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无光之暗
周围猛然一暗,却没有黑的深沉,唯一漆黑的只有傅恒手中的重钧。它高高斩下,所过之处能量不存,物质崩灭,极致的速度和极致的力量所造就的唯有湮灭。
面对这等威势,岩石魔怪、血红魔怪和图哪里敢硬接,解体身体就要躲避,可当他们刚有所动作时,心中竟油然升起躲无可躲的念头,似乎之一剑自己必定死亡,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绝望和恐惧吞噬着他们的心神,使得那本就不多的理智彻底混乱崩溃,身体凝滞,全然不能动弹,只能等待重钧剑上深沉的黑暗将他们全部吞噬。
“啊……”
图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双眼变的血红,身躯上一块块肉瘤也似的肌肉团贲起,双腿抖然一粗,巨大的推动力量把他像炮弹一样弹射而出,逃离了重钧剑的笼罩范围,总算是勉强逃过了一劫。
只是岩石魔怪和血红魔怪就没有这么好运了,重钧剑落下一切都被斩成虚无。哪怕他们曾经是连封神阶都要头疼的墟级妖魔,也不例外,彻底被这一击从这个世间抹除。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混乱。”
傅恒提着剑一步一步地向图走近,刚才的一击看起来轻描淡写毫不费力,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法理却极为恐怖,那是傅恒在黑潮中领悟出的绝望恐惧。
曾几何时,他以为无光之暗就是快,快到连光都追不上的程度;后来,他又以为无光之暗是极致的力量,力量大到可以破碎虚空,力量大到可以将一切的光线吸纳;可这一切总觉的差了些什么,直到在黑潮之中,他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光之暗。
那是人心,人心的绝望,人心的恐惧,人心的淡漠麻木,才是真正的无光之暗,是无法被救赎的堕落。无光之剑,就是以自己心中的黑暗,斩入对方心田,使之在堕落中毁灭。
不过他还真没想到,图的状态似乎有些奇妙,其情绪思维十分混乱,比真正的妖魔还犹有胜之,竟然能从他无光之剑斩杀中强行挣脱。
“你必将为你的作为,付出代价。”
图放下抚额的手,眼中一片血红之色,额头的皮肤破裂,从中长出两只弯角,背后拱起,两只漆黑的羽翼伸展而出,肋下也有肉团凸起,每边两只,渐渐长成了四条手臂。同时他浑身的肌肉再次膨胀一圈,身高拔高了半尺,变成了一个浑身青黑色的怪物。
看着这些,傅恒的面上没有异样,只有些许叹息,自己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仇人竟是这么一个怪物,无论是谁恐怕都没有报仇的快感。
因此不等那怪物冲过来,傅恒手中之剑已然再次举起,早点结束这一切,自己可以早点回去陪着“小鲛女”。
重钧中宫直刺,让人忽略了它门板样的体量,所有的注意力都归属于这一剑本身。
“度灭”。
一切的黑暗阴霾都归于寂寥,所有的不谐负面都随之引爆,图所化的漆黑怪物,刚刚想要嘶吼出声就戛然而止,眼中的血腥疯狂渐渐滞涩,被一片空洞无物取代。
斩出这一剑后,傅恒就没再去看,意兴阑珊地转身离开。
这一剑是无光剑最强的奥义,通过引爆人心中的黑暗来将其神魂炸碎。只要是理智生物心中就不会没有黑暗,既有黑暗那此剑就出之必中,中之则必死。
既然杀了图,那这仇也算是报了,之后就是回北地大冰川修炼,余生伴着小鲛女留下的那盏白玉孤灯度过。
果然,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厅中的形貌已然恢复旧观,看似宽敞无比的大厅其实只有纵横十五丈,外面还有房间,刚刚上来的楼梯甬道也再次出现,下面一层正隐隐传来混乱的脚步声。
他没打算原路返回,对于武道宗师来说,飞天遁地都是等闲,还怕没有出路?正主既死,他也没想要再造杀孽,权当为小鲛女积福了。
“嗯?”
如此想着,他便向阳面的窗户处走去,只是他才走两步,心中忽地一动,又转过身来,看向本应死透的图,只见对方正蠕动着从地上怕起,一副莫名之色,身上的非人特征急速消退,又变成了傅恒熟悉的那个看似豪爽,实则畏首畏尾的图。
这?
傅恒一阵愕然,顿了一下才想明白。
是了,刚刚自己来的时候,这家伙似乎正在进行转化成墟级妖魔的仪式,然后被自己生生打断了。
转化仪式被打断,必然有着负面的影响,只是自己对妖魔本身就不是太了解,所以还以为他那疯狂和异变是正常现象,现在看来实际情况好像不是这样。
一式度灭确实可以将图这样的存在一击毙命,但前提是对方只有一条命,通过引爆负面神魂杀人的方法若是碰到一体双魂呢?
他那个转化成妖魔同时还能提高实力的仪式,傅恒不懂,但想来也不外乎以一个墟级妖魔为蓝本实现融合之事,被自己打断后,两者神魂没有彻底融合,所以出现了一体双魂的情况,才能再自己那一击下不死。
想通了这点,傅恒心中的惊异稍稍平复,握紧重钧就要上前再补上一刀。
可恢复理智的图却没有半分迟疑,手按地板直接在上面震出个窟窿来,一下掉落进去,消失在傅恒的眼前。
刚刚虽被魔性主导了神魂,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傅恒那恐怖的实力,那炽烈的杀心,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现在理智可以主控身体,第一反应就是逃命,什么都不顾的逃命。傅恒这个煞星能从黑潮中活下来虽让他惊异,可什么都没有比逃命更重要。
傅恒一呆,方才图与他连刚了两次正面,让他形成了惯性思维,没想到眼前这种情况的发生,一个不查竟被对方给逃了。
他只犹豫了一霎,就举起重钧,力劈而下,无法言喻的沉重巨力砸在地面,直接将三层的地面整个震塌,他紧随图而下。
坞壁二层发现不对,跑来支援的守卫可算是倒了血霉,只这一下,就被解决掉大半,哪怕有秘术护身,这突兀的一下也能让他们躺半天。
对此傅恒完全不在意,他虽心软,也分情况,这些人为虎作伥,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不主动去杀已经是难得的慈悲了,怎么可能再可以避开。殃及池鱼这种事情,他可全然没有心理负担。
只是当他落到二层后,面前却是一堵墙,不见图踪影。他想也不想,直接重钧开路,破墙而入。
墙后是一间普通卧房,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一个大洞,还在缓缓流下沙石。
傅恒没有一丝停顿的直接跃下,来到一层,却惊愕地发现,这里还有个大洞,直通地下,这座坞壁竟然还有地下一层。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不惧图陷阱,再次跳下,落入一个长长的甬道之中,循着踪迹直找到一座牢房。
牢房外躺着几个末城的守卫,牢房里则有三男两女五个人,他们具是一身白衣,不像图手下,且看他们的举动似乎是其中的两男一女前来拯救被困的一男一女,刚刚打晕守卫,打开牢门就被傅恒撞见了。
对方见了傅恒也很紧张,纷纷戒备。
傅恒眉头一皱,为免误会,先开口道:“不知诸位是否见过图从这里离开?”
他进来就已经环顾了一圈,没发现图的影子,想来已经通过别的途径逃离,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跑。
他没形容图的样貌,直接以姓名称呼,相信这些人既然被困在这里,不会不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
“图?”为首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眼睛一亮:“阁下也是来对付图的?”
傅恒点了点头,承认道:“有点私怨。”
他大概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八大冰堡并非都是开矿的,还有一些与十二连城各氏族高层关系密切,为他们牧守大冰川,看押被他们放逐的犯人。
图从大冰川带着这么多人逃离,且其人是真勾结妖魔,必然上了他们追捕的名单,想来这些人就是抓他回去坐牢的。只是没想到图也不是好相与,这才被抓了起来。
两个高品,三个中品,傅恒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转一圈,想了想刚刚坞壁三层的阵仗,心中有些恍然,看来图设这个陷阱是为了对付他们,只是歪打正着让自己给碰上了,怪不得这个陷阱如此不堪一击,显得十分搞笑。
傅恒在打量着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也在打量着傅恒,只觉得傅恒身上半点神通秘术的波动没有,就好像是个普通人一般,只是如此判断不仅没有让他们有所放松,反而让他们心中一凛。
能走到这里的,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就光看对方单手握着的那柄巨剑,就知道其人绝对不是好相与,因此还是为首青年上前道:“在下路为,这几位都是在下的同伴,请教阁下尊讳?”
“傅青主。”
傅恒没有多余言语,对冰堡的人他没多少恶感,也没多少好感。
“原来是傅先生,傅先生也是来追捕图的?”
“是。”
“那我们或可以结伴,实不相瞒当初我们曾在图身上留下了点东西,所以能一直追捕,若傅先生不弃,或许我们可以共享。”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新的故事
嗯?
傅恒先是一怔,接着大喜,这是瞌睡送了枕头。
他若不是正好碰上,根本找不到图的踪迹,此次被对方从眼皮子底下逃跑正自懊恼,殊不知竟碰上了能追踪图的人。
路为小心观察着傅恒的神色,见对方面露思索之色,心中不禁觉得有戏。
其实本不该相信眼前的陌生人,但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图当初逃跑时也就是个四品,谁知跑着跑着,实力突飞猛进,现在都达到他们也看不透的程度,再加上其背后隐隐约约的妖魔强者,追捕他的任务基本可以宣告破产了。毕竟冰堡最强的也才是高品而已。
超品强者只有十二连城才有,可十二连城已然归附大齐,高手们都随着齐帝攻打云荒去了,哪有闲心管个逃犯。
追捕了图两年,折损了好几个兄弟,就这么放弃,路为实在不甘心,眼前有着一个似乎可以打败图,撵的他逃跑的人,这不禁给了路为希望,所以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才寻求合作。
“可,但你现在还能追踪到图的踪迹吗?”
傅恒也有些试一试的心思,反正怎么都比他漫无目的的寻找强。
不过这话在路为听来却是一项考验,他也不含糊,先拿出一面刻有东南西北字样的光华玉盘,然后又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从中倾倒出一滴鲜血,将鲜血滴在玉盘上。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并指一点,玉盘上的鲜血就仿如活了过来,缓缓移动,一路向北边的刻度处滑去。
“在北面,我们这就去追吗?”
傅恒眼睛一亮,还有这种方法,那血大概率是图的血吧,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搞到的,不过他也不关心这些,只要能找到图就好。
“我还有两个同伴,需要带上。”
路为有些急切和兴奋,口中应承道:“要快了,出了千里之外,这术就作废了。”
“好。”
……
一座深沉的院落中,几个下仆看着远处正走向主屋的少年,假装刻意压低声音,实则肆无忌惮地议论道。
“这个废物又来了,他就不要点脸吗?自己消耗了多少资源,心里没点数,还敢来向族长伸手。”
“哎,这废物何止是不要脸,简直是把家族的脸都给丢光了。”
“要不是族长是他的父亲,这种废物,早就被驱赶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了,哪还有机会待在家族中白吃白喝。”
“唉,想族长一世英雄,怎么虎父犬子生了这么个废物?”
“谁知道呢,或许做了什么亏心事,惹得神灵降怒了吧。”
这些恶意的嘲讽,如一根根尖刺狠狠的扎在心脏上,让得少年呼吸微微急促,本就苍白的小脸更加没有血色,但他还是忍下了,没有发作。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一切无意义的口炮都是窝囊的表现,与其如此,还不如修炼到更高的境界,方才能够让他们彻底闭嘴。
只是……自己的废物体质,一想到这个,少年嘴角的苦涩意味不由变的更浓。
走进主屋,转身将门关上,少年不禁长出一口气,外界的纷扰,世俗的喧嚣,在这一刻全部远离,总算能让他清净一分。
“阿原,你来了。”
一个声音在少年身后突兀响起,让他的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不由转过身来,看向屋子正中,一张案几之后的方面中年人,也正是少年的父亲楚寒。
楚寒正伏在案上忙于公务,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就继续埋头奋笔疾书起来,口中不甚在意地道:“你这个月的灵药和例钱都在这里,过来取吧。”
楚原看了一眼案几一角打包好的包裹,期期艾艾地挪了过来,尽量放轻声音,伸手去拿。只是入手时感觉比以往沉了不少,不由有些诧异。伸手进去一摸,竟摸出一个红色小瓶,上面的标签上写着“洗髓丹”三个字。
“父亲,这是?”楚原大为讶异,这可是能够易经洗髓的圣药,无论是用来疗伤还是修炼武功都大有用处,整个家族也就每年能从宗门得到一两颗,各位族老用,都不够分,怎会轮到自己一个小字辈。
“给你,你就拿着。”
楚寒眼皮都没抬,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楚原却看着父亲两鬓的白发,红了眼睛。
“父亲,要不算了吧,我这个体质就算使用洗髓丹也没有用处,我已经占用了大家很多资源了,不能再……”
“住口。”
楚寒猛然抬起头,直视楚原道:“我再说一遍,给你你就拿着,我楚寒的儿子,还没有给别人让道的道理。现在拿上包裹,出去。”
“是,是……”
楚原本能地将包裹揽在怀里,冲楚寒躬了躬身,就欲转身退出房中,可刚打开门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来人是三房的楚中,一直在楚寒手下做事,对此他本欲道歉,可在看清楚原后,却又将道歉的话吞了回去,假意匆忙,转向屋中的楚寒道:“族长,韩家主求见。”
楚寒抬起头来,眉头一皱问道:“他来做什么?”
楚中下意识地看了还未走的楚原一眼,迟疑地道:“说是,说是来退婚的。”
“混账。”
楚寒大怒,手中笔杆一下捏断。
“白纸黑字定下的婚约,他说毁就毁,当我楚某人是死的吗?”
楚中连忙道:“家主息怒,中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当不当讲,就不要讲了。”
“呃。”
楚寒怎能不知楚中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不想听,这些年来,所有人都拿他儿子做文章,他早就受够了。
“父亲!”
楚原在旁边轻唤了一声,总算让楚寒恢复了点理智,知道自己情绪太大了,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好容易平复下心情,语气有所缓和道:“我们去看看再说。”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带着楚原一路向前院而去。
当他们到达楚家正厅时,厅中正有三人分主宾落坐,相谈甚欢。
楚原认得主位上的老者是楚家族老楚真,宾客之中一四旬中年人乃韩家家主韩立,至于另一个云服箭袖的青年,楚原却是不认识。
“原来是韩兄,韩兄今日到来,不知有何贵干?”
楚寒人未到声先至,且明知故问,有意先给韩立一个难看。
“这个……”
果然,韩立支吾不能言,这件事确实理亏,两家一向交好,两家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指腹为婚,现在突然说来退婚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云服青年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救场道:“咳,是这样的,多年前韩家与楚家曾订立儿女之盟,只是时移世易,当初的决定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合时宜,所以想和韩家主商量一下,是不是对当初的约定做个矫正。”
楚寒双眼一眯:“哦?不知韩兄想怎么矫正?且,尔是何人?”
先一句是问韩立,后一句却是指向云服青年,且在同时,楚寒双眼猛然睁开,瞪视对方,使得后者感觉似有一柄精神之剑斩入自己脑中,头脑骤然昏沉了一下,接着就是钻心的痛。
韩立斜跨一步,正挡在云服青年面前,阻住了楚寒的视线,对于楚寒此举,他心中着实有些恼怒,原本的些许愧疚之情当然无存。不错,自己退婚的确不对,但当初你瞒着孩子不能修炼的情况,不也是不对吗,直到现在弄的人尽皆知,搞的我们下不来台。你楚蛮子理亏在先,还要耍横,是何种道理。
因此他语气渐转冷淡地道:“我来介绍,这位是高阙门执事华容华先生,小女已然拜高阙门门主岑盛为师,因为功法需要,大成前不能成婚,未免耽误令郎,所以特来解除婚约,还望楚兄能够谅解。”
楚寒咬着牙道:“哦?原来韩兄这么为犬子着想,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楚兄不必如此,在下也有在下的苦衷,这可是岑门主亲自发的话。”
“你们……”
“父亲。”
楚寒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楚原一声呼喊打断,他下意识地转首看向儿子,只见楚原正轻轻的摇头,不希望父亲为了自己的事情与人交恶。
在这一瞬间楚寒突然感觉心头一颤,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都有些松动。
是啊,自己或许可以一直强硬,但又有什么意义呢,儿子是天生不能修炼的体质,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护不住他。如此硬顶,不过是为他招惹许多强敌罢了。
看着面色阴晴不定,却终归没有说下去的楚寒,韩立轻舒了口气,华容却似要加把劲将此事定下来的拿出一只锦盒,道:“此乃岑门主赐下的增元丹,可长一甲子功力,用作毁约的赔礼,希望楚兄能够笑纳。”
“不需要,”楚寒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质契约,一把捏成齑粉道:“我楚家用不起高阙门的东西,从此以后,楚家韩家再无瓜葛,带着你们的东西给我滚。”
“你!”
华容被这不客气的话激的大怒,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韩立一把拉住,现在的情况与他早先料想一样,本就没指望与楚家再交好下去,如此个结果也算不错,就不用再节外生枝了,因此拉着华容对楚家众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噩梦结局
“家主,你这是何苦。”
等人都走了楚真不由絮叨道:“韩家是不属于我们的势力,高阙门更是强大宗门,我们与他们硬顶可是相当不智。”
楚寒依旧阴着脸:“真叔不必说了,我还有族务缠身,现在就要去处理,真叔请自便吧。”
说完,楚寒转脸就走,晾下兀自有些气不顺的楚真。
看着楚寒离开的背影,楚原心中复杂,或是屈辱,或是悲愤,或是不甘,最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相对于那个就没见过几面,连模样都记不太清楚的韩家女,楚原知道,这件事对父亲的威望和脸面是打击最严重的。因此,他之所以难受不是被人退婚本身,而是作为父亲的儿子,不能为其分忧就算了,还不断地带给其屈辱和无奈,这才是他最难过的事情。
在自己房中坐到夜晚,楚原才从那种浑噩的状态中脱离,看着窗外高升的明月,心中想着这个时候,父亲应该还在忙碌。
摸了摸怀中那瓶洗髓丹,楚原猛然站起身来向楚寒的院落走去,心中打定主意,不能再连累父亲了,自己自请流放去浪迹天涯,就算死在外面,也比现在不死不活的好受。
只是他刚刚走进家主院落,却看到一幕让他难以置信的场景,楚寒满嘴都是黑色的血,明显中毒不浅,而族老楚真正将一柄染血的剑从楚寒的胸膛中抽出。
“为了你那个废物儿子,把所有可以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现在连你的铁杆韩家也背叛了你,你还怎么去做好这个族长,不如让给叔父。”
“就,就为了一个家主的位子?”
“不然呢?”
楚真一张老脸上满是阴狠,压抑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即将成功下,哪能不激动。不过到底一把年纪了,基本的定性还是有的,因此说完这句,仿如感觉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门口,正看到楚原一脸惊恐的站在那。
楚寒顺着楚真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楚原,本已渐渐失去的力量,不知怎么的又突然回转过来,一把抓住想要离开的楚真,冲着楚原大声喊道:“跑,快跑啊,阿原。”
楚原被这一声喝震醒,接着就是无边的恐惧袭来,让他再也顾不上其他,转过身没命的向外奔跑起来。
可惜的是,没等他跑出院子,就撞在一人身上,他抬头一看,正是一身血污满脸狰狞的楚真。
“小崽子,也给我去死吧。”
他抬起手掌,一掌按在楚原头顶,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楚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被这一掌按个结实,双眼一闭就再也没有了知觉。
最后的残留意识不是咒骂,不是报仇,而是:“下辈子,我要做个天才。”
……
“啊……我不是废柴”
陈安猛然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睡在他身边的姜曦也被吵醒,却没有任何不耐,而是关切地问道:“陛下,你又做噩梦了?”
“朕没事,”陈安定了定神,算是彻底从梦境里脱离。
“现在什么时辰了?”
姜曦透过窗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些微晨光亮起:“应该快到卯时了。”
“卯时,嗯,你再睡一会吧,朕先起了。”
陈安说着就从床上起来,当值的侍女连忙上前为他着衣。
姜曦也不多问,只是目送陈安穿衣离开。
来到外面,遣散随从,陈安身形一晃就出了皇城,来到一处占地甚为广阔的院落,看着前院花圃中叶片上的朝露出神。
“大哥似有心事。”
正在静修的小光感受到了陈安的到来,随即迎出门外。
这座府邸是陈安给小光专门建造的,他本想将小光也带进宫去,只是这极不合规矩,所以只能在皇宫附近为其建造府邸,没事多来走动一二。小光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对他来说只要能在大哥身边,时常能见到大哥就很开心了。
对于小光,陈安倒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道:“这几日多有梦魇缠绕,心中烦闷不已。”
“是怎样梦魇?不知大哥可否相告。”
陈安刚欲张口却又突然一窒,不知该如何去说,这些梦境全都是亲人离散,自己身死的凄惨梦境,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梦,根本不值一晒,但偏偏对陈安却有致命的打击,他本就对此有些心结,被人剥开伤口,反复撒盐,哪能不痛,可这种事情和别人说起,哪怕那个人是小光,也未必能够理解。
这其中楚原的那个梦还算是好的,更有甚者如青梅竹马的爱人被恶霸当面**蹂躏,而无能为力;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姐姐被豪强抢夺,他只能看着,其间种种简直令人发指。
他也算经历良多,心性渐固,可反复如此,且又针对他的心里弱项,还是让他差点崩溃在梦境之中。
见大哥语塞,小光倒是挺善解人意的,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一次梦魇或是偶然,若反复梦魇就有蹊跷了,大哥探查了没有?”
不说天仙了,就是对于宗师来说,心智也不是随便就能撼动的,一旦达到宗师,哪怕只是新晋的最普通的武道宗师,对自身的掌控也能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准,甚至连做不做梦,做什么梦都可以自行决定,又怎么会突发梦魇呢。
“或许是血月刀的反噬?”
陈安有些迟疑,这些日子来,因为一些压力,他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
这些他不说,小光也明白,叹了口气,劝慰道:“大哥其实不必如此,就算聂海峰亲至,我也可以匹敌一二,再有泰一关的天衡大阵,乾军没这么容易突破防线。”
陈安静默,良久才道:“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帝云庭祭拜圣皇山,从圣皇山上请出了圣皇令。”
黎光双眼一眯,他这几日都在修行,不曾闻朝中事,没想竟有这么个大新闻出现。
“温相怎么说?”
“自也是劝慰,言大乾四面是敌,未必是来对付我们的。”
小光颔首道:“温相所言不假啊,且就算是被他们针对,我们还有血月刀,同样是造化层次,未必就比其差到哪里去了,退一万步来讲,若果真不敌,我们还可以求援四域,想来草原冰原,东南西域都不希望看到大乾君临寰宇。”
陈安悠悠叹了口气,再次静默。道理是这个道理,他都懂,只是他十分讨厌这种被人强压一头的感觉。
不错,血月刀和圣皇令都是造化级的神兵,远超其他普通神兵的层次,所以其所能发挥的威力强弱就取决于使用它们的人。
对于造化神兵而言,自然是造化大能使用更合时宜;乾元仙帝使用,仅能发挥出其七八成的威力,不过即便如此,也能凭之和空手的造化大能抗衡一二;若换做碧落天仙来用的话,更是只相当于一位巅峰上仙,了不起也就是仙君层次,算是跃了两级。
可当使用者换成了宗师,普通神兵和造化神兵也就没啥区别了,都是勉强达到天仙层次,或许在这种情况下,造化神兵还不如普通神兵,因为满足其消耗就是个大难题。
由此可见,宗师持拿造化神兵和天仙持拿造化神兵完全是两个概念。所以在得知帝云庭证就法身,并请出圣皇令后,陈安才会这么丧。
而更让他压力倍增的是,无人与他分担,小光的确可以信任,可奈何太古神兵认主,无法外借,或者说就算是借了,除了原本主人,也无法发挥其大半威能。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圣皇令,它只认圣皇之气所中者,可偏偏帝云庭证就法身了,这一对比,陈安压力怎能不大。
“大哥,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看着陈安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光实在不忍他心中一直敬爱的大哥为这些琐事烦扰。
陈安一怔,奇道:“你我之间,还有何事不可说?”
“我觉得,大哥或许可以放下一段时间俗务,潜心修炼,既然知道如今的窘境是因为修为不足,那为何不努力提高修为呢?宗师之道,在我看来,不外乎两步,一者稳固境界,掌控一切,达到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二者升华生命本质,完成由人到非人的蜕变。大哥尽快走完这两步,成就天仙,一切问题岂不是都迎刃而解了?”
小光说的还是有些迟疑,间或还夹杂了一两句宗师的修炼方法,以此缓和气氛。实在是因为经历太多,见得太多,明白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在权利地位名望的羁绊下,没人能看得透,父母兄弟反目的实例都是一抓一大把,自己这么说难免会给自己和大哥之间留下芥蒂。
当然,若换了其他人,他黎光也没这么多顾忌,可面前是自己最亲近的大哥,他实在不想这段关系中,有任何一丝的不谐,因此说起这种劝慰其放权的话语,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只是他这些话却让陈安整个人都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大笑出声,笑的开怀无比,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小光的肩膀。
“臭小子,你把大哥当成什么人了,称王称帝本就非我所愿,了不起不当这个皇帝,大哥带你浪迹天涯,你可愿否?”
第四百八十五章 闭关潜修
这一笑,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也是鬼迷了心智,怎么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个皇帝,所有责任一肩挑了。当初的目的不就是借东莱之兵打穿泰一关去寻小光吗,结果这个皇帝越做越上瘾,荣华富贵没享受多少,还惹了一身是非,得不偿失啊。
这或许就是书中所说的玄之又玄的人道气运的羁绊,要不得,要不得。这玩意一旦沾上,只会越陷越深,终日里只想着与人争权夺利,守护自己既得利益的同时,还想着谋划别人的。如此勾心斗角,哪还有功夫去修炼,去证道,等到快作黄土再后悔,可是悔之晚矣。
你还别说,这真有可能,且越想越有可能。
历代中央王朝都自号万界仙朝,享受诸天万界的供奉,一切资源予取予求,可其中能成就天仙大能者又有几人。甚至别说天仙大能了,除了开国帝君,成就天象的都没有几个,很多人更是短命,活个二三十年就散手人世,比个普通人都有不如,相对于万界仙朝这个称呼简直就像是在搞笑。
而今看来,所谓人道气运的蚕食,未尝没有道理。
自己若是当皇帝当久了,难保不会成为自己曾经嘲笑的家伙们。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被小光一语点破,陈安心中立刻思索起,乾军要真打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的可能性,顿感一阵轻松,那如山的压力荡然无存。
小光见陈安情绪猛然高涨,也由衷高兴,立刻言道:“大哥去哪,我就去哪。”
“好,明日我就宣布太子监国,请温相辅佐,然后自己潜心闭关,争取早日位列仙班。”
陈安找回了自己曾经的目标,又踌躇满志起来。
黎光奇道:“太子?大哥决定立太子了?”
陈安一滞,刚刚只是说顺嘴了,不是本意,但似乎也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之前被人道气运所缚,只想着抓权,对于立太子的事情一直下意识地避而不谈,但现在被小光点醒,想着跑路,就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只是这立太子又牵扯的另外一件事情,让他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又变低沉。
“大哥,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心事?”
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小光自然发现不妥,且经历了刚刚那件事让他知道大哥还是那个大哥,没变,不会是疑心病犯了,于是直言相询。
只是这件事对于陈安来说,就有些难以启齿了,不过他好像除了小光也无人可以说,于是咬牙道:“不错,确实还有心结。”
“这五年来,后宫诸妃为朕诞下许多麟儿,只是朕却一个都亲近不起来。”
距离攻占云荒已经过去了三年时光,这三年里大乾朝廷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只是帝云庭终于稳固了境界,去圣皇山请下了圣皇令,聂海峰平息了草原冰原纷争,刚刚班师回朝。而大齐这边埋头发展已经吞并了古城邦大半地域,剩下的一些也是指日可下,目光开始瞄向了更东方的渊海世界。
在此其间陈安的后宫也渐渐扩充起来,有各大氏族的女儿,还有古城邦一些强大势力的和亲对象,不止五妃旧嫔人满,七十二丽人婕妤都是差不多了。
陈安当时一心钻营帝王之道,也没客气,如今已有五子七女降世,刨去因为东荒原有煞气侵蚀,娘胎里就不好,生下来就夭折的,还有四子三女存世。
这四子三女中,最大的已然五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除了虞凰兮生的大女儿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的缘故,陈安略有亲近外,其他的他是一个都疼爱不起来,就更没有当初设想的成立家庭的温馨了。
这种事情自然不足与外人道,若遇到嚼舌根子的,传到这些孩子耳中,自小就会留下阴影,不过小光不算外人,陈安也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与他说说倒是无妨。
小光有些尴尬,但只要是大哥的事,他就想为之分忧,于是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与他们的母亲没有感情,以及涉及到太多的功利了吧。”
其实对此陈安不是没想法,只是身为当事人,他有时会下意识地避开一些情绪,所以很多时候会忽略某些东西。就像之前烦扰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陷入思维误区。
且又没有人敢于提醒他,劝一位君王放权,那是不要命了,就算当场不死,也会被记恨上。因此,陈安才郁闷至今。
现在又被小光**裸的点出,陈安不禁想要苦笑:“或许是真的吧。”
他对孩子的母亲岂止是没有感情,而且十分防备,这里面甚至包括姜曦,就算有最初的心动,也因为地位的变化而变味了。
想他的后宫除了皇后虞凰兮外,其他五妃分别来自五个家族。因为他主要得高阳氏相助甚多,所以姜曦自然为贵妃,之后依次是御龙氏的唐雨为贤妃,青阳氏的姜环为良妃,洪氏的庞媛为淑妃,九秋氏的司兰为德妃。
不错,就是九秋氏,他们就算被陈安扫荡了一遍,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远不是其他小氏族可比的,所以在五妃中还占据一席之地。
其他的稍弱的氏族,或者是没有及时表示支持陈安的氏族,都只抢到了九嫔或者是之后七十二丽人的位子。
如此也算是按资排辈把她们给排下来了,其中全是利益的交换,很多人陈安都是第一次见,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甚至都是为了完成温良交代的任务,才与她们生育子嗣,这种情况下,又哪里能对其疼爱。
“那大哥准备立谁为太子呢?”
这个问题倒把陈安给难住了,因为对他们的母亲没感情,连带着对他们也没多少关注,其中甚至包括和姜曦的儿子,也是一样的等闲视之。
“这个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但关还是要闭的,之后就劳烦你和温相多担待点了。”
陈安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个自己一时不愿面对的问题置之脑后,转而说起其他。
“大哥言重了,这本就是应有之意。”
“说真的,这次我闭关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若非乾军来攻等重大事件,你和温相都可自决,不用来知会我。”
这一次他决定深入探索血月刀的秘密。
血月刀的秘密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陈安从拔起它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指引他拔起血月刀的人都告诉他,拔起血月刀就能知道一切的因由,可按照他的理解实际不是这样的,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
一切的因果其实都藏在血月刀中,需要去寻求,去探秘,而不是拔出它的过程。
当初他拔起血月刀时,血影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问自己是谁,血影的答案是“月清华”,可他完全不知道“月清华”是谁,他问大将军王欠自己什么,血影回答说是寄存在他那的东西。
整个一驴头不对马嘴,越问越晕,最后还因为时限到了,直接消失,搞得陈安有气没处发。
最后才想,会不会是自己理解错了,他们的意思不是拔出血月刀的过程可以使自己明了一切,而是血月刀本身就藏着这一切的秘密。
这几日的噩梦更是给他指明了一个方向。随着他对血月刀中所蕴含的真意法力的领悟,他和这把刀越来越契合,感觉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召唤着自己。
所以这次,他准备彻底放下一切,去响应这召唤,看看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只是这一闭关还不知道需要多久,因此事先先和小光通个气,等会还要去说服一下温良,把一些事情安排好,才能放心闭关。
“确实,你我兄弟确实不用说这些客气话,天色还早,还要去趟丞相府,你再休息会。”
“大哥慢走。”
一刻钟后,陈安从温良那里出来,回到皇宫,又和虞凰兮说了一声。
说起来,他与虞凰兮的关系还挺奇怪的,自从鸣凰氏向所有氏族宣布放弃皇位竞争,两个人现在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伙伴,因此在类似现在这种情况下,在陈安心中,她比姜曦更可靠。
交代完这些,陈安就走进地下的一处密室中,降下石门将密室封闭,半点没有耽搁召唤出了血月刀,把握在手里。
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鼓荡神魂,使自己的灵性与血月刀中深藏的刀灵,渐渐契合沟通,响应起那种冥冥中的召唤感应。
他的意识随之那召唤的感应在血月刀中不断下潜,乃至渐转昏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一醒,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处暗红色的地域,面前是隐隐绰绰数十道身影。
面对这些身影,陈安先是感觉有些熟悉,循着那股熟悉感,陈安猛然发现,这些人不都是自己梦境中的人物吗?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他只在下一刻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楚原”,对方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目光呆滞,没有神采,仿佛在此地的就是一具皮囊。
或许,我可以利用他们的身份,在梦境中活动,寻密。
这个念头突兀地出现在陈安脑海中,让他忍不住伸手向其中一人触碰而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刀中世界
嘣、嘣……砰……
几声沉闷的声响过后,一声巨响随即爆出,一片**的泥土彻底炸开,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木屑,一只手掌诡异地从中探出,一把抓在炸开的坑壁边缘,撑起一具魁梧有力的身体。
身体的主人刚刚坐起,就被一阵难以言喻的痛感袭扰,用力地捂住了额头。
“呃,我……我是谁?我是,我是楚寒?不,我,我是陈安。”
他猛然抬起头,露出一副线条刚硬的面容,一丝神光在他的眼眸中渐渐凝聚,产生出意识,明悟了前因。
是的,陈安最后选中降临的躯体不是废柴楚原,而是他老子楚寒。
一个原因不明的废柴可塑造性太差了,还不如有天才之名的老子靠谱,万一他过来了,这里和曾经的东荒一样排斥元气大海,那岂不是白搭。
所以还是投身楚寒更保险一些,况且血月刀允许使用的身份中不止有他梦境中的代入者,还包括其他的配角人物,乃至没有出场仅有关联的人物,比如那个退婚的韩家小姐韩媛。
按理来说,选韩家小姐投身更合适一点,对方乃宗门嫡传,虽不知这个宗门有多牛,但看当初梦境的片段显示,应当比楚家厉害多了,但陈安一大老爷们实在是干不出这么羞耻的事情,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里面看似最强的高手楚寒。
至于为什么不选另一个更有实力的关联者岑门主,则是因为对方无法选中。
不错,血月刀给的选项中还真包括这位岑门主,可就是无法选中,对方被一片阴影遮盖,完全不可触摸。甚至和他这样的存在还有好多,大部分都是陈安梦境中听说的人。
按照陈安的理解,既然有,那就是肯定可以选,不可触摸的原因,应该是某些可以选择的条件没有达到。对此他倒是不甚在意,反正是进来探索,总会搞明白这一切的。
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陈安先闭目感受了一下,在他的感应中,位于莫名处,有一柄不断旋转的小刀,正是血月刀的造型,确认自己只要蔓延出灵性触碰到对方,就能借由此回归现实,陈安不由先松了口气。
接下来,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这具躯体。
同时,大量记忆如潮水般的涌来。
这是一个叫天玄的大陆,大陆上各种国度林立,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交通不便,使得国与国之间沟通乏力,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看不到国外的世界,只能自给自足。
楚寒,大宋国荆门城楚家天才,五岁习武,七岁奠基,十六岁时就炼化周身劲力抱丹成旋,二十二岁时更是异化根髓成为了一名通玄高手,彼时甚至有机会进入大宗门潜修,但为了坐镇家族最终放弃了这次机会。也是在那个时候成家立业,有了儿子楚原。一门心思都在培养下一代上,可惜虎父犬子,儿子连劲力都练不出,妥妥普通人一个,在强者为尊的大宋国自保都难。
静静地接受完这些记忆,陈安依旧坐在坑中没动,黑色如墨的血液从胸口血洞处不断的流出,带走了他大半的力气。这当是被楚真暗算所受的伤,血月刀的力量正在帮助他修复,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很快见效。所以他只能坐在那,一边积攒体力,一边思索其他。
首先就是力量,在以武为尊的世界,没有力量,一切都是扯淡。
大宋国的武道体系与陈安在魔渊世界见到的炼劲方法差不多,分为锻体、气血、劲力、抱丹、通玄、神罡六重境界。
不过其破坏力却要比陈安曾经见识过的强出很多,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能增幅其威能一般。
除此之外,据楚寒所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神秘者,他们修炼一种叫星轮的力量,会施展各种各样的奇术,只以正面战力论,最强的七星轮者也不过就和通玄士一般,可真阴起来,一星轮者都有希望弄死神罡。
稍稍感应了一下,这里倒是不排斥元气大海,只是他进来时用的是楚寒的身体,一身修为,乃至接近天仙强度的身体,算是废了,没有半点用处。
当然,他境界还在,只要花个十年八年调整身体,再花个十年八年积累,未必不能重新回到武道宗师的层次,只是似乎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又不是死了,要重来一遍,只是需要一双探索观察这个世界的眼睛而已,差不多就够了。
且他现在还能联系到血月刀的力量,只要借助这股力量修正世界,他瞬间就能恢复武道宗师的水平,甚至还可以借助血月刀的力量,模拟出天仙大能的境界。
按照一切的信息指示,他能从血月刀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此就应该彻底的探索完整个刀中世界。可刀中世界如此之大,怎么才能探索完呢?
像这样,站在巅峰,高屋建瓴?
可他的预感告诉他,就算能以此一步登天,也看不穿这个世界的迷雾,除非……他按照这个世界的道路,不依不靠的走一遍。
看着胸前的伤口快速合拢,陈安也定下初步的对刀中世界探索的计划,先达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再去探索那神秘的星轮强者。
楚寒或者说陈安目前已经是通玄巅峰了,还差一步就能炼成神罡,对于曾经的楚寒来说,这一步就是天堑,千难万难。
可以陈安的眼光看来,万法皆通,道路虽然不同,但却可以借鉴,以现在的进度再修习个三年五载,必然能够达到,只是他却不耐等这么久。
也许可以借助一些外力。
如此,陈安不由又想到了楚家的族库,那里有很多宝物,其中就有一块可以帮助楚家玄冰劲提升功力的恒温玉。这块恒温玉对于曾经的楚寒来说,或许只能帮他增长一点功力,用掉就浪费了,可对陈安来说,却是突破的希望。
计划一定,陈安猛然从坑中跃起,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通玄的实力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楚家的玄冰劲他亦依靠武道宗师的眼光参悟了个**成,比之全盛时期的楚寒也不遑多让,于是他也不想再耽搁下去。
帝云庭请出圣皇令,给他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早点窥破这个世界的秘密,就能早点有底气去与大乾刚。
凭借记忆走出这片楚家的祖坟,路过楚原的墓旁,他迟疑了片刻,心中想的却是若是当初选对方的话,会不会连棺材都捶不破,被闷的再死一次。
摇了摇头,抛却这种无厘头的想法,陈安直接朝楚家族地而去。
作为荆门城的五大世家之中最强的一家,楚家的族地相当显眼,那是一个类似城的坞堡,规模之大都可以堪比荆门城的卫城。
其建筑风格与东荒那些遗迹十分相像,让陈安不禁怀疑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只是远远地望着那坞堡上冰冷的玄**,陈安有些无奈,记忆中这玩意还是当初楚寒费尽心力搞出来,没想到现在倒成了自己潜入其中的阻碍。
正想着要不要去荆门城中楚家的驻地想想办法,陈安突然眼前一亮,对了,楚寒!
自己现在是楚寒,是整个楚氏宗族的族长,自己这张脸就是入门卷,正宗的玄冰劲就是最大的依凭,完全可以大模大样的走进去,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他确实是被楚真楚合父子害死,篡了位子,但是生死这种事情谁说了好?自己说自己是诈死的,他们又能怎么样?
况且,他还不是假冒,几乎拥有楚寒全部记忆的他,就是真正的楚寒。这么多年的积威,以及对楚氏一族的贡献,不信还不能拨乱反正了。
这么想着,他干脆不再隐藏身形,大摇大摆地朝楚家坞堡走去。
“来者何人?”
大概三十丈远,坞堡正门的守卫就做出了示警。
“私人领地,来者通名。”
陈安脚步不停,脊背挺直,面上的刚硬线条更加棱角分明,一如真正的楚寒归家一样,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高声道:“楚家,楚寒。”
那守卫一呆,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安走到了距他十丈远,能够看清相貌的地方,才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低下头就想要行拜礼。可突然之间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惊叫道:“不可能,家主已死,你到底是何人?”
十丈的距离对陈安来说,犹如咫尺,他的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经到了那守卫面前,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沉声道:“诅咒家主,大逆不道,你想造反?”
城门上,城门下两队守卫噤若寒蝉,面对气势强盛的陈安,大气都不敢出。
“族老供奉们何在?”
陈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用鼻孔看这些楚家守卫,一副目无余子的样子,却正合了原本楚寒的脾性。
“在,在议事大厅,商,商议新家主的人选。”一个弱弱的声音自陈安脚下响起,正是刚刚那个被他扇倒的那名守卫长。
陈安维持人设,也不去看他,只是道:“尔等关闭家门,谢绝访客,今日吾要拨乱反正,清理门户。”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拨乱反正
吩咐完那名守卫,听到其领命的保证声,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直接往坞堡之中走去。
一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看到他的楚家守卫都呆滞了那么一霎,直到他从这些守卫面前堂而皇之的走过,他们才下意识地请安问好。
可当陈安离开后,他们便又陷入另一个阶段的呆滞中。
就这么一路来到了楚家的族议厅外,听得里面正在激烈的争执。
“家主头七还没过,你们就讨论选新家主的事情,楚合你心中还有没有尊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家主和其后嗣同时暴毙,家中总得有个主事的人站出来才行。”
“哼,说这么多,你不就想着坐家主的位子吗?说不定家主就是你害死的,不然怎么会突然暴毙?”
“楚岩,你别血口喷人。”
……
此时的族议厅中人声鼎沸,吵得跟菜市场一样,根本没人注意晃荡进来的陈安。
直到他一步一步地利用太虚幻灵步将气势积攒起来,那种沉重肃穆之感在整个大厅中弥漫,让感受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不再说话,回头寻找起这气场的来源。
就看见他们本应该已经亡故的家主,正一步一步的走来,走到最高处,坐到那属于家主的位子上。
“不,不可能,怎,怎么可能。”
楚真眼睛都直了,其他人也同样的眼眸睁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楚寒的死,是所有人认定的,楚真还没有可以只手遮天,慌报家主生死的能耐。
只不过在其中用了些手法,导致楚寒的尸体看起来像暴毙而已。这也不用太高明的伪装,“愿意”相信的自然会相信,不愿意相信的,怎么都不会相信。他只要把握愿意相信的人的心态,就能合理地阻止不愿相信的人的查探。
这些年楚原的事情导致楚寒的营私,他的这一行为让愿意相信他已死的人成几何倍增加,所以在整个楚家人眼中,楚寒是已经死去了的。
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堂而皇之的在面前走过,任谁也不能淡定,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面对无数双惊诧目光的注视,陈安一点都不怯场,活了四十多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是平静地将场中众人都扫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楚真身上道:“以下犯上,行刺家主,乃谋逆,大不敬之罪,楚真,你可知罪?”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死了,你是假冒的,你绝对是假冒的。”
“愿意相信”的人中,楚真绝对是中坚,此时更是为自己找到了说辞,大声喊出,并转首向厅中众人道:“他是假的,真家主已经死了,这是我们大家都确认过的。”
接着他又转向陈安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我楚家的家主,有什么阴谋?”
众人被他的嚷嚷声惊醒,也都反应了过来,楚寒的死,是他们亲眼所见,怎么又会冒出一个活生生的楚寒出来,是个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由是包括楚寒的铁杆支持者楚岩都纷纷用置疑的目光看向陈安。
陈安根本没理会他们,将楚寒曾经的蛮横霸道模仿了个十成十,眯着眼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楚真走去,边走边道:“老东西,早就知道你包藏祸心,你以为你给我下毒我没发现?你以为你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离间我的亲近者,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放任你,让你自取灭亡。”
太虚幻灵步增势之法,全力运转,伴着这些诛心之言,把面前的楚真压的都抬不起头来。
最终他站在楚真面前,魁梧的身形与瘦弱的楚真相比,显得无比高大。
“现在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我要杀你,还有谁人敢言。”
这一句话仿佛命运的宣判,说出的同时,陈安已经运起玄冰劲,玄冰劲以他本身百炼神兵谱的武功底子使用起来,比楚寒的原版还要更增三分劲道,一记上兵锤艺直把仓促招架的楚真砸的定在原地。
陈安借着反震之力,再次抬起拳锋,脑海中观想出当初玄王使用巨灵神拳遥击天师府众人的那一招,全部施加于双拳之中,狠狠擂下。
同时他借着楚真身体的遮掩,口中哈气成冰,凝冰成针,以武道宗师的技巧将楚寒的玄冰劲运用到妙到毫巅的程度,一针刺在楚真的眉心。
这一击当然没有多少威力,但已经被陈安之前话语震慑了的楚真再次为着一击分神,抵挡陈安下一记锤击的动作不由迟缓。
正被陈安同时打出的锤击轰散架子,砸在脑门,脑袋如西瓜一般破碎四溅。
这一切看似漫长,实则快似闪电,陈安在用气势震慑住厅中之人时就出手,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就解决了楚真。
而这一举动对厅中众人又形成了二次震慑。
是的,两招击杀楚真,让众人比见到家主复活,还不可置信。要知道楚真可不是什么弱手,他虽然老迈,但却是不折不扣的通玄境高手,与楚寒一个层次的存在,平时两人交手,也要几十上百招才能分出胜负,就这还是楚真体力不济的情况。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几乎是秒杀。
这场景,使得看到的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族老被杀,而是心胆为之一寒。
“父亲。”
楚合也一样,他才抱丹,面对通玄就像是孩子面对大人一般无力,因此也只能悲愤的喊这一声,甚至不敢有其他过激的反应。
“来人,楚合附逆,押下去等候处置。”
陈安重新坐回家主的位子,冲着门外挥挥手道。
楚寒在楚家威望甚深,当年曾有大功于楚家,甚至可以说,楚家能有今日,荆门城五霸之首的地位,都是楚寒一手顶起。
因此门口守卫习惯性地就遵从命令,走进来,将完全不敢反抗的楚合押下带走。
接下来,陈安又看向站在大厅中间一素色衣衫的青年,他叫楚然,是楚家另一位通玄高手。
自楚寒崛起,带得楚家从一个小家族,跃迁至荆门城霸主的地位,摄取了无数资源,自然也培养了无数的人才。
楚家一门四通玄,除了楚寒楚真之外,就是楚寒的铁杆楚岩以及这个从站位就能看出是个墙头草的楚然。
这次的事,楚岩肯定是不知情,不过这个楚然八成是参与了,参与多深陈安不知道,但肯定有他,不然光靠楚真父子还造不了这么大声势。
“十七,对于楚真父子的谋逆行为,你怎么看?”
陈安现在是想要快速整合整个楚家的势力,利用其来窥探这个世界的真实,当然不会对一件事情揪着不放,将整个楚家清洗一遍。所以对待像楚然这种墙头草,没必要逼的太紧,敲打一下即可。
楚然眼珠子一转,连忙躬身道:“愚弟鲁钝,未能发现这奸贼阴谋,致使家主受辱,罪该万死。”
他身后同样中立,冷眼旁观事态发展的人全都一个激灵,异口同声地道:“我等鲁钝,未能发现这奸贼阴谋,致使家主受辱,罪该万死。”
他们倒是改口的快,没有人和楚真一样出现不可置信的情绪。
其实,也就楚真最肯定楚寒死了,因为那是他亲手所杀,而实际上因为他做下这等好事的缘故,必然不会让人太过细致地去验证家主尸身,去探寻家主是怎么死的。
所以不仅仅是楚岩这些楚寒的亲信,楚然这些中立的墙头草,也不曾真正细看过家主尸首了,对方到底是死是活,他们也不是太有底。
陈安目光又转了一圈,发现原本和楚真一起站右边的人,与和楚岩一起站左边的人,都不多,大部分人都跟在楚然的身后,表示中立。
这个情况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回想过往,还是被那个废物楚原耽搁的,为了这个废物儿子,楚寒可是下了血本,往昔的几个老朋友全得罪了不说,家族中各种资源也被他占了个遍,搞得家族之中怨声载道,现在家族中对他的公信度不高。
可惜的是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后,他还是赔了个精光。
这些过往不及感叹,反正也不是他的,还是得舍下脸来,说些稳定人心的话,更有用处。
“诸位不知者不罪,我为家主多年,也确实有些对不住大家的地方,这次便只诛首恶,余者不纠。”
“家主英明。”
这一声算是,厅中众人应的最响亮的一声。
陈安对此也不在意,直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潮水般退出,唯有楚岩留了下来,迟疑地对陈安道:“家主,您真的没事了?”
听说楚寒暴毙,他第一个不信,这些时间里,也在私下里查探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是还不待他查出什么结果,楚寒竟这么大摇大摆的又出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面对自己的亲信,陈安自然不会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他还想着要弥补一二,当初为了楚原与家中人之间所产生的隔阂。因此详细解释道:“哼,这父子俩狼子野心,早有谋算,这次若不是我提前警醒,诈死脱身,还真被他们给暗算到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神罡之境
稍稍解释了一句,陈安才说出真正目的道。
“你去给我继续查,绝不会只有他们俩这么简单,家族内部的人,我既已说过既往不咎就算了,但若是家族之外的人么,总得有个防备才好。”
“是,尊家主令。”
“还有”,陈安眼珠一转,装出一副稍显虚弱的样子道:“被楚真暗算这一下,我也并非无损,接下来一段时间将要闭关养伤,家族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担待一些。”
这却是给自己接下来的闭关找好借口。
楚岩不疑有他,躬身领命道:“家主言重,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嗯,快去办吧。”
“是。”
看着楚岩也离去,陈安又在厅中坐了一会儿,确定所有人都被支使走了,才起身朝着自己记忆中楚家宝库的位置走去。
楚家的宝库,或者更应该说是楚家的族库,“宝”这个字,严格说起来,还谈不上。
过去的楚家也就是个小家族,从楚寒崛起开始登上荆门城的历史舞台。
可以说,今天的楚家是楚寒一手创建的,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大的威望,翻掌之间,让楚真父子下马。
这种情况确实霸气无比,四个本家通玄,再加上两个通玄供奉,绝对能让其他宵小之辈望而怯步。可同样的,楚家也有新晋崛起家族的通病,那就是底蕴浅薄。
库房中根本没有什么积累,就算有也都是楚寒自己冒险找来的一些小物件。除了这些还值点钱外,其他的就只有普通的武器装备,金银细软等俗物。
因此,陈安直接越过这些地段,奔记忆中的某个角落而去。
且真的在那里找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剔透“鹅卵石”,这“鹅卵石”整个透明,触手生温,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恒温玉。
这玩意的恒温之性对玄冰劲的修炼大有好处,可以抚平这门功法所带来的创伤,温养自身根基,以此提升玄冰劲的功力。
只是它对楚寒的用处却不是很大,身为通玄大成者,玄冰劲已然被他修炼到了巅峰,需要的是质变,是从功法本身着手,使之成为能够练就神罡的神功。
这已经与楚寒的勤奋与否,天资如何没有关系了,是玄冰劲这门功法的局限性。简单来说,就是它只能修炼到通玄,想要再进一步,必须在此基础上,改进功法。
改进功法,在任何世界都有不小的难度,因此这一步不止是对楚寒,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天堑。
不过却还难不倒陈安,作为武道宗师,在武道一途,已然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回首去看,哪怕是稍有不同的体系途径,也能有着高屋建瓴的见解与认知。
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绝世、伪绝世那个层次,一切神功秘法,在武道宗师那里都可以轻易解析,重组,乃至创出,这是以认知世界解析世界为根基的武道途径最大的特点,也是中央界武道途径有别于其他仙道神道途径最显著点。
不然也不会冠以“武道宗师”之名,“宗师”二字就是开一代之先河。
所以玄冰劲这门功法虽与中央界的武道功法略有不同,但对陈安来说修改升华起来也不费什么事,甚至他心中早有腹稿。
这门功法与他的寒炎冰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他来说都不用刻意去想,就有着现成的修改方向。未尝不能将之修改成异界版的寒炎冰魅功。
想到就做,抓着恒温玉,陈安对库房中其他所谓宝物,看也不看,直接离开,回到自己的居所,招来家族中仅剩的可以撑门面的两人,楚岩和楚然。
告诉他们,自己经历生死,有所感悟,想要闭关修炼,叫他们不用打扰,有事自决。
说完就挥手将他们赶走,准备开始着手闭关,只是这时又有人来,延缓了陈安的计划。
不是别人,正是楚寒自己的女儿楚妍。望着这个十来岁大的小姑娘,陈安一阵蛋疼,他倒是忘了,楚寒可不是什么痴情种,包括楚原的亲娘,他一共娶了八房妾侍,有三个孩子。
楚原是老大,其次就是这个叫楚妍的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女孩楚嫣。
楚寒重男轻女,楚原又是嫡长,因此一直对其溺爱有加,甚至不惜偏斜族中资源为其奠基,奈何楚原实在不争气,整废物一个,浪费了大量资源也没修炼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这两个庶出的女儿,楚寒的感情却是平淡,平时也没有多去看几眼,甚至陈安借楚寒的躯体重生,在记忆中都没有翻到多少她们两的篇章,就可见一斑。
楚妍见到陈安,也很拘谨,循规蹈矩地深施一礼道:“看到父亲大人安然无恙,女儿就安心了。”
看对方略显疏离的模样,陈安心中竟忍不住升起一丝心疼之感,他知道这是楚寒躯体中残存的本性,毕竟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对此,他也没去阻止,强行压抑本性,于融合不利,这一点虽人没人告诉过他,但通过从血影那里获得的,来自大将军王的思感化念之法的修习,对这一点认知甚深。
所以他任由楚寒本性发挥,并与之做到共情,以此加速与楚寒躯体的融合程度。
“咳咳,”以楚寒的本性,现在见了楚妍也有些尴尬:“妍儿有心了,这段时间没有关心妍儿功课,不知课业如何?”
这句话一出口,首先一的却是陈安本身,似乎对下一代除了问成绩,都不知道有什么共同语言。
楚妍原本平静如水的目光略有闪烁,老实地道:“诸课业皆为最。”
她虽掩饰的好,但哪里是陈安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一眼就看出了其内心的波动。也是,以前的楚寒眼中只有楚原,从来没关心过她姐妹俩,甚至连问一声课业的功夫都没有,面对她们的请安,大多时候就是本着脸,点下头。
现在虽只是些微改变,就足够从小缺乏父爱的小姑娘激动半晌的了。
这场景让陈安唏嘘不已,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不由开始反思,他对自己的孩子是否太过刻薄了一些,因为对他们背后势力的厌恶,就牵连到他们身上。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乾的危险时时如利剑一般悬挂在他头顶,让他一刻不得喘息,只想尽快在这方世界中探索出个所以然来,以提高自身,增加底气,因此半点也不想耽误。
略略与楚妍寒暄了两句,稍稍缓解了一下,心中莫名出现的愧疚之情,便将之赶走,然后走入静室,开始闭关。
对于神罡境,楚寒的脑海中还是有着这么一些残存的片段,毕竟身为通玄巅峰,对下一个境界说是没有向往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要达到那个层次,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或者说,从通玄境开始,就不再是勤能补拙的了,天资和运气在之后的道路上占据了极大的比重。
异化根髓靠的就是天赋异禀,也只有异化根髓才能达到那种超凡脱俗的通玄之境。
因此陈安没有急切的直接解析神罡,而是沉淀下来回想当初楚寒异化根髓时的情状。
这个世界武道的超凡就是来自于异化根髓,可以说它是一切的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不重根基者,如何能走的远。
将那场景从记忆深处提取出来,回想两遍,陈安大概就明白了异化根髓究竟是个什么道道。
那是从总血脉中汲取印象,产生类似返祖的一种情况。然后借助返祖时,得以反馈到的一点讯息,抵达超凡。
方法虽然不同,可陈安却从其中看出了一丝融合魂牌的影子。是的,这个晋升途径竟和东莱的魂牌之法有雷同之处,都是从血脉中汲取力量,只是一个从自身,一个从外来。
这么看来对这个修炼体系的理解就容易多了,且陈安还从其中,看出了一点神道和武道的联系。
如果说魂牌之法,走的是上古神道之法,那么这个体系就是神道之法的本质,走武道的路子,兼学两家的陈安,对此完全不存在任何疑异。
当下,他便也不再迟疑,直接动手修改起来,以楚家的玄冰劲为蓝本,自己的寒炎冰魅功为参照,兼具魂牌的修炼融合之法,开始创作新的功法。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陈安就将这一切融合贯通,完善了玄冰劲的修炼方法。
新的功法陈安还是将之命名为玄冰劲,不过与之前却已经完全不同,带上了一丝烟火气,还有冰火平衡和谐之感。
火非明火,而是一种劲力,一种爆发,达到一种以火为力,以冰为属的境界。冰火彻底融合,冰有火之属相,火有冰之寒意。
改完功法,陈安还是没有停下,直接又参照魔渊世界的武神炼煞凝罡之法,开始神罡境界的攻关。
对于神罡境界,陈安并不了解,只能从楚寒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得到一些片段,加入自己的理解,整理。
只是这样,他就不确定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了,但没办法,目前现有的条件只能这样。不过在陈安想来,这对于之后的探索应该没什么影响。
第四百八十九章 睚眦必报
按照他的理解,这个刀中世界的存在,应该就是大将军王留给他的答案,关于血月刀,关于他一直以来命运的答案。
这个答案或许就藏在这世界的修炼体系当中,因为只有这个东西才能最直观地反应一个世界的道路,才能匹配“命运”这种高端的东西。
不然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能与现实有什么相关。
且见识更多的修炼体系博闻强识,未尝不是一种财富,大将军王馈赠的财富。
因此,陈安一直以来的计划,就是挖掘这里包括修炼体系在内的一切秘密,这关系到他一直一来的人生到底是假是真,让人不能不慎。
至于眼前的半武道半神道体系明显不是此间主流,估计还得去寻找那神秘的星轮之法。
现在他不过是以神罡境界为工具,让自己能够走的更远,看得更远而已,所以突破的对与不对无所谓,只要够强就好。
反正现在这具身体又不是他自己的,突破的不对所产生的隐患,或对身体的损伤影响,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然后够不够强呢?
这是毋庸置疑的,降临到楚寒的身上,陈安修为不存,境界不存,但格斗搏杀的战斗技巧却丝毫没有减弱。
就像刚刚对阵楚真一样。
楚真可一点都不弱,否则也坐不稳这唯一的族老位子,作为老牌的通玄高手,在功力精深上比楚寒还有强上一线,但却被状态还不算完满的陈安两招解决。
这其中所蕴含的争锋,其实从陈安一进门就开始了,先是以“诈尸”的讯息动摇楚真的信念,又以太虚幻灵步积攒气势震慑他心神,再用偷袭的手段,破他防御,连续三环,使才能造成秒杀的效果。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就是陈安才刚刚使用楚寒的身体,灵肉还没有契合,实力只有原来的六七成,否则当不会用两招,一招足矣。
抛去战斗技巧,就光是陈安以武道宗师的眼光,修改的神罡境功法,他也有自信,不比楚寒记忆中的那些神罡强者稍差。
因此,综合之上的种种思虑,功法刚刚完善,他便迫不及待开始突破起来,甚至都不等与楚寒的身体灵肉完全契合。
尽管不知道其他人的神罡境界怎么成就,但炼煞凝罡的这个思路,陈安感觉不错,由是从楚寒体内牵引出一丝煞气。
不错,就是从楚寒体内牵引而出的。
对血月刀的参悟,让陈安对煞气熟悉无比,因此一进入楚寒的体内就感觉到了。虽然不像东莱和魔渊世界的人一样,身上被煞气侵蚀的不像话,但还是有那么一丝缭绕,让陈安相信这确实是在血月刀的世界之中。
平常人靠着这么一丝煞气自然没有办法炼煞成罡,可陈安不同,血煞阴罡虽然还不受他控制,但这么久了总得窥出一些门道来。
所以就靠着这么一丝煞气,陈安直接就炼煞凝罡了。
又是三天,看着在指尖上跳跃的蓝色冰焰,陈安陷入了沉思。
神罡算是炼成了,但这种具现化的表征是什么情况?
在武道上这种具现化表征的情况被称之为天象,而感应自身,陈安自觉现在这具躯体根本没有达到天象的程度,顶多也就七窍小圆满到九窍大圆满之间。
或者用东莱魂牌的途径来定位,也就三四品的样子,怎么可能显化出这等层次的冰焰,看来还是这个世界加持的作用。
对于这个世界陈安其实有很多疑问,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大将军王开辟的洞天,或者是血月刀作为造化神兵本身蕴含的内天地。
可仔细看看又觉得不像,一者是两套修炼体系,只有真正的大千世界才能承载;二来是从血月刀出借来的力量太少。
若这里真的是大将军王或血月刀开辟的世界,那血月刀本身必然拥有无上的权柄。参悟血月刀许久的自己完全可以从血月刀那借得力量一步登天,不用做这种一步一步探索的事情。
所以这里很可能是血月刀所联通的一片天地,具体是哪,还有待后续的探索。
站起身来,推开密室之门走了出去,使人唤来楚岩道:“十三,这几日家中还算平静吗?”
楚岩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恭声道:“回家主,家中一切平静。”
这陈安倒是有些意外,没道理没有跳反的人啊,自己和楚岩说身上受伤,就有示弱的意识,能干出弑杀家主事的人该不会这么怂,看来自己有些高估某些家伙了。
楚家一时半会他还不想放弃,手下人虽然没用,但可以当自己探索这方世界的触角,比他自己四处瞎转强多了。既然如此那么要倒霉的就是幕后那些人了。他们不动手,那么换自己动手也是一样。
由是他递给楚岩一个小册子道:“这几日闭关略有所得,具都记录于此,十三,你把这拿去好好参悟参悟。”
楚岩一怔,全然不明所以,就算是亲兄弟,也没有把自己的修炼感悟给别人看的说法。毕竟其中可能蕴含着一个人武功的关键,若是被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但看家主的样子,他又不能不接,于是小心的接过来,准备随意瞥两眼对付过去。
可当他将那册子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这哪里是什么略有所得的感悟心得,完全是通往神罡的康庄大道!
楚岩也是通玄,虽然只是初入,却不代表他不识货,那可是神罡啊,代表武林至尊的神罡,整个天下都寥寥无几,可看这册子却把通往神罡的道路阐述的清清楚楚,这怎么可能呢?
“四哥,你?”
一激动,楚岩连家主二字都忘了,使用了旧称。
陈安肯定地点头道:“不错,这几日偶有所得,已然炼成神罡。”
得到陈安的肯定,楚岩大喜过望,他十分清楚,一尊神罡境界的强者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能够跻身门派层次的势力。
原本还在担心少了一位通玄,楚家在荆门城世家排名中会有落后,可现在看来楚家不止不会落后,反而还将因为一尊神罡的存在,彻底从荆门城走出,站到郡望的高度上,与宗门论道。
看着楚岩激动的样子,陈安直接道:“这几日将我炼成神罡的消息放出去,并开始收拢荆门城的资源,林太守差不多到点了,我希望下任太守是欧阳德望。”
欧阳德望是楚家供奉,自老家主在时就在楚家,与楚真是一辈人,他未必终于楚寒,却绝对忠于楚家,是可以信赖的人。
让他去夺城主的位子,也表明了楚寒想要制霸荆门城的态度。
楚岩闻言不由更加振奋,心中隐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曾经的那个霸气冲霄的楚家主终于回来了。
这些年楚寒为了儿子蝇营狗苟,不止让楚家各脉子弟心生不满,厌恶非常,也让如楚岩这般一直跟随他的老兄弟心寒,觉得看不到希望。
现在好了,当年的楚寒终于回来了。楚岩相信,现在已然炼就神罡的楚寒必然能带领楚家再攀高峰。
思虑及此,他答应的话语都铿锵有力的多。
“楚岩领命,必不负家主所望。”
送走楚岩,陈安一时有些怔怔出神,感觉人生就是个怪圈,逃不掉,躲不了,在中央界与各氏族争权夺利,在这刀中世界,竟还要与人勾心斗角,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陈安再次推门而出,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荆门城楚家驻地还需要他回去亲自坐镇,不然之前计划的再好,没有相应实力的匹配也施展不了。
第二天清晨,迎着熹微晨光,陈安站在了楚家在荆门城中的院落里,这里勾起了他在梦境中的回忆。
那是以楚原的视角为主,到处都是一片灰暗,到处都没有希望,嘲笑鄙夷怜悯伴随着一日三餐,成为了日常,唯一可靠的身影还整日忙的看不到踪迹。
甚至最后死了,陈安也因为他是个废物,没有选中他,而是选择了曾经是个天才的楚寒。
这么看起来实在是是太惨了,可陈安却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楚原的遭遇可以让他引以为戒,却不能让他哪怕掬一捧不要钱的同情泪。说起来其实他也是个十分功利的人。
但站在院子中,那种被欺负的憋闷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来,这属于他在梦境中的代入感,虚幻不够真实,可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好啊。
“恭迎家主回归。”
正房前守着的两个仆役见陈安到来,连忙躬身请安。
陈安的目光也由此落在了他们的身上,认出了,这就是当初嘲笑楚原的两个人。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高声道:“来人,把这两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打死了。”
他这回家后的第一个命令弄的众人一懵,可习惯执行他命令的楚家守卫还是毫不犹豫冲上前去,将那两个哭爹喊娘的仆役拖了出去。
陈安一阵神清气爽,感觉念头都通达了不少,原来自己是如此小气且睚眦必报的一个人,哪怕是在做梦也不例外。
第四百九十章 荆门五家
接下来的月余时间里,楚家的动静很大,各种行事也十分张扬,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刚刚崛起的岁月。
荆门城中的其他家族不止感受到了这种压力,且亲身经历了一遍。让原本准备等楚家内斗元气大伤,而趁机捡便宜的人磕碎了一口钢牙。甚至还包括其他四个能与楚家在荆门城角力的存在。
这几日,陈安也没闲着,楚家是他将来探索世界的触角,不可能轻易放弃,否则只凭他一人,如何能够将一整个大世界探索揭秘。
因此,他好好地将楚寒记忆中错综复杂的楚家形势梳理了一遍。
荆门城五家这个概念成型于十二年前,那一年天下大乱,作为莞郡郡首的荆门城也不能幸免,城中实力大洗牌。
原本仅是乡望的楚家韩家趁势崛起,和原本就是豪门的鲁家,以及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平分了整个荆门城的利益。
之后,林朗林太守就任荆门城,携着新贵林家也加入了四大望族的游戏中,这才有荆门城五家之说。
而荆门城五家中,又犹以楚家为最。
靠着楚家崛起的韩家不说,鲁家在当年的动乱中虽存续了下来,但早就元气大伤,抱着陈旧的族规,这么些年来也没恢复多少。
林家虽有官面上的身份,但人丁单薄是其致命的弱点,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没想着搞一言堂,但凡有大事都通报其他四家,与四家协商共赢,这才能保持住如今的地位。
唯一能与楚家在荆门城掰掰腕子的或许也就只有从京畿逃难而来的慕容家了,可偏偏他们是外来,在本地居民的抵制中,大多时候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楚家渐渐强势起来,在乱世中招揽了不少好手,隐隐有五家之首的趋势。
也就是近几年,随着楚原的长大,楚寒的雄心壮志渐渐消磨,只想着培养儿子接班,导致楚家内部起了些纷争,这才有了些许衰弱之相。
好在陈安来的及时,楚家底子还在,将其抢救回来不难。
或者说,当年楚寒雄心壮志犹在时,留下的底子不错,以陈安如今的格局,将之重新经营起来不难。
这些所谓的“底子”不外乎两者,一者是钱,一者是人。
那日陈安去族库取恒温玉,虽没见到其他什么超凡至宝,却看到了堆满库房的钱粮,这些虽不能帮人提升修为,却是发展势力的必需品。
至于人,指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人才。
换成过去的乡望,格局有限,见识有限,自是培养不出什么优秀的人才,而站在郡城的高度上,气质素养自然而然的就会提上来。所谓势,是需要真材实料来打底的。
站在一处小院的门口,看着院中练武的白衣少年,陈安如是想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就是他认定的楚家的人才。
这白衣少年名叫楚浔,是三房的嫡子,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将劲力练的通透,到了开始尝试抱丹的程度。在这个丹境就可以获称高手,坐镇一方的世界,不可谓不天才,妥妥的通玄种子,家族未来支柱。
但他却从未入楚寒的眼。
这倒不是楚寒眼光高,也不是因为对方出身三房与楚寒的长房不是一路,而是因为那时的楚寒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其他人都看不见。
甚至面对这些天赋卓绝的子弟,楚寒会想到自己的废物儿子,而心存妒忌,生出厌恶。
以如此病态的心里掌控家族,楚家怎能不败。
由此可见,楚真妄图作乱并非无因,楚寒本身的所作所为起码占了六七成以上的责任。不想看到家族衰败的人,都难免会做出相似应对。
楚浔一套拳法还没打完,就听得耳后生风,唬了一跳,不想在家中还有刺客。本能地扭腰挥拳,将浑身劲力按照刚刚练习的一样,凝聚成一线打出。
突袭之人不与他硬碰,变向往左,避开他这一击,同时探手取他肋下。
楚浔大惊,仓促变招挡在肋下,与那一击碰了个结实,却因为准备不足,被硬生生地轰退半步,劲力直接灌入他的身躯直达核心。
只是这一击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凌厉,反而有一种鲁钝之感,捶打着他体内不成体系的劲力,使之渐渐圆润,渐渐融汇。
他正自奇怪这是什么感觉,突袭之人的第二击第三击便相继到来。拳拳到肉,又躲避不开,心中憋闷愁郁可想而知。
这种憋气感越演越烈,让楚浔呼吸不能,他只觉得自己几欲爆炸。
“啊”,随着一声爆喝,楚浔终于忍耐不住,彻底爆发,刚刚压缩在体内的力量,陡然炸开,一拳圆润无瑕的一击,有的放矢的轰到偷袭者的面门,至欲将之打成肉饼。
“啪!”的一声,两拳相交,半空中犹如炸响了一道霹雳。
霹雳过后,雷霆散去,楚浔直到此时才看清偷袭者模样,顿时惊呼道:“家主?”
刚刚与楚浔对了几招的人正是陈安。看清了这一切的楚浔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不知家主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倒不是一句客气,而是真的有些诚惶诚恐,平时家主对自己等人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冷不丁地突然出手试探,换谁谁也觉得的慌;且楚真死时,他也在大厅,看了个清清楚楚,对家主的狠辣霸气,认识到了十分,此时猛然遇见,以他十几岁年纪的心理素质,不打鼓才怪。
陈安都不用回溯楚寒记忆,只看楚浔的表情,就大体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因此,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一些道:“无妨,我本也是兴之所至,走走看看。”
“刚刚看你一套拳法打的不错,动作连贯,滞涩之感几近于无,最后还爆发了丹劲,这是快要劲力浑圆一统,抱成丹了吧?”
“不敢,有些事情差一丝也是天堑,刚刚若不是家主您介入指导,为我梳理劲力,我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出丹劲的。”楚浔不知道陈安在谋划着什么,只知道对方笑的越和蔼,自己心里越发毛,只能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谦虚无比,陪着小心说话。
“不必如此拘谨,”陈安笑呵呵的地摆了摆手道:“你父楚成在家中行二,你唤我一声四叔也是应当,不要家主家主叫得生分。”
“四,四叔。”
莫名压力驱使着楚浔按陈安的意思来。
陈安依旧笑眯眯的,状似闲聊道:“这几日在此地住的可还习惯?这一次把你召来,其实真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家主言重,旦请直言,若有用得着浔的地方,必不推辞。”
“贤侄不必担心,家族重担我们这些老家伙暂时还抗的起来,这次于你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陈安见渲染的差不多了,直接道:“吾近日闻,济平侯**招婿,想贤侄一表人才,或许可以去尝试一二。若能抱得美人归,当可为家族寻一靠山,岂不是一举两得。”
楚浔表情一僵,不想陈安竟是这么个打算,少年心性本欲不应,可被陈安注视着,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腾起。这感觉告诉他,若他口中敢吐出半个不字,必然遭受难以想象的恐怖事情。
由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小侄谢四叔抬爱,到时必去一试。”
陈安轻笑道:“这我就放心了,贤侄出马,必可马到功成。我这就等着贤侄的好消息了。”
“嗯,对了,这几日我正好空闲,贤侄若在修炼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尽管前来见我。”
“谢四叔。”
“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继续吧。”
从楚浔处离开,陈安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看见了早已等在这里的楚岩。
“见过家主……”
一见面楚岩就开始汇报起这几日的成果,这些时日,他东奔西走,可真没闲着。
楚家重振旗鼓,在荆门城中杀气腾腾的扫荡四方,其他人一时半会摸不清楚状况,只能默认楚家的行为,使得陈安的扩张计划进行的顺利无比。
当然,能这么成功,还是陈安的布置指导关系。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当初那个独行杀手了,身为东莱皇帝,与各氏族勾心斗角,早就练出了不小的格局。玩转一个小城池还不是手到擒来。
楚岩汇报完,细节处请陈安把了把关,便兴冲冲地要去继续落实。
却被陈安止住道:“还有一事需要十三你兼顾一下。”
楚岩动作一顿,想都没想就直接道:“请家主尽管吩咐。”
“就是济平侯**招婿一事,我已然命三房楚浔前去试试,你尽快安排下去,派人为其营造声势保驾护航。”
楚岩眉头一皱道:“为何要婿济平侯**?其人遥远,与我家何益。”
陈安嘴角稍牵,知道楚岩这么问,是因为其格局不够,很多东西看不到。因此他也没有藏私,带着引导教育的意思,直接道:“想成为荆门的霸主,其决定性因素,已然不在荆门城,而在更高处。与荆门城的实力斗个你死我活是最不智的做法,聪明的做法都是从局外来破局。”
第四百九十一章 内部矛盾
荆门城只是整个大宋国版图上的一小部分,只在这么一小块区域中自娱自乐有什么前途,当然要站在更高的高度去俯瞰整个局面,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和判断,这就是格局和气度。
原本的陈安仅就一个刺客自然不会有这些思考,好在这几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不过看楚岩的样子却是半点也不能理解,陈安不由叹了口气,心知楚家原本也就是个乡绅,在泥鳅塘里打滚,整日里蝇营狗苟,哪有那等大局观和气度。
且这玩意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的出来的,于是挥挥手道:“你先照我说的去办吧。”
“是。”
楚岩走后,陈安又盘算开来。大宋国从十余年前就开始乱了,地方与京畿的矛盾越发剧烈,皇家对地方的掌控渐渐无力。
荆门城原作京门城,乃是京畿门户,官面上的势力在这个地方都不怎么强力,更遑论其他。待到政令不出京畿的那一日,想来就是天下大乱之时。
当然,这些都不关陈安的事,他对这刀中世界而言就是个过客,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还操心这些?只是这却不妨碍他多了解了解形势,助力自己的探索大计。
天下大乱必定龙蛇起陆,到时候什么隐藏的秘密都会浮出水面,为了能够更清晰的看到这些,陈安提前就要做一些适当的准备。比如,抢先占个位子就是必须,攻略荆门城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可想到楚岩,陈安还是有些郁闷。
自古想要成事必然不能只靠自己,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人帮,事必躬亲早晚累死。
楚岩这个人忠心有之,还有些小聪明,作为驱使绝对可以信赖,但要是独当一面托付大任,还是有些勉强。或者说整个楚家崛起太速,家里这种人才实在不多。
两个供奉客卿虽也对楚家表现忠诚,可毕竟隔了一层,过去的楚寒也许有这个气度和时间去培养验证,可现在的陈安却只想速成。
由是陈安只能将目光瞄向了楚然,这家伙虽然是个墙头草,可见识却是不俗,且又能隐忍,或许是个可以成事的。
可以找他先谈谈看,不然就只能从那些抱丹的家伙中揠苗助长了。这就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连场面都压不住,还说什么独当一面?
陈安的行动力还是很强的,想到就做,且这也不费什么事。他自己坐镇荆门城家门,也把一些自己不放心的人全给挪了过来,方便就近看管,之前的楚浔是这样,楚然自然也是这样。
他就住在陈安院落边上,出门转个弯就到。
在陈安进入他院落时,他正一副无害的样子安然待在其中。
可在陈安看来却觉得其人城府极深,谋杀楚寒的事情,这家伙明显有参与,最后却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天来无论是被软禁被夺权都没有任何怨言,相当配合,极善于隐忍。光这种心性就不知道比楚岩强了多少倍。
“见过家主。”
看到陈安的到来,楚然连忙行礼,礼数周全,姿态谦恭,绝无可以挑剔之处。
陈安不动声色地道:“十七,你一直在族地那边待着,荆门城稍有走动,可还住的惯?”
“劳家主关心,这里一切都好。”
楚然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陈安笑道:“那你就安心住下,族地那边毗邻荒野,各种不便,以前总想着有个退路,才使你坐镇族地,实在是委屈你了。如今家中渐渐在城里站稳脚跟,族地那边的重心渐渐向这里偏移,正可把你们都接过来,享享清福。”
楚然嘴角微微有些抽动,许是客气,许是真心地道:“家主言重了,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为家族做些事情是应该的,倒是家主辛苦才对,在这荆门城中披荆斩棘,开拓出这偌大基业,福泽无数族人。然长恨自己年轻识浅,不能帮家主分忧。”
陈安笑的温润:“十七太过妄自菲薄,汝之才学我还是知道的,不说冠绝齐辈,也当得起惊才绝艳之名,只是性格有些懒散,不爱任事。若是有心,家中还是亟需像你这样的人才。”
楚然双眼一亮,颇有点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机灵劲,立刻道:“家主教训的是,我也觉得自己从前过的太过荒唐,如今听您教导深感惭愧,不知家主可否给我个悔过的机会。”
陈安听出了这货的一语双关,变相认错,不止没有任何轻视,反而心中暗赞了一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本色。
这种人若为敌人,陈安一定第一时间将他踩到泥里,彻底打死,不过现在么陈安已经将家族内部矛盾转向了外部,之后的时间里可能都是往外发展家族,不再会出现内部争权夺利的事情。
如此,楚然可以说是天然立场上的帮手,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于是陈安笑道:“十七有这份心,吾甚感欣慰,近日家族正值多事之秋,用人之际,机会多的是,十七刚来到荆门,这两日还是多熟悉熟悉环境,休息休息。这些俗事日后再谈。”
自然不能对方表了忠心,陈安就直接放心任用,总得拿捏一二,晾他一晾,不然轻易得到的东西,谁也不会珍惜。
“是然太过急躁了,但然生于家族长于家族,想要报效家族的拳拳之心炽热无比,还请家主理解。总之,想要家主知道,家族有事,然必冲锋在前,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所以家主但凡有驱策之事,尽管吩咐,然必不推辞。”
这话说的越发肉麻了,却也让陈安证实了楚然确实是个能成大事的,颔首道:“十七的赤诚之情,吾自感知,且先安心暂待,家族必有用得着你的时候。时候不早了,族中还有些俗务,亟待我去处理,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恭送家主。”
目送陈安离开,楚然缓缓转过身来,目中有精芒闪过。
对于楚寒,他心中确实不满久矣,但那主要是对其一味偏袒其子,于家族子弟不公的愤满。
兴旺家族,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念刻入骨髓。甚至他在考虑自己利益的同时都习惯性的将家族的利益考虑在内。面对一个损公肥私侵占家族利益的人,他怎能淡然处之。
不错,楚真弑杀家主之事,背后的确有他的影子,他虽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却给予了极大的便利。为的就是革鼎迎新,楚真和楚合未必是明主,却比一个家族的蛀虫强的多。
而且楚寒死了,未必就是楚真上位,他的羽翼也已渐丰,未尝不能规划属于自己的宏图,当然这些都只是些畅想,以目前的形势看却是不可能实现的了了。
不止是楚真父子已死,楚寒练就神罡的消息,也让他将一切不切实际的念头彻底掐灭。
那可是神罡,只属于宗门专利的神罡,如果说通玄是超凡之初,还能以凡人之力压制,那神罡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不可亵渎。
从听到楚寒练就神罡之日,楚然就再也没有了半点忤逆的想法,因此对楚寒的一切处罚都听之任之,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
一切的雄心壮志,总得先保住命才可以。
只是峰回路转,死了儿子的楚寒竟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不止恢复了往日的雄心,还把一切心思都用在了兴盛家族上,练就神罡是第一步,知人善用是第二步……
这些举动让楚然惊讶的同时,却颇为喜闻乐见。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在渐渐实现,甚至不止如此,自己现在处境也将有变化。
楚家就这么几个可用之人,楚岩到底就是个武夫,不堪大用;楚真父子又死了;客卿毕竟是外人,除了自己楚寒还有何人可用。
刚刚楚寒的拿捏之举,楚然自然也看得出来,但这是应有之意,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对方不止不敲打他一下,还委以重任,那他反倒有些忐忑了。
不过他却也不急,有自信自然也有耐心。
当然,其中的分寸他也知道,也不能表现的太有耐心,等着楚寒来请。既然决定跪了,自然要跪的彻底,未胜先骄,那是脑子有问题。伏低做小还要拿捏姿态,自有取死之道。
所以方才在陈安面前大表忠心,不是心机,而是姿态。他还决定,此后每天都去给陈安请安,且请战,把这个姿态做到十足,总要把失败者的义务尽到完全才好。
却说从楚然处出来的陈安倒是心满意足,不是被马屁拍的舒服,而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楚然的忠心与否无所谓,只要他还要靠着家族,认可家族,陈安就有得是办法拿捏他。现在看来他对家族的情感与自己预料之中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有过之,这就好办了。自己绝对能以此把他绑上自己的战车,让其发光发热。
内部矛盾解决,已然可以轻装上阵,现在剑锋所指就是整个荆门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 开局之初
荆门城五家中,楚家最强,其强就强在资财,简单的说就是有钱。
楚家数代经营,虽不曾踏足高层精英,却也是乡间土豪一枚。靠着巧取豪夺,兼并了不少土地,同时也圈养了不少佃户,可谓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楚寒的崛起再为这蓝图弥补了力量的缺憾,所以才能一飞冲天,跻身荆门城的豪门之列。
现在的楚家就是比之京畿豪门都是不弱,差就差在一个名望上。
而其他四家中,林家最弱,靠着皇帝敕令与各家平齐,等到太守任期一过,就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要么撤离荆门城,另觅善地,要么作为二三流的家族在荆门城中盘着。
鲁家在荆门城算是根深蒂固,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已是昨日黄花,等着他们自己败落就行,楚家全然不用动手。
四家之中,唯有剩下的慕容家和韩家才可以让陈安正视。
慕容家是外来,且这还不是他们本家,**成就是个拆分分割过的家族,而拆分过后的家族就可以和楚家分庭抗礼,其本家如何可以想见。以前的楚寒是个愣头青,现在的陈安可不想轻易得罪这种势力。
不过不得罪他们,未必就没有办法对付他们。既然是新来的,总会有些顾忌,若不融于本地,与本地人同化,任他再强也是站不住脚的,迟早要完。
过去的楚寒与荆门的大多数土著一样,心中只想着守旧排外,却还真没认真思考过共赢的问题。可陈安不同,他本就没有这些陈规旧俗的羁绊,立刻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可以去探知慕容家真正的心意,联姻联盟,将之变成自己人,共同进步,都是办法,未必就非得站在对立面与之死磕。
最后的韩家,却让陈安有些皱眉。
林家鲁家可以不管不问,任他们自生自灭,慕容家则可以争取为盟友共同进步,剩下这个韩家就让陈安有些恶心了。
一直以来韩家都是作为楚家的附庸而存在的,楚寒的崛起也带得韩家的崛起。这利益共同原本是最稳固的关系,可韩立的退婚之举,却让陈安看出了不同寻常的道道,这曾经最亲密的小兄弟似乎有要甩开过去的老大哥,撸起膀子单干的趋势。
楚原是废物,不能修炼就撑不起家族的门面,绝非良婿,若是平常人家会嫌弃很正常。可不对就不对在楚韩两家非是寻常人家,各自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愿景,轻易儿戏不得。
就算韩立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不愿捏着鼻子认账,也可以与楚寒商量,另择家族才俊替换,而不是直接的就这么上门退婚打脸,这事做的实在是有些决绝了。
如此明显的情况不止是陈安,当初楚家要不是内部矛盾已经很严重了,也不会看不出这点,总得弄个清楚明白才好。
高阙门么?
陈安双眼微眯,或是想到了一些关隘。
大宋国尚武,由是宗门势力很强盛。
京畿的高阙门,北方的万通门,南方的藏剑谷,以及被他们斥为魔道的冷月宗,共同撑起了宗门的高层构架。
在原本的楚寒看来,这些就是大宋国最强的势力了,内部通玄无数,还有神罡镇压,甚至包括一些星轮术士,可在陈安看来,这些都不过是些表象,很多事都要从天下大势来分析。
大宋国藩镇割据严重,皇家渐渐失权这些都是一点一点衍化而来的,在陈安看来宗门就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产物。魔渊世界如此,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甚至将大乾中央王朝的历史往前扒拉个上万年也能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所以修习武道必从经注章史开始,连为什么变强都不清楚,又怎么变强的了。这一点作用于当前亦合适,连局势是怎样的都不清楚,又何谈登高望远。
换做以前的楚寒,纵然惊才绝艳,天赋超群,可说到底还是个乡下土豪,修为是高,但见识有限,根本想不到这背后的东西。或者说以前的陈安也是武夫一个,看不透这表面的一切。
但现在几年皇帝一坐,习惯了从整个棋盘上来看待这一小隅棋局,立时就能看出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宗门是强?那组成宗门的人呢?他们是谁?他们有多强?
大宋国那些高高在上的藩镇,那些脱离凡俗的贵族,他们又在这表面的宗门舞台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以为巴结上了高阙门就可以在荆门做大了,真是天真,要知道天下宗门可不止是高阙门一家,天下强悍的势力也不是只有宗门。
陈安冷哼一声,脑中将整个大宋国的势力梳理了一遍,细细谋划起来。
三天后,家主厅房,这里已经被改成了个小型会议室,让陈安可以和楚家的几个掌权者商议一些事情。
此时这里除了陈安外,还有四人端坐,楚岩楚然以及楚家的两个通玄供奉,欧阳德望和贡辉。
欧阳德望已然六旬有余,却因为异化了根髓的缘故,身体从本质上得到了提高,依然健朗如夕,腰背挺的笔直。他本是楚家的家生子,在楚寒爷爷那时就在为楚家效力了,楚家的上一代没将他当做外人,给予培养,最终在楚寒崛起时也成为通玄,可以坐镇一方。
另一位贡辉却是出身草莽,是楚寒早年外出游历时结识,两人一见如故约为兄弟,后其在楚寒的帮助下晋升通玄,因无处可去,应楚寒的邀请来到楚家成为客卿,都是可以信赖的人。往昔楚寒但凡有大事抉择,都会找他们商量。
这里面反而是楚然这个亲族与他们不是一路,极少出现在他们这个小会议上。
“今次叫你们来,实是有些想法需要你们鼎力相助。”
陈安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没有因为楚然新来的原因就说些暖场客气的话,直接当其是自己人,充分表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度。
“家主客气,为家主分忧,本就是我等分内。”
众人齐声谦逊了一句,就又听陈安道:“第一件事我也与楚岩提过,就是济平侯招婿一事。我打算让楚浔去试一试,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楚岩本就知道这件事情,倒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欧阳德望和贡辉对视了一眼均有些诧异;唯有楚然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厅中稍稍寂静了一下,还是楚然先开口询问道:“不知家主为何选择了济平侯?”
陈安赞许地看了楚然一眼,回答道:“因为我不看好冼王。”
楚然眼睛一亮道:“然明白了,家主英明。”
他一点就透的样子让陈安不禁更高看了他几分。
毕竟没人能生而知之,只在一个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
有的时候领悟能力比学习能力更重要,能决定是否是可以成大事的人。
楚然在楚家行十七,比楚岩还小,如今不过二十有七,这么年轻就摸索出异化根髓的奥妙成就通玄,已经足矣证明其学习能力的强悍。
敢与楚真谋家主位,事败后还能全身而退,则可见其胆大心细。
现在陈安一说冼王之事,楚然就能明白前因后果和陈安的意思,则更说明了其领悟能力惊人和眼界开阔。
这一点相当不凡,在楚家还是一土豪的情况下,就站在了荆门城之上关心起天下大势,若说其没有野心,陈安第一个不信。
当然,这个从其想谋家主位也能看出,不过那时他的野心算用错了地方,现在陈安给他提供了个平台,让他能够尽情发挥。
欣慰的收回目光,陈安又看向其他三人,见包括已然无条件执行了自己命令的楚然都是一脸茫然,他不由又无力的叹了口气,深感楚家的道路还任重而道远。
本不想解释太多,不过不行,如果连核心班底都不能绝对理解自己的意思,这下面的人还怎么执行。
于是陈安只得耐着性子道:“冼王无名,看似势大,拥兵百万,坐镇北疆,实如无根浮萍,恐难长久。这些年济平侯被冼王压制久矣,若我们能雪中送炭,必可得济平侯契重,向京畿望族迈进一步,也未必不可能。”
楚岩贡辉依旧听的一头雾水,欧阳德望则到底兼着荆门别驾的职司,或多或少都会关心一下朝局,虽没弄明白与其他四家争锋的事怎么就上升到朝廷的层面,但还是顺着陈安的话问道:“为什么是济平侯家?被冼王打压的望族可不止有他们家吧。”
陈安一笑,心想总算问到点子上了,由是道:“济平侯家四世国朝,家中六人封侯,天下景仰,只是因为囿于京师才不得发达。而我家地方土豪,家资殷实,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是甲兵亦有储备,缺的就是名望二字,与济平侯家可谓互补。若能联姻,当可各取所需,共同进步。”
三人依然有些迷糊,实在是陈安的思路,跳跃性太大。他们依然还局限在世家和宗门这个层次。
最后还是楚岩忍不住问道:“家主,不知冼王与济平侯的矛盾与我们何干?为什么要进去掺合一手。”
第四百九十三章 坐分天下
楚然冷不丁地插了一言道:“冷月宗的背后就是冼王,而三宗是世家的门脸。”
冼王李冼不是真正的王爵,乃是自封,或者说是人们因为他的丰功伟绩,习惯性地这么称呼他。
大宋国在整个大陆上并非唯一的国家,其他地域还有其他的势力和国度,只是被几乎无尽的荒野丛林以及山脉所分割,而生活在这些地域的野人,没有文明,只会一味地破坏,是所有文明国度的敌人。
大宋朝廷已经被各家族地方豪绅搞的支离破碎,为了御守乡土,边域的人们自发训练团营,编练军队,而这些军队的头领被称之为渠帅,李冼就是诸多渠帅中最成功的一个。
成功到统一或者说挤垮了其他所有渠帅,独自庇护了整个边域,因此人们尊称他为冼王。
在他崛起之前,北方豪门,南方豪门和京畿豪门各自推出了三宗,表面和谐,暗地里互相打擂,以此争夺整个大宋国仅有的那点资源。
可在李冼崛起后,尤其是他在朝堂上渐渐发声,获得合法的地位后,各地豪门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存在,三宗这些白手套更是被充分利用起来,向着李冼的势力渗透。
谁会哪甘心看着自己一手打拼下来的基业被他人篡夺,于是李冼纠集一帮子游走在三宗边缘的散修建立冷月宗,与三宗分庭抗礼。
这就是如今格局的由来。
不过楚岩等人还是想不通,荆门城内部的斗争,怎么就能上升到这个高度。
因此陈安干脆挑明了道:“荆门地处岭中,乃京畿要地,我们有钱有粮有人,若能控扼此地未尝不能做一做岭中霸主,一方诸侯。”
欧阳德望一惊,这才明白了自家家主的志向。
一个荆门霸主竟然还不能让他满足,他居然想做岭中霸主。这……这简直是狂妄,岭中蕴含京畿,京畿多豪门,他做岭中霸主,置京畿诸豪门何地?
莫不是成就神罡后,自大到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吧。
连忙斟酌着语句劝谏道:“家主,岭中乃高阙门自留地,高阙门深不可测,若与之为敌,凭我家底蕴,未必有胜算。”
“谁说我要与高阙门为敌的?”
陈安奇道:“高阙门高手如云,与之为敌孰为不智,我怎会干这等蠢事。”
“那家主您这是?”
“不与高阙门为敌,未必不能成为岭中霸主。若能与济平侯为舞,当可如虎添翼,在京畿豪门内部开花,了不起日后成就霸主,济平侯家得名,我等得实惠罢了。他高阙门,其实也不过是京畿诸豪门的集合罢了,真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有执掌高阙门的机会呢。”
要打败一个人,先与之成为朋友,这个思路有些清奇,弄的欧阳德望一愣一愣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完全指摘不出。
见得大家总算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计划,陈安不由轻舒了口气,继续下一个议题的商讨。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我们开始说第二件事,那就是与慕容家联姻的问题。”
“和那个外来户联姻?”
欧阳德望前一个问题还没想通透,就被这后一个问题惊的叫出声。
在他眼中慕容家举家搬迁而来,是不折不扣的外来户。且其来到荆门后,大肆兼并土地,打压佃户,蓄养奴隶,以建立族地,是外来户中最可恶的一类,对他们半点好感也欠奉,一心只想着将他们赶走。
可现在家主居然说要与之联姻,他怎能不惊。
陈安看了他一眼,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守旧势力有多么的顽固不化,不过却必须将欧阳德望说通,因为他知道像欧阳德望这样守旧排外的人,在家族里不是少数,而是有很多很多。
他们死抱着乡间的陈规旧俗不愿接受一切他们所厌恶的人。
说来搞笑,不止是楚家,这类人在鲁家、韩家乃至林家这个迁客里也有存在。
“当年慕容家来时,确实刺激到了荆门的豪绅,不过对我们却没有什么大的影响,相反,我们还借着荆门大乱的东风趁势崛起,成为今日的荆门五家之一。说起来两家不止无仇怨,还承其恩惠颇多。”
“这些年来,慕容家与鲁家争资源,却从来没惹到我们,但有纠纷也只止于小儿辈。更有甚者曾多次与我等示好,只是我们从来没有理会过罢了。”
“现在乃非常时刻,林家一旦离开荆门城,荆门格局必破,在这个时候,韩家与我们渐行渐远,我们亟需一个志同道合的盟友,放眼四域,还有谁家比慕容氏更合适的呢?”
这番话说完,欧阳德望面上阴晴不定,楚岩有些意动,楚然却早已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贡辉从来都是唯楚寒之命是从,倒是没什么异色。
陈安心知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这么定了,只是由谁主持的问题。
目光环视一圈,最终无奈的还是只能落在楚然身上,道:“十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可好?”
楚然目中有精芒一闪,毫不迟疑道:“谢家主信赖,然必不负所望。”
“好,但有所需,家中必定全力支持。”
陈安也是无奈,对楚然这个二五仔本应再晾他一晾,可现在手上实在是没什么像样的人手。
欧阳德望食古不化;楚岩虽有勇有谋却无格局气度,难以独当一面;贡辉草莽出身,比之前两者还有不如,不用楚然,楚家已然无人可用。
这件事结束,陈安目光又转到欧阳德望的身上,道:“最后一件事,就是望叔进位太守之事,这么些天可有什么眉目了?”
欧阳德望沉吟着没有说话,一旁的楚岩略显尴尬地开口道:“我们的人已经在京中活动了,打点了不少人,只是似乎慕容家也在争取此时,我们……”
他有些说不下去,毕竟刚刚还在商量与之合作的事情,现在就要与其争太守的位子,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违和。
“慕容家?”
陈安摇了摇头:“他们与鲁家争锋,背后的主家已经给予了很多的支持了,现在竞争太守之位,应当调不动主家太多的资源,只凭本身实力的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说着,他又转向楚然道:“可将此事作为一项筹码与慕容法真谈,保他们的驾位子,帮我们夺太守。”
接着,他目光再次回转到楚岩身上道:“刨去慕容家,望叔就任太守还有什么阻力?”
“呃,鲁家似乎也有这个意思。”
“鲁家?”
陈安皱了皱眉,鲁家已是昨日黄花,楚家和慕容家一旦联姻就没鲁家什么事了,自觉点让出郡望之位降级为二三流还好说,不然就是被踩进泥里的命运,就算让他们得到太守之位,他们又能守得住吗?
因此,陈安直接略过,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京畿高门的一些想法,可他们的目光都投在北方冼王那儿,对荆门城关注不大,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楚岩到最后也没说到陈安想听的东西,使得他终究有些忍耐不住,直接开口问道:“那韩家呢?韩家最近有什么动向?”
“韩家?”楚岩一愣,最近他还真没过多关注这个。
“韩家最近一直在为家主嫡女韩嫣钻营高阙门门主亲传弟子的位子。”说话的是楚然,自从韩家巴结上了高阙门,他一直有注意这个事情,此时陈安问起,自然能一口答出。
陈安一愣,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韩立这家伙真是奇葩,自己倒是高估了他,怪不得就是当年的楚寒也从来没把他视为平等,韩家只能依附楚家而生存呢。力量这个玩意,不掌握在自己手上都是虚的。这个道理都不懂,简直是愚蠢透顶。
“老贡,”陈安转向贡辉道:“把西南那块飞地给卖了,反正也没大用,你带着钱和望叔楚岩一起去京城,就是用金子砸也要把荆门太守这个位子给砸下来。”
三人一起道:“我等必尽全力。”
陈安双眼一眯道:“我不要尽力,我要一定。”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咬着牙道:“我等一定会将荆门太守之位拿下。”
陈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吧,今日散了。”
四人相继散去,楚然与其他三人不是一个路数,也没过多招呼,独自回到自己的小院。
走进院中,进入屋里落座后,他的嘴角才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
在他看来楚岩三人全是蠢材,楚寒要用人,只能用自己,这才是他这么多天被软禁,依旧不急不躁的原因。楚寒只要还有雄心壮志就不会放弃自己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血亲,如此自己就是算犯了再大的错,都会被原谅的。
或许可以再拿捏一番姿态,毕竟只有有脾气的人,才会被人所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楚然的思绪,让他皱眉道:“怎么了?”
这些家仆真没规矩,不是早就吩咐过了,不要来打搅自己吗。他既被软禁,身边服侍的自然都是楚寒的人,一边想着向楚寒提要求换掉这些人,一边起身将门打开。
只见门口躺着两具尸体,苍白的脸庞朝上,正是平日里服侍他的仆役。
“这……”
见此情景,楚然一脸惊愕,面色刷的一下,与那地上躺的尸体相当,冷汗也同时在额角凝聚,再也不负刚刚的得色。
第四百九十四章 盂兰鬼市
与楚岩欧阳德望等人的格局低守旧相当,楚然也有自己的毛病,那就是总喜欢耍小聪明。
就像刚刚那样卖弄信息情报,一个被软禁的人还能知各家情报,是不是太能耐了点。且他不止知道,还在陈安面前炫耀,炫耀他在楚家的地位和实力。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把他的仆役弄死,小惩大诫就是陈安对他的警告。相信这一下,能让他老实不短时日。
把手中的事情全都分派出去,陈安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了。他在荆门城,本就是以神罡的修为镇压族地的,可现在看来各家都有各家的一摊子烦心事,好像根本没人注意楚家为期三四天的短暂内讧,再在这里待着,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因此静极思动下,他不禁想要出去转转,验证一下自己最初的那个设想这个世界的秘密藏在那个神秘的星轮修炼体系之中。
或许等到楚家强大起来,自己总能接触到这个世间最深层次的秘密,终有一天会见识到那些神秘的星轮术士。
但这也不妨碍他双管齐下,先去探索一二,反正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而是用血月刀的力量借尸还魂的,若是不小心死了,大不了借助血月刀的力量再来一遍。
只是现在就缺一个目的地。
是啊,既然为探索,总该有个探索的目标,哪怕仅是个方向也行啊,连去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探索。
陈安合计着可以去宗门一探,那里一定会有星轮术士的踪迹,距离荆门城最近的宗门就是高阙门,他之后的诸多计划都围绕着高阙门展开,现在先去一探,似乎有些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嫌疑。
可不去高阙门,还能舍近求远去往冷月宗?那不是闲的蛋疼吗,可不去宗门又能去哪呢?这个世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接触到星轮的秘密?
“禀家主,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突兀响起的声音将陈安的思绪打断,不耐道:“谁人的请帖,竟能送到我面前来,鲁有道?慕容法真?还是林守仁?”
作为一个豪门的家主,哪是谁想见就能见得了的,从陈安暴露神罡的修为后,每日想邀请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比过去,翻了一倍还多。
所有请柬都应,还不得累死,一般都是管家代表,只有其他四家,甚或是京畿某家的请帖才能送到陈安面前来,其他的早就被下面的人自行处理掉了。所以陈安才有此一问。
那家丁喏喏道:“不,不是,只是一封很奇怪的请帖,上面写着家主亲启,我们怎么打都打不开,甚至用水浸,火烧,刀切都不能损其表皮分毫,想来是件宝物,因此向家主呈上。”
陈安目光下移,落到对方手中一封黑色面皮的信件上,也真够不吉利,除了丧礼谁用黑色信封。
“送请帖的人呢?”
“我们没有见到,这封请帖是夹在其他请帖之中的。”
“拿来我看。”
从家丁手中接过那封黑信,挥手让对方离开,陈安以指节发力,果不能损那封信分毫。随后他指尖燃起冰焰,那黑信封皮上竟也同时腾起一丝乌光,将冰焰挡于外。
陈安目光一凝,这竟是类似秘术的玩意,不过再精妙的秘术也撑不住强力的破除。
于是他手上加点力就想将这术直接破去,可突然之间忽有一丝预感浮上心头,使他知道,若是强力破除,内中信件必然随之一起毁坏。
好奇心驱使他停下手中动作,将信翻转过来看向正面,那里有金粉书写的四个大字“楚寒亲启”,却没有落款。信件的密封处,是一枚漆印,正好可以塞下他拇指的指腹。
按上拇指,黑色封皮突兀的蒸为烟尘,止留一张信纸落在陈安手上。
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闻君功成,特此恭贺,今有盂兰鬼市将开,广邀四方宾客,望君拨冗一晤,不甚荣幸。”
落款是,盂兰鬼王。
陈安刚刚看完落款,信纸就忽地自燃起来,窜起一捧绿色火焰,火焰烧完有一翠绿色非金非木的薄片留下,薄片正面刻着“盂兰鬼市”四个字,背面则是楚寒的名字。
有点意思,陈安不禁来了兴致,方才他还在盘算着去哪打听打听消息,这渠道就给他送上门来了。感受着那薄片上淡淡的法术气息,陈安知道自己一直想要探寻的东西当能从这盂兰鬼市找到答案。
这确实有些让人哭笑不得,早知道练成神罡后在家等着就行,干嘛还要费心费力的谋划这,谋划那,简直是白费心思。
收起薄片,陈安继续修炼起罡气,没想着去打听这盂兰鬼市是什么?在哪里?也没想着去追寻这封信的来历,既然对方千方百计将信送到他手上,就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时至午夜,正在入定中的陈安忽觉头脑一阵眩晕,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竟已然站在了一处小镇的入口处。若他用的不是别人的身体,必然惊出一身冷汗来。
好在他还记得,现在只是元神夺舍,真灵还在血月刀的保护下,随时能放弃身体离开,这才能够镇定地面对这一切。
“哎,我说哥们,你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陈安转身,只见一身影模糊,容貌不辨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耐烦地催促。
除他之外,还有许多类似这样的模糊身影,正陆陆续续地向小镇中走去,小镇入口不大,而陈安站的位置正卡在中间,挡住了一票人的进入。
他下意识地就侧过身将道路让出来,让后面的人通过。
之前的模糊身影男子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忽地停下,扭过头来,冲着陈安奇怪地问:“我说兄弟,你不会是新来的吧。”
陈安不语,心中警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
那人忽然兴奋起来:“你真的是新来的?太好了。”说着他又逆着人流走到了陈安的身边道:“你介不介意我当你的领路人。”
本着不是自己的性命不怕死的心态,陈安试探开口道:“这盂兰鬼市的领路人?”
那人一怔,片刻后惊道:“你是受邀来参加盂兰鬼市的?你是七星阶?”
陈安按捺住即将接近答案的急切情绪,平静地问道:“七星阶?那是什么?”
那人看不清面容,眼中却有一丝精明闪过:“你先让我做你的领路人,我就告诉你。”
“需要什么手续,”经过最初的惊诧,陈安渐渐放开,死也就死个分身,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在身份铭牌上留下一丝羁绊就行。”
“身份铭牌?”陈安一边低声重复着,一边从身上掏摸出百日里的那枚绿色薄片。
那人看见陈安手中的绿色薄片,眼前一亮,也拿出一枚差不多的绿色薄片,口中念念有词,两枚薄片上隐有一丝丝绿色丝线连接,转瞬又淡化消失不见。
那人轻舒口气道:“今年的任务总算能够完成了。”
“任务?”
“带新人有奖励,若你能留下,我的奖励还会翻倍。”
“留下?”
“别误会,不是留在这鬼地方,而是加入我们。”
“你们?”
“对,我们,幽天术士盟。”
陈安环顾一圈四周,就是最普通的小镇,什么都没有,只是随着不知从哪进入的熙熙攘攘的人流逐渐热闹起来。
“对了还没问你怎么称呼?”
“野狼。”
陈安面色有些古怪,这种古怪的情绪都溢出了模糊的面容。
那人连忙补充道:“在这里没人用真名,尽管几率不大,但若真巧了在同一个地域碰面,难免不会尴尬。”
陈安心想也是,这么个神秘的地方明显见不得人,若是在外间遇上了确实不好办,于是跟着道:“那你称呼我东皇吧。”
“噗”,野狼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言归正传,陈安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或忘镇,我们幽天术士盟的中转交流之地。”
“算了,你不是要做我的领路人吗?还是从头开始说起吧。”陈安有些无力,这里的名词他一个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正要如此,”那人与陈安一边随着人流往镇子里面走一边道:“你既然是七星阶,那在所处的地域也应该是个大人物,不会不清楚术士的存在吧。”
“星轮术士?”
“嗯,差不多,不过术士可不只有星轮一途。”那人指指了小镇中央的一块石碑。
陈安顺着他的指点看去,只见上面刻着一行醒目的大字:凡天下有术之人,皆为术士。
字迹平凡,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股难言的霸气。
“起先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五方术士,现在它是我们幽天术士盟的信条。”
陈安好奇道:“有术之人?何为有术?”
野狼目光中隐有无限的虔诚,声音都不禁庄重肃穆了许多,道:“有治国经世之才是为有术,有杀猪屠狗之技亦为有术;有经天纬地之能是为有术,有雕木刻石之艺亦为有术;有造化万方创生世界之力是为有术,有霍土和泥嬉戏玩闹之趣亦为有术。总之诸天万界但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以术士称之。”
第四百九十五章 有术之人
这种天下大同的美好愿景,听得陈安发愣,实在不能相信在此种情景下,竟能够听到这等震耳发聩的言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出言评论。
野狼收敛情绪道:“话题岔远了,还是说说我们幽天术士联盟吧。”
“洗耳恭听。”
野狼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简单的讲就是,嗯……具体我也不知多久之前,星轮术士占据了主流,他们靠着扯淡的星轮之法获得力量,还极度排外,把很多非星轮修炼者的术士都当成敌人对待,鉴于他们的迫害,我们这些散修不得不抱团取暖,组建一个能与之分庭抗礼势力。由是幽天术士联盟应运而生。”
“尽管所有的术士加起来肯定要比星轮术士多得多,但这到底是由我们这种喜爱自由,受不得约束的散修术士组成,比星轮术士这种有组织,有秩序的团体要差远了,在一些争斗中只能节节败退。”
“为了站稳脚跟,盟中大能者出手,从一只神兽级古兽貘的梦境中截取下来这么一小部分,留做我们交流周转之用,这就是或忘镇的由来。”
“至于盂兰鬼市,其实是一种招揽新人的手段,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个层次,很多所需的东西都不是金银所能衡量的,很多时候都是以物易物,可盂兰鬼市不同,为了照顾新人,盟中大佬自掏腰包赞助,允许以金银交易。”
“呃,”野狼说完又馋着脸道:“盂兰鬼市按规定可以带上两个仆役,要不你带上我呗。”
“再说吧,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福利,简直就是天上掉的馅饼。”
“天上掉的馅饼你敢吃?”陈安语调淡漠道:“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给你发了个莫名其妙的请帖,邀请你去参加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你去?”
“说的也是。”
野狼竟点了点头承认陈安说的有道理,可紧接着他又辩驳道:“可总是个机会,对于想上进的人来说十分难得,你就愿意这么放弃,不想看看七星之上的风采?”
“所以要多了解了解。”
“我还是觉得机会难得,虽然幽天盟求贤若渴,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起码得五星以上才能接到邀请。你有戒心我可以理解,但怎么着都应该去亲眼看一看吧,听别人说的总归隔了一层。”
陈安嘴角微抽道:“你还真是个不错的说客。”
他承认他确实有些动心了,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此吗,现在目标答案摆在他面前,且确定死了还可以重来,风险几近于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因此他有些松口地道:“这个邀请十分难得?”
“当然,”野狼激动道:“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机会的,必须是在规定年龄中达到六七星的层次,被上面认为有投资的潜力才会被邀请,其中七星必定被选中考察,六星有一定的几率。上面借这个邀请帮扶一把,以作前期投资,甚至卖好到,不强求加入组织,只为示好。其他三四星的新人,可得不到这个待遇,顶多在或忘镇逛逛。这么难得的机会你要是放弃了,才是这辈子最亏的事情。”
陈安斜觑了他一眼,疑声道:“你这么积极做什么?莫非诓到人,你还能拿提成?”
“呵呵,有固然好,没有也不强求,我只希望你决定要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哪怕你去看了一眼转脸就走,把我扔在那就行。”
陈安不置可否,没再去接这个话,转而问起其他道:“你刚才一直说的五星七星是什么意思?”
他隐隐觉得这个关系到他被邀请来的原因。
“还是星轮术士,他们搞出来的这一套,我们觉得不错,就直接拿来用了。”野狼有问必答地道:“自从术士的概念被五方术士定义后,很多不同道路,不同路径的人都被以术士称之。大家都是术士也没有什么境界类比,谁强谁弱,谁该受到尊敬,谁该被鄙薄都没有一个标准,强弱的概念也只有通过打一场来定性,实在是太过野蛮。”
“要知道很多人的长处可不在正面战力,阵法铭文都需要预先布置准备,机械道具也需要事先制作装备,更有甚者在某一方面惊才绝艳,在正面战力上就是个渣,对于这样的人也不能不尊敬他吧,所以星轮术士们在自己修炼途径的基础上,划分出七星的境界,用以衡量大家的成就。”
陈安点了点头,心知事实确是如此,不光这些术士,放眼诸天万界都一样。
就好像武道有人、非人、仙人的大境界划分,世人皆道小境界可以越级挑战,大境界却是不可逾越。
其实不然,人可持灵兵玄器以抗非人,宗师也可以使用神兵以弑仙。尽管这种几率很小,万儿八千年也未必能够碰到一次,可不是说绝对没有发生过。因此像他这种深谙内幕的人都知境界不等于正面战力,孰强孰弱打过才能知道。
同样的,正面战力差也不能就说境界不够,不值得尊敬,好像墨宫机关所那些人,单拎出来都是战五渣,但他们发明的歼神炮,给天仙来上一下,也是他喝一壶的,能说他们不够强吗?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我的神罡境就对应着七星的境界?”
“神罡?”野狼沉吟了一下,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武道境界,是开发血脉根髓的吧,应该归于天元术士的分类。”
“天元术士?那又是什么?”
“刚才和你说过了,术士这个概念来源于五方术士,五方术士各有不同的擅长领域,我们以最初的五方术士的称号为这些领域分类,最初的天元术士所走的路径就是封印和血脉,所以凡走封印和血脉开发道路的术士,我们都称他为天元术士,你发掘根髓自然也属于这个类别。”
“竟有这种说法,那五方术士分别为谁?他们各擅长什么领域?”
说道这个,野狼倒是如数家珍,不假思索地道:“东方天机术士,主医药星卜,那些星轮术士就是他们的一个分支,只是后来做大了而已;北方天灵术士,主机关数术,可制飞天木鸟,可造开山之炮,虽假于器物,却又能超于器物;南方天缺术士,主风水堪舆,可寻龙探脉布御天之阵,奇门遁甲之术也精擅非常;西方天元术士,主根髓血脉之法,精修封印之术,认为人乃先天神灵后裔,体内有无穷宝藏,一旦解除天然封印给开发出来,必然能获得惊世之力;最后的中央天玄术士,主阴阳五行,可衍化世界,沟通万方,逆转阴阳,本事更是大到海了去,这里就不一一细表了。”
野狼咂吧着嘴,一副向往之情,陈安却在暗暗思索这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
术士之说在东荒就有,虽没有这么详细,却也是有零星的传说。甚至说当年万族城邦发掘到的封印之法就来源于某位术士,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一位钻研人体奥秘的天元。
现在他使用楚寒的身体修炼异化根髓之法,与东荒的魂牌之术,同属天元体系,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可惜,他当初有魂牌这简便的方法,对秘术神通的修炼还真没怎么上心,顶多只有最初学习的那点理论知识。
术士之法,囊括诸天万界所有,那大乾武道体系又该归于哪个类别之中呢?开发人体的天元?研究天地自然的天缺?还是分阴阳辨五行的天玄?再或者兼而有之?
胡思乱想了一会,陈安又问道:“那这个星级是如何划分的?”
野狼只是意淫一下,闻言立刻清醒道:“星轮途径的术士们认为,人体共有十三星轮,十三星轮全开便能够上映苍穹,下照九幽,亘古不灭,由是每开一星轮便记为一星阶,实力能力都能随着星轮的开辟,有大幅度提升。我们修炼的路径虽没有这些道道,却可类比正面战力,之底蕴,破坏之能,依为参照,大体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十三星轮中,有下七星,上六星之说,下七星为小星位,上六星则为大星位,你那个神罡的修为可类比为七星,也就是说你只差一步就能达到大星位的层次,到时候连我都得喊你一声尊上。”
“那是怎样的境界?”陈安眉梢一挑,暗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野狼无所谓地道:“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已经是大星位的尊上了。”
“那么这个星级的划分依据是什么?或者说怎么与我们现有修炼途径类比的?”
“这个也不好说,毕竟大家走的路都不一样么,不说我,可能你都没听说过我的道路,就拿你那里的神罡体系做类比,丹劲只可类比三星,通玄是四星,而神罡却是七星。中间整整有两星的差距,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么评的,咦,交易大厅到了。”
两人说着话,已然走到镇子中心,一座酷似戏棚的奇异的建筑出现在陈安的面前。
第四百九十六章 鬼市买卖
这类似戏棚的建筑,一看就是临时搭建,内里除了中心处一根数人环抱粗的木柱撑起了顶棚外,一览无余,其他小商小贩各踞摊位叫卖不断。卖的东西大部分陈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有一小部分类似恒温玉那样的存在,才能在楚寒的记忆中找寻到些端倪。
“这里一般都是以物易物,金银偶尔也收,没有标准的货币。”
陈安放眼看去,在摊点的旁边都有牌子,记录卖什么的时候还写着收什么。
“这里的东西能带的出去?”
陈安对此比较疑惑,不是说这里是一处梦境吗?梦境也能往外带东西?
“当然,”野狼肯定地道:“不止能带出去,还能带进来,就用身份铭牌。”
说着野狼又给演示了一遍身份铭牌的用法。
陈安看向手中的绿色薄片道:“不加入幽天盟也可以使用这身份铭牌吗?”
他拿到这玩意的时候,就感觉其很有质感,不像是临时的玩意。这个幽天盟未免也太大方了,还不确定是否加入,就送这大礼。
即便没有盂兰鬼市,就在这或忘镇中,与各方交易所需,都是一笔不可估量的人脉财富。
“嘿,看到这份诚意,八成的人会选择加入,毕竟没什么约束,义务仅有一条,那就是反对星轮术士就行,而对于那些星轮来说,就算我们不反抗他们也会被排挤敌对,如此,为什么不抱团。”
野狼自信地道:“至于剩下的两成么,也无所谓,至多卖个好,要知道整个幽元天术士多了去了,我们幽天盟和星轮术士只占其中一小部分,所能控制的地域也只有幽元天的一隅罢了。其实就是做个口碑,若能以此交好这些路过的术士,怎么想都是赚了。”
“等等,你说这是什么地方?”陈安敏锐地发现了野狼话语中的信息,突兀地出言问道。
“或忘镇啊。”
野狼有些奇怪,没明白陈安的意思。
“不对,是那个幽元天。”
野狼一愣,接着露出一副看见什么稀奇事物的表情道:“我说兄弟你来自哪个穷乡僻壤啊,连我们的世界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里是幽元天,由最初的五方术士所开辟的幽元天。”
陈安心神巨震,倒不是他知道这个幽元天,而是因为这里带了个“天”字。
谁都知道诸天万界诸天万界,万界是由远古洪荒破碎后的碎片演化而成;至于诸天么,则是大能创生演化的世界。亲眼见证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世界,这种感受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
嗡……
突然陈安身上的身份铭牌剧烈颤动起来,并泛起翡翠般的莹莹绿光。
“盂兰鬼市开启了。”
野狼神色激动,充满期待地看向陈安。
陈安面色不变道:“该如何确立随从关系?”
野狼大喜,道:“只要施术产生羁绊就行。”
当下立刻将那术法的施展方法教给陈安,并看着陈安将两张身份铭牌连系起来。
对陈安来说,反正能带人进去,不利用白不利用,且如果他自己进去的话,碰到好东西可能都未必认识,身边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个百事通的样子,说不定还能再打探出些东西。
幽元天的这个讯息就给了他很大的震撼,千古之前,大能消失,诸天也随之隐匿,却不想竟能在此间看到。而之前他还怀疑这不是血月刀的内部洞天,其只是作为一个门户,一个中转,现在就得到了证实。
这个讯息对他来说有大用,本来若这里是血月刀的内部洞天,他还可以自恃为半个血月刀主横行无忌,但这里是另外一处世界,且还是能被称为“天”的存在,那他行事就要伴着小心了。作为大能道场,谁知道这里是不是还沉睡着某个死而不僵的大能,该夹着尾巴的时候就得夹着尾巴。
“请问,你这张邀请函,还有名额吗?”
刚与野狼建立起羁绊关系,就有一个同样浑身模糊不清的身影凑了过来开口问道。
“还有一个,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不等陈安开口,野狼就自动扮演好了一个“仆役”的角色,熟练地谈起价码,让陈安看得诧异非常。同时他还不忘回头轻声给陈安许诺,他的那份回头再补。
那人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远处蠢蠢欲动也想围上来的其他虚影,仿佛忍痛一般拿出了一颗污秽的珠子,递到陈安面前简练地道:“以这个抵门票,带我进去。”
与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虚实不定相比,这颗珠子可真实多了,甚至连上面的煞气涌动的轨迹都可以清晰的辨识到,就好像这是一件最真实不虚的东西。
“被污染的月棱石,”野狼惊呼一声,转首对陈安道:“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若他这趟进去没有收获,将会大亏特亏。”
怕陈安不识货,野狼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月棱石用处极多,可修炼特殊功法,可精纯法力,佩戴还能澄澈心灵,预防走火入魔。且这块月棱石最珍贵的还不是本身,它明显是被七星以上的煞气污染,若能将这煞气提取出来,运气好了,再培养一个七星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样东西当两样用,绝对值回票价。”
陈安眼眸微转,接过那枚月棱石将那人的铭牌也绑定在自己的铭牌上,他虽不识货,但眼角余光看见周围几个原本想要围上来的其他虚影在看到这月棱石出现后都纷纷退开就知道其中虽蕴含的价值了,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张票卖了出去。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洛修。”
陈安与野狼对视一眼,各自目光中都有些意味深长。陈安的意思是,你看人家都用真名,谁像你这么猥琐;野狼则表示,你怎么知道他这不是化名。
又等了一会,陈安手中的铭牌绿光更盛,连带着野狼和洛修的身份铭牌也泛起莹莹绿光。
少顷,铭牌上的绿光陡然一涨,将陈安三人具都吞食进去,消失在原地。
陈安只觉眼前一黑就进入了一处莫名的所在,这里一片漆黑,远处有隐隐或红或绿的荧光,诡秘异常。
“小心,这里是造梦天师大人的梦境,这个梦境依附在或忘镇边上很不稳定,跟着指示,不要乱走,否则很有可能落入梦境之外,据说那里是幽元天深处,有各种混乱而又强悍无比的存在,若失去梦境的保护,很容易被们发现。”
野狼不像是第一次来地提点道,他没说被那些混乱而又强悍无比的存在发现会怎么样,不过想想也能知道,下场不会有多好。
陈安低下头,在野狼的提点下才发现脚下竟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银线指示向前方,于是学着野狼洛修的样子,沿着这银线向其中一个绿色荧光处走去。
一进入绿色荧光,眼前豁然开朗,似乎是进入了一间大型店铺之中,内里装饰古色古香。
无数柜台有规律的排开,每个柜台后面都有一个身披黑沉斗篷的人踞于其后,此时已经有几个先到了这个,他们与陈安三人的组合相当,都是一主两仆,进入这里这后也不耽搁,直奔其中一处柜台而去。
陈安在野狼的催促下也没停留,走到一处无人的柜台前,这里只有一个位子,陈安为主自然他坐,野狼和洛修站着。
他一坐下,柜台上的一盏宫灯立时亮起,表示这里有人了,让人远远的就能看见,不用过来耽误时间。
陈安面前的斗篷人,见陈安坐稳,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想买些什么?”
“我想要元素之实,风语果,或是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以及道路方面的讲解……”
洛修急切的说出一大堆,只是斗篷人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一样。
陈安心有所悟,将洛修的话对着斗篷人重复了一遍。
斗篷人这才开口回道:“元素之实,一万四千二百两;风语果一万七千两,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价格不同,无法表述。”
他就像是个最精密的机器人,一边机械地回答着,一边在陈安等人面前具现出图像,下面还有标价。甚至天元道路八星以上的功法也一字排开,极具人性化的注明简介,等待陈安挑选。
洛修呼吸急促地将那些功法浏览一遍,这才把自己的身份铭牌递到陈安手上道:“帮我买玄心鉴。”
陈安下意识地接过洛修的身份铭牌,诧异地发现其底部竟浮现出几个金色的数字:十万四千七百。
一旁的野狼给陈安普及道:“拿着那铭牌去点图样上的实物,就可完成交易,非常方便。”
陈安听他的话,好奇地拿起洛修的身份铭牌触碰到斗篷人具现出来的元素之实上,这个跟红苹果一样的玩意立时摆脱虚影的状态,一瞬凝实,安然置于柜台上,真实不虚。同时洛修身份铭牌上的十万四千七百字样立时变成了九万零五百。
真的很神奇,陈安颇有兴趣地依法买到风语果,这才看向最后的玄心鉴,只见简介上写着:修行此法可倾听远古心音,血脉之声,激活一切血脉潜力晋升八星。价格:七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