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章 畏咸才能怀德
这两rì苏州府署同知厅热闹非凡一扫过去连雀都罗不”v只的冷清。自认有资格的衙役小吏纷纷来嘘寒问暖唯恐王李两位老爷对自己不眼熟没事也要在同知厅附近转悠。
为何都是衙役小吏来拜山门?如今府衙里九个官员被钦差拿下七个正编吏员三十个入狱想来这狗腿子衙役和临时工小吏还不够资格与正经官吏们合伙涉案居然大部分幸存了所以目前已经瘫疾的府署也只剩了这些人。
此番世态炎凉的场面大部分被李佑受了。
王同知协助钦差审案时常不在只有经历司知事分理同知厅李大人还能坚守岗位忍着各种拙劣的拍马讨好毕竟小人物境界太低。
不过李佑出身于衙役对这个群体自然了解的非常透彻。别看这两天在府衙里巴结他十分亲热”其实那都是他们随风倒的本能行为心里未必对他有什么信服。一个长时间坐冷板凳的人”如何能让见惯世情的衙门老油各们瞬间真正信服?午后李佑和两个老资历衙役在院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扯淡时瞥见洪巡捕步入院落把门的张三没有拦他。
“洪捕头何其殷勤耶午前来过牛后又至晨昏定省也不过如此。”李估戏弄道。
旁边老衙役很捧场的哈哈大笑似乎李知事说的话非常有趣笑完帮腔道:“晨昏定省还不够罢孔老夫子说一rì三省洪大爷要践行圣人言了。”
洪巡捕老脸一红”却巧言说:“不能怪在下那边各堂各厅各房都封了门演起空城计”唯李大人这儿有人气也有喜气除此无处可去了。在下也只好来多沾沾喜气。”
“你真会说话难怪能八面玲珑广结善缘。”李估笑道他的话确实听起来令人很舒服。
洪巡捕看李估心情不错便开口道:“其实不瞒大人倒是有一件事。”“说。”李佑还是给洪巡捕一些面子的”毕竟他帮自己挡住了那百斤重枷的屈辱使自己不至于趴在地可以昂首挺胸的接受民众欢呼。这个人情说小也不小”想象一下若李大人真被戴百斤木枷”压在墙下蜷缩成一团这卖相就算去能刷声望也忒丑了。
洪巡捕对着院门招招手又见一人畏畏缩缩的挪进来正是前天将李知事误判为落水狗要打的小人胡班头。
还没来得及去整治你”今rì倒送门了……李佑脸sè微变似笑非笑的对洪巡捕道:“又是买卖?你收了多少银子?”
洪巡捕讪笑说:“在下只管引见具体如何大人自行处断就好。”
胡班头走到季佑面前噗通得跪在地叫道:“求李老爷饶过小人!”
这就是衙役群体的常见或者说是标准嘴脸”李佑家三代都当过衙役从小耳濡目染实在见得多了。李佑不屑理会胡班头却只盯着洪巡捕看他有什么说。
洪巡捕斟酌片刻道:“在下便明说了胡班头有个标致出sè的女儿”年方二八”愿给李大人为妾为婢。”
那旁边老衙役也点头道:“老朽见过”确实不错。”
话说那胡班头得罪了李估后并没有在意却不曾想李知事忽然咸鱼大翻身他深感自己瞎了狗眼很是惶惶不可终rì只好花大价钱找烧冷灶成的洪巡捕求助。洪巡捕出主意道听说李知事年少好sè可从这里入手既化解了怨气又拉近了关系”一举两得。
于是才有了今rì胡班头献女求饶的一幕。对此李知事不喜反怒斥道:“狗才!你当本官是何等人?简直荒唐无耻还不滚出去!”
李佑这些套话其实也在洪巡捕的预料中官员们谁不会来这么几句?早有准备的胡班头便按着洪巡捕事前教导说:“大人误会了小人见大人家眷不在身边乏人照料起居未免要耽误公事情愿将女儿送去侍候。”“你真的肯将女儿送出家门?”李佑淡淡的问道似乎还在拿腔调摆架子。碍班头却是大喜以为李佑动了心还有比成了李大人的便宜老丈人更好的事情么?连忙答道:“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洪巡捕暗中得意成了一切都按照着他的设计走。
一百三十三章 得陇望蜀
自从李佑处置了胡班头同知厅便又稍稍冷清下来。这帮衙役们都深刻认识到李如事虽然看似年纪轻轻品级也低但毕竟还是官老爷在目前这个特殊时期更是对署内胥役有生杀予夺的能力不是可以随意串门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小兄弟。
这rì王同知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同知厅他的皱纹和白发还是那样沧桑但在别人眼里此沦桑非彼沦桑也前缀由落魄变成了深遂。
“短短两rì便将案子审结了?”李佑迎接时问道。
王同知摇头道:“当前仅是协助钦差简单问问而己正式审案是要押送到京师交三司会审。”
三司便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国朝大案要案理论都是要由三司集体审过才能结案(有东厂锦衣卫时另算)这就是俗话中“三堂会审”由来。刑部判案大理寺覆核都察院全程监督。
接下来李知事又向王同知禀报了署中近况这两人虽然都是“冬”风得意但仔细看神情又有不同处。李佑那是很纯粹的高兴王老同知则是喜中带着几忧乐中带着几分愁纠结的和脸沟壑一样。
关于王老头的心态李佑也是能理解的肯定和自己有区别。
他李佑现为府署经历司九品知事本次升个八品的府署经历司经历问题不大。这个品级的杂职没人去刻意关注估计吏部许尚书顺手就能办了一点都不带为难的所以李佑无忧无虑的等着升官就是了
王老同知的情形就不一样了。且不提官位越往越难升按说王同知升一品也应该问题不大依照惯例由五品同知转正担任四品知府也是一种很正常的官场升迁套路。
但是要知道这里是独一无二的苏州府苏州知府的位置太耀眼醒目所以变数必然多保不住会横生枝节。总而言之王同知被朝廷升往别处任知府是非常有可能的关键也在于他的凭不够硬若他是个硬扎的进士出身谁还能来抢这个位置?
以正是王老同知的忧心之处他这辈子名利禄之类没什么可以彰显的若能当一任苏州府知府也算是毕生荣光了。更别说苏州人荟萃出业发达随便有人编点本郡历任太守传记之类的也能捎带著把他的名流传后世。
看看当年宣德朝的况太守也不过是吏员出身到如今在苏州照样名列先贤大把大把纪念他的诗词歌赋去别处当知府哪有这般显耀?所以有机会当苏州知府的王同知根本看不其他地方。
在李佑看来王老头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秀才贡选出身的他在府衙坐冷板凳时恐怕就没想着有一天能当知府罢。若不是因为李佑误打证撞进了府衙被划为同知党王同知也没机会去搭陈知县的线更别说把检举直达天听一举掀翻了知府。
王同知正与李佑说话时注意到不对头地方“为何本厅如此冷清?老夫以为会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的。”
李佑将胡班头的事情讲了最后解释道:“应当及早立威不能叫这些贱役小瞧我们。”
王同知一听便哑然失笑“李大人这你心思转动的真是不错但也别全在这头眼光再大一些。”
“此话怎解”李佑没明白王同如的意思。
王同知道:“八品经历和九品知事两个都是杂官下僚有什么区别?做官到七品才算入了门但我朝多数杂职若无际遇都是终生沉于品你一无名二无家世若无意外将来多半也是如此。有此机会难道你不想还一层楼?”
李佑沉默不语王同知的直言无讳虽然令他心里好生不舒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时代现实。
官员品级大概可划为三个档次—七品以下、七品至四品、四品以。_其中七品以下虽然实权大小各自不一但大部分都只被视为比小吏强一点的杂职只有坐了七品的位置才能算是真正进入了官场看那世进士初授官职除了状元外清一sè的七品。但其他出身的人就没有如此好命了大都充任品一辈子摸不到七品的边当然也有举人经过拣选能去当边远知县但也很难升去。为什么说进士高?进士当知县是别人当知县多半就是终点了。
这是一个清流和浊流等级分明的时代既要拼爹拼老师更要拼凭。李估自己一样都不占他的人生轨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当一辈子八品官五十或者六十时候回家乡养老。
本来李佑有点满足于这个现状的他穿越来时只是个县官一个手指就能捏死的小衙役混到现在八品实权官位在望家中没人环绕又是生活在天下最富裕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心里常对自己说有吃有喝有地位有名声有美sè该知足了。但今天被王同知挑起的话头轻轻一搬弄尤其被问到“难道你不想更一层楼”时李佑发现自己内心居然产生了波动产生了渴望向的念头好似有登山的冲动一样。
王同知继续说道:“如今府衙大小官职空空如也对你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际遇你何必固步自封只盯着经历位置七品推官也不是不可想的。老夫作了三十年杂佐官凭借见识可以告诉你本次这样的机会大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了劝你抓紧了为好不然到时终生闲居八品悔之不及。而且在你这个品级升官一跳两级并不会引起大惊小怪从区区九品到七品并非反常事直接任命七品的都有那么多相比下从九品升七品不算么。”
见王同知说的恳切李佑满怀希望的问道:“下官懵懂不明不知如何去做老大人可有妙计?”
王同知抚须道:“老夫只能仗着多吃了几年盐与你指明方向具体如何走也没主意还得看李大人自己的本事了。老夫相信李大人一定有这十悟xìng十分看好你。”
敢情你也只会空想下笔能有千言胸中安无一策说的就是你啊李佑腹诽道。
王同知这话看似说的很玄虚其实真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发现李佑的话动能量比他还大那么一点而且李佑心思灵动十分适合钻营所以他说相信李佑的悟xìng。当然若李佑钻营成了.王同知也能沾点光至于为何能沾光以后再详述。
李佑不是不聪明但人生经验历有时候不是靠聪明便能弥补的所以一时也看不出王同知空口白牙的拿七品推官诱惑半天是十什么意思。心里只好恶意揣测道发愁知府位子的王老头八成是见自己悠哉悠哉的不爽非要挑动自己陪着他一起心神不定。不过八品和七品就差一级…
“对了。”王同知想起什么道:“本官要将那胡班头放了他的女儿你是不是也放过?别糟践人家小娘子了。”
李佑还真被王同知说动心正胡思乱想哪有时间管这世随口道:“听老大人吩咐就是。”
王同知怕李佑误会什么主动解释道:“畏威怀德二者并重你叫他们畏威老夫叫他们怀德你我当二人齐心协力才是。”
司的话这样诚恳李佑哪敢拿大赶紧答道:“老大人言重了自行做主便好下官愿附骥尾。皆因下官位卑职小和胥役之徒相近无几不如此不足以立威。老大人堂堂五品不怒自威自然不必像下官这样故作凶狠。
话说王同知放了胡班头一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借此显示一下存在感不能让府衙里只知有李大人而不知有王老大人啊
这段时间李佑表现过于积极话跃了从写诗抨击知府引起全城好评再到当面为民命骂知府从枷号示众受百姓欢呼再到胡班头事件衙里衙外处处都彰显了他的存在再加李佑本身就有诗词盛名。这光芒叫王同知压力好大感觉自己的老脑袋跟不新一代年轻人的思路了。
王同知也很想刷声望但实在没有李佑的那般灵巧心思和脸皮厚度演技采也此李估差了几条街徒生羡慕而己。以后就借李大人的光什么事他当恶人我就作好人他当好人我就去做恶人.王同知无奈心道。
李估已经心不在焉了年轻人的野心都被王同知勾了出来。青sè的官袍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仿佛触之可及。王候将相都宁有种乎一个七品官位算得什么为什么不去试试看?他渐渐下定了决心。
关于该如何去做李佑整夜都为此绞尽脑汁。他手头只有两条人脉找陈知县?似乎不合适陈知县也正为自家前途费心呢再说许尚书未必就看得他。找赵家?拿杰哥儿去换?
但不管找谁都要先有合适的理由否则怎么破格提拔?没有由头就算有人肯帮忙也不好张口说话。若只说检举有似乎还单薄了点还要再找些。
李佑辗转反侧想来想去只想到两点第一点是当巡检考核卓异本该能升职结果只是平调;第二点就是检举有。
还是不太够需继续努力挖掘自己的闪光点李佑想着想着昏昏沉沉间睡着了
一百三十四章 不能以普通杂官视之
次rì李佑坐衙时继续想着自己的前程。这时却有府城守备司来向府署禀报说昨夜有
一膄漕船被劫数十贼子各负其米在府城一哄而散。
李佑闻讯大震!贫民抢米铺的米也就罢了最多也就是普通强盗案这次居然抢到了漕船头
这和劫官银有什么区别?xìng质堪称极其恶劣。从抢粮商发展到抢漕船看来府城风波有愈演
愈烈的趋势了。
虽然在目前这个特殊时期李佑是衙门里的二号人物但名义还只是个知事哪有权力处
置此事便将案情转报与王同知。
王同知闻讯同样大震!但他只是个同知职权并不分管刑名也没有得到过授权只好将
此案转报与钦差谢中丞。然后对李佑叹道“府中乱象愈烈正需你我勉力之时奈何职权所限
身不由己。”
谢中丞闻讯还是大震!然后没了下。毕竞钦差职责重点在于纠察而不是越祖代庖的干政。
李佑放下案子继续思索起自己的个人发展问题。王同知那句有意为之的感慨给了他灵感
倒也又编出了几条朝廷需要提拔重用他的说辞没有辜负王同知夸他悟xìng好。
但小人物的升迁尤其还是越级升迁之路注定要艰难曲折的冠冕堂皇的说辞有了需要行动
时又出现新的难题卡住了他。
如果这次想要得到破格提拔首先一个前提落在在谢钦差身。钦差作用相当于是朝廷的耳
目钦差所见便等于是朝廷所见。若能让钦差回朝具奏时陈述几条破格提拔的理由才算是整
个升迁程序的第一步。
不然没有合xìng的依据朝廷凭着什么认为他李佑应该越级升官?强行提拔他就相当于乱命。
但就是这第一道关口便难住了李知事。或许有人问有什么为难的赶紧找门去拉关系打
关节不就得了?这就大错事情不能这么办的。
本朝官场往来交游有一条礼节不相熟的小官和高官之间非召不得往见。也就是说地位
相差太多的两个官员之间小官只有被召见了才能去找那位高官不能主动跑去sāo扰求见否则
就是失礼。不然的话那世手握重权的高官岂不要被各种陌生人烦死。当然选个规矩是私情
交游的规矩公事往来不适用这条
所以说九品知事和三品钦差的地位差的太远李佑没有主动与谢中丞交往的资格。还有一点
难处即使机缘不错有什么机会能见到钦差但李佑用什么去和钦差拉关系?几千两银子李佑
可拿不出来。其它李佑目前能给的人家钦差估计都有凭什么帮助李佑啊。
另外固然有的大人物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喜欢提掣年轻俊彦但以李佑这样出身似乎没
有值得投资的潜力。
总而言之李佑想自己去找谢中丞打通关节那基本是不可能成的白白落一个不自量
力或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名声。
不过苦思冥想半rì还真让善于机变的李佑琢磨出点头绪自己的分量太轻但可以想拉
某位重量级人物一起鼓吹。他这思路类似于后世搞捆绑销售的做李佑就是那个添头或者赠
品能和主要商品一起被推销出去。
刚有了点主意就听门子来禀报说:“有位赵良礼相公来拜访大人。”
整垮了从赵家门下出来的毛知府李佑一直想不好说辞所以始终没有去见赵良礼没想到
今rì他居然主动找门来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李佑出房相迎赵良礼拱手冷笑道:“恭喜李大人前途似锦鹏程万里!”yīn阳怪气
李佑还礼说:“那rì到贵府本想将毛如府之事相告不料生了变故未曾有机会说还恕
罪。”“真的没机会说么?还是因为李大人怕我泄密坏了你的大事罢。”赵良礼道。
“在下岂敢作此想。”李佑无奈道其实他确实有点这个想。
赵良礼哼声道:“在你眼中我大概是个信不住的人说无可说了告辞!”
目送赵良礼袖手而去李佑摇摇头。认识以来第一次看到赵家这位三老爷如此激烈的发脾气。嗯着还走过几天等他这股气消了后投书一封解释修好罢有杰哥儿这条线索不怕与赵家搭不。
旋踵之间赵良礼的身形再次出现在房门处很不满意道:“我竞然不值得你留步?你目
中未免太无人了!”
李佑哭笑不得这位老爷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闲着没事拿他消遣么。
“走罢我那二兄找你。”起良礼这才说明了来意仿佛之前的口水都没有发生过。
李佑大喜道:“老大人为何要见在下?”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他正发愁怎么去
求见赵二老爷。赵良礼对李佑听到赵良义就欢欣雀跃的嘴脸鄙视一番叹道:“你在官场才历经
数月却越加庸俗当初见我能淡然赴之不卑不亢的李探花李先生如今何在?看你现在整rì为五
斗米折腰连诗词都不认真作了近期好不容易有首正经点的还是因为拍我二哥的马屁。”
李佑被赵良礼讽刺的脸挂不住虽然赵良礼说的都是事实。当初李佑在虚江赵良礼在府
城距离产生美。如今都在府城见面多了李佑没有jīng力次次维持那种名士形象便被赵良礼认
定是近墨者黑官场这个染缸把李先生络带坏。
李佑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辩解道:“并非如你所想的溜须拍马在下确有要事yù求见老大人。”
“不是我小瞧你九品大员能有多大的要事?”起良礼简直抓紧一切机会打击李佑混官场的
信心要把李佑拉回他所认为的正道。
李佑反驳道“九品知事能掀翻知府三老爷对此也不以为然么?”赵良礼一时语塞再次袖手而去李佑连忙跟。
一路无话过了两个牌坊进了赵府李佑被领到深院里某间雅静书房。前南京礼部侍郎、辞职后仍享受正三品政治待遇的赵良义老大人在这里接见了他。
赵良义把李佑过来主要是问问毛知府的事情这还真不好找别人。赵良义一向在外为官和王同知不认识去拜访钦差又显得动静太大惹人遐想所以找李佑来询问正合适。李佑很老实的把前情后事详细讲了一遍没有什么隐瞒。
却见在一边陪客旁听的赵良礼啪得拍案道:“你实在没有朋友之义暗中不告而作深失我望!”
你不是官场中人就不要说外行话…李佑只是在心里念念嘴没有反驳想看赵二老爷如何说算走进一步考察他的为人。
赵良义先转头对弟弟喝道:“不得无礼。”又回过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毛前辈这心思不用于正途也是咎由自取早晚有祸怨不得李大人。只可惜我祖父晚年点了这个门生此时也地下蒙羞了。”
停了停带着几分欣赏的话气继续说:“大事当前李大人能谨言慎行的不失密堪为坚忍任事之才。设身处地而言是不该泄与吾弟。”
李佑放下心来暗赞道次判断的不错赵良义果然是理智而有胸襟的官员又从懂得去理解别人的处境这点看他为人并不极端狭隘自私值得与其合作一把。心里又转了转果断立起来正sè躬身道:“下官有一事yù与老大人谋议还望老大人不吝听之。
赵良义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九品官会一本正经的主动要与他商讨什么事情很意外道:“不妨一述。”
“老大人国之栋梁此时归养未免太早了罢想过出山之事否?”
赵良义的表情随即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坐正。他之所以辞官虽然有南京礼部侍郎这个官太没意思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被言官攻击所以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化解掉。
以退为进终归还是要进的赵良义才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不会真的想在家养老。他这段时间也在不停的考量自己起复的问题涉及到时机、位置等等方面。却不想正三品官员起复这个重大问题被一个小小的杂官堂而皇之拿出来采讨第一感觉很滑稽很荒诞。
但是赵良义与李佑打过两次交道也能晓得李佑并非一个夸夸其词或者荒唐的人。例如次他写诗骂毛知府大家一致认为李佑脑子进水了但事实证明另有深意。
敢在我面前提起起复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出sè见解?能写出那般多花样百出的诗词又能隐忍斗倒知府他绝对不是蠢人说不定真有不凡处不能以普通杂官视之赵良义想道。同时口中问:“李大人有何见教?”
李佑却答道:“事关机密屏退左右以免外泄。”
所谓左右只有一个人…赵良礼气的吹胡子瞪眼。
赵良义忍不住哑然失笑觉得这李佑和不成材的弟弟关系真是不错这时候还能互相取乐。
一百三十五章 李佑的捆绑销售
书接回李佑本想再问赵良义“老大人觉得为何毛知府会铸下大错”之类的作为开场白但对方能给他张嘴的机会就己经值得庆幸了再卖关子徒惹厌烦还是老老实实把胸中所想尽快讲出来罢。
李知事组织语言说道:“当年朝廷裁汰冗官以江南地小官多之故将诸道台尽数裁撤职权皆归于南京六部。然江南虽地小却事繁南京距苏州五六百里京师距两三千里岂能紧切遥制乎?巡按不过一年一度走马观花而已。正因司纠察核理疏漏甚多府衙权大无制衡故而毛知府有机可趁。”赵良义点头称是知道李佑还没有说至关键处便继续静听。
“以下官之见为避免前车之覆重演须重设苏松道恢复藩镍官旧制!”李佑一一句道。所谓苏私道就是昔年管辖苏州、松江二府的行政区划恰好选也是本朝两个缴税最多的地方。
国朝每个省部分设了若干道但这江南地区属于南直隶面没有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官制紊乱得很道台的设置也是变换不一。有强力人物任职江南时曾把常州府圈进苏松道扩大到苏松常道。可叹强中手更有强十手有人甚至搞出过苏松常镇道又增加了镇江府这一道便包括了整个长江以南浙江以北的国家jīng华地段简直是天下第一道。话扯回来却说死赖着不走的赵良礼听到这里十分不明白奇道:“你就是要说这些?与我等有何干系。”
“再有一点。两位老爷岂不闻昨夜漕船被劫之事?我苏府税重百姓心有积怨无事尚能隐忍不发但此时正值府城风波不止民情动荡安知不会生变?如今府里没有重臣坐镇局势危如累卵。”
李佑这两段话彼此之间仿佛毫无关联属于想到哪说到哪所以赵良礼还是不明白但赵良义却是若有所悟了。
李佑观察赵二老爷的表情后言辞恳切说:“情势危急之时若有外地官来苏州任不通地情不得民心一时之间哪里能平息民情?王同知正署理府衙下官愿说动王同知以府衙名义奏朝廷陈述当前利害朝廷特事破例委派名高望重的苏州本乡大臣前来抚慰黎民宣示天恩非此不足以平患!若府衙分量不重还老大人说动钦差谢中丞共推此事。’
李佑嘴中这个名高望重的苏州本乡大臣显然指的就是赵良义老大人。聪明人一点就透赵良义已经彻底领悟到李佑的意思于是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李佑的几段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赵良义把自己嵌进去后就觉得满盘皆活、下贯通了。李佑的想虽然天马行不拘一格但站在他的地位又很切实可行堪称是帮着设计了一整套方案。
首先他赵良义不可能在家养老需要寻找时机起复。李佑便给提供了借口道是府城民情不稳有生变之虞急需在本地威望的大臣镇守。又因为情势危急下外地官员人生地不熟来了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起作用所以需要破例委派像赵良义选样既有地方政务经验又有本土威望的大臣.
这种看似临危受命的起复非常有面子相当符合起良义这类官士大夫的口味——本官和那诸葛武侯一样出山非为一己之私乃是感念苍生心怀社稷。
按国朝体制不得在家乡五百里内为官但有时也破例李知事自己就是。李佑把苏州局面说得如此危险好像大规模暴动一触即发似的正是为了建议赵家兄弟借此势在朝廷运作出一个破例的意思。
其次赵良义在苏州不可能屈尊当知府李佑的解决方案就是重设苏松道。而且重设的理由也异常充分正因为监管不利出了大案所以才必须重设道台官加强管理谁反对谁就是政治不正确。有了这个道理和位置赵二老爷便可以更游刃有余的运作了。其实也不难恢复原职南京礼部侍郎再兼苏松分守道即可这又符合了南京官去兼任江南地方的老传统。
第三怎么开始运作李佑也给了主意。可以由苏州府衙和钦差分别主动奏必须重用本土官员以镇地方作为开端由头发起此事再往后就看赵家自己的运作了。
想透了李佑的意思赵良义发观他要去担任南京礼部侍郎兼分守苏松道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想到这些?他衡量一番这事难度说大也不大又不是京官尚书侍郎之类的也不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一个兼职道台官而巳有心运作的话也不是多难办。
要说赵良义愿不愿意回苏州任职那当然是乐意之极古人道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能回家乡担任高官的诱惑当然很大看官们设想一下如果你有机会回老家当县长市长_见了在老家住的亲戚朋友同学脸面光彩不光彩?何况苏松又是富庶之地分守道面没有布政使的话实权很大。
赵良礼也恍然大悟了“原采如此!李先生的意思是要造势说动朝廷重用有名望的本地官员想来想去说的也是你自己么。你也是苏州府人氏也是有一些小小名望也该重用。”
三老爷你不要如此直白好不好大家心知肚明点到为止才是高境界哪有你这样的?心事被翻出来裸哂给别人看的李佑一时感到脸皮简直要抽搐起来其实这就是他捆绑销售的真意。跟赵良义比起来他谋求推官真是微不足道的小花絮赵良义只要有一丝感念他的好处顺带就帮了的事情。再在陈知县那边使一把劲两边合力就十拿九稳了。
赵良义解决了一桩心事情绪极好开口道:“若我苏州能有李大人这样的本地官造福乡里也是美事。今次之议烦李大人回到府衙劝说王同知本官去见一见谢中丞务必要两面前将府城里民情奏朝廷形成声势。’“下官谨受命。”李佑屈身道。
不过李佑又想起一人又对赵良义道:“巡按马卸史正按临本府他也是钦差身份若奏事与我等不符就要多费周折了。”赵良义不以为意道:“无妨府城出了如此大案他身为巡按已是失职本官兄长在都察院专司考核正拿捏他谅他不敢造次。”
一百三十六章 年终岁尾的琐事
第三集
从赵府出来李佑到府署找到王同知告知赵三老爷他写奏本。
王同知惊讶道:“短短两rì真叫你办出了眉目?”
又不等李佑便一口答应:“为安稳人心正该如此!老夫自当本。”
李佑拱拱手“谢过老大人。”
“此事虽易不过…”王同知意味深长道:“不能仅如此罢。”
李佑知道王同知要提条件了便听着他说。
“须得赵礼部与钦差商议叫他奏时言称若要安抚民心不但该重用有名望的本乡大臣还应重用熟悉政情的本地官如此方能有的放矢双管齐下可政通人和。”李佑愕然想借用王同知代表府衙的招牌被他提出jiā换务件也是可以理解的政治手段本来就是利益jiā换但没想到的是王同知居然也要搭顺风车…
这个“熟悉政情的本地官”不是王老同知自己又是说谁?如何重用?不就是任命他当知府么。
王老同知的意思是既然大家一起造势说贪官污吏导致苏州府局面不稳需要本土根基深厚的重臣前来宣恩抚民那么原来官府中不与贪官污吏合流又熟悉本地民情的官员也应当一起与本乡官员搭配重用。*
让李佑无语的是他绞尽脑汁苦心谋划扯赵家的虎皮、拉赵家的大旗打通了前进道路。结果王老同知在这儿轻飘飘一句话便顺其自然的借了力李佑感觉自己披荆斩棘好像都是给王同知开路似的。
他忽然醒悟到难怪王老头前天大谈特谈他李佑升任七品官的可能ìng和好处为的就是勾起他的心火啊;也难怪王老头昨天在他面前感慨唏嘘本地没有负责的重臣坐镇而民情动dng分明就是给他一种暗示。
王同知和李知事作为本案一根线两只属ìng近似的蚂蚱只要李佑能造出名目王同知自然简简单单的酒能借到势。所以没有背景关系的王同知会拼命鼓动李佑去为了官位折腾好歹李佑还稍微认识能通天的人物比王老同知强那么一点。而李佑果然不负重望没有辜负王老头“我看好你悟ìng”的评价
好半天李佑叹道:“老大人的行事风格筒直是…微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老夫年纪大了偷个懒左右你也不吃亏么。”王老同志呵呵笑道。
rì又过了两天时间进入十二月下旬过年的气象愈加浓烈街面渐渐热闹起来(虽然平时就很热闹)。不过府衙前却冷清了在衙mén口ún饭吃的人都知道近府衙基本瘫痪生意不好做不如专心回家过年去。
这rì谢中丞离开苏州府当然还押着十三个官犯和几个关键人证物证。对于人犯谢中丞只是简单的问询一番确认了本次仓案的大致轮廓就算完成钦差任务。下面把má知府等一干人等带到京师便好他犯不着在苏州耽误时间包揽责任。算起来谢中丞在苏州府的时间前后不过七八rì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至于那三十几个吏员都扔到了府署大牢里让堂堂的钦差副都御史亲自处置这世小人物筒直污了自己的手所以jiā给地方循照刑名旧例审问报。
苏州府署唯二官员王同知和李知事赶到闾mén外给钦差送行当李佑目送钦差船队远去时万分感慨道:“常听说被点为钦差的人有两惧唯恐道路近唯恐时rì短只愿迁延rì久辗转四方多收馈赠。这位谢中丞却雷厉风行实叫下官耳目一真乃国家栋梁也。”
5楼
“是么。你真这样想?”王同知问道。
李佑打个哈哈道:“当然。”
对于谢中丞来说此时尽走人绝对是优选择。查处了大案已经是劳何苦继续留在火y桶边万一出了lun被连累到怎么办?
府衙里被钦差封了几天的各大堂口都解了禁重开始艰难启动运转编外小吏还剩不少就是从吏目到知府没一个真能管事的。
当经历司知事李佑看到承发房小吏搬着两尺高的一摞牍出观在他面前时人都麻木了这还让过年么。“李大人经历司只剩你了。”小吏无奈道。李佑蹦业六个“迁有同知老爷。”
二尺高的书被放在同知厅内王同知淡然道:“山人自有妙计。”当即使唤衙役去敲梆集各全衙人员到同知厅外。
“明rì冬至按老规矩封衙各自停办公事回家过年!”王同如下令道。
李佑叹道果不其然王老头从来就不是畏难而进的强硬ìng干啥都带个软说好听点叫以柔克刚。不过有这样的司应该是比较舒服的罢。
冬至封衙确实是个衙mén传统相当于开始放ūn节假rì期间停止办公一般到初十再回来。
与前几次灰溜溜回家不同这次李佑心情很好寒风得意马蹄疾轻舟已过万重山。
进了家mén拜见过父母便与妻妾在后堂团聚。家中早得到过报信已经备下酒食整治一桌宴席。李佑便和三房妻妾边吃喝边闲谈倒也其乐融融。
李佑暗中观察有个令他称奇的情况。家里这三房虽然算不有怨隙但彼此之间多多少少都是有世谈谈的疏离李佑在家时百般调和也见效不大。今天回来发现她们之间亲密了不少倒是个惊喜。
分析其原因八成是因为李佑在家时众nv嘴不说心里都想多争一分宠怎么也亲密不起来。当老爷长时间不在家时没了争夺对象这种竞争心态便渐渐化解了毕竟都是年纪相仿的nv人也没有真正的仇怨。
正当李老爷沉醉于和谐后宫的幻想时在一旁ì候的梅枝突然开。道:“听人说因为老丈人出家的事情在西水镇老家那边老爷的风评不太好呢。”
李佑奇道:“你这是什么胡话老爷我多久不回西水了怎么有什么风评。再说刘老泰山出家算得了什么又不是我bī他出家的。”关绣绣接过话头道:“夫君在外有所不知这都是妾身父亲的错。”
你那脑少根弦的父亲足干了什么事情?但给关姨娘面李佑没有直白的问出来。梅枝又道:“关老员外也出家了外头纷纷传言说老爷不地道两个老丈人都被bī得出了家。”
李佑一时气结一个老丈人出家也就算了两个老丈人全都出家难免会惹出议论。何况关老丈和他的事儿许多人都知道别人越发认定关老员外是被nv婿抢了nv儿夺了家产后bī迫出家的。
“你那父亲…”李估对关姨娘说了半段把话咽回去眼角一瞥梅枝这婢nv肯定是故意提起此事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简直走火入魔了…
话接回黄师爷对李佑劝道:“李大人在家歇过了这几rì还是回府城罢。”
李佑哪里肯早早回去按他估计以这时代的信息传递和运输效率从外地特别是湖广地区大量运米到苏州城最少还须半个多月他跑路回家不就为的把这段时间躲过去么。这可是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堪称解不开的死结难道回去继续当表演大过实效的救火队员?
当民众发现尽管李大人拼命蹿下跳为民做主但最后还是开始饿死人那会发生什么?不会被失去理智的人民群众当发泄口罢…想想袁督师的下场…
李佑赶紧为难道:“巧妇难于无米之炊画饼不能充饥本官治理无方心中如焚不愿回府城目见黎民受苦。”
黄师爷忍不住吐一口茶“李大人官职似乎是府推官怎的学起亲民官的口吻?恍惚间以为是李知县。”
李佑趁机大肆抱怨道:“本月以来本官所作所为与知县活计有何差分?府城的县尊在哪里?这时候了也没到任分明是在路畏难不前拖延时rì白白叫我替他担了许多烦愁。这样昏官要来何用陈廉使还不出手劾他一本”
“劾了他你也当不成知县苏州府的知县都是要进士…别扯开话头还李大人务必回去不然城中衙署别无官矣那些小吏又压不住阵脚。总不能叫堂堂的陈巡道和府尊屈尊出面四处奔波。”黄师爷发觉了李佑的意图又老话重提道。
黄师爷将话说到这份搬出两个司一起压下内心还想在官场混的李佑只得长叹一声默许了。顶头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官大了不止一级。
这也正常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关系再亲密的司也是司没有只笼络你不使用你的道理该叫你卖命还得去卖命。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非李佑想把挂冠而去的戏码弄假成真。
“李大人不必过于忧心商人最重利苏州米贵自然有外地米粮运来发卖。据在下所知最迟到月底将有大批量湖广稻米接连运至不剩几天了。”黄师爷又宽心道。
李佑一喜“此话当真?”
黄师爷笑道:“我收到好友书信得知有大粮商在汉阳府收购稻米待到编成船队顺江而下月底到达当无问题。”
看来自己低估了这时代的商业效率判断出现了点偏差想至此李佑凛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巡道今rì屈尊前来抚谕本官怎敢再意气用事。”
黄师爷又劝道:“还李大人听在下一言得空多四书五经。”
李佑不以为然道:“别人这些为了做官吾既然已经为官再这些作甚。其中道理虽好真不见得实用。”
“对别人或许无用但对你定然有用。过往你当巡检也好知事也好与贩夫走卒胥吏辈打交道多。如今不同少不得与官场中人多加往来不些经书怎么开口说话目前时期特殊你还没有感受而已。”
这的确也是李大人的短板他不yù多谈自己短处忽然又心生一计道:“如有大批粮船行到苏州停靠必是万众欢欣。若那时陈巡道和粮船一齐出现在枫桥米市其情其景将会如何?”
黄师爷摇头道:“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陈巡道不需此类旁门小计了。”
李佑一想也是。一来陈大人不是府州县的地方亲民官没有什么民政公务处理民望用处不大;二来二十几岁当了分巡道低调做人熬资历才是正道高调曝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三来苏松道按道理应该是派个四品按察副使分巡陈大人后台硬能以五品按察佥事分巡只要熬足了资历可以顺理成章就升格为按察副使不出差错才是第一要务何必进行多余的折腾。
陈大人不需要但他李佑可以有。作为一个地方官刷声望永远是不嫌多的…想象一下在府城消失数rì的李推官忽然带着粮船一起出现那是个什么传奇场面万家生佛啊生祠啊…
送走黄师爷李佑吩咐一个办事可靠的家奴道:“拿着盖了推官钤记的老爷名帖去北面常州府的税关观察过往船只但凡有大批粮船南下便用急传铺迅速回报。”
这里插一句钤记相当于官印。为什么说李佑挂冠而去不是挂印而去…因为他这官印还很虚伪的随身带着。
此后李佑又在家闲居数rì便准备回府城去。再不回去王知府大概要跳脚了真的正式报一个辞职去进入免职程序就麻烦了。
正在要出门时得了急报——有二十多只大漕船满载稻米从北方沿运河来了。
居然比黄师爷预计还早几天这年头不愧是资本主义萌芽繁荣发展的时代。李佑一边感慨粮船来的真是时候一边迅速登船先到虚河与运河交口处然后又沿运河北寻找。
找了小半rì果然看到二十多艘漕船组成的船队正在运河水面缓慢行驶其中有两艘大船规制不同像是押运或管事的船只。
李佑指挥自家坐船靠去他要与粮商作一笔双赢交易。
这外地来的粮商只要肯配合李推官可以保他在苏州府不会被官府强征、不会被小吏加税、不会被胥役勒索、不会被土豪压价、不会被无赖敲诈、不会被民众哄抢…
享有如此多的好处和优待该粮商不会付出任何损失和代价就是当府城人产生了什么美妙的误会时别出面否认即可。这样的好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不出李佑所料身份一亮条件一摆那商家便很痛快得答应了随即李佑的坐船与粮商船队合流而下浩浩荡荡驶向苏州府城。
话说苏州府城从阊门向城外一直到著名的枫桥大概是近于运河原因一二十里范围里繁华昌盛人烟密集更甚于城内大部分地方。而枫桥就是一大米市也是府城外的枢纽门户。
二月下旬天已转暖草木渐绿枫桥一带的商家民户一如既往的多。不知道是谁眼尖先发现了远方大号漕船的影子惹起了惊呼——稍有经验的人都分辨得出运粮漕船的形制在江南这实在太常见了。
若仅仅是漕船还不值得惊呼但这一艘接一艘的漕船的船舷都压得低低的分明是载满了粮食这在当前的苏州府意味着什么?
有经验的人指点道:“此乃四百石制式的漕船以吾观之还多载了。约莫每船有五百石米以二十船计是一万石下。”
又有人分析道:“够满城人吃两rì了。”
还有人说:“一朝开了头此后要源源不绝了本次米荒即将过去幸甚幸甚。”
很快更大的惊呼声响起来因为河河边的人们看到那船队的前导船有一名高大清俊的年轻人立于船头有些人便认出了这是从府城消失了近十rì的李推官李大人。
传言传的非常快。当即有感情丰富的人热泪盈眶这是怎样的青天大人啊面对饥民羞愧的挂冠而去还心系黎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找来的这一万石米李青天原来没有抛弃我等小民。
等船队靠稳了岸河埠围观民众已是人山人海。
李佑下船时人群sāo动不安的围来高呼青天者此起彼伏。喧嚣的一声赛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
李推官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低头前行(可惜这年头没有太阳镜)身边三四随从竭力开道护送。怎奈人口实在密集粉丝实在狂热场面几近混乱失控。
该说几句话了…李佑暗道。
他正要开口时却听见背后高亢明亮欢快的唢呐声响起来哒哒哒哒哒哒……
原来船队当中的那艘两层大船不知何时站出来两个仆役各拿一唢呐正吹的起兴。对此李佑点头道这家粮商倒也是个知趣会捧场的可以结交。
又见大船舱中出来数名仆役手持各种李佑看起来眼熟的物事当即李推官瞳孔猛的一缩。
那举起来的伞状物不是华盖么知府仪仗里也有的…那被立起来的不正是官牌么高官船都有的…
只见官牌赫然写道“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看清了这九个李推官瞳孔又猛的一张…陈大人是寄衔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分巡苏松道那这个出现在苏州府的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也是寄衔?
从三品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大概是粮商为了利润借了官牌避税罢这年头此类事情多的很也不值当大惊小怪。
最后从船舱出来的人年近五旬形貌端正三缕花白长须。这都没有什么但他身那朱红如血的官袍让李推官瞳孔再次一缩腿脚一软。
朱袍代表什么?高官啊
那老大人傲立于船头顶华盖脸如寒霜冷冷的注视李佑。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老大人居然隐迹于运粮船队中…
什么语言也无法形容李推官此年此月次rì此时此刻此分此秒此刹那的心情耳边莫名其妙回响起了黄师爷的话:“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
向来心细如发的李推官为何就没有想到什么样的商家能一口气动用二十多艘四百石级别大漕船运稻米?只能说真是近来太过于得意忘形鬼迷心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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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五章 送声望的来了(百年难遇加更求保底月票!)
二百九十五章送声望的来了(百年难遇加更求保底月票!)
暂且处理完不长眼的典史李县尊见天迟了便退了堂回内衙。[本章由为您提供]他的家眷昨晚就先住进去了此时已经安顿的差不多倒不必李大人再费什么心。
吃过饭李佑在宅中转了一圈感觉很满意。专为知县起居建的公宅居然还带有池塘和园绿粼粼绿柳成荫别有小天。
次rì清早李县尊又升了堂召集三班六房将自己带来的几个幕僚介绍给佐官和胥吏。
“崔先生襄赞本官书、刑名事项。庄先生襄赞本官移、挂号、点卯、考计、督责事项。周先生襄赞本官钱粮、仓库事项。告与尔等须知不得怠慢”
衙里政务繁多关键却是两项最要为钱粮最重为刑名李佑对师爷的使用显然是有的放矢。
那些胥吏听到这番安排心下便知道县尊虽然年纪不大但对衙事务却很熟通或者是有明白人在背后指点总而言之不是外行人。这既对他们胥吏而言是好事也是坏事。
散了后李佑退出大堂来到后衙办公。前面有大堂后衙自然有二堂。大堂是用来审案、集会的公开场合二堂是知县rì常办公的密地方。
在前衙以大堂为核心建有六房、县丞厅、主簿厅以及急递、班房、阳、医科等其他各房。
而在后衙则围绕二堂形成了单独的封闭小院落。[本章由为您提供]院落里除了知县所在二堂还有供师爷办公的幕厅保管印信的印房以及房。
可以看出若将县衙比作朝廷那么前衙相当于外朝后衙相当于内廷。大堂相当于皇极殿或者承天二堂相当于天便殿华殿幕厅相当于内所在的渊、印房相当于尚宝司。
如今李大人的两个跟班长随苦尽甘来、双双犬升天了。识得几个秉稍稍稳重的韩宗成了掌印大爷县里所有公用印都要从他手底下走一遭。张三因为不怎么识只能充当官大爷跟着老爷所在把守房。这两个位置是官员可以在衙里安置家奴的最好地方也是最有油水的地方。
韩宗还好张三却趴在房里泪流满面。当他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帮役时就羡慕官员家的官每rì坐吃等死都有钱财源源不断送到手里。如今终生所望一朝如愿。
但李老爷左右不可无人故而又将已经成年的家生义哥儿调拨到身边担任跟班长随。
李佑坐在房中没有去管公第一件事却吩咐当值皂役去承发房取近半月的朝廷邸报。
听说这件事的人感慨道:“县尊真是身在江湖心忧庙堂。”
李大人心里却唏嘘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啊。”
临别之前父亲曾与他密谈叮嘱说别人做官靠出身和资历而他目前靠的是名气和声望这一点什么时候也不能丢掉。但声望不是刷出来就万事大吉的还需要长久维持住所以必须得时时刷rìrì刷常常刷厚着脸皮也要刷
父亲所言很有道理不过李大人想自己如今远离京师若要博眼球又不愿靠着顶撞司或者两袖清风吃不起之类的手法办法还真不容易找。思来想去只好三天两头就写点选择批判的奏章了。反正他敢言被廷杖名声在外估计不会让别人觉得他冒失。
应当时不时对大小朝政发表下尖锐意见针砭个当今时弊以此提醒京中诸位老大人不要忘了他李佑这号风流人物。免得渐渐淡出朝廷视野成了数千地方官中很不醒目的一员。
其实李佑的想法很好理解和二十一世纪娱乐明星使尽浑身解数在媒体刷存在感一个道理。明星和名臣都是需要曝光度的职业。
雄心勃勃意成为知名父母官的李县尊将邸报送到崔师爷那里叫崔师爷研磨一番找些合用的素材。崔师爷行事酷爱寻章摘句做这种工作很合适。
然而没过多久崔师爷苦着脸进了李县尊房中“禀过东主在下实在无能为力了”
李大人将邸报拿来翻来覆去扫了几眼登时满眼只看到:“太后伟大皇英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最终李大人只能无可奈何这发到县衙的垃圾邸报真的缺乏直言邀名的好素材别说崔师爷任是谁也无能为力罢。
当初他搞邸报改制亲自规定的“足本”只下发到府那时候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来署理知县…
觉得东主有点好高骛远人在县里却老想着名动天下…崔师爷忍不住劝道:“大人扬名在下有一点浅见。当今任知县不必如此急进先在本地稳扎稳打为好。在下觉得有两件要做的一件要结士心这是求得士林美誉大人可尽快巡视县学宜早不宜迟。二要找几桩醒目案办得漂亮了百姓口碑必会迅速扬小民别的不懂就认这个青天。都是极简便易行的。”
崔真非说的其实不错看看这年头讲青天断案的小说大行其道三把铡刀包大人成为象征就知道百姓心目中的好官是什么样了。
包青天断了什么案任是谁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但包青天征收过多少钱粮?建过多少桥梁道路?在任内户口增长如何?田土开垦了多少?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李佑若有所思判案打板他拿手但去县学这事让白板功名李大人有点紧张啊。
忽然张三来报有个投贴求见的。李佑接过名刺却见是金百万的心里奇怪难道金百万如此沉不住气亲自阵了?
张三知道老爷所想先答道:“拿着金家老爷的帖却并不是金员外本人前至自称是金员外所用的管事姓齐。”
原来如此李佑大笑道“送声望的来了”
当即李老爷传令击鼓升堂。张三纳闷道:“老爷没错罢?他是人拜访老爷在这里见他就行可升坐大堂作甚?那里人多嘴杂…”
张三的潜台词是人家多半要给你送礼啊大堂里众目睽睽的怎么收?
李县尊叱道:“愚不可及朗朗乾坤行止鬼鬼祟祟吾不为也公堂之明镜高悬何事不可言”
二百九十八章 扑朔迷离的前任(求月票啊)
李县尊将金百万邀约放置一边继续巡视县学。TXT电子书下载**这时代生活节奏慢比较郑重的邀当然不能一来便不问青红皂白的定下年月rì是要先征求贵宾意见而后有再邀甚至三四所以受邀的李大人不用着急答复。
天近午时县学庞教谕李县尊留下用酒饭。李大人对此人观感还算不错欣然应邀。
一行人出了明伦堂沿着甬道向后行去。到了教谕办公所在的破烂学署时李佑瞥见两侧楹联哑然失笑。左边写着“百无一事可言教”右边写着“十有九分不像官”半是自嘲半是牢却又令人捧腹。
入屋坐定李佑指着外面道:“你这mén前两联怨气太甚哪。”
庞教谕苦笑道:“近年来左近州县的学署衙前十分流行这副对。下官mén前这个也是一任教谕留下的。”
其实这两句倒也贴切县学府学之类确实是个清水闲散衙mén。首先生员打心里更愿意认县尊当老师其次童生考秀、生员考举人又要靠地方官和提学官提挈而教谕只能挂着学官名头管些杂务地位可想而知。
李佑点评道:“言语太直白与学宫之地不匹配。本官赠你一对:冷署当chūn暖闲官对酒忙。”
“好!”屋内众人一起喝彩崔师爷赞道:“清冷闲情中见风雅逸致妙不可言!”
庞教谕喜不自胜道:“县尊名冠于江左有此一联相赠下官足慰生平矣。”
闲扯完毕摆酒用饭不提。
午后李县尊回到县衙翻了翻没甚要紧公务便在后衙huā厅召集了师爷汇总一下任两rì的情况。「域名大家熟知」
负责钱粮仓库的周杰希禀告道:“在下这两rì忙于与前任江知县幕属jiāo接钱粮赋税。草略的清查账册和点检实物。其他尚可过得去唯有银库一项有七百两亏空。”
“如此之多?江大人如何说的?”李县尊问道。按照制度凡是公帑出现这种亏空。官员须得自掏腰包补。
“江知县的幕席说他们手头拮据离任进京huā销又大东主高抬贵手。”
另一师爷庄成贤皱眉道:“官场前任比似前辈后任比似后辈。jiāo接清点钱粮有个规矩后任礼当对前任相让一二分不可过于苛刻。但七百两这个数目不小让了他倒显得东主年轻好欺负。其中轻重还东主斟酌拿捏。”
多和少都是个相对的概念…李佑继续问道:“江大人那边可曾说明了是什么原因?”
周杰希答道:“甚是奇怪他们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说来说去只是求东主高抬贵手、必有后报。别的什么也说不来。”
官员在任使用公帑有出有入出现亏空也不算奇怪但都到jiāo接时候还不解释清楚就是怪事了。
说实在的。做官谁没个三长两短你要将事情摆清楚后任也许就替你担下了。可江大人既不说清楚又不肯填补亏空那还怎么jiāo接?
就算李佑看在官场前辈面放他一马但又怎敢担着不明来历的亏空?谁知道这是不是能坑死人的大坑。
具体原因李佑懒得琢磨不管前任贪污也好挪用也好。反正只要他不接手亏空就没有责任。便挥挥手道:“先拖着本官不急。着急离任进京选官的是他。一rì不走便多一rìhuā销更虚度一rì光yīn。”
李大人确实不急。只要他这个后任不签相当于离任审计的“保结书”不能证明一切都已jiāo接清楚那么前任江知县就不能走人。
议完jiāo接之事崔真非又禀报道:“昨rì东主签发了追讨金家盐课之牌票但衙役持票去了后没有讨到yù回来销票东主准不准?”
牌票这个东西专为某事而发比如追讨税银、锁拿人犯、调解纠纷等等乃是地方衙mén胥役合法办差的凭证没这个凭证百姓就可以不认。因为出去办差油水大所以衙役们抢夺牌票那是争先恐后甚至要掏钱贿赂小吏。
但也得看办差对象。李县尊昨rì签发的牌票内容是到巨商金百万家追讨盐课被点差的猾衙役掂量自己分量和金百万差的太远实在惹不起金老爷所以均不积极虚应一番便想回来销票。
有的衙役还嘀咕道:“李县尊乃是咱们衙役一行的传奇先辈怎的十分不体谅小役苦楚派这等没头没脑的差事。”
听了崔师爷询问李佑断然道:“继续追讨不得销票敢有懒惰不力者大板shì候!”
庄师爷对此很疑“盐商势大东主明知不可为而行之如此相迫yù何为也?只怕招惹强敌得不偿失。”
李大人解释道:“本官只为投石问路一扬州盐商的根基试一试这里面水深水浅量一量他们的硬度。至于招惹强敌之虑不必担心本官自有消解之法。”
庄师爷不晓得金宝儿之事所以不明白东主所言消解之法指的是什么。
崔师爷又提醒道:“明rì是放告之rì东主首次坐堂收状内外瞩目须得选些案办好看些。”
再无他事李大人起身回到内衙。却见几房妻妾婢nv团团坐于池塘柳下围着一男一nv两个小娃娃说笑真乃令人陶醉的和睦景象。
李佑也不进屋凑过去坐下听刘娘对他说道:“听说了扬州北郊chūnrì胜景妾身等人都极向往的如今已是暮chūn方商议yù作惜chūn之游夫君意下如何?”
李老爷点点小竹道:“定然是你多嘴鼓动大家了。”
小竹没有如同往常撒娇闹事气咻咻的哼了一声侧过头去不理。
自打从京师回来小脾气见长啊李佑惊异的想道。
金宝儿笑着拍了小竹一下“老爷不要误会是奴家提起出游的。”
“其实是奴家先说了那rì和老爷chūn游之事…”四房程姨娘怯怯的说。
李佑便答应了并大包大揽道:“有何不可本老爷这就遣人去河征发画舫明rì便可成行!只是我初来乍到公务缠身陪不得你们了。”
当夜扬州城里下了场小雨不过天亮时就放晴了。
李县尊jīng神抖擞在huā厅坐了一坐准备升堂理事。却有张三风风火火冲进来一直到老爷身边低声道:“有大事!公馆小吏来禀报前任江知县昨夜吊自尽了!”
什么?李大人惊得起身那江大人怎么会吊呢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罢。万一要传起来说是他李佑处事苛刻死了前任这名声可不好。
三百二十八章 还真帮得上忙(求月票)
话说李大人猛然听到萧学道想把女儿选成皇后初始还以为他想当皇亲国戚想疯了。但又一琢磨能作提学官主考江北科举的大宗师
怎么也不该是神经病……
按照国朝惯例天家结亲绝对不找高官显贵公主下嫁必是平民后妃出身不是低级官员就是平头百姓家世清白非贱籍即可。
李估迅速用这条标准将萧大人衡量了几下。四品提学官清贵则清贵应该算不高官罢。在官场观念里从三品以才是大员四品和五六品都可算是中层更别说提学官还是外放四品并非京堂。
所以从萧小姐的出身勉强够格。但天下女子够格的何止千百万应选当皇后就和买彩票一样以为自己要中的都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选皇后和别的事不同既是国事又是天子家事外臣可以参与外围工作但最终结果只出自子宫中或者说就是皇太后一个人的意见。即便萧学道可以通过他摆平许道宏、赵良仁等重臣但又能有什么用?往往大臣越支持的人选越不受宫中欢迎所以这事他完全没头绪。
除此之外他能拿出手的唯有诗词而已萧大人总不会蠢到让他李估写诗词替自家女儿“扬名”罢?
想清楚后李估婉言相拒道:“老宗师太高看在下了本县真帮不忙。”
萧学道抚须笑道:“李别驾莫非以为本官不识天数而痴人妄语?你可知道老夫当年在宫中书房当过教书先生的。”
在宫中教过书?见多识广的李大人也要为此动容在国朝这绝对是硬关系。
大臣入宫教小太监书是有传统的。当年内书堂这个宦官培训基地还在时常用词林官入内书堂当教习与在内书堂书的小太监们是师生关系。
对个人仕途而言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自宣德朝后百分之九十九的掌权大太监均出自内书堂(另外那百分之一就是天启朝的九千岁)这点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谁要当了内书堂教习那么将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秉笔太监说不定就出自于他门下再不济也能出几个掌权太监弟子这是一笔相当宝贵的政治资源。
太监受过内书堂教育是一种资历有化的太监们不见得像人渣品格至少不会比臣差太多受风毛影响还是知道尊师重道甚至还有以儒家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言行的。
在内书堂当过教习的官受太监弟子尊重是正常现象出了事被太监救命也不少见而且常常可以受权势太监援引入阁当大学士然后内外互相呼应。自宣德朝至今有据可考的六十九个内书堂教习中有十九人入阁比例已经相当高了。
当今景和朝太监势力全面衰退到低谷没有了内书堂和司礼监不过保留了维持公运转的书房宫中仍然需要一定数量有化的太监。萧大人竟然在书房当过教习……
虽然也仅仅只是个书房而已但宫中残余的有水平的太监都是出于这里别的帮不忙但宫中事务倒是可以相助的。
李估暗想道若放在当年内监全盛时期这位萧大人大概能去考虑怎么运作入阁作大学士了。有这个特殊基础难怪敢去想皇后的事情再说高官显贵对选皇后不会有什么兴趣为了避嫌也不敢有什么兴趣萧大人的竞争对手说白了就是一群小官员和平民而已萧学道对李估的神情很满意又抛出一项重磅条件“圣母身边的麦承恩想必你熟知的本官便是他在书房时的授业老师。如此李大人总不该笑话本官异想天开了罢?”
李估再次惊讶若麦公公都答应相助那萧大人真是有底牌的人!
本朝太监作为一个政治集团已经接近于完蛋了但出现好似另一个时空里李莲英安德海之类特例的可能xìng永远存在。
李大人对麦公公还是很熟悉的钱太后身边的随身办事太监亲信里的亲信李估被拖出武英殿受廷杖时就是麦承恩在一旁监刑。
有人说如果本朝要重建司礼监和东厂麦公公即使当不司礼监掌印太监也能混个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皇后人选很大程度就是太后一句话的事情若有慈圣宫亲信麦公公在暗中相助的话运作成功的几率至少要增加几倍。
至此李估再也不敢在心中嘲笑萧学道失心疯了没有三分三怎敢粱山?
他摇头苦笑道:“老宗师有麦公公相助大事可成还寻本县作甚?”
萧学道同样苦笑道:“本朝宫中甚是奇异西有慈圣宫东面还有午千岁殿下…”
李估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这萧大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归德长公主是什么意思?想求自己打通归德千岁的关节?难道这说明自己和归德千岁的jiān情有泄lù所以被他知道?
他试探道:“本县与归德驸马、礼部朱副郎相厚至于千岁殿下那里……”
萧大宗师阻止李估继续说下去“你我之间明人真不须说暗话。
手握先皇遗诏打理宫中事务的归德千岁在宫里是什么分量你我都明白得很天子选秀绕不过圣母也绕不过千岁。麦承恩说你极受归德千岁看重和笼络说话很有分量算是半个亲信这总不是假的罢?”
又道:“你可知本次选秀钦差是谁?长公主身边的吴广恩已经到了淮安府。他与你更相熟罢?你又可知在京城礼部是谁cāo持此事?就是你的好友朱放鹤先生。所以李大人莫要再谦虚了。”
原来是老相识吴公公来了李估终于可以确认自己还真帮得忙就算正忙帮不但倒忙一定可以帮得。顿时一股优越感发自内心的膨胀起来。
他娘的在县衙看的邸报居然没这回事害的自己耳目闭塞在萧大人面前装了半天糊涂。想必是朝廷担心天下sāo动故意不在广为散发的洁本邸报刊载这消息罢。!。
三百六十七章 成交!
公馆行辕门官好奇的探出头来入群中当即有入喊道:“我等乃是李大入招呼来的同伙大爷勿要担忧”
门官叹口气果然如同自家抚台老爷所预料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奇无弹窗qi
李佑狠狠踢了一脚大门无可奈何的重转过身朝廷诸公远在京师对于他前些rì子被劫持的事情或许信了但杨抚台就在盱眙驻扎对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怀疑?大概只是不能证实他自导自演而已
此刻报应就来了…虽然面临险境但李佑知道盱眙聚集了两万多逃难来的泗州入他担心激化了矛盾惹出大的乱子所以一开始没有让护卫动兵刃
但情势愈加不妙他们一行十来入被紧紧地围困在门廊附近个入安危受到威胁李佑也顾不得许多了下令护卫拔刀意图吓阻对方
一般情况下平头百姓遇到官军夭然是畏惧的官军以多打少并非不可能但这次似乎并非如此发了狠也不能将对方打散吓退
对方入数太多也有不少手持棍棒的甚至还有几个持械的入压阵似乎都憋着一股气不是可以轻易打退的一团散沙
这时冷静自若的李大入才真正焦急起来如此纠缠下去他肯定要落于对方手里就算尚知县得了消息来救自己也得先吃几番苦头若运气差了对方真想要他的命那可就要玩完了
流年不利李佑心里咒骂这辈子遇到的危险次数加起来都没有在泗州盱眙这段时间多今次若能安全脱险他绝对不在盱眙多呆一夭这辈子再也不来淮泗地区了难怪常言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入
李大入还很奇怪就算泗州入民风彪悍火气怎的如此之大?现在有口粮盱眙开常平仓赈灾也很大方还是可以勉强糊口饿不死的所以没到最危急时刻怎会不顾一切的闹事?不怕被看做劫官造反吗江湖传言国朝百姓不是最能忍的么…说的多那时快其实被围攻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功夫估计再过几个呼吸功夫李大入就要落于贼手了
已经有两个护卫倒下李佑身边的防护圈渐渐出现缺口…他便加隐隐感觉到今夭这事有些不同寻常从这些入的狠劲来看不像是百姓聚众胡闹殴打报复官员像是直接杀官来的
话说从泗州逃到盱眙的至少在两万入以这就是史称之为流民的群体泗州流民成群结伙的聚集在盱眙城西城北这片狭小的地区也有在城中流窜的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传的很快
尤其是关系到未来族群生存的问题对流民而言是最敏感的有活头就去奔活头没活头就造反这些当然也是朝廷最担心的问题所以李佑被劫持的事才能得到如此宽大处理一方面是李佑自己主动说情另一方面大概也存了避免激化流民情绪的考量
前说过甲申之后对于民变民乱之类的朝廷向来是十分重视的遇到事情时大略态度分为宽严两种
具体到本次泗州流民刚才朝廷诏里透露出的态度显然是安抚为主官场老手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也是杨抚台敢放任李佑遇到窘境不管不顾的原因之一回头被责怪了就可以辩解说这是要用李大入安抚入心
话扯远了却说流民中间有些消息传得很快比如最近有件事那泗州城西俞家村的入绑架了汛期洪湖南岸河务主官李大入
这点让泗州入很解气那李大入太不是个东西了虽然听说是王知州脑袋被门夹了去扒祖陵大堤李大入才被迫水淹泗州泄洪但只要泗州是他下令淹掉的那就不是东西
不过叫泗州流民没有想到的是俞家村并没有惹官府麻烦因为他们将族中美女嫁给李大入为妾与李大入成了亲戚重要的是又听说李大入肯帮忙将俞家村安置妥当
这便让别的村落族群很是羡慕那些为本家族乡里未来生存发愁的族长里老们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眼红俞家村的好运气早知道如此他们就抢先动手了既解气又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
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夭没灾种田有灾逃荒的农民能懂得多少大道理?只觉得俞家村做得我做不得?
古入说的好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李大入这段时间两眼朝夭盯着巡抚望着朝廷满心算计的都是争功夺利唯独没有向下看再说安置流民也不是他的职责便没将流民放在心也不曾去去关注
泗州城还在时西门外与俞家村相邻有个马庄此时马庄头领、里长兼族长马千里就很烦恼不错这个马庄就是出了王知州小妾的马氏的马庄出了马大郎马二郎兄弟的马庄
比起别家马族长的烦恼是双重的除了一样失去田土故居何去何从的烦恼外马族长烦恼的是马大郎一家给本族带来的大麻烦
本来这家曾给本族带来了很多好处只因为他们有个女儿嫁给了王知州为妾可是谁能想到他们竞然胆大妄为到听了知州鬼话去掘祖陵大堤
掘便掘了还被朝廷派来的李大入发现蛛丝马迹一窝端连王知州都被抓了
泗州入谁不知道祖陵乃是龙脉所在当年太祖皇帝的母亲就是在那里受孕后去了凤阳才生下了真龙夭子掘祖陵大堤是个什么罪名无知村民都知道要杀头抄家
杀头抄家是马大郎兄弟父子罪有应得纯粹利令智昏的活该但会不会灭族?马千里一想便心惊胆颤就怕朝廷大开杀戒搞株连他们全族都跑不掉o阿
这时候俞家村的事情传到了马族长的耳朵中仿佛黑暗中点亮了一只火把…俞家村能千的事情马家为什么不能千?俞家村有美入他们马家就没有出sè的吗?只要被李大入破了身子告状告到京城去李大入也得负责任
这年头舆论就是这样因为女子要三贞九烈从一而终o阿所以不管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良家女子被谁破了身谁就得负责不负责会被舆论谴责的除非女方看不男方不要男方负责
这也正是李大入对良家未出阁女子敬而远之的原因那层膜太贵了破了就得被赖一辈子伤不起o阿
翻出根据祖产秘方配置的药马千里心里有底了本来是给自己备用的现在说不定要用在李大入身了…一包药灌下去再派美貌小娘子服侍任你是柳下惠也要狂乱
想至此马千里狡黠的笑了
他判断李大入在盱眙的活动路线不外乎码头、县衙、巡抚行辕公馆他便打发了几个族入每入发了几张烙饼派去蹲守各处反正流民别的没有只有闲工夫
果然在这夭听到报信说李大入去了巡抚衙门马族长便指挥各房化整为零潜入县城约定了信号在必经之路分头埋伏这倒没有引起注意自从大批泗州入涌入盱眙成群结队的太常见了不过马族长还有点忌讳没有离巡抚行辕太近
可是事实让马族长意料不到了…被派去留守在公馆大门附近的族中子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叫道:“伯父那李大入刚出了门便被堵截在这里是白等了”
什么?马千里大吃一惊这事也能被截胡?难道还有别入也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他匆匆率众来到巷口远远瞅望见混乱场面突然计心来大吼一身:“兀那贼子放开李大入”
这一句也传入了正如热锅蚂蚁的李大入耳中他抬眼便见又有数十入从巷口冲进来犹如神兵夭降其中有个白脸中年汉子一马当先
突然有生力军靠近正在围住李佑的这群入不由得停住了动作jǐng惕的注意来者
白脸中年汉子近了后微微一愣后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穆老二你们围堵官老爷意yù何为?”
先到的入群中有入冷哼道:“马千里不要多管闲事”
李佑yīn沉着脸仔细听双方对白从中寻找线索
马千里并不再搭理穆老二转头遥遥对李佑行礼道:“小的见过李大入我马氏族中有女愿与大入为偏房”
……对此李佑莫名其妙的不知说什么好剑拔弩张的时候这个叫马千里的脑子抽筋了冒出这句?
“只要大入不嫌弃今夭便助你解围”马千里直抒心意道
靠李佑面sè古怪这是趁火打劫要挟他他堂堂李佑岂是没有骨气的入鬼知道拿出来的货sè是什么样的
马千里继续说道:“大入可曾见过王知州小妾?体貌与她相近的乃是同祖堂姐妹”
“不必多言成交”李佑杀伐果断的说大丈夫岂能在保命时犹豫不决脑中白似脂玉、软如丝缎的美入一闪而过
未完待续
三百九十四章 高处不胜寒(月票在哪里?)
全无广告 三百九十四章 高处不胜寒(月票在哪里?)
金百万这几rì不在扬州城中他去了仪真县办事。 全无广告 这仪真县紧邻江都县西南方向仪真港与江都县的瓜洲港并称为扬州府的两大江港但功用侧重各有不同。
两淮官盐若想从水路运往湖广、江西、应天府等地销售必须要在仪真重新称重打包并经过盐务官员的检验才能装载船只运往别处。
所以说仪真县是盐业运销环节的一个重要枢纽金百万这个大盐商时常去仪真县并不奇怪。
这rì金员外从仪真回到扬州城家中才进了宅门便听内管家禀报道:“前两rì曾经在家中住过的圆容法师忽然登门应了那两万两悬赏。夫人便见了见他甚有密谋。”
金百万跌足惊道:“蠢妇无知!我只道她自己胡闹一阵子便消停了劝过李佑不要计较谁知竟会如此!那圆容和尚岂有好居心?真是引狼入室!”
他与李佑的那些勾当特别是保送女儿金素娘入宫的事情都是很敏感的事情。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引起变故所以一直很保密从没有向第三者透露过就连他妻子谢夫人也是不知情。
个月金素娘在几位可靠老家人的陪伴下跟着选秀钦差吴公公走了。谢夫人也只道是去京城碰运气如果不遂就回来并不晓得李佑在其中起着什么作用。
如果她知道不但大女儿落入了李佑的魔掌小女儿的未来也在李佑一念之间恐怕绝不敢在李佑这里造次了。
在内宅见了夫人金百万忍不住埋怨道:“你和那圆容…”
提起此事谢夫人便气息不平“听说圆容法师已经被李佑派了几个衙役送回虚江县了。”
原来已经被女婿将后患干净利落的处理了金百万面sè稍缓。并郑重jǐng告道:“那就好如果你不想给我金家招来祸事今后不许再对李佑有所不敬!”
“只怕别人要笑话女儿给人做妾。再说宝儿如今正是绮年玉貌有点恩宠又怎样那是最靠不住的多少美人颜sè老去后无名无分的晚景凄凉?宝儿又无子可依。”谢夫人不服气仍想念叨。
金百万懒得在为此事费口舌他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瓷片碎了一地。又喝骂道:“蠢妇!你想让金家变为这个茶杯么?在此之前我先休了你!”
发完脾气金百万忽然想起什么道:“李佑只送走了圆容和尚再无其他动作?这不可能他不是如此肯善罢甘休的人必然有些别的动作。”
话音刚落便听到下人进来禀报道:“舅老爷来了。”
金家所称的舅老爷当然指的是谢夫人的兄弟。谢夫人共有三个弟弟金百万发达后提挈他们做生意如今每个人倒也都有自己的一份产业分别主营木材、油、和茶。
今天登门的这个是二弟谢延和入屋见礼后便对姐夫抱怨道:“最近甚是不妙我兄弟三家都被那县衙指定为铺户专奉迎驾事连rì来折本不少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所谓铺户就好比是“zhèng fǔ定点采购商”在别的时空或许是肥缺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苦差事。商家被指定为铺户就像平民百姓被征发徭役一样绝对要想方设法逃避的。
衙门向铺户采办物品称之为和买。从制度和买应该是平价购买官府不占商家的便宜商家也不赚官府的钱。
但实际中和买能给半价商家就该谢天谢地了一钱不给那也不要奇怪。至于给全价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级别的存在。因而铺户这种差事谁摊谁倒霉商家宁可向衙门另行贿赂只为免掉铺户之事。
当然也有商家和衙门采办人员联手虚开价格牟利的事但是很少很少。有这种势力的商家少有这种动力的衙门胥吏更少——可以去做半价拿货牟利又没风险的事又为何要冒着被查处的危险与商家联手谋骗官府库银?
这个时候扬州城的县衙或者应该叫同知分署突然将谢家三兄弟全部指定为铺户买办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明摆着就是要故意修理谢家若更残酷一点的话谢家直到破产才能了结。
金百万听完谢延和抱怨对妻子冷笑道:“你看看祸及家门了罢不要以为李佑顾虑长辈名义便奈何不了你他有的是法子。也罢只当破财免灾了先忍着去。等到那李佑消了气再去说项左右总不会真把你们逼到绝路损失几个银子又算什么。”
谢延和这次门全是因为忍不了被官府盘剥找大姐和姐夫求救来了。却不料姐夫撒手不管大姐也不知为何不敢说话只得拱手告辞道:“那我兄弟再想想法子罢。”
“忍住!千万别想法子!”金百万高声提醒道。
在同知署后衙李太守吸取了教训准备讲究一下群策群力发挥一下手下的智慧。他召集了四个师爷与郭县丞再次商议行宫之事。
这城墙和街市、园林可以不兴师动众的修葺了但是行宫总得有无非是新建或者征用两种方式。
李大人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明年圣驾到时大约四五月间。正值欣欣向荣之际此乃天时也。而我扬州又有一样好处风土类似于江南却又地处江北此乃地利也。天时地利具备哪。”
五个听众脑海中现出“阳chūn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的场面可是这与行宫有何关系?
只听李大人继续道:“本官有个想法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怪石假山、巨木大梁什么的都不要搜罗了御花园也不建了。此外削减殿宇数目只留主殿即可。”
李佑扫视几眼话头一转又慨然忧国忧民道:“农事乃国家之根本亿兆生灵活命之基。而天子生长深宫又年少知浅不识农桑并非国家之福啊。”
“东主(府尊)英明!”众人齐声道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李大人东拉西扯的想说什么。
“这样如何?原定的御花园和行宫空地全部改为农田。四五月份正是繁茂时候稻、麦、油菜、棉花、番薯等等只要那时节地有苗的全部种植一些到行宫农田中!那时候是不是该收取冬麦、油菜和播种稻米?如果正遇天子入住更好。”
众人被李大人的奇思妙想震慑住了口中仍下意识道:“东主(府尊)英明!”
李佑说的兴起征求意见的想法早抛之脑后“再移植若干桑树养蚕吐丝也可挖出池塘蓄养水禽!至于行宫房舍除去主殿宇外样式皆为茅屋泥墙农家模样此乃田园风光也。不过每处外间务必俭朴但内室务必华丽舒适。”
“东主(府尊)英明!”
“宫阙壮丽易被世人指摘劳民伤财之讥免不了的但无论如何修建总是会有人挑理。那就仿农家布置修屋耕田教天子亲历农桑谁又敢说不是?谁又敢说我扬州一味拍马逢迎圣?再说我扬州风景园林多得是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行宫费工夫。别的地方拘于风土气候时节都学不了我扬州!”
“东主(府尊)英明!”众人由衷的赞道。他们真认为这个主意委实不错天子想看风光景致扬州有的是地方用不着在行宫讲究这些还不如修出特sè。
若修出农家田园样子让少年天子习识农桑最苛刻的言官对此也挑不出理相反还得大唱赞歌。最重要的是种几亩地花费也比大建宫阙园囿省钱的多。
见手下一味称颂李大人疑心病又犯了别又是像次那样罢?“如此可真的好?尔等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确实好!”
李佑心里嘀咕几句将自己最后的想法说出来“还得找寓居扬州的书法名家题写各种匾额楹联其中词句要广寻名家搜集。这件事胡先生多多费心。”
听到要题崔师爷忽然灵光乍现开口道:“在下倒有个好眼可用在主匾保准令人眼前一亮绝非凡品。”
李佑见崔真非少有的信心十足起了兴趣的问道:“崔先生有什么好词?”
“农家乐!”崔真非昂首挺胸自信满满道。
“噗!”这是李大人忍不住将茶水喷了出来。
“妙哉!”这是其他人高声叫好。
李大人心思复杂的左顾右看再次怀疑起眼前一切的真实xìng这不是手下合伙蒙他罢。他不禁又一次问道:“真的好?”
郭县丞举人出身在这间屋内学历最高便摇头晃脑答道:“农家乐确是好词句!有堪为国本的农有家家户户的家有安享太平的乐。三个合起来既雅致不俗又别有内涵深意既彰显国泰民安又体现了社稷所系啊!正合适用在天子所居!”
李大人狐疑再三仍不能确定这帮手下到底是真心赞同还是昧着本意对他溜须拍马假装赞美?
最后只能暗暗唏嘘不已:“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啊!还是不必纠结于此了如果事事依赖常规自己也走不到今天这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妄图找出最完美无差错的决策方式本身就是个错误想法比起别人还是自己最值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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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章 对此我很忧虑…
三百九十七章对此我很忧虑…
这rì傍晚时分李父送走今天最后一个客人略感疲惫毕竟他连续亢奋了好几rì身子终究不是铁打的。便下令今晚关门谢客回到后院休憩。
李佑母亲朱氏只是个普通妇道人家眼瞅着今rì自家名下的产业飞一般的增加反而感到心惊肉跳的不安稳。
见丈夫回房她握着小佛珠惴惴的问道:“不想横财如此之大滚滚而来的叫人心里不安稳家里有这个福气消受么?小二是星宿投胎自然福大命大可你我都是凡人只怕消受不起…”
李父感慨道:“常听人骂酸秀才、穷措大却从未听人骂过穷举人今rì算是亲历了一番缘由。如今我家比昔年那举人老爷还吃香的多。”
话说国朝自高宗中兴时借着天下大乱时机在赋役制度很是改革了一番与士绅特权有关的大约有两点。
一是重新限制了官绅免赋役田土的规模并将太祖的定额进一步削减例如一个举人名下享受免赋役的土地不得超过一千百亩七品也是这个待遇高品级官员累计增加最高一品不过三千亩。在目前国朝将近十亿亩地的背景下这个比例作为官员的福利还是可以忍的。
二是杜绝世袭田土免赋役随着官绅的去世而消失只保留官绅家人免征徭役的权利。当然如果下一代出sè在科举继续有成就那可以重新获得相应的免赋役权利。
另外高宗皇帝还颁布了一条令时人匪夷所思的法令凡入工场做工者官府免其徭役并定为祖制。这条法令很受欢迎对普通百姓而言交税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也许就熬过去了但是服役比交税更痛苦交税要钱服役要命哪。
有了这条法令苏州府佣工数量几十年间几乎翻了一倍时人笔记写道“姑苏东半城有男女佣工二十万自铜陵、江右全族而来者数万”这倒也绝非虚言。
严格限制了免赋役数量和时间又有了新的免役出路百姓投献所带来的效益也就相对降低了有时也得观望一番不像百余年前那般疯狂。不但要看短期还要看长期。
说到底投献从理论是非法的虽然很难抓住事实如果冒着违法风险还得不偿失谁还有兴趣?
像李佑这样的不是香乡绅世家似乎没有什么传承所以之前就不太被看好。万一投献李家后等李佑去世后特权断了该纳粮服役还得纳粮服役那就等于白投献了。
不过还有一点要注意高宗法令针对的是官士绅而不是三品以的勋臣贵戚。如今李家之所以如此炙手可热不论远近争相来投全是因为李家获得了世职勋位。
不受品官品级限制又可以代代世袭特权不必担心断了传承。没有风险一劳永逸国朝的勋戚比起官就好在这一点也是一种势力平衡。
而且国朝勋戚多是七八十年前的功臣随着天子居于京城土地大都在北直隶江南地区十分罕见。所以位于苏州府虚江县的世袭三品锦衣卫指挥使李家堪称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不火都难。
一rì进账一千亩这种迅猛势头自从甲申之后在江南就近乎绝迹了。不止李佑父母虚江本地的张知县也被重重吓了一跳如此下去真是情何以堪。
田土交易都要拿到县衙盖印才能生效那李家一天就拿来了一千多亩地的地契户房吏员不敢做主连忙向县尊大老爷禀报。
张知县一听便坐不住了事前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也没想到如此疯狂这让他这个地方官有点焦虑。
一天便有一千多亩照此势头李家若真得意忘形的收下去搞出几万亩家产都是小菜一碟十万亩也不是没可能。整个虚江县一共才有一百七十万亩土地几万亩也是不小的比例了那相当于免掉了一万多两银子的钱粮和几千壮丁的徭役啊。
再者投献毕竟是潜规则虽然人人都做但公开说是不合法的。如果李家接收投献闹太大了惹出什么事故他这个知县肯定也有监管不严这类失职罪名。
当即张知县了轿子急急忙忙西水镇李家而李家自然是大开中门相迎。
看到李父出来张知县连忙拱手道:“李…兄多礼了有劳远迎不须如此。”
李父别别扭扭的穿着六品冠服别别扭扭的与张知县平礼相见将客人进堂中分宾主落座族学的老秀才宋先生作陪。自从李佑家受诰后宋先生就常住李佑家了主要任务就是陪客和顾问。
寒暄几句张知县便劝道:“贵府二公子年纪轻轻便蒙朝廷重用守镇扬州前程远大。贵府兴盛皆系于二公子之身也若在乡间大肆接纳投献这都是与人把柄。只怕有人生事弹劾李家肆意侵夺田产为此影响了二公子前程反而不美可谓因小失大也故李兄要三思为。”
其中意思十分委婉就是劝李家领受朝廷恩典不要太贪得无厌免得招惹出什么祸事。
李父叹道“我李家一朝富贵同乡们都来抬爱脸面不好驳却之不恭。”
张知县暗想这李柏毕竟是胥吏出身见识不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李兄可否知道当年徐阶之事?你李家比之徐家又如何?投献所得浅尝则止的好不可沉浸于此不能自拔李兄务必要听本官一声劝。”
听到徐阶这个人名李父神情大变又肃容对张知县作揖道:“谨受教听君一句话胜十年。县尊之情我铭记在心。”
甚为可教也张知县很欣慰中午留下吃过酒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县衙。
送走张知县李父转过头来满脸疑惑的对宋先生问:“徐阶是谁?”
宋先生正想回房午睡听到李父问起讶然道:“李老爷不晓得?那刚才李老爷为何猛然受教样子…”
李父坦然道:“我只猜到县尊肯定举了个不好的例子故作姿态的拿捏几下后便借坡下驴装作听他的劝而已。不然显得我李家太容易说话而且能哄他高兴顺便造出交情。别的不敢说树大招风、见好就收的道理我岂能不懂?”
这还真是不懂也能装出懂李家兴旺不是没有道理的…宋先生干笑了几声“徐阶乃是嘉靖朝的首辅邻府松江的人。占了几十万亩地但听说被大名鼎鼎的海瑞查办了。”
“月盈则亏既然已经光宗耀祖便不必广求钱财。除了本镇和邻村就不收田地了。小二还大有可为家里不能拖累他。”李父决定道。
却说头几rì门的都是乡邻或者同县人物层次不算高李父应付起来还算得心应手。那接下来的rì子里附近衣冠缙绅之家前来攀交情时李父便吃不消了。
更夸张的是姓李的人多方圆二三百里内苏、松、常、嘉、湖五府里姓李的大户人家只要是自认够资格的纷纷到虚江县西水镇来攀亲叙情。一个世袭罔替的三品勋臣真是独一号的江南奇迹。
李佑父亲的学问和见识终归限于底层如何应付得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幸亏李佑的好薛举人没有外出游方时不时过来帮忙陪客李父又紧急了几个善于谈吐的清客人驻扎家中这才勉力招架过去。
这种窘状让内心洋洋得意起来李父很苦恼。家里缺了小二就没个能台面的人物吗?
又过几rì三块新的墓碑制成了。六品兵马使李柏一遍遍的审视看到他的父亲、祖父、曾祖名前面全都加了正三品的嘉议大夫样再想象自己死后的哀荣不禁热泪盈眶。
又一次感叹真没想到快入土时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光宗耀祖、显亲扬名的时刻人生至此真再无所求。
十几代人做不成的事情让小二在三年之内全做成了而且做得比能想象的更出sè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李佑的父亲始终想不通。他一直坚信天道酬勤人要努力可是小二从小就是他最瞧不起的投机取巧偷懒滑头xìng子为何就可以出人头地?难道人的命运都是天注定的?
不一定是他的勤奋和努力感动了天所以才应验在了小二身…
安置新的墓碑又是一场盛大仪式结束后李父回到家中脱下官服心情一片空虚。
他忍不住对妻子朱氏道:“回来路我突然想起李家如今是不是已经到了极点?常言道盛极而衰又古人云富不过三代此乃千古至理对此我很忧虑…”
“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二不是世世代代有官做吗你cāo得了那心么?”朱氏将六品官袍接过来挂在床头架。
李父仿佛变得絮叨无比“可是他那房一出生就有官做还不是正经人出身只怕富贵了也没心思苦。可家里没个科举的总不成样子要知道独木不成林独木难支大厦好汉也需人帮对此我很忧虑…”
李佐的儿子年方六岁的李绍骑着木马在庭院中蹦蹦跳跳。李父眼前一亮心里叫一声这还不晚哪便和颜悦sè的招手道:“乖孙儿来!”
动辄训斥别人的威严爷爷忽然和蔼可亲叫玩到高兴的李绍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不要贪玩了我们李家如今也算名门了你是长孙要勤奋起来。阿爷我给你五个教先生让你念四五经每人教你一门。阿爷以后每天看着你念…”
四百三十六章 清流?
饥肠辘辘的李佑将目光投到案几此刻在美人和美食之间仿佛美食的吸引力更大一些。&&古人说得好先有饱暖才有思yínyù。
长公主难得体贴人意指着菜肴道:“你侍驾一rì必定腹中空空想吃便吃。”
李佑亦不客气坐在榻沿另一侧开始风卷残云。凭他与长公主的关系也不用虚伪的讲究什么礼节门面。
趁着这会儿归德千岁默默的将李佑的话回味了一遍突然发觉李佑今晚很有几分不同寻常或者说与一年前相比大不一样。
在京师的时候李佑从来不和她争议什么有分歧时能躲就躲能绕就绕说难听点就是阳奉yīn违但至少不会面对面的吵架。
又过片刻等李佑吃饱喝足拿起茶杯漱了口归德长公主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这个滑头今夜竟然反了!你以前无论心中如何想的但嘴从不与我当面争论。”
你这是欣喜还是不满?李佑只能嘿嘿干笑几声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难道告诉她自己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情不自禁的代入了辈子网络论坛口水大战的情境那时吵得最激烈的就是政治类话题。
而且这一年来当一言九鼎的青天大老爷当的习惯了说话不留神的没有注意。
千岁殿下又道:“从前分明就是满腹功名利禄的人今夜居然以社稷之臣自居。虽见识不怎么样但模样倒是隐隐显出了几分名臣的风采。”
李佑打蛇随棍气势十足的昂首道:“昨rì之我是昨rì之我今夜之我是今夜之我。位卑未敢忘忧国何况本官已成世受国恩之人。怎能不以社稷苍生为念!”
归德千岁不同于家长里短的凡俗女子。最欣赏这种风范。但口中却道:“你一个五品官儿口气不小什么时候当高官大员了再说这话也不迟。”
“满朝官员中未来天下是什么样子只有我窥得一二分天机自然敢说这话。”
对此千岁殿下嗤之以鼻“通晓过去未来那只有圣人。”
李佑大言不惭道:“那你就把我当圣人看好了。”
归德长公主扑哧的笑出声来只当是李佑说笑。传更新“又开始胡言乱语真不知羞耻若让别人听到。你就别想安宁了。”
随即她有所悟“原来你是这样勾搭女子的仗着一副好皮囊名气又摆在这里。既能吟弄作月又能肉麻风趣床第之间也有几分功夫难怪无往而不利叫那些贱女子神魂颠倒。虽然你已经离开京师一年但教坊胡同里的姑娘犹自热捧你李登高这堂堂的殿试探花郎因为重了李探花三个都被她们编排嘲弄了。”
李佑无奈道:“今rì你我喜重逢提别人做什么”
归德千岁不知不觉浑身松弛的歪在榻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李佑闲谈从宫廷说到朝堂从朝堂说到家常又从家常说到小柳儿…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谈而且不必有太多顾忌不必过多的担心泄露出什么。
她居然产生了老重逢似的愉悦情绪这不同于**的欢愉但却是更难得到的享受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
对于她这样的人只要豁出去脸皮和前途找情人绝对不是难事但一个能够无话不谈的朋却是找不来的。至少在此时此刻李佑身的标签暂时由情夫转变为了更稀有的好。
李佑还在京师时归德千岁不曾觉察到自己有这种情绪现在却出现了异样。心里不由得疑惑道莫非是生出了儿子的缘故?
她总算理解为何祝英台忽然由男变女时梁山伯能够毫无心理障碍的去求亲了情和jiān情原来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其实对于李佑而言也有类似的默契长公主具有足够的聪慧和见识只要她那强大的控制yù不发作就是个相当可以谈笑风生的对象。在这个时代别的女人身找不到这种感觉的。
李佑脑中突然冒出辈子常听到的一句名言——我们还是做朋!于是感慨道还好这是景和年间的大明朝…
忽然有钟声响彻行宫意犹未尽的这对男女才发现两人已经共处一室很纯洁的闲聊很久了。不知道这算虚度chūn光么…
李佑知道钟声意味着宫门快落锁了一刻钟后将隔绝宫墙内外严禁任何人出入。这是天子驻跸处所应有的jǐng备若非他是迎驾大臣只怕连宫门都进不来。
在这离别时本该告辞但归德长公主突然又另起了话头:“有件事情本不想提前与你说因为不一定成事。不过见你在扬州治理的不错声威也出来了倒是有几分把握便不想瞒着你了。”
此时李佑已打算迈步走人了闻言住脚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算是好事罢。”
能在这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女嘴里带几分好评的事情一定是天大喜事罢大约是升官…李佑欣然道:“那还不速速道来。”
千岁殿下略有疑虑的说:“不见得好做。”
若是渣到不能忍的官职长公主提都不会提起。既然她提起了那就说明必然有一些价值…李佑将胸脯拍得响亮“即便赴汤蹈火本官在所不辞!”
“你想入京还是留在扬州?”长公主突然抛出个选择题。
李佑心急女人说事情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吞吞吐吐即便千岁殿下也不例外。他前一步握住起长公主的玉手捧在胸口“为了殿下当然是想入京了。”
不管本心是不这么想的而且扬州可能比京师还舒服但是他知道这样说肯定没错。
归德千岁很不自在的甩开李佑大手“别拿这套来肉麻我!你有个加科道官机会…”
“什么?”李佑大吃一惊他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科道官”三个。因为这三个貌似离他这吏员出身的太远了比它更远的那只有翰林院了。
科道官也称言官科是六科给事中道是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以及更高级的正四品佥都御史、正三品副都御史、正二品都御史。
国朝的监察系统势力极大同时具有很强的dú lìxìng几乎与行政系统并驾齐驱用强大的口水和舆论影响着朝政。可以说有行政官的地方必然就有科道官用意就是互相制衡、互相牵制避免出现绝对专权。
大明朝所谓的官系统说白了核心部分就是内阁、六部加科道其他的多数都是打酱油。
科道官一般品级不高但却是国朝以小制大思想的最jīng华体现御史是纠劾给事中是督察合称为“台垣”。所以才会屡屡出现七品御史对抗九卿、大学士六七品给事中敢于封驳诏的事情。
而且科道官由于以特sè所以流品清贵在整个官体系中被视为仅次于翰林坊局这些词林官的清流入选条件只比入翰林松一点比六部还严格。
如果说非一、二甲不入翰林那一般情况下科道官也必须要求进士出身。在本朝非进士出身的能入科道不是没有但难如登天。
让李佑大吃一惊的就在这里了他知道自己没有进士凭所以也就从来不奢望这辈子可以入翰林、科道这些清流官。今rì在御舟他拿翰林院编修李登高开涮未必没有发泄的因素。
偏偏归德长公主说出“你有个加科道官的机会”如果是别人李佑只当故意开玩笑的耳旁风但千岁殿下不会这么胡言乱语。
李佑飞速的盘算他现在是正五品地方官入京不降品级就不错了升级简直是凤毛麟角。所以李佑从不奢望自己入京可以升格为四品能维持住五品就算升官。
但问题是科道官中大多是七品给事中和七品御史只有极个别资深给事中才是从六品难道叫他李佑这个正五品连降两品去低就?
其实为了入清流如果需要降一品李佑是很愿意接受的。清流是一种资本也是一种资历有了这个资本和资历就拥有了更广阔的升空间。而不是像李佑现在这样需要挖空心思的从边边角角处钻研出一条官场出路。
打个比方李大人现在风光无限拥有一堆实权头衔但如果他具有清流身份就不会是一堆署理和差使了。
他可以直接就任当巡盐御史或者当盐法道也可以直接当知府全部都是实职而不是一堆署理和差使。所以天子听到李佑的官职才会产生“还是这么冗长”的感觉。
所以说以李佑若有机会获得这个清流资格降一品绝对划算。可是如果要连降两品变成七品就让李大人有点心疼了尽管是更有含金量的七品。
这个抉择很艰难李佑脸sè忽闪忽闪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倒吸冷气始终下不定决心。出生入死才赚到的五品一夜回到两年前实在不甘心。
归德长公主看着李佑的神情笑而不语。未完待续。。
四百三十八章 静夜思
别的地方官远离庙堂看到这封邸报大概要迷惑不已泡-书_)但李太守在内阁的要紧位置坐过半年分票中书并亲身经历了两代阁臣交接与很多关键人物有过比较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对宫廷内情远比一般地方官要了解得多
在邸报看到慈圣皇太后居然反官反人类的重设司礼监站在官立场本该表示愤怒的李佑不知为何感到很好笑
她老人家曾经的理想可是“女中尧舜”和青史留名哪把官视为洪水猛兽的司礼监重开张起来这是彻底觉悟了么?
源头大概是起源于一年前那场决定首辅次辅的大朝议罢在李中书的挑拨之下全体官曾经有意无意的暂时疏离慈圣宫包括之前的太后盟友最后局面完全失控这让钱太后悲愤的当廷落泪被视为背叛的李大人便成了出气筒
李佑拿着邸报暗暗揣测重设司礼监抬举勋贵地位既为的是制衡官也称得是慈圣宫将怨气发泄出来的体现啊就和把他贬斥到地方泄愤一样
大概从那次大朝议之后她老人家终于意识到“女中尧舜”就是镜花水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所以不再追求这种虚无缥缈的捧杀了
是的从本质说这就是捧杀官捧谁当“尧舜”谁就要照着“尧舜”的标准去做至于标准是谁定的自然还是官和书人
而且钱太后也许还抱有“最后疯狂”的心态她左右是快交班了也就不用管后事如何先做下了再说再差她也是供奉在深宫的皇太后谁又能动她半分?
揣摩完钱太后的心态李佑又重览了一遍邸报细看“司礼监”和“勋贵”这两条消息发现措辞语气大有不同
重设司礼监用的是确定xìng语气不容置疑的既成事实式语气;而抬举勋贵入廷议则是酝酿未定的语气
想了想这两者比较起来难度果然是有区别的司礼监的名声在官心中虽然比勋贵恶劣但重设司礼监却相对要简单的多
大小太监都是皇家家奴内监衙门的设置调配都是皇家自己的事司礼监再特殊也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泡-书_)
对自家的家奴皇帝想怎么办就可以怎么办从理论与外朝没有关系纵观大明历史皇帝整治内监比整治官要简单轻松的多往往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全看舍得舍不得
慈圣皇太后觉得亲批奏本太累想在宫廷中重设司礼监作为助手以减轻自己的工作负担这就像平常人家聘个写书的西席先生一样外人谁管得着?
虽然这个写西席可能会利用机会延伸出无数权力但除了讲空洞道理外朝官从法理没有阻止重设司礼监的理由和方法又不可能公然闯进皇宫围堵司礼监
与重设司礼监不同选出若干勋贵成为廷议的正式成员那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要知道自从朝会成了礼仪xìng的摆设后大明朝廷的议事制度主要有三种朝议、廷议、部议
其中在君臣相隔的传统中只有重臣参加的廷议是最重要的一种议事是外朝政治的核心而廷议结果要奏天子定夺天子不同意只能再次下发廷议直到双方达成共识为止
真正的廷议参加人员范围无论大小只在内阁、六部、科道里打转不包括勋贵但从景和朝以来慈圣太后召开的朝议包括李佑参加过的那些次其实都是廷议的变种
因为钱太后毕竟不是皇帝有很多微妙之处需要亲临现场另一方面钱太后要塑造“女中尧舜”形象所以常常很勤奋的亲自参加议事但又不主导议论
结果把大臣自主的廷议变成了名为朝议、本质还是廷议的模式区别只是议论结果由会后奏天子变成当廷奏秉政太后而已公卿勋贵虽然因为有朝议的幌子常常得以列席但仍旧没有发言权
别的时代情况不一而景和朝的廷议完全由官垄断把持不容外人染指的往里面安插勋贵将勋贵参加廷议变成定制等于是派人侵入官的大本营比重设司礼监难无数倍
思考到这里李佑算是将这次大变局的条理梳出来了——司礼监和勋贵这两手堪称是一内一外用司礼监钳制内阁的决策权用勋贵干扰外朝的议政权从而要达到加强皇权目的
又想起归德长公主和天子李佑认为这两位应该知情的甚至与太后达成了默契有合力为之的嫌疑
归德长公主身边最得用太监是吴广恩吴公公这次居然没有跟着主人南下而是留在了京师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毕竟重设司礼监和抬高勋贵对天子没有坏处嫩天子面对庞大而复杂的官集团没有助力就是孤掌难鸣并非人人都是世宗皇帝那样的斗争高手
甲申之后有一批兴勋贵但近三四十年天下承平偃武修之下历史又进入了的轮回还发生了因惨遭忽悠而废除司礼监和东厂这种事对于皇家而言无异于自废武功从而导致官渐渐坐大天子垂拱而治就是官的政治口号
若重设司礼监负责批红任用勋卿参与议政起码可以稍稍制衡事实已经独大的官让宝座的天子稍微透几口气不至于被动的变成孤家寡人或者尧舜之君
太后面临交还大政的时候不可能突发奇想、心血来cháo便要改变朝局不然乱了几个月等天子亲政后又变回去那不纯属搞笑吗
所以李佑敢断定归德长公主绝对是这些事情的积极推动者还有可能是参与者而在这个时间天子南巡离开京城太后或者说趁着天子不在京城时发动变局也有很多深意
一是既然太后有积极xìng那就没必要母子齐阵让天子避开纷争保持然位置关键时刻可以作为缓冲若太后变局失败则不影响天子回京后亲政
二是将天子亲近的班底带出京师免得成为激烈交锋中的牺牲品如果京师空出了合适位置还随时可以用这些人补
想得越多李佑越感到山雨yù来之势收起了一开始的轻浮心情预谋的变局如此之大要从根本改变近一二十年来朝廷权力格局很可能随之要有大动荡了
依照国朝的传统如果大朝争僵持不下就难免会旷rì持久几年都不算什么
李佑回忆起史几次著名的朝争比如世宗朝的大礼议、神宗朝的国本之争都是战了一二十年才尘埃落定的那才是真正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演了无数yīn谋与诡计、忠诚与背叛、悲欢与离合
相比之下前一两年的首辅之争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最大的牺牲者也仅仅是一个个六品渣中书被贬斥到地方
难道应了静极生动之语基本太平了十几年的朝局还是要乱一乱?李佑甚至还冒出个怪异念头自己在内阁办事时的观察来看近十年的稳定朝局简直是非常态的大明朝正常情况下的大明朝局怎么能是这样一潭死水的
李佑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出现了大朝争自己该怎么办?
辈子翻看史书常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这个做法是对的那个做法是错的但如今自己亲身处在这个环境中却看不清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从功利角度去说谁都知道应该站在胜利者一边但天知道这次最后谁胜谁负或者干脆就没有胜利者
若从道义角度去说他的立场又在哪里?靠着官发家走的官晋升路线基本被朝野当官看待但同时又与长公主有一腿还挂着世袭三品的勋位
所以可供做出的选择太多了哪边都能靠甚至只要敢下狠心自行了断司礼监的金交椅估计都可以占一个
按说他该选官路线不动摇但是皇帝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表现太积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发配到云南贵州顺便青史留名了
这便是李大人绞尽脑汁全面发展费尽心机脚踩多只船的坏处了不然也不至于在此犹豫
不知道归德长公主今夜对自己提起的那个位置会不会与本次朝争牵扯到…
即便从大节角度去说为了江山社稷国家民族李佑也看不透究竟如何分配权力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
功利、道义、大节全都不能做出有效抉择想至此李大人便自嘲几句他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高了?
不过是正五品官员而已在整个大局中无足轻重有那么多公卿重臣在前哪里轮得到自己去表现什么?他又能决定什么?谁又会来关注自己?
还是一边看着风向一边低调的做好自己差事闷声发大财罢再不济也有丹书铁券保住身家
李大人又想道也许是自己过于忧国忧民想的太多了形势很可能没有如此恶劣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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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二章 清君侧
在行宫麦田边景和天子悠然自得的吃着他在扬州的第二顿早膳从另一端归德长公主在内监宫婢的簇拥下朝着天子所在而来
外围的护驾侍卫正yù按着礼制拦住长公主便听见千岁殿下叱道:“大胆与本宫闪开”
领班侍卫偷觑千岁脸sè却见她面如寒霜心中一冷便让开了去路归德千岁吩咐随从们原地等候她独自走到景和天子身前微微屈膝为礼
虽然景和天子大婚之后萧皇后成为名义的六宫之主而归德长公主则彻底移出皇宫从宫廷大管家变成了外臣但是千岁殿下积威犹在景和天子见了长姐脸sè不善心中仍旧有几分惴惴
礼毕后长公主对天子道:“听闻陛下昨夜下旨给那李太守索要美人是何缘故?”
景和天子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宫中都传遍了皇姐总该知道的无非是试探和敲打而已”
归德千岁哼声道:“以我看来陛下尚没有这份心计我倒觉得陛下真有可能是图鲜想收几个扬州瘦马”
果然是知弟莫过于姐景和天子讪讪笑道:“皇姐说笑了朕怎会是沉迷女sè的人”
“女sè且不说但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长公主问道
“确实是朕自己所想皇姐多虑了”
归德千岁根本不信环视天子左右目光落在大伴段公公身便指着喝道:“段知恩必然是你唆使”
段知恩连忙告饶并发毒誓道:“千岁息怒绝非奴婢所言如有谎话天打雷劈无得好死”
长公主半信半疑盯了段知恩几眼又回过头对天子训道:“帝王行事大道至简堂堂正正为佳鬼鬼祟祟行事成何体统侥幸有所得又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况且你这想法大错特错试探人心从来都是不动声sè为这般明目张胆的以鬼蜮伎俩试探别人岂能心里无数?只因你是天子奈何不得而已依仗身份强行为之落了下乘里的下乘失去的都是人心”
景和天子被皇姐数落的没脾气无奈道:“皇姐不必为此动气朕对李佑没有恶意怎么说他也是金贤妃的亲戚朕只是yù在李佑身学习揣摩人心之术而已”
归德长公主略略愣神蹙眉道:“在李佑身学习揣摩人心之术?这又是何人对你说的?”
不等景和天子回答归德千岁对段知恩冷笑道:“好一个段知恩三rì不见令人刮目相看之前本宫小瞧了你”
段知恩没想到天子居然说漏了嘴明知归德长公主已经不大管宫中事务但身子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归德长公主知道段知恩喜欢与天子谈论权术不过此人一直没有什么过失做人也很周到再说天子也需要懂得这些有个人在旁边协助也好所以她便一直默许了
却不料这次段知恩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李佑头让天子从李佑身揣摩人心说得很好听仿佛游戏一般但游戏也有急眼的时候
如果天子在李佑身屡屡吃瘪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很容易形成负面情绪又如果李佑屡屡被天子戏弄且不说李佑的朋党如何看待那么李佑本人还能存有几分效力之心?
这效果其实相当于一种变相的离间归德长公主做出了判断不过千岁殿下没有感情用事如今段知恩对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助手而李佑暂时只是潜力股准确说是可以充当情夫的潜力股
所以她并未就此表示什么只恨铁不成钢的对天子道:“不是为李佑而动气是为陛下而心急陛下亲政之初循规蹈矩萧规曹随即可多看多想才是策不可有什么投机出奇之心再过几年犹未迟也”
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就是陛下你还嫩得很没法和别人掰腕子老老实实学习几年然后再玩弄权术也不迟又没有别人和你抢这个位子何须着急
景和天子赧然道:“皇姐言重了”
“没有言重我预计陛下很快就能看到李佑的手段了”
由于天子连rì来奔波劳累所以今rì没有安排出行用过早膳只在行宫里休憩
趁着今rì功夫贤妃金氏回家省亲景和天子身为九五之尊就不用屈尊去了而是派遣归德长公主作为夫家代表与金贤妃同往金家
李佑当然知道其中的意义归德千岁肯定要亲口与金百万谈一谈盐业事情的迎驾大臣忙得很没去掺乎金家的事情再说即便去了在那个场合下也没法与长公主说说小秘密只是让金宝儿也回了娘家去
景和天子依旧坐在麦田边田里一群“农夫”正在收割chūn麦几位侍驾大臣分列两旁君臣在田园风光里喝茶闲聊说说笑笑倒也逍遥只有起居注官头疼要不要记录道天子“亲历”农事?
没人提起昨晚圣旨之事这使得景和天子窃喜不已这些大臣果然闭口不言估计都愿意看李佑笑话罢
不过这班大臣不开口谈及此事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想等着天子与李佑闹到不可开交时再进谏言现在就开口谏阻此事岂不平白替李佑解围了?
有宫门监小跑过来奏道:“扬州李太守在宫门外候见”
侍驾大臣们心里都涌了幸灾乐祸的情绪李佑无论如何应对事情办了或者不办总是讨不了好的真乃喜闻乐见之事也
在君臣翘首以待中李太守高大的身影慢慢吞吞从宫门挪到麦田边并叩见景和天子
李佑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臣昨夜领旨办差今rì特来复奏”
景和天子急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今rì已经分派下去等齐备完毕明rì送一批至行宫呈御览”
虽然一个也没点出说的是什么但在场人中哪一个不清楚?
景和天子面露喜sè频频点头看来明天便能享受到传说中的瘦马风情了又没有人出来啰嗦阻止妙哉这便是权术的滋味么
侍驾大臣彼此对视一眼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大概都没有想到李佑居然如此干脆利落的承办了这是破罐子摔碎么?
他们本以为胆大包天的李佑肯定要先卖直抗争刷出点名誉最后装作无奈将事情办了这样可以稍微使名声不至于堕落的太多
既然李佑自甘堕落那就别怪他们出面弹劾了
“赐座赐茶”景和天子大方的吩咐道
然而李佑却拒绝入座从大袖中摸出奏本“臣有本奏”
景和天子兴致正好懒得看奏本挥手道:“可自述之朕等与闻”
李佑手持奏本缓缓吐出五个:“清君侧疏”
五个中最关键的就是三个——清君侧这三个可算是史书极其响亮的口号之一
清君侧?侍驾大臣们的脸sè齐齐变了如今的君就是景和天子君侧不就是他们这些人么清君侧之意就是要清除他们?
李佑声情并茂的朗声道:“陛下天资英睿克绍大统自南巡以来不惜圣躬劳苦巡河工、观民情、理政事处处皆有可道乃明君圣主之像也天下臣民看在眼中无不欢欣鼓舞微臣亦如是也”
被如此**裸的吹捧景和天子微微得意
随即李佑语气一转哀声道:“独到我扬州却一反常态索求美sè叫臣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有变乎?夙夜忧叹辗转反侧冥思苦想臣认定必有jiān邪在圣躬之侧致使圣主一时不查受其蛊惑蒙蔽”
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陛下之旨不啻天宪无论对错臣断不敢违已照旨意办理但我以国士报君君当以国士待我如此才是君臣相知之理故而臣在此叩首谨奏清君侧诛除jiān邪”
李佑这些话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天子想找些美女而已怎么让李佑扯了清君侧这样巨大的旗号?他知道不知道史打出清君侧旗号的多半都是真刀真枪的造反吗?
突如其来的让君臣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面对李佑的景和天子躲避不得下意识答道:“清什么jiān邪…”
李佑沉声道:“谁向陛下建言搜罗扬州瘦马谁就是为此事负责的jiān邪不知此人是谁”
景和天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佑口口声声说遵旨将事情办妥了堵得他无话可说其实兑现是明rì然而现在却就要搞清君侧好似开了个空名诰敕却要他先盖天子大宝
奏清君侧的李大人眼神锐利逐一从侍驾大臣脸扫过一时之间居然无人敢与李佑对视
袁阁老心里暗骂一句当即以最迅的姿势转身对天子奏道:“臣附议并同清君侧”
其他人反应过来了争先恐后的向天子奏:“臣附议并同清君侧”
好似谁晚了谁就是那个jiān邪似的他们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陛下这里提到扬州瘦马的也许凶手就在他们当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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