青梅,“青梅,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和景程哥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你要不要一起去。”
黄媛媛一身素白的连衣裙,长发柔顺地垂下来,皮肤白皙眉眼微弯,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仅廖青梅的一众舍友看直了眼晴,就连周围走过的同学也是如此。
“你们玩好,我就不去啦。”廖青梅微笑着摆手拒绝,无论他们两个去做什么,廖青梅都不可能跟着去。
黄媛媛对江景程的心思她知道,也十分看好,甚至她觉得被黄媛媛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是江景程的福气,但她也看出来江景程对黄媛媛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这时候她自然不能卡在两个人中间,不然多尴尬。
廖青梅这一笑,周围的人目光被吸引到了她身上。
此时的廖青梅和校园里的普通学子没有什么两样,普通的碎花的确良衬衣,军绿的劳动裤,为了方便学习,开学前她又去剪了次头发,因为剪得有些短,被她用黑色的发卡细细地别上了。
廖青梅五官精致,顾铭朗就一直觉得眉如青山远黛,这句话就是形容廖青梅的样貌的,但人们往往第一眼看过去总是很容易忽视她的长相,但下意识地回望过去,就会发现廖青梅的美。
那种清秀的淡淡的,让人非常舒服的美。
廖青梅此时站在打扮精致的黄媛媛面前,半点也不逊色,而江景程的眼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只有廖青梅一个人。
黄媛媛的小心机,他自然也知道,他下意识的动作是想抽出手来的,但下一秒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媛媛是个心思敏感的姑娘,他当众抽出手来,肯定会伤到她的心,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他疼爱的妹妹。
另外一个就是,江景程也希望能从廖青梅脸上看出不一样的神情来,他希望廖青梅能有那么一丁点在意。
可惜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廖青梅接过汽水后,就转身分给了舍友们。
他的脚步也被动地跟着黄媛媛往校门外走去。
廖青梅接了江景程的东西,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这个情还回去,自然没有注意到江景程期待的眼神。
新生到校都是一波一波到的,廖青梅她们歇了半个多小时,又来新生了,刘爱国主动收集了喝剩下的汽水瓶,去小买部退了换的钱交到廖青梅的手上,就一起投入到了迎新生的活动中去。
这一忙,忙到了饭点才算完,廖青梅和大家相携着一起往食堂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学校的食堂呢,廖青梅有些期待地跟着大家的脚步一起往食堂去,学校有职工食堂也有学生食堂,她们自然是往学生食堂去,学校还发放了学生专用的饭票,昨天她们报到的时候就领了半个月的饭票和菜票。
以后每个月的饭票都将由班级生活委员进行发放。
食堂里人声鼎沸,正是开学的头两天,不仅有学生,还有不少学生家长,大家脸上的笑容灿烂,随处可听到家长细细的叮嘱声。
“省着吃,也没亏着自己,家里不差你这点儿……”
“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别让家里担心……”
……
这时候粮食还是有定量的,大学生每月是三十四斤,男生饭量大比女生要多两斤,这个时候大学生每个月是有津贴的,军医大比普通大学要多一点,她们是新生也有三十二块钱。
打菜的窗口这会已经人挤人了,廖青梅几个来得有点晚,压根就挤不进去,食堂的光线并不算亮堂,窗口红纸上写着的菜单压根就看不见,廖青梅几个人没办法,只好分头去排队。
“青梅,你竟然拿细粮票出来吃饭!”还有菜票!说话的是同宿舍的刘远芳,她原本正羡慕地看着廖青梅的饭盆。
淡绿色的搪瓷饭盆上还有一个圆形的浅口盖子可以当做碟子用,这样的饭盆其实挺常见的,但是廖青梅的是崭新崭新的,在清一色沿用初高中时代饭盆的学子中就显得有些打眼了。
这一看自然就看到了廖青梅手上握着的饭票。
廖青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独生子女的家庭也少,大部分学生家庭生活都十分困难,上大学虽然不要钱,但生活要钱,家里也需要钱,大部分学生都会省吃俭用地把饭票、津贴省下来邮回家里去。
上辈子,廖青梅念卫校时,也是这样的,还有廖昊宇。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廖家的家庭条件不说很富裕,但肯定不需要她从嘴里省了,出门前廖妈还特意给她塞了不少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吃好用好,好好学习。
“嗯。”廖青梅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她知道自己这样肯定和大家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让她随大流跟着大家一样的吃法,她也做不到。
重生一世,她总不至于在嘴上亏待了自己。
而且,廖青梅也觉得,屈从大众,除了收获看似坚固其实并不牢靠的友情,对自己百害而无一益,最后真相捅破时,她反而会里外不是人。
经过了任桂云的事儿,廖青梅虽不至于对所有人筑起心墙,但对朋友的要求却高了许多。
刘远芳闻言讪讪地扭回头,心里对廖青梅本就一般的印象又下了个台阶,心里暗暗腹诽着廖青梅现在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肯定得跌阴沟里,还不怀好意地揣测,或者她现在花的钱是男人给的。
昨天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一看就知道和她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想到这里,刘远芳砸巴砸巴了嘴,苹果真甜,汽水可真好喝,还会冒泡泡。
她们家父母虽然是双职工,但是家庭情况并不算好,姐姐妹妹多,像苹果汽水这些东西,一年也吃不上几回,她拼了命考军校,不止是因为军校费用全免,还因为军校福利好,津贴高,前途好。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和廖青梅打好关系总是错不了。
“吃完饭,咱们回宿舍休息一会吧,下午她们约好了去图书馆,你去不去?”刘远芳很快放下心里那点小别扭,主动回过头来和廖青梅讲话。
下午应该没有什么人报到了,廖青梅想了想,点下头去。
多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就不会总想着顾铭朗的事儿,去图书馆正好,静下心来预习一下接下来的课程。
听说她们正式上课后,每天除了专业课还有常规的军事训练,不比战士们轻松,廖青梅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但却并不惧怕,反而充满期待。
说着话,就到了打菜的窗口,茄子辣椒,豆角肉沫,红烧肉块,还有海带汤,咸菜,包子馒头也都有,白米饭的窗口正另外一个。
菜色虽然丰富,但大锅菜不说味道,就连看像也不怎么样,水油水油的感觉,廖青梅也不挑,一溜看过去后,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廖青梅递了饭票过去,要了一荤一素,又要了一个馒头,才跟着只打了一个馒头和一勺咸菜的刘远芳去和大家汇合。
汇合了一看,大家打了饭菜都和刘远芳差不多,有奢侈一点的,就是两人合伙打了个素菜,只有廖青梅显得出格一些。
不过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廖青梅的条件比她们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食堂第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如果骆扬没有出现的话。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各怀心思
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廖青梅皱着眉头,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另一边,骆扬热情地同众人打着招呼,边和他同行的舍友坐下,因为军医大别的年级的还没开学,昨天到校的新生,今天大部分都自发去校门口帮忙,上午骆扬他们也在,女生力气小,他们主动帮了不少忙,大家男女搭配十分愉快。
再出现在廖青梅面前,骆扬收敛了许多,舍友们对他也没有先前那么防备,毕竟大家都是同校同学,没必要闹得那么僵。
说话间,骆扬眼角余光扫过专心吃饭的廖青梅,视线停在廖青梅饭盒里的肉块上,眸光一缩,默默地把自己的饭盒往回拉了拉,看到廖青梅她们在这儿吃饭,他特意打了两个素菜,原本就是打算请廖青梅她们吃的。
现在,骆扬默默地拉回饭盒,心里有些暗恨廖青梅打肿脸充胖子,竟然让他没有了表现的机会。
他知道廖青梅的条件应该是不错的,看她的衣着气质就能看得出来,但他没想到她的条件能好到在食堂点肉菜的地步。
这时候谁不是节省着吃用的,就算他家里条件不错,父亲是高级技工,他也到不了随意吃用的地步,这样想着,对廖青梅又多了个大手大脚,不适合持家的印象。
想到廖青梅差点就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对象,甚至妻子,骆扬捂了捂荷包,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幸运的是他在火车上遇到了阿花,那样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比之廖青梅好到不知道儿去了。
廖青梅可不知道骆扬的心理活动这样丰富,就算知道也无法可说,有些人思想有问题,应该去找医生,和疯子争执的只能是疯子。
“同学们,导员说下午咱们不必再去迎新生了,你们有什么活动?”骆扬脸上带着微笑,说话间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说起来骆扬的长相还是挺有欺骗性的,看着虽然瘦弱,但一看就书生气很足的那种青年,长相不说很英俊,却也不丑,尤其是他自己注重收拾,干干净净地很容易和他身边的黑糙汉子区分开来。
细铁丝框眼镜让他显得尤为文质彬彬。
大家刚聊上几句,骆扬就隐晦地提及自己高中时期就有文章发表在报纸上,甚至他还有写诗,并表示有机会可以把他自订的诗集分享给大家翻阅,当即就有姑娘眼冒星星地跟他聊起文学方面的著作,聊得还特别投机。
这时候姑娘们大多最爱两种男人,一种是穿绿军装的铁血军人,另一种就是骆扬这样有才华的男同志。
她们径自聊得火热,可惜廖青梅完全融入不进去,她这上下两辈子好像就没有什么文艺细胞,什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都没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赚钱给家人买需要的东西来得重要。
廖青梅饭吃得很快,比她吃得快的大有人在,不过有几个已经和骆扬聊得入了迷,根本就没人提要走的事儿。
“青梅!”刘爱国正烦着呢,一见廖青梅放下筷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吃完啦,咱们洗饭盆去。”
说着也不问廖青梅的意见,拉着她就走,还笑嬉嬉地同被她惊到的女同学,满脸不悦的骆扬道歉,“唉,你们别管我们,接着聊啊。”
走出一截远了后,刘爱国才拍着胸口,满脸的劫后余生,“我的天啦,什么莎士比亚、狄更斯,他们到底是谁?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廖青梅笑,她到是知道一点儿,可那也这为了备战高考,背的课本上的词条,都差不多忘光了,他们聊的那些国外文学,她也接不上话。
“你别光笑啊!”刘爱国扯了扯廖青梅,突然神秘兮兮地道,“我妈跟我说了,满嘴之乎者也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老说啥来着?”
刘爱国挠了挠头,突然一拍大腿,“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以后我还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了那人就觉得他特像。”
说完,极不屑地回头看了骆扬一眼,打了个寒颤,飞快地摇摇头不再看,骆扬给女同志们念诗的时候,她就一个感觉,酸,酸得都要掉牙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妈妈还是光荣的人民教师呢,这也算是读书人吧,你也是读书人呀,我也是。”廖青梅对她的话很认同,但嘴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我是这意思吗?你别乱曲解我的意思啊!我是说那个谁!”刘爱国急了,脸上就带了出来,惹得廖青梅直笑,刘爱国就知道她是在逗自己了,当既不依不挠地要同廖青梅分辨个明白出来。
当然到最后刘爱国也没和廖青梅分辨个一二三四出来,倒是两个人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从说得上话的舍友变成了脾气相投的朋友。
刘爱国这人看得挺文静的,相处起来才知道有点儿人来疯,当然也爱八卦说是非,但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毛病,只能算一部分女同志的通病。
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图书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下午的书,混然不知骆扬带着她们舍友找了她们半个多小时。
等廖青梅她们回到宿舍,莫名其妙就受到两个舍友的冷脸,当然这是那两姑娘单方面的甩脸子,廖青梅和刘爱国都不予理会。
忘了说,这两姑娘就是和骆扬聊得最起劲的那两个,到了图书馆后其余的人都找好位置看静看书,就她俩还跟着骆扬满世界地找廖青梅她们俩个,直到被管理员警告才消停下来。
“有些人啊,就是没有集体感,拉帮结派地搞小团体,不知道大家都在等着啊!”见廖青梅她们一直漠视她们的不悦,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姑娘立马就摔脸盆了。
“静雅,你别跟她们计较,都是些啥人哪。”另一个姑娘张爱红立马上前拉着她,可瞅这架式,压根就不是灭火的,而是火上浇油的。
廖青梅和刘爱国对视一眼,十分不理解这两人的怒气从哪里来,不过她们既然没有指名道姓,她们两个也懒得理会。
东西收拾好,刘爱国就喊人一起去吃饭,她家里条件不错,又只有她一个闺女,她妈是人民教师不管生活只管成绩,但她爸可疼她了,钱票没少给,生怕她在学校吃不好。
今天中午她正好是跟苏静雅一起排的队,她瞅着苏静雅的咸菜干,实在没好意思点自己想吃的菜,就打了两素菜,晚上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
宿舍里气氛有些尴尬,刘爱国见没人响应,喊了廖青梅就出门,留下苏静雅气得脸红脖子粗,气冲冲地把手里的毛巾摔到椅子上,抖着手指着门口,“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两人到了食堂,两人都不算是大手大脚的人,一人四两饭,按理应该要八两的饭票,不过两人凑伙六两就够了,食堂打饭的阿姨每次都会多给点,正好够两个人吃,菜也能合伙儿打,选择的余地多了不说,还省钱票。
她们两人吃开心了,苏静雅和张爱红就不舒服了,宿舍里其它人虽然没跟廖青梅她们走,却也没有跟苏静雅两人一起。
八人的宿舍分成了三拨行动。
吃饭的时候张静雅看着饭盆里的白粥和馒头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是馋廖青梅和刘爱国那点菜,她就是气不过廖青梅和刘爱国两人这么自私的行为。
大家既然有缘住到一起,成了同学舍友,难道不应该友爱互助么?宿舍也是一个集体,能不能有点集体荣誉感!
本来说好了大家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可她们单独行动了不说,还悄悄地躲了起来,人影也找不见,现在更好,明明知道她生气了,竟然完全无视她,害得好好的舍友感情变了味道,好好的八个人,被分成了三瓣。
张爱红瞅了瞅气冲冲的苏静雅,心疼又小心地喝着粥,本来晚上她是不准备吃饭的,可是张静雅喊她一起来,她根本就没法拒绝。
廖青梅她们那一拨,她肯定融不进去,另外四个人和她也差不多,剩下个苏静雅……张爱红看了眼她手里的馒头米粥,暗恨自己这一回竟然看走了眼。
这个苏静雅打扮得利利索索,白白净净地是个城里人,她还以为她家里条件有多好呢,也就比她好一丁点儿。
廖青梅和刘爱国,一个是小地方来的,一个是乡下来的,可耐不住人家家庭条件好呀,张爱红砸巴砸巴嘴,中午她从廖青梅的饭盆里挟了一筷子肉,现在回味起来还觉得美秒极了。
“静雅,我觉得咱们应该和廖青梅、刘爱国两位同学好好谈谈,大家毕竟是一个宿舍的同学,以后极有可能要相处好些年,闹太僵了不好。”张爱红戳了戳饭盆,实在没什么好戳的,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食堂里的粥虽然也要票,但是比起米饭馒头还是要便宜许多,够她填饱肚子的,以前她在家里想喝这么喝也不定有呢。
张爱红觉得她不应该和廖青梅两个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出面去说,苏静雅反正爱揽事,不如去让她出头好了。
苏静雅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半晌后,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好,我去给她们说说,太不应该了,是得好好和她们讲讲道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差别对待
苏静雅及张爱红两人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廖青梅及刘爱国二人合解,短短的两天轻松开学时间过去后,她们就迎来的繁忙又辛苦的军医大生活。
学校里的女同学并不多,这些不多的女同学被分散在不同的系不同的班级里,廖青梅宿舍共八人,她与两个话不多的女孩子分在一个班中,大家相处得还不错。
刘爱国不知道是因为名字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分到的班级只有她一个女同志,真正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大学生活远比廖青梅想像得要艰辛得多得多,正式开学的第一天,早晨六点就吹起了起床号,报到的时候生活老师就交待过,早晨她们只有十分钟的准备,十分钟后必须站在操场上集合。
哨声即命令,这句话并不是玩笑话。
廖青梅早有准备,早早起床收拾好,这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但宿舍里的同学几乎都起床准备好了,毕竟是开学第一天,大家不免都有些兴奋。
集合点名后开始晨跑,站军姿,一个小时候是吃饭时间,到上课之前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就是这半个小时,她们遇到了来到军校的第一个下马威。
早餐过后,大家疲惫地回宿舍准备上课需要用到的书本文具,却在开门的瞬间傻在当场,宿舍里原本叠好的被子统统被翻乱,柜门大开,东西虽然没少没乱,却让人非常担惊受怕。
还没来得及哀嚎,分队教官冷着脸进入宿舍,被她们批了个狗血淋头,内务不整扣分,不仅内务需要重新整顿,宿舍所有人都要进行体罚,以后的每天都是如此,一个人做不好,全宿舍一起受罚。
教官很凶,骂人的话虽然不带一个脏字,却骂得人很没有自尊,廖青梅绷着脸爬上床整理自己乱掉的床铺,她已经非常努力学着顾铭朗的样子把床铺铺好,但还是没有合格,宿舍里已经响起轻轻的抽泣声。
廖青梅被她们哭得鼻窝也有些发酸,却默不做声地努力把被子叠得有棱角,先前教官给她们演示过一遍,廖青梅不错眼地全部记在了心里。
整理好自己的内务,廖青梅下床给哭得泪眼模糊的同学帮忙,才刚伸手就被教官冷着脸喝止住,“你想干什么?表现你的团结友爱吗?!我告诉你,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廖青梅立正站在原地,严肃着一张脸不敢说话,那教官围着她们两个转了一圈,走到廖青梅的床铺下面,就见他环顾一圈,嘴角突然一勾,伸出教鞭,把廖青梅辛苦叠好的被子挑开,“不合格,重叠!”
目光扫过门口下铺当示例的被子,廖青梅觉得自己的与之差得并不多,可教官发了话,重叠!这是命令。
廖青梅磨磨牙,压下脾气,转身重新爬上上铺,重新叠被子,捏线条,抹褶皱。
“记住了!长五十厘米,宽四十五厘米,棱角分明,没有一丝褶皱!如果你们连被子都叠不好,还当什么兵,打什么仗,当什么军医!……”教官在宿舍里慢慢踱着步,“所有怀子牙刷必须朝一个方向,所有物品要摆放在一条线上……”
这一个早上宿舍楼的所有新生宿舍到处充斥着教官的怒骂声,冷漠的指责声,还有许多新生无法压抑的委屈哭泣。
她们这一辈人,除了那些家世极好的同志,谁也不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大家手上的活都算利索,但是一而再地被挑刺打回,心里哪能一点委屈也没有,随着一声声厉喝,大家心里的委屈一点点慢慢积累。
上课铃打了后,她们都还是在按教官的要求重叠被子,努力把物品摆放整齐,没有一丝误差。
到最后廖青梅她们叠的被子也没有通过教官的要求,直到第一节课的时间过去,教官才放她们离开去准备上课。
但解散前,讲明天明天的行程照旧,如果叠不好,全体加重惩罚,至于今天的,要求她们下午下课后直接去操场集合,完成惩罚。
“我不念了,凭什么啊!我当不当兵跟叠个被子有什么关系?我不干了还不成嘛?”廖青梅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和舍友抱着书本往教室赶,路过某个宿舍门口时,听到屋里的痛哭声。
这一刻,大家心里不免都有些沉重。
说实话,廖青梅心里是十分有同感的,她同样不明白,叠被子和教官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跟当不当兵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她没有那位女同学那么有勇气,敢把这些疑问说出来。
开学的第一天的下马威,还不仅仅是如此,上课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她们,从今天起每周只允许出学校一次,时间四小时,其余时间不允许外出,不允许私下会友,这节课下课后,男生去学校理发店集体剃成三毫米的圆寸,女同学发辫不得过肩。
一天中最轻松的时间只有饭点了,但在食堂吃饭也有规距,男女同学不得混坐,不得大声喧哗,必须排队保持纪律。
最初的慌乱过后,她们这一批新生,渐渐地也熟悉了军校的生活,每天半点也不轻松的常规训练压榨掉了她们所有的精力,除了学习和体力训练,廖青梅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任何问题。
包括顾铭朗。
另一边顾铭朗也在后悔,军校的生活什么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原本廖青梅应该是顺顺利利地升上本省的师范,只是那么恰好地廖青梅的档案被挑中送到了首长的办公桌上。
恰好他当时在首长那里汇报工作,廖青梅成绩出色,身体素质不错,当时首长就有意特招她入军校,不过当时还有领导子女想要这个名额,首长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算是他的一时私心吧,顾铭朗按着胸口回望了一下远方,他一不忍心小丫头毫无所察地失去一次大好机会,二是他也希望自己能离她更近一点,两人能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现在军校生活正式开始,厉伟那帮混小子也不知道记不记得他的叮嘱,对他们嫂子多照顾一点。
顾铭朗时刻担心着廖青梅,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南部的深山老林中,顾铭朗检查了身上的装备,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目光紧盯着敌方的一处碉堡,缓慢前进。
“报告!厉教官,我不明白!”廖青梅脸都气红了,什么叫她的站姿不标准要单独拎她出来站军姿,她不服!
“军人的天职是什么?”厉伟背对着廖青梅,直面正在太阳下站军姿的同学们,连个眼神也欠奉。
“服从命令!”
整个操场一片肃静,廖青梅汗流满脸地站在原地,半个小时后她才察觉到不对来,她们站军姿的这片操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树荫这类的东西,廖青梅原本也没发现厉伟是在照顾她。
可是她站的这一块地远比大家站的那一块要平整,没有砂砾,而且,同样是在太阳底下,她是背着太阳站着的,虽然同样辛苦,但相较起来,要轻松得多。
廖青梅心里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差别对待”,她眼晴红了红,心里暗骂了顾铭朗一声,闭了闭眼忍住眼底的热意,大喊一声,“报告,厉教官,申请检阅。”
厉伟转过身来看向廖青梅,廖青梅毫不畏惧地回视他,眼底的坚决让他心头一震,他沉默了两秒,冲她挥了挥手。
“合格,归队吧。”
看着归队后廖青梅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厉伟暗叹一口气,心里对廖青梅的评价却又高了一个台阶,这样的女人才能和他们曾经的铁血教官站在一起。
经过站军姿这次事情后,廖青梅对顾铭朗的担心微微缓了一点点,这个人其实一直在她身边,用他独有的方式在照顾着她。
夜里,洗去了一身疲惫的廖青梅在翻开专业课本前,先给顾铭朗写了一封信,很简单地讲述了一天的生活,平淡地压根就不像是相恋的情侣写的信,写完后她把信叠起收好。
两天一封的信件廖青梅已经写了两封,不过没有顾铭朗的消息,这些信也不知道寄到哪里,只能她自己收着。
“某些特权阶级真是要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脸,处处受到特殊照顾。”廖青梅刚进宿舍,就听到苏静雅阴阳怪气地冷哼。
她刚进宿舍,这话是冲着谁来的不言而喻,不过人家既然没有指名道姓,廖青梅就没有说话,冷着脸把东西收拾好,刘爱国后脚跟了进来,听到这话,立马气冲冲地要上去和苏静雅理论,被廖青梅给拦了下来。
宿舍里的气氛本就不好了,再针锋相对地吵起来,除了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大家更难相处没有别的好处,另外,要是吵起来,是要被记大过的,为了这样的小事根本就划不来。
廖青梅的无视比刘爱国的针锋相对让苏静雅更加难受,她气乎乎地,越想越不觉得公平,凭什么廖青梅要被特殊照顾,凭什么她们要看不起她,凭什么她们都要拿她不当回事。
当即苏静雅把盆往地上一摔,“廖青梅,你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的!大家都是新生,凭什么你这么看不起人,我告诉你,我平生最恨仗着后台走捷径的小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够格站在这里!”
不够格?廖青梅不再劝刘爱国,而是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苏静雅。
她沉默并不是因为她好欺负,但现在苏静雅都指名道姓到头上了,她可没打算纵容苏静雅的气焰。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仗势欺人怎么着(+1)
大概是廖青梅的目光太过冷冽,苏静雅眸光下意识地缩了缩,旋即又鼓足勇气和廖青梅对视。
她没错!廖青梅这个女同志,本身就没有集体荣誉感,自私自利不说,凭着那张脸到处占便宜。
廖青梅不想和苏静雅进行无谓的争执,就算她言语上把她压服了,她心里该怎么想,还怎么想,背着她反而会变本加厉地四处坏她的名声。
这样的人,其实哪里都有。
“你觉得厉教官对我特殊照顾?对此很有意见?”廖青梅冷着脸看了苏静雅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这几天晒了好些天的太阳,大家都不同程度地黑了好几度,廖青梅自然也晒黑了点儿,但同大家站在一起,她还是最白皙的那一个。
苏静雅看着廖青梅白皙的皮肤,不免有些嫉妒,开学的时候她也很白,自觉比廖青梅还要白一点,可是对着大太阳晒了这些天,她已经黑得看不出从前的样子了。
“哼。”苏静雅冷哼一声,表示同意。
“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去找厉教官。”廖青梅表情带着淡淡的戏谑,苏静雅不是说她是特权阶级吗?觉得教官额外照顾她吗?
有意见的话,直接去找厉教官说不就行了,再不济她也并不介意苏静雅往更上一级汇报。
“另外,我够不够格,你不是很清楚吗?”入学排名并没有公布出来,但是各班级教官手里都有成绩单。
厉伟管着两个班,另一个班正好苏静雅在,廖青梅某天去送资料的时候正好遇到苏静雅在办公室里翻成绩单,她去的时候,苏静雅手里拿着的那张,赫然就是她的。
听到这话,苏静雅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你!你仗势欺人!”借苏静雅八个胆子,她也不敢直接找上厉伟的门去,还有成绩单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只是正好翻到了而已!
廖青梅淡淡一笑,她就是仗势欺人又怎么了?从开学那现在,除了站军姿那短短的半个多小时,哪次训练有人对她特殊照顾过,她又哪次掉队过。
苏静雅被廖青梅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些天以来,廖青梅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专心做自己的事,完全不和宿舍里的人起冲突,基本上有事都是让着她们,一副非常好拿捏的样子。
而且在那个黄媛媛面前,廖青梅更是完全的低姿态,黄媛媛对她的态度那样不好,她也总是笑脸相迎,还不是因为黄媛媛总给她好处,黄媛媛家世好,学习好么!
廖青梅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墙头草!
她完全没有想到廖青梅会有这样厉害的一面,苏静雅知道自己在廖青梅这里讨不了好,咬了咬牙愤愤地选择了暂时偃旗息鼓。
只要她抓到廖青梅的痛脚,她总有一天会还击回去的。
苏静雅端起水盆,把毛巾拿起,重重地摔在水盆里,扯过今天换下来的脏衣物,胡乱团成一团塞在盆里,恨恨地瞪了廖青梅一眼,有心想撞开她出宿舍,却在面对廖青梅的冷脸时,选择了走另一边。
“神经病啊!”苏静雅心里有气,明明能够过人的过道,被她气冲冲地走一遍,撞了好几个毫无防备的舍友,撞了人她连句道歉也没有,板着脸就走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爱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冲廖青梅歉意地笑笑,忙抓起自己的盆去追苏静雅去。
廖青梅懒得去管苏静雅心里的想法,更不愿意理会张爱红这个背地里捅咕的人,只是对不和睦的舍友关系有些头痛,来之前她对大学生活也是充满期待的,自然也是希望能够遇到处得来,说得上话的舍友。
但遇到性格不合的人,廖青梅也完全没有办法,好在还有志同道和的刘爱国几人,能够聊以慰藉。
兵慌马乱的几天过去后,廖青梅她们终于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这天放假,全天自由活动,不过外出的话,需要找教官批条,时间只有四个小时。
从学校坐公交去市区路上就得要近一个小时,再加上回来的路程,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廖青梅没有打算外出,准备把一些来不及洗的衣物鞋子好好洗涮一遍,再去图书馆看看书,复习一下前几天学习的内容。
宿舍里大部分人都没有外出的打算,毕竟公交车来回就得四毛钱,大家都舍不得,有这四毛钱,能在食堂吃一天好的改善伙食了。
大家计划的行程和廖青梅差不多,整理内务,然后去图书馆学习。
难得休息一天,没有人来检查内务,大家虽然不至于赖床,但都想着踏实地睡个好觉,没想到苏静雅一大早地就起来,在宿舍里东搞搞西搞搞地弄得砰砰响,有舍友提醒她,她半点也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最后闹得整个宿舍都睡不下去,集体起床洗漱、学习。
水房里头,刘爱国一边刷牙一边冲廖青梅使眼色,让她看苏静雅。
廖青梅望过去,苏静雅正对着小镜子左照右照,照完后从雅霜罐子里抠出一小砣香来,细细地涂在了脸上,脸上笑意满满,还轻轻地哼着歌儿。
“……?”廖青梅扭回头看向刘爱国,不明白她让她看什么。
刘爱国对廖青梅的迟钝很是无语,灌了一大口漱口水后,吐干净后才凑到廖青梅身边,小声地说,“你看着苏静雅那作妖的样子,你没看出点儿什么来?”
“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今天休息,廖青梅自己的心情也非常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刘爱国不雅地冲天花板翻了个大白眼,决定不再让廖青梅猜了,又凑近了她一点儿,“我跟你说啊,咱们学校不是不允许男女同学走得太近吗?但是苏静雅这两天借着学习的由头,和那个骆扬走得特别特别近。”
“骆扬?”廖青梅有些傻眼,这些天骆扬一直没有在她眼前烦,她都忘记了这人,怎么又和苏静雅凑到一起去了?
见廖青梅终于回过味来,刘爱国得意地瞟了她一眼,重新刷起牙来,眼角余光却还盯着廖青梅,满脸就写着几个大字:你来问我呀!
廖青梅,“……”
她们说着话的时候,苏静雅已经收拾停当,正喜滋滋地把东西往盆里收,准备回宿舍。
“干啥把霜拿到水房来擦呀?”旁边刷牙的是同楼层宿舍的姑娘,洗了把脸,一脸疑惑地问刘爱国。
她知道她们几个是一个宿舍的,也知道她们关系不大好,问话的语气就有些说不出的八卦来,好像刘爱国她们一定会回答她一样。
谁知道,刘爱国和廖青梅两个,谁也没理她,飞快地刷完牙洗完脸,东西一收就直接出了水房。
“现在的姑娘啊,怎么都跟我妈那个年纪的一样,真是够八婆的。”出了水房,刘爱国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全然忘记自己说起八卦来也不遑多让。
话音才落,她自己就憋不住先说起来,“苏静雅这是防着张爱红呢。”
可苏静雅不是和张爱红处得好吗?像是看出了廖青梅的疑惑,刘爱国适时解释起来,廖青梅才知道,这两姑娘就是表面上玩得还不错而已,其实互相防着呢。
苏静雅家里的条件比张爱红家里稍好一些,她又是个宁愿少吃一些也要打扮好自己的姑娘,姑娘家擦脸上手上的东西比较多,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姐俩好,苏静雅咬着牙供了张爱红几天。
之后就再供不下去了,张爱红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她用起苏静雅的东西来半点也不留情面,不知道是没用过还是怎么样,半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都不用时间久,就那么一两天的时间苏静雅就受不了了,干什么都防着张爱红,自己的东西也细细地收了起来,坚决不再拿出来分享。
“我还没给你说苏静雅的事呢,我觉得她喜欢那个骆扬。”进宿舍前,刘爱国神神秘秘地凑到廖青梅耳边来。
“……?”廖青梅愣了几秒,半信半疑地走进宿舍。
刘爱国放好东西,得意地在廖青梅身边转悠,让你不问我吧,现在急死你。
廖青梅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东西放回原处,物品朝向摆放整齐,转身收了衣物准备去水房洗。
“姐妹们,我出去啦!”休假这天大家是可以穿自己的便装的,苏静雅换了条长裙,在宿舍门口转了一圈,心情极好地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像蝴蝶一样飞出了宿舍楼。
不得不说,苏静雅现在的样子,确实还挺像坠入爱河的女青年。
不过这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廖青梅半点不受影响,倒是一边的刘爱国急得挠心挠肺,早知道她就不逗廖青梅了,明知道她是个淡定的性子,还自己折磨自己。
现在就是想说也没有机会说了,宿舍里大家都在,她也不好意思偷偷给廖青梅说苏静雅的小话,要是被某些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怎么编呢。
刘爱国看了眼坐在自己桌子前生闷气的张爱红,心里暗道一声,该!
比起苏静雅来,她们更不喜欢张爱红,这人太不光明磊落了,总暗地里捅咕苏静雅来出头,关键时刻她还出来装好人,假惺惺得很。
“廖青梅!”廖青梅正要去阳台收衣服,黄媛媛打扮一新出现在宿舍门口,满脸不耐地看着她,“有时间吧,出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难缠
难得休息时间,黄媛媛打扮一新,满新欢喜地准备赴约,临出门前却听到她哥哥捎话,让她把廖青梅也喊出去。
黄媛媛不傻,她哥哥和廖青梅统共就没说过几句话,肯定是江景程要喊廖青梅的,她心里不好受,却还是站到了廖青梅的宿舍门口。
“我哥他们明天就要回靖北了,离开前请我们吃饭,你收拾一下出来吧。”黄媛媛拿不准自己的心态。
就算明知道廖青梅对江景程没有半点想法,但她还是忍不住会嫉妒迁怒,但家教使然,她一直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情绪。
江景程竟然还没走?
廖青梅也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她并没有打算陪黄媛媛去走这一趟,她是顾铭朗的对象,她就有责任主动和别的男性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和江景程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那就应该维持普通朋友的距离。
就是这样,黄媛媛觉得廖青梅讨厌极了,每次自己想要讨厌她的时候,她的行为举止都让自己讨厌不起来,她倒是宁愿廖青梅坏一点,可惜她并不是。
不过廖青梅不愿意去,倒是正中她的下怀,她们三个吃饭,廖青梅坐在那里本来就显得有些突兀,黄媛媛并没有过多强求,点头直接离开,反正要传的话她已经带到,去不去就是廖青梅自己的事了。
宿舍的卫生每天都在打扫,留在宿舍的几个同学,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一遍,整个上午廖青梅把该洗该晒的全部洗干净后,才和刘爱国拿着饭盆去食堂。
自从每天开始出操和体能训练后,廖青梅和刘爱国两人的饭量大了很多,每人四两刚刚够,当然不止她们是这样,其他同学也是一样。
“好巧,廖同学。”骆扬端着打好饭菜的饭盆笑容满面地站在廖青梅面前,眼里却划过一丝阴郁。
他让苏静雅帮忙把廖青梅约出来,结果廖青梅竟然直接拒绝了他,听苏静雅说,廖青梅话里话外还非常看不上自己,通俗地来讲,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骆扬心里无法接受,除了阿花的交待,他的心里也生出一股气来,他就不信了,凭自己的魅力会拿不下廖青梅。
到时候能她痴心相付,他再一脚将她踢开,好好出了自己心里这口郁气才好。
廖青梅和刘爱国都没想到会在食堂遇到骆扬,苏静雅不是满是欢喜地出了门么,怎么骆扬还在这里?
廖青梅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骆扬就直接转身去了洗碗池那边,骆扬就是个狗皮膏药,粘上了就甩不掉,而且这人见面三分笑,说的话也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廖青梅就是想拿话怼回去都怼不了。
刘爱国也不乐意搭理骆扬,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骆扬还以为自己哪里有什么不妥呢,脸上却端着笑任她打量。
可最后刘爱国什么也没说,打量完了,甩头就走了,留下骆扬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廖青梅就算了,她刘爱国一个男人婆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廖同学,下周末学校电影院放电影,你有时间吗?我这里有几张票,到时候咱们两个宿舍的一起去吧,我们男同学负责占位置,保证让大家看一场舒心的电影,不用挤。”学校课业的训练虽然十分繁忙,但是业余生活和别的大学一样,都非常丰富。
甚至在某些方面,军医大要比别的大学资源要多得多。
听说这次要播放的就是一部德国电影,她们班不少同学已经使劲在弄票了。
学校的电影院理论上来讲,凭学生证是不用票的,但是僧多粥少,有些人早早就去占位,一占就是一整个班还捎几个好友,惹得大家怨声载道,就是连播许多天也无法解决问题,后来才有了座位需要购票的政策来。
至于走道,那就随便学生们站了。
廖青梅没打算错过这场电影,但也没打算和骆扬去看,事实上,早在她们收到电影播放通知前,厉伟就直接给了她八张票,算是对军属的照顾。
“谢谢,我有票了。”廖青梅冷着脸,避开骆扬找了个只有两个空位的大桌坐下。
骆扬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学校电影院的票难弄得很,就是他手里这些票也是他找了个有关系的同学,花了大力气弄来的“内部票”,他怎么也不相信廖青梅手里会有票,只当她是推脱他的托词。
“廖同学,你实在不必这样,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票我想要还是容易搞得到的,实在不行的话,我把票给你,你和同们去看,好吧。”骆扬不死心,站在后面继续讲,正好旁边空出个位子来,就想顺势坐下。
廖青梅都要被他气笑了,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怎么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曲解别人的意思呢?
刘爱国可不想让他坐下,不然她们这顿饭就别想消停,长腿一伸架到座位上,“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你……”骆扬气急,哪有什么人!
她们这边动静不小,旁边吃饭的同学也跟着看了过来,这一桌全是女同志,也不知道骆扬怎么厚得下脸皮想要坐下来的。
被满桌的人盯着,饶是骆扬脸皮够厚,也不好意思地落荒而逃。
“你说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什么,每天的训练不累吗?”刘爱国一边吃饭一边问廖青梅,说完还打趣廖青梅,“人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啊,走哪都有苍蝇自动粘上来。”
“能让苍蝇粘上来的都是发臭的东西,刘爱国同志。”廖青梅冷哼一声,余光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我是有对象的,我对象是……”
“是是是,你对象是军人,我知道的。”刘爱国忙摆手,也不知道她想到什么,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见廖青梅还板着脸,忙凑到她身边。
“行了行了,我认错啊,你是有对象的人,我保证不会再拿骆牛皮来开你的玩笑了。”
这还差不多!廖青梅瞪了她两眼,转而问起她们班学业的进程来,说起学习上的事,刘爱国表情立马认真了许多。
常规训练占用了她们太多的时间,除了适当的业余娱乐,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所有时间花在学习上,刘爱国自然也不例外。
下午,廖青梅和刘爱国没有休息直接去了图书馆,随着别的年级的学生开学,图书馆的位置已经越来越难找了,早点去才能找到安静适合学习的位置来。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廖青梅和刘爱国再抬起头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两人这才发现,已经错过了饭点。
“糟了,食堂肯定关门了!”廖青梅抬眼看了眼手表,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八点。
这块手表还是顾铭朗当时送来的那一块,廖青梅原本想亲手还给顾铭朗的,不过后来……这表又好好地戴在了她的手上。
想起顾铭朗,廖青梅嘴角翘了翘,她问了厉教官,得知她们毕业后会要下基层,说不定她能分到顾铭朗所在的部队去。
“好饿!”刘爱国哀怨地叹了口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得慌,要是晚上不吃饭,她这一晚上就别想睡了。“青梅,你那不是有鸡蛋吗?说吧,多少钱一个,匀我几个吧。”
刘爱国眼珠子一转,惦记上了开学那天廖青梅收的鸡蛋来。
廖青梅点头,“学校里的小卖店有面包牛奶,再去买点那个?”
“不要,洋鬼子吃的东西。”刘爱国忙摇头,她对牛奶这东西有心理阴影,当初考学的时候她爸可没少折腾让她喝牛奶。
廖青梅笑,收拾东西和她一起出图书馆,刘爱国不吃她得去买一些来填肚子,廖昊宇的胃病一直是悬在她头上的警钟,可不能好不容易把廖昊宇的胃养好,再把自己的给饿坏了。
“廖同学!”结果刚出图书馆,就遇到了阴魂不散的骆扬,这一下廖青梅脸上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
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她们的百般冷脸下,一直坚持着。
“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没看到你们,猜到你们肯定忘记吃饭了,喏,这是我特意给你们打了包子和馒头,吃吧,还热着呢。”骆扬把自己的饭盒递到廖青梅眼前,以一种廖青梅无法理角的热情道。
廖青梅,刘爱国,“……”
“谢谢,不用了。”廖青梅退后一步,避开骆扬递来的饭盒,表情一点点沉下来,这个骆扬远比她想像的要难缠许多。
廖青梅的拒绝在骆扬的意料之中,但他心里不免有些窃喜,这些包子馒头他一个人能吃两顿了,不要正好,反正他姿态也已经做足了。
“骆同学。”廖青梅没有像以往一样,拒绝就离开,而是站定在原地没有动。
骆扬顿时受宠若惊,忙抬头看向廖青梅,眼晴里满是期待,他就知道,这些女同学说说好话示示好用心哄一哄就行了,就算是如廖青梅这样难搞的,不也一样么。
“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希望你停止这样的行为,你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扰。”廖青梅的话如兜头一盆凉水泼下,让骆扬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忙摆手解释,“没有,我真没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廖同学,咱们……”
“停!”廖青梅觉得烦透了,她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这么没有眼色的人,“如果你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会报告给教官解决。”
廖青梅目光坚定不似做假,骆扬颓败地低下头。
“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章 风很大,要下雨了(+1)
这里正是图书馆的门口,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们身边已经多了好几个驻足围观的人。
现在是什么时候,大部分正常的男女对象走在大街上都会适当保持距离的时候,男女同志间互生情愫很正常,但大庭广众示好的就少见了。
而且军医大有规定,不允许学生们暗地里谈对象。
这样的校规,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处上了隐蔽点也不影响啥,但像骆扬这样光明正大追着人示好的,整个军医大也见不着几个。
不过现在的情况怎么看着像是女同学不乐意,正在拒绝男同学,大家体内的八卦因子作祟,纷纷驻足围观。
廖青梅皱眉,非常不喜欢被人当猴子观看,想走,又哪有那么容易。
人多了起来,骆扬心里暗暗窃喜,他低头沉默了几秒后,毅然决然地抬起头来,看向廖青梅。
“不过,廖同学,做为普通同学,咱们还是能做朋友的吧。”再抬起头来时,骆扬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只是那笑容格外牵强。
廖青梅看骆扬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淡淡的讥哨,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些蔑视的感觉,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顿时看得不明所以的旁观群众瞬间有些义愤填膺起来。
这女同志怎么回事,人家男同志已经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了!
而这其中最为激动的人是,苏静雅。
哪怕就在几个小时以前,骆扬放了她的鸽子,把她甩给他的舍友,此时她也义无返顾地站在了他这边。
“廖青梅,大家本来就是同学,你这样的态度未免太伤人了。”苏静雅从人群里站出来,气冲冲地站到骆扬的身边,斥责完廖青梅又转身安慰骆扬。
“骆同学,你别难过,交朋友讲究志同道和,有些人志不同不相为谋。”
“我没事,谢谢你。”骆扬笑笑,表情略有些受伤地看向廖青梅,见她完全不为所动,又感激地看向苏静雅。“不关廖同学的事,是我太烦人了。”
“我就是想着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又正好在一个学校念书,这是莫大的缘分……可能是我想得太理所当然了吧。我没什么钱,就能买几个包子馒头,可能是不和廖同学和刘同学的口味,是我的错,我下次……”
说着话骆扬端着饭盆的手,往身后缩了缩,大家这才注意到人家骆扬是来给廖青梅她们送吃的来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围观了几人不免有些唏嘘,看廖青梅的眼神里就带上了打量。
眼前的两个女同志看着端端正正的,可这心眼也太势利了吧,就因为对方打不起好饭菜,就这样伤人?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长得漂亮心眼不好也是白搭。
廖青梅看着苏静雅和骆扬两个,完全无言以对,没有张爱红在后头捅咕,张静雅一般时候都是挺正常的,没想到遇到一个骆扬比张爱红更可怕,他都不用讲话,就已经迷走了张静雅的全部心智。
现在有了张静雅的配合,一直唱独角戏的骆扬越发起劲了,见苏静雅想抢他手里的饭盒拿给大家看,左躲右躲却把手里的东西全亮了出来。
和这样的两个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好争的,旁边的刘爱国早等得不耐烦起来,这两人也太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苏静雅,你当你自己是谁啊,在这里瞎出什么头,谁说是同学就得友好互助的,全校那么多同学,你友爱得过来吗?”刘爱国现在瞅着苏静雅特别烦,这姑娘倒底是怎么长得这么大的?
廖青梅拦住刘爱国,让她少说话,就她这气冲冲的模样,到时候吵起来闹起来,她们也得吃亏。
“这位同学,不管你抱了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也不管你是好意还是恶意,我在这里明确地告诉你,我和你不熟,请你离我远一点。”廖青梅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怒气。
“另外,我再最后申明一次,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者校规规定,我需要接受一个陌生人强加的好意,我有拒绝的权利,但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保留追究你的权利。”
她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没有自尊心到这种程度,骆扬这段时间所有的行为,百分百是有目地的,廖青梅不明白他这种目的性从何而来,但足够她提高警惕。
“必要时候,我会请求教官的帮助,我说到做到。”
这话廖青梅是第二遍说,也是最后一遍,她相信眼前的这两个人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骆扬自然是懂的,听了她的话,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阿花是谁他接近廖青梅,他也乐意替她做事,但是要让他搭上前程,是万万不能的,脸上的懊恼只出现在短短的一瞬,就变成了受伤的表情。
一副因为廖青梅的话而大受打击的样子。
苏静雅更加的气愤,这和她自己被廖青梅怼不一样,大家毕竟一个宿舍,以后还要相处,她忍忍就过去了,骆扬这个样子,她不出头,难道要看着他受气受委屈吗?
而且明明只是同学之间的一点小事,廖青梅竟然把它放大到了那种程度!
可惜廖青梅说完后,压根就不理会她们二人,拉着刘爱国匆匆去了小卖部,小卖部关门早,她可不想因为这两个人而饿肚子。
她们一走,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大家也不是傻子,听了廖青梅的话略一分析,就知道事情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样,先前只是因为骆扬演戏太好,大家被蒙骗了过去而已。
“你!”苏静雅气得跳脚,却顾不得去管廖青梅她们,忙转过身来安慰骆扬。
散去的人群外,明显不是本校学生的年轻姑娘冷冷地看着骆扬,“废物!”
等骆扬察觉到有道目光盯着自己,下意识地回头望过去时,身后却早就空空如也。
图书馆门口的事情过后,张静雅看廖青梅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不过大家训练生活繁忙,每天回到宿舍后几乎都是倒头就睡,根本就没有太多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太多起冲突的机会。
至于骆扬,不知道是不是怕了廖青梅说找教官的话,倒是没有再出现在廖青梅的面前,让廖青梅心情畅快了许多。
开学一个月后,廖青梅终于收到了顾铭朗的来信。
信写得非常简单,却又长又杂乱,说是信倒像是日记,信的最开头顾铭朗先报告了自己的身体情况,表示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并对他突然离开导致的失约表示道歉,至于离开的原因,他一句话也没有提及。
接下来就是些琐碎又生活化的事,每天吃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史克朗又犯了什么蠢,司务长给他们加餐,结果把鱼烧糊了这样的小事比比皆是。
信的末尾,顾铭朗还告诉她,过些天还会有个包裹过来,她在学校出不去,可以把单子给厉伟,让他替她取回来。
信中还交待了厉伟曾经是他手下的兵,让她有事就去找他,不用怕麻烦他,也不必把他当成教官,更不用怕他。
甚至还放言,在军医大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出了事也不用怕,有什么事都有他在。
廖青梅提着的心放下大半,把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小心地同自己写了的那些寄不出去的信放在一起,好好收藏着。
铁皮盒里还有上次顾铭朗塞在她手心的军功章,廖青梅细细地摩娑着它,分别一个多月,她竟然已经有点儿想他了。
想归想,但廖青梅再回信,还是往常一般的一本正经,表示信收到了,她很好,希望顾铭朗照顾好身体……之后,折好信放回铁皮盒里。
这次的来信没有地址,廖青梅的回信只能自己收起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宿舍里的同学都知道是她对象给她写信了,都笑着打趣她,还有人找廖青梅要顾铭朗的相片看。
廖青格这才惊觉,她手里除了那枚军功章,及手上的手表,再没有顾铭朗的东西,包括相片。
想了想,廖青梅又把信摸出来,偷偷加了一句,希望下次来信能收到顾铭朗寄来的相片。
一个学期是四个多月,四个月里除了第一个月的信和包裹,之后的每一个月,廖青梅都能收到一封顾铭朗的来信,而信也随着时间的延长渐渐变短。
最后一封信,是在廖青梅放寒假的前一天收到的,信上只有寥寥几句话,字迹潦草写得十分仓促。
“青梅,今天的风很大,可能会要下雨,见信安,我很好,估摸着时间你要放寒假了,路上小心要注意安全,回家不要放松学习和训练,家里还要拜托里多多照顾,爷爷奶奶很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信的末尾则是告知廖青梅他马上要出任务,等不到他的信也不用着急,任务一结束他就会给她写信。
廖青梅心里哪能不担心,但是担心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顾爷爷顾奶奶不让他操心。
叹了口气,廖青梅把信叠好,准备放回她专门放信的铁皮盒里去。
学校前一天已经放假,宿舍里的同学走了一半,留下的这会也去水房打热水去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廖青梅打开铁皮盒,手指甲不知道刮到哪里突然刺痛,手一抖,铁皮盒砸落在地,那些从未寄出过的信瞬间散落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