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她也同去
次日,天气晴好,云淡风轻,阳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四处花红柳绿,十分漂亮,倒确实很是适合出游。
郁轻璃和夕落就收拾妥当,准备去锦绣山庄了,在此之前,慕容风早已经叫人去白家送了帖子,说明了郁轻璃和夕落要过去一事,白家显得十分欣喜,甚至特意派了马车过来迎接。
马车停在皇子府外,郁轻璃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两匹高头大马,毛色纯白,没有一丝的杂质,车子也布置的十分精细唯美,镂空的窗棱十分透气,车前的帷幔也与寻常的马车不同,用的是珠帘。
见到郁轻璃他们出来,赶车的小厮连忙上前半跪在地上,让她们踩着他的背上车,此等殊荣,就算是慕容风都没有享受过,可见白家对此事确实是用了心的。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一股清香迎面而来,马车中十分宽敞,中间的矮桌上摆放着不少新鲜瓜果,甚至还布置了鲜花,确实是十分用心,而那花瓶竟然与矮桌连在一处,看上去就像是从桌上长出来的,不过这样一来,倒是避免了那马车颠簸时候花瓶打碎的可能。
真是独具匠心!
就在郁轻璃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慕容风突然从府中出来,拦住了郁轻璃他们的马车。
“等一等。”
郁轻璃奇怪的撩起车帘询问道:“殿下还有事?”
慕容风却从自己身后拉出一个人来,正是前两日跟着慕容风舒意。
舒意有些拘谨的站在慕容风的身边,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包裹,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楚神情,不过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并不太好。
慕容风扭头吩咐道:“还不快去!”
舒意于是朝着马车的位置走了过来。
郁轻璃的脸色一变,“殿下这是何意?”
“轻璃,你与夕落过去我有些不放心,这才让舒意跟着,多个人也好多些照应。”
郁轻璃冷笑,看样子,这是派了舒意来看着她们了?慕容风对这舒意倒是信任,这才跟着他多久,就已经开始交付任务了?
也好,被明面上跟着总好过慕容风再另外派人暗中盯着他们,只要解决掉一个舒意就好!
“也好,殿下有心了,只是如此一来殿下身边岂不是没人照顾了?”
“轻璃你忘了,府中有的是丫头伺候,更何况,还有珍珍不是?”
郁轻璃也不继续推脱,只略一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就让她上车。”
舒意有些局促的站在车边,那赶车的小厮正准备蹲下,却听到郁轻璃道:“让她自己上来。”
小厮立刻就明白郁轻璃的意思,这车里的一个是皇子妃,一个是未来的二少奶奶,唯有这个丫鬟身份低微,他自然用不着以背为垫让她上去。
慕容风见状倒也没有说什么,只心中明白郁轻璃这是生气了,他微笑着上前安抚道:“我看,就让舒意与车夫坐在一起吧,左右也不是很远。”
舒意自然不敢多言,只眼神阴郁的坐到了车夫的旁边,这一次,郁轻璃没有再继续为难她,不过,舒意大约也明白她这一趟白家之行不会太顺利就是。
一路上,郁轻璃和夕落谁都没有开口,不过彼此却都明白这一次他们行程的重要,一来,他们必须尽快打入白家内部,取得他们的信任,另外一边,他们必须尽快得到蚀骨散的解药,另外还要找到那信物的所在之处。
夕落心中有些担心,时间这么紧,他们所要做的事情又这么多,到底能不能成功还未曾可知。
郁轻璃显然看出了夕落的不安,她安抚道:“不用担心,白家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马车外的舒意听到这样的话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看来,郁轻璃对这个夕落还真是特别的好!
很快,郁轻璃和夕落就一同来到了锦绣山庄的门口,因为接下来都是阶梯,马车根本无法上去,郁轻璃和夕落不得不下车步行,好在他们来了一次,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舒意却有些惊讶的看着那远在半山腰的山庄,难道他们接下来要靠走路上去吗?
山庄之中早就已经有人在门口迎接,一同过来的还有两顶小轿,其实这点路程对于郁轻璃和夕落来说都不算是什么,不过主人家如此客气,他们自然也不好辜负了白家人的一番好意。
“皇子妃,夕落小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前来迎接的竟然是陈思敏,看样子他在白家确实十分受到器重。
郁轻璃从马车上下来,笑着和陈思敏打了招呼,“原来是陈先生,真是有劳了。”
“无妨,皇子妃和夕落小姐能够来山庄做客,我们庄主高兴极了,再说,听说夕落小姐与二公子已经定亲了,这还真是亲上加亲了!”
“说的是,上次来的匆忙,又遇到了不少事情,都没有时间好好在山庄里玩几天,我觉得很是可惜,所以这次特意和夕落一同过来,一来,也好让夕落与二公子培养培养感情,二来,我也要好好了解一下白家,也省的日后夕落嫁过来会吃亏。”
“皇子妃和夕落小姐还真是姐妹情深,不过皇子妃放心就是了,庄主一家可是十分喜欢夕落小姐的。”
郁轻璃也不再开口,只与夕落一同上了轿子,而这时候,陈思敏突然发现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这半天都没有做声,若不是看到她手中的包袱,陈思敏几乎以为她是庄子里的丫鬟呢。
陈思敏一下子为难起来,当初接到消息是只有郁轻璃和夕落两人过来,没想到他们还带着一个侍女,而轿子只准备了两顶,虽说一个小小的侍女没有轿子也无所谓,可是这一次郁轻璃和夕落的来意特殊,白家为了表示盛情,是一丁点差错都不能出的。
郁轻璃很快就捕捉到陈思敏为难的目光,她笑了笑道:“陈先生,这后面的是舒意,是我府中的丫头,虽然不太爱说话,粗活重活倒是很能做一些,所以先生不用为难,这一点路,她还是可以爬上去的。”
言下之意,舒意要自己走到锦绣山庄里去了。
舒意闻言脸色变了变,却很快将这不满压制了下去,陈思敏也很快明白了郁轻璃的意思,看样子这个丫鬟并不得郁轻璃的宠爱,既然如此,他也就从善如流好了。
“那么皇子妃和夕落小姐赶紧上去吧,庄主他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郁轻璃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舒意,“我们先上山了,你稍后就来,尽量快些,还有东西要你收拾呢!”
舒意恭敬的应答,接着郁轻璃和夕落的软轿就被抬了起来,从山脚到锦绣山庄里面虽然距离并不远,但是那蜿蜒曲折的山路却并不好走,尤其那些高高的阶梯,普通人恐怕是要走上半个时辰呢!
郁轻璃摆明了就想要整一整这舒意,舒意心中虽然不快,表面上却并不敢表现出来,不过她向来隐忍,自然不会与郁轻璃翻脸,更何况,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看着渐行渐远的两顶软轿,舒意眼底越发阴沉,甚至沾染上几分嗜血。
陈思敏回头的时候刚好瞥见了舒意那嗜血的眼神,不由得一愣,心中暗道,这丫鬟怎么看着像是要杀人一般,难怪皇子妃不喜欢她,想来任何一个主子都不希望有这么一个阴冷的丫鬟吧?
陈思敏很快回了头,打消了先前那些微的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皇子妃看着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这个丫鬟的问题。
郁轻璃和夕落很快就到了,白家人果然在门口等着,白锦书依然一副谪仙模样,唇边带着些许温和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白锦棋站在他的身后,虽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耳根却似乎有些泛红,白锦诗和白锦画两姐妹则一左一右的站在他们两边,白家主人竟然都到齐了,还真是隆重。
郁轻璃他们一下软轿,白锦书就迎了上来,“皇子妃,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你了。”
“怎么?不欢迎么?”
“呵呵呵,皇子妃说笑了,皇子妃能来我锦绣山庄,这是我的荣幸,更何况,皇子妃是为了锦棋和夕落姑娘的事情而来。”
“不论怎么说,是我叨扰了,不过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夕落,所以一定要跟来看看,更何况上次来的仓促,倒也没能好好的欣赏一下凤尾山的景色。”
“皇子妃喜欢这里经常过来就是,不必这么客气,日后夕落姑娘与二弟成了亲,你我两家可就算是亲家了。”
郁轻璃笑道:“既然如此,庄主也不用一直皇子妃皇子妃的称呼,直接喊我轻璃就好,听说殿下与庄主是异性兄弟,这么说起来,轻璃还要称呼庄主一声白大哥才是!”
郁轻璃的这番话让白锦书很是受用,他亲自为郁轻璃和夕落安排了住处,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们被安排在南边的一个院落中,在她们的隔壁住着的就是白锦诗和白锦画姐妹。
第五百六十三章 特别的要求
郁轻璃和夕落很快就安顿妥当,而一个时辰之后,舒意总算是气喘吁吁的从山脚下爬了上来,白家人早就已经听说了这个侍女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人会管她,不过因为她是皇子府来的,倒也没有亏待她。
舒意整个人几乎累瘫了,双腿都在颤抖,估计一整天是没有办法跟踪郁轻璃他们了,而这正是郁轻璃所要的结果,她可不想自己在做正事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尤其这个尾巴曾经试图想要杀了她!
虽然郁轻璃还弄不清楚舒意受到谁的指使,也弄不清楚这个舒意的具体来历,不过既然她对自己有敌意,自己又何必装好人?她早已经做了决定,这一辈子,要活的洒脱肆意,不再受到旁人的控制。
“小姐,既然我们知道那个舒意的动机不纯,为何不能直接将她处理了。”
“我留着她还有用,既然她是慕容风派来的,我们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免得慕容风多心,夕落,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想办法探查这山庄里的每一个房间,尽快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是!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成功的。”
郁轻璃皱了眉头,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而那个舒意不要成为他们的阻碍才是!
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不过住进来的第一天下午,他们主仆二人就被拖住了。
下午的时候,白锦棋来约夕落,说是有东西要给她看,夕落无奈之下只能与他一同离开,原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而郁轻璃则被白锦书请到了正厅之中。
让郁轻璃意外的是,白锦书竟然是请她来参加白家的会议的。
郁轻璃惊诧不已,她怀疑这根本是慕容风的安排,大约是为了所谓合作一事。
事实上,很快郁轻璃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白锦书确实是为了与郁轻璃的合作而让她出席了庄中的会议。
郁轻璃走进正厅的时候,厅中已经坐了几个人,不过都算是熟面孔。
白锦书坐在主位上,他的左侧依次是白锦画,陈思敏,右侧则坐着白旭和容掌柜。
在白锦书做左侧还留了一个位置给郁轻璃。
郁轻璃装作诧异的样子坐了下来,白锦书环顾一下众人,这才开口道:“诸位,今日找诸位过来,为的就是前些日子讨论过的事情,今日正好郁小姐也在,我们可以继续谈论一番。”
郁轻璃微微皱了眉头,这种自来熟的语气让她很不喜欢,她并没有承诺他们任何的事情,包括合作似乎都是慕容风提出来的,他们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会答应这件事呢?还是觉得她郁轻璃好欺负么?
不过,郁轻璃也不打算直接与他们撕破脸,静观其变吧。
果然,白锦书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了异议,而提出异议的竟然是白旭。
“庄主,皇子妃毕竟是客人,今日谈论之事恐怕有些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都是自家人,轻璃是阿风的妻子,自然也不是外人,何况,我们想要与之合作,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白锦书这番话表面看着像是说给白旭听,实则是说给郁轻璃听的。
郁轻璃心中冷笑,以为这般装模作样她就会将他们当做好人了么?未必天真,她倒是要听听看他们到底要怎么样表示自己的诚意。
白旭不再开口,只沉默着,不过看他的神情显然是对白锦书的决定有些不满的,郁轻璃暗自记在心里。
“轻璃,我可否知道你为何不愿意与我白家合作呢?”
郁轻璃笑了笑,“白大哥,这做生意的事情我虽然没有白大哥精通,却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事实上,我觉得白大哥之前所承诺的东西我自己都能得到,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冒险合作?更何况,之前我说过,我手中的商铺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我没有将其易主的念头。”
白锦书想了想,“其实这件事先前我也听说了,既然轻璃你觉得我们的条件不足以让你动心,那么我不妨另外做些承诺交换如何?”
“哦?白大哥不妨说来听听。”
“我愿意用白家绣坊来交换染料秘方,轻璃你觉得如何?”
“庄主!我不同意!”
未等郁轻璃开口,白旭就已经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脸惊讶的看着白锦书。
白锦书警告般的看了白旭一眼,“白管事,你且稍安勿躁!现在我并没有问你!”
白旭微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快,却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而没有开口说话,他慢慢的坐了下来,等待着郁轻璃开口。
郁轻璃直视着白锦书,“白大哥的提议确实十分的诱人,不过,这件事我恐怕要好好想一想,这绣坊虽然有价值,我却也能找些手艺好的绣娘来建一个绣坊,而这染料秘方却是独一无二的,白大哥你自己觉得我会答应这样的条件么?”
白锦书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轻璃果然是个商业奇才,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占便宜了,不如这样吧,你想要什么才能与我白家合作,只要我能拿的出来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拒绝。”
郁轻璃略一思索,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只是该怎么说才能不引起白锦书的怀疑呢?郁轻璃眼波一转,想到了主意。
“不知道白大哥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药物?我说的是那种可以惩治坏人的毒药?最好是很罕见的那种。”
白锦书一愣,似乎很奇怪郁轻璃为何会想要这种东西,同时他也有些疑惑,郁轻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于是,白锦书不动声色的询问,“轻璃你怎么知道我庄上有这种东西呢?”
郁轻璃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道:“我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有没有啊?”
白锦书没想到她会将问题又丢给自己,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他开口道:“轻璃,恕我冒昧,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这个,具体的原因我可不可以不说?白大哥若是有呢,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合作的事,当然,前提是要加上绣坊。”
在场的人都有些无语,特别是白旭,作为白家绣坊的管事,他整个脸几乎都在抽搐,这个皇子妃未必也太会狮子大开口了,一个绣坊不说,还想要什么药?
“哈哈哈……”
白锦书突然大笑起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白锦画,她甚至有些吃惊的看着白锦书,这都多少年没看到大哥这么畅快的笑了?
白锦书敛住笑意,唇角却依然勾着,眼神都亮了几分,“轻璃,你还真是有趣的很,难怪阿风这般爱你……”
“是吗?”郁轻璃故意露出嘲讽的笑容来,打断了白锦书的话,“你只需要说同不同意好了。”
“可以!其实如果我是你,或许就不止要这一点东西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轻璃你为什么只加了这一样东西呢?这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不是?事实上,如果你附带提出来,我也会给你的,又何必将其变成条件之一呢?”
“白大哥,俗话说有钱难买心头好,实不相瞒,我对医术颇有兴趣,而医毒一家,所以我也会收集各种特别的毒药,只是可惜,我认识的人中,有这些东西的人不多,所以心中一直遗憾无比,而至于那绣坊嘛,对我来说有或没有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
白锦书显然是相信了郁轻璃的话,只觉得这个女子还真是特别且有趣,毒药么?他白家多的是。
“轻璃既然喜欢研究药物,想来会和我三妹谈得来,这样吧,一会儿我就让小诗去找你。”
郁轻璃眼前一亮,“此话当真?如此我就多谢白大哥了!”
“皇子妃的意思是同意合作了?”陈思敏及时提出询问。
郁轻璃点了点头,“白大哥如此诚意,我如何还能继续端着?我同意与白家合作,只不过我店铺之中还需要好好整顿一下,具体合作的事情可否容我几日。”
白锦书自然同意,能够让郁轻璃松口,他已经十分高兴了,有了那些新颖的花样和染布技术,他几乎可以想象白家灿烂的未来。
郁轻璃心中也很是欣慰,没想到刚刚一进来,就顺利的找到了线索,既然白锦诗爱好制毒,那么一定有蚀骨散的解药。
只要一想到她很快就能帮慕容燕回拿到解药,心底就充满了力量,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为旁人这般掏心掏肺的做一件事了。
郁轻璃不由得想到那些为慕容风无私付出的岁月,那时候的自己简直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几乎每一件事情都会为慕容风考虑,想着他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渴了,甚至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她甚至比任何一个贴身丫鬟都要细心,慕容风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
她会为了慕容风的一句夸奖而高兴一天,会为了他微微皱眉的一个动作而难过许久,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简直卑微至极!
第五百六十四章 用毒高手
白锦书说话倒还算是算数,在用过午膳之后,他果然派人来找郁轻璃了,而此时,夕落却还没有回来,就连午膳都没有与众人一同吃。
郁轻璃心中有些担忧,这里毕竟是白府,若是夕落贸然行动,只会陷入危险之中,而那白二少也不知道到底对夕落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郁小姐?郁小姐?”
白锦诗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总算是让郁轻璃回过神来。
“抱歉,刚才走神了。”
白锦诗冷静道:“没什么,小姐是担心夕落姑娘?”
郁轻璃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在担心夕落,“不知道夕落和二公子怎么没有一同回来用膳?”
“想来二哥是带夕落姑娘去给母亲上坟了,小姐不用担心,午膳的时候,大哥叫人将他们的送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
郁轻璃总算是稍稍放心下来,虽然相处时日不长,郁轻璃却清楚的感觉到白家的每一个人的性情不同,而其中最好相处的应该是白锦画,不过心地最柔软的却是白锦诗。
与郁轻璃的性情有些相似,白锦诗平时对人也是冷淡的,只不过与郁轻璃不同的是,郁轻璃是经历种种之后刻意伪装的冷淡,以此来保护自己,而白锦诗却似乎是天生的冷漠,纵然对她的家人,她也像是对待普通的客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并没有接手白家的生意,只是负责在庄子里帮忙,顺便负责山庄的安全。
白锦诗的话不算多,听说在山庄里,她和白锦棋的关系最好,据说这其中还有一段小故事。
不过郁轻璃对此可不感兴趣,她只要知道这白锦诗的身边是否有蚀骨散就好了。
好在白锦诗似乎也没有和郁轻璃聊天的意思,只带着郁轻璃一同往她平日里研究毒药的房间走去。
从外表来看,那是一间极其普通的房间,看上去与其他的房间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推开门之后,倒是让郁轻璃吓了一跳。
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草药,好在因为摆放的整齐,看上去还算是舒服,郁轻璃慢慢的走了进去,白锦诗走在她的身边,只安静的等待着郁轻璃发问。
郁轻璃往里走,在里面一些的地方摆放着一些各色的器皿,有的盖着盖子,有的敞开着,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东西。
那是各种各样的毒物,有七彩蜘蛛,蜈蚣,蝎子等等,陡然看过去,实在是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突然间,郁轻璃顿住了脚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感觉有东西沿着裤腿慢慢的爬了上来,冰凉的触感即便是隔着布料都能够感受到。
郁轻璃咬牙,努力不发出声音,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恐惧,是蛇!]’
一条小蛇正在沿着她的裤腿晚上攀爬,几乎将她的腿当成了树干。
“雅儿,回来!”
白锦诗一声令下,那条原本准备继续往上攀爬的小蛇,突然间停止了动作,甚至直接掉落在地上。
白锦诗笑了笑道:“皇子妃不用害怕,这是我养的宠物,性情十分的温顺。”
郁轻璃的目光在那条小蛇身上扫过,只见它乖巧的盘旋起来,一动也不动,而接下来白锦诗则直接将它拿了起来,那小蛇迅速的缠绕在白锦诗的手腕上,远远看去像是一条别致的手链。
郁轻璃惊讶不已,这条小蛇还真是有灵性,不过看那鲜艳的颜色,显然是有剧毒的,这个白锦诗还真不愧是用毒高手!
白锦诗走在前面,大约是方才郁轻璃的表现让她还算是满意,所以她的心情不错,甚至主动给郁轻璃介绍那摆放在架子上的一排排瓷瓶。
其中有一些是十分罕见的毒药,也有一些是寻常的毒药,只不过,郁轻璃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名字。
“这些都是三小姐自己研制的么?”
“有一些是,有一些不是!因为我喜好制毒,所以大哥特意让人从各处寻了这些东西来让我练手。”
“原来如此,白庄主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长。”
“那是自然!”
白锦诗的语气里透着些许骄傲,说到自家大哥,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与平日里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让郁轻璃不由得啧啧称奇,看样子,白锦书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与众不同的。
郁轻璃突然想,若是这白家的秘密曝光,不知道白家人会如何?这一瞬间,她有些不忍心,也觉得有些可惜,这白家的几个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的人就这么成为牺牲品确实是可惜了,如果能够弃暗投明,一定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这一刻,她倒是突然明白了慕容燕回决定确实是有道理的。
见到郁轻璃晃神,白锦诗提醒道:“皇子妃,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白锦诗闻言一愣,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郁轻璃的传言,不免对身边的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同情,不管她是不是皇子妃,她都是一个没有家人怜惜的可怜女子,听说她与父亲脱离的关系,妹妹又成了丈夫的侧妃,原本应该互相扶持的家人竟然成了这种竞争关系,真是叫人无语。
郁轻璃随手拿了一个瓷瓶,颇为好奇的询问道:“三小姐为何会喜欢制毒呢?”
白锦诗扭头,满脸不解道:“喜欢一件事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倒也是!不过三小姐成日接触这些毒物,会不会不小心中毒呢?”
白锦诗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似乎觉得郁轻璃的问题十分有趣,“这个皇子妃不用担心,虽然我常年碰触毒药,却并非自己试毒,所以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郁轻璃颔首,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询问蚀骨散的事情,直接提出来恐怕会引起怀疑,想到这里郁轻璃故作感慨道:“这天下之大,果然是千奇百怪的毒药都有,看来,我所涉猎的还真是皮毛啊。”
“皇子妃,这世界上的毒药本就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一些毒药早就已经失传了,还有一些成为某些家族之中的秘药,饶是兄长为我寻遍了天下各种药物,其实却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郁轻璃赞同道:“三小姐说的是,我曾经就见到过一种十分霸道的毒药,在人中毒之后不会立刻死亡,只会从伤口处慢慢腐烂,真是十分恐怖。”
郁轻璃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白锦诗的反应,果然,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白锦诗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显得十分不自然,她张了张口,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三小姐见过这种毒药吗?”
郁轻璃故意装作纯粹好奇的态度,心里却十分的紧张,不知道究竟能否从她的手中得到这蚀骨散的解药。
白锦诗并没有直接回答郁轻璃的问话,反而询问道:“皇子妃是在何处听说这种东西的?”
“是在一个刑讯大牢中,用来对付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我觉得效果还不错,只是可惜,不知道哪里有这种毒药,也不知道这种毒药叫什么名字,三小姐你多年研究毒药,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
白锦诗的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郁轻璃,郁轻璃见状开口道:“若是没有见过也没关系,对了,我还听说过一种叫做七日断魂丹的药物,听说这种毒药会让人在七天之内呈现出不同的精神状态,喜怒哀乐嗔痴欲,简直就像是人生最后的缩影,真是十分的神奇。”
郁轻璃故意岔开了话题,赌的就是白锦诗对她放松戒备,果然,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白锦诗十分感兴趣的开口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毒药?皇子妃见过?”
郁轻璃心中暗道,看来,鱼儿上钩了!
“事实上,我意外得到了这药物,三小姐若是喜欢,送给三小姐研究就是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
“不过是毒药而已,有什么珍贵不珍贵的,在我看来,同样都是用来害人的,这七日断魂丹和鹤顶红砒/霜之类没有什么区别。”
白锦诗直觉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到底是害人的东西。
接下来,郁轻璃不再开口,只装作十分感兴趣的去观看白锦诗养的那些毒物,心中却焦急无比,难道自己猜测错了,白锦诗并没有失去对她的戒心么?
应该不可能,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从她的为人处世来看,她应该是那种不喜欢占便宜的性子才对,自己主动提出给她最想要的东西,她没有理由不回馈。
就在郁轻璃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白锦诗的声音,“其实皇子妃方才说的那种毒药,正是我白家的秘药,名字叫做蚀骨散!”
郁轻璃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没想到竟然是白家的秘药,难怪都不知道名字,叫做蚀骨散么?倒确实是十分贴切。”
郁轻璃明白,自己表现的越是不在意,得到解药的可能性就越大,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是对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白家人的疑心
果然,片刻之后,白锦诗径直走到了药房的一侧,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小瓷瓶来,与此同时,她从桌上拿出一把薄薄的小刀来,低声道:“雅儿……”
那原本缠绕在白锦诗手腕上的小蛇,竟然突然间在她的手指上咬了一口,而被咬的位置则立刻变了颜色。
郁轻璃惊诧不已,连忙上前一步,焦急道:“三小姐,这下该怎么办?你没事吧?”
白锦诗沉默不语,只迅速的用那刀片在手指的位置划开一道小口,随后,利落的拿起那浅蓝瓷瓶旁边的一个小木盒打开。
木盒之中,摆放着一颗色泽透亮的药丸,白锦诗则直接将那伤口处的血液挤到了那木盒之中。
神奇的是,那药丸很快就将滴落在上面的血液吸收了,而原本通透的颜色则沉郁了几分,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朱红。
白锦诗做完这一切,迅速的将那盒子盖上,随后将那瓷瓶和木盒一起交到了郁轻璃的手中。
郁轻璃一愣,“这是什么?”
“皇子妃不是想要这蚀骨散么?”
郁轻璃心中是又惊又喜,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她举起手中的两样东西,“怎么会有两种?难打要这两样东西合起来用?”
白锦诗笑了起来,这个看起来精明的皇子妃私下倒是呆萌可爱,不知道为何,她就是看她十分的顺眼,虽然身份高贵,却一点都没有架子,甚至比起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大皇子好相处千万倍。
真没想到,皇子妃竟然会有如此的一面,她倒是很想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白锦诗敛了笑意,拿起那瓷瓶道:“这里面是蚀骨散,皇子妃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沾染到,否则自己也会十分的危险,至于这木盒之中的其实是解药。”
“那么方才三小姐为何要伤害自己呢?”
白锦诗的神情柔和了几分,大约是因为郁轻璃的话听上去带着几分关切,让她心中一暖,“寻常人都以为这药丸就是解药,其实不然,真正的解药是要融合了血液和雅儿的毒液才行,所以平日里,这解药就算是被人偷了去也是不打紧的。”
“竟然是这样!”
郁轻璃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贸然行动,否则,只会将一份根本没有什么用处的解药带回去。
为了不让白锦诗产生任何怀疑,郁轻璃笑意盈盈道:“我可以再要一些其他的毒药吗?”
“那是自然!”
白锦诗显然对这个兴趣和自己相同的皇子妃没有任何的戒备,更加没有想到她是为了这蚀骨散而来。
郁轻璃小心翼翼的将那蚀骨散和解药收了起来,心情却无端轻松了几分,有了这解药,慕容燕回总算是性命无忧了,接下来只要尽快将这解药送出去就好。
相比之下,夕落的状况要让郁轻璃担心的多,也不知道她和白家二公子相处的如何了?
夕落此时心情也十分的郁闷,她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和白锦棋独处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最重要的是,利用旁人的感情让她有些难受,尽管曾经她作为杀手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做过这样的训练。
“夕落,夕落你在想什么?”
温柔的嗓音从耳边传来,让夕落陡然回神,就对上一双满是情谊的眼睛。
夕落低声咳嗽,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随后冲白锦棋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二公子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而已。”
白锦棋好奇道:“哦?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呢?”
夕落斟酌着用词,仔细盯着白锦棋的脸,她该怎么形容呢?从见到这个人第一眼开始,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是个好人,虽然他们的立场不同,这却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想不出来吗?”白锦棋笑道,语气意外的温柔。
夕落摇头,“不是,事实上是有些意外,我本以为像是二少爷这样的人,应该是性情冷淡的,却似乎对自己亲近的人又特别的在意,这一点倒是和三小姐给人的感觉相同。”
白锦棋一愣,没想到夕落看人这般的透彻,眼底的情绪又深了几分,这个女子……
“怎么了?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么?”
白锦棋连忙摇头,却见到夕落眼神有些迷惑,“其实我有些不太明白,二公子为何会看上我?”
白锦棋似乎没想到夕落会问他这样的问题,片刻之后,他勾起了嘴唇。
“夕落,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无法言喻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喜欢上你,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夕落越发迷惑,“我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我觉得,一切随心就好!”
夕落转头看身边的男子,一切随心,那么,若是他知道自己来打扫这里就是为了利用他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夕落陷入了沉默,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坟墓,尽管对这人的行为有些愧疚,她却并不打算为此而忘记自己的初衷,更何况,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血腥的一面,他将自己想的太过美好了些。
而在此时,锦绣山庄的书房之中,白锦书和白锦画对面而坐,陈思敏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三人的脸色都十分的严肃,似乎是在讨论着什么极其秘密的话题。
白锦画率先开口,一改素来温柔的面容,甚至带着几分嫌恶。
“大哥,我不明白,我什么我们一定要和这个皇子妃合作?我觉得她应该是有所图谋的,否则也不会到这里来,还有,她特意提出什么毒药,八成是冲着蚀骨散来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白锦书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只是轻轻抬眸瞥了陈思敏一眼,“思敏你怎么看?”
陈思敏放下手中茶盏,手指轻轻抚了一下杯沿,“在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且不说这皇子妃为何要这么做,就算她真的是为了蚀骨散而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种毒药而已,这世上可怕的不是毒药本身,而是如何应用毒药的过程。”
“陈先生,你未必想的太天真了,该不会是看那皇子妃长的不错生了歹意吧?”
白锦画冷嘲热讽,陈思敏的脸色变了变,尚未开口就听到白锦书警告道:“锦画,管好你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来不用我来教你吧!”
白锦画蠕动了一下嘴唇,“是!”
白锦书的目光这才稍稍柔和了些,仿佛方才那锐利的目光并非他所发出来的一般。
“锦画,你想说什么不妨全部说出来,有什么怀疑也可以一并提出来,思敏是我白家的朋友,又是殿下亲自选的人,是不会如此肤浅的。”
白锦画闻言也不再顾忌,将自己的疑问一五一十的都提了出来。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皇子妃来山庄的时候,突然出现刺客的事情?”
“锦画你怀疑此事与皇子妃有关?”
“没错,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天,我本来是带皇子妃去藏的,但是半路上,夕落姑娘突然说肚子痛然后就离开了,这之后就发现了不明潜入者,后来,等我再回去藏的时候,皇子妃已经不在那里了,但是藏中却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从地上的血迹来看,若是没有人帮助,那个刺客根本不可能走远,而且更加奇怪的是,在藏外面竟然找不到任何的血迹,这一切,大哥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有些怪异,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这一切就是皇子妃做的,据当时看到那刺客身形的人说,来人是个男子,而且当时已经受伤了,中了毒,按照蚀骨散的毒性来说,他一定会陷入昏迷,那么,单凭皇子妃一介女流,如何搬得动那男子呢?”
“若是加上刺客的同党呢?”
白锦画的询问让白锦书陷入了沉默,确实,当时他们虽然只看到了一个刺客,却并不能保证对方只有一个人,只不过,若是对方有同党的话,那个同党又是怎么逃脱的呢?难道山庄之中有内应么?
白锦书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除此之外,锦画你还有其他的怀疑么?”
“怀疑自然是有的,我觉得那个真正的刺客并没有死,而是在皇子妃和他同党的帮助下逃出去了,但是身上的毒却并未解除,所以,皇子妃才会再次来锦绣山庄寻找解药。”
“哈哈哈……”
白锦画话音刚落,陈思敏就发出一阵笑声,让她顿时尴尬无比。
“你笑什么?”
白锦画有些恼羞成怒,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趣,没想到四小姐如此擅长推理,此事被小姐这么一说,倒像是真的一般,只是若是要拿到台面上来讲,似乎根本站不住脚。”
“你!”
白锦画气急,这陈思敏分明是她白家的奴才,却字字句句都在帮着那郁轻璃,到底对方给了他多少好处?
“好了,都别吵了!”
白锦书一声令下,两人都停止了争吵,齐齐的看向他。
第五百六十六章 故人归来(1)
白锦书白皙的手指在桌案上叩了两下,那一声声的轻响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白锦画有些沉不住气。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事情真如我所说,那么我们岂不是危险?”
白锦书淡漠的看了白锦画一眼,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满她的急躁。
“锦画,你不用担心,这皇子妃现在还在山庄不是?你且让人将这件事告知殿下,至于下一步的行动,一切等殿下安排就是!”
“可是……”
“锦画你别忘了那人的身份!”
白锦书提高了音量,白锦画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开口,她知道,大哥已经生气了,于是她主动起身,“我这就去通知殿下!”
说完,白锦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白锦书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眼底隐约带着几分失望,本以为锦画会是能够撑起白家的人,可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有些事情还欠缺些火候!
一日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除了郁轻璃顺利拿到解药之外,其余的毫无进展,郁轻璃倒也不着急,左右他们现在时间还算是充裕,而她出发之前就已经做了安排,一拿到解药,就可以迅速的送到王府中,让慕容燕回服下。
一旦慕容燕回脱离了危险,剩下的事情就方便的多了!
到了第二天,白锦书并没有让人来打扰郁轻璃,只是派人的吩咐了说若是有想去的地方,直接吩咐府中下人便是!
夕落也没有再被找了去,于是主仆二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在这山庄中散步。
郁轻璃他们没有发现的是,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白锦棋和白锦画在争论着,而最终以白锦画获胜告终,这之后,白锦棋的身影悄然跟在了郁轻璃他们的身后。
白锦棋虽然对这样的安排十分的不满,却也不敢拿整个山庄里的人开玩笑,他心中有些不快,在他看来,夕落他们不可能有其他的目的,更何况,白锦画的推论根本就无迹可寻。
不过,这是白锦书的命令,作为白家人,是没有人能违抗庄主命令的。
而这厢,郁轻璃和夕落并没有打算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们真的只是单纯散步看风景而已。
蚀骨散的解药已经让人送出去了,地下城的事情一时也着急不来,而且慕容燕回应该也有自己的安排,贸然行动又不及时沟通的话,只会将原本的计划打乱,这一点,郁轻璃心中十分清楚。
更何况,她还没有天真到白锦书会对她没有丝毫的防范,从她提出要毒药的那一刻开始,恐怕白家人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目的了,既然如此,她不妨做些戏来迷惑一下对方,所谓真真假假,很多事情就是如此。
夕落也明白郁轻璃的意图,只是乖巧的跟随在郁轻璃的身边,在这山庄之中四处闲逛,脑海里将这山庄的地势一一记清楚。
不得不提的是那个跟随他们一同来山庄的舒意,听说昨日劳累过度病倒了,如今躺在榻上无法起身。
郁轻璃觉得有些奇怪,吩咐夕落去看了一下,结果倒是和白府下人说的没有什么分别,这舒意确实是病了,白锦书已经让人请了大夫,并且也安排了丫鬟伺候着,想来应该很快就会痊愈了。
郁轻璃自然不会继续为她操心,事实上没有这个尾巴在身边,她还真是乐的轻松,只不过她所不知道的是,舒意的这一场大病会给她带来更加危险的事情。
锦绣山庄的一处小厢房中,舒意正满头大汗躺在床榻上,她的身体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抽搐着,本算是清秀的面容扭曲而狰狞,虽然紧紧闭着眼睛,却无端让人恐惧。
不远处的门边,两个丫鬟凑在一处嘀嘀咕咕,这是白家派来照顾舒意的两个丫头,她们本来就是姐妹,名字也很好记,大丫,二丫。
这两人岁数看着都不大,却又都意外的精明能干,平日也很得器重,这一次派他们来照顾同样是丫鬟的舒意,多少有些示好的意思,也表示了白家对郁轻璃的尊重。
就算是郁轻璃对这舒意不满,可是白家却没有资格对她不照顾,毕竟,这是从皇子府中出来的丫鬟。
二丫率先朝着床上的舒意努力努嘴,“姐姐,你说她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这看着也不像是风寒啊?”
“大夫不都说了吗?这是劳累过度,昨日爬山上来,说是没有好好休息。”
大丫的语气明显带着嘲讽,一个丫鬟,还什么劳累过度,这比主子还要精贵呢!真是笑死人了,看她抽搐的样子,倒像是发了羊癫疯,不过这些话她可是不敢说出来,祸从口出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二丫也听出来自家姐姐对这个舒意的不喜欢,说来也是,有些人就是这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喜欢,而有些人让人看着就觉得讨厌。
再加上他们姐妹本来之前就是伺候二少爷的,如今皇子妃身边的夕落姑娘和二少爷订了亲,她们自然就偏向夕落姑娘了,同样是丫鬟,人夕落姑娘可比这个娇气的舒意要好多了。
二丫一边想着,看向床上的目光也带着几分不满,若不是这人突然病倒了,她们姐妹二人就可以跟着二少爷一同下山采集了,再不济也可以去夕落姑娘身边伺候着,顺便看看未来的二少奶奶到底好不好相处。
“好了,二丫,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我去烧些水来,看她出了这一身的汗,恐怕一会儿要用热水擦一擦的。”
“是,姐姐,我这就去!”
大丫和二丫虽然心中不满,该做的事情却丝毫不含糊,这也是一直以来,他们两人在这山庄之中还算是受器重的原因,他们能够及时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从来不偷工减料的推卸责任。
两个丫鬟的腹诽舒意是丝毫不知,她此时正在脑海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舒意做了一个梦,确切的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她梦到了一个女人,或者该说是一个女鬼,在她最为虚弱的时候,那个女鬼占据了她的身体。
起初的时候,舒意也反抗过,但是在梦中,那个女鬼似乎很厉害,而向来性情懦弱的舒意根本打不过对方,于是,只能妥协下来,同意她与自己共享身体,可是后来,情况似乎越发的糟糕起来,舒意发现那个女鬼已经不满足和自己一同拥有一具躯体了,甚至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的取代了自己。
不过,这样的取代似乎也是有好处的,从前的舒意,因为性格懦弱一直成为旁人欺负的对象,就算是在宫中做了多年的宫女,也一直在浣衣局这样的地方,然而自从身体被那女鬼操控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舒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舒意,她得到了主子的赏识,成为太后手中的棋子,就连原先对她经常动手的嬷嬷们都开始恭敬的称呼她为舒意姑娘,甚至宫中一些不太得宠的妃子都对她尊敬有加,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女鬼带来的。
所以,她倒是情愿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而现在,舒意知道自己恐怕是再也无法在这个躯体里停留了,那个女鬼的怨念让她看上去越发的狰狞,而懦弱胆小的她岂是对方的对手呢?更何况,她也累了,她想着若是有一个人能够代替她活下去或许也不错,只要这个身体活着,她舒意就不会彻底消失,只不过是窝在这身体中的一处休息而已。
于是,舒意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将身体让给那个女鬼,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的痛恨皇子妃,不过那已经和自己无关了,她决定好好沉睡,不再和这个女鬼争夺身体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就算是争回来了,她也只是会被人欺负而已!
病床上的舒意渐渐地停止了挣扎,连呼吸都变得平缓了许多,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一般。
大丫和二丫进来的时候,发现舒意已经安静的睡着了,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后轻巧的关上了房门,大病初愈的人是需要好好休息的,看样子这个舒意姑娘已经没事了。
舒意确实是没事了,而且这一觉她睡的非常好,只是再醒来的时候,原本阴郁的眼睛里透着些许狂热的亮光。
舒意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自己伸出的手指,随后,双手捂着脸,发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声,笑声之中隐约又带着些许低泣,在这微凉的夜里显得恐怖无比。
舒意慢慢放下了手指,眼角甚至还挂着泪痕,唇边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来,她眼神狠戾,自言自语道:“我回来了!小姐,你准备好了吗?我回来了!哈哈哈……”
若是有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定会以为这是个疯子,但是在这所有的一切都被遮掩在浓郁的夜色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同一时间,厢房之中的郁轻璃陡然惊醒,一身的冷汗。
第五百六十七章 故人归来(2)
睡在郁轻璃外侧的夕落听到声响连忙起身,见到郁轻璃微蹙眉头坐在那里,关切道:“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郁轻璃点了点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方才,她竟然梦见了梅红!
自从梅红死了之后,郁轻璃从来没有梦到过她,可是方才,她竟然梦到梅红死而复生,甚至用一双怨毒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本以为,她们之间的恩怨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一命抵一命,彼此没有任何的拖欠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会如此的不安?
夕落倒了杯凉茶递给郁轻璃,安抚她的情绪。
“小姐,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小姐不用担心,属下听说,事实与梦境都是反的。”
郁轻璃喝了口茶水,身上的汗水已经被夜风吹干,无端的又冷了几分,有些事情,她无法对夕落说,同时她也在担心,既然自己能够死而复生,重新回到过去来改变命运,梅红未必不可以。
郁轻璃紧锁眉头,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她起身下床,夕落连忙拿了外衫给她披上,看着她走到窗边站定,看着无边的夜色开始沉思。
许久,郁轻璃总算是开口道:“夕落,你可知道我梦到了谁?”
夕落略一思索,有些犹豫道:“能让小姐这般在意的,莫非……是梅红?”
郁轻璃扭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还是夕落最了解她。
夕落却皱了皱眉心,有些不认同。
“小姐,梅红之死算的上是她咎由自取,小姐依然惦记着她,只能说明小姐的心还不够狠,小姐可知道我手中有多少条人命?”
郁轻璃一愣,目光落在夕落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听夕落主动提起往事,也是第一次听她用这么淡漠的口气说话,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夕落在郁轻璃的身边站定,她的目光悠远而迷离,透过那黑暗,似乎一直看到了她的过去。
“我从小就是孤儿,被组织收养的时候不过六岁,从那时候开始,我的每一天似乎都是黑暗的,组织里的人教导我们搏斗杀人的技巧,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情景,那一年,我才九岁,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身边的人给杀了。”
夕落顿了顿,郁轻璃明显发现她的呼吸凝重起来,仿佛笼罩上一层晦暗和血腥,她甚至可以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所遭受到的冲击有多么的严重。
“组织里的人将我们所有人赶到一个大铁笼中,每一个发了一把匕首,两百多个孩子,最后只能留下十个,能活着留下来的才能走出铁笼!否则,就会在铁笼之中活活的饿死。”
夕落的语气十分平静,郁轻璃却能感受到那份恐惧和悲痛,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同伴,一起学习,一起成长,甚至说不定还会有不错的朋友,而这些人最后都会活活的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郁轻璃的心揪成一团,残忍吗?残忍!可是她却明白,她们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不杀人,就会被人杀!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任何公平可言!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不被旁人践踏在脚下!
夕落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头看郁轻璃,眼神晶亮,“小姐,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吗?”
郁轻璃果断的摇了摇头,她当然不会后悔,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了却心中的执念而已,否则,她的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夕落认真道:“我也不会!因为我知道,若是我不杀了那些孩子,我就会成为那些堆积在那里的尸体,或许我是自私,但是至少我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努力过!起初的时候我也会做噩梦,梦见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质问我,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不过后来,渐渐就习惯了,有时候我甚至会想,既然他们这么想要活下去,为什么当时不先动手呢?小姐会觉得我残忍吗?”
郁轻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夕落却自己回答道:“其实我觉得自己十分的残忍,人命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和鸡鸭鱼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很庆幸能够遇到小姐,也很庆幸自己渐渐摆脱了当初的那份冷漠。”
郁轻璃沉默了,她主动伸手揽住了夕落的肩膀,她们是如此的相像,又是如此的不同,若是上天都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的话,那么现在,她们都在努力的改变这个玩笑的结局,只不过,夕落的改变是放下屠刀,而她的改变则是拿起屠刀。
郁轻璃突然平静了下来,她发现心中残存的不安和畏惧渐渐的消失了,世界不会因为她的改变而停滞不前,所以,既然她已经选好了要走的路,也就只能一路走下去,好在,这一路上,她早已经不是孤单一人!
“扑哧!”
夕落突然笑了起来,紧接着,郁轻璃也笑了起来。
“小姐,你看,现在我可是变得一点都不像个杀手了,如果小姐不要我的话,日后我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郁轻璃打趣道:“那就干脆找个人嫁了算了,反正现在你可是格外的抢手啊!”
主仆二人互相打趣了一阵,重新回到榻上,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郁轻璃刚刚醒来,就听到了略微急促的敲门声。
夕落站在门边,语气淡漠的询问道:“什么人?”
“夕落姐姐,是奴婢,奴婢是舒意。”
“你有什么事?小姐还没起来,你稍后再来吧。”
夕落本以为可以将舒意打发走,却没想到她竟然依然站在门外,毕恭毕敬的等候着,夕落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郁轻璃。
郁轻璃态度倒是一贯的淡漠,全然不见昨夜的不安与惶恐,想来应该已经打开了心结,夕落也稍稍放心了一些,果然还是这样的小姐看着习惯。
“让她进来吧。”
夕落闻言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的舒意与前两日看到的有些不同,似乎比之前少了些许阴郁多了几分柔美,她乖巧的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见到夕落开门,脸上绽放出极为明显的笑意来。
“夕落姐姐,是皇子妃醒来了么?”
“嗯!”夕落几不可闻的皱眉,这个舒意怎么突然间这么自来熟了?而且,她如此突然的热情还真是叫人有些接受不了。
舒意笑了笑,端着水盆进去。
郁轻璃已经起来了,衣服却还没有穿好,只着了素色的中衣站在床前,一头墨黑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披散在肩头,然一双眼睛却锐利冷淡的看着舒意。
舒意一改往日的态度,极其恭敬的跪倒在地,重重的给郁轻璃磕头。
“皇子妃,前些时日是舒意不懂事,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皇子妃海涵!”
郁轻璃和夕落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着几分疑惑,难道是之前的下马威起作用了?所以这个舒意才会改变策略,想要对郁轻璃表忠心?
郁轻璃眼底划过一丝怀疑,不过很快就勾起唇瓣,既然对方想要和她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她倒是不介意玩上一玩。
“舒意,你起来吧。”
舒意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她的鼻子还有些泛红,眼角隐约有些湿润,看上去委屈极了,郁轻璃看的不由心中一阵恶寒,看样子,这个舒意确实是准备改变策略了,这是要用温情攻势来降低自己的戒心?
只不过这段位未必太低了些,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么?真心假意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舒意恭敬道:“皇子妃,前些时日是奴婢不对,无端的被太后送给了皇子妃,奴婢一时糊涂有些想不通,这才冲撞了皇子妃。”
“那么你现在是想通了?”
“是,奴婢已经想明白了,从奴婢被送到皇子府的那一刻,奴婢就只有一个主子,奴婢知道了,也不会再冲撞主子,请皇子妃不要将我送出去。”
郁轻璃眯了眯眼睛,这舒意倒是打的好主意,只是可惜,她还不至于那么愚蠢,会相信一个对自己有杀意的人。
“你放心,既然你是太后送给我的,我又如何会随便将你送走呢?如今让你在殿下身边服侍,也是为了日后能有个好归宿不是?”
舒意重新跪下,一双眼睛已经泛红,看上去像是收到了莫大的委屈,“主子,奴婢身份低贱,如何能服侍殿下?奴婢只想着今生今世好好服侍主子……”
“听你的口气,是不愿意服侍殿下了?休要拿身份来说事,你低贱也好,高贵也好,说到底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有什么身份可言?作为奴才,服从是最重要的,你只要好好服从安排就是,其余的事情就不用多想了!”
舒意脸色白了白,藏在衣袍下的手指暗暗用力,捏的紧紧的,似乎在努力压抑心底的愤怒。
郁轻璃却没有兴致继续与她废话,直接让夕落将她打发出去了,想要从慕容风身边回来?还真是异想天开,既然她将人送过去,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再要回来,何况,她根本就不想将这个丫鬟讨要回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 意外回归
舒意的表情有些许的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笑意,恭敬的给郁轻璃行礼之后,乖巧的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脚步,扭头对郁轻璃道:“主子,虽然主子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会用行动让主子相信的。”
不过没等到舒意表决心,郁轻璃就接到了慕容风的书信,说是让他们速速回府,而另外一边,慕容燕回也让人传了消息让他们暂时离开锦绣山庄。
慕容风的书信可以不理会,慕容燕回的话郁轻璃却觉得应该好好考虑一番,既然他让自己回去,自然应该有他的道理,若是自己和夕落继续留下来,能够得到印信自然是好,若是得不到,恐怕只会给慕容燕回带来麻烦。
加上如今那蚀骨散的解药已经到手了,就算是不留下来也不着急,来日方长,其他的事情随后再说。
这么一想,郁轻璃很快就带着夕落向白庄主此行,虽然他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行为十分惹人怀疑,但是毕竟有慕容风的亲笔信在手,倒也没有人敢提出不满。
于是就这样,郁轻璃和夕落又回府了!而那个倒霉的舒意,在刚刚休息了没有多久之后,不得不重新爬了一次山,好在这一次是下山,倒是比上山的时候要轻松了一些。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边就变,不过片刻的功夫,本来晴空万里的天气就被层层乌云所遮掩,不过片刻就雷声隆隆,大雨倾盆了。
郁轻璃站在窗口看那瓢泼般的雨水,等待着夕落回来。
不多时,夕落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视线中,她的脚步匆匆,不过脸上的神情却是轻快的,显然应该是已经探听到郁轻璃所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郁轻璃连忙走到门前,打开房门等夕落进来,刚一开门,偌大的风雨就朝着郁轻璃的脸上扫来,让她后退了两步,随后,夕落就进来了。
雨水将夕落的周身都打湿了,不过她一双眼睛却晶亮无比,显然得到的消息不错。
未等郁轻璃询问,夕落就将探听到的情况一股脑的告知了郁轻璃,郁轻璃一边听着,慢慢的眯上了眼睛。
从锦绣山庄回来之后,她就得到消息说是海鲨帮反扑回来了,为此慕容风暂时放开白家的事情,专心对付海鲨帮。
郁轻璃这次特意让夕落去调查此事,结果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那个海鲨帮的沙千里倒也算是有些头脑的,不过就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将慕容风身边的心腹除去了好几个,而且手段也颇为激烈。
如此直白的挑衅让慕容风忍无可忍,而连续的恶性/事件也让朝廷开始重视起来,于是,慕容石棱派人追捕沙千里,只是可惜,这沙千里简直就像是大海里的鲨鱼一般狡猾无比,追了几人,竟然丝毫没有他的踪影。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夕落说话间已经将湿透的衣服换掉了,等待着郁轻璃的吩咐。
郁轻璃以指扣桌,片刻之后笑道:“其实这件事我本就没打算要管,有慕容风操心着,与我还真没有什么关系,比起这个,近日来雨水连连,我倒是有些担心布坊的生意,还有染坊的那些染料,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排妥当。”
“既然如此,等雨小一些,我陪小姐去一趟就是了,眼见为实,也好过小姐无端担心。”
“也好!”
这夏季的暴雨本来就是来去匆匆,就在主仆二人说话之间,天空已经放晴了,虽然依然还飘洒着细密的雨珠,不过天边已经隐约有了阳光了。
主仆二人看了看天边的些许阳光,相视一笑,看来,老天都知道他们的心思,特意转换了天气。
夕落笑了笑道:“小姐,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这天好的正是时候。”
两人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调笑声,“什么正是时候?”
“是王爷来的正是时候,小姐和我正准备出去呢,王爷怎么突然来了?”
郁轻璃也是惊喜不已,但是很快她就奇怪起来,好端端的,慕容燕回怎么会过来?要知道,这里可是大皇子府。
慕容燕回回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何况,而且慕容风亲自请我过来的!只不过貌似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大皇子已经出门了,看来最近,大皇子的日子不太好过。”
郁轻璃笑了起来,看样子,让慕容风不好过的人里面,自然是有慕容燕回一个的。
几个人都不愿意继续待在皇子府中,所以就一同商量了去处,维持郁轻璃的计划不变,一同去染坊看看。
几人都是行动派,说走就走,好在马车都是现成的,郁轻璃倒也懒得再重新准备,直接乘坐了慕容燕回的马车,一同去了染坊。
郁轻璃许久未曾亲自过来了,认真说起来,她还真是觉得自己并非一个合格的老板,她到的时候,染坊工人们正在井井有条的工作着,偌大的后院已经被改造成了作坊,几个大大的染缸整齐的摆放着,再往里去,则有几间单独的房间是用来研制新染料的。
慕容燕回知道这几个房间是整个染坊的秘密所在,虽然郁轻璃并没有让他避嫌,他自己却也知道不适合当众出现在这里,于是,慕容燕回找了个借口,在门外等候,让郁轻璃独自进去查看染料的情况。
而夕落也被长空给拉到了一边,似乎是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去了,对于这一点,两个主子都没有阻止。
于是,郁轻璃独自一人走进了内院,内院之中除了几个硕大的染缸之外,还挂着不少刚刚染好的布料,应该是方才刚刚天气转晴之后刚刚拿出来的。
郁轻璃很是满意,看来,这里被管理的很好,她一路往里走去,却发现内室之中异常的安静,郁轻璃不由得谨慎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别动!不许出声!”
未等郁轻璃后退,一把匕首就抵住了她的腰际,她心中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道:“阁下是什么人?阁下若是有什么困难不妨直言,我或许可以帮你!”
对方闻言似乎有些疑惑,手中的匕首也放了下来,却并没有放开对郁轻璃的禁锢,改用手扣住了郁轻璃的脖子,与此同时,那人也从郁轻璃的身后走了出来,与郁轻璃打了一个哥照面,双方都是一愣,郁轻璃甚至有些无语,竟然是他!慕容风正在派人四处寻找的海鲨帮头领沙千里!
“是你?!”
沙千里显然也十分意外,他无意中混入的一家作坊竟然也能与皇家扯上关系,该说他们是太过有缘,还是孽缘?
郁轻璃也觉得好笑,不过面对这个“熟人”她倒是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何况,眼下这状况,她倒是不介意帮他一帮。
“你若是想离开这里,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燕王此时正在外面,如果我猜的没错,估计不用多久追查的人也会过来,你不过是想逃命,不如你放了我,我为你指条明路如何?”
沙千里略显狐疑的看了郁轻璃一眼,不敢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不过他到底是草莽出身,很快就做了决定,带着这个漂亮女人上路只会更加的麻烦,还不如直接放了她,然后迅速逃离。
沙千里很快就做好了决定,果断的将郁轻璃推到一边,郁轻璃闪躲不及,撞上了硕大的染缸,听到声音不对的慕容燕回焦急的询问道:“璃璃,怎么回事?”
在慕容燕回进来的同时,沙千里已经越墙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神情复杂的看了郁轻璃一眼。
慕容燕回进了内堂,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连忙上前扶住了郁轻璃,郁轻璃掸了掸衣袍上沾染染料的位置,轻轻推开了慕容燕回的手,“我没事!”
“方才是谁?”
“沙千里!”
“是他!”
慕容燕回闻言皱了眉头,上次让他从手里逃脱心中已经十分不快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失误,慕容燕回想着正准备追上去,却被郁轻璃一下子拉住了衣袖。
“没事,那沙千里不过是想逃命,顺了他的心意就不会有事了。”郁轻璃故作镇定,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衣裳,随后,冲着慕容燕回露出一个笑容来,“何况,这件事不是你的杰作么?”
慕容燕回一时间无语,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他的手笔,为的就是转移慕容风的注意力,好让自己顺利的解决白家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沙千里竟然又一次遇到了郁轻璃,还让郁轻璃陷入了危险之中。
“璃璃你放心,我不会让沙千里就这么跑了的。”
郁轻璃却淡淡一笑,“他跑了未必是坏事。”
慕容燕回眉角一挑,“怎么说?”
“之前沙千里误以为是慕容风要杀人灭口,若是我们再让慕容风笃定沙千里要反水。”郁轻璃说着,抬眼看向慕容燕回,两个人忽然无声的笑了,那笑容何其相似,都带着算计人的狡黠。
第五百六十九章 请命剿匪(1)
随后赶来的长空和夕落看着两个主子极其相似的笑容,不免都有些无语,长空抱臂站在夕落身边,“夕落,你不觉得你这新主子和主子很像一种动物吗?”
夕落白了长空一眼,“有胆量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长空转头看着夕落,问道:“你敢?”
“我不是男人,不敢也是理所当然。”
长空挠了挠头,“夕落,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府衙里,慕容燕回的匕首在知府的脸颊边轻轻画着圈儿。
胖胖的知府被绑得像个粽子,双眼蒙在黑布之下,浑身抖若筛糠。
“不过让你带句话,就那么困难?”慕容燕回继续说道:“我最后说一遍,你可得给我一字不落的背下来。”
“是,是……小人一定,一定……”知府颤颤巍巍说不全一句话。
慕容燕回不耐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我仔细听好了!”
“是……”
“慕容风,今日起你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我就把你做的那些事都抖出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沙某不仁不义!”
慕容燕回淡淡然说完,唇角一勾望向郁轻璃笑得满是阿谀。
知府却在听到慕容风的话时吓得一跳退了几步,浑身肥肉直颤,额头上的汗越发的密集了。
这事怎么就会和大皇子摊上了关系呢?这海鲨帮一个匪帮,怎么想也和大皇子扯不上干系啊。
不过知府毕竟是知府,再一想,又觉得这事顺理成章,必定是大皇子和海鲨帮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随后又闹翻了,这才有了今晚这一出。
知府越想越心慌,觉得这个话传吧,那就等于告诉大皇子他是知情人,不传吧,海鲨帮这人凶神恶煞,指不定今天就把自己给了解了。
知府思来想去,忽然双腿一伸,假晕了过去。
慕容燕回献媚的笑还没完全优雅的展开,知府就蹬了蹬腿晕了。
郁轻璃再也憋不住,一个笑意就那么浅浅绽在了唇边。月色清越,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光洁的额头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小巧的鼻尖上一丝汗珠缀满了月色,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月辉,红唇点绛,唇边的笑容却更加吸引人,就那么长驱直入的侵入了慕容燕回的心底。
一瞬间,慕容燕回就觉得心情极好,刚才的窘迫顿时变成了欢喜,他站起身踢了一脚胖胖的知府,“这厮昏过去了,不过不要紧。”
慕容燕回说话间,长空已经飞快的递过了笔墨纸砚,慕容燕回左手提笔,飞快的将刚才的话写了下来,随即塞进了知府的怀里。
长空看着知府兀自止不住颤颤巍巍的知府,问道:“老大,这知府万一半途醒来,又把条/子撕了怎么办?”
慕容燕回闻言摩挲着下颌想了想,认真的说道:“你说得对,我们这样……”
两个人叽里咕噜一阵附耳,郁轻璃听不到,可有些功夫的夕落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脸颊微红,看了一眼郁轻璃,“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闹腾了这么久,恐怕很快就有人要来了。”
郁轻璃看着夕落诡异的表情,又看了看那边头碰头说得正高兴的主仆二人,本能的觉得后面肯定没什么好事,便同意跟着夕落回去了。
慕容燕回看着郁轻璃走了,一挥手,长空立马将知府一番打整,不过眨眼间,慕容燕回望着知府,终于满意的笑了。
“一会儿慕容风来了,看到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慕容燕回贼兮兮的笑问。
慕容风的表情自然是不会好的,从他知道府衙被劫,沙千里越狱后他的脸色就没有好过。只是,当他急匆匆赶到府衙门口,看到肥胖的知府赤条条的被挂在府衙门口的旗幡上活像一条刚出水的鱼时,脸色就更差了几分。
而偏偏白胖的知府身上还挂了一条大标语,标语使用的布料是府衙门口挡灰的帷幔,帷幔在初晨不算太大的风中飘摇若一缕孤魂。
慕容风目光灼灼带着阴狠紧紧盯着帷幔,那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刺激着慕容风的神经,他的头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
气压瞬间就低了下来,跟在慕容风身后的士兵们都忍不住低下了头,生怕看了不该看的,再触到了大皇子的霉头。
慕容风紧咬牙关,藏在袖袍里的双拳握得嘎嘎响,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救,人!”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胖知府放下来,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标语又都犹豫了,这布标正好挡在了知府的关键部位,要是拿了,这知府就得露底了,要是不拿,这大皇子看着岂不是闹心?
士兵们左右为难间,一驾马车从远处驶了过来,车辙声在这样的初晨极其清晰、刺耳。
慕容风眉头微皱,他早已下了封锁的命令,不知还有谁竟有这样的胆子闯进来。
满腹的愤懑正没处发泄,慕容风青着一张脸回头,微怒的表情却是一僵,随即他飞快转了脸色,可那丝生硬终究落在了来人老谋深算的眼里。
“福公公,这一大早的是什么风把您吹出来了?”慕容风撑着略微尴尬的表情,显得极为不自在。
福公公从马车上下来,扫了一眼现场,见士兵、衙役极多,立马向慕容风请了个标准到位的安,倒搞得慕容风越发尴尬起来。
“奴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请大皇子殿下觐见,顺道的带上知府大人。”福公公说罢,走到知府身边,啧啧嘴道:“这海鲨帮当真是……”
老谋深算的太监总管忽然话音一顿,他看见了挂在知府脖子上的帷幔,也看到了写在上面的字。
福公公浑身一颤,转头看了一眼慕容风,原本打算立刻回宫的太监眼珠子一转,忽然变了脸色,“这海鲨帮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如此残害国家栋梁,陛下定听闻此事,定要亲自抚恤一下知府大人。”
福公公说罢再度一笑,“大皇子殿下还是即刻进宫吧,也免得陛下等久了,也耽误了知府大人的诊治。”
慕容风恨得牙痒痒,可这福公公说得又在理,一时间自己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本宫已经差人请了大夫,先替知府大人瞧瞧,也免得到御前失了礼。”
“大皇子殿下倒是和陛下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宫中的御医陛下早已安排好了。”福公公说罢好整以暇的看着慕容风,四目相对时,士兵们仿佛都看到了刀光剑影一阵乱晃,待揉揉眼再看时,却又只见福公公那张笑得客气的脸和慕容风一贯的雍容风范。
“大皇子殿下,这一来一去可耽误了不少功夫了。您可别为难老奴啊。”
福公公这一句再丢过来,慕容风也再找不到理由搪塞,只可恨自己今早大意,竟然没有将贴身的人带出来。
“大皇子,请吧。”福公公知道自己赢了,笑意妍妍的看向慕容风,他只得僵硬的点了点头。
慕容风虽然急功近利了些,可终究也不是傻子,躲不过福公公这一关,那么他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慕容风脑袋里开始构思别的托词,一边吩咐着士兵将知府搬进自己的马车,就在此时,福公公的马车却驶了过来,那车夫也是极为蛮横,一言不发就将知府搬进了他的车厢里。
“哎呀呀,这小崽子,怎么好抢大皇子的人?”福公公佯怒的骂道,眼神却是激赏的看着这个车夫。
慕容风心知再没有办法,只能说道:“都是进宫,坐哪里都一样。”他说罢掀帘而入,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又恨又怒。
恨沙千里的莫名反水,恨他的留字举报,怒的是福公公的仗势欺人,更怒那个通风报信的人,否则慕容石棱怎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一种深陷阴谋的感觉顿时将慕容风淹没,他忽然觉得自己算计别人的同时,似乎也被人算计了。
会是谁呢?慕容城还是慕容燕回?
慕容风轻轻掀起侧帘,城市刚刚苏醒,小贩打着哈欠开始摆摊,人间烟火气中,他的心却翻覆得难以平复。
……
气势恢弘的大殿上,知府白花花的躺在点墨般的地板上,身上挂着那道遮羞的横幅。
大臣们位列两边,看着这个胖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慕容城站在右侧首位,眉头紧皱。
京畿之地被匪徒夜劫了牢狱,又如此羞辱了知府,这是给苍和的皇族都打了一耳光,还有什么样的羞辱比这个大吗?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能说话,因为他看到了那条横幅。这是陷害?还是真相?
慕容城目光炯炯看向慕容风,谁知道却正好撞上了慕容风的目光,一个猜测,一个怀疑,兄弟间目光迅速交叉,错开,再度看向了龙座之上的那个人。
慕容石棱的心情更是不好,科考在即,稳定大于一切,可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种情况,让他有些焦躁起来.
第五百七十章 请命剿匪(2)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石棱开口,目光落在了慕容风的身上。
慕容风心头一跳,立刻驱上前一步,“父皇,昨夜海鲨帮夜劫牢狱,救走了杀人凶手沙千里。”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那个?”慕容石棱指了指知府身上的横幅,殿内众人齐齐屏息凝气的看向慕容风,只有慕容燕回唇角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玩虐笑意。
“父皇!”慕容风一掀前襟跪倒在地,“这是海鲨帮诬陷儿臣,请父皇明鉴!”
慕容风掷地有声,殿宇内余音久久,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紧张的看向慕容石棱。
慕容燕回眼珠子一转,忽然走上前道:“陛下,是真是假,抓到沙千里不就知道了吗?”
众人闻言,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燕王殿下所言极是,口说无凭,是真是假还是得抓住沙千里才能定夺。”
慕容燕回斜睨了这大臣一样,这个人对慕容城忠心耿耿,看着也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谁知道竟然也会落井下石,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一人开口,众人立即符合,而那些站在慕容风背后的人却不知道此中情况,犹犹豫豫想要帮他,又怕说错了话,故而,殿上一时间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况。
慕容风看着龙椅上那个巍峨的身影,心头咚咚狂跳,猛然间他眉角一跳,一个头再度磕倒了地,“父皇,儿臣请命围剿海鲨帮,儿臣必定擒住沙千里以证儿臣清白。”
慕容燕回闻言一笑,觉得慕容风这算盘珠子未免拨得也太欢脱了点儿,这分明就是想杀人灭口的节奏嘛。
慕容风表了态,跟随他的人立刻纷纷跪倒在地请命,苍和国的朝堂之上,难得出现了如此意见一致和谐的一幕。
慕容燕回笑意更浓,想了想也跪倒在地,加入了请命众人,他微微抬眼看向慕容石棱,心中猜测着他会怎么办。
日头缓缓东升,从雕梁画栋之间投射下来,将整个殿宇照得越发金碧辉煌,慕容石棱背光而坐,整个人都隐在了一片光晕之中。
他凝视着殿中的众人,看着这些臣子眸色渐冷,还未发话,忽然间一个有些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陛下,剿匪是一定要的,可是派大皇子领兵,臣以为不妥。”
众人闻声齐齐回头,却见柳公权柳老站在了殿宇门口。
慕容风眉头一皱,心知要糟,急忙回头去看慕容石棱,却见慕容石棱从台阶上走下来,亲自扶住了柳公权,柔声道:“今个儿是什么风,竟把柳老给吹来了。”
柳公权怒目冷哼一声,“一大早的,若不是那些学子们跪求于老夫门前,老夫可不愿意来叨扰陛下。”
柳公权说罢,不待慕容石棱开口又继续道:“众人皆知大皇子素来沉稳,此番必定是受到海鲨帮诬陷,故而才会如此急于手擒沙千里。”
慕容风立刻点了点头。
柳公权却又话锋一转,指向知府身上的帷幔,“只是科举在即,一切以安定为上。就因为这个,大皇子殿下已经算是涉案在内,怎么也该避避嫌吧?”
柳公权中气十足的说着,转头看向慕容风,目光内敛深沉,翻覆着慕容风看不懂的情绪。
“那柳老觉得谁合适呢?”慕容石棱不傻,自然也猜到了慕容风的意图,柳公权这么一闹,他到正好就坡下驴了。
“燕王殿下自然是最佳人选。”柳公权刚开口,慕容燕回立刻笑道:“柳老可别,我如今浑身都是懒骨头,动一动可就要散架了,您还是另谋贤才,另谋贤才。”
柳公权被慕容燕回这么一顶,一根筋的老爷子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这一愣间,慕容风的脑袋里却又迅速有了一个念头。
他立刻膝行到慕容石棱脚边,殷切的说道:“父皇,儿臣虽急于手擒沙千里,可正如柳老所言,儿臣如今身份尴尬。儿臣举荐太子殿下为此番领军剿匪之人,另外可从士族子弟中选拔一批人才跟随太子殿下,一来表明父皇剿匪的决心,二来也可以在科举之前,给众位士族子弟一个牛刀小试的机会。”
众位大臣闻言都频频点头,士族子弟本就竞争极为激烈,虽然除了文举还有武举,可终究是犹过独木桥。
海鲨帮不算大帮大派,此番陛下又如此重视,太子何等人物?陛下必定会让他带许多官兵,到时候一个海鲨帮恐怕还不够塞牙缝的,而自己的儿子若是跟随太子得了军功,科举的时候可就大大的占了优势,即便没有军功,提前和太子攀一攀关系那也是好的,哪怕自己站在大皇子后面,可自己的儿子总也想攀上太子,到时候不管是大皇子当皇上,还是太子登基,这一家子总归是占了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满门抄斩吧?
众人满肚皮的官司来来去去,嘴巴上却都赞成,并且毫不犹豫的举荐自家的小子,王侍郎自然也在其中。
朝堂顿时犹如菜场,在这样呼声高涨中,慕容城就这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了此番剿灭海鲨帮的领军之人。
而一纸告示也几乎在同时贴到了城门口,太子招募士族子弟参与剿匪的消息立刻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苍和帝都。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挺拔精瘦的背影在人群中逆流而行,沉默而缓慢,一步一步离开了贴着告示的城墙。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影子,林语堂缓缓抬头,立刻看到夕落微微含笑的脸。
“林公子,请。”夕落说罢当先上了楼,三楼的包厢里幽幽传出一阵琴声,幽远淡雅,仿佛运筹帷幄者孤寂的独坐高楼。
高处不胜寒。
林语堂心中忽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小姐,林公子来了。”夕落说着掀开帷幔,竹帘后面一道身影完美的映射在眼底,那挺直的脊梁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压倒,分明就是一个弱女子,可偏偏无端就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林语堂精神一振,匆匆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近日来的接触中,他对郁轻璃的性子也算多少有些了解,没有事她是绝对不会现身的。
可是,哪怕仅仅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却也让林语堂觉得舒心至极,他甚至发现自己有些渴望这样的见面,哪怕三日一会,哪怕一月一会,哪怕一年一会,也总好过再也见不到的好。
“小姐,今日有何吩咐?”林语堂恭顺的落座,开口便问。
郁轻璃看着林语堂干练英挺的模样,满意的微微一笑,“前几日给你的《水经注》你可看了?”
“看了,认认真真读了三四遍,只是有些地方尚有不明之处。”
“隔行如隔山,有不懂的地方也是应当的,回头我让夕落带你去一个地方,包你不出七日便理解得透彻了。”郁轻璃说着,侧头看向窗外,淡淡问道:“那个事,你怎么看?想去吗?”
林语堂顺势偏头,立刻看到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此等盛世,怕轮不到我等。”
林语堂话音刚落,郁轻璃就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这林语堂时至今日,怎么还会想要参加这样的热闹呢?看起来自己对他的磨练还是不够啊。
“小姐不赞成我去?”林语堂听到那似有还无的叹息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不想的。”郁轻璃缓缓说道:“这海鲨帮与大皇子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为什么大皇子却要急着剿匪呢?”
“杀人灭口?!”林语堂眉头一跳。
“可后来他去不成,为什么却要太子去,而且举荐士族子弟参与呢?”郁轻璃又问。
林语堂眉头紧皱,梳理着近日来听得的消息,猛然间眼前一亮抬起头来,“难道……”
“不错,你终究还不是太笨。”郁轻璃打断林语堂的话,“所以这样的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有的时候,你的目标就像一个终点,而路上会有很多的陷阱诱惑,那些士族子弟以为自己参与剿匪可得军功胜人一筹,却没有想到,剿匪之事并不简单,或许自己一点儿军功也得不到,反而白白浪费了这几日复习的绝佳机会。”
郁轻璃说罢,缓缓起身,目光灼灼看向城墙上那张告示,“所以你瞧,这虽然看热闹的多,可真正报名的秀才却少,大部分可都是等着考武举的人。”
林语堂顿时汗颜,起身鞠躬,“是语堂肤浅了。”
“林语堂,欲速则不达,你要记住。”
“是!”
林语堂再度鞠躬起身时,郁轻璃早已消失在竹帘之后,鼻端幽香淡淡,那竹帘被风撩动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他的心底,猛然间就那么空了一块。
林语堂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楼,也没注意眼前的人,“砰”一声就将来人撞了个满怀。
“妈的,谁这么不长眼,敢撞小爷!”中气十足的骂声刺入耳膜,熟悉的腔调立刻让林语堂跳了起来。
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栽倒在地的肥硕身子,不是王世攀还有谁。
真是冤家路窄,林语堂急急忙忙转身就走,王世攀却哪里肯?
第五百七十一章 畜生之辱
“林语堂,怎么就这么走了?耗子一样见不得人吗?”
故意放高了声音的话,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回头围观,特别是围着城墙看公告的人们,他们纷纷回头竟也变成了一堵墙,这下子林语堂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语堂,你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见小爷我就跑啊?好歹我们也是同窗之谊,听说你穷得都被客栈撵出来了?”王世攀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些散碎银子在手中抛了抛,“要不,你个小爷学三声狗叫,小爷我就把这些给你。”
林语堂凝视着王世攀满是横肉的脸,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着?肚子都吃不饱了,还要这点儿穷志气?不怕你这命熬不到科考就呜呼哀哉吗?”
王世攀的话,立刻引得众人一笑。
“不就学三声狗叫,有这么为难吗?王公子可还没让你学狗刨呢。”
“可不是?圣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学三声狗叫就有快一两银子,也算是美差一件了。”
“林语堂,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众人七嘴八舌中都往前凑,圈子越围越小,林语堂脸颊赤红,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更不敢动,他怕他一动就忍不住出手打群架。
如今的他,已经再不是当年的他,从大牢里被郁轻璃救出来以后,他的命也就不是他的了。
心中再度浮现出郁轻璃淡淡然坐在树下看书的画面,林语堂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拳头。
他看着王世攀忽然露齿一笑,“汪汪汪”就学了三声狗叫。
王世攀一愣,没想到一向骨头极硬的林语堂竟然会学狗叫,这一愣之间,林语堂早已大摇大摆的走到王世攀跟前,伸手将他掌心里的碎银子都捞了,再随手就扔到一旁一个小乞丐的破碗里,“多谢王公子慷慨解囊。”
他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姿态潇洒,倨傲而微微带笑的表情里,自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悠远高雅之气。
林语堂或许没有注意到,自从他跟了郁轻璃以后,那个姿态淡然的女子早已深深刻入他的心里,使得他的行为举止,也不知不觉间带了些那样的气质。
只不过,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样的潇洒,楼头却有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轻摇的扇子遮去了半张脸,一双眼睛秋水般熠熠生辉,紧紧盯着林语堂,幽幽说道:“当真是少见的奇男子了。”
女子说着起身走到栏杆边,略微示意,丫鬟立刻冲楼下喊道:“楼下那个胖的,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赏银,多谢你才让我家小姐一睹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一锭大大的金锭砸在地板上,王世攀气得一跳,抬头正要骂,却看到那女子美丽的容颜,立刻嬉皮笑脸道:“小姐赏赐,世攀不敢当。不过这金锭世攀留下了,待世攀剿匪平乱归来以后,再亲自登门拜谢。”
王世攀做作的行为惹得楼头女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王世攀越发得意的卖起乖来,林语堂眼见这一幕,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她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林语堂的身影消失在眼底,才低头看了看王世攀,笑道:“就你这样子,有谁家的马驼得动你啊?胖也就罢了,偏偏脸皮还厚,我瞧着你这脸皮怕比你还重了。”
人群轰然大笑起来,王世攀身边的跟班正要发作,却被王世攀一把拽住。
“大哥,这女人不识好歹,让我去替你教训教训。”
“教训你的头!”王世攀伸手就是一个爆栗打在对方额角,“你知道她是谁吗?那可是慕容媛!”
一日之后,剿匪的队伍轰轰烈烈的出城了。虽然海鲨帮素来少在内陆生事,可这次因为闹下了人命官司,再加上府衙的大肆宣传,各个茶楼酒肆说书先生的添油加醋,海鲨帮立刻变成了十恶不赦,恶贯满盈的恶帮派。故而,出城的时候,百姓夹道足有五里。
楼头之上,包厢之中,慕容燕回斜倚栏杆,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玉般的瓷盏把玩,目光沉沉却落在队伍里最前头的骑士身上。
“小皇叔既然如此不放心,何故又不跟着去瞧瞧?”郁轻璃咬了一口桂花糕淡淡然说。
“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不去。守着佳人不是更风雅有趣些?”慕容燕回转过头,凑到郁轻璃跟前,一伸手就夹住了郁轻璃筷子上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嗯,这儿的桂花糕果然名不虚传。”
郁轻璃眉头微微一皱,将手藏在袖笼之下,抬头看向窗外,“慕容风向来都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围剿他可是一心想去,如今忽然举荐了太子,倒是让人费解。”
“有什么费解的?无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慕容燕回冷哼一声,眉头却也微微有些皱。
“小皇叔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郁轻璃试探的问道,这一次她可是真的猜不到慕容风此举的意图,虽然知道多少和这些士族子弟有关系,可是,除了收买人心他还有什么目的呢?
“不知道。”慕容燕回利落的答,随即抬眼看着郁轻璃,郁轻璃正仔细的打量着慕容燕回,想从他的脸上查找到点儿什么蛛丝马迹,被慕容燕回这么一抬眼,顿时四目相对。
一个是意外之喜,一个是尴尬异常,郁轻璃的脸,微微红了。
她急忙别开脸去,端起茶杯想要掩饰尴尬,可心头却止不住的狂乱,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慕容燕回那一抬眼的深邃,那样的眼神总让她心头狂乱,并非意乱情迷,而是在面对无法控制的东西时的慌乱。
心头这么一乱,茶盏竟也倾了,茶水溅洒了一身,郁轻璃急忙站了起来。
慕容燕回看着郁轻璃的失态,眼底的笑意却越发深了,他扯过帕子起身替郁轻璃擦拭,郁轻璃一惊急急退步,却绊倒了身后的凳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慕容燕回眼疾手快,右手一勾就揽住了郁轻璃的腰肢。
这一切电光火石,待郁轻璃回过神来时,却已经落入了慕容燕回的怀抱,她的脸颊越发红了,仓惶的推开慕容燕。
“小皇叔请自重。”
郁轻璃说罢急匆匆就要离开,正走到门口,却听慕容燕回笑道:“我已派了长空去保护慕容城,你无须担忧。”
郁轻璃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回的快步跑下了楼。
这一次尴尬,使得郁轻璃心头很是郁闷,不仅仅是气慕容燕回的唐突,更是气自己的不争,无非对了一次眼,无非被搂了一下,怎么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头狂乱了呢?
前世种种难道都已经忘记了?
郁轻璃轻轻抚着胸口,只觉得那胸腔之内的心脏,仿佛就要跳出来。
慕容燕回坐在楼头,垂目看着楼下逃跑似的郁轻璃,深邃的眸色闪过一抹华彩,好看的唇角也勾起了完美的弧度。
“璃璃,此生我非你不娶,你也一定会非我不嫁的。”轻声的呢喃仿佛对自己的承诺,又仿佛是对自己的鼓励。
慕容燕回稍坐片刻,转身也下了楼,他牵过马厩边的马,扬鞭朝着城外驰去,既然璃璃担心,那么他又何妨跑一趟呢?
郁轻璃一回府中便闭门不出,这几日,她实在需要安静安静,好好理一理自己的心绪,或许是不该和慕容燕回走得这么近,就算一只小猫小狗,相处的日子久了也会生出感情来,何况是人?
郁轻璃心中思索着,一针不注意就刺破了自己的食指,夕落恰好进来看到,急忙放了托盘奔过来。
“小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很少见你这般出错。”夕落一边看着郁轻璃的伤口一边脱口而出。
郁轻璃闻言手指一颤缩了回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总觉得剿匪会出什么乱子。”
夕落闻言却笑了,“小姐,你就放心吧,王爷和长空都跟去了,一定不会出事的。”
“小皇叔也跟去了?”郁轻璃讶异,那人不是说他不去吗?
“是啊,就在前天中午,说是去吃饭结果一去就没回府,只让马厩的小厮传了个话,说是剿匪去了。”
前天中午,郁轻璃低头沉思,可不就是和自己分开以后吗?郁轻璃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清楚慕容燕回,他对自己这样好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觊觎王位,还是觊觎别的?
前世里,这个男人孤傲决断的影子兀自还留在心底,今世却忽然觉得陌生起来。
这么一想,心头忽然就再度乱了,这两日里的静坐也算是白做了。
“小姐,要不我们也出去逛逛吧?你都憋在家里两日了。今天可是赶集,热闹得很,我听说波斯那边来了不少商贾,东西可稀罕了。”
郁轻璃心头烦闷,想了想便点头道:“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集市果然是热闹的,因为波斯人黄毛绿眼睛的模样,更加惹得不少人围观,他们带着的老虎豹子也很是听话,不少孩子都好奇的围在外面,又是害怕又是欢喜的模样,看得郁轻璃也有些忍俊不禁.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追杀
夕落察言观色,自然在此驻了车,郁轻璃掀开侧帘看着,那豹子脖子上套了根棕色项圈,目光温驯,听从波斯人指挥在木桩上跳跃腾挪,听话得像是一只狗。
小孩子们激动的拍手,欢呼雀跃。
看了一会儿,郁轻璃又侧头看了看别处,只见街角处一个小摊子正在卖热气腾腾的米糕藕粉。
那是家乡的味道,郁轻璃忍不住心思大动,吩咐夕落将马车停到一旁去了那小摊位。
摊位在集市外围处,倒也算是闹中取静,卖东西的是一对母子,母亲年迈只坐在一旁指挥,儿子手脚麻利的做着买卖。
郁轻璃看着这样的场景,眼眶竟莫名有些酸楚。
“小姐,您的米糕藕粉。”儿子走到郁轻璃跟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郁轻璃满心都沉浸在这样的家乡味道中,竟没有注意到那年轻人缓缓伸出的手,他的角度奇突,用身子拦住了自己的手,站在一旁的夕落也没有注意到。
肋间忽然一凉,刺激得郁轻璃头皮一麻,眼神微微一扫便看到腰间那锋利的寒芒。
郁轻璃面不改色,只低头吃着米糕藕粉,淡淡道:“等我吃完可好?”
年轻人沉默不语,却也没有进一步行动。
郁轻璃满足的吃完最后一口糕,才赞道:“的确有些江南味道,你母亲好手艺。”
郁轻璃目光灼灼,只看得年轻人一愣,他握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松动。
“说吧,什么事?”
“我,我们老大要见你。”年轻人没有想到一个女人被如此要挟,竟然还会这样风轻云淡说得好像是串亲戚一样。
他心中忽然就想起出门时老大那副慎重其事的模样,忍不住也恭敬起来。
“这东西就收了吧,前头带路。”郁轻璃缓缓起身,夕落立刻闪到郁轻璃身边,眉头一皱挥掌就劈掉了青年手中的匕首。
小摊子里坐着的人顿时呼啦啦的都站了起来,将夕落和郁轻璃团团围住。
郁轻璃阻止了夕落,朝青年说道:“前面带路吧。”
青年人冷哼一声,扯出两条黑布来,郁轻璃点了点头,任由他们将自己的眼睛蒙住。
上了马车,郁轻璃心中默数,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帘掀起,青年将郁轻璃接下了马车。
郁轻璃回头一看,笑了。
庭院的门庭很小,看起来小门小户一点儿也不起眼,瓦也是最最普通的青瓦,掩藏在一片红砖青瓦里很容易混淆。
推门而入,过了照壁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一丛丛紫篁幽翠将院子围拢,俨然有些江南园林的风味。
一步步行来,风中雅香淡淡,檐角的一串贝壳做的风铃发出轻轻脆响,更加显得幽静。
郁轻璃心中想着,这么一个雅致的所在,会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吗?想起那人的模样,倒觉得和这院子有些格格不入。
心中想着,不过片刻就到了里间,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一个男人端坐桌边,正盯着身边的女子替自己上药。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一张熟悉的脸上满是伤痕,他凝目看着郁轻璃,淡淡道:“你来了。”
郁轻璃淡淡一笑,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幽幽答,“来了。”
两个人一问一答,自然至极,看着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然而,这一次不过是郁轻璃第三次见他罢了,不过要说起来,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缘分。
这个近期飞速成为京畿之中最风云的人物,海鲨帮的老大沙千里!
“郁小姐,我沙某有所求,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沙千里将包扎好的手缩回衣袖,身边的人立刻退了个干净。
郁轻璃低头品茶,心头却迅速梳理了一下所有的可能,然后才放下茶盏用眼神示意沙千里继续。
“京畿之中,处处陷阱,我沙某这一次技不如人栽了我也认了。”沙千里眉角一竖,“只是不大甘心,就这么被宵小之徒毁了一世英名。”
沙千里说着,小心翼翼查看着郁轻璃的表情,猜测着她的想法,说实话,这一次他贸然来找郁轻璃可也是押上身家性命的一场豪赌。
谁都知道郁轻璃表面上可是慕容风的妃子,只有些许传闻或许慕容风和郁轻璃关系不睦,可是,也仅仅是或许。
“所以,我想请郁小姐出手,不求扭转乾坤,起码也不能让那人好过了去!”
“让我出手?”郁轻璃抬眼一笑,缓缓问道:“凭什么?”
“沙老大不会不知道,你想要对付的人,可是我的夫君吧?”郁轻璃唇角带笑,目光灼灼。
沙千里心头一跳,只觉得一口气立时就被卡在了胸腔里,忍不住就咳嗽了起来。
郁轻璃笑意更浓,心中却早已明白,自己猜测的事情,果然是一一都被应证了,虽然这些事情前世都没有过,不过,以她对慕容风的了解,终究还是猜对了七八成。
郁轻璃素来聪慧,自然明白沙千里会找上自己,一定已经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了,既然如此,她倒也不介意落井下石,趁机将这个海鲨帮收了一半,也不是不行的。
沙千里猛灌了几口茶,才说道:“如此,是沙某唐突,来人,送郁姑娘回去。”
郁轻璃缓缓起身,凝视着沙千里道:“海鲨帮,两年前成立,帮主沙千里,原名沙正东,籍贯东唐,年二十七。出生东唐拳法世家,初出道时跟随东唐南林家学习,后自创沙家拳法,一双铁拳打遍东唐无敌手。五年前,因与东唐左丞相之女相恋受人陷害家破人亡,几经生死流落苍和,成立海鲨帮后,行事素来低调,只劫财物不杀人,故而在业内颇受挤兑……”
郁轻璃缓缓说着,感受着沙千里越来越浓烈的杀气四溢而出,看着他的面容渐渐狰狞,忽然住口一笑,“沙老大,我说得可有半句虚言?”
沙千里手握匕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谁?”
郁轻璃闻言仰头一笑,“我?你不是查过了我了吗?郁轻璃,慕容风的发妻。”
“不对!那不是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郁轻璃看着沙千里,却不想再世为人,竟是从一个草寇嘴里听到了这样的话。而那些朝夕相处的人,慕容风之流却从未想过,如今的郁轻璃早已不是从前的郁轻璃了。
一声叹息就那么无声无息的从唇角溢出,郁轻璃兴味索然,再也没有逗弄沙千里的意思,她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沙千里却不坐,只直勾勾的瞪着郁轻璃,满脸都写满了四个字:我不信你!
郁轻璃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也算是尝到了什么叫自食恶果了。
“那我走了。”无奈之下,郁轻璃只得选择离开。
“送客!”沙千里伸直了脖子喊。郁轻璃却回身道:“不必了,我知道怎么回去。”
“你?”
“你想说我蒙了双眼怎么知道回去的路吗?”郁轻璃淡淡一笑,“不过就是从那个小吃摊对直了走进来我怎么会不认得?”
沙千里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被蒙了双眼的女人,又刻意绕了七八个弯子才领回来的人,竟然还认得出去的路。
郁轻璃走到照壁边,忽然回头道:“对了,看在那碗好吃的米糕藕粉的份儿上,我提醒沙老大一句,今晚可得小心猛兽。”
郁轻璃说罢离开,沙千里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力气顿时都被抽空,顿时坐倒在地,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的人,竟然早已经算计了自己。
她会是和慕容风一伙的吗?沙千里头皮一炸,急忙吩咐道:“快,搬走,搬到对面的院子里去,别从大门走。”
伙计们立刻点头,七手八脚的移开了院子的假山,露出一条地道来,几个人围着沙千里从地道去到了对面的院子。
郁轻璃安坐车上,翻开了第三页书时,夕落就回来了,隔着帘子,夕落小声汇报道:“小姐,他们果然转移了。我查了一下,那一片的院子都被沙千里用不同的名字买下了,估计他们早已在地下挖了地道,倒是想得周到。”
郁轻璃头也没抬答道:“毕竟是东唐大户人家的子弟,怎么可能连这点儿谋略也没有?只是不知道怎么,这一次竟会着了慕容风的道。”
“可不是,瞧着也不像个有谋略的。比起王爷来可差多了,也不知道王爷好不好。”夕落说着,从帘缝隙里瞄了一眼,只见郁轻璃握书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颤,然后她继续翻了一页道:“小皇叔身手了得,又有长空跟着。沙千里都能跑回来,他又能出什么事?”
夕落闻言一笑,点头道:“也是,王爷素来运筹帷幄。”
郁轻璃这才听出夕落语气里的调侃之意,抬头道:“是不是小皇叔有什么消息了?”
夕落见郁轻璃满脸正经,也不敢再闹,将一只鸽子递到了郁轻璃手中,郁轻璃懒得计较夕落那颇为诡异的神情,利落的去下了鸽子脚上的信。
第五百七十三章 孕子风波(1)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王世攀死,小心!”
郁轻璃眉头一皱,心想这慕容风举荐慕容城,难道就是为了陷害慕容城领兵不当?可是,领兵不当杀一个王世攀又有什么意思?
郁轻璃心抚摸着信鸽,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烈,那一根解开所有问题的线索,似乎就在眼前,可是她就是抓不住关键的地方。
郁轻璃揉了揉眉心,实在是想不出来就不想了吧,叫人头疼!
“小姐,我们回府吗?”夕落的问话打断了郁轻璃的思索,她想了想道:“不回了,在附近寻个地方住下吧。对了,上次的男装还在吗?”
就这样,两个俊俏的小生住进了附近的一家客栈,马车也稍微修饰了一下,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与此同时,皇子府的书房之中,慕容风眼神阴郁的盯着来人,脸上的神情也算不得好看,而跪在他跟前的正是暗部的首领魑魅。
“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他们的落脚点了,不出意外,今夜就可以将其一并抓获。”
慕容风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翠玉扳指,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来,在那张温和的脸上显得突兀无比,“那就好,这一次若是再抓不到人,你该知道规矩。”
“属下明白!”
魑魅的身影很快隐没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个人出现一般。
慕容风独自站立在书桌前,面容沉寂,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突然,他的面容柔和下来,对着门外的人温柔道:“进来吧。”
一抹倩影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熬好的羹汤。
“殿下,您要的羹汤好了。”
来人正是舒意,她略显狭长的眼眸微微低垂着,浓密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情绪,看上去乖顺而又自成风情,那忽闪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撩拨的慕容风心头痒痒的,就连语气都不由自主的越发柔和下来。
慕容风伸手接过舒意手中的羹汤,白皙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的在她的手上拂过,舒意倒也不躲,只任由他撩拨,慕容风满意的在椅子上坐下,微微眯起了眼眸,这个舒意,倒是个知情知趣的。
手中的羹汤显然是精心熬制的,唇齿留香,慕容风却只喝了一口便将其放到了一边的矮桌上,“舒意,这碗羹汤赏赐给你如何?”
在大户人家,这样的赏赐实在是稀松平常,但是过口之后再赏赐给下人的,多少有了些许调戏的味道。
舒意乖顺无比的端起那羹汤来一饮而尽,那架势竟然有些豪迈,慕容风看了心情大好,随后,舒意满怀感激道:“多谢殿下赏赐。”
慕容风的视线落在舒意的脸上,这个太后赏赐给郁轻璃的宫女确实是有几分姿色,更让他满意的是,她似乎很了解主子的喜好,只是不知道郁轻璃为何会对这个宫女如此的疾言厉色,处处透着不喜欢。
真是叫人好奇!
慕容风以指扣桌,上下打量着舒意,看的她有些发毛,却也只能乖巧的隐忍着,就连丝毫的小动作都不敢做。
“舒意,之前在宫中,你可曾得罪过皇子妃?”
慕容风突然开口询问,舒意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满脸的隐忍和委屈,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无辜的摇了摇头。
慕容风皱眉,以他对郁轻璃的了解,她是不会这般轻易表现出对谁的不喜欢的,她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子,如今看她对这舒意的态度,倒是与对郁正砂有一比了,恐怕是这舒意哪里得罪了郁轻璃而不自知吧。
慕容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询问道:“舒意,我且来问你,太后让你来府中究竟是做什么的?”
舒意面上划过一丝犹豫,似乎在揣度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慕容风倒也不急着催促,只是气定神闲的把玩手上的扳指,“你不说倒也无妨,不过你要明白,到了这皇子府中谁才是真正说的上话的人,你再特殊,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虽说是太后指定的,可若是出些意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到了慕容风的口中,就如同那三月的春风一般温柔拂过,却不知道这温柔背后,实则藏着无数的尖刀。
舒意倒也算是个聪明的,又或者,她本来就什么了解慕容风,在慕容风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她很快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殿下饶命!太后只是让奴婢好好伺候皇子妃,并无其他。”
“真的?”
慕容风已经微微勾起了嘴唇,眼底却越发冰冷,舒意心中咯噔一下,明白对方已经生气了。
“其实……其实还有另外的理由。”
慕容风的眼神这才稍稍缓和了些,亲自伸手将舒意从地上扶起来,将她的纤细的手指包裹在手中,顺势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暧昧无比的凑到她的耳边低语,“说说看,是什么理由?”
温热的气息让舒意的耳根红了大半,禁锢在腰间的手结实而有力,一些尘封的片段从她的脑海中划过,让那张本就娇媚的脸上多了几分春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娇羞起来。
“殿……殿下……”
“乖,好好说,说完了,有奖励。”
慕容风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看上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放过,尤其他还能以此来控制这些愚蠢的女人,何乐而不为呢?
而眼前的这个舒意很明显对自己有种不一样的情愫,深宫寂寞,这一点,没有人比慕容风更为了解,他自小在宫中长大,也早就看透了宫中那些女人们的心思,荣华富贵加身的妃嫔们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宫女呢?
所以,对于这个舒意,慕容风倒是很有自信将她拿下,有时候,美人计可不是只适用于男子,而且,慕容风可是深谙其道,讨好一个女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难题。
果然,在慕容风的柔情攻势下,舒意将太后的命令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慕容风,一丝一毫都未曾隐瞒。
慕容风十分满意的将舒意打横抱起,看着她略显娇羞妩媚的面容,心中得意非常,也顾不得此时是青天白日,直接往内室去了。
不多时,内室之中就传出了吟喔软语,让脸皮薄些的下人们耳根都红了大半,而在不远处的墙根,春意蹑手蹑脚的提着裙裾,朝着那房间的位置低低的啐了声,那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嫌恶还是嫉妒。
西跨院中,郁珍珍倦倦的斜靠在软榻上,恹恹的有些不想说话,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隐约透着几分憔悴,微微阖上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春意脚步匆匆的从外间进来,鼻尖上都是汗珠,显然是走的急了。
听到脚步声,郁珍珍睁开了眼眸,“春意,你怎么来了?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娘娘,大事不好了……”
春意连忙两步上前,凑到了郁珍珍的耳边低语片刻,郁珍珍听完,脸色是越发的难看了些。
过了许久,郁珍珍才缓了过来,“春意,方才这些是你听人说的还是……”
“自然是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若非如此,奴婢怎敢来禀告给娘娘,这几日那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时常不在府中,都是这个舒意在伺候着,没想到这妮子这般的有心机,这才几日就爬上了殿下的床,这日后,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郁珍珍紧蹙了眉头,春意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却也不无道理,这个舒意是太后指给郁轻璃的,于情于理,郁轻璃都不会放任她不管,更何况之前郁轻璃已经做主让舒意做了这慕容风的通房丫头,日后若是有所出,地位不一定比自己这个不受宠的侧妃差劲。
这么一想,郁珍珍心中倒真是有了几分计较,这下该如何是好?
郁珍珍心中郁结,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五脏六腑翻腾不已,随后急忙推开春意,冲出门外,干呕起来。
春意看到这状况倒是突然面露喜色,连忙倒了杯水端给郁珍珍漱口,关切无比的搀扶着面色惨白的郁珍珍。
“娘娘,这几日看娘娘食欲不好,今日又如此呕吐,奴婢估摸着这是大喜事啊!”
“喜事?”
郁珍珍到底初为**,加上当初出嫁急切,她娘亲并没有与她讲解一些事情,以至于有些事情,她还没有春意这个从小侍女懂的多。
春意想了想,压低声音询问道:“娘娘这个月的月信可曾来了?”
郁珍珍一愣,似乎依然有些不明所以,她从小家教严格,这等闺房之中的秘事是绝对不会挂在口上的。
所以,郁珍珍略显不满的瞥了春意一眼,“这些事情你也打听么?”
其实也别怪郁珍珍误会,这春意毕竟是李皇后的人,平日里也常常会将郁珍珍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告知给李皇后,因此郁珍珍心中一直对她有所戒备,如今听她连这样消息都要打听,不免有所芥蒂。
第五百七十四章 孕子风波(2)
春意闻言知道郁珍珍一定是有所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娘娘息怒,奴婢这是为娘娘感到高兴!”
“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是,如此藏着掖着,你到底想说什么?”
春意闻言知道郁珍珍这是误会了,心中不免也有些不快,不过到底顾忌着对方是主子,因此只得半是委屈,半是可怜的口吻道:“娘娘恕罪,奴婢这也是想确认一下,以奴婢之见,娘娘这样的状况,倒像是有喜了!就是不知道娘娘这些时日月信来没来,若是没来,只怕十之8九……”
“哐当!”
一声脆响,郁珍珍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再看郁珍珍的脸上哪里有半分喜色,本就苍白的面颊上,此时甚至带着几分绝望,有些发白的嘴唇紧紧抿着,甚至还有几分颤抖。
这是怎么了?
春意心中十分不解,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女子,但凡嫁人之后,哪个不盼望着能尽早有子嗣好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可是如今看这郁珍珍的神情,倒像是听到了催命符一般的恐惧,实在是叫人不解。
春意哪里知道,这对旁人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对于郁珍珍来说却是有苦难言,她本就是父亲安插到皇子府中的势力,加上她心中本就不喜欢这慕容风,只想着尽快完成父亲的任务,她也好功成身退。
因此,郁珍珍入府中这些时日,虽然时常得到慕容风宠爱,却也偷偷的暗自喝预防怀孕的药物,为的就是不留下子嗣,可是谁曾想,这般千万防备,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春意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傻到直接询问,不过心中也是存了计较。
“春意,你方才说我有喜了,这可是真的?”
郁珍珍似乎缓过来些,神情也平淡了许多,话刚出口,春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谁有喜了?”
郁珍珍是又惊又喜,就连方才的不快也去了几分,她连忙迎上前去,恭敬有礼且又带着几分委屈,“娘亲……”
来人正是郁正砂的夫人,郁珍珍的母亲,郁夫人!
郁夫人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到她此时面容憔悴,神色恍惚,又是一脸委屈伤心的模样,顿时心都揪成一团了,再看她身上的衣衫,竟然还是当时出嫁之时自己为其置办的,这头上连朱钗都没有多少,看的郁夫人是又气又愤!
她自小宠爱的女儿何时受到过如此虐待?再看郁珍珍的神色如此黯然,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定然是那郁轻璃仗着皇子妃的身份给自己女儿小鞋穿,所以女儿才会这般委屈的。
而此时,郁夫人听闻了子嗣一事,第一反应就是她女儿的翻身之日到了!
郁珍珍可没有想那么多,事实上,她在皇子府中日子过的不错,今日赶巧了她也是刚刚起身,所以才会衣衫随意,没想到倒是叫自家母亲给误会了,不过,这郁夫人向来看郁轻璃不顺眼,倒也不差这一桩。
当下,郁夫人安慰道:“珍珍你且别哭,和娘亲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可是听着貌似说你有喜了,此话可是真的么?”
一旁的春意见到总算是来了个知道好歹的了,这才连忙开口道:“启禀太太,这也是奴婢猜测的,主子这几日食欲不振,今日又有呕吐之象,所以奴婢觉得这恐怕是……”
“月信呢?月信如何?”
郁夫人的问题倒是与春意的相同,还好是母女之间这些话题本就无妨,所以郁珍珍尽管心中不情愿,却还是如实禀告了。
“女儿的月信已经推迟七日未来了。”
郁夫人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双手拉住郁珍珍的手腕道:“这便好了,珍儿,看样子,我们的机会来了!”
郁珍珍闻言不由越发紧张,“母亲,听你的意思,我这十有8九是……”
“没错!十有8九是怀上了,当初娘亲怀你哥的时候起初也是食欲不振,前些时候也是呕吐不止的,看你这情形,八成是个男孩呢!”
郁夫人是越说越高兴,倒是忘记了之前看到的郁珍珍脸色不对的事,在她看来,郁珍珍这八成是初为人母太过激动所致。
殊不知这郁夫人越发的确定,这郁珍珍则愈发的绝望起来,一旦她有了慕容风的孩子,这辈子怕是只能与慕容风绑在一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真是叫人伤心,分明她心中的那个人不是这男子,分明她所爱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男子,上天为何要与她开这种玩笑呢?
郁珍珍的神情越发失落,整个人都恍惚起来,终于在郁夫人面前昏睡了过去。
郁夫人大惊失色,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啊!”
春意就在旁边,连忙与郁夫人一同搀扶着郁珍珍进了内室,郁夫人这才想起来询问郁珍珍在这府中的状况如何?
春意添油加醋的将郁珍珍的处境说了一番,让郁夫人气愤又难受,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又当公主般的养着,没想到才嫁给大皇子多久,就如此的受欺负了,这日后,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而春意也将舒意与慕容风的事情隐晦的告知了郁夫人,郁夫人毕竟经营内院多年,虽然府中的姨娘也算是个省事的,可是这后院之中的事情哪里是能掰持清楚的?
她只将一切都推到那郁轻璃的身上,太后赏赐给郁轻璃的丫鬟她竟然直接给了慕容风,这岂不是故意要培养自己的心腹来找郁珍珍麻烦嘛!
可恶的郁轻璃,简直是坏透了!没想到她比起那个没用的娘亲来,倒是聪明多了,只不过再聪明又如何,还不是注定会成为旁人的踏脚石,而这一次,就让她成为自家女儿的踏板好了!
郁夫人冷笑一声,与此同时,她又对那个做皇子的女婿十分不满,大白天的如此荒诞简直是无可救药,看来她要回去好生和老爷说说,也让老爷心中有个章程。
“春意,去将你们大殿下请出来,就说老身特意来拜访他!”
时间紧急,郁夫人倒也没有让人去请大夫,大约也是忘记了,她打定主意今日要给郁珍珍正名!
另外一厢,慕容风和那舒意正打得火热,箭在弦上之时,突然间听到门外高声禀告,“殿下,郁夫人前来拜访,正在西苑中等候着,还请殿下示下!”
房中的慕容风还未曾开口,舒意就先高声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胡乱嚷嚷什么?打扰了殿下,为你是问!”
春意撇了撇嘴,这个舒意算什么东西?别人怕她,她春意可不怕,就算她背后有太后罩着,自己的背后可是李皇后,而且,太后既然能将她送出宫来,想来也不是有多在意的。
于是,春意想了一想继续高声道:“殿下,侧妃娘娘有喜了,老夫人这才让奴婢来请您示下……”
此话一出,慕容风是兴致全无了,他单手推开身上的舒意,眼角眉梢倒是透出了几分喜色,就连穿衣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片刻之后,慕容风和舒意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衣衫倒还算是整齐,只舒意的面色难看极了。
慕容风脚步匆匆的走了出来,见到门口的春意之后询问道:“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珍珍怀孕了?”
“奴婢岂敢说假话,娘娘这几日就有征兆了,身体一直不适,人也恹恹的,今日老夫人过府,这才确定了此事。”
慕容风闻言也是喜上眉梢道:“好好好,快快带路,岂可让岳母大人久候,珍珍那边也是,竟然半点风声都不曾让我知晓,莫不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么?”
春意倒是觉得有些无语,心中暗道,侧妃主要是连您的面都见不到,哪里还能给什么风声你,不过看此时慕容风的态度,很显然是对这个孩子十分期待的。
慕容风刚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冲舒意道:“你先别跟过来了,免得珍珍心中不快,影响了胎儿。”
舒意暗自垂眸,手握成拳,遮掩心中的恨意,同时怀胎,这差别还真是叫人心酸,一些不好的记忆在她眼前浮现,身怀有孕又如何?皇子妃的位置,终究只能是她的!
不过此时,舒意心中也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隐忍是她唯一的办法,于是她乖巧的留了下来,事实上,她自己也不想跟着去凑热闹,只不过不知道郁轻璃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舒意突然十分期待!
舒意虽然没有与慕容风一同去西苑,对于所发生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而让她觉得可笑而又讽刺的是,在慕容风去西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就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下人从府外匆匆而来,凑到慕容风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慕容风闻言竟然没有继续留下来与郁珍珍儿女情长,而是直接离开了,甚至连郁夫人那阴郁的脸色都没有在意。
舒意听到这消息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说到底,现在还是郁轻璃得势啊!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追兵来了
入夜时分,月色极好,夜呜啼鸣,整个城市更加的安静了。
郁轻璃和衣未眠,盯着窗户外一轮圆月,眼神空茫,不知道落在何处,猛然间,窗外一道身影如飞燕掠过,迅速落到了窗棂之上。
郁轻璃坐起身来,殷切的望向来人,来人扯下面巾,说道:“小姐,果然被你料到了。”
郁轻璃立刻推开另外一扇窗户,果然见月色之下,一群黑衣人缓缓将沙千里的小院子围了起来。
夕落沉声道:“小姐,要给府衙个消息吗?”
郁轻璃摇了摇头,“这件事,恐怕知府没胆子管。去,把马车带出来,停在落花巷子那头。”
夕落素来都是个极好的执行者,闻言立刻下去办了。
郁轻璃守在窗口,看着楼下那群人走到一半,忽然纵身跃上墙头,沙千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人刚跃上墙头,另一个院子立刻射出无数羽箭,羽箭破空,带着死神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这一个回合,黑衣人就折了不少。
郁轻璃唇角浮起冷笑,再不观望迅速下了楼。
而那边,兀自厮杀不断,到最后也从默然的袭击转变成了高调的战斗,带火的羽箭率先射入了沙千里的房子,火光一起,默剧一般的战场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在黑暗中衙役良久的人们立刻腾身而起,打得不可开交。
就在此时,郁轻璃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落花巷子的尽头。马车刚刚停下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巷子另一头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夕落拔刀站在车旁,却见沙千里浑身是血,带着几个人冲了出来。
“上车!”郁轻璃简单吩咐,沙千里回头看了一眼追兵,只得跳上马车。
然而,马车不够大,他手下几个兄弟都不肯上车。
“我叫你们上来!”沙千里用力拽人,胸口伤口撕裂,再度涌出鲜血来。
“老大,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如今还给你也没什么不好。”卖米糕藕粉的青年满脸含笑。
“老大,你快走吧,迟了来不及了。”另一个刀疤脸横刀堵在了巷中。
郁轻璃扫了一眼沙千里,冷声问道:“你要独活,还是同死?”
沙千里骤然回头,双目赤红,满脸是血如同猛兽一般盯着郁轻璃,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忽然问道:“你这女人怎能如此冷血?”
郁轻璃冷笑一声,“生死攸关,难不成你也觉得我该为你洒洒一腔热血才对?”
沙千里尚未开口,郁轻璃冷冷吩咐,“走!”
夕落扬鞭一甩,马儿撒蹄狂奔起来,这马车虽不起眼,可却是经过特殊改造,再加上那匹骏马,顿时如同一道闪电在巷子里飞奔起来。
沙千里一直手扶车框看着落花巷,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也不肯回头,他握着马车框子的手微微颤抖,最后“啪”一声竟然将车框生生掰下来一块。
郁轻璃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强忍悲痛不肯回头的男人,想必他此时应该热泪盈眶,心头不免又有些动容起来。
“你现在要后悔,冲出去也行,反正头掉也就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郁轻璃冷冷的声音再度刺激了沙千里,他转过头来一把掐住了郁轻璃的脖子。
“说,是不是你告诉慕容风我的所在?”
郁轻璃一口气卡在喉咙,憋得满脸通红,急中生智拔下头上簪子,狠狠刺向沙千里手腕上的穴位。
她金针认穴何等功力,这一下又带了拼死的决心簪子深深插入了沙千里的手腕。
“贱人!”沙千里不得不松开郁轻璃,怒目相对,用力拔出簪子,血肉翻动,空气中似乎都听得见簪身和骨头摩擦的声音。
郁轻璃强作镇定,说道:“我要卖你,还用得着等到夜里?我要卖你,又何必冒着风险救你?”
“你应该查过我,我与慕容风素来面和心不合不是吗?”
“或许是你们夫妻二人假装出来做与人看的呢?”沙千里捂着伤口,只觉得整只臂膀都没有了力气。
“我装这样给谁看?”郁轻璃见沙千里恢复了些理智,松了口气从凳子下取出些药递给他,“金疮药,你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怕我救也是白救。”
沙千里盯着郁轻璃不东,郁轻璃却不耐烦了。
“少磨磨唧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沙千里也恼了,拿过小瓶子乱七八糟就往身上的伤口倒,眼看一瓶药就要倒完了,郁轻璃终于忍不住夺过瓶子。
“鱼翅当粉丝,灵芝当蘑菇,你还真当这金疮药来得容易吗?”郁轻璃说话间扯过沙千里,亲自替他上起药来。
沙千里别扭了一会儿,倒也放松了下来,感觉到那金疮药过处,伤口再也不火辣辣的疼,他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你就这么来救我,不怕慕容风找你麻烦吗?”他骤然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喑哑。
“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儿?”郁轻璃包好最后一处,抬眼看向沙千里,“你现在难道不该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吗?”
沙千里一愣,随即笑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郁轻璃白了沙千里一眼,“我怎么知道?京畿就这么大,到处都是慕容风的眼线,谁知道哪儿安全哪儿不安全!”
这本是有些负气的话,沙千里却当了真,一挠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乱跑吧,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欠你这条命,下辈子一起还你。”
郁轻璃冷哼,“谁要跟你一起死?”
沙千里很认真的点头,“也对,你终归是慕容风名义上的女人,他最多把你软禁起来。”
他说罢嘿嘿一笑,“那你还怕什么?我死都不怕。”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对答,让郁轻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莽夫!”
郁轻璃话音刚落,马车却生生停了下来。
“小姐,我们被包围了。”夕落声音沉沉,却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认真。
“很棘手?”郁轻璃问。
“很棘手。”夕落说罢又道:“沙千里,一会儿你带小姐先走。”
沙千里眉角一竖,“叫你一个女人替我断后?我老沙还没沦落到那个地步。”
“废话!”
“莽夫!”
两个女人同时低叱,对方却已经发动了袭击。
夕落长剑舞动,剑光如水层层荡开,所到之处收割无数的生命。
郁轻璃轻轻撩开侧帘看了一眼,这里离林语堂所在的院子只有一街之隔,若是不幸穿街过巷到也快,可是赶了马车就不得不走大路,反而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郁轻璃斜睨了焦躁不安的沙千里,看着他一身新伤旧伤,终究叹了口气,以沙千里这样的状态,别说跑到林语堂的院子了,恐怕连爬都有些困难。
可被围在此地更不是良策,慕容风的人肯定会朝这边聚集,而夕落一人之力必定也抵挡不了太久。
最重要,她不能让沙千里被捉,更不能让自己暴露。
怎么办?!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
郁轻璃左右看了看,抓起一件极大的披风说道:“你呆在车里,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和夕落去我安排的地方。”
沙千里抓住郁轻璃,“你不能去,危险!”
郁轻璃反问,“我不去,你和夕落都得死,你甘心吗?夕落值得吗?”
沙千里一顿,坚决说道:“那你也不能去,你更没有理应为我冒险。我大不了就一个死,你还可以替我报仇。”
“你是我什么人?我替你报仇?”郁轻璃嗤之以鼻,“自己的仇自己报去,我才没空多管闲事。”
说话间,郁轻璃已经跳下了马车,转头就朝巷子深处跑。
黑衣人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分拨出一部分人追了过去。
夕落心头大惊,生怕郁轻璃出事,这一分心手背上剧痛,长剑脱手,脖子上也被架上了一把剑。
夕落受制,形式急转而下,沙千里躲在车厢,看着黑衣人渐渐围拢过来,正准备出去时,巷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锣声由远至近,林语堂提着铜锣一边敲一边喊,“走火啦,走火啦,走火啦!”
这样一来,哪怕是最怕事的一家人也都亮起了灯,毕竟嘛,杀人和自己没关系,可是走火就不同了,万一烧到自己头上可怎么办。
次第亮起的灯,逼得黑衣人无奈退后,郁轻璃看着这一切微微眯了眯眼,她不能让夕落落到黑衣人的手里,那样就等于暴露了自己。
百姓起身点灯不过一会儿,忽然一个黑衣人站了出来,阻止了后退散开的队伍,朗声道:“我是府衙的衙役,大家不要出门,波斯商人的豹子跑出来伤人了,走火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三条巷子,烧不到你们,可若是你们乱跑出来,被豹子吃了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院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黑衣人看向马车,冷哼一声,压低了些声音道:“沙千里,我敬你也是条汉子,什么时候竟然怂到让女人替你死了?”
那人说罢,接过架在夕落脖子上的长剑,“我数三声,你不出来,休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一”
“二”
衙役三字还未出口,忽然“嗷呜”一声响彻天地,那霸气至极带着释放的吼声,狂野的响彻天地。
第五百七十六章 英雄救美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郁轻璃一头雾水,转头一看,却吓得心神俱震,只见黑暗之中,两点幽绿由远至近的跑过来,那绿色飘忽如鬼火,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曾经见到的那头豹子!
郁轻璃心中一松,抬头,竟然看到一个让她意外无比的面孔。
林语堂是仓皇跑来的,一身长衫已经满是尘土,整齐的发髻也早已经凌乱不堪,哪里还有半分斯文的书生模样,倒像是个难民。
不过此时,林语堂的眼神却是坚定的,那眼底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又像是璀璨的星辰,他在黑夜里狂奔,总算是在关键时候找到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小姐……”
“你怎么来了?”
郁轻璃的语气透着不满,眉头紧锁,似乎对他的出现很不高兴,林语堂满腔的热情顿时散了大半,然而心中却没有半分后悔!
在得知她可能有危险的时候,他就决定了,一定要来救她!好在,一切都很及时!
林语堂一把搂住郁轻璃,将她整个人藏在怀中,郁轻璃猝不及防竟被搂了个满怀,她怒道:“干什么?!”
“你不能死!”林语堂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死也不肯松开手。
郁轻璃哪里肯依?只觉得这林语堂**了许久,怎么还是傻得要命。
“你快放开我,那豹子不可能自己出笼,身后一定有人。”郁轻璃循循善诱,林语堂却不肯听。
他死死抱住郁轻璃,只说道:“不能让你出事,不能让你出事。”
郁轻璃当真恼了,一巴掌甩上了林语堂的脸颊,“你放开我,你这个呆子!”
林语堂捂着脸愣住,与此同时,那豹子矫健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巷口,扑向了挟持着夕落的衙役。
众黑衣人一见此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沙千里,顿时抱头鼠窜。
那豹子凶性大发,追着黑衣人就咬,一时间哭爹喊娘惨叫连连,直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郁轻璃眼见此状,却本能的回头去看,黑暗之中,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巷子最深处。
“怎么是他?”郁轻璃一头雾水,夕落扶着沙千里走过来恰好听到,开口问道:“小姐,你知道是谁放豹子救了我们?”
郁轻璃微微歪头,“看着像‘紫气东来’那个掌柜的。”
“他?那怎么可能。”夕落惊问,在她的心里,此时此刻来英雄救美的,除了她英伟的主子慕容燕回,再不应该有其他人了。
“说得也是。”郁轻璃也觉得那老板无缘无故不会来救自己,伸手抚过沙千里道:“我们还是先走吧。”
林语堂点头,“院子里已经准备好,我把马车烧掉立刻就回来。”
郁轻璃点了点头,带着沙千里和夕落先回了林语堂那个院子安顿起来。
就在城中乱成一团麻时,两匹健马绝尘而来,当先一人朝守门的士兵亮了亮腰牌,两人便进了城市。
虽是疾驰却没有半点儿声音,原来马儿的四蹄都已经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布,两个人甫一进城,立刻东西分开。
你若仔细看,立刻会发现,这两个人,一个人朝大皇子府而去,另一个则朝着王侍郎府中奔去。
待郁轻璃包扎好两个伤员,林语堂才背了个包袱颠颠的跑回来。
“马车烧了?这是什么?”郁轻璃接下包袱问。
林语堂举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这些是那些死了的黑衣人身上的东西,还有小姐马车里的东西,马车烧了,小姐放心,我看着它烧成灰的。”
郁轻璃点头,对于林语堂的细心表示赞赏,她看也没看就将包袱递给了夕落,林语堂倒急了,一把抢过包袱掏出一块令牌,“小姐,你看看,这是什么。”
“不必看。”郁轻璃答道。
“怎么?”林语堂一愣,“小姐,难道你已经知道……”
郁轻璃闻言眉头一皱,夕落却已经呵斥道:“林语堂,你僭越了!”
林语堂猛的被呵斥,心头一震,随即他垂目看着手中的令牌,那是大皇子府和府衙衙役们的令牌,或许黑衣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又或者他们做了两手准备,只怕被揭穿时可以有话说,或许……
可是不管如何或许,他们的对手竟然是大皇子,这让林语堂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大皇子慕容风,不是素来口碑极好的吗?小姐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和大皇子过不去?为什么非要救这个沙千里?
第一次,林语堂对郁轻璃的决定有了怀疑。他握着令牌看着沙千里,目光沉沉带着猜忌。
郁轻璃自然察觉得出,她起身站到林语堂跟前,淡淡道:“林语堂,佛曰色即是空,你想过没有,有些时候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有些时候所谓的‘真相’仅仅是别人希望你看到的‘真相’罢了。”
“小姐,你这是……”林语堂疑惑的看着郁轻璃。
郁轻璃叹口气,抬眼凝视着林语堂满是疑惑的双眼,“林语堂,今后你就明白了,任何时候眼睛所见的都未必是真的。”
林语堂骤然明白什么,脱口问道:“小姐,你难道和大皇子……”
“不要瞎猜,还是看看沙千里吧。”郁轻璃打断林语堂的话,进了房间,屋内一灯如豆,在晨曦之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沙千里缩在一角,努力将自己与那唯一的影子融为一体。
郁轻璃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幽幽说道:“东唐那边我倒有认识的人,如果你想……”
“我不想回去!”
“那你可想留下来帮我?”郁轻璃柔声问,声音轻得宛若一根羽毛。
“你收留我?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不用你操心,我保证你在京畿之内再不会被人追杀。”
沙千里挑眉,“你?”
郁轻璃含笑不语,迎上沙千里探究的目光。她的产业遍布苍和,手上还有几个易容高手,要藏下一个沙千里也不是太难的事,不过,要收伏野马总得使点儿手段,她可不想替自己埋下祸根。
如今她救了他,既握住了慕容风关键的一枚棋子,又可以将沙千里收为己用,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如今,就只看沙千里的意思了,她素来不喜欢被人强求,也不喜欢强求于人。
“若我说不呢?”沙千里抬头,双目在黑暗里宛若宝石般。
“那么,我会用尽我所能,将你和你的人分批送出城。”
“你?”沙千里再度怀疑的问话刚刚出口,心中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有些信了。这个逆光而立的女子,宛若天神一般,浑身上下狼藉得不似大家闺秀,可偏偏就让你觉得她高贵异常。
想起几次三番遇到这女子,似乎都是被她所救,再想起昨夜她舍身引人的事,沙千里忽然心底就软了。三年了,从东唐一无所有的出来已经三年了,没想到如今竟为这样一个女子裂开了心痕。
沙千里想罢,起身走到郁轻璃跟前,咧嘴一笑,“你这一介女流都不怕麻烦,我害怕什么?我留下!”
郁轻璃微微一笑,“这几日你就先留在这里养伤,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人来接你。”
沙千里也大方,一抬手递了枚戒指给郁轻璃,“我都听你的,不过我那些兄弟你可得给我照应好了。这是海鲨帮的传令符,我在海上还有几艘船,一并交给你了。”
郁轻璃要推辞,沙千里却恼了,“怎么着,看不上?我那些兄弟白吃白喝你的时候还多着呢。”
郁轻璃闻言一笑,将戒指收下,又招了林语堂过来。
“这位是此次科考的林公子,这几日你们多聊聊,彼此也好互相增长些见闻。”
沙千里抱拳,“林公子,以后多关照,我老沙粗人一个,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林语堂也笑了,抱拳回道:“沙帮助过谦,海上之事,林某素来向往,今后还望沙帮助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说话间,东方已泛鱼肚白,郁轻璃安置妥当一切和夕落匆匆准备回王府,只是没有想到,刚走了一半的路,忽然遇到了熟人。
长街之上,青石板散发着古朴而又幽怨的光泽,店铺尚未开张,只有风幔摇曳,酒旗招展。
一道身影刀削般立在长街中央,日头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影子斜斜,一路蔓延到郁轻璃的脚边。
那人满脸胡茬,一身狼狈,眉头紧紧皱着,在眉心刻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他双目赤红,焦躁不安的四下张望,虽然心急,却又害怕被人看见,只得无声无息的潜行。
猛然间,那人看到了郁轻璃和夕落,只微微一愣,顿时如羽箭一般飞奔而来,一把将郁轻璃抱在了怀中。
扑鼻而来的是汗臭和血腥气息,他下颌上的胡茬子摩擦着额头,心头却也仿佛有些揪了起来。
慕容燕回的身手他虽没有真正见过,可是以夕落、长空这样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再加上他以前的“战神”称号,想来必定身手不弱,可这样好身手的慕容燕回竟然这般狼狈,究竟是谁?究竟是怎样惨烈的战事?
郁轻璃忽然就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