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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琉璃白     盛世狂后txt下载     盛世狂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七章 救人

    “慕容燕回,你没事吧?我先给你把把脉。”郁轻璃轻轻推开慕容燕回,这个男人却扑通一声倒了。

    “哎呀!王爷他昏倒了!”夕落刚刚喊完,长空便从别处纵了过来,“主子出城至今不眠不休,一定是体力不支了。”

    “你怎么照看王爷的?”夕落怒斥。

    郁轻璃却理智的打断了俩人,左右看了看,有些店铺即将开张,她急道:“先把他带回去,具体情况回头再说。”

    长空背起慕容燕回,跟着郁轻璃等迅速回了王府。

    一番检查后,郁轻璃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慕容燕回沉沉睡去的模样,郁轻璃心底忽然就安定了。

    想起他那满身是血的模样,她的心又止不住的狂跳起来。这样陌生的感觉让她不适,她起身走到门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璃璃!”梦中的慕容燕回不住呼喊,像是做了噩梦,四肢挣扎个不休。

    郁轻璃只得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夕落端了热水和一点儿粥进来,见状道:“小姐,你也一夜未眠,如今王爷只是疲劳过度,睡一觉就好了,您用点儿也去休息会儿吧?”

    郁轻璃揉了揉太阳穴,却固执的说道:“这儿我瞧着,你和长空好好休息一会儿才是。”

    夕落知道拗不过郁轻璃,放下东西缓缓退了出去,看着床榻之上的慕容燕回,郁轻璃倒是生出几分好笑来。

    仿佛从这一辈子开始,这个传说中的男子就隔三差五的受伤,似乎自己所有的霉运都被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虽然这样的猜测多少有些迷信的成分,可是郁轻璃不得不去思考,若是她没有与慕容燕回相遇,慕容燕回的人生会不会安逸一些。

    郁轻璃暗叹一声,纵然是如此,她却再也不想放开他的手,说她自私也好,任性也好,她到底还是舍不得。

    一日就这么过去了,当落日余晖洒在慕容燕回的脸上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低头便看到了郁轻璃,她趴在床边早已沉沉睡去,右手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瞬间慕容燕回的心就仿佛落进了蜜里。

    他不忍心叫醒她,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不必唇枪舌剑,你来我去,似乎才有些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安宁。

    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慕容燕回才能体会到一点儿岁月静好的感觉,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王位权利,什么国家外交,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

    他只想那么握着她的手过一辈子,哪怕粗茶淡饭,哪怕日日为生活辛劳。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灼痛了沉睡的人儿,郁轻璃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缓缓睁开来,那迷蒙的双眼带着秋水般的温柔,没有犀利的试探、没有高深莫测的深邃,那么纯真干净,让人不认亵渎的美。

    慕容燕回顿时窒息了,他忽然很想日日都看到这样有些呆萌的郁轻璃。

    燕王殿下心动立马行动,一把就将郁轻璃拥入了怀中,“璃璃,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郁轻璃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就伸手环抱住了慕容燕回,她的回应越发让慕容燕回欣喜若狂。

    “璃璃,璃璃,我的璃璃。”呢喃的声音渐渐拉回飘忽的三魂六魄,郁轻璃猛然醒来,推开了慕容燕回,急急起身退到门边,低声道:“小皇叔既然醒了,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昏倒了?”

    慕容燕回盯着郁轻璃足足一分钟,见她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为所动,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度恢复了往日的语气,懒懒的双手枕头开口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某人设了个计,想杀太子罢了,只可惜沙千里突围跑了,慕容城也被我救了。”

    慕容燕回斜睨了郁轻璃一眼,“沙千里在你哪儿吧?”

    郁轻璃抬眼看着慕容燕回,反问,“小皇叔还不知道我?我哪里有这个能耐?”

    装,你就是爱装!亏得我昨晚拼死突围想回来救你!

    慕容燕回心中腹诽千万遍,双目死死盯着郁轻璃,气氛顿时就死寂下来。

    晚风轻轻,混杂着彼此气味的风撩动在鼻尖,无端的房间里就有些暧昧起来。

    正在郁轻璃绞尽脑汁想打破这样的尴尬时,夕落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姐,王爷,刚才府衙出了告示,说波斯商人纵兽伤人,明日处死。”

    郁轻璃闻言冷哼一声,“那知府倒是听话,一句纵兽伤人就把昨夜的事了了个干净。”

    “璃璃打算去救人?”慕容燕回下床穿衣。

    “救谁?波斯商人?他与我何干?”郁轻璃冷冷反问。

    她觉得最近自己这闲事已经管得够多了,救林语堂,只因为他今后有用也就罢了,救了那张三就算是多管闲事,昨晚又救下个沙千里,这一个接一个,她可不是开善堂的。

    “不救就不救,反正那人也和我没关系。”慕容燕回爽朗一笑,“不过去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那人想必一定会大喊大叫,哭天抢地,指不定还会来个六月飞雪什么的奇景可观。”

    郁轻璃眉头微皱。

    慕容燕回继续道:“如果那波斯商人还有家人,那就更精彩了,台下老的老小的小哭成一团,那波斯商人必定先破口大骂,然后哭爹喊娘,啧啧啧,这可比楼里姑娘们的戏码牛多了。”

    郁轻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夕落,你明儿也一起来,万一遇到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了个劫法场什么的,我们正好也跟着学学。”

    郁轻璃的眉头拧成了麻绳。

    慕容燕回看得好笑,抬脚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来接你们。先把热闹看了,剩下的事儿再说吧。”

    ……

    第二日,“紫气东来”五楼包厢。

    郁轻璃真的不记得昨晚她怎么就答应慕容燕回来看杀人了,可偏偏慕容燕回一口咬定自己同意了,他说也就罢了,偏偏夕落也点头如捣蒜的肯定自己答应了,搞得她也没有办法拒绝,不得不跟着来了。

    看杀人!亏得慕容燕回想得出,这种晦气的热闹,除了他恐怕没人愿意来凑了。

    “小姐,快看,落下好多人啊,真是万人空巷,比太子殿下出兵剿匪时还热闹。”

    郁轻璃歪头一看,果然楼下能站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好吧,她错了,爱凑晦气热闹的人不止慕容燕回一个,不过,这样的热闹也好,所谓浑水摸鱼,她今个儿可是要摸条鱼呢。

    慕容燕回看着郁轻璃审度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夕落的目光落处,略微一思索就笑了。

    “当,当,当……”几阵锣响,众人都安静的看向台上,那波斯商人早已被押跪在地,一头金发散乱,满脸颓废。

    台下一个金发女子抱着孩子,叽里呱啦也不知道喊了什么,金发碧眼的商人忽然就哭了。

    他扫视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忽然用苍和话喊道:“冤枉!”

    声若洪钟,痛入心扉,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毕竟豹子没有伤到百姓,说白了也不过是伤了些黑衣人罢了,没有切肤之痛,百姓们顿时都有些同情起这个异乡人来。

    不少孩子还记得那豹子可爱玩虐的模样,都跟着波斯商人高呼起冤枉来。

    监斩官眼见这样的情形,担心出什么乱子,还未到时辰便丢下了斩首的令箭。

    “唉呀呀,让一让,让一让,我的独轮车坏了!”一个清脆的男声忽然压过众人的声音直入耳膜。

    百姓们齐齐回头,只见一个青年推着独轮车歪歪扭扭的朝人群冲来,车上还摆了个热气腾腾的锅子,一大锅热水好险不险的就要泼出来。

    人群立刻退让,可那车子却好像长了眼睛,人越退它越往那头去,就像是被牧羊犬赶的羊群,东跑西跑却始终跑不出那个圈子。

    “怎么回事?还不快去帮忙?”监斩官怒吼,一群衙役立马跳下高台去帮忙。

    慕容燕回看着那青年看似没有章法却极为老道的步伐,举目看向台上的波斯商人,就在最混乱的时候,那台上好像微微一震,再凝神看去,那波斯商人似乎身形就有些不同了。

    慕容燕回唇角一勾,再度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郁轻璃。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的刹那间,等青年千恩万谢的推着独轮车走了,监斩官再度宣斩时,那个波斯商人早已一动不动。

    众人都以为他绝望了,投向他的目光都带了同情,人头落地时众人唏嘘,却谁也没有注意到波斯商人的妻儿早已不见了。

    按理来说,家眷没有不收尸的道理,不过这么一个小细节,谁也没有注意,因为慕容城的队伍回京了。

    郁轻璃起身看向城门口,招展的旗帜洒满意路,虽然得胜却看不到队伍里一丝一毫的好糊雀跃,就在队伍进城的一瞬间,一个略微发胖的身影猛的扑向了慕容城身后的马车,失声痛哭起来。

    “攀儿,我的攀儿啊!”老迈的声音撕心裂肺,听得人也忍不住悲痛起来。

    王世攀的尸体回京了。

    郁轻璃脸色一白,看向慕容燕回,“王世攀是怎么死的?”

    “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海鲨帮。”慕容燕回与郁轻璃并肩而立,“只是他为什么要对一个王世攀下手?”

    郁轻璃沉默不语,一头乱绪,这一次慕容风的棋下得似乎很大。

第五百七十八章 泄题风波

    只是,疑惑归疑惑,该赏赐的还是得赏。

    毕竟从明面上看,海鲨帮是彻底废了,慕容城剿匪有功,自然会受到褒奖,随行护驾有功的慕容燕回当然也不会落下,而因为剿匪挂彩的士族子弟自然也得了军功,唯有王世攀一个人身死,慕容石棱为了嘉奖其英勇,将王侍郎连提了两级,并且升任负责此番科举考试的主要官员。

    直到此时,一切仿佛才有了些头绪。

    郁轻璃淡淡然听着慕容燕回讲述今日朝堂上的一切,不过一日而已,那个胖胖的王侍郎便已经身价不同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会忘记昨日在城门口的恸哭,是否会因为自己亲侄儿的死所换来的荣华富贵欣喜。

    口中无端就多了丝苦涩,郁轻璃抬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听闻‘紫气东来’最近出了些新菜式,小皇叔有兴趣去尝尝吗?”

    慕容燕回正说得欢脱,忽然听到郁轻璃这么说,眼神飞快掠过夕落,然后笑道:“难得璃璃开口,本王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

    慕容燕回摇头晃脑,郁轻璃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和夕落先上了马车。慕容燕回一掀帘就钻了进来,笑道:“璃璃,这新马车可还满意?”

    郁轻璃却反问道:“小皇叔从前远征,可有听闻什么驭兽之术?”

    慕容燕回皱眉,想起那个被郁轻璃救走的波斯人和夕落汇报的豹子追杀黑衣人的事,一抬眼问道:“璃璃你真的以为是那掌柜的出手?”

    “不知道,所以今个儿才去瞧瞧。”郁轻璃语气清淡,眸色却沉沉。

    那“紫气东来”的掌柜她虽然只接触过两次,但是她可以肯定,掌柜的绝非普通人。可是素来只听闻波斯有驭兽之术,不少商人甚至可以吹奏乐器让蛇起舞,却从未听说过东唐也有驭兽之术。

    眉心越发纠结在一起,慕容燕回忽然就心疼了,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按郁轻璃的眉心,扯动了虎口的伤疤,痛得兹了一声。

    郁轻璃收回思绪,抬眼看着慕容燕回,不过两三日未见,他竟然瘦了许多,虽然已经梳洗过,没有了那层胡茬子,可是如今再看,只觉得他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多了份沉稳,那是成熟男子能够带给女子的安全感。

    郁轻璃心头一跳,急急别开眼去,她暗骂自己不争,怎么越来越在意起慕容燕回来了。

    心中尚未下定决心再不理他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

    慕容燕回当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郁轻璃,可郁轻璃心中正乱,哪里肯伸手。

    她一言不发,固执的要自己下车,正往下跳时,裙裾却被车框挂了一下,郁轻璃“哎呀”一声往前一栽,直接扑向了正准备进酒楼的书生。

    “谁这么不长眼?”书生怒气冲冲回头一看,却见慕容燕回铁青着一张脸望着自己,顿时心胆一震换了面孔。

    “抱歉,抱歉,小生冒犯了。小生还有事,再会,再会。”书生一溜烟跑远了,慕容燕回这才走到郁轻璃身边,伸手要拉她。

    郁轻璃望着慕容燕回,想着自己这么狼狈,脸颊嗖一声就红了个透。

    慕容燕回看着郁轻璃扭扭捏捏,以为她摔伤了腿,眉头一皱就将郁轻璃打横抱起,一路大摇大摆朝最顶楼的包厢而去。

    郁轻璃在慕容燕回怀里拼命挣扎,慕容燕回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你再这么别扭不怕整楼的人都瞧见?”

    郁轻璃立马不动了,慕容燕回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都不怕明日就传出有断袖之癖来,你这易容换装的还怕什么?”

    进了包厢,郁轻璃急忙推开窗户,生怕又被慕容燕回再弄出点儿别的动静来,正胡思乱想中,忽然听到一个人高声喊道:“什么?试题?!”

    隔壁间一声“试题”叫的极大,郁轻璃和慕容燕回不想听也听见了。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的朝隔墙靠了靠,仿佛可以借此听得更清楚些。

    慕容燕回甚至忘记了自己会武功,根本不需要附耳。

    郁轻璃贴了一会儿,忍不住皱眉,“这人好生讨厌,那么大一声‘泄题’勾起人家兴致,偏偏这会儿又没了个声音。”

    慕容燕回侧目,这才发现自己和郁轻璃姿势暧昧,两个人脸对着脸,鼻尖之间也仅只差几寸的距离,呼吸骤然就急促起来,炽热的喷洒在对方的脸颊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空气里的温度忽然就像升高了十几度。

    郁轻璃急忙往后靠了靠,尴尬的理了理鬓发,才道:“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燕回也坐直了身子道:“这还不简单?”说话间,并指如剑,嗤的一声就将房间的隔墙戳出一个小孔来。

    一缕浓郁的酒气从小孔中冒出来,郁轻璃皱了皱眉,心头却在想,也只有这喝醉的人才够胆子说那种话吧。

    只是,这醉话可以当真吗?或许仅仅是几个书生在一起互相猜测试题罢了,这样的事情在考试前倒也常见。

    心中带着疑惑凑近小孔一望,对面包厢里哪里有什么秀才书生,多半倒都是些熟面孔,不是李都督的公子、就是某侍郎的侄儿,一堆一堆非富即贵。

    其中,李都督的儿子醉意最浓,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暴露了刚才那一声大喊的人就是他了,故而,郁轻璃也比较注意他。

    只见他右手提着酒壶猛灌了一口,左手勾过一个男子问道:“你们还真要做不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啊,被发现才是杀头的大罪,不被发现,谁杀你呢?再说了,我们早已商量好了,届时就在你家院子外那间茶寮里卖,有人付钱,然后自己去哪儿取题,一来二去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即便对方被逮到,也不知道是我们提供的题不是吗?”

    “可是你怎么收银子?”李都督的儿子皱眉道:“收了钱,不一样要被查到吗?”

    “这你就不用操心,我爹就是开银号的,我随便弄一个子虚乌有的人来,等事毕就将账户取消,谁查得到?”另一个青年笑得猥琐。

    “你们倒是想得周到。”李都督的儿子酒醉心明白,“可是,我一个武考的搀和你们这些文举的有什么好处?”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事。”那人伸手从袖笼里哗啦啦就扯出一叠银票来,“这只是定金,待事了还会有尾款。”

    “可是,你们这群文举成天来我家,我爹他……”

    “这你也放心,我们早就想好了。就说这次剿匪,我等深受打击,找你学武艺来了。”

    李都督的儿子切了一声,不屑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到。”嘴巴上那么说着,手却已经将银票都拢到了自己的囊中。

    众人一见心中了然,继续推杯换盏起来,这一次的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郁轻璃冷哼一声,坐回椅子,心中却在思索着,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泄题,特别是在整个科举考试所有人都是慕容城亲自挑选的情况下,难道是慕容城身边出了奸细?

    奸细?!郁轻璃猛的就想到了一个人王侍郎。

    只有这个新晋的科考负责的红人,才是慕容城无法控制的意外。可是,他为什么呢?

    慕容燕回却早已想透了其中关键,他轻轻倒了杯茶递给郁轻璃,柔声道:“没想到,王侍郎到真将王世攀当亲儿子了。”

    郁轻璃闻言一惊,心底却也终于落了实。慕容风起初想负责科考,奈何慕容石棱不允,于是他就想借此机会打击慕容城,可惜科举考试的官员都是慕容城的死忠,要么就是慕容石棱的人,慕容风无从下手,只能想着安插一个人在慕容城身边。正巧这个时候王世攀闹下了人命,于是慕容风让沙千里顶罪,搞定了王侍郎。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沙千里连夜劫了大牢跑了,再加上慕容燕回在知府身上留的字。于是慕容风只得以嫌犯之身回避,这样反而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要么趁剿匪之势杀了慕容城,要么只能退而求其次,杀了王世攀,好让王侍郎以为是慕容城决策有误,导致自己的侄儿身陷险境后被海鲨帮杀死。

    这样一来,王侍郎还有什么可顾虑的?王家唯一的一根苗死了,王家也就从此断了香火,王侍郎极度悲痛之中,必定迁怒于慕容城,答应慕容风泄题的事,不也就顺利成章了吗?

    郁轻璃想透其中关键,忍不住冷哼一声,“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好计谋。”

    前一世她尝尽了这个男人的苦头,今世若不是有了教训,处处留意,又怎么会发觉慕容风的真正为人?

    想起慕容燕回所说,他在朝堂上声泪俱下为慕容城辩护的模样,郁轻璃就打心底生寒,这个男人,简直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看起来与世无争实际上确实毒到了骨子里。

    这连番的变故,他竟然也能将计就计,应付自如,最终还是到达了他最满意的一个结果,剩下的他就该安稳的等着科考结束了吧?

    届时考题泄露的大罪,可就要都压在慕容城的肩膀上了。

    好毒的计,好狠的心!

    郁轻璃双拳紧握,冷冷扫了一眼那小孔里的人。

第五百七十九章 心起涟漪

    “璃璃,你打算怎么办?”慕容燕回看着骤然有些陌生的郁轻璃,忍不住开口,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心疼。

    他从未见过郁轻璃这样心灰意冷,却又满含怨恨的表情,在他的记忆里,郁轻璃可以是娇俏的、冷漠的、高傲的,可以是任何模样却单单不可能是这样怨恨的。

    她,终究还是喜欢慕容风的吧?只有爱之深才会恨之切。

    慕容燕回忽然就觉得连舌尖也苦涩了起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璃璃才能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关于她和慕容风之间的恩怨情仇。

    慕容燕回心中暗叹,算了,凡事莫强求,他现在能够待在郁轻璃的身边,就已经非常幸运了,人贵在知足,知足者常乐!

    郁轻璃被慕容燕回的话打断回忆,一转头恢复了往日的淡漠模样,她微微一笑,“他有张良计,我们难道就没有过墙梯?再说了,他都懂得将计就计,我们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玩蛇者终被蛇咬?”慕容燕回双眸一亮。

    “这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饶。”

    郁轻璃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讽刺,玩弄心计一直是慕容风最为擅长的,只不过,若是有一日,他知道自己被自己玩进了坑里,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县现在来看,慕容风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多了,也对,一个能够隐忍不发登上皇位的人会天真到哪里去?

    离科考剩下不多的日子里,慕容城全身心投入到了最后的布置安排里,而暗地里,李都督家附近的茶寮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长空蹲在屋顶,扫了一眼躺在身边得主子,无奈的又在名册上写下一个名字,才说道:“主子,你要来也就罢了,非摆这么一张臭脸得慌,我这工作都没法专心开展了。”

    慕容燕回闻言将嘴里的草根吐掉,坐起身来问,“长空,你说,要是一个女人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却偏偏就对一个男人恨之入骨,这是什么原因?”

    长空一听头皮就炸了,想起上次慕容燕回也是问了个什么,自己多嘴说了结果被打得三天都没下得了床的情况,果断的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我又没有过女人。”

    慕容燕回看着长空羞涩低头,一幅“我还是处男”的表情就想揍人,伸出去的手却一顿,只见街上一辆熟悉的马车正缓缓从街上驶过,那马车可是他亲手负责了大半工程的,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璃璃,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长空立刻转移话题,“是不是给主子你送吃的来了,看主子您这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心疼您呢。”

    “是吗?”慕容燕回说着,眼睛却早已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只见郁轻璃从马车上下来,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然后就走进了一间茶楼。

    慕容燕回双眼一眯,一脚踹在长空屁股上,“你给我好好盯着,回头带好吃的给你。”

    “璃璃。”

    郁轻璃甫一落座,慕容燕回就燕子般从屋檐翻了下来,伸手就抓过夕落手中的食盒,笑道:“好香,都是些什么?”

    郁轻璃看着一脸幸福的慕容燕回,心中却有些起伏,昨日她本是打算告诉慕容城此事,然后让他派人来守着,也好顺势收集些证据,可慕容燕回却说慕容城操办科考已经很费心费力,如今可用的人又少,若是再抽人出来盯梢,恐怕慕容风又会钻了空子闹出些事来。

    郁轻璃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答应了。谁知道,慕容言回顺杆爬,就这么揽下了盯梢的活计。

    今日一早她还是进宫见了柳采邑,毕竟这事还是得事先通个风,也好让采邑在宫中注意收集些可用的证据。

    这一次慕容风毕竟势在必得,目的大,动作自然也会大,想不留下痕迹都难。

    “听夕落说,你一日夜都没合眼了?”郁轻璃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要不然我让夕落和长空换一换。”

    “不用。再说了,谁说我没合眼?我在屋顶上可睡得舒坦。”慕容燕回抬头看着郁轻璃,他怎么放心让夕落离开郁轻璃的身边?

    深宫似海,满是算计,他,很不放心。

    “再说也没几天了,后天就是科举考试,他们也蹦不了几天。”慕容燕回吃饱喝足,满意的靠在椅子上摸肚皮。

    “璃璃,这粥好喝得要死,你小厨房里做的?”

    “可不是,小姐亲自……”

    “夕落!”郁轻璃打断了夕落的话,问道:“买题的人多吗?”

    慕容燕回看了一眼夕落,俩人眼神一个交换,慕容燕回就越发笑得欢喜了。

    “多,怎么不多,简直是如过江之鲫,不过璃璃你放心,我都把名字写下来了。”慕容燕回笑道:“到时候可要看看,他们到底会中个什么。”

    郁轻璃点头道:“那小皇叔就多辛苦了,还有一日两夜,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璃璃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郁轻璃起身的动作微微一僵,心中却又再度起了涟漪,上一世,这个男人总是对自己的事袖手旁观,任由自己被慕容欺骗、伤害,今生他却像换了一个人,真的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每次仿佛走到绝路时,这个男人总是会出现。是缘是劫?

    郁轻璃斜目看去,却只见慕容燕回英俊帅气的脸上,一双眸子深邃似海,虽然唇边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一如记忆中的那张脸,然而,却又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似乎,除了慕容风,一切都不再一样了。

    郁轻璃垂头下楼,为近日来的各种心绪浮动觉得不安,她站在楼口,侧头看了一眼屋顶,那道身影斜而长,带着尖锐的锋芒,然而他的笑意却又是如此的温柔,那双深沉似海的眸子,似乎可以将一切都包容。

    一瞬间,郁轻璃的心中就乱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不能够再和慕容燕回走这么近了。

    于是,直到科考完毕,郁轻璃都闭门不出,所有消息都由夕落带话,眼看着就到了放榜的日子,郁轻璃才带了夕落一起出了门。

    城门口熙熙攘攘都是人,郁轻璃只得弃了马车步行过去。远远就看见林语堂矗立在人群中,近日来他是越发的瘦了,这个隐忍的男子似乎给了自己太多的压力,郁轻璃看得出来他的谨慎小心,处处在意,然而,她也没有办法开解他,因为之后他所要面对的是更多的压力,他必须形成这样的习惯,很可悲,但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可悲。

    “小姐。”林语堂显然也见到了郁轻璃,他堪堪的从人群中挤过来。

    “如何了?”郁轻璃柔声问。

    林语堂的脸上意外的浮现出一丝窃喜,他深深鞠了一躬,“幸不辱命。”

    “哎呀,以后就得叫你林状元了啊。”夕落也满是欢喜的拍了拍林语堂的肩膀。

    郁轻璃微微一笑,“我们换个地方聊。”

    林语堂点头,跟随着郁轻璃进了隔条巷子的茶坊。

    沙千里第一个迎了出来,“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郁轻璃笑道:“语堂中了状元,特地带他过来庆贺一下。”

    沙千里“哎呀”一声,一拍脑门道:“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我这就去准备,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林语堂看着风风火火去安排的沙千里,得脸都红了。

    郁轻璃落了座,却幽幽问道:“那榜眼和探花都是谁,你可认得?”

    林语堂抬眼看着郁轻璃,她淡然的表情没有变化,心头却无端的一阵失落,自己中了状元,似乎小姐并不欢喜,难道是自己努力得还不够吗?

    林语堂心头千头万绪,嘴上却道:“认得,考的时候在一个考场,听考官念过名录,据说榜眼是吏部某员的儿子王成,探花则是工部侍郎的远亲吴则芳。”

    郁轻璃低头品茶,闻言点了点头,这两个人的名字他都在慕容燕回的名册上见过,果然是买了试题的人。

    可是,为什么买试题的那么多,却唯独只有这俩人中了?

    夕落心中自然想不明白,立刻就问了出来。

    郁轻璃抬头笑道:“夕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夕落闻言还是摇了摇头,林语堂却想明白了,“小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拿假试题卖给他们?”

    “真真假假夹杂着,说你是假的,偏又有些对了,说你是真的吧,又不全是,到头来你还没办法找他麻烦。”郁轻璃笑道:“这几个人倒是打得好算盘,有点儿商人风范。”

    夕落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郁轻璃斜睨了她一眼,“有话就说。”

    夕落笑道:“小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讲!”

    “那几个小子赚的,您不是昨晚就让沙大帮主都收了发给城外的穷人了吗?”

    林语堂闻言惊讶的看向郁轻璃,他真的没有想到,昨晚那么大的飞贼案子,始作俑者竟然是郁轻璃,想起他跑出去看那些穷人抱着银子跪着磕头的模样,心中无端又是一热。

第五百八十章 殿试风波

    这个看似淡漠的女子总是能够带给他不同的感觉,就好像一本怎么也读不腻的书,林语堂心头一热,目光自然也就带了些异样。

    郁轻璃转头看着他,幽幽道:“语堂,中了状元自然值得高兴,可是更大的考量还在后头呢。”

    林语堂点头,“明日就要进宫面圣,殿试是最后一关。”

    “嗯。你是凭借真本事,我倒是不担心,就怕有人被揭穿真面目胡乱咬人。”

    “哼。”林语堂冷哼一声,“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不给您丢脸。”

    郁轻璃看着林语堂,本想纠正他这想法,想了想今天这好日子就不给他泼冷水了,免得泼多了,这人反而不知所措,太过压抑了。

    “好,那今日我们就什么也不想,好好的吃喝玩乐。”郁轻璃笑道:“我今日可是有备而来的。”

    郁轻璃说话间,夕落抱了琴过来,“林公子,你今晚可有耳福了。”

    林语堂看了眼夕落意味深长的笑意,又看了看郁轻璃,脸颊蹭的就红了。

    那一夜,恐怕是林语堂毕生难忘的一夜,郁轻璃清秀淡雅的容颜,绝妙的琴技,以及夕落的剑舞,沙千里的豪歌,所有人的欢笑声中,林语堂第一次发觉了自己的心意,他,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看似淡然却运筹帷幄的女人。

    从前他没有资格,如今他已是状元,只待殿试结束风管加爵,他是不是可以向她表明心迹呢?

    林语堂心事重重,脸上带着笑意醉倒在地。

    月色奇好,郁轻璃也有些微醺,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干脆就坐在了夕落的身后任由夜风扑面,带来些许凉意。

    夕落很少见郁轻璃这样放纵的笑闹,心里也很是高兴,只可惜她暗中通知了慕容燕回,却不见他来。

    夕落伸手给郁轻璃披了件披风,笑道:“小姐还是坐进去吧,一会儿吹了夜风,越发醉得快了。”

    “无妨,人生难得几回醉。”郁轻璃嘟嘟囔囔,说罢自己就咕咕的笑了起来。

    夕落也忍不住笑,忽然耳后生风,她警惕的背掌而出,“啪”的一声与一人对掌,那人身若飘絮,轻飘飘的就越过车蓬落进了车内。

    “啧啧啧,瞧瞧,瞧瞧,这是谁啊?竟醉成这样。”慕容燕回说着,心疼的替郁轻璃拉了拉披风。

    “咦?怎么是你啊?”郁轻璃醉醺醺的指着慕容燕回的鼻子,一双眼睛饱含秋水,纯净得宛若星子,脸颊酡红,若兰的气息拂面而过,撩人心魄。

    “慕容燕回,你来晚了,好酒都被我们喝光了,哈哈,活该,谁叫你来晚了?”郁轻璃一只手挂着慕容燕回的脖子,一只手点上了他的鼻尖。

    慕容燕回忍不住就笑了,“什么酒,好喝吗?”

    “好喝,我去年做的桂花酿。”郁轻璃说罢,傻兮兮的嘿嘿笑了,“语堂中了状元,大家都高兴,我也很高兴。”

    慕容燕回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感情,这是替别人开心?为那么一个状元,能乐成这样?等等,林语堂?璃璃什么时候和他走到一起了?

    慕容燕回想着,转头看了夕落一眼,夕落只觉得脖子一凉,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

    “回头再找你算账!”慕容燕回低声说罢,一低头,郁轻璃早已熟睡在了他的怀中,小小的如同一只猫儿,蜷缩着往他的胸口靠,他的心,忽然就暖了。

    慕容燕回伸手轻抚着郁轻璃的发丝,唇角的笑忽然就那样明媚了起来,他轻轻低下头,一个吻印在了郁轻璃的唇上,温软得让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主子……”夕落回头正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慕容燕回被下属撞破,顿时恼羞成怒,恶狠狠吩咐,“还不快进府?”

    夕落“哦”了一声,心里却想,这男主子最近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如今又被撞破偷偷亲女主子,八成一下子内分泌失调,跑步进入更年期了。

    夕落一边腹诽,一边抱起郁轻璃准备回府,谁知道郁轻璃的手却死死拽着慕容燕回的衣袖不肯松开。

    慕容燕回又笑了,他拉开夕落,一把横抱起郁轻璃跃上墙头,轻车熟路的到了郁轻璃的院子。

    “这下满意了吧?小傻瓜。”慕容燕回凝视着睡得酣然的郁轻璃,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谁知道正在做梦的郁轻璃忽然呢喃了一句“语堂”,慕容燕回的脸顿时又变了,他站起身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转身出门。

    他心中暗下决心,明日的殿试,他一定要去看看那个什么林语堂的风采,顺便趁机再给他添点儿什么风采!

    次日一早,慕容燕回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长空进屋的时候,他满脸不悦,一双眼睛熊猫似的黑着。

    “什么时辰了?”慕容燕回问,声音难得的喑哑。

    长空一愣,仔细一瞧,这主子是一夜未睡的节奏啊?想了想,从开始监视卖试卷开始,主子好像就没怎么休息过。这……熬得住吗?

    “主子,时辰还早,今日是殿试新科秀才们,没什么热闹看,您要不再睡会儿?”

    “不睡!走!”慕容燕回起身,步伐却难得的摇了摇。

    一路无话到了殿前,慕容燕回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导致谁也不敢近他的身,更不敢跟他说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也没人敢造次半分。

    谁都知道,陛下宠爱这个燕王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别说他对了,哪怕是他不对的,陛下也是百般维护,自己还是别触这霉头的好。

    就这样,慕容燕回孤刁刁的进了殿。

    慕容石棱早已端坐龙椅之上,大臣们分列两边依次坐下。不一会儿,三位新科状元就并肩走了进来。

    慕容燕回目光似箭,扫了一眼,其中两个他都认识,那么,只有不认识的那个是林语堂了。

    许是感觉到慕容燕回的目光,林语堂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慕容燕回,却对他目光中带着的敌意感到不明白。

    燕王素来与世无争,吃喝玩乐,怎么忽然会对自己这般敌视?

    林语堂心中想着,规规矩矩的向慕容石棱行了礼,慕容石棱看着三个英挺的青年,心中甚是欢喜,例行的一番夸赞后,便是殿试了,其实所谓的殿试,也不过就是让皇帝面试一次,看看这几个新科状元郎的模样,彼此认识认识,然后再根据陛下的感觉,分配一些职务罢了。说白了,也就是走走过场。

    故而,不一会儿林语堂等人就分别落了座,他是状元,自然是坐首座,他的右手边分别是榜眼吏部某员的儿子王成和探花工部侍郎的远亲吴则芳。

    觥筹交错不一会儿,慕容风起身敬酒,他看了一眼林语堂,却绕想了王成的跟前,“王公子,据闻你此番一篇骈文写得洋洋洒洒,既谈了国家制度,又谈了民生,不知道此番剿匪之事与民生安定,你又有何不同看法?”

    王成正喝得高兴,闻言一愣,起身道:“大皇子殿下,今日高兴,若论剿匪此等扫兴之事,恐有不妥,何况在下末学,在诸位大家面前,也不敢造次。”

    慕容石棱却似兴致极高,闻言道:“无妨,且说来听听。”

    王成脸色一变,喏嗫着却说不出话来。

    慕容风冷冷一笑,“怎么,榜样是嫌我等还不够资格听一听吗?”

    “哪里哪里,大皇子殿下言重了。”王成说话间,额头渗出密密一层汗珠来,他目光看向吏部那边,不是说好了只是走走过场吗?怎么会想到冒出这么一出来?

    吏部众人见状个个都装聋作哑,谁也不想出头,看着慕容石棱今日这兴致,八成是要惨!

    谁不知道王成素来吃喝玩乐比慕容燕回还高出几个段数来啊?谈民生?别开玩笑了。

    果然,王成眼见躲不过,憋了半天道:“大皇子,那末学就造次了。”

    慕容风含笑点头,只听王成说道:“这国家,就如同一间妓院,三教九流都在里头,有来给钱的恩客,有卖肉的婆娘,大家各取所需,国家也是如此。匪徒就是不想出钱又想睡婆娘的强盗,强盗行径不可行,他会破坏制度,让婆娘们白白被睡也没钱……”

    王成说得眉飞色舞,渐入佳境之时,慕容燕回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榜眼郎,你说得这般深入实际,莫非是深谙其道?”

    “那是,这京畿里的青楼画舫,还有我……”王成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渐渐变色的众人,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殿中短暂的沉默片刻,慕容石棱冷冷吩咐,“探花,你来讲。就讲大皇子这个题。”

    探花早已心乱如麻,被慕容石棱这么一点名,魂魄更是飞了天,翻了翻白眼,竟然昏了过去。

    慕容石棱冷哼一声,掌中的玉盏狠狠砸在了地上,殿中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所有人屏息静气,谁也不敢动弹一下,生怕一个不注意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杀人灭口

    就在这样尴尬的寂静中,慕容燕回忽然道:“陛下,不是还有这位状元郎吗?且让他再谈谈?”

    慕容燕回本来就对林语堂心存芥蒂,这个时候更是乐于看他出丑,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可是他还是那么说了,或许潜意识里,慕容燕回知道,这样做是可以变相的帮助郁轻璃吧。

    慕容燕回这话一出口,慕容风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他。素来不管闲事的小皇叔,今日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燕回毫无惧色的应上了慕容风的目光,将凑到唇边的酒一饮而尽,笑道:“榜眼和探花都问了,就落下个状元,未免有失偏颇不是?”

    “再说了,状元可是头名,本王也想看看这新科状元究竟有几斤几两。”

    在慕容燕回的话中,林语堂不卑不亢的起了身,他先朝慕容石棱行了一礼,这才道:“匪徒出现有三个原因,一是家贫,二是地方官不公,三是无出路。第一众所周知,便不细说,第二点则是为官者不为民所致,所谓官逼/民反,没有任何一个百姓是不想过安生日子的,这第三点则因为地方经济发展缓慢,导致青壮年无用武之地,为这三点相迫,故而有匪徒。然而,匪徒毕竟是少数,但是它的存在扰乱了地方秩序,故而剿匪是必然,剿匪可以提升陛下的威望,可以还百姓一个安稳的环境,剿匪的好处总是大于弊端。”

    林语堂忽然一顿,“然而,我们也必须看到,匪徒的出现是我朝制度的不完善所致,故而,剿匪和民生乃是息息相关,相生相克的。”

    慕容燕回闻言眉角微动,忽然觉得林语堂行为举止极为眼熟,就连这论调似乎也和郁轻璃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们俩只见真的有什么?否则,两个陌生人,如何会有这样相似的情景?再说,慕容燕回久经花丛,也是个中老手,他更是男人,自然明白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倾慕的表现,学习倾慕的对象,就是其中之一。

    慕容燕回心中顿时醋意横陈。

    “照状元郎这么说,这匪徒还是可怜之人了?当初你未报名参与剿匪,是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慕容燕回这个问题问得极为尖锐,文人相轻,文人避世总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当时剿匪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林语堂却没有报名,难道也是贪生怕死?

    林语堂与慕容燕回四目相交,大皇子却微微的笑了,貌似这林语堂和小皇叔有些不妥?那么这林语堂倒是个可以利用之人了。

    “陛下,众位殿下、大人。小人当初未参与报名剿匪,无非是心存大义。剿匪只能救百姓于一时,而若是因为剿匪耽误了科考,那么,语堂便失去了更多更大帮助百姓的机会。诚如语堂刚才所言,在剿匪的同时,我们必须看到匪徒产生的症结所在。”

    林语堂说罢朝慕容石棱一鞠,“陛下,语堂未参与剿匪,是想要为这个国家出力,彻底铲除让匪徒产生的温床,还百姓一个清明家国!”

    “放肆!”林语堂话音未落,慕容城便站了起来,“状元林语堂,你造次了!”

    林语堂却挺直了脊背,“语堂所言,句句肺腑,若是因此获罪,语堂也心甘情愿!”

    慕容城心知这林语堂是铮铮傲骨,他担心慕容石棱觉得受到冒犯而将这么个人才斩杀才出言喝止,谁知道这秀才一根筋,竟然不跟低头。

    慕容城有些担忧的看向慕容石棱,而慕容燕回则低头喝酒,再不言语。

    慕容风看了一眼慕容城和慕容燕回,又看了看林语堂,这一眼倒是看得极为意味深长。

    慕容石棱端坐龙椅,凝视着殿中这个不肯低头的书生,忽然间却觉得看到了一种希望,他对于这个疲软的朝政早有些乏力,如今忽然听到林语堂这样热血的话,自己仿佛也年轻了,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逐鹿江湖的年代,那样的青葱年少,那样的纵马狂奔,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任性妄为,一瞬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慕容石棱微微一笑,“太子太过谨慎了。若是连忠言逆耳的道理都不懂,朕岂非要如坐针毡了?”

    慕容城微微低了低头,却又听慕容石棱道:“状元是不错,只不过……太子,这榜眼和探花又是怎么回事?此番科考是你主持,是否你该给朕一个解释?”

    慕容城眉头微微一皱,还未开口,却听慕容风道:“父皇,此事儿臣到知道一二。”

    “哦?”慕容石棱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顿时隐在了龙椅的影子里。

    慕容风兴致勃勃,哪里会看到这个细节,他只当慕容石棱鼓励他继续,回头道:“来人,将那人押上来!”

    几个侍卫押了一个青年人上来,跪倒在地。

    “父皇,据儿臣观察,这小子在城中偷卖试卷。”慕容风说着,转头看向慕容城,“太子或许是忙于操办科考,故而未曾注意到这点。”

    慕容城沉默不语,脸色铁青。

    慕容风越发得意了,“儿臣恳请父皇,由儿臣彻查此事,一定将试卷泄露一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石棱沉默不语,慕容燕回凑到酒盅边的唇却忽然勾了起来。搞了半天,这慕容风是在这儿等着慕容城呢。若是被他调查此案,恐怕朝中不少跟随慕容城的大臣都要被他扣顶帽子杀了吧?

    反正什么刑讯逼供致死、畏罪自杀、企图越狱的伎俩,都是清除异己最惯用的手段不是?

    慕容燕回斜睨了一眼慕容石棱,自己这个兄弟却高深莫测的一言不发,殿宇之中静得落针可闻,不知道是哪个乐妓不小心勾动了一下琴弦。

    “铮”的一声听来,却无端的带了些杀伐之气。

    “太子,你有何话说?”慕容石棱在琴声中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慕容城跪倒在地,朗声道:“父皇,儿臣虽未抓住这卖试卷的人,可儿臣对于试题泄露一事,并非全无感觉。为了巡着蛛丝马迹抓住泄题之人,儿臣只能让事态发展至此。”

    “怎么说?”慕容石棱的声音又低了一些。

    “儿臣今日也带了一个人。”慕容城道:“恳请父皇允其上殿。”

    “传!”

    慕容风看到这里,心头忽然就慌乱了起来。他凝眉看向慕容城,不知道这个前一秒还有些脸色铁青的兄弟,此时此刻为何却又会如此气定神闲。

    慕容风又怎么会想到,上殿之前,柳采邑已经将郁轻璃交给她的所有证物和慕容风会如何发难的事都告诉了慕容城,慕容城当时还不信,觉得郁轻璃和柳采邑小题大做,谁曾想,自己这位亲兄长,竟然真的为了夺取全力不择手段,甚至于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陷害自己。

    慕容城是心痛、是失望,是对于慕容风种种行径的伤怀。

    然而,一切的情绪起伏不过在转瞬之间,此时此刻,慕容城只能选择自保,他还有采邑要照顾,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

    思索之间,人已带到,那人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只约略看得出是个体型肥胖的人。

    慕容石棱眉头微微一皱,“抬起头来。”

    那人浑身一震,却不肯抬头,直到侍卫强行掐住他的下颌才堪堪抬了头。众人一见,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晋红人王侍郎!

    “是你?”慕容石棱的话里带了丝怒意,“朕如此器重于你,你为何做出这等行径?!”

    王侍郎斜睨了一眼慕容风,慕容风顿时心头狂跳,转身道:“父皇,科考乃国之根本,对于这等出卖国家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应该立刻押午门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慕容石棱却不答慕容风的话,只沉沉道:“你说,你为何如此?”

    王侍郎再度看了一眼慕容风,慕容风忽然跪地道:“父皇,定是他心怀叵测,存心报复,他以为自己亲侄儿王世攀因为太子殿下照顾不周而死,故而才如此陷害太子。”

    慕容风脑子转得极快,这么说着,他忽然起身走到王侍郎跟前,大骂道:“你做出如此卑鄙行径,是不是为了陷害太子殿下?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你的家人?你难道没有想过,二十年前的大明湖?你难道就没有想一想,你若是再寻到他们,你如何面对你的儿子?!”

    王侍郎萎靡的身形在听到此话时,猛的一个激灵,他抬头看着慕容风,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你此举到底为何?!”慕容风断然呵斥中,王侍郎忽然大笑起来,他狂乱的笑容,放肆的笑声,带着让人心寒的酸楚。

    “没有想到,为官多年,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大皇子殿下。”王侍郎喃喃低语间,猛的抬起头来,勇敢的应上了慕容石棱的目光,“陛下,臣的确是做了对不起您,对不起苍和的事,然而,臣王家一脉单传至今,世攀这唯一的独苗却因为尾随太子殿下剿匪而亡,去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什么偏偏是我的世攀死?为什么?这分明就是因为太子殿下保护不周所致!臣不怪太子,难道怪老天爷吗?!”

第五百八十二章 春心萌动慕容媛

    慕容城心头一寒,“王侍郎,令侄之死,的确是我保护不周。”

    “你也承认了?你也承认了?!”王侍郎哈哈大笑,“看吧,陛下,臣并没有冤枉太子!”

    “你错了!”慕容燕回清脆的打断了王侍郎的话,“是令侄邀功心切,不听太子指挥,擅自离队追击,这才导致了他的死。你可以问一问和令侄一起离队的几个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慕容燕回说着,心里却叹了口气,如今他终于知道当初那批黑衣人为什么要追杀王世攀了,八成也是慕容风捣的鬼,只有杀了王世攀,再为其邀功请赏,才能在慕容城铁通一般的监考队伍里安插进自己的人,若没有王世攀的死,王侍郎又怎么会如此孤注一掷?

    “胡说!你胡说!”王侍郎大声喊叫,说着忽然冲到慕容城跟前张嘴就要咬,谁知道冲了一半,地上昏倒的探花忽然醒了,一伸手就抱住了王侍郎的腿,你你喃喃的说道:“妈的,敢跟老子抢姑娘,找死!”

    惨烈的画面顿时多了丝滑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侍卫拿下了王侍郎,按照慕容石棱的要求压入大牢,容后决断。

    殿宇里再度回归了安静,慕容风这一次心头没底,也不敢再乱说什么了。

    “太子,既然你早已发觉泄题一事,对于此番科考的考生,是否也已有所决断?”慕容石棱冷冷问。

    慕容城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父皇,这些都是买过题目的考生姓名,儿臣已一一记录在册,只需要将这些人除名,再重新举行一次考试即可。”

    “除名?”慕容石棱。

    “父皇,朝廷虽重视人才,可更加应该重视人品。人品不正,虽满腹才学也心术不正。故而,这些买题之人,心存侥幸,不依律法,不守规矩,非但不能宽恕,反而应当严加教训!”

    慕容石棱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你便着手去办吧。”

    一场泄题风波就此落幕,在参考秀才们的欢呼声中,太子亲笔告示贴了出来,不日将重新审核考生资格,重新开考!

    而此时城门口的热闹慕容风却没有心情去凑,他看着眼前的毒酒,眉头紧皱。

    “殿下,不如就去见他一面吧,这厮不肯服毒,迟早要生变故。”

    “你就不能强迫他吃?”慕容风冷冷道。

    “殿下,这可强迫不来,若是落下打斗痕迹,迟早又要落人话柄,若是再饭食里下毒,明显就是杀人灭口。这……”

    “行了行了,前面带路!”慕容风心烦意乱的起身,穿了一身极大的黑色风袍跟着来人去了。

    夕落瞅了瞅他们的方向,冷冷一笑回去跟郁轻璃禀报。

    郁轻璃闻言淡淡一笑,“你若无事,便跟着去瞧瞧吧。我倒有些好奇,王侍郎临死前究竟会跟慕容风说什么。”

    大牢内哀声叹气,呼天抢地的比比皆是,铺地的稻草被踩得哗哗作响,铁链撞击着墙壁发出诡异的声音,声音在细而长的甬道内带着怒意和幽怨。

    慕容风眉头微皱,用丝绢凑近鼻端,这牢里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实在让他浑身不舒服。

    “殿下,就在前头了。”那人带路走到一间牢前,这硕大的牢狱之中,也唯有这一间是寂静无声的。

    慕容风停了脚步,放下手问道:“王侍郎,你还有什么话要与本宫说?”

    王侍郎缓缓抬头,看着慕容风问道:“殿下,您早晨所说,大明湖边的事,是真的吗?”

    慕容风眉角一跳,看着王侍郎殷切的目光,淡淡道:“自然是真的。”

    沉寂如死灰的王侍郎忽然扑到慕容风跟前,伸出手抓住慕容风的衣领,“那,那莺儿她真的有了我的孩子吗?”

    “放肆!”一旁的人就要隔开王侍郎。

    慕容风却阻止了他,只淡淡道:“是的,莺儿有了你的孩子,是个男孩儿,本宫已替她赎身,安置好了。你就放心吧,今后他们母子的生活,本宫自会好生照顾,待孩子大些,也会接他到京城认祖归宗!”

    慕容风说着递出一块玉佩。

    王侍郎紧盯玉佩,渐渐松开了双手,他拿着玉佩蹬蹬退了几步,颓然的坐倒在地,慕容风倒也有耐性,就那么一直站在门口等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侍郎抬头,他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肥胖的身躯也似泄了气的皮球,越发的没有了生机。

    慕容风没有半点儿怜悯,他只觉得心烦,为什么这个老男人,总是不舍得死呢?

    “殿下,臣就先走一步了,但望您信守诺言。”王侍郎沙哑的声音绝望到底。

    慕容风点了点头,“你放心。”

    王侍郎终于再不犹豫,一口吞下了毒药,他紧皱眉头在地上翻滚,无声的挣扎,最后双脚一蹬,一命呜呼。

    慕容风看着已经死透的王侍郎,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路上,跟随他的那个人问道:“殿下,那小翠母子怎么办?”

    “怎么办还用本宫教你?”

    “是,是,小的明白了。”

    慕容风回了府就忙着洗浴,而夕落则跟着那人到了一间客栈救下了一对母子,一问才知道,他们是莺儿从前的旧友,莺儿红颜薄命,不过在王侍郎走后一年便得了重病,临终前将这块玉佩托付给了小翠,让她若有机会见到王侍郎,便将此玉佩还给他。

    没有孩子,没有莺儿,一切只不过又是一场戏,而这场戏成全了慕容风的秘密,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郁轻璃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王侍郎倒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不是他一味想着传宗接代,绵延王家香火,最后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无欲则刚,古人实不欺我。

    “对了,小姐,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林公子,他说明日就要重新科考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他不会有问题的。”

    仿佛是应证了郁轻璃的话,这一次重新开考,林语堂依旧是状元郎。

    慕容石棱特别高兴,觉得林语堂很是对他的口味,为此,特别寻了个借口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夜宴。

    宴会在宫内举行,特许各为大臣携家眷前来参加,明为宴会,实际上则是让各位臣工们的小姐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才俊。

    林语堂自然是逃不脱的,他依旧一身青衣,挺直的坐在一角,没有刻意的高调,却也没有刻意的低调,就那么坐着,仿佛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贵族小姐们的青眼,无视那些舞姿翩翩、文采出众的女子,甚至就连帷幔后面,一双灼灼的美目也都没有察觉到。

    眼看着林语堂如此受欢迎,慕容燕回浑身不自在,狠狠喝了一口酒道:“早知道就该把林语堂的名字也写进册子里。”

    长空看了一眼放狠话的主子,翻了翻白眼,继续一动不动当雕塑。

    就在此时,帷幔后面的人悄悄走了出来,跪在了慕容石棱的脚边,“父皇,今日如此热闹,儿臣想献舞一曲助兴。”

    “哦?媛儿你的舞姿可是难得一见,父皇怎会不应?”慕容石棱拍了拍手,起身道:“诸位,长公主慕容媛的舞姿可是妙曼得很,朕要看都得等她心情好,今日你们可是要大饱眼福了。”

    众人齐声道谢,不少秀才更是摩拳擦掌,等待着可以一睹真容,唯有林语堂依旧头也不抬的闷闷喝酒,自从第一次殿试过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郁轻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牵肠挂肚却又无从寻找,如今他已非当日阿斗,原本打算带着满腔热血向郁轻璃表白,却如此空悬良久。

    越等的久,心思就越多,人也就越发焦躁起来了。

    “好!”众人鼓掌,看着场中旋转翻飞如碟的慕容媛,都有了倾慕之心。

    慕容媛一曲舞罢,盈盈转身,问道:“不知道诸位才子,可知晓本宫今日所跳之物为何名?”

    秀才们摇头晃脑,正要回答,慕容媛却道:“诸位且慢,不如你们将此舞的感觉写成诗词,以增兴致?”

    慕容媛说罢,娇憨的转头看向慕容石棱,“父皇你说可好?”

    慕容石棱点头应允,慕容风却发觉慕容媛这一双眼睛老是偷偷的看向林语堂方向,想起在朝堂之上慕容燕回对林语堂的刁难,慕容城对林语堂的态度以及慕容石棱对林语堂那隐晦的偏爱,慕容风忽然发觉,他可以拉拢这个人!

    林语堂不仅有才,又不受小皇叔和太子待见,这不是绝好的一个为我所用的人吗?

    “对,对,对,诸位都是新科才子,定能推陈出新,让我等大饱眼福。”慕容风立刻说道:“特别是新科状元郎,可不要独乐而不众乐哦。”

    林语堂被点了名,只得起身一躬,却也没有表态,那些才子恨不得他不要参加,也免得抢了自己风头,都忙不迭的找笔墨写了起来。

    一首首嘉词好作呈在慕容石棱的跟前,他含笑将它们都递给了慕容媛,“你出的馊主意,你自己选第一名。”

    慕容媛含笑收下了词作,却只看着林语堂。

第五百八十三章 沉重的打击

    “状元郎还未写呢。”慕容媛笑道:“是我跳得不够好吗?”

    慕容石棱也笑了,“媛儿,你还是第一次对人这么在意呢。不如,朕便指了你嫁给状元郎如何?”

    “父皇!”慕容媛含羞带怯,双颊通红,可一双美眸却始终盯着林语堂不放。

    慕容媛是美女,可惜,在林语堂的心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林语堂缓缓起身,忽然间见慕容媛扑在了慕容风身边,“皇兄,你快看看,父皇取笑我呢。”

    林语堂的目光骤然就落在了慕容风身边那个女子的身上,她虽然带着面纱,可是,那双睿智而淡然的目光他却永远也不会忘记。

    怎么回事?一瞬间,林语堂的脑袋里就炸开了一个雷。

    为什么郁轻璃会坐在慕容风的身边?

    难道……

    林语堂正琢磨着,慕容媛又推了一下慕容风,怒道:“皇兄有了皇嫂,就再也不疼媛儿了。”

    轰隆一声,林语堂的世界崩溃了。

    原来,原来她竟是慕容风的妃子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破坏慕容风的好事?是了,是了,她说过她要报仇!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仇需要她如此牺牲?

    林语堂眼底情绪如波涛汹涌,起起伏伏险些不能自已,而慕容燕回看着这一幕,更加肯定林语堂对郁轻璃的心思,他冷哼一声,捏碎了掌中的杯子,一弹指,一块小小的碎片就打中了林语堂的膝窝。

    林语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却顺势低着头不肯起来。

    “状元郎这是喝多了吗?”慕容燕回冷冷道:“还不快将状元郎抬下去休息?”

    慕容媛却哪里肯依,她自从在楼头看到了林语堂,便觉得他像一道闪电,撕破了自己的天空,让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那么的阳光、正直、带着勇往直前的铮铮傲骨!

    那是京畿这些纨绔子弟所没有的气质,那是她神往的气质。

    “小皇叔,状元才高八斗,便是醉了也能写。李白号称诗仙,杜牧号称诗圣,谁不能斗酒八百篇啊?”慕容媛冲着林语堂道:“状元郎,你便写一个好吗?”

    慕容石棱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媛,他适才不过随口一个玩笑,谁知道这丫头还真的心仪于林语堂吗?

    林语堂沉默片刻,缓缓起身,他表情淡然,一双眼底却满是悲痛。

    林语堂看着慕容媛缓缓道:“花退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说罢,他又深深凝视着郁轻璃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多情却被无情恼?”慕容媛低低品味着这一句,忽然抬头看向他,而林语堂失魂落魄的目光却仿佛粘在郁轻璃的身上。

    这一刻,慕容媛隐隐明白了什么,她又羞又愤,怒目瞪向郁轻璃,猛的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宴会的气氛瞬间低了不少,慕容燕回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目光在林语堂和郁轻璃之间游移,心中则暗叹不已,他的璃璃,还真是任何时候都这般的吸引人,也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桃花,伤了多少人的心。

    看样子,他还真是情路艰辛,只不过,谁让这女子天上地下独此一个呢!也难怪这么多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如此一下,慕容燕回倒是又生出几分骄傲来,更何况,他自信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他注定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不过,也要好好防范一下这个林语堂才是,他可不希望璃璃的身边无端多出那么多护花使者,这朵冷艳的娇花,有他一人护着,足矣!

    慕容媛的离开让慕容石棱心中略显不快,再看到林语堂那不加掩饰的目光,不由得双目微微一眯,沉声道:“状元郎喝醉了,还不快将他扶到偏殿休息。”

    一众人拉拉扯扯将林语堂带到了偏殿,林语堂也不反抗,低垂着头,颇有几分醉意,倒是没有让人怀疑。

    郁轻璃见状,淡淡看了一眼夕落,夕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几个侍从将林语堂放到了偏殿之中的软榻之上,见到他似有睡意,很快就悄然离开了,偌大的偏殿就只剩下林语堂一人。

    林语堂暮然睁开眼睛,眼底隐约有些苦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沉,他冲着偏殿一处低语道:“夕落姑娘,既然过来了为何不现身?”

    夕落也不继续隐藏,从那暗处隐出,带着几分笑意道:“几日不见,公子倒是越发的敏锐了。”

    林语堂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调笑,他满心满眼都是郁轻璃那张清冷的脸,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夕落敛了神色,暗叹一声,将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笺塞到林语堂的手中,“这是小姐给你的。”

    林语堂展开花笺,上面娟秀的字迹如同细密的针落在他的心中,他闭了闭眼眸,缓和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林语堂看着手中的花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救我……”

    夕落的神情顿时冷了几分,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若是公子如此想,那小姐当初还真是不如不救下你,你莫不是以为,小姐救你就是为了今日之事么?林语堂,你未必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语堂低声呢喃,“在下从来不敢有如此想法,在下这条命是小姐的,如此恩情,在下怎敢忘记。”

    “哼,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林语堂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询问出来,“夕落姑娘,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小姐是大皇子妃,为何……”

    “小姐这么做,自有小姐的道理。小姐说了,她不会勉强你,无论你做了什么选择,她也不会怪你。”

    林语堂闻言心中一阵黯然,“小姐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小姐素来要强,又不喜欢强求人,这与信不信你无关。”夕落淡淡道:“林公子,今日殿上失态,还望今后多加注意。”

    夕落微微行礼转身离去,她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夕落警觉立刻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花园里。

    透过树枝的缝隙,夕落看到慕容风独自一人走进了偏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状元郎,你这酒量实在不堪,着实与你这满腹才学不配啊。”慕容风笑得洒脱,“来,本宫特地带了点儿解酒汤给你,免得夜深露重,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慕容风姿态优雅,加上刻意营造的温和,给人感觉就像是亲切的邻家大哥一般,若不是林语堂的心中有郁轻璃,说不定此时当真会被这样的人给收买了。

    林语堂想起适才郁轻璃的信,看着慕容风一时间没有反应。

    慕容风,竟会是郁轻璃的仇人么?那么成日里在自己的仇人面前强颜欢笑,虚与委蛇,那个女子该承受多少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

    林语堂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心疼,也笃定了心思,他不着痕迹的将掩盖在袖中的花笺往里塞了塞,有些局促的给慕容风行礼。

    “怎么了?受宠若惊?”慕容风却十分满意林语堂的反应,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我即将同朝为官,怎么还这么生分?这可不好。”

    林语堂急忙收敛心神起身,慕容风亲自扶住了他,“哎,这些虚礼就不要了。私底下,你我便是兄弟,如何?”

    “语堂卑微,殿下如此可要折杀语堂了。”

    “哪里的话,状元郎是过谦了。”慕容风看着林语堂恭恭敬敬的接了醒酒汤喝了,这才笑道:“林兄满腹经纶,不知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这……但凭陛下吩咐。”

    “如此啊,本宫到觉得工部比较适合林兄这样刚正不阿的人,要不然,本宫替你保举一二?”

    “这如何敢当,何况在下对工部实在是一窍不通。”

    “哎,什么东西都是慢慢学习,难不成你我生来还就会识文断字不成?如此,本宫便向父皇保举林兄,这工部虽然看似清闲,可却牵涉民生呢,若是一项工程开支过大,岂非就要浪费许多银两?说白了,工部可掌管了苍和大半国库呢。”

    慕容风明里暗里的暗示林语堂工部是个肥缺,可林语堂却想到了别处,这工部竟然可以掌管大半个国库,如此重要的地方,他是一定要去的,他要从点滴做起,最主要……

    林语堂抬头看着慕容风,看着他志得意满的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想起郁轻璃的吩咐,想起这大皇子用这么一个肥差笼络自己,自己又何不顺水推舟呢?

    林语堂想罢,起身恭敬的说道:“如此,便劳烦大皇子殿下了。”

    杯酒释兵权,一杯酒就解了韩信的兵权,如今慕容风一碗醒酒汤就拉拢了当朝状元,慕容风觉得自己这一次虽然败给了慕容城,却也还是有翻身的机会。

    他满意的看着林语堂,觉得此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油盐不进,可实际上却是个玲珑通透的人,他十分满意。

    夕落冷哼一声,转身悄然回到了郁轻璃身边,将所见所闻一一说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未做言语。

第五百八十四章 皇帝的威严

    慕容燕回淡淡看了郁轻璃和夕落一眼,起身拍了拍衣襟,伸了个懒腰,慵懒的说道:“本王乏了,陛下,臣弟先行告退。”

    慕容燕回素来随性惯了,到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唯有郁轻璃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慕容燕回一走,不少眼尖的大臣也立刻效仿,一场夜宴就此匆匆散席。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慕容风拉拢了林语堂、那一夜慕容媛剪了一晚上的衣裳、那一夜无数秀才辗转难眠,那一夜不少小姐暗自叹息。

    皇城之中永远都没有秘密,林语堂在夜宴之上的事情很快就被人当成话本传唱开去,有唏嘘不已的,也有羡慕嫉妒的,而林语堂如今效忠大皇子的事情自然也被传扬开去。

    琼楼雅座之中,郁轻璃轻呷一口香茶,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的慕容燕回。

    “王爷这一手还真是叫人佩服,如此一来,这状元郎就算是不承认自己是大皇子阵营的都不行了。”

    慕容燕回一双眼睛波光潋滟,伸手摸了摸鼻子,“璃璃这是生气了?”

    郁轻璃挑眉:“王爷此举并无错处,我为何要生气?”

    慕容燕回低垂了眼眸,心道,其实他此举倒是多了几分私心在其中,一来降低了慕容风的警惕心,再来也可以让那林语堂乖乖的的远离郁轻璃。

    这般一举多得的事情他若是不做,岂不是显得愚蠢之极?

    另外,慕容燕回承认这个林语堂也算是颇有才华,这样的人物尽其用才好,慕容风既然将他放到工部这个位置上,他自然也该想办法推他们一把。

    此中种种好处暂且不表,既然是郁轻璃的安排,慕容燕回自然是要好好支持的才是!

    慕容燕回把玩了一番手中茶盏,状似无意的开口道:“璃璃,不知你可曾发觉,今年这科考,榜眼和探花郎都格外的低调,似乎刻意不入人视线一般,倒是单单将一个状元郎给推了出去,实在是有些奇怪。”

    郁轻璃笑而不语,却是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勾的慕容燕回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询问。

    “璃璃你知道这其中细节?”

    郁轻璃却不做声,只用纤细的手指沾了茶水,在那楠木桌上写下几个字来。

    “枪打出头鸟……这是何意?莫非他们此举是有人刻意为之?”

    慕容燕回抚了抚下巴,一双美眸咕噜噜一转,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原来如此,听说那榜眼和探花郎都是世家子弟,倒也有几分才学,最为重要的是,他们貌似和大皇子走的很近,那么他们此举定然是慕容风的主意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个慕容风,这是想要在暗中开始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今年的三甲级第所去的地方似乎都不错,林语堂去了工部,榜眼陈思敏去了户部,至于那个探花郎似乎是去了兵部。

    慕容燕回冷笑,看样子这个慕容风的野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他如此野心,莫不是以为皇帝会察觉不了?

    想来很快,除了林语堂之外,另外两人就会被调遣到他处了吧?

    慕容燕回果然十分了解皇帝,在他与郁轻璃在琼楼喝茶的时候,皇宫之中可就显得不那么太平了。

    原本清幽的书房之中不时传出皇帝怒气冲冲的声音,以及茶盏碎裂的声响,一众下人是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陛下,成了替罪羊。

    偌大的书桌后面,慕容城长身而立,一旁的慕容风却拜跪在地,头几乎都要磕破了,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慕容石棱沧桑而浑浊的目光冷硬的落在慕容风的身上,“起来吧!”

    “儿臣不敢!”

    慕容风却并未起身,依然规矩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磕头赔罪,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多少有些得意忘形了。

    果然,慕容石棱顺手将手中的茶盏往慕容风跪的方向扔了过去,在他的脚边碎成一片,茶渍很快就蔓延开来,将慕容风白色的衣袍浸染出污浊来,那些碎片飞溅起来,有一片甚至划过了慕容风的耳垂,在他的皮肤上割开一道小口,很快就有血液流淌出来,他却一声都不敢吭。

    “你不敢?朕看你是敢的很,这一届的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朕不知晓,朕不理睬只不过觉得你们自己会有分寸,没想到竟然连舞弊这种事情都出来了,当真是叫朕失望。”

    慕容城也微微垂了头,乖顺的聆听教诲,这件事上他也有失察之错,若非郁轻璃暗中提醒,如今跪在这里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慕容风,你且说说看,你刻意笼络这些朝廷栋梁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父皇息怒,儿臣与这几人不过是志趣相投,其实在他们及第之前就已经与儿臣关系不错了,实在谈不上笼络一说,更何况,这次的科举风波不断,儿臣就算是有了千万胆子,也不敢做出对不住朝廷的事。”

    慕容风一番话说的委屈且又大义凛然,将他与那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只强调他们如何一见如故之类种种。

    慕容城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若非事先早已经得到消息,他定然要以为这个向来温和的谦谦公子就如他所说的一般与几人是故友了。

    只是可惜,从自己得到的资料来看,除了林语堂是慕容风后来才搭上线的之外,其余几人根本就是慕容风的心腹,就连这一场科考的结果,恐怕都是在慕容风的算计之中。

    当真是好心计,好手段!

    慕容城心中冷了几分,没想到他不主动招惹旁人,旁人竟然当他是个好欺负的!而父皇的表现又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假意在其中呢?若是真要训斥大皇子,大可以私下处理,以父皇的手段,区区几个学子又是刚刚上任的,想要罢免实在是容易的很。

    可是慕容石棱偏偏当着他的面去训斥慕容风心怀不轨,这是杀鸡儆猴,还是故意在自己的面前演戏?他可是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父皇早就已经将身边的暗卫交给了大皇兄,可见父皇心中的皇帝人选,恐怕一直都是大皇兄吧?

    既然如此,当初他为何要废除慕容风的太子之位呢?恐怕一切都只是个局。

    慕容城一时有些恍惚,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先前他只当是民间调笑的说法,却不知道原来兄弟阋墙,本就是十分寻常,只不过他之前到底太过天真了些。

    慕容石棱责备的目光依然落在慕容风的身上,慕容城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真诚来,只要一想到眼前的这一切不过是父皇特意演的一场戏,慕容城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愤懑来。

    慕容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是慕容城总觉得此时他的皇兄一定暗自得意着吧。

    慕容石棱的目光扫过慕容城,语气倒是温和了几分,“城儿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突然被点名的慕容城先是一愣,紧接着开口道:“儿臣以为,此事皇兄并没有错,父皇不是常说君臣之间要互相信任,所以平日里应该多多走动么?想来皇兄此举也是为了皇家着想。”

    慕容城不动声色的将慕容风给推了出去,表面上是夸赞慕容风为了朝廷着想,但是以他对父皇的了解,父皇一定会觉得大皇子私下与臣子过从甚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慕容石棱闻言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而慕容风眼底则划过一丝阴霾,唇角也抿了抿。

    “这样吧,林语堂的职位不变,其余两人则需要稍作变动,那个榜眼叫做陈思敏的士子可以外放到晋州,晋州府尹年纪大了,前些时候就提出要告老还乡,如今正是个好机会,另外那个探花年纪太小,历练不够,贸然放到兵部难免让人不服,就让他暂且做个九门提督好了。”

    慕容风抿唇不语,心中的愤恨无比,竟然将他两个心腹一个外放,一个下调,摆明了是要削弱他的权利,好在还有一个林语堂,大约是这人的运气不错,两次成为状元郎的他早就已经成为百姓们争相追捧的对象,没有之一!

    没想到这段时间的风头拯救了林语堂的前程,也保住了慕容风唯一的一个倚仗,虽然,他对林语堂还并不是那么的放心,却也不得不碍于他发展这个势力,最为重要的是,貌似现在他也没有旁人可用。

    慕容石棱说完之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慕容城,“此事城儿以为如何?”

    “父皇英明,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慕容城当然十分清楚,就算是他有什么不满意,也没有用,皇帝暗中早就已经属意大皇子了,如今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戒心而已。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匹快马踏破夜色,将一封八百里急报呈在了慕容石棱的案前。

    江南诸县多发瘟疫,灾民过万,起因不明,求助的信函看得慕容石棱“吧嗒”一声抠破了手中的加急快报。

第五百八十五章 瘟疫急发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如今才报?!”慕容石棱看着传信的士兵,声音沉沉带怒。

    “小人也不知,只知道好像沛县是此次的重灾区,亦是瘟疫的源头之地。”

    “沛县?”慕容石棱心中一惊,沛县可是苍和国的粮仓之地,大部分的粮税都是从沛县所得,再加上近年来风调雨顺,国库中粮食充足可都多亏了沛县百姓的功劳。

    若是沛县出了瘟疫,倒不能不重视了,只不过,这个消息如何会到此时才上报上来?慕容石棱看着手中的急报不免冷了面容,看样子,这是隐瞒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报上来吧。

    慕容石棱眼底不由冷漠了几分,这些人真是该死!万余条性命,他们就不曾有过半分愧疚和害怕么?当真是叫人心寒!这些隐瞒不报的官员,统统该死!

    第二日早朝,朝堂上照例一片粉饰太平的呼声。

    慕容石棱强压着心头怒火,淡淡问道:“苍和当真如此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陛下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噤声,不少消息灵通人士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刚才那些夸夸其谈的政敌如何做答。

    “若真如你们所说安居乐业,那这是什么?!”慕容石棱哗啦啦将手中的八百里加急丢到了殿中。

    众人噤若寒蝉,却又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东西是什么。

    “江南疫病,灾民过万,起因至今不明。这便是诸位大人所说的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慕容石棱呼的一声站起来,“江南乃苍和粮仓,它有多重要想必诸位比朕更清楚。你们,尸位素餐,未能管好自己的事,偏偏还大言不惭安居乐业?”

    慕容石棱缓缓走到台阶之前,“尚书府!你们从未收到过江南的奏报吗?”

    尚书府令立刻膝行至前,“陛,陛下,臣于半月前曾收到过一封奏报,可,可奏报只说有部分贫民出现奇怪症状。臣想,也没有什么大事吧,就,就……”

    尚书府令越说越心慌,一头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空响。

    “你想,就没有上报?”慕容石棱冷哼一声,厉声道:“来人,将此贼拉出去斩了!如此自以为是,坏我基石者当斩不赦!”

    朝堂轰然一声炸开了锅,尚书府令直接未曾辩白就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不少朝臣兔死狐悲都想求情,却一抬眼看到慕容石棱那双鹰隼般满是愤怒的双眼吓得脖子一缩。

    慕容石棱鲜少发怒,可以说算得上是个脾气极好的君主,更鲜少如此不过三司就直接斩杀大臣,可见这一次陛下是真的怒了。

    众人醒悟到这点儿,顿时都不再敢说话了。

    “此事,坏我朝纲,乱我民心,定要严查不怠。”慕容石棱杀了鸡儆了猴,这才坐回龙椅,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臣子,目光却落在了慕容城和慕容风的身上。

    “江南之灾,事关社稷,爱卿们有谁愿为朕解忧?”

    一众大臣们缩了缩脖子,这陛下盛怒,可见对此事极为在意,若是自己揽下这差事,弄不好就和那尚书府令一样下场。

    慕容风左右观望了一阵,见众人都心有戚戚,又想着这一次因为舞弊一案自己的人多少都受到了慕容城的清理,如今在关键的地方都没有自己可信之人,凭白安插又太过明显,还不如就接了这差事,也好看看寻个机会再扩充一下自己的队伍。

    慕容风心中想着,斜睨了慕容城一眼,见他低眉似在沉思,更怕他抢先一步,于是开口道:“父皇,儿臣愿孝犬马之劳,为父皇解忧。”

    慕容石棱闻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最终落在了慕容城的身上。

    慕容风急忙道:“儿臣虽有些鲁莽,可这一次儿臣一定戒骄戒躁,认真完成父皇交办的任务。”

    慕容石棱想了想,点头道:“风儿你的确如此,能够认识到自身缺点,也算是一种进步。”

    慕容风见慕容石棱首肯,顿时双目闪过异彩。

    “不过,此番灾民过万,你一人恐怕应付不来。”慕容石棱顿了顿,“可有合心意的人?挑一两个当你的助手吧。”

    “助手……”慕容风灵光一闪道:“父皇,便让新科状元林语堂与儿臣一同前去可好?”

    慕容石棱有些意外的道:“他?”

    想起前几日慕容风还迂回婉转的举荐了林语堂去工部,如今又挑了他当助手,难道林语堂是慕容风的人?可是,据他的调查,林语堂和慕容风素来是没有交集的。

    慕容石棱目光如电,忽然浮起了一抹了然。

    “也好,便让语堂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多深入百姓才能为百姓服务。”慕容石棱说罢,忽然又道:“太子,你也一同去瞧瞧,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兄弟二人一定要好好调查此案。”

    慕容石棱的言下之意是让慕容风和慕容城暂时撇开皇位之争,好好的巩固江山社稷,而慕容城自然不是傻的,

    慕容城一愣,随即应道:“父皇,儿臣虽能力有限,但也一定协助大皇兄做好救灾工作。只是,儿臣唯恐有失,是否也可以恳请父皇同意儿臣带一位同僚前去?”

    慕容石棱闻言失笑,“这样的小事,何必你如此慎重其事,说吧,你想谁一起去?”

    慕容城看了一眼懒洋洋坐在一旁的慕容燕回,微微一笑,“儿臣与大皇兄资历尚欠,又从未处理过疫病之事,儿臣想小皇叔从前沙场点兵、纵横千里,自是见惯了这尸横遍野,也知道如何处理。父皇何不让小皇叔随儿臣一起,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小皇叔的经验,或许儿臣们还可以借鉴借鉴。”

    慕容城说得有理有据,慕容石棱想着这慕容风、林语堂只见不清不楚,让一个闲散惯了的慕容燕回掺进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谁知道,慕容石棱正想着,慕容燕回却已经说道:“皇兄,臣弟不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一来拼命赶路都得五六天,不能好好吃饭、不能好好谁叫、没曲儿听、没手摸的,不去不去!”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想笑,一个人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我说你们笑什么笑?本王说可句句属实。”慕容燕回毫不在乎的说着,抬头看向慕容石棱,“有大皇子和太子在了,我这闲散惯了的人,哪儿有那能耐跟着去啊。”

    慕容石棱听慕容燕回这么说,眼底情绪翻覆,嘴上却道:“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好歹也是我苍和堂堂的王爷,也不分个时间地点。”

    慕容燕回满不在乎的笑道:“皇兄又不是不了解我,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

    慕容城生怕慕容燕回就那么拒绝了,想着慕容风步步陷阱,心头着实有些不安,可如今两个长辈对话,他无论从儿子还是臣子的角度,都不便再插什么话了。

    “你当真不去?”慕容石棱望着慕容燕回。

    “不去!”慕容燕回挥挥手,满不在乎。

    慕容石棱想了想,便道:“那便只能如此了,你们兄弟二人一同前去,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有什么事好好商量着办吧。”

    “至于你们这个皇叔,随他去吧。”

    慕容风闻言心头老大不爽,他恶狠狠的瞪了慕容城一眼,在他的心里这瘟疫一事肯定是真,只不过灾民过万肯定是虚报了。

    过万的灾民那得是多大的瘟疫?怎么可能压到现在才报?江南的官都不怕死了吗?最主要,江南地区,是慕容城母后的娘家,谁知道和慕容城有什么千丝万缕的机会,万一给慕容城单独去了,联合外戚,那对自己这不利的局势岂非更加不利?

    退一万步说,就算慕容城不联合那些人,可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自己又是个前太子,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光凭这一点,恐怕也会对自己寻衅生事的吧?

    慕容风越想越不痛快,忽然扬声道:“父皇,太子殿下说得极为在理,小皇叔这闲赋之人与其浪费时间在美人身上,倒不如协同儿臣们做点儿实事。”

    慕容石棱闻言挑眉,对于慕容风骤然改变的态度有些讶异。

    “喂,慕容风,本王平日带你不薄,你怎么反而落井下石起来,那么个晦气地方你非要本王去做什么?”慕容燕回叉腰不爽,满脸都是怒意。

    “小皇叔,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便当是帮帮你的侄子吧。”慕容风满脸阿谀,“再说了,江南虽然有疫病,可是这风景却是极好的,特别盛产……嗯?”

    慕容燕回闻言眼睛一亮,看着慕容风满脸暧昧的笑道:“当真?”

    “自然当真,而且,江南的桂花酿可是极好的酒,还有绍兴黄,配上臭豆腐,那可是美味。”

    慕容风一提桂花酿,忽然让慕容燕回想起了郁轻璃那夜为林语堂庆贺时说的,那酒可是她亲手酿制,可见郁轻璃对桂花酒是有些偏爱的。

    慕容燕回纠结了,他实在不想和那个什么林语堂为伍,最好就是趁他不在京城好好和郁轻璃玩玩。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参与救灾

    多好的机会啊,慕容风也不在,慕容城也不在,林语堂也不在,这整个京畿就他一人儿可以陪璃璃了。

    可若是自己去带了陈年的桂花酒回来,郁轻璃一定会很欢喜。

    慕容燕回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在京城陪璃璃更好。

    他果断起身,“不去!”

    “小皇叔……”慕容风还待继续说项,慕容石棱却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你小皇叔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怎么说都没用,随他去吧。”

    慕容风只得恨恨咬牙,一言不发的等到退朝散去。

    可是,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每一次慕容城要主动参与的事,慕容风总觉得是有问题,就像上次的科考舞弊一案,若非是慕容城暗中调查,自己又怎么会功亏一篑?

    一想到慕容城的阴险,慕容风就恨,那丝不甘越发的萦绕不灭,他该怎么办?看慕容城那淡然的模样,鲜见是胸有成竹,昨夜的八百里加急,他想必早已知道内容了,就等着看自己怎么跳进去的吧?

    慕容风越想越气,哗啦啦的将桌子上的茶碗都掀翻在地。

    上好的琉璃白玉盏就此碎做千百片,一点飞屑溅开,险些刺进来人的鞋面。

    “哎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摔了哥哥最爱的茶盏啊?”一个娇俏的声音传入耳里,慕容风循声回头,却见慕容媛双颊微红的站在门口,眉目顾盼间见屋内只有一人,立刻陪了笑脸凑过去,“哥哥这是怎么了?如何动这么大的怒气?”

    慕容风想到自己还需要用这个妹妹拉拢林语堂,便强压下心头怒意,问道:“你今个儿怎么有空跑来了?平日里想要见你一次,你野得跟匹脱缰的马似的。”

    “哥哥,媛儿哪有如你说的那样。”慕容媛含羞一笑,眉宇间满含秋水。

    慕容风久经花丛,自然明白慕容媛这是动了春心,举止言谈莫名就多了丝女人味,再不似从前那撒泼模样。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你可别编什么思念兄长一类的话来蒙我。”

    慕容媛闻言一笑,“还是哥哥了解我,媛儿来是有件事想问哥哥。”

    “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在意?”

    “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听闻父皇在朝堂动了怒,关于江南疫病的事。媛儿想问问皇兄,媛儿可以跟随皇兄一起去吗?”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抛头露面的跟去做什么?不如好好在宫中多习些女红。”

    “那个有什么好学的,坐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慕容媛嘟了嘴,“皇兄,平日里就你最疼媛儿了,便带媛儿一起去吧。媛儿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出过京城,别说江南长什么样了,就是在哪儿媛儿都不知道呢。”

    慕容媛拉扯着慕容风的衣袖,撒娇的说着。慕容风看着她,心底却暗暗想笑,他知道这妮子一定是听说自己要带了林语堂一起去,故而才来这胡搅蛮缠的。

    想着此番的灾患许不严重,再加上自己的确一心想要笼络住林语堂这个人才,慕容风假意推辞了一番,终于答应了。

    慕容媛笑得见眉不见眼,抱着慕容风不住的夸赞。

    正在这时门口光线一暗,兄妹俩齐齐转头,慕容媛却意外的“咦”了一声。

    郁轻璃看了一眼这俩兄妹,柔声向慕容风行了一个礼,虽说俩人只见从未有过什么亲密举动,可是,在人前,郁轻璃还是会给够慕容风面子的。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慕容风有些意外,郁轻璃自嫁入府中,鲜少有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

    “听闻殿下不日就要前往江南?”郁轻璃淡淡开口,“我也久未回去,想求殿下带我一同前去看看。”

    慕容媛闻言眉角一挑,“不行!”

    “怎么不行?”郁轻璃淡然看向慕容媛。

    这个女子虽然霸道惯了,可终究还是有些孩子脾气,一张脸上喜怒无常,却也都是真性情。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慕容媛霸道叉腰,“皇兄是去替父皇看望灾民百姓的,你一个女眷跟了去像什么话?再说了,万一你来个水土不服什么的,到时候皇兄还要照顾你,到底是去替父皇办事,还是看顾你的啊?”

    郁轻璃闻言再度一笑,“多谢皇妹关心,不过,我出生于江南故而绝对不会有什么水土不服的情况,再说了,大皇子带家眷出行,岂非让江南百姓倍受鼓舞?也给他们多了些战胜疫病的信心,倒是皇妹,素未出过京畿,若是一不小心水土不服什么的,到时候殿下是要照顾你,还是替父皇办事啊?”

    慕容媛被郁轻璃一阵抢白,顿时涨红了脸,一跺脚转身拉住慕容风的衣袖,“皇兄,你看皇嫂欺负我。”

    慕容风看了一眼郁轻璃,她淡然背光而立,浑身上下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淡金色,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贯从容的淡淡笑意,那是一种让他自惭形秽的气质。

    慕容风心头很是不爽利,然而,郁轻璃却十分有信心,对于慕容风她真是不能再了解了,这个男人和郁正砂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讲,慕容风比郁正砂更为卑劣,毕竟,郁正砂还有书生傲骨的底线,而慕容风却是毫无底线的。

    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他总是可以一退再退,这一次,她故意提及带着自己去的好处,便是要让慕容风自己做个选择。

    慕容媛见慕容风久久不吱声,只得道:“郁轻璃,你出生江南自然是熟悉哪里,我却一次也没有去过,你就在家替皇兄打理府上,让我去又如何?”

    郁轻璃淡淡一笑,“皇妹,你我一同前去不是更好,妯娌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谁要跟你照应?”慕容媛真是恼得不行,她虽然嚣张跋扈,却也不傻。那日夜燕她便看出,林语堂对郁轻璃有些不同,此番本就是冲了林语堂去的,偏偏这郁轻璃也要横插一脚,叫她怎么能够不恨?原本以为可以摆脱郁轻璃,自己好好借此机会和林语堂多接触接触,林语堂定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的。

    毕竟,按母后的说法,男人嘛,有几个不爱美的?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可以带给林语堂不少的好处,他有什么理由再去惦记一个已经嫁做他人妇的女人?

    慕容媛越想越气,这郁轻璃天生来就是和自己作对的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瞧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身板儿,去了灾区一准是添乱的,你就乖乖在府中侯着就行了。”

    郁轻璃微微看着慕容媛,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她虽然一言不发,可慕容媛就是觉得头皮发麻,她心头一虚,转身拉住慕容风再度无声求援。

    慕容风却已经思量好,慕容城去了他母后家的母家地界,自己带上郁轻璃也不错,虽然这女人他从未看透过,可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妃子,那些江南地界的官员,多多少少都要向着自己点,再加上的确如郁轻璃所说,只要带着她,自己在江南百姓中的民望定会不同。

    慕容城借此番科考涨了不少民望,自己也不能落后。

    “媛儿别闹,江南是你皇嫂乡梓,多年未去,此番带她一起去也是应该的。”慕容风说罢起身笑道:“说起来,倒是我的疏忽,这么久了,也未曾带你回去瞧瞧。”

    郁轻璃不着痕迹的微退了一步,低头道:“殿下公务繁忙。”

    慕容风伸在半途的手僵了一下,随即道:“行了,就这么定了,你们都下去好好准备吧,恐怕明日就要启程了,本宫还有些人、事需要定夺,你们都回吧。”

    郁轻璃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多逗留,微微点了点头就退了出来。

    慕容媛看看郁轻璃,又看看慕容风,忽然发觉只有自己孤立无援,就连一向最疼爱自己的慕容风如今也偏袒郁轻璃。

    她恨恨的、用力的哼了一声,快步跑出了屋子,与郁轻璃擦肩而过时,狠狠的撞了一下郁轻璃。

    夕落急忙扶住郁轻璃,正要开口骂,却被郁轻璃阻止了。

    她看着慕容媛小跑出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湘王有心,神女无意,如今却恰恰相反了。人生,诚如林语堂所吟咏的词,多情总被无情恼。

    只是,偶尔却也羡慕慕容媛,可以如此肆意的表达自己,哪怕是哭,也是可以痛痛快快毫无保留的哭,而自己,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走着,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一瞬间就有些意兴阑珊,郁轻璃回到院子就进了屋,一言不发的斜倚在桌边,桌子上一张洒金的花笺被风撩起,翻飞如蝴蝶般越出了窗去。

    郁轻璃也懒得捡,只抬头看着那张花笺起起伏伏,宛若她总是身不由已的人生,忽然一只手夹住了那张花笺,手指纤长有力,带着她所熟悉的力度。

    “多情却被无情恼?”慕容燕回抬眼看向窗内。

    雕花的窗棂内,端坐着眉目如画的女子,眉宇间微带愁绪,仿佛雨巷之中忧伤的丁香少女。一支不知名的花丛屋檐上斜过窗棂,淡而小的阴影恰好洒在那女子额头,梅花似的纹路,越发将她的眉目淡入远山。

第五百八十七章 起伏的心思

    慕容燕回的心,忽然就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璃璃,你这是在为谁痴痴凝注?

    “王爷。”夕落迎上前去,伸手想接过慕容燕回手中的花笺,慕容燕回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将花笺收入了怀中。

    “璃璃,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出去玩玩?反正慕容风他们忙着明日出行,也没空管你。”慕容燕回跳上窗棂,斜撑着身子倾下去。

    郁轻璃抬眼看着慕容燕回,忽然咧嘴一笑,“小皇叔,抱歉了,我明日也要随同出行。”

    “什么?!”慕容燕回跳了起来,“他们去救灾,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自有我的原因,但是,不用向小皇叔汇报吧?”郁轻璃收敛心神起身道:“反正小皇叔你已经在殿上拒绝了陛下,此事就更与小皇叔无关了。”

    “无关?”慕容燕回眯了眯眼睛,“璃璃你是因为林语堂那小子吗?”

    “什么?!”郁轻璃回头,眉宇间带着隐怒,她从未想过慕容燕回竟然也会有这样肮脏下作的想法。

    “什么什么?你对林语堂那小子不是青眼有加?此番他又跟了慕容风,前途更是无法限量,不过容我提醒你,你始终是慕容风的妃子!”慕容燕回被郁轻璃这表情搞得心里一团乱麻,一恼之下,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到郁轻璃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和气得发白的嘴唇。

    “是吗?我原以为小皇叔不记得我是慕容风的妃子呢,既然记得,还请小皇叔以后多注意一下礼数,小,皇,叔!”郁轻璃冷冷反驳,转身道:“夕落,送客!”

    “你?!”慕容燕回也气结,他怎么也想不到,郁轻璃竟然会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路。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今自己一心为她,她却反而不领情,倒过来说自己,慕容燕回也觉得满腹委屈,竟再不如从前般厚着脸皮凑上来,一转身拂袖而去。

    听着他渐去渐远的脚步声,郁轻璃忽然觉得心底像是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透着风,弄得整个人也都跟着冷了起来。

    郁轻璃拢了拢领口,低声道:“夕落,随便收拾几件素雅的衣裳就可以了。”

    话音出口,郁轻璃自己也吓了一跳,那颤抖喑哑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吗?

    郁轻璃回头看着早已无人的院子,心中忽然觉得,在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渐渐不同了,或许,这一次闹翻了也好,从此再不必这样战战兢兢的苦守一颗初心。

    一夜辗转,郁轻璃到凌晨时分才微微睡了一会儿,夕落过来叫她时,她兀自还在浅浅做梦。

    梦里有一树桐花,树下的男子脊背挺直,一头乌发如墨般倾泻而下,他背影带着凄凉,接住桐花的手指苍劲有力,只一眨眼,他就不见了踪迹。

    郁轻璃揉了揉眉心,觉得这梦实在奇突,那男子第一次在梦境中出现,却又仿佛久远就认识的。

    被这梦一害,起了身兀自脑袋沉沉。

    随意用了点东西,郁轻璃缩在马车里就不肯出来。

    “你们家主子怎么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忽然在车外响起。

    夕落看了一眼慕容媛,理也不理她。

    “喂,我说你聋啦?果然主子没教养,教出来的下人也是没教养的。”慕容媛高傲的,极大声的冲着车帘子吼道。

    夕落恼了,转头看着慕容媛,她目光雪亮如剑,看得慕容媛心头一虚,可想到夕落不过是个下人,她又壮了胆气。

    “你看什么看?再看本公主命人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慕容媛虚张声势的说着,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郁轻璃头痛欲裂,更没心情和慕容媛斗嘴,正打算随便出来说几句打发了慕容媛时,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带着说不出慵懒的声音道:“谁一大清早就要挖人眼珠子啊?这堂堂太子跟前,还有没有个王法啦?”

    夕落一听这话就笑了,盈盈转身道:“给王爷请安。”

    慕容燕回挂着一双黑眼圈,斜睨了一眼马车,说道:“慕容媛,你好歹也是长公主,一大早的在城门口这样刁难下人,也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谁笑话?!”慕容媛一插腰,眼角却看到了一个瘦挺的身影正看向这边,一想到林语堂会怎么看待自己,慕容媛的气势顿时就消减了不少。

    “我才没有刁难她,不过是问她怎么不见皇嫂出来,是不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这下人却刁难于本宫!”

    慕容燕回一听郁轻璃生病了,顿时没了和慕容媛斗嘴的心思,转头看向夕落,目光带着焦躁。

    夕落自然不会让男主子失望,立刻答道:“也没什么,小姐昨日似乎有些失眠,今日有些头痛而已。”

    慕容媛闻言却笑了,“皇嫂,我就说你这身子骨不好,便安安静静在家休养,这还没出门呢,你就病了,到了江南可怎么好?难道要皇兄荒废政务就照顾你不成?”

    慕容燕回一听到慕容风有可能贴身照顾郁轻璃,顿时就头皮一炸。

    “皇子妃要是身体不适,的确不宜远行。”

    慕容燕回正说话间,慕容风和林语堂也走了过来。

    “怎么?璃儿不舒服吗?那还是不要去了。”慕容风满是关切。

    林语堂也皱了眉,“皇子妃凤体欠安,的确不宜远行,何况还是疫病灾区。”

    慕容媛听得林语堂如此关心郁轻璃,心里更是不爽,“哼”了一声道:“远行又怎么了?不就都是坐车吗?搞不好坐一会儿她就好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病给谁瞧呢?”

    “媛儿!放肆!”慕容风一声怒斥,“没个尊卑了,璃儿可是你的皇嫂!”

    慕容媛被慕容风当着林语堂的面骂了,她看看慕容风,看看慕容燕回,再看看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林语堂,顿时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瞎了,眼底里都只有一个郁轻璃,她一跺脚跑了。

    慕容风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林语堂,想了想道:“语堂,劳烦你跟着那丫头看看,素来是任性惯了,别闹出什么事来。”

    林语堂一愣,正自犹豫间,却见车帘微微挑起,郁轻璃淡淡道:“我没事,不过是失眠头疼,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多谢诸位关心。”

    林语堂太眼间就看见了郁轻璃清透的眸子,看到了她内心的期盼,只得咬牙行礼,追着慕容媛去了。

    慕容风看了一眼郁轻璃,的确脸色有些不好,当着慕容燕回等人的面,又必须表现出一个好丈夫的态度来,便关切的问道:“真的没有问题?”

    “没事。”郁轻璃低垂眼眸,“不会耽误事的。你去忙吧。”

    “那好,若是有什么,立刻让夕落过来通知我。”慕容风点了点头,走到了慕容城身边。

    郁轻璃正要放下帘子,慕容燕回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温暖的手掌顿时将郁轻璃包围住,那温度迅速点燃全身,就连冰冷的双腿似乎也骤然暖了起来。

    心头一跳,郁轻璃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却听慕容燕回道:“手这么凉,还说没事?!”

    郁轻璃闻言心头又有点滴失落,闷闷道:“小皇叔才是看着精神不济,送也送了,还是回府休息吧。”

    慕容燕回眉头一挑,对于郁轻璃撵自己走非常不爽,可是想到她今日身体不适,也就不再和她计较,反问道:“谁说我是来送的?我也是一起去江南的。”

    郁轻璃一惊忍不住挑开帘子,慕容燕回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略微失措的眼,心头有些好笑,璃璃,终究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慕容燕回自我安慰了一番,觉得心情忽然就好了,他将帘子放下来,“好了,你就好好休息吧,这队伍也快出发了,若是有事吩咐夕落就是,我就在外面。”

    郁轻璃一愣,这算是,他主动求和?

    慕容燕回也没有继续废话,知道郁轻璃也要同去江南之后,他可是一刻都待不住的,这一路少说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所谓夜长梦多,人的感情是最难掌控的,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去皇帝那里请了旨意。

    想到上书房中与慕容石棱的那番对峙,慕容燕回不由得眼神冰冷,莫不是他示弱久了,慕容石棱当真将他当成了废物?

    若真是如此……

    呵呵!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慕容石棱的怒气没有丝毫减退,怒火之中,他甚至砸了书房里一块上好的端砚。

    福公公规矩的站在一旁,满脸的谨慎,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是最不容许出错的。

    “小福子,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福公公犹豫片刻,才斟酌着开口,“陛下,陛下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有道理的,即便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想来也是陛下一时未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福公公跟随慕容石棱多年,深谙与帝王相处之道,有时候单一的讨好和恭维并非是万能的,而现在这种时候,皇帝更想听到的恐怕是实话,只是这实话也不能生硬的说出来,毕竟,这位可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受不得旁人诟病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太后的来意

    果然,福公公的话很好的安抚了慕容石棱的情绪,他的神情缓和了几分,挥手示意福公公收拾那地面上的墨汁和已经碎了的端砚。

    福公公也不敢耽搁,迅速的招了宫女过来打扫,顺便重新给皇帝沏了新茶,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这个时候发生瘟疫,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慕容石棱心中烦躁,干脆不管其他,待在书房之中练字静心,并且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见。

    结果,命令刚下去没有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太后的声音。

    “给哀家让开!”

    “太后恕罪,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见……”

    “放肆!莫非哀家想要见皇帝,还要经过你们的同意不是?”

    “奴才不敢!”

    慕容石棱皱了皱眉头,给在一旁伺候的福公公使了个眼色,福公公了然,快步走了出去,书房门外,太后正一脸怒色的在太阳下站着,而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就是没有一个有眼色的给太后遮挡一下日头。

    福公公心中腹诽,这些个蠢东西!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福公公满脸堆笑的走了过去。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的了?这么大的日头,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一声,奴才们效劳就是!”

    福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斥责那些跪在地上的奴才们,“你们这些蠢货,看到太后过来不知道进去禀告一声么?竟然让太后在这日头下晒着,若是晒伤了,你们有多少脑袋都不够赔的,还不快些去准备些冰镇酸梅汤来给太后解暑,还有羽扇!”

    秦太后见状冷哼一声,倒也没有继续为难这些奴才,她过来是找皇帝的,可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浪费时间。

    “皇帝可在里面?”

    “启禀太后,陛下正在练字。”

    “他倒是悠闲,现在架子也越发的大了,估计再过几日就连哀家这个太后也不会放在眼里了吧?”

    太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可以让房间里的慕容石棱听的清楚,好在慕容石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狼毫,起身迎了上去。

    “母后,你怎么过来了,这么大热的天,若是热坏了儿臣可是罪过了。”

    慕容石棱上前搀扶太后,却被太后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慕容石棱微微一愣,却也只是以为太后在生气而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事。

    慕容石棱正准备将太后迎入上书房中,却见到了太后略显不满的脸色。

    “陛下这是做什么?难道陛下不知道后宫不得参政么?这书房是宫中女眷们避之不及的地方,若是哀家贸然进去了,难保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了,那么还要烦请母后到最近的偏殿中稍作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母子也好坐下来慢慢说。”

    太后这才似乎稍稍满意了些,带着晴鸾往一旁的偏殿走去,此时将近正午,日头确实有些毒辣,那火红的太阳让太后的心情也越发焦躁起来。

    待到太后和慕容石棱均坐定,宫人们也准备了新鲜的瓜果来给太后解暑,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慕容石棱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好端端的到底是哪里惹的太后生了气,竟然亲自到御书房堵人。

    太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开口道:“哀家听说江南一带发生了瘟疫,不知道可有此事?”

    慕容石棱眼底暗芒一闪,心中隐约有些不快,这朝廷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后宫中了?尤其还是传到了向来深居简出的太后耳朵里,也不知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不过面上慕容石棱依然恭敬无比道:“确有此事,母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母后不用担心,朕已经派人前去灾区调查情况,处理灾情了。”

    “这瘟疫一事可大可小,早年先帝在时,也曾经经历过此事,却不曾有当下这灾情严重,哀家听闻,灾区感染者已经过万!”

    “此事是儿臣失察,让母后担忧了,不过过万的人数,想来应该是地方官员虚报的,为了慎重起见,儿臣已经让太子和大皇子一同去江南处理此事了。”

    太后闻言却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会让燕王同行?”

    慕容石棱一时有些不解,太后这反应,貌似有些过分了。

    太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些,不免咳嗽了一声,以作掩饰,随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哀家的意思是,无论这灾情如何,燕王同去终归是有些不妥,且不说燕王已经许久未曾涉及朝廷之事了,活脱脱的一个安乐王爷,让他跟着岂不是增加了旁人的麻烦么?”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皇帝的表情,见到他似乎并未太过激动,不由得继续开口道:“另外还有一点,若是此番赈灾成功,这功劳陛下准备怎么分呢?该说是太子和大皇子的功劳,还是燕王的功劳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燕王不居功,也难保百姓们不把功劳归结到他的身上。”

    看着慕容石棱越发纠结的面容,太后心中满意极了,看这样子,皇帝应该是动摇了。

    “母后所言极是,如此看来,倒是儿臣思虑不周了。”

    太后闻言语气越发和善了些,“陛下日理万千难免有疏忽的时候,不过现在倒也不算是太晚,只要尽快将燕王召回,问题不就解决了?”

    慕容石棱却意外犹豫了起来,当日上书房中慕容燕回与自己的一番对峙历历在目,而当时他也答应了慕容燕回,如今出尔反尔,岂不是落人话柄?

    所谓君无戏言,更何况,当初他与慕容燕回是有交换条件的。

    见到慕容石棱犹豫,太后心中不免焦急,“怎么?这件事皇上做不了主么?”

    “母后,并非儿臣不愿意将燕王撤回,只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这次七弟是冲着江南山水去的,七弟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所以……”

    太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微微闭了眼眸,略显失望道:“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多过问什么了,左右这江山是陛下的,想来陛下应该最为重视才是,哀家老了,许多事情也过分不了。”

    “母后……”

    太后挥手打断了慕容石棱的话,眼角眉梢倒是带着几分倦意,“哀家累了,回去小憩片刻。”

    太后说完,也不等慕容石棱挽留,直接带着晴鸾离开了,慕容石棱看着太后的背影若有所思,若不是慕容燕回许下的东西太过诱人,他又怎么会放任他自由?那个他忌惮了大半辈子的弟弟,一直都是他心头的一根尖刺。

    不过现在,慕容石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小福子,之前的事情布置妥当了么?”

    “陛下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慕容石棱微微颔首,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他可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再说太后回到寝殿之中,越想越觉得气闷,自己好不容易回到了宫中,好不容易母子相认,如今倒好,那孩子竟然如此的不听话,竟然以身涉险去什么瘟疫地区,瘟疫啊!那是好玩的吗?万一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晴鸾看出了太后的焦躁,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十分担心,只不过现在王爷早就已经出了城,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又太晚,想来也只能祈求王爷在外面一切平安了。

    太后自得了消息之后一直惶惶不安,就连膳食都比平时要少用了许多,本来想着这一次能够让慕容石棱下旨命令慕容燕回回来,却不曾想,也不知道慕容燕回许了什么样的承诺,慕容石棱竟然愿意放他离开京城,而且还是与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同离开。

    不过很快,太后就知道了些许消息,因为京城之中戒严了,并且原本驻守在城外的禁卫军竟然被调遣到京城之中,两日之后,京城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白家被抄家了!

    锦绣山庄的白家一直都是极其彪悍的存在,产业遍布全国不说,还是多年的皇商,更是与皇后一族的关系十分密切,曾经不知道是多少人羡慕的对象,可是如今,却成了百姓们口中的落水狗。

    几乎是一夜之间,锦绣山庄倒了,据说白家除了一个白锦书被生擒了之外,其余的人全都自刎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同时也好奇不已,白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而很快,白家的事情就大白于天下了,私自豢养军队,意图谋反!

    这样的罪名,别说是抄家,就是灭族都是轻的,尤其这次的出动的还是禁卫军,看来是皇帝亲自负责的这件事,不过说起来也是,太子和大皇子都去赈灾去了,这京城之中可不就是皇帝做主么!

    一时间,关于白家的事情众说纷纭,不过却没有人敢为白家求情,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谋反!

    不过总体来说,慕容石棱对这次的行动还是十分满意的,看样子慕容燕回并没有骗他,虽然他也曾怀疑过慕容燕回的动机,不过在见过那个据说是无意中被慕容燕回救下来的士兵胡大之后,慕容石棱就彻底的消除了怀疑。

第五百八十九章 偷天换日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凑巧的那个事情,所以慕容石棱才会相信燕王此举是在向自己示好,而他用这么一个消息却只是换取了去江南的这个条件,虽然有些让人不可置信,不过不得不说,这样的慕容燕回才是他所认识的燕王。

    一个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沉溺于美色的无知王爷!

    慕容石棱心中暗自给慕容燕回下了定义,用一个白家换取一个去江南找美人的机会,在慕容石棱看来,燕王真是无可救药了。

    不过,他乐于看到这种状况。

    被遮掩在锦绣山庄里的地下城很快就被发现了,慕容石棱派人将整个凤尾山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那些被豢养的军队士兵们虽然惊恐,倒也没有多做反抗,并且事实上,那里面的人有一大半是被强迫留下来的,真是不知道这白家是不是脑残了,养着一群不衷心的士兵还想要谋反?

    慕容石棱简直被白家人给气笑了,好在这些人似乎也不算傻,见到情势不对,竟然直接一把火烧了锦绣山庄,只是可惜,在那之前,白锦书却被抓住了。

    而慕容石棱觉得,自己或许可以从这个人的口中得知锦绣山庄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而他相信,区区一个白家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豢养军队!

    可惜那个白锦书似乎是个油盐不进的,加上他本来就体弱,在折腾了几天之后,就因为忍受不住刑罚差点死了。

    慕容石棱虽然心中恼火,倒也没有什么办法,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心中明白,同时他也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心急,若是再稍等等,待他布下天罗地网之后,自然能将其背后的人引出来!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白家人除了白锦书几乎都已经葬身火海了,现在也就只能从白锦书的口中查出幕后主使。

    不过逼供的事情自然是不用慕容石棱操心的,刑部多的是这类人才,一下子打死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真算是厉害!

    此时的刑部大牢中,一个略显瘦弱的男子被人拖进了牢房,他的长发披散着,遮掩住那秀丽的容颜,白色的亵衣上早已经是血迹斑斑,红色的血痕印染在那白色的衣服上,看上去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那男子正是锦绣山庄的庄主白锦书,若是此时有人见到他,定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奄奄一息浑身血迹的犯人会是曾经那个清俊妖娆的白庄主。

    两个狱卒将白锦书扔进了牢房之中,一边随意的交谈着。

    “你说这个人可真是自讨苦吃,被用了那么多的刑罚,愣是不肯招,真是……”

    “要说这人也算是硬气,明明是个瘸子还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硬气什么?我倒是觉得这人就是个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造反的什么的,结果现在家给折腾没了不说,自己还落到这个下场,简直蠢的不能再蠢了。”

    “……”

    两个狱卒将牢房门关上之后,径直离开了,谁也没有注意到牢房之中白锦书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色越发深沉了几分,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将天边的星光遮掩的干干净净,让这夜色多了几分诡秘。

    夜色之中,几个身影迅速穿行,快的让人以为不过是一阵风,而他们所前进的方向,竟然是刑部大牢。

    牢房之中烛火昏黄,看守的狱卒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努力的睁大眼睛振奋自己的精神,这几天绷紧的精神让他们都显得有些疲惫,自从锦绣山庄谋反一事曝光之后,皇上对这刑部大牢可是格外的关注,连带着他们都比平时要累上几分。

    看守牢房的狱卒们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却闻到了些许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又像是酒香。

    未等这些狱卒回过神来,一个个就已经如同木偶般昏倒在地,而先前的那几个黑影也如同鬼魅般的闪身进了牢房之中,若是细细看去,领头的那人,正是原本应该已经死在了大火之中的白家二少,白锦棋。

    白锦棋的身上还扛着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扛着一具尸体,而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白锦书被带走了,那尸体却留了下来,只不过那张脸已经变作了白锦书的模样。

    牢房外百米处,两辆看似十分寻常的马车悄然停靠在一个小巷之中,在看到白锦棋一行人顺利出来之后,马车上的人满意的勾唇笑了笑,看来,一切顺利,主子的计划果然万无一失。

    白锦棋一脸慎重的将自家大哥送到了车上,随后冲那马车上的人行礼道:“多谢!”

    “不必,受人之托而已!”

    那人似乎不想欠下这人情,更何况,这偌大的人情也不是他的。

    白锦棋也不多言,只带着那几个黑衣人一同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却被自家兄长扯了扯衣服。

    “大哥还有话说?”

    白锦书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车外的男子,“劳烦公子替在下谢过燕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马车上的人撇了撇嘴,他可是还真是不希望和这些人后会有期,毕竟现在他们的身份可都是绝密!再者说了,他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无比的别扭,虽然主子的计策中保住了白家众人,却到底坏了他们白家的基业,更何况,这给皇帝提供消息的可就是主子啊。

    哎!总之,还是不要和这些人牵扯上什么关系才好!免得有一日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对主子不利。

    马车上的男子,或者该说清九摸了摸鼻子,打了一个响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就从暗处跑来,他翻身上马,朝着王府赶去。

    第二日一早,皇帝甚至还未曾去早朝,就接到了刑部大牢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白锦书自尽了!

    慕容石棱气的一口血梗在喉头,差点憋昏过去,这叛逆案中的唯一一个知情人就这么没了,让他如何不愤懑,不过好在还有那地下城的军队在手中。

    当时接下来让慕容石棱更为气愤的是,这些被编制进入正式军营他的士兵们在回营地的途中竟然四下散开,四处逃窜走了。

    而因为事发突然,那些士兵们又因为接收的仓促而只被记录下了名字而已,而且有一大半还是大赖子,二麻子之类的称呼,让慕容石棱想要找人都找不到。

    一只本该成为皇家新力量的队伍就这么消失了。

    慕容石棱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凤尾山不足十里路的一个小山坳里,原本半路逃窜的那些人竟然又重新集结了起来,为首的将士在点过名之后,直接将花名册交到了清九的手中。

    清九拿着那花名册不由得越发佩服他家主子的神机妙算,这般的偷天换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又或者,能够察觉此事的人此时不在京城之中。

    帝京之中的诸多变化都影响不了那前去赈灾的队伍,虽说已经是精简了又精简的队伍,可毕竟涉及了苍和国的几位王族,太子、燕王、大皇子、长公主、皇子妃和新科状元,这可不是个简单的队伍。

    慕容石棱派了羽林卫两千人跟随队伍,一路浩浩汤汤的朝江南出发了。

    由于队伍庞大,这行进的速度也就较一般的队伍要慢很多,郁轻璃约摸算了一下,估计原本十来天的路程,怕是要走了多出一半来。

    虽然路上的驿站早已安排妥当,可这日日夜夜和慕容媛、慕容燕回相对,倒真不是件愉快的事。

    郁轻璃想了想,觉得要不自己还是一直假装生病的比较好,这样一来躲在马车上虽然憋屈,可也总好过和慕容媛斗气来得好。再说了,那慕容风等人都是人精一般,若是被他看出自己和林语堂之间早是旧识,恐怕会无端生出许多乱子来。

    林语堂是她的一枚暗棋,她不能随意暴露。

    如此这么一想,郁轻璃就当真在车上躲了三日,期间只有慕容城来看望过一次,慕容风来随意瞧了瞧,林语堂没有敢来,因为夕落严正警告了他,最高兴的就数慕容媛了,没有了郁轻璃这个碍眼的皇嫂,她可是乐得天天跟着林语堂。

    慕容媛转了性子,成天跟在慕容风和林语堂身边,要么陪着看书,要么端茶送水,要么安静的坐在一旁,只是,她哪怕一言不发,林语堂也无法无视她的存在,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总是带着一抹希冀和殷切,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慕容风是乐见其成,反而是慕容城有些看不下去了。

    夕落将这些汇报给郁轻璃时,她只是轻轻颔首,并没有任何表示。

    日子就这样在慕容媛的小小暧昧中渐渐流失,眼看着还有一日路程就要抵达江南,这一夜却又有些与以往不同。

    乌云黑压压的盖在头顶,搅得原本就窒闷的空气越发的压抑,远处隐约有滚滚雷声,带着沉闷的嘶吼渐渐消失。

第五百九十章 风雨欲来

    郁轻璃立在窗边,看着越来越沉闷的天色,心底忽然有一丝不大好的预感,她总是觉得,此次江南之行,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小姐,沙帮主他们的飞鸽传书。”夕落敲门进来,手中抓着一只鸽子。

    “写了什么?”郁轻璃兀自仰头看天,淡淡问道。

    夕落打开信笺,面色一变,将信笺递了过去,“小姐还是自己看看吧。”

    郁轻璃接过信笺顿时变了脸色,她此番并非为了治灾而来,多半还是为了自己在江南的生意,故而派了沙千里等人先行一步。

    谁曾想,江南灾患竟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据沙千里的回报,恐怕从明日起,沿途的县份便已经是饿殍遍野了。

    “小姐,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可是,难道就放任这疫病蔓延吗?”

    “这病还不知道是不是上回那个呢,得到了才能下决论。”

    “也是,只是没想到,这江南灾情竟以严重到这个地步,那些地方官到底是在做什么。”夕落愤恨。

    郁轻璃将手中信笺点燃,看着它烧为灰烬,才淡淡道:“明日起便知道了。”

    一声轰雷自穹顶滚过,风越发的急了。

    郁轻璃转头看着窗外滚滚烟尘,淡淡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倒要看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话音刚落,门口就闪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郁轻璃只是微微皱了眉,此时此刻,她还真是没有什么心思与慕容燕回说话,更何况慕容风他们就在隔壁,自然是要更加的小心谨慎才是。

    慕容燕回看郁轻璃的表情不对,也顾不上卖关子,只将手中刚接到的信函放到了郁轻璃的手中,与这信函一起的,还有一个模样别致的吊坠。

    “这是什么?”

    郁轻璃不解,却见到慕容燕回示意她先看了那信再说,而在阅读完那封加急信件之后,郁轻璃是又惊又喜,就连先前的担忧都一扫而空了。

    “这是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更何况,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消息也会传到这里来了。”

    郁轻璃手指用力捏紧了那精致的玉坠,只想放声大笑,一想到慕容风视作底牌的地下城被一锅端了,她就兴奋的难以控制。

    没想到兜兜转转,那支队伍竟然会落到自己的手中。

    与此同时,江南督抚的府衙门口,一匹快马匆匆停了下来,那骑士满身尘烟似是常客,竟也不经通传就直接进了内院。

    书房内一灯如豆,督抚老爷正坐在桌边摇头晃脑的看书,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时,他吓得脸皮一跳,急匆匆将手中的书往桌上的书堆里藏,书皮一闪而逝却露了三个字《春/宫图》新版。

    督抚嘴巴一边藏书,一边囔囔着,“娘子,娘子,你怎么又不敲门。”

    见来人不语,肥胖的督抚老爷一抬头,看到了骑士生硬的一张脸,这一次,他的脸皮跳得更明显了。

    肥硕的身体骤然起立,油肚哗啦的刮翻了桌上的茶盏和书籍散落一地。

    “大人怎么来了?快,快,请上座。”督抚老爷笑得谄媚。

    来人却不言语,只从怀中取出封押了漆印的信低了出去。

    督抚老爷急忙拆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怎么这事陛下知道了?”

    来人依旧不语,只凝视着督抚老爷手中的信,他想了想,又看了一遍,这才将信放到蜡烛上化了。

    来人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未曾说过一句话。

    督抚老爷在来人离开后,颓然坐倒在椅子里,半晌他跳起来,扯长了脖子喊,“管家,管家,去,快把几位知府都请过来!”

    管家应声去了,督抚老爷站在院子里,一道闪电忽然自天空划过,紧接着雷声轰鸣,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而来。

    督抚老爷缩了缩脖子,看着天际那欲雨未雨的模样,忍不住道:“到底是谁把这事儿捅到陛下哪儿的?”

    捅事的人是一定要抓住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抓的时候。

    督抚老爷在府中来来去去的转了几个圈,又伸长了脖子喊,“管家,人来了没有?”

    老管家忙不迭的跑进来,“老爷,这才半柱香的时候,哪儿能那么快?”

    “才半柱香吗?”督抚老爷愣了愣,怎么忽然见就觉得度日如年了呢?他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满脸不情愿的走了进来,“我说我的好哥哥,这大半夜的您是干什么呢?我那粉蝶儿还等着我呢。”

    “等,叫她好好等着给你收尸吧!”督抚老爷脸色一变,“你倒还有闲心逛窑子!”

    男人乍见督抚老爷这模样,顿时吓了一跳,凑近了仔细看了看他,觉得不是在开玩笑,便压低了声音问,“出什么事儿了能让大人您这样?”

    “哼”督抚老爷冷哼一声,“等他们几个来了一起说,免得老爷我气极。”

    “是,是。”来人应着,却跑出院外去招呼人去了。

    督抚老爷斜倚在硕大的椅子里,两眼发狠的看着窗外,就算有人背后捅他刀子,他也不能坐以待毙,何况,还有那位替他看着呢不是吗?

    督抚老爷嗖的坐起身来,多少年来宦海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不过是太子罢了,他怕什么?!

    督抚老爷缓缓走到屋口,一道雷轰然滚过,他仰头看着苍穹,肥硕的脸上忽然绽放出少见的坚定来。

    破釜沉舟,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在这督抚老爷心中焦急的当口,原本往江南赶路的郁轻璃一行人也不算是顺利,眼下正是鸿讯来袭的时候,暴雨冲塌了山路,将郁轻璃他们直接直接阻挡在路上了。

    暴雨倾盆而下,随行的女眷们都被安排在马车上,慕容城等人也上了车,直接朝着最近的驿站赶去。

    如此大的雨,继续赶路肯定是不可能了,而那被冲垮的道路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修好。

    郁轻璃一行人中除了慕容风兄妹之外,其余众人都愁眉不展,他们都在担心,时间拖得越久,就代表死去的人越多,尤其现在是夏天,瘟疫的弥漫速度很快,若是情况真像是上报的那般严重的话,只怕整个沛县地区已经是尸体遍地了。

    雨势越来越大,瓢泼般的雨水几乎要将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淹没。

    驿站大厅之中,几个人正在商量着对策,慕容风则找了借口与慕容媛待在房间里。

    慕容城一脸的严肃,“小皇叔,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慕容燕回也是一脸沉思,现在这状况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山体滑坡,若是想要成功离开这里,恐怕只能找人将这山路修好,只不过如此一来,怎么也要十天半月,他们等得起,那些灾民也等不起。

    真是叫人苦恼!

    “在下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林语堂犹豫着开口,照理说现在他该与慕容风待在一处才是,可是看到慕容风那温和面容下的淡漠,林语堂似乎明白了郁轻璃与其作对的理由。

    一个对百姓生死如此冷漠的皇子,就算是荣登大宝也不会将天下苍生放在心上,那看似温和的面容下隐藏着的,该是如何淡漠的一颗心。

    几乎是瞬间,林语堂心中涌出几分心疼来,郁轻璃莫不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会暗中与大皇子作对的?甚至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林大人到底有什么主意?且说来听听!”

    回过神来,就见慕容燕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中的警告让他心中咯噔一声,连忙移开了先前一直无意识落在郁轻璃身上的目光。

    “咳……”林语堂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随后神色坦然的开口,“下官以为我们可以走水路,江南多水道,与其被困在这里等待,不如从水路绕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郁轻璃赞赏道,“从地图上来看,若是从水路,最多也就只要三天就到了。”

    慕容城也满意的点头,唯有慕容燕回的神色似乎不太高兴,不过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就是了。

    自己提出的意见能够得到郁轻璃的肯定,这让林语堂的心中十分高兴,俊秀的面容都染上了几分薄红,这一幕在慕容燕回看来却越发的闹心。

    于此同时,慕容风的房间里,慕容媛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

    “皇兄,我们为什么不参与讨论,要是他们想出了什么好办法,岂不是被太子占了功劳?”

    慕容风倒是气定神闲,毫不在意的抿了口清茶,随后又嫌弃般的将那茶杯推至一旁。

    “这驿站的茶叶还真是差劲。”

    “皇兄!”

    慕容媛气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她这厢都要急死了,若是功劳归了那慕容城,他们岂不是亏了,更何况,林语堂还在外面,虽说不是和郁轻璃独处,却也足够让她担心了。

    真是不知道这些男人都是怎么想的,那个郁轻璃到底有什么好的,成日里冷冰冰的,就像是个天然冰块,到底是哪里吸引人了?

    哼!男人果然都是贱的,放着她这么一个热情开朗的女人不喜欢,偏偏喜欢一个冰块!

第五百九十一章 被堵

    不过腹诽归腹诽,心中的担心也是不可言喻的,这次好不容易看上一个靠谱的男人,可绝对不能让那个郁轻璃给坏了好事。

    大约见到慕容媛真的生气了,慕容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这丫头,就是耐不住性子,且不说这一点的功劳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就算是有了功劳,郁轻璃和林语堂不是在外面么,郁轻璃是本殿的妃子,自然代表了我,而林语堂现在是我的左膀右臂,这可是父皇都已经承认的事情,你却在担心些什么?”

    慕容媛这才露出笑意道:“原来皇兄早有安排,说的也是,父皇看重的是谁能解决这瘟疫的事情,倒是我纠结了。”

    “知道就好,我们现在不妨出去看看吧,不过,我倒是觉得他们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这天灾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说的也是,先任由他们折腾去好了,皇兄,还是你高明!”

    慕容风瞥了慕容媛一眼,“好了好了,不用对我拍马屁,若是你真喜欢那林语堂,赶明儿皇兄去与父皇说一说,下个旨意指给你好了。”

    慕容媛一听喜上眉梢,当下拉着慕容风的袖子道:“真的么皇兄?”

    “我几时骗过你?”

    “还是皇兄对我最好了!”

    慕容风倒是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听到调笑的声音,“哟,这千金公子总算是舍得下绣楼了?”

    慕容风有些尴尬,这自古只有千金小姐下绣楼一说,慕容燕回此言说是调笑,倒像是在嘲讽他像是个女人一般没有担当。

    “小皇叔,方才媛儿有些身体不适,所以……”

    “好了,你下来就好,刚好我们方才商量妥当了,顺便通知你一声,我们准备明日坐船转道。”

    “坐船?!”

    慕容风尚未开口,就听到慕容媛尖锐的声音从耳后响起,吵得他耳根都疼。

    “你有意见?”

    慕容燕回语气淡漠,却着实算不上太好。

    慕容媛撇了撇嘴,“我不坐船,我怕水!”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等着!”

    慕容燕回心中郁闷,语气自然生硬,这番话一说出来,就见慕容媛一脸委屈,连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

    “小皇叔,你不疼媛儿了,以前你总是最关心我的……”

    “以前你也没有这般不知好歹!”

    慕容燕回说完,似乎不愿意再继续与她废话,直接转身回房了,就算是要转水道,也必须等到雨停了,何况还要去找船,最好还要找熟悉的人带路,这么一来,怎么也要到明天中午才能出发,有这么多的时间,他还不如去睡一觉。

    慕容媛越发委屈起来,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慕容风,想要寻求他的肯定。

    慕容风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林语堂开口道:“公主竟然害怕坐船?微臣听说公主不少事情,以为公主这般巾帼英雄是无所畏惧的,何况……”

    林语堂没有说完,可是眼角眉梢所透出来的期待让慕容媛心动不已,她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与林语堂一起坐在船头看风景聊天的情景。

    而且林语堂的一番话让慕容媛眼前一亮,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竟然是巾帼英雄呢,如此美妙的肯定从自己心上人的口中说出来,真是叫慕容媛心中暖了几分。

    郁轻璃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林语堂一眼,暗自觉得好笑,这个呆子好像是开窍了一般,竟然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果然,等林语堂一说完,慕容媛连忙接过话道:“虽然本公主有些怕水,但是为了能早日到达,还是坐船去吧。”

    慕容媛的目光一直放在林语堂的身上,结果林语堂闻言竟然皱了皱眉头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公主乃是千金之躯,若是真的畏惧坐船,在这里等几日倒也无妨,只是万一到了船上身体不适,岂不是糟糕?”

    “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恐怕要麻烦林大人多多照顾了。”

    “那是自然!”

    林语堂大方自然,没有半分不自在,这一幕落在慕容燕回的眼中,倒是让他的脚步顿了顿,看林语堂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看来,这个林语堂比自己想象的要有用多了,既然如此,就暂时留着吧,璃璃貌似也很看好他,若是贸然行动,只怕会让璃璃伤心。

    慕容燕回此时无比感慨,谁让他的璃璃不是菟丝花,而是冷傲的雪莲,她要的或许是温暖而不是依附。

    “既然大皇兄和皇妹都同意了,那么我们明日就出发。”

    慕容城最终做了决定,此行虽然他与慕容风同行,但是出发之前,慕容石棱已经明确了他们的责任,太子慕容城负主责,慕容风辅助,至于慕容燕回么,纯粹是来凑人数的。

    第二日一早,雨水倒是小了一些,不过天气依然阴沉,空气中的水汽打在人的身上湿漉漉的。

    这一行人各怀心思,却又不约而同的起了大早,慕容城安排的人效率倒是不错,很快就找到了四五艘船,虽然算不得豪华,比起那些渔船来却又好的太多了,好在也十分宽敞,不必让那些同行的侍从们留下待命。

    慕容媛果然怕水,确切的说是晕船,从上船开始,她吐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倒也省去了不少事情,不过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郁轻璃似乎也有些晕船,一到船上整个人似乎都恹恹的,虽然没有慕容媛那么严重,却也甚少与众人说话,就连吃喝都是夕落端进船舱之中的。

    慕容燕回担心无比,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关心,毕竟人家的丈夫可是在旁边呢,他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却不能让郁轻璃背负任何委屈和骂名,于是只能在停船的时候偷偷寻些传统或者罕见的方子给郁轻璃送过去。

    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领路人,不过是三日,船就靠岸了,他们也顺利的到了江南地界。

    风景无限好,最美是江南。

    一下船,众人的最大感受就是此行不虚,若非有公务在身,他们一个个恐怕都会被这花红柳绿的如画景致给留下来。

    考虑到郁轻璃和慕容媛的身体不适,加上下船之后竟然又开始下雨,众人一致决定在客栈之中暂居一夜。

    而郁轻璃也早已经做了安排,一夜暴雨,第二日一早郁轻璃就和夕落早早坐在了马车上,慕容风匆匆下楼,见状问道:“璃儿你没事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关心,今日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慕容风松了口气,忽然发觉郁轻璃这模样不似是等着他们一同出发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璃儿你这是……”

    “殿下,既已到了江南地界,我们便就此分头行事吧。此番随同殿下出行,原也就是江南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可是……”

    “殿下处理疫情大事,我跟着也帮不了什么忙,何况殿下身边还有许多能人,也轮不到我的。”郁轻璃态度坚决,虽然说得婉转,可慕容风也听得出来,她是绝计不会跟着自己。

    慕容风心中有些恼,可想到郁轻璃从前和自己的约定,却也没有办法强求她,何况,慕容风的心里对郁轻璃从来都是有些敬畏的,这个淡然的女人,素来都让他觉得看不透。

    “那好吧,那你们自己小心,到了督抚,我们会住在督抚府,你若是有什么,便过来哪儿寻我们。”

    “知道了。”郁轻璃点点头缩回车厢,夕落利落扬鞭,鞭子在空中发出三长两短的翠响。

    闻声嗖的坐了起来,一脚将斜在一旁的长空踢飞,嘴里大嚷着,“不好,不好……”

    “主子?”长空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不明白自己既没感觉到杀气,又没感觉到危险的,这主子怎么忽然就发起疯来了。

    “快起来,刚才的鞭响没听到吗?璃璃他们走了。”慕容燕回一边说着一边就破窗而出。

    长空叹了口气,这才跟着颠颠儿的去了。

    夕落故意放慢车速,一边分散着郁轻璃的注意力,“小姐,原本我以为他不会让您单独行动呢。”

    “慕容风是聪明人,而他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明白人家给脸时就要要脸。”郁轻璃说着挑起侧帘,看着雨后的一切,忽然又道:“何况,他也明白借刀杀人的便利之处”

    “借刀杀人?!”夕落惊呼出口,“小姐,什么意思?”

    郁轻璃在心中叹了口气,淡淡道:“没事,许是我多虑了。”

    郁轻璃嘴上说得轻松,心底却未必那么轻松,慕容风之所以会娶自己,无非就是一个交易,自己这天命身份于他有些好处罢了。

    可是,自大婚以来,自己非但没有帮他什么,反而还制造了许多麻烦,无论是谁都会开始怀疑自己这天命的身份吧?

    何况慕容风又向来好色,现在有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妃子,他许多行动都要受到限制,别的不说,就是光要给大众知道一个痴情丈夫的模样就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少了许多享乐的机会了。

    指不定,这个慕容风哪一天就会无法忍受,想要将自己除掉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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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狂后介绍:
前世,她郁轻璃,爱错一个人,为其机关算尽,一片痴心,大事得成之际,她却被打入冷宫,生不如死!十五年,手脚尽断,容貌具毁,血流致死! 一朝重生,她带着恨意而来,誓要褪尽铅华,狂傲天下! 实施算计,步步经营!防丫鬟,斗庶女,戴上最虚伪的面具与那昔日仇人浓情蜜意,为的只有复仇而已! 婚宴上,父亲为了利益以一杯毒酒递来,她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一饮而尽,与父亲断绝关系! 今生,他慕容燕回,风流倜傥却声名狼藉,流连勾栏院,醉卧美人膝盖。 一朝浪子回头,藏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褪去王爷的狂傲与权势,一片真心换真情,哪怕为她乱了宫闱,背负骂名,为的只是,娶她! 他说:郁轻璃,本王非你不娶!总有一日,你会跪着求本王娶你! 她说:小皇叔,我已经嫁给了你的侄子,那一天怎么会来,除非苍和——亡!盛世狂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盛世狂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盛世狂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