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恰逢
魏毓盯着仇岩抬起的手指都快给自己盯成了斗鸡眼。小陈紧张地用胳膊肘捅她,说:“怎么办?叫你呢。”
魏毓不客气地捅回去,意思是,我怎么知道。
梁晓声说:“的确已经面试完了,那姑娘估计不是来试戏的。”
仇岩抬高声音:“不试戏来做什么?剧组的试镜就那么随便?什么人都混得进来。”
阿威站在角落的一侧给魏毓拼命使眼色,魏毓眼尖看见了,为难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确实不是来试戏的,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因为扬高了语气,这使魏毓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沉,反倒是洋溢着一股子少女特有的娇俏。
已经准备离开的陈虚林听到这个声音,屁股又重新回到了椅子上,笑着说:“来都来了,就过来试个戏吧,这么多人等着你呢。”
魏毓一看,真是没办法推脱了,再这样推诿下去,阿威为难不说,她也会让这些业界有名的老师丢了面子。
魏毓扯下口罩,绕过小陈往外走,小陈拽住她的衣角,说:“你加油啊,宝贵的机会。”
魏毓笑笑,轻声说:“就是凑热闹,我不合适。”
在所有老师和试戏同学炙热的目光下,魏毓一步一步往下走。她也不知道要做个什么表情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尴尬,所以她只有笑。
估计表现地有些傻,那些老师看她的眼神也带了笑意。
现场有人认出了她,开始小声讨论,魏毓心里一阵阵焦灼,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堵住这悠悠之口,不让她们把今天自己出现在《广陵潮》选角现场的事情说出去。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陈虚林笑着问她。
魏毓鞠躬,说道:“各位老师好,我叫魏毓,今年17。”
说这话的时候魏毓又恢复成了平时说话的声音,陈虚林的眉头当即就皱了皱。
“才17啊,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些,你先去拍摄影像吧,然后过来朗读。”陈虚林说道。
魏毓又鞠了个躬,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临走时,魏毓听到陈虚林这么跟仇岩说了一句:“漂亮倒是漂亮,就是……”
就是什么?魏毓没听清,但是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这种冲动让她停下了脚步,把目光直直地戳在了陈虚林身上。
里面透着的好奇和懵懂,着实让陈虚林的小心脏在一瞬间“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陈虚林问她。
“老师在说我什么呢?我也想听。”魏毓坦白说道。
“夸你漂亮呢。”接话的是梁晓声。
魏毓顿感无趣,朝着舞台侧面走去。阿威冲着她直眨眼,魏毓苦笑着吐了吐舌,难得的露出了少女的娇态。
朗读稿被梁晓声塞到了她手里,说:“用平时说话的声音就行。”
魏毓虽说已经正式跟了秦丽华先生学习,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实质性的东西她还什么都没学到,现在依仗的,也不过是上辈子积累的学院派经验。
在她朗读的过程中,陈虚林的表情没变,但是仇岩眼中的光却是逐渐黯淡了下去。
魏毓恭敬地站着等他们训话,陈虚林挥了挥手,梁晓声就说:“留个联系方式吧,然后回去等结果。”
这就是客气的说法,魏毓知道,她并不满足《广陵潮》的选角要求,但是心里还是有了一点点失望,毕竟在仇岩点中她的时候,她也有了被上帝眷顾的激动。
魏毓和其他的试戏同学一同往外走,小陈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一见她就急冲冲地过来跟她说:“你刚才的表现不大好。”
魏毓心里头扑通一跳,心想刚才自己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正常发挥啊,哪来的好和不好一说。
“你表现的太木,太沉稳了,一点都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拥有的朝气。你应该拿出你平时玩狼人杀的那种劲头,那种朕不死尔等终究为臣的嚣张霸气来。”
“你说得太夸张了。”魏毓说他。
“不是,魏毓,我作为你的粉丝认真跟你说,你以后要是想发展的更好,你就要把你这套总是波澜不惊的老派作风给收起来。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能有这么高的人气?这都是你玩狼人杀吸得粉。你要是在镜头里和你日常一个做派,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了。”
这话说得不中听,但是忠言逆耳,魏毓知道。可她身体里毕竟住了个26岁的灵魂,就是在前世的少女时期,她也不是那种撒撒娇骗个包的小女生心态。如今,还总是会把前世的习惯带到生活中来。
会场里的人也在讨论,陈虚林说:“刚才那姑娘从台阶上走下来时,我真的以为看到了剧本里的符粼,漂亮,精致,娇俏。”
仇岩敲着桌子,半晌才言语,
“可惜了。”
陈虚林叹口气,接着仇岩的话茬说:“是,可惜了。本来最开始听到她说话时,我脑子里就有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娇俏,身材娇小,一身蛮气。结果她一露面,长得倒是漂亮了,就是气质太过稳重闺秀了些,说话声音也不大好听。”
魏毓是不知道导演在背后说她气质闺秀,不然肯定一口水喷出老远。她今天根本没有料到会突然试戏,她就当平时凑热闹了,穿了一身素裳就来了,头发也闲散地披在脑后,因为对着大导演紧张,行为举止自然就拘谨了些,哪想就会被人看成闺秀。
这都对不起魏毓以前非过的时光。
美术指导呵呵笑,说:“一看你们平时就不上网,这姑娘现在在网上可红了,我天天刷微博都能看见她。”
梁晓声一听,急了,说:“那她今天为什么来?来蹭热度还是要炒作?”
美术指导不理他,说:“这是你们活动方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调出几张照片给其他人看,
“都看看,我之前在网上看见时还以为修图过度呢,哪就有三庭五眼长得这样标准的人,没想到今天意外见到了,她粉丝吹得那些倒真是不夸张。”
陈虚林漫不经心地接过手机,随便扫了一眼,立马就“哟”了一声,
“这是刚才的那个姑娘?完全不像啊。”
只见照片里的魏毓,头发高高竖起,黑色的外套和同色的校裤,笔直地往那一站,就有种要仗剑走天涯的女侠风范。
“够英气,演个锄强扶弱的女侠是真不错。”
陈虚林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最后杵着下巴说:“这姑娘有趣,分明刚才看着还是个好学生乖乖女,在这照片里又成了个健气的运动员,看着就像是练跆拳道的。”
美术指导笑了一声,说:“最讨厌和你们这些大导演讨论美人了,你们眼里只看得到角色,难道就不能用一种纯粹的艺术眼光来欣赏吗?”
摄影导演也说:“估计那姑娘上镜会非常好看,骨头长得太正了。”
仇岩无奈地叹气,说:“怎么就挑不到合适的呢?要是把所有人综合一下就好了。刚才那姑娘的长相,窦瑶的演技和声音,孙梦婷的形象,董薇薇的气韵,那就完美了。”
“你就做梦吧,哪有那么好的事?要我说,差不多就得了。”陈虚林打趣道。
魏毓和小陈一直在门外等阿威,就是想等他把工作结束后当面跟他致个歉,毕竟今天因为他们,差点就把他的差事给搅黄了。还好对方没有追究。
等待的途中,魏毓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后,她就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刚才试戏的一幕幕开始在她脑海里回放,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导演和编剧的眼中再没有了对她期待的光芒。
魏毓闭上眼睛想,一点点把细节从记忆里抠出来想,想得她脑瓜子都疼。
“麻烦,请让一让。”
一个舒服流畅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魏毓一回头,立马就踉跄着往旁边退了几步。
他怎么会在这?
这是魏毓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问题。
“你今天也是来看试戏的吗?”
这是脑子里闪现的第二个问题,且经她口问了出来。
对方淡淡地点点头,开始慢条斯理地把袖口解开,手表取下,轻轻打开了水龙头,开始洗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漂亮地找不出一点瑕疵。
这是一个活得非常精致的男人。
魏毓忍了又忍,还是想问:“你……看见我刚才试戏了吗?”
“请问你有纸巾吗?”对方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从镜子里看向她。
那是一张让人失忆了一百次也会在下一秒倾心爱上的面孔,魏毓心里一慌,脸一红,急忙低下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她在全身口袋里摸摸索索,最后掏出了一包纸巾给他,维尼熊的包装,幼稚的不忍直视。
“谢谢。”对方接过纸巾,抽出了一张又还给了她。
“十多岁的小姑娘,老气的像座前清的挂钟。听你说话,就像在听沉钟报数,秒针走动的每一下,都是让人厌倦的烦闷。”
魏毓一直就盯着对方擦手了,等人说完话,才反应过来这是对她刚才的评价。
魏毓揪着自己的衣摆,无措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能得到满贯影帝的一句点评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尽管这话说得实在恶毒。
良久,魏毓才憋出一句:“我会改的。”
“你不适合做演员,当个漂亮的偶像,会走得顺遂很多。”
这是全满贯影帝韩行川,对她的评价。
七十六、质问
魏毓没想到如今的自己还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把眼泪给激了出来,她心里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哽咽着,甚至有些颤抖地说:“你懂什么。”
对方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她,像是疑惑,像是不理解,最后撇开眼,淡淡地说了声:“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语罢把擦过手的纸巾叠好,丢进了垃圾桶里,拔步就往外走。
魏毓吸溜一声把鼻涕吸了回去,好像这就能捡起她摔在地上的自尊心。
她追在韩行川后面,对方个子很高腿很长,走起路来步子很大,魏毓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我为什么不适合演戏?”她问道。
韩行川没理她,只顾快速往前走。魏毓固执地非要追上他,一直在追问:“我为什么不适合演戏?请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韩行川突然止住了脚步,这让魏毓一个不觉朝前蹿出去了几步,然后又窝囊地退了回来。
她这才发现其实她面对着韩行川是非常没有底气的,先不说对方的影帝光环和巨星气势,单就是这扎眼的身高差距,就让魏毓在他面前平白矮了一截。
“你说啊!”魏毓又问了一遍。
韩行川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还是个小孩儿。”
然后走了。
魏毓一头雾水,又开始重复之前的行动,追在韩行川后面边问边哭。也算这地方是q学院比较偏僻的角落,不然就她如今这幅德行,光天化日之下追在影帝后头跑,明天肯定会上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韩行川在这过程中充分展现了一个天王巨星应该有的素质和涵养,任魏毓在他后面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他脸上也没露出什么不耐的神情,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魏毓追着韩行川来到礼堂的后门,那里站了几个人,魏毓一眼就看到了陈虚林,仇岩,梁晓声和小陈。她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仪容,就这样邋邋遢遢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众人一副惊恐的模样,首先开口的是梁晓声,问:“老大,你怎么在这?”
小陈也高喊了一声:“魏毓!”
魏毓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特别丑,特别不体面,可是她没办法,她心里就是憋着一股气,今天不让韩行川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了,她绝不罢休。
“哟,这是怎么了?行川?你欺负人家了?”陈虚林问道。
韩行川没说话,魏毓红着眼垂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明缘由的人一看,不知会有多少说不出口的联想。小陈特别不忍直视,给魏毓塞了一包纸巾,说:“你快去处理一下。”
魏毓才不去,她怕她这要是一转身,韩行川就消失了。
他来无影去无踪,她到时要去哪里找他。
所以她只能当着这些大导演大编剧和天王巨星的面,特别不体面地擦眼泪和鼻涕。
小陈顿时就离开了她几步远,一副要和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我为什么不适合演戏?”鼻子通畅了,魏毓说话也清楚了。
众人皆做沉默状,知道这问题的根节还是出在韩行川身上,皆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摆明了不想插手。
“你多大了?”韩行川问了一句。
魏毓梗着脖子,说:“18了!”
魏毓心里明白,这是人家拿她当小孩儿看待了,一点不严肃不认真。
“瞎说。”小陈打断她,接着解释道:“要明年5月份才满17呢,现在还在读高一。”
魏毓纠正他:“马上高二了。”
“是,才读高二,还是小孩儿,你们别和她计较。”小陈说道。
“我不是!”魏毓挣开小陈拉住她的手,看向韩行川和周围的所有人,动了动嘴,眼泪又下来了,
“我是年纪不大,但是你说的话我都听得懂。所以我问你,韩行川,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演戏?就因为我今天试戏过程中那不到两分钟的朗读?还是你有看过我其他,哪怕一分钟的表演?”
魏毓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原本想着这辈子,什么硬件软件都有了,本该有一条属于她的康庄大道等着她去踏平。结果今天影帝亲自给她盖章,说她不适合演戏。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哪个电影学院还敢收她?更甭提演艺圈的繁花秀锦了。
魏毓不服!
“我不服!”
她说的就是气话,完全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她现在但凡有点理智,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和影帝大神硬怼。
“看过。”
韩行川的话一脱口,魏毓就懵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好像连怎么哭都不会了。
“《校园迎新祭》,我看过。”
魏毓眨巴眨巴眼,眼泪水啪嗒又掉了下来。
就算她现在再怎么蛮不讲理,再怎么胡闹任性,可毕竟还是长了张小朋友的脸,还是一个可爱漂亮的小朋友,她就这样无声地哭,倒让在场的成年人觉得不落忍。
“然后呢?”魏毓不死心问道。
“你小心说话啊,一会儿给人惹急了赖上你。”陈虚林小声劝道。
“我刚才说过了。”韩行川还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像是在对待一件有点棘手的工作,有点烦,但是也不需要他花费太多精力。
“像座前清的挂钟。”
这话一出,就连从头到尾冷眼旁观的仇岩都扭脸看向他,诧异他今天过分恶毒的说话。
偏偏当事人魏毓坦然接受了,昂着头把眼泪水抹得干干净净,眼里蹿起了一团火,等待着疯狂燎原的机会。
“那你说,我要怎么改?”
正好了,省得她在这闭着眼睛装瞎子,摸着石头过河。
“我没办法。”韩行川说:“你不如去旧货市场看看,那些老物件是怎么翻新的。”
魏毓嘴角越咧越开,最后干脆笑出声来,她对着韩行川竖起大拇指,说:“你真棒!”
语罢转身就走。小陈急忙给面前的各位大佬道歉,直说魏毓还小不懂事,让他们千万别跟她计较。
魏毓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声音很小,骂得什么内容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她想她今天总算是知道所谓的天王巨星和满贯影帝是个什么德行了。什么本世纪最后一个绅士,名媛们的追逐对象,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全都是骗人的!
那分明是一个说话尖酸刻薄,为人老旧迂腐的处女男。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魏毓安慰自己,他韩行川也不是绝对的权威,难道他随便说的一句话还能写进表演教科书是怎么的?
他以为他是谁?
“没发现你平时有这么刻薄啊?那姑娘哪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是没朝气而已。”陈虚林说道。
韩行川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袖口,闻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太矛盾了,那姑娘身上。”仇岩说:“分明傲气,矜娇,倔强,狂气她都有,偏偏就像是泡在了陈年的水罐里,捞起来就一股子霉气。”
梁晓声接话:“可怜了那么好的一副皮囊。”
“不一定!”韩行川拉开车门,说:“今天的人都不合适,接着再找!”
然后强势无视梁晓声的哀嚎,扬长而去。
那边的车上,小陈也在跟魏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得罪韩行川?”
“得罪?”魏毓不认同这个字眼,她说:“我可没有得罪他。”
小陈急得不行,简直比戴嘉还要关心她的前途问题,
“你今天太冲动了,那韩行川是什么人?随便动个手指就能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你这是干嘛啊?”
魏毓全然不上心,只是望着窗外,看来往车辆和飞速倒退的建筑,在脑海里反复琢磨韩行川那几句话。
“他不是那样的人。”魏毓回答他。
“那可是韩行川啊,祖宗!”小陈无奈道:“他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
在顾子庭吊唁礼上,给她送白玫瑰,留言“young and beautiful”的人!
一句看上去跟顾子庭本人形象毫无关联的话。
可是魏毓心里明白,韩行川能看到顾子庭内里那颗为表演炙热燃烧的灵魂。
他是上辈子唯一给过她表演机会的人。
可如今呢?他说她老旧,陈腐,说她像一座挂钟。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评价。
“我真的很老气吗?”魏毓说道,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旁人。
小陈看着魏毓的侧脸有点出神。
如果单看这张脸的话,她老气吗?
当然不!
可是一旦和魏毓接触,听她讲话,看她的行为举止,感受她的为人处世,
的确是老气。
就像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凡事都有一套既成的套路,古板,腐朽,没有新意,死气沉沉。
可是在《jh!砰砰砰》里玩狼人杀的魏毓,又是那样的鲜活明朗。像是印在宣传广告上色彩绚丽的奶油蛋糕,只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那股心旷神怡的甜美活力。
真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韩行川的话虽然说得不大好听,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参考一下。当然,也不用全听,作为你的粉丝,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活得自在随意。”
魏毓看向他,想自在随意的生活是个什么样?
为所欲为?肆意妄行?
听上去就和演艺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路数相互矛盾。
魏毓自问,她能舍得下这十里洋场的灯红酒绿吗?
不能演戏的日子……
魏毓只要想到,就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是一个无光的世界,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照亮她的生活。
“我会努力的。”
魏毓最后只能这样说。
七十七、预告
今天的事情,尽管说出去会让魏毓十分丢脸,可是她还是要跟戴嘉报备。
一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她今天在一众业内权威人士的面前和影帝正面怼起来了。
二是让戴嘉提前准备危机公关,说不定一会儿她参加《广陵潮》试镜的新闻就会悄无声息地登上微博头条。
戴嘉在电话那头崩溃地大叫,魏毓匆忙挂断了电话,把戴嘉声嘶力竭的怒骂给隔断在了那头。
第二天魏毓去公司,才知道嘉禾全体工作人员一整夜没休息,就是为了给她准备危机公关通稿。
“我们把稿子来来回回琢磨到了天亮,也没等到任何一条关于你试镜的新闻出现。也别说新闻了,就连个八卦爆料都没有。魏毓,你是在梦中去试的镜吧?”
戴嘉看上去特别的哀怨,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魏毓没搞出点大新闻还有点可惜。
魏毓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人韩行川那边给提前打理好了。
她没想到的是,堂堂一个演艺公司,还是即将要推出组合的演艺公司,居然会寒酸到连家合作的公关公司都没有。旗下艺人需要公关,居然是老板亲自带着员工写通稿。
这还出什么道啊?
魏毓在脑子里衍生了一下,要是今后出了道,难道这组合里的各种通稿还要她自己包办?
她一个组合成员,说不定还要兼职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公关团队,策划团队,营销团队,比旧社会的苦工做得活计还要多。
“经济团队,公关团队,策划团队,营销团队,你还是早点安排吧。”
这马上就要出道了,怎么在这些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有的啊!”戴嘉立马回应道。
“在哪里?”当她是瞎的吗?
“经纪人有红姐啊。策划,公关我可以一手包办。我们不需要营销,拒绝水军,拒绝僵尸粉。”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魏毓听了想打人。
敢情这个年头不营销还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还有那个红姐,是她们的经纪人?她不是前台负责上班打卡,录节目负责给她们痘痘遮瑕的居委会阿姨吗?
给她们当经纪人?难道她和戴嘉还有什么裙带关系?
“你别小看红姐哦。”戴嘉贼兮兮地跟她说:“红姐很有本事的。”
魏毓表示洗耳恭听。
“红姐以前是某个乒乓球俱乐部的领队,常年带着队员走南闯北四处征战,芝麻大点的小事都需要她操心。让她给你们这些小姑娘当经纪人,简直大材小用了。”
魏毓冷漠道:“那她怎么就被你挖来了?”体育圈和娱乐圈,那简直就是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领域。
别以为魏毓不知道乒乓球俱乐部的领队是做什么的,听上去还挺唬人。其实就是给队员安排衣食住行,操心节水节电,以及怎样给队里省钱。管她们一群十来岁的小姑娘倒是绰绰有余了,可要怎么去给她们谈资源敲行程?
“被我重金挖来的。她的前东家倒闭了,她差点就想退休了。”
魏毓呵呵笑:“那我们以后的各种商业活动要怎么办?各种广告商演要谁去谈?”
戴嘉对她的话完全不屑一顾,说道:“你想太多了,广告商又不瞎,谁会找你们这些黄毛丫头代言?还有商演?不接商演,你们平时还要上学呢。”
魏毓彻底服了,五体投地,虔诚跪拜地服。照戴嘉的说法,他这是根本没打算赚钱啊?一个艺人,最大头的经济来源就是广告和商演,广告戴嘉没打算去帮她们撕,商演这一块戴嘉直接就放弃了。
那他要怎么赚钱?
就唱片界现在这个萧索样,一张专辑能卖上万就够经纪公司发通稿吹许久了。难道靠演戏拍片?别逗了,她们这群人里是有谁可以拎出去扛收视和票房的?
敢情这就是挂了个出道的名头,实际上还是画地为牢,圈地自萌,自己玩自己的?
挺好的!魏毓想,这戴嘉既然有如此画风清奇的想法,那也用不着她一天吃饱了没事干瞎操心了。
公司开始陆陆续续来人,大家前后脚放了暑假,每天都要到公司练习,为了出道做准备。
今天戴嘉倒是没急着把她们往练习室撵,反倒把她们全聚集在了会议室,等待着10点的到来。
今天早上10点,de公司将会发布fireagate组合成员的第一支预告。
作为对方的潜在对手,她们自然是要翘首以盼的。
以de的德行,第一支预告片公布的成员,自然就是以后的ace和主捧对象。
小伙伴们还在说:“只是预告片而已,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这话的是戴嘉,简直笑掉了魏毓的大牙。
就算是把fa(fireagate的简称)的计划案摊在他面前让他看,他就能怼过人家吗?
牛皮不要吹得太大哟!
de和嘉禾,那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对手。估计人de在预告片上的预算费用就让戴嘉望尘莫及,这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too young too naive!
预告片准时上线,进度条显示只有一分多钟,戴嘉还得瑟呢,说de也并没有传说的那样财大气粗。
魏毓嘴角抽搐,心想究竟是什么给了戴嘉这样的错觉。
预告片缓缓拉开,开头就是一片昏暗天际,只有月亮高高挂起。重鼓点乐声响起,一座摩天大楼的灯光随着鼓点一层层亮起。最后镜头移到了楼顶,阴冷昏黄的月亮悬挂在楼顶之上。昏暗不清的交界处,一个金黄头发,全身裹黑的女子逐渐走到了光里。音乐声响起,是韵律感很强的爵士。
随着女子的移动,月亮在她身后逐渐黯淡下去。镜头拉了特写,那是一张年轻精致漂亮的面孔,带着迷人的异域混血风情。她冲着镜头邪魅一笑,音乐突然一变,成了配合她气质的巴洛克诡异风。女子站到露台上,她脚下,是微缩成蚂蚁状的车流和一点点闪烁的霓虹灯光。
女子往前迈了一步,下一秒,镜头一转,她踩在了摩天大楼的玻璃窗户上,她的衣服也在瞬间变换成了美丽耀眼的红色拖地礼服。她骄傲地走着,毫不吝啬地向镜头展现着她耀眼的美丽。她身后的灯光逐渐变暗,身前的灯光又随着她的移动明亮闪耀。整座摩天大楼,就这样被她踩在了脚下,成了一条璀璨夺目的红毯。
灯光逐渐暗了下去,fireagate的logo出现,旁边写有这支预告片主角的名字,fannie!以及她的出生日期。
末尾,是de公司标志性的logo和一个正在倒转的时钟。
这是de惯用的老伎俩,神神叨叨的预示,让关注者自己去猜组合出道的日期,赚足了眼球和热度。
进度条到了最后,这支预告片结束了。因为在场人死一般的寂静,视频默认了重播。她们在呆楞的状况里,再一次欣赏了这支预告片。
戴嘉彻底不说话了,他如今算是领教了de公司造星的土豪之气。他是专业的可以客观的说,就de这支预告片的调色,就是烧了他的小电脑也弄不出来,还不算其他的布景,特效之类。就这支预告片的预算,放到他手里,都够给rg拍支正式mv了。
有不谙世事的小天真问道:“嘉总,我们出道也有预告片吗?”
原本是没计划的,但如今当着全公司工作人员的面,戴嘉硬着头皮也要上,
“有的。”
小天真接着问:“会拍的这样豪华吗?”
戴嘉装模作样,顾左右而言他:“这支预告片拍得好吗?它想表达个什么,我完全没看出来。”
戴嘉自己给自己找理由,找台阶:“既然是组合成员的预告,那就要突出成员的特点嘛!这支预告我看拍得不好。”
“我觉得挺突出的啊。”魏毓说道:“这姑娘就是人家组合的门面,门面要什么特点?花式秀美颜就好了呀。这支预告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人家的美丽,你看完了不觉得人家好看啊?”
鸦雀无声,魏毓给了戴嘉最后一根稻草,
“听说de这次下了血本,平均每个成员有三支预告,每天一支,秀足一个月。”
魏毓起身拿起背包:“练习去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成员们纷纷跟着魏毓起身,看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
戴嘉追在她们后边说:“出道mv我一定给你们拍得漂漂亮亮的。”
魏毓存了心要逗他,闻言说道:“听说fireagate出道mv去了摩洛哥取景,我们要去哪里?驻马店吗?”
戴嘉彻底没话可说。
魏毓心情非常好的去换练功服,茹果特地来跟她说:“你别成天打击嘉哥,他也不容易的。”
魏毓不以为意。
茹果纠结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向魏毓问道:“你说我们能火吗?”
魏毓摊摊手:“小红靠捧,大红靠命!你不如去问问成员里有谁八字带火!”
七十八、写真
魏毓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茹果却当真了。她问过所有成员的出生年月,然后让她妈妈找人去算。最后,金木水土她们都有,
独缺一门火。
茹果愁得不行,已经开始要往玄学的路数里钻研了。什么养小鬼,供狐仙,魏毓听着都觉得得慌。
她知道茹果压力大,她刚被戴嘉任命为了玫瑰女孩的队长,从此之后rg就成了压在她肩上的一个重担。
才17岁的女孩子,魏毓想想都觉得心疼。
de公司烧钱式的预告片攻略,终于还是在网上掀起了网友们的讨论狂潮。这些人中,一部分就是de的家族粉,期待新组合的出道。一部分是被预告片圈饭的新粉,有望发展成fa的死忠。另外一部分,也是每天给她们贡献无数流量的,就是嘉禾粉。
fa要出道的消息不仅是在嘉禾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就是在她们的粉丝群里,也无疑是一颗威力强猛的深海**,一时间不知道炸出了多少嘉禾的潜在粉丝。
嘉禾微博收到的私信每天都以万数计,都是在关注那12个女孩儿什么时候出道?会不会和fa正面撞上?有没有相应的出道计划和对未来的前途规划?
特别特别的操心。
魏毓就在微博上看到一条艾特戴嘉,转发过万的嘉禾练习生出道企划书。那企划书写得叫一个用心细致,听说是几个站子的高层讨论了几天拟定出来的,比戴嘉的玫瑰女孩儿不知道要洋气多少。
而关于戴嘉要如何赚钱的问题,魏毓也在最近找到了答案。
戴嘉这人看起来邋里邋遢,虎头虎脑,没想到饥饿营销倒是玩得有一手。他趁《jh!砰砰砰》停播的时间里,在嘉禾的淘宝店上架了成员们的日常写真。宣传语写的是:你从未见过的某某某。
赚足了噱头。
魏毓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顿时一肚子的嫌弃不知道从何说起。靠在淘宝店卖写真赚钱?
他戴嘉难道开的是家摄影公司?
魏毓在网上用小号发微博埋汰戴嘉的奇葩,以往她犀利的吐槽总能引起一众粉丝的热烈响应。今天反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大家都在等待着淘宝店写真的开售。
800套写真,不到30秒售空。因为无法承受巨大汹涌的流量,戴嘉的淘宝店在开张的同时就崩溃了。
他雇的两个客服,还没来得及处理一桩生意,就眼见网页跳成了404。
戴嘉为此还专门开了个会议,讨论现如今成员们的人气是否虚高?照他的估量,《jh!砰砰砰》官博那将近30万粉丝的数据,可能只有3万是实打实的铁粉,其中还可能只有不到1000人是愿意为她们花钱的真爱粉。所以最开始确定印刷800套写真时,戴嘉还在担心,这些东西能不能销售一空收回成本。
有网友在网上吐槽:“最开始说有800套库存时我还以为是什么限量版,昨晚特地往银行卡里存了小几千块钱。今天开售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30一套的价格,还只有800套,你说假货公司是怎么想的?”
还有网友说:“看到价格的时候我多开心啊,想着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买个十套慢慢舔,结果等我添加完的时候已经售空了,连网页都崩了。倒是那些只买一套的抢到了。”
因为首字母相同,网友也把嘉禾戏称为假货公司,意味嘉禾的不靠谱和不着调。
#假货公司,求你圈钱#也被刷上了话题榜。
转发最高的内容都是:“假货网店一朝破产,买家哭着喊着求圈钱”
“这是逼着我们粉丝自己做盗版啊!”
“我这是饭了一个什么团体?800套写真数量?以为是学校里发毕业照呢!”
魏毓晚上练习完回家,守在门口的粉丝一见她就上来哭唧唧求抱抱,
“没抢到写真肿么破?”
“嘉禾的wifi,用了想杀人。”
魏毓表示自己也没办法,那套传说中的写真,她本人应该在不自觉中出了镜的写真,连她本人也没看过。
第二天网上开始出现高价收写真的微博,魏毓的一个土豪粉丝,先是开价300,没人理他。一个小时后开价3000,搭理他的都是没抢到的。最后魏毓关微博时,看见他在说:“只收魏毓的照片,1万一张,有多少收多少。”
魏毓被吓尿了,用小号悄悄给他留言:“别破费了,我送你。”
对方回她:“你有?”
魏毓还真没有,她都不知道那套写真长了个什么样。她就是不希望这位粉丝无止境地砸钱下去了,费钱不说,还带坏饭圈风气。
“写真没有,签名照你要吗?”
“不要,签名照我多的是。”
那人给她私信发了一张图片,里面是铺满一床的魏毓签名照,数量骇人。
魏毓摸着马克笔发誓,她从没签过那么多的照片。
“大部分都是假的。”魏毓照实跟他说。
“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我花高价收的。”
魏毓无语,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人傻钱多速来?
“我认识嘉禾内部的人,你把高价收写真的那几条微博都删了,我让魏毓签完名给你寄来。”
对方这会儿倒是精明了,问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签名就是真的?”
魏毓翻了个白眼,说:“那等她签名的时候我拍张照片总可以了吧。”
这事才算交易成功。
因为放了暑假,一直追随魏毓的粉丝没办法再去学校门口堵她,只能每天守候在她家楼下和公司门口。
这简直成了魏毓家小区的一景。那些粉丝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杨秀兰是卖面膜的,逮了空就跟杨秀兰套近乎,说要买面膜。
杨秀兰哪里敢卖给她们,这不成了借着自己闺女的名义圈钱了吗?不仅如此,杨秀兰之前的顾客也来问她,问她闺女是不是就是那个现在特火的小明星。总之凡事都要跟魏毓挂上钩。
杨秀兰的生意彻底不敢做了,毕竟是三无产品,还是怕给魏毓脸上抹黑。她刚入手的面膜,就这样成了家里摆着碍事又没地处理的无用品。
确定了出道日程后,戴嘉找了一天,把所有成员的家长叫到了公司,要把她们手上的练习生合约换成演艺人合约。
合约魏毓之前就仔细审查过,除了合同期间不能恋爱,也没什么特别为难的地方。
但是就这条,魏毓就不同意。
“凭什么不让我恋爱啊?我是给你干活,又不是把自己卖给你。”魏毓直接了当地跟戴嘉提出异议,要求他修改合同。
“你是女偶像,你见过哪个偶像谈恋爱的?”戴嘉为难道。
“那我不管!我也不见得就会谈恋爱,但我就是不喜欢有个这种条约束缚我。你要是不把这条给撤了,我就不签约。”魏毓毫无商量道。
没办法,戴嘉还是同其他人商量过后,把这条不人性的条约给剔除了出去。不过他最后当着所有成员的面说:
“我是一个好老板,不想拘着你们。但是你们自个儿心里要清楚,没有哪个粉丝会喜欢有男友的女偶像。”
那是人公关得力,魏毓心里想。
现在线上的当红偶像真真人人孑然一身吗?
怎么可能!谁还没有个线下女友秘密情人之类的。
就拿顾子庭来说吧,她出道五年,一直对外宣布单身,她的粉丝也一直信任她。
事实如此吗?
并没有!
这全是因为她公关做得好。不是没有狗仔跟过她,就算不跟她,也是跟过申屠叶朗的。为什么他两的恋情就传不出来?那是她和申屠叶朗双方同时打压。狗仔迫于人民币和申屠家的势力,这才一直隐忍不发。
那些被爆出的女偶像男偶像恋情,归根结底还是公关做得不到位。
不过魏毓这辈子可不想那样憋屈的活了。上辈子她和申屠叶朗谈恋爱,永远都是一幅憋憋屈屈偷偷摸摸地窝囊样。
她想她这一生,如果还能受到爱情的眷顾,她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坦坦荡荡的恋爱。
再不把自己搞成曾经的那幅狼狈样。
签约的那天,杨秀兰还装模作样地带了个律师朋友来,人看过了说没事,杨秀兰才掏出了自己的私章。
戴嘉给的承诺是,一切活动都建立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尽量集中在寒暑假。不接商演,不用艺人恶意炒作。保护艺人的学生和未成年身份,一切活动都会事先跟家长沟通。
耽不耽误学习的,杨秀兰根本不care。她闺女在读书上是个怎样的货色她不会更清楚了。她就是怕魏毓一天天无所事事跟着小流氓学坏,当明星也好,至少有大众的监督,魏毓也不敢乱来。
魏毓是不知道她妈抱着的是这样的想法,看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不适合演艺圈。这大染缸的水有多深多浑浊,魏毓再清楚不过。
她之所以能够放心的跟嘉禾签约,也就是看上了戴嘉身上这股扎根在黄土地里的泥土气息。至少,戴嘉从来没有让她们打扮地多么妖媚,化大浓妆穿短裙,借着清纯的名义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就戴嘉这种保守陈旧的造星观念,对于她们这些十来岁没经过社会的姑娘们,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七十九、录歌
自打放了假,魏毓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陀螺,整日让戴嘉抽着打转。原本计划跟着秦丽华先生好好雕琢一下演技,也因为戴嘉的出道计划而暂时搁浅。还好秦先生体谅她,只让她每周去三天。但是她布置下来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完成。
魏毓咬着铅笔跟读了《新闻联播》一个多星期,她自己倒是没听出来和之前有什么变化,倒是秦丽华先生说她的口齿清楚了不少。
所以,她说话老气沉闷的这个问题什么时候能得到改善?
魏毓很愁。
愁得事情很多,目前最愁的,就是她们的出道曲。
戴嘉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个连名字都查不到的作词作曲人,给她们写了出道曲,取了一个让魏毓把白眼翻到痉挛的名字,
《草莓奶酪》!
曲子还好,听习惯了也是一首能让人忍不住抖腿的中毒神曲。
就是这歌词,写得真是一绝:
“粉红色的天空,
粉红色的云,
粉红色梦里,
有粉红色的,
strawberry cheese”
然后副歌就是在重复:
“strawberry cheese,
strawberry cheese,
strawberry,strawberry,strawberry,
cheese,cheese,cheese.”
魏毓分到的歌词是:“颤抖着的心灵,我们彼此靠近,就像草莓融进奶酪里。”
以及魔性的“strawberry cheese”
魏毓拿着歌词本目不转睛地看,手指把歌词的边边角角都给捏皱了,指甲戳破了纸张,最后戳进了自己的肉里。
“你是找韩国作者写的歌词吧?”魏毓问道。
“没有啊。是不是看上去很洋气。”戴嘉答道。
魏毓把歌词本往桌子上一摔,嚷道:“不是韩国人怎么会把这歌词写得狗屁不通?这些词语就是瞎组合在了一起,你告诉我有语法吗?”
全场静默,茹果悄悄扯了扯魏毓的衣角,说:“我看这歌词蛮好的,蛮青春的,蛮……”
“蛮智障的!”魏毓仰靠在椅背上,无力地说:“所以我们今后要唱着这首歌出席各种活动?我们的粉丝要听着这种魔性的音乐给我们打榜?等我们出道几年之后,这首歌还是我们的出道曲,我们每次开演唱会,还要重新把它翻出来唱一遍!”
魏毓也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谁,索性望着天花板,
“还有rosegirls这个名字。我们现在十多岁,叫着也就叫着吧。那要是十年后,甚至更漫长的岁月过后,我们长成了成熟的大人,然后每次组合露面,还是要介绍着说:‘大家好,我们是rosegirls’吗?”
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么远,出道对于她们来说也就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再往后的时间,对于她们来说都是一个空白。魏毓现在提出了一个概念,她们组合可能会存在五年,十年,甚至更久。那现在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会对她们的未来产生难以预计的影响。
穆沐说:“这有什么?真到了那一天,我们改名叫‘rosewomen’就好了。”
说完大家一起哈哈笑,魏毓看着她们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棒槌!
不是有句话说:“明天太远,我只争朝夕!”
得!得过且过吧。
众人都对这份歌词没有意见,魏毓也不想做那扰人兴致的老鼠屎。不过她坚决要求换自己的part,那什么“strawberry cheese”她是决计不愿意唱的。
“那不行!”戴嘉拒绝道:“歌词都是按着你们舞蹈的走位安排的,你这么一换,舞蹈岂不是要重排了?”
行吧,歌词不给换,那魏毓要求录歌的时候把她的声音做大幅度调整总行了吧。反正她们以后也不可能真唱,录音带一放,鬼知道哪句是她唱的。
因为这歌实在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她们在声乐老师带着练习了几天后,就奔赴了录音棚。
门口等待的粉丝一直尾随着她们去了一家还算有名的唱片制作公司,然后当天网上就在盛传:“假货公司好像要给宝宝们录歌了!”
说来也是奇葩,打这《jh!砰砰砰》横空出世后,参与录制的12个女孩儿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可《jh!砰砰砰》这都录到第七集了,网友和粉丝也不知道这12个女孩儿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演员?
别逗了!就这校园舞台小品的水平,可别给人家演员脸上抹黑了。
谐星?
也不像!也没哪个谐星长得有这般水灵的。再说了,也没哪个谐星玩游戏输了还哭鼻子。
到了今天,网友们对于这12个女孩儿的属性才有了点眉目,敢情这还是打算走偶像组合路线?
这几个姑娘唱歌的水平怎么样?
有骨灰级黑粉就出来说话了。当头就丢出了魏毓曾经非主流时期的照片,然后把她在各大app上翻唱,上传过的歌声剪辑成了一个视频,取名为:“焦糖巧克力女神。”
意思就是她唱歌装嗲,腻歪。
魏毓本人也怀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去欣赏了一下,果真如弹幕所说:“撑过10秒的是真爱粉,撑过30秒就是聋子。”
她本人连真爱粉都算不上。
不仅是她,其他人的黑历史也或多或少被人给扒了出来,就连穆沐小时候参加儿童节汇演的《康定情歌》也被单独剪辑出来做成了鬼畜视频!
粉丝纷纷表示担忧,就这样的水平,要怎么唱歌!要怎么出道!
还不如去做谐星!
也不知道哪个挑事的把魏毓的黑历史和fa新出的主唱视频剪在了一起,取名为:“乡村大舞台和维也纳金色大厅的对决。”
那主唱还是魏毓的熟人,夏盈盈的同班同学,张贝珊!
同一所学校的学姐学妹,都是准备出道的偶像组合成员,视频一经发布就登上了热门微博。
魏毓一夜之间平白多出了好几万黑粉,连她自己的粉丝都在视频下面刷:“我们家澡堂子差了张贝珊同学18条街,搓澡巾甘拜下风,我们不比,不比!”然后随手丢出魏毓的一张美照,趁机安利道:“我们家小澡靠脸吃饭就可以了,其他才艺皆是浮云!”
魏毓这暴脾气蹭蹭蹭就上来了,什么叫做其他才艺皆是浮云?分明她其他才艺也不差的好不啦。
就她唱歌来说,虽然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可好歹前世也在de那个恶魔训练营里混了几年,唱歌的水平勉强排在全国所有女偶像声乐水平的中列。这一世的先天条件虽然差了点,可前世的基础还在,在队里也能混个top2,仅次于茹果好不啦。
还有跳舞,虽然比不过白静和周琦那种从小学习舞蹈的人,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好不啦!
玫瑰女孩内部评选四大主唱,四大领舞都有她一席之地的好不啦!
怎么就差人18条街了!
魏毓不服。
这种不服直接导致了她在录音过程中用力过猛!录音老师每次都敲着玻璃叫道:“高了高了!调高了!低了低了,调低了。”
到最后,还是人体音准机,天生节拍器的茹果小天使带着她一遍遍找调,这才把录音工作继续下去。
才录完音,魏毓打了个招呼就撒丫子跑了,明天要录制《校园迎新祭》第八集,她赶着今晚去秦丽华先生那里抱个佛脚。
秦先生早就等着了,同她一起的,还有她孙子秦臻。
魏毓才露面,秦先生就把剧本递过来,说:“开始吧!”
于是堂堂s戏剧学院的台词老师,不知道带过多少明星的s戏之光,秦臻老师,亲自给她对台词。
魏毓扭捏了一会儿,在收到秦先生几个眼刀后,正常了。
魏毓还是饰演白小禾,秦臻却要一人分饰小羽,赵莲,洪婧,李元若四人。为了让魏毓准确区分开这四个角色,秦臻在语气的节奏和轻重上做了调整。但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足以检验处一个演员的台词功底。
魏毓上辈子就靠着自己这套优秀的台词驾驭能力在业界备受好评,可是她自认,就是她那般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钻研,也不如秦臻处理地细腻。
演员和艺术家,从业者和匠人,差距就体现在了这种地方。
上辈子秦臻也是她的台词老师,但更多的是给予她学业和理论上的指导,在秦先生指导顾子庭的时候,他也是静默地看着,只有秦先生问到了,他才会少言的说几句。这种手把手的教学,这还是头一次。
魏毓心里明白,无论是秦先生还是秦臻,都把曾经对于顾子庭的遗憾和亏欠移情到了她的身上。
占了莫大的便宜。
对完一轮台词,秦先生始终闭目不语,良久,才跟秦臻说道:“你先说说吧,我这个小徒弟的毛病出在哪里?”
秦臻把目光转向魏毓,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说话的语气非常沉闷老气!”
又是这个形容词,魏毓这段时间简直听到耳朵起茧。
她点点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你的节奏,断字,轻重都有问题。一点都不像剧本里那个十多岁的高中生白小禾。倒像是到了垂暮之年,看透了世间冷暖的老妪!”
八十、《校园迎新祭》EP8
事情突然就变得可怖极了,当她们发现自己再次处于一间办公室中。
墙壁上明晃晃的血红数字“5”提醒着她们,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
出乎意料地,所有人都平静了下来。心怀鬼胎这个词用作现在的她们,再合适不过。
齐梦曾经提出来的,“其实她们之中并没有杀人凶手”的言论再次被旁人放到了桌面上。
这一次倒是再没有人强烈反对了,虽然她们心中对此依然保持着不相信不接受的态度,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反驳的立场。
要么就是凶手藏得太深,要么就是这场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
她们身处的是一间学生会办公室,洪婧是学生会主席,这里是她的地盘。
打从进这里开始,所有人好像都默契地放弃了寻找证据,之前的经验告诉她们,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判断推理的游戏。
如果真如齐梦所说,
那么能活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关键的。
这其中最为纠结的,莫过于赵莲。
她清楚地知道,她,白小禾和小羽的抱团,是不得已的,暂时的结盟。白小禾和小羽才是一条心,她不过是个无奈拖上的负累。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好像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怎样才能活到最后。就赵莲来说,她如果要在这场游戏中获得最大的收益,那么在这一轮,她至少要把白小禾或者小羽中的一人给推出去。
现在只剩下五人,如果白小禾和小羽能够留到下一轮,二对二的局面,她就再也没办法把她们给打散了。
要怎么样说服另外两个人跟着她的投票走,是赵莲目前最伤脑筋的事情。
同样在心里打着算盘的,还有白小禾。
她之前就跟小羽说过,她并非全然地信任赵莲,在如今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紧要关头里,她需要提防着除了小羽之外的任何人。
她当然也发现了赵莲的变化,打进这屋以来,赵莲就在无意中和她们保持了距离,她通过一些小细节让白小禾觉得,她在接近洪婧和李元若。
白小禾大致能够猜到赵莲的想法。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应对的局面。
三对二,她和小羽还是吃亏。
尽管现在所有人都对寻找证据不再抱有热忱,可是白小禾不行,现在只有接着寻找证据,才能把主动权握在她的手上。
可是她又害怕找到证据,害怕这个证据指向的凶手是她或者小羽,那时候才真是百口莫辩把自己置于死路。
总不能就这样等着别人来裁决自己的命运。
白小禾捅了捅小羽,说:“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起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小羽对于目前的一切都保持了一种麻木的态度,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相信白小禾,可是好像又不能够不相信她。
她尾随着白小禾起身,想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还不能够抓到凶手,她会考虑把这段时间以来对白小禾的所有疑问公之于众,让大家自己去判断。
白小禾翻抽屉,翻储物柜,每一个边边角角她都找得十分认真。其他人就看着她行动,就算能找到什么证据,她们好像也不会相信了。
“找不到!”白小禾喃喃自语:“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小羽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觉得此时急切的白小禾特别可怜。如果她是凶手?
如果她是凶手,那她真是可怜。
配合着白小禾,小羽随手翻了翻身旁的物件,这还真让她找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羽问道。
白小禾几乎是跑到了她身边,侧身挡住其他人的目光,给了小羽一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低头看向小羽发现的东西。
那是一把染了血的刻刀,和之前lisa的那一把,几乎一模一样。
确定这玩意儿跟她和小羽没有关系后,白小禾先是一喜,然后才大声惊怒道:“洪婧!这是怎么回事?”
洪婧漫不经心地起身,说:“白小禾,你差不多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我在想什么呢?”白小禾看向她。
“无非就是怎么样再把我们其中的一个人给冤枉出去,好保全那个真正的凶手。”洪婧看着她:“你和小羽之中肯定有一个是凶手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小禾插着手冷笑:“那你先来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东西。”
小羽用手帕包着一把血淋淋的刻刀,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
“洪婧,你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这个?”问这话的是小羽。
洪婧在看清楚小羽手里的东西时,眼神有一瞬间的瑟缩,这让一直牢牢盯紧她的小羽捕捉到了,心里暗衬:莫非这洪婧真的有问题?
“我不知道!”洪婧干脆利落地否认。
“李元若!”白小禾叫道:“lisa的那把刻刀是不是在你那里?拿过来比对一下。”
只要确定这把刻刀和lisa手里那把的刃口一致,那就说明洪婧有杀人嫌疑,反正新同学致死的原因确实就是刻刀扎破大动脉导致的流血过多。。
李元若拿着lisa的刻刀过来了,就她自己的肉眼看来,两把刻刀除了柄身的颜色不同,其他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白小禾找到了一块插花用的花泥,分别用两把刻刀在上面扎了一个洞,然后让大家来作比对。
无论是大小,形状,深浅,用肉眼来看都没有分别。
“洪婧,我再问你一遍,这刻刀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白小禾质问道:“你可别说这刻刀不是你的,这地方除了你,我们其他人可进不来。”
洪婧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承认,这刻刀是我的。”
李元若阴狠的目光当即就扫了过去,她想起好友lisa因为这把刻刀所受到的委屈,觉得洪婧这人不要脸极了。
“那上面为什么会有血?”小羽问道。
洪婧看了一眼众人,不是她不想解释,实在是这件事情牵扯过多。谁能想到,她当时就是看着lisa刻章好玩,就自已也买了一把刻刀在学生会办公室练习,结果就划伤了手。她当时一恼怒,就把带血的刻刀扔进垃圾桶里。好巧不巧的是,当时她身边没有任何的止血工具,所以只能用阿薇挂在储物柜前的裙子止了血,血迹就染在了阿薇的裙子上,还不等她把事情跟阿薇说清楚,这紧接着就出事了。
而沾在阿薇裙子上的血迹,也直接导致阿薇在第三轮就被当做凶手推出去。
其实当时阿薇就明确说过,她的裙子挂在了学生会办公室里,可能被其他人做过手脚。也明里暗里地指出,做手脚的人可能是洪婧。但是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所以指正洪婧就不成立。
最后还是洪婧的关键一票把她作为凶手给推了出去。
洪婧在当时的确是害怕极了,恐惧极了,她明明知道阿薇是冤枉的,可是她不能帮她辩解,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的话,那被别人指控成凶手的人就会是她。
她不能够冒这样大的风险。
既然她当时没有选择说出事实,现在也不可能把心底隐藏的秘密公诸于世。
“我不知道,这把刻刀我就随便插在了办公室的笔筒里,谁都有可能拿得到。”
洪婧这话一出,白小禾心里瞬间踏实了。她还真怕洪婧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透彻,让她找不到漏洞来反驳,如今她选择欲盖弥彰,不用她出手,其它人也不会放过她。
小羽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白小禾大舒一口气的状态,她心里不禁疑惑道:难道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白小禾心里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投票吧!”白小禾开口:“又一把杀人凶器出现了。”
“不可能!洪婧绝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反倒是你,白小禾,你之前一直冷漠地看待事情的发展,为什么在最近几次,对于寻找证据异常的活跃,你想掩盖什么?或者你其实已经按耐不住你那颗躁动不安的杀人凶手的灵魂了?”
赵莲这般义正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白小禾素来有仇怨。
小羽满脸震惊,她没想到赵莲会这么快反水,一转眼就要把白小禾置之死地。
“之前选择弃票,是因为我在第一局冤枉了我的好朋友王蓉。”白小禾摸着胸前那个属于王蓉的吊坠,眼里含泪道:“现在积极认真的寻找证据,是因为我想保护我身边的人。”
“我知道你们认为证据不可信,实话说,经过这么多次之后,我也不再相信证据了。”
洪婧和赵莲面上一喜,心想既然无法用证据来指控凶手,那么单靠投票的话,白小禾和小羽必有一人出局。
“那这样吧,我们抽签决定。抽到谁,谁就作为这一轮的凶手,怎么样?”
白小禾这话是对着李元若说的,她知道,这一轮投票的关键,还是在李元若这个摇摆不定的第三方身上。她们和赵莲洪婧,已经不会再有跑票的情况出现。
白小禾利用了人性趋利避害的这一特点,想说服李元若把票挂在洪婧身上。
李元若同时也在想,这一轮的凶手其实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洪婧还是白小禾出局,对她都没有坏处。可是现在白小禾提出了抽签的要求,那她自己成为凶手的可能性就在瞬间暴涨到20%,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怎么能够抽签?这算怎么回事。”
白小禾趁机添油加火道:“真是麻烦,你们不信证据又不想抽签,那这一轮的凶手要怎么才能决定?”
李元若当即拍板道:“有什么麻烦的,事实不是摆在眼前了吗?她洪婧手里有疑似杀人的凶器,我这一轮就投她了,你们看着办。”
说完,立即在选票上写下了洪婧的名字,麻利地让旁人来不及阻止。
白小禾说:“既然这样,那就还是洪婧吧,她的确有没说清楚的证据摆在眼前,也不算我们冤枉她。”
选票透过门缝塞了出去,
洪婧三票出局。
八十一、蹊跷
魏毓觉得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好。她每日都在担心着未来,却又整日在浪费着时间。
日复一日的练习将她囚禁在了公司这个窄小的世界里,枯燥的练习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她不再像前世那样对出道后的日子充满期盼,正是因为切身感受过,知道娱乐圈是怎样一个纷繁杂乱的地界,所以她才整日把自己陷入深深的忧虑中,且不经意地表现出了抗拒的姿态来。
魏毓每天都来回切换于麻木和焦躁两种情绪中,分明有时候身子非常乏累,可是头脑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
她开始失眠,总在夜晚想起很多事。她开始后悔和嘉禾的签约,开始厌倦和上辈子高度重叠的生活,她开始不满意自己的现状。
魏毓越来越沉默,抗拒和别人的交流。
她向戴嘉提出了暂时休息的要求,在距离出道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戴嘉拿不定主意,说要仔细考虑。
魏毓就等着,她还是每日到嘉禾练习,练得很认真,让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就是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就在她徘徊在静默忍耐和崩溃爆发的边缘时,她遇到了一个人。
顾子庭之前的经纪人,何垣。
二十多岁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生,现在在超市做着搬运货物的苦工,每个月拿着千把块的工资,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要不是他先开口,魏毓真不见得能认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魏毓没顾及那套礼尚往来的寒暄,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
她一手挖掘提拔起来的小伙子,怎么就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我被de开除了!”对方也没跟她客气。
“她们怎么敢?”魏毓咬紧牙根道。她这才死了多久?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她的残余势力清理出去。
“职场就是这样的。”何垣的话里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淡然。
“你的资质不错,也有资历,去一家新的演艺公司说不定会得到更好的发展。”不自觉的,魏毓就把自己放在了对方长辈的这样一个位置上。
“没用的。”何垣摇摇头道:“我也去投过简历,但统统都被拒绝了,听说是高昌打着de的名义跟所有的同行打了招呼,不许他们录用我。“
魏毓手里的膨化零食袋都快让她给捏爆了,
又是窦瑶,又是高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窦瑶如今愈发目中无人了。
“你想回de吗?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回去。就这么戳在窦瑶和高昌的眼皮子底下,看她们能怎么办!”魏毓说道。
窦瑶现在也太过招摇得意了,这顾子庭是死了,可她de的股份还在。是,她窦瑶现在的确势大,不再是她一句话就可以雪藏封杀得了了,她现在的确拿她没什么好办法。
“你别在这里干了。我跟冯至说一声,你去找他吧。”
人本来一个有大好前途的学生,生让她拖入娱乐圈这个机关算尽步步为营的大染缸里。这些年何垣一直兢兢业业,对顾子庭充满善意又贴心。结果她死了,连窦瑶都得了两千万遗产,反倒是这个一直陪着她的小伙伴,落了个生活艰难的地步。
魏毓那颗名为良心的东西隐隐作痛。
“正好,我也想找冯至,关于子庭姐,我有事跟他说。”
“什么事啊?”顾子庭有什么事还要跟冯至说啊。
估计是觉得魏毓说话亲切,又和顾子庭是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何垣也没太想避着她,
他说:“我觉得子庭姐死得有蹊跷!”
魏毓脑子里瞬间电闪雷鸣,一个接着一个的响雷在她耳旁轰鸣。
她死得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她死得时候就是两车相撞,司机临时掉转了方向盘,所以她整个人卡在了被撞得稀烂的车头里。钢板戳到心肺,胳膊肘被生生扭断,全身骨头尽碎,骨头茬子戳进器官里。在一阵生不如死的疼痛和无法喘气的窒息感里,惨死了。
谁还能比她更知道顾子庭惨死的事情?
莫非?
莫非这车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魏毓听到自己宛如砂纸磨过的声音响起:“什么蹊跷。”
“这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何垣犹豫着,手掌一直摩挲着旁边的货架。魏毓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催促,所以她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何垣踌躇了许久,把她拉到一个偏僻的货架角落,悄声跟她说:“我怀疑子庭姐死前中过毒。”
中毒?怎么还会中毒?这是拍得八点档刑侦剧吗?怎么会有这样离奇曲折的神进展?
“怎么回事?”魏毓问道。
“你知道,子庭姐出车祸的当晚就被火化了。窦瑶当时签完字就走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守着等子庭姐的骨灰出火化炉,然后把她捡到骨灰盒里。”
魏毓第一次知道自己死后那么惨,身边没有一个亲朋好友,替她收拾骨灰的,居然是跟了她不过两三年的经纪人。
魏毓把滚落脸颊的泪水抹去,道:“你接着说。”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何垣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凑到她耳边:“子庭姐的骨灰,是青黑色的。”
“啪嗒”一声,魏毓的手机掉到地上,屏幕当即就碎了。
“青黑色?”魏毓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很重的颜色,但是不寻常。我前几年也给我家里人收拾过骨灰,并不是这样的颜色。”
魏毓还在自我安慰:“说不定只是特例,指纹尚且人人不同,何况骨灰。”
何垣摇头否定:“不是的,当时天色刚刚亮,火化场工作少,所以看炉子的师傅就来跟我聊天。他当时看了子庭姐的骨灰就说,这人估计生前的身体不大好,只有重病的人的骨灰才会是这个颜色。”
顾子庭有病吗?她年年都去体检,有病她怎么会不知道?
不对,她去年没去。
魏毓咬住牙间的颤抖,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当时事情特别多,子庭姐的骨灰也封了盒,再打开不好。况且,这话只是那个守炉人的一面之词,我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何垣的表情特别痛苦,眼里不知什么时候积蓄了泪花。他说:“因为我最近看了一个医疗纪录片,有一集是解剖被毒蛇咬死的人的尸体,我觉得那人骨头的颜色,和我那天看到的,子庭姐的骨灰颜色特别相像。”
魏毓低头沉思,这么多可怕的信息一下子涌进她的脑海,让她一时理不清头绪。
“如果是中毒!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不对,她想起来了,打今年开始,她的身体就不大对劲。平时跑步跳舞剧烈运动都没有问题,可是她记得她死前去登山,走了一半就觉得气喘不上,心跳地异常快。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仔仔细细一想,那时候她的身体恐怕就有了问题。
“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跟冯至商量,你先不要跟别人讲。”
魏毓叮嘱他,如果她生前真的被人下了毒,这事情就复杂了。
告别了何垣,魏毓一个人慢慢散步回家,途中她一直在想,谁会给她下毒?又是怎么下得毒?
第一个问题显而易见,这个世上恨她恨到要她死的,恐怕就只有那位了。
她都能为了自己的虚荣舍弃掉自己的亲生父母,下毒处理掉她这个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也不是做不出来。
那她是怎么下的毒?
魏毓想不通。饮食方面没可能,她一个明星,吃饭的地点根本没有个定数,她窦瑶还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那到底是怎么下的毒?
或者,她真的中了毒吗?别因为何垣的一个猜测就把事情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要去看看顾子庭的骨灰是否真如何垣说的那样。
可是顾子庭的骨灰在申屠叶朗那里,他怎么会容忍她接近?
魏毓抱着头蹲在路边,脑子里各种讯息旋转扭曲在一起,让她忍不住一阵阵晕眩恶心。
她在想,如果窦瑶真的给她下了毒,那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绝对要窦瑶再看不见晨起的太阳。
或许她该去找窦瑶套套话,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她窦瑶要是真的做了这种事,一定会在行为举止间留下些蛛丝马迹。
魏毓平静下来盘算着,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窦瑶,没想到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魏毓第二次向戴嘉提出休息的时候,嘉禾来了一个人,指名道姓要找她。
她被戴嘉叫到了会议室,窗户边坐了一个女子,端着杯咖啡,通身优雅的仪态,尊贵夫人的模样。
戴嘉给她介绍:“这是国际名模andrea女士。”
享誉国际的超级名模,各大奢侈品牌的挚友,有犹太人的血统,最后嫁给了一个中国男人。
这是外界普遍对她的认知。
魏毓知道的还要更多一点,这位andrea女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新晋影帝申屠叶朗的母亲。
八十二、邀请
魏毓没想过她们会在这里见面,毕竟她们这辈子并没有半点交集。
“魏毓?“对方问她。咬字不清的口音,却有股浑然天成的慵懒。
魏毓轻轻地颔首。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面前这位尊贵的夫人。她前世作为申屠叶朗的女友,确实和这位名模女士相处得不错。andrea女士的眼光异于常人,在所有人都觉得顾子庭和申屠叶朗是各方面皆不和谐的孽缘时,只有她觉得顾子庭和她儿子是千载难逢的良缘。
andrea是亲切的长辈,亦是可以成为至交的好友。
可是她这辈子真是不想再跟申屠叶朗有任何的牵扯。人说世间几大苦: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些她都在申屠叶朗身上领教了个透彻,直到她死,也没放下对申屠叶朗的执念。
这一世,她是不敢再妄想奢求了。
“你是子庭的干妹妹?”对方又问道。
魏毓还是淡淡地点头,不失礼数,但里里外外都是疏离,像andrea活得这般透彻,肯定能看出她的拒绝。
andrea说了一句英文,大致可以翻译成“我苦命的孩子。”
魏毓知道她在说顾子庭。
andrea给了她一张精致的邀请函,上面印着“st healthcare慈善晚宴”的字样。
这是申屠家的医疗集团。
andrea一直想在国内举办一个慈善晚宴,邀请各界的人士,共同为偏远贫困落后地区的医疗建设做贡献。她努力了很久,今年终于成功了。
“这是?”魏毓不明白她的用意。
andrea解释道:“这次晚宴将会拍卖子庭之前手抄的心经,我希望她的家人可以到场。”
这话说得稀奇,顾子庭虽然死了,可是她妈,她小姨和表哥都还健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干妹妹到场。
andrea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有点羞愧地说道:“我给子庭的妈妈,小姨和表哥都发了邀请函,她们全都拒绝了。”
魏毓仔细一想,明白了。这你儿子至今都还霸占着人顾子庭的骨灰没有归还,人还能给你们好脸色就有鬼了。
魏毓也不想去,她嫌麻烦。
“这事我做不得主,你可以去找一找子庭姐生前的好友。”
魏毓想把这件事推给陈晨宸,这种场面上的虚与蛇委,陈晨宸比她要合适。
“我知道,所以我邀请了窦瑶,她是子庭最好的朋友,会作为liro的女伴出场。”
魏毓心底千言万语的脏话化成了一句,
又是窦瑶?
她窦瑶的逼格是哪里及得上这场晚宴的门槛?
敢情又是沾得她的光?
作为申屠家大少爷的女伴出场,她窦瑶的祖宗坟里可冒不出这样的青烟。
“我觉得陈晨宸更合适。”魏毓说道。
“liro不喜欢陈晨宸,我也没办法。”andrea无奈地说道。
是了,申屠叶朗一直看陈晨宸不顺眼,说他是乞丐,是骗子,是小流氓。这样的晚宴自然不会邀请他。
魏毓把邀请函接了过来,这名流巨星们趋之若鹜的晚宴她倒是不稀罕,她就是要去看看窦瑶有何等的风光,顺便找机会套个话。
“有什么要求吗?”魏毓问道。一般这种晚宴都麻烦得很,服装,造型和伴侣都有一水的讲究。
“没有什么要求。不过当天要走红毯,你的男伴……”
这真是让人一个头疼的问题,顾子庭之前的人脉都用不了,嘉禾能搭上线的男明星估计都拿不到邀请函。
麻烦。
送走了andrea,魏毓就把事情的缘由跟戴嘉说了,这是一个倾尽嘉禾所有力气也拿不到的好资源,他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
“当下最要紧的事,你得去给我借套礼服。”
这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就凭她现在在演艺圈的知名度和地位,以及嘉禾的人脉手段,怎么可能借得到品牌的当季款?
“有合作的服装品牌公司吗?”魏毓问他。
“之前有杂志找过你拍内页,我都给推了。”
魏毓都不想和他计较这些小问题,看样子服装的问题得靠她自己解决了,还有男伴……
真是一团糟。
魏毓上网查了st慈善晚宴的邀请名单,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参加过顾子庭吊唁礼,和她打过交道的人。
这一查不要紧,这晚宴的名单着实骇人,各个圈子的中心人物都囊括了。
魏毓找到娱乐圈的邀请名单,这邀请的人都是一线往上,窦瑶在其中突兀的要命。一长串名单看下来,也只有两个合适的人选:
司善和徐畏。
相较来说,司善要好一点。毕竟小霸王的口碑人尽皆知,和他搭伴出席,说不定什么风言风语都会甚嚣尘上。
魏毓辗转多次,终于拿到了司善的联系方式。她还担心对方已经忘了她,结果她一报名字,人立即就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说明来意后,对方真诚地同她讲:
“我是没有女伴,公司也不准备给我安排女伴。魏毓妹妹,我实话跟你说,我不合适。你要是个普通素人也就罢了,但我看你现在在网上也蛮有存在感,你如果以后打算出道,就离娱乐圈这些所谓的流量远一点,别给自己招黑,回头我粉丝再把你祖宗八代扒出来,那我多对不起顾子庭。”
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她要真作为司善的女伴出席了晚宴,以他粉丝的疯狂程度,估计真的会把她给生撕活吃。
没办法的办法,魏毓给徐畏打了电话。这位的手机号码倒是在上次见面时就交换了,联系起来也方便。
魏毓同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对方的重点却放在了:“我没听错吧!申屠家那么不要脸啊,还要拍卖顾子庭的东西?谁给的他们脸!还有窦瑶也要去?我的妈,这对狗男女,看了辣眼睛,我要告诉童阿男我不去了。”
“别啊。”魏毓说道:“你不去我可怎么办啊?窦瑶每次见我都像是要杀了我,我自己孤身一人去犯险,你的良心不要太好哟。”
徐畏犹豫了一会儿,还和旁边的人吧啦吧啦吵了一顿,最后说:“成吧,当天我来接你。”
这一下子就解决掉了魏毓的两个麻烦。
“那好人做到底,我的礼服你也一起费点心?不然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小丫头,回头让人看不起再丢了顾子庭的脸面。”
徐畏这次答应地爽快,找件像样的礼服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的事。
魏毓得寸进尺道:“你去打听打听窦瑶穿什么,我一定要穿得比她大牌压她一头。”
在对待窦瑶的问题上,徐畏始终都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成,你等着吧,不能什么好事都让那朵白水仙给占了。”
魏毓心里踏实了,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这事她就当了甩手掌柜,一切都交待给了徐畏。她就洗干净眼睛等着看窦瑶当日的体面风光。
魏毓心道,最好不要被她拿捏到错处,要是逮到了,一定狠狠往死里踩。
到了晚宴那天,一大早徐畏就让车来接魏毓,说要带她去做造型。
戴嘉千叮咛万嘱咐,生怕魏毓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小伙伴们也叮嘱:“听说红毯全程直播,我们会一直关注你的,你要撑起rg的门面啊。”
魏毓有一种被架上梁山的感觉。
坐着徐畏的私家车到了一所私人会所,徐畏亲自来接她,当头第一句话就是:“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今天这晚宴我表妹也要去。回头你们两小姑娘我一手牵一个,跟幼稚园老师似得。”
“你表妹?”从没听说徐畏还有个表妹啊。
“嗯,估计你认识。de公司即将出道的组合fireagate的成员,fannie,中文名叫徐甄。”
岂止是认识,魏毓心想。用冤家路窄来形容她和这姑娘的关系也不算过分吧。
整个出道企划案撞到几乎重合的两个组合,都是被誉为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美少女门面。这段时间以来,魏毓的粉丝和这姑娘的粉丝简直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撕了个天昏地暗,两人的名字天天捆绑着上热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新出的cp。
本来粉丝闲着没事随便撕撕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姑娘按捺不住亲自下场带节奏了,说:“专心做自己,不与三教九流同流合污,不与傻瓜白痴争论长短。”
平地响起一声雷,魏毓的粉丝也不是吃干饭的,瞬间就把这姑娘在国外的生活扒了个底儿掉。什么炫富,抽烟,早恋,十足十一个问题女少女。
虽然这扒皮贴只存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让人给封禁了,可两家粉丝的仇怨算是结下了。
可粉丝的仇怨毕竟是粉丝的事,饭圈有云:“粉丝之间的事不上升正主”。这事也没人到魏毓跟前告状,要不是魏毓自个儿窥屏,她兴许也不知道。可人fannie不这么想,开了个小号,把魏毓挂了十多条微博,从她的非主流时期嘲到最近的表演,中英文夹带,用词极尽刻薄嘲讽。
这让魏毓的好战粉丝一人肉,顿时ip和定位都曝光了,fannie的粉丝想洗地也洗不清。没办法,讲和不了,那就开撕吧。
结果两18线的小透明,撕出了当红流量们才有的硝烟弥漫,血染沙场。
八十三、冤家
魏毓当时还奇怪,以de的尿性,不该会容忍一个没出道的小明星这般不知好歹肆意妄为呀。
敢情人是徐畏的表妹。
徐畏的表妹就是韩行川的表妹。
这后台可比当年的顾子庭还要大得多。别说手撕她区区一个魏毓了,就是和全娱乐圈的当红小花开战,人也没在怕的。
怎么就这样遇上了?你说她一个26岁的成年人也不能跟人小姑娘计较,可人姑娘对她是积怨已深,保不定一会儿就有什么冷枪暗箭袭来。
魏毓抓着徐畏的袖子,说:“你一会儿可得护着我啊,你那个表妹和我不大对付。”
徐畏一副没什么大事的表情,道:“你放心,今天有人管着她,她不敢。”
“一会儿你真要一手牵着我,一手牵着你表妹去走红毯啊?那我估计明天的头条会有我和你表妹的一份。”
“那不会。”徐畏坚定地说道:“韩行川也要去,徐甄归他管。”
魏毓当即就想甩手走人,暗道自己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唱她衰。这冤家来了一个不够,还有第二个。
韩行川可比十来岁的小姑娘难对付多了。
魏毓战战兢兢地跟在徐畏身后,见他推开了一扇厚重镶金漆的大门。
装潢雅致古典的房间,坐了大大小小一屋子的冤家。
fannie,韩行川,以及她前世的冤家,徐畏的经纪人兼童养媳,童阿男。
魏毓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朝着每个人礼貌地微笑点头致意,徐甄装作没看见,韩行川微微颔首回礼,只有童阿男同她打招呼:
“你好,魏毓!”
妈妈呀,童阿男居然笑了。这个万年死人扑克脸,吸了一氧化二氮都不会笑得主,居然笑了。
她还是扎马尾,穿正装,戴金丝边框眼镜,和魏毓印象里那个一丝不苟的职业女性一模一样。可是她这一笑,倒显得人活泛了许多。
“你去试试礼服吧,趁现在还有时间,不合适立刻改。”
童阿男带着她去了试衣间,魏毓一直处在一种脑子混沌的状态里,童阿男连唤了她几声,才把魏毓的魂给喊了回来。
“你看看,喜欢吗?”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黑色长袖公主裙,类似于灯丝绒的材质,洛丽塔的画风,剪裁地十分精致,高雅又俏皮。
“很衬你的气质。”童阿男说道。
魏毓皮笑肉不笑地道谢,她实在不习惯童阿男现在跟她说话的语气。相比较而言,反倒是她对着顾子庭那副横眉冷目,左右看不顺眼的态度更让她心安。
魏毓把裙子换上,及膝的裙子,露出了她一双修长好看的小腿。
童阿男掐着她腰上多出来的布料说:“你比我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瘦。”
魏毓不明所以地看她,童阿男说:“我有看过你玩狼人杀的视频。你玩得很好。”
魏毓强忍着一声鸡皮疙瘩道谢。童阿男叫来裁缝师傅要给她改衣服,魏毓趁机瞄了一眼这裙子的标牌。
某高端奢侈品牌的高定,魏毓从未见过的款式,很可能还未发售。
“这个公主病系列的裙子只有两条,红色的那条给了甄儿,黑色的这条给了你。”
原来是沾了徐甄的光,莫大的荣幸。
童阿男带着她回到客厅,招呼造型师给她做造型。
徐甄也把头发披散了下来,坐到了魏毓旁边,随手抓起一本杂志翻着。
“哥,你说,我做个什么造型好?”徐甄问道。
“你长得这样丑,做什么都不好看。”徐畏答道。
徐甄立马就把手上的书朝着徐畏的方向砸过去,说:“我问你了吗?你这只死猪。”
韩行川从报纸上抬起了眼,看着徐甄的眉头皱了皱,说:“你真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我这样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谁管过我。”徐甄不客气地顶回去。
魏毓在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心想果然是怼天怼地的真汉子。
韩行川把报纸整齐地叠起来放在一旁,说:“你马上就要出道了,怎么还像这样任性?”
徐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不在意地说:“我粉丝就是喜欢我这样有一说一的直性子,毕竟这世上装逼的人太多了。你说是吗,魏毓。”
魏毓突然被点名,一扭头,就见徐甄望着她的目光极尽挑衅。
“嗯,不过凡事都有个度。度以内,叫做坦率,叫做直性子。度以外,就成了说话不经大脑的缺心眼脑残了。你说对不对,徐甄同学?”
真当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
徐甄“刷”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魏毓道:“说谁脑残呢?你这个小贱人。”
“徐甄!”韩行川提高嗓音喝了一声,徐甄不闻不觉接着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要不是你上赶着巴结徐畏,你以为你能去得了st的晚宴?不要脸!”
魏毓对于徐甄的突然发难没有感到丝毫诧异,打从她走进这屋起,她就察觉到了徐甄对她的敌意。
她定定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半分的目光施舍给旁边跳脚的徐甄。
“这话说得稀奇,我拿得是andrea亲自送到我手上的邀请函。我和徐畏是旧识,结伴出席一个晚宴有何不可。倒是你,徐甄小姐。”
魏毓抬头看她:“你手里有邀请函吗?”
徐甄当然没有,她参加晚宴蹭的是韩行川手里的邀请函,持有邀请函的贵客可以携带一名伴侣。韩行川手里有一张,徐畏手里有一张,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魏毓也是要蹭着徐畏的邀请函去晚宴。
魏毓的邀请函是andrea发的?怎么可能。
别看这邀请函只是一张纸,里面的学问可不少。最尊贵的是晚宴的主人发的,有资格发这种邀请函的,也就申屠叶朗,andrea和申屠家董事长。多是邀请亲朋好友和社会上相当有名望地位的人。韩行川和徐畏拿的都是这一张。
其次是以st医疗集团名义发的,这类邀请函大多发给了演艺圈里的明星,司善拿的就是这一种。
最后就是此次晚宴合作方发的,数量很少,也没什么价值,通常被合作方高价卖给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各色人等。
徐甄拿不到第二种,又不屑于第三种,所以她就只能蹭自家表哥的邀请函。
“有什么了不起,你……”
“徐甄!”韩行川走到了徐甄的面前,挡住了魏毓的视线。只见她跟徐甄说:“你如今愈发没有教养了,一个女孩子出口成脏,我倒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流脾性。”
说着扭头看向魏毓,真挚诚恳道:“我代她向你道歉。”
魏毓点点头,影帝都道歉了,她再得理不饶人该是她不懂事了。
“凭什么,分明……”徐甄大嚷着,说话已经带了哭腔。
“闭嘴!”韩行川打断她,跟魏毓颔首表示道歉。
“你给我来!”然后把徐甄叫走了。
魏毓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开心地跟造型师讨论造型。
前世顾子庭做造型,造型师总在发愁,要怎样才能给她做出一个亮眼的造型。
如今的造型师也在发愁,要做一个怎样的造型才不辱没了她的脸蛋。
最后得出结论,越简单越好。
魏毓的长发被烫成了一个小卷,束成了两个高马尾辫。配上那条裙子,像个不谙世事又透着神秘的美丽少女。
韩行川带着满脸颓丧的徐甄来给她道歉,徐甄才说了句“对不起”,就哭着跑走了。
魏毓哭笑不得,这倒像是她欺负了个小孩儿一样。
韩行川像是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说:“你今天很漂亮。”
魏毓微笑点头答谢,形容举止一派大家风范。然后随口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觉得我像前清的挂钟吗?”
“嗯。”
嗯?
魏毓就是这么随口一问,韩行川倒是半点没有跟她客气。她今天打扮地这样青春漂亮,就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忍不住起色心,他居然还觉得她像座挂钟?
“哪里老气了。”魏毓瘪瘪嘴,委屈道。
“徐甄!”韩行川叫了一声,徐甄看了他们一眼,不情不愿地过来了,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今天很漂亮。”韩行川对她说。
徐甄先是眼睛睁大,然后嘴角带笑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小得意小雀跃的表情立即浮现在了脸上,她绞着手,语带娇嗔道:“这还用你说,人家貌美如花赛潘安,沉鱼落雁似貂蝉。”
说完就开心地跑走了,好像刚才哭鼻子的不是她一样。
魏毓被她逗笑了,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你懂了吗?”韩行川问她。
“嗯?”
魏毓抬头,一脸懵懂,可心里隐隐约约是明白了。
韩行川突然笑了,笑得如沐春风,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
他说:“有朝气有活力的女孩子,被人夸到漂亮时的反应可不是你那样的,美丽的魏毓小姐。”
魏毓愣在原地,在韩行川离开时,默默骂了一句,
公狐狸精。
八十四、红毯
差不多到红毯时间,魏毓和徐畏要先走。以韩行川的地位,估计要压轴,她们可等不了。
徐畏在路上跟她说:“一想到一会儿要见到申屠叶朗和窦瑶那对狗男女,我就气得心窝疼。”
魏毓心想我都不气你气什么?其实这算不算从侧面反映出了她上辈子有多窝囊,连累着周围的朋友都跟她受气。
“这你就受不了了?那要是我告诉你顾子庭给窦瑶留了两千万现金的遗产,你岂不是要跳车?”
徐畏一咕噜从座位上爬了起来,拍着车门道:“把门打开,我这就跳下去。”
魏毓呵呵笑,问:“你有没有觉得顾子庭瞎了眼?”
“她那是瞎了吗?她那是压根就没长。一个窦瑶,一个申屠叶朗,估计是上辈子挖了她家祖坟,这辈子才想尽办法的折磨她。”徐畏说道。
魏毓又问道:“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不信!”徐畏面目严肃,还带着丝狠戾道:“如果真有因果报应,就该在顾子庭死的那天,一道天雷劈死那窦瑶。”
“我信。”魏毓闭眼养神道:“会有报应的,她窦瑶造的孽越多报应来得越快,等着吧,快了。”
他们到的时候红毯已经进行了一半,侍者来接待他们,要看他们手里的邀请函。因为都是andrea的私人邀请,所以侍者还要征求他们的意见。
“一会儿主持人介绍你们,是说徐畏先生和他的女伴,还是魏毓小姐和她的男伴?”
这都是各自的脸面,魏毓和徐畏彼此不能妥协。最后只有折中一点,由主持人各自介绍。
“接下来走上红毯的,是徐畏先生和魏毓小姐,让我们热烈欢迎。”
记者把目光和照相机都聚焦在了红毯的尽头,这徐畏大家都认识,是每逢出场必自带热点的八卦小天王。至于魏毓,名字听着倒是耳熟,保不准也是娱乐圈人士,抓紧时间拍个正脸,明天的杂志花边八卦就有了。
徐畏先下车,举止从容地整理自己的西服,轻轻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抹平,然后半弓腰伸出一只手。记者们争先恐后地叫着徐畏的名字,想让他露个正脸方便拍照。
徐畏充耳不闻。
魏毓扶住徐畏的手慢慢踏出车门,搭配她裙子的是一双同色系的小高跟,红毯有些软,她需要徐畏的搀扶才能走得顺畅。
魏毓刚暴露在镜头前,就被突如其来的惊呼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给吓到了,本来已经拖入了昏暗的天际,好像突然因为她的出现而明亮起来。
这种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的虚荣感,她上辈子从未体会过。她上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好像就是死的时候,百十来家记者全程报道她营救以及死亡的过程。但就这样,也不及今天风光。
有认出魏毓的记者大声呼叫着她的名字,这大概会是今天最意外的收获,目前人气水涨船高的网红明星,居然和圈里口碑素不检点的小霸王有瓜葛,还一起携伴出席了st的晚宴,这其中恐怕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等待他们去挖掘。
记者们相互之间一打听,也搞清楚了魏毓的身份。顿时一声声唤着她名字的撕裂尖叫划破整个会场。
魏毓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走这样华丽体面大阵仗的红毯,她半点没有应付的经验,听着记者们声嘶力竭地叫她和徐畏的名字,便打算放慢脚步驻留拍照。
魏毓的步子才慢下来就被徐畏发现了,他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不用停下来拍照吗?我见那些女明星都是这样做的。”
没成想徐畏十分不屑道:“我们都是拿着主人家亲手发的邀请函来出席晚宴的,是尊贵的客人,和那些毯星不一样。”
这话不知骂了多少人,连魏毓也给骂了进去。他徐畏背景浑厚,家大业大,又有个天王巨星的影帝表哥撑腰,自然不需要上赶着和媒体记者打好关系。
这每个圈子里已经攀登上顶峰的强者,当然不需要再适应这个圈子的生存法则。
嗨呀,好气啊。
徐畏脚步不停地带着她穿过红毯区,连主持人的采访都强硬无视,全程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十足让魏毓觉得不自然。
直到背过了人群,他才露出了戏谑的模样。
“我真是不喜欢走红毯,曝光在媒体的镜头之下。跟动物园看猴子似的。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下半年我自己电影的首映礼还得来这么一遭,我就头疼地不行。”
魏毓松开挽住他的手,说:“前有车后有辙,自求多福吧您嘞!”
进了正厅也没见个人来接待,申屠叶朗他妈和他爸都被淹没在了人堆里,根本看不见门口这里的情况。
还是侍者在看过他们的邀请函后,带他们去了相应的座位上。徐畏被安排在了主桌右边,是全场除了主桌外最尊贵的地方。魏毓则被安排在了主桌。
小侍者频频用余光打量她,好像在想她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就能混到和主人家坐到一桌去。
魏毓则是在看清主桌上面的姓名牌后,要求侍者给她换位子。
申屠叶朗和窦瑶,看见这两个名字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起,魏毓就觉得说不出的膈应。
一张大圆桌坐八个人,除了他们三个,还有申屠叶朗的父母,韩行川及其女伴,多出来的那一个,估计是留给魏毓今天带来的男伴的。
整张桌子的人她都算不上待见,别一会儿影响她品尝美食的兴致。
更何况主桌太瞩目,她可不想和申屠家的名字一起捆绑着上头条。
魏毓指着徐畏那张桌子道:“我是跟着他来的,我要去和他坐一起。”
“别啊,是我跟着你来的,你倒是带我坐主桌啊。”徐畏谄媚道:“我这样的身份,去坐侧桌多不合适。再说你就这样把正宫的位置拱手让给窦水仙?那本来应该是顾子庭的座位。”
魏毓脑子里一合计,还真是。她和窦瑶本来就是彼此膈应的关系。她离窦瑶近一点,看一会儿她们两谁能恶心到谁。
魏毓和徐畏成了最先入坐主桌的客人。打魏毓的屁股墩挨上那把椅子起,四面八方的眼神就扫射过来了。魏毓无论换个什么样的角度,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分暴露在别人的打量之下。
她明大概白别人为什么要打量她,保不齐就是以为她是因为和徐畏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关系才坐到的主桌。魏毓好像都能听到她们心里的os:小小年纪真是不得了,连徐畏都勾搭上了。
这人要是豁得出去啊,还愁找不到地往上爬?
魏毓悲哀的想,前有车后有辙这句话也同样适用于她,想她上辈子看到徐畏带着哪个小姑娘在公众场合出现,这脑补的内容也不会比她们今天少。
有以前跟徐畏合作过的女明星来打招呼,完全无视魏毓的存在跟徐畏套近乎:
“人家先前看到邀请名单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来邀请我当女伴呢。”
说着还斜乜了魏毓一眼,说:“你最近的口味有些独特呀。”
徐畏呵呵笑,说:“这话你可说得不对,我也是沾人家光来的。”
说着指了指还放在桌上的姓名牌,说道:“看见没有?我在这桌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那女明星看魏毓的眼神瞬间就不对了,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魏毓低头喝茶全做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
“我说这妹妹看着眼熟呢,魏毓妹妹是吧,长得可真漂亮。”
魏毓刚想礼貌答谢,突然就想起了徐甄今天下午被韩行川夸漂亮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她现在是16岁的顾子庭,被一个比她好看的人夸赞漂亮时会是什么反应?
魏毓抬起头看她,微微偏了偏头,马尾垂在了胸前,脸上带着天真又懵懂的求知欲,漂亮的不像话,
“真的吗?”
当然只是奉承。尽管面前的小姑娘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可是在人人自持美貌的娱乐圈,不会有明星真心承认另一个人比她好看的。
“当然。”
魏毓笑弯了眼角眉梢,真诚道谢。
不管那女人是真心赞美还是假意奉承,总之魏毓现在的心情好的出奇。
“就夸了你一句漂亮,看把你高兴成什么样了?”
魏毓摇头道:“你不懂,不懂!”
“魏毓你真漂亮,漂亮地跟九天仙女下凡似的,浑身自带仙气,凡人看到你都是一种亵渎。”
徐畏打趣她:“怎么样?我这样说有没有让你心情更好?”
“这话你说得再真诚也不中听。”
“我这还不中听?”徐畏不解道:“那还要我怎么夸你你才觉得中听?”
“关健不是说的什么话,而是说话的人。”魏毓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说这话的是你,哪怕你指天发誓我也觉得不中听。但要是说这话的人是窦瑶,哪怕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咒我去死,我也能高兴个好几天。”
魏毓偏头看着他笑:“懂了吗?笨蛋!”
八十五、找茬
徐畏突然开始叹气:“顾子庭要是有你这般鬼灵精怪就好了。分明人也不笨,可就是心软。窦瑶是个什么货色,她恐怕早就看清了,偏偏还哄着自己不肯相信,”
魏毓的脸也沉了下来,脑子里突然涌入的千头万绪又被她给强制清扫了出去。她一下一下扣着桌子,盯着身旁窦瑶的姓名牌,淡淡地说:“且看着吧,今天兴许还能让你看出好戏。”
到场的嘉宾越来越多,可主桌的客人没到,这晚宴也开始不了。
魏毓饿得头晕天花,一直在跟徐畏叨叨:“你表哥怎么还不来啊?敢情这么多人就等他一个?”
徐畏从侍者那里要了台手机,打开红毯直播频道跟魏毓说:“韩行川已经到了,压轴的是申屠叶朗和窦瑶。”
魏毓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抢过徐畏的手机,两只眼睛恨不得戳到屏幕里。
主持人介绍道:“下面有请申屠叶朗先生及他今天的女伴,窦瑶小姐。”
万众瞩目!好像全天下的光都集中在了这二人身上,连之前出场的韩行川都没有这种阵势。
窦瑶提着裙摆,由申屠叶朗从豪华轿车里牵下。对于记者们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她只是点头微笑以作示意。
好一派名媛贵妇的风范。
这两人一个英俊潇洒少年得志,一个青春貌美容光焕发,哪里有半点要来参加晚宴的架势。这不明事理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举办结婚典礼的小两口呢。
魏毓把手机握得死紧,表情阴森骇人,配上她今天的打扮,十足十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少女。
只见视频里的申屠叶朗身穿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高级私人全手工定制,翻遍全球也独一无二。他领带上有个蜜蜂图案的暗绣,是顾子庭去年给他定制的,参加电影颁奖典礼的正装。可是他拿影帝的那天,就只穿了一套廉价普通的西装。
窦瑶一身宝蓝色露背拖地长裙,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限量高定,是写着她本人名字的私人专属,以及脖子上挂着的,颗颗浑圆透亮的粉白珍珠,都是顾子庭这两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两人,或许真该用徐畏的话来形容。这对狗男女,一个花着她死后的遗产,一个住着她辛苦攒钱买的房子。到头来,还要穿着她买的衣服,带着她买的首饰,结伴出现在全世界面前。
魏毓气得全身发疼,想他申屠叶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用的还是叶朗的名字,大家都只当他是演艺圈千千万万个寻常又普通的年轻人。她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时间里,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没有享受过一星半点他为她带来的荣耀。结果她一死,他前脚拿了影帝,后脚申屠家大少爷的身份就昭告天下,然后光明正大的带着拆散了他们感情的罪魁祸首,出现在大众面前,享受这万里的荣光。
“真不要脸!”
魏毓骂出声来,让刚靠近的韩行川忍不住地看了她一眼。
徐畏还在煽风点火:“怎么样?你今天的衣服应该比窦水仙的高级吧,童阿男挑了好久的。”
魏毓眼眶已经红了,闻言把手机“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
“比不上!”魏毓说道。
“哪里比不上?”
魏毓一垂眼,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穿的裙子是顾子庭买的,7位数,全球限量!”
徐畏慌忙地拿纸巾给她擦脸,嘴上还安慰道:“你别哭,别哭,一会儿妆再花了。你可得忍住,要整窦瑶有的是办法。”
魏毓仰起头强忍泪水,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跟徐畏说:“我见不得她穿着那条裙子,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
徐畏刚要答应就被韩行川制止了,他看着魏毓,脸上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别胡闹,今天的日子不合适。”
魏毓仰着头侧脸看他,语气冷漠又坚定:”韩先生,这是我的家里事。“
韩行川看了她几秒,瞥过了脸。
申屠叶朗和窦瑶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正厅,在人群的围拥下朝着她们走来。
窦瑶乖巧又傲然地跟在申屠叶朗身边,享受着周围人的阿谀奉承,里里外外都是体面。
天大的体面!
这可是踩着顾子庭的尸骨得来的体面。
窦瑶紧紧挽着申屠叶朗的手,跟韩行川打招呼,说:”韩先生,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韩行川礼貌回应道。
窦瑶这才把目光移到魏毓身上,一副惊讶欣喜的模样,
“哎呀,魏毓妹妹怎么来了?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魏毓盘弄着腕间的手镯,闻言冷笑道:“窦小姐这话说得稀奇,你为什么来这,我也就为什么来这。”
魏毓笑得一脸僵硬:“窦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没关系,我提醒你,今天要拍卖顾子庭手抄的心经。因为顾子庭的家里人不愿意来,所以我来做代表出席。也因为他申屠叶朗和陈晨宸两看相厌,所以让你来作为顾子庭的好友出席。”
窦瑶脸色剧变,魏毓这话就像是一根刺,瞬间戳破了她笼罩在她周围的这圈五彩泡沫。
魏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她,目光非常放肆和不礼貌,好像生生要把她扒光一样。
“这裙子真漂亮,顾子庭眼光真好。不过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这一生人,好像所有的体面都是顾子庭施舍的。”
“你……”窦瑶吼了一声,见一桌人目光各异地盯在她身上,连身旁的申屠叶朗也没出口辩驳。她奉劝自己要冷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能出洋相。
她笑着扯了扯申屠叶朗的袖子,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顾子庭的干妹妹!”
她特地强调了这个“干”字,好叫申屠叶朗和其他人明白,她魏毓和顾子庭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野鸡亲戚关系。
“认识。”申屠叶朗淡淡地回应。
她窦瑶恐怕早就忘了,前几个月,她们就在顾子庭家大门口见过,她那时的狼狈模样魏毓可是记忆犹新。
“干妹妹而已,怎比得上子庭姐和窦小姐这般亲如姐妹。子庭姐的遗嘱里可是给窦小姐留了两千万现金呢,不知道窦小姐如今花得可还顺手。”
又是这件事!上次这个小丫头就是拿着这两千万说事,如今还是旧调重弹。
她就是用了,且用了个干干净净,那又怎样?顾子庭还能死而复生让她还回去吗?
做梦!
“魏毓妹妹说得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小庭给我那钱是叮嘱我帮她带为保管的,我又怎么会花。”
魏毓睁大眼睛做吃惊状,然后如释重负道:“那就好了。那钱原本是子庭姐留给我以后读书的,但是她担心我未成年也掌控不了这么大一笔钱,所以请窦瑶姐姐暂时帮我代为保管。既然这样,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交接一下?”
窦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成年的猪腰子,布满了暗红的血色,还透着一股子死气。
徐畏脸上还保持着严肃规矩,桌子底下握着的拳头却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捶青了。他知道魏毓这话就是说出来匡窦瑶,可是看着窦瑶这吃瘪还不敢言语的表情,简直爽得通体舒畅。
连韩行川也微微诧异,她印象里的魏毓可没有如此伶牙俐齿,她好像特别容易委屈,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又好像特别固执,喜欢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还有点记仇,虽然不是很大度的样子,可也没有现在的咄咄逼人。
窦瑶此时的心情简直是x了狗了,原本以为的女皇登基,群臣跪拜的万里荣光还来不及享受,就遇到了这么个冤家。
“好啊。”窦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把顾子庭的遗嘱拿来给我看,经过律师公证确认后,我就把钱给你。”
魏毓无畏地摊摊手:“那是有点麻烦,这事子庭姐是口头跟我说的,并没有纸面文件。”
窦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魏毓顿了一下,说道:“那遗嘱里可是明确写着,那两千万现金只是交给你代为保管。我要是你啊,那笔钱我一分也不会动。我是没有纸面文件,可万一顾子庭许诺给了别人呢?别回头有人拿着顾子庭的另一份遗嘱来找你,到时那两千万你交不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窦瑶当然不会相信,顾子庭的律师明确跟她说过,这笔钱顾子庭就是送给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跟她抢。
“那笔钱我自然会好好的保管着,就不劳魏毓妹妹费心了。”窦瑶语气急促道。
魏毓点点头:“那就麻烦窦小姐了。还有,有一件事我想请问。”
魏毓紧紧盯住窦瑶,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我拿到了顾子庭今年份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她的各个器官机能都有明显衰退的迹象。”
申屠叶朗突然扭头,脸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漠不关心换做了尖锐犀利。
魏毓沉着道:“我想请问窦小姐,这事,你知不知道?”
八十六、锄妖
窦瑶的反应彻底击碎了魏毓心中仅存的希冀。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类似于震惊不解的表情出现,反倒像被人戳破后的心虚和恐惧。
“怎么回事?”问这话的申屠叶朗。可他盯着的是魏毓,问话的对象却是窦瑶。
魏毓半点也不想把自己的目光施舍给他,她只牢牢地盯住窦瑶,又问了一遍:“窦小姐,你作为顾子庭最要好的姐妹,请问这事你知不知道?”
其他人也随着魏毓的质问把目光投向了窦瑶,毕竟这桌子上的人,除了徐甄,都和顾子庭算是旧识。
“窦瑶,这是怎么回事?”申屠叶朗也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窦瑶甩手侧过脸:“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这是明显的回避状态。
“是吗?”魏毓天真地问道,盯着她的眼睛却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窦小姐,我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有些事,不是顾子庭死了就可以了结的。”
窦瑶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知道这女孩儿手上握着她太多的把柄,那都是从顾子庭那里确确实实了解到的。这关于她的任何一个秘密,只要公开,给她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窦瑶已经侧过了身,不想再和魏毓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魏毓淡淡地勾起唇角:“听不懂啊,没关系,有些事我知道就好了。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慢慢来。”
“魏毓!”这是申屠叶朗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今听来,竟是说不出的淡漠生疏,和他之前叫顾子庭的名字时,没有半点差别。
多大的笑话!
“你说的体检报告是怎么回事?”
魏毓把脸淡淡地撇开,看着附近推杯换盏,筹光交错的人群,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又关你什么事?”
“你……”申屠叶朗还待说什么,晚宴却是正式开始了。
andrea在前方的小舞台上说着些非常官方的体面话,大致就是希望大家为国内的医疗建设做出贡献。
然后拍卖正式开始。
参与拍卖的东西都是由今天的来宾所提供的,一些字画玩意儿。要赶着巴结关系的,就趁着现在把拍卖价提高,既做了慈善,又和圈子里所谓的中心人士打上了交道。
韩行川捐献出来的拍品是他多年前拍戏时自己购买的一块限量手表,本来就价值不菲,偏今天来的演艺圈明星众多,连窦瑶都象征性地举了几次牌,可随着喊价越来越高,她的手就像是被捆了铅条,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魏毓全程冷漠地看着,这些名流富豪圈烧钱式的活动,她不参与,也参与不了。相比较而言,反倒是这桌上的菜肴更加称她心意。
“你可别吃了,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徐畏低声在她耳旁说道。
魏毓烦躁地摆摆手,乜了身旁蠢蠢欲动的窦瑶一眼,说道:“你急什么?这好戏要压轴不是?”
慈善拍卖进行到了最后,顾子庭曾经手抄的心经被拿了上来,这是一件冷门的拍品。首先,顾子庭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书法大家,其次,她已经死了,就算拍得了这件东西也不知能讨得了谁的欢心。
andrea在小舞台上哀婉地说:“这东西是前几年,我的一位至交好友,也是前不久香消玉殒的顾子庭小姐,在我生病时为我手抄的心经。这些年来我一直珍惜的收藏着,每当看见它就能想起小庭的好。但是今天我把它拿出来,是因为小庭是一个非常心善,也爱好慈善的小朋友。既然这份心经的初衷为了祈福,那我也代替小庭,为日后在病痛中深受折磨的人们尽份善心。”
灯光聚焦在了拍卖台上,周围逐渐暗了下来。
andrea目光凄凉地翻着那份心经,嘴上还说着:“抄得十分用心,我其实是舍不得的。接下来的拍卖就交给年轻人来主持吧,我也下去尽份善心。”
这就是也要参与拍卖的意思。在场的宾客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参与的好,还是就这样拱手送给人家的好?怎样才能正中申屠夫人的心意?这也没个准话。
andrea从舞台上缓缓走下,窦瑶也在这时起身,她要代替andrea去主持接下来的拍卖活动。
这是多大的风光体面!申屠家举办的慈善晚宴,也是今天最受瞩目的名流活动,她窦瑶作为申屠家大少爷的女伴出场,本来就引发了无数遐想。这会儿她再代替andrea去主持接下来的慈善拍卖,她和申屠家是什么关系,从此在众人心中都有了定数。
她前二十多年所受的磨难困苦,都是为了这一刻能让她光彩夺目地站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之下。
她已经买好了通稿,明天所有新闻都会报道,她是被申屠夫人钦定的儿媳妇,是站在申屠叶朗身边那个最耀眼的女人。
她的人生,在今夜之后,将会得到彻底的改变。
她把裙摆轻轻地抚平,这裙子是顾子庭买的又怎样?从此之后,这样的裙子,她想有多少,就能有多少。
“哗啦!”
高脚杯掉到地毯上的声音。
窦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裙子,在微弱的灯光下,那上面多了一摊深色暗沉的污迹,
就像她呕出的心间血。
“魏毓!”窦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眼睁睁地看着在她起身后,她身旁的这个人把一杯红酒扔在了她身上。红酒瞬间就浸透了裙子接触到她的大腿,那种冰凉凉的感觉,让窦瑶差点崩溃。
“你算是哪根葱?”
在听到窦瑶充满怒意的质问后,魏毓只说了这么一句。
千万别忘记了,她窦瑶所有的体面都是她施舍的。她现在心情不好了,这份体面自然也不想再给了。
魏毓这举动肆意又嚣张,好在现下灯光暗,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韩行川倒是在她端起酒杯时就意识到了,他奉劝的话都到了嘴边,不知怎么又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怎么那样胆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多少台摄像机架在周围的情况下,还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要知道她毁掉得可不只是一条裙子,更是一个女孩子充满虚荣幻想的美梦!
窦瑶的手刚刚抬起,andrea就回来了,她见窦瑶还呆在原地,不由有些不满道:“你怎么还在这?”
窦瑶指着自己的裙子,一下子就哭出声来:“伯母,你看!”
andrea随意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这样子实在不成体统,算了。”andrea叹口气道:“还是魏毓去吧,都一样!”
魏毓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起身,再主持过自己的吊唁礼后,她要再次主持自己的遗物拍卖了。
不过今天和上次的气氛全然不同,因为有了窦瑶的添砖加瓦,表演助兴,魏毓的心情简直好到不行。
“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这狗啊,只要老老实实地啃自己的骨头就好了,要是惦记那美味可口的巧克力,保不齐就把自己给毒死了。”魏毓弯腰凑到窦瑶耳边,轻声说:“你说是不是啊,窦小姐!”
窦瑶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手里已经端起了面前的红酒杯,在她想把那杯酒当做耳刮子扇向魏毓时,她被旁边的申屠叶朗梏住了手。
“你们私下有什么矛盾我不管,不能搅和了顾子庭的拍卖仪式。”
魏毓呵呵笑:“我当你多聪明呢。”
魏毓沉下脸转身,动了动嘴,吐出两字:
“下贱!”
最后在众人瞩目下走上舞台的人是魏毓,看着才十多岁的年纪,形容举止却不卑不亢,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徐畏虽然全程没有收到魏毓的眼神暗示,可他心领神会地和魏毓打起了配合。
魏毓在上面介绍着这本心经的抄写时间和所用的笔墨纸砚,徐畏就在下面同窦瑶说:“窦小姐,也不知道你今天是为什么来的,不过大家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你不献点爱心就说不过去了吧。”
窦瑶无动于衷,她桌子下面的手还在拼命擦拭着那块染了红酒的污迹。
“这可是最后一件拍品了。拍卖的东西又是你好姐妹顾子庭生前诚心诚意抄写的心经,我看这东西你就拍下了吧。看你平时在微博也做慈善关心民生,这次为贫困地区的医疗做点贡献,也不算为难吧。”
andrea和申屠叶朗的目光顿时就凑了过来,窦瑶无奈地点了点头,想这破心经也值不得几个钱,就当她给顾子庭买了纸钱了。
“andrea女士,我知道你非常看重和顾子庭的情分,但是窦小姐要为自己的好姐妹献点爱心,你也就成全了吧。”
说话这会儿,拍卖正式开始了,5000的低价,每一次喊价是1000。超过一万后,每一次喊价是5000。超过10万后,每一次喊价就是1万了。
窦瑶没想到这破东西这么受人青睐,在她还迷迷糊糊的过程中,这本心经已经突破了20万的价格。
徐畏直接一抬手,叫道:“50万!”
然后他笑嘻嘻地看向窦瑶,
“窦小姐,现在该你了。”
八十七、斗殴
窦瑶咬着牙举起了手,徐畏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她,在她刚喊完价,徐畏立马就跟着举手,把价格生生往上抬了一个台阶。
“徐畏先生出价300万,请问还有哪位出价吗?”
窦瑶明白了,这徐畏是成了心要和她抬杠,这破玩意儿哪就值得了300万的价格。这andrea和申屠叶朗也是,在听完徐畏的蛊惑后,果真不再参与这个东西的拍卖。
窦瑶再次举起了手,她想她这是最后一次了,要是徐畏还刻意抬价,她可就不奉陪了,毕竟花300万买顾子庭的一份手迹带回家,她还怕自己晚上睡不好呢。
这徐畏恐怕是会读心,见她有退缩之意后果然不再举手了,魏毓在上面开心地拿着小锤子“当当”乱捶,话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恭喜窦瑶小姐以350万的价格拍得顾子庭小姐手抄的心经一份,也感谢窦瑶小姐为医疗建设作出的贡献。”
场面话谁不会讲?但能讲得像魏毓这般心花怒放地可不多见。
窦瑶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别看她整天在微博做这样公益,做那样公益,她自己实际捐出去的钱根本少得可怜。这次倒好,一次就给她囫囵圆了。
魏毓亲自把那本心经送到窦瑶手上,特别恭敬地说道:“这心经是个好东西,可以降妖除魔。我看窦小姐最近印堂发黑,气血不顺,面色不佳,估计真让什么东西给缠上了吧。”
窦瑶握着心经的手一顿,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咦?”魏毓捂着嘴佯装惊讶:“窦小姐这是在害怕什么?这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窦小姐莫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魏毓掐着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我这一算呐,窦小姐你身边还真是跟着不干净的东西。这人啊,死得可惨了,断手断脚,血肉模糊啊。不过她跟在你身后倒不是为了她死掉的事情,她想问问你。”
魏毓眼睛一转,用手挡着脸凑到窦瑶面前,说道:“她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灯光在此时突然暗了下来,有重鼓点的音乐声响起,窦瑶被这动静吓得一声尖叫,顿时迎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借着侧光,魏毓清楚地看见了她一头一脸的冷汗。
果然是心虚得不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呀!”魏毓突然叫了一声,说道:“她正趴在你的背上看你呢,说你裙子上面的那滩东西,是她流出来的血啊!”
窦瑶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迎面撞上了回来的申屠叶朗。
她死死趴在申屠叶朗的怀里,手里拽紧他的衣服,说道:“我有点不舒服,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魏毓立即给徐畏使眼色,徐畏立马会意道:“我们也打算告辞了,窦瑶小姐不如就我送吧。”
窦瑶拼命地摇头,说着:“不要,不要!”
申屠叶朗被她搞得耐性尽失,颇为不客气地说道:“你既然不舒服就回去吧,我暂时走不了,就让徐畏送你。”
魏毓趁机上前勾住她的手,她这才握过冰块的手,刚凑近就给窦瑶冻了一激灵。
魏毓强硬地拖着她往外走,一副好姐妹手牵手的亲密感,可她对窦瑶说的话却是越来越人。
徐甄跟在她们身后冷哼:“那个魏毓当真不要脸,为了上位居然给人家裙子上泼酒,好下作的手段。”
这就是普通吃瓜群众对刚才魏毓举动的理解,的确,她把窦瑶的裙子给弄脏了,然后她代替窦瑶去主持了拍卖,千载难逢的出戏机会,也怪不得徐甄误会。
可这事在韩行川看来,就是有别样的意思在里面,
“她和那个窦瑶究竟有什么仇怨?”
难得的,平日里端正肃穆的影帝大人也八卦起了魏毓和窦瑶那点小九九。
“这是陈年的旧事了,要说魏毓和窦瑶也没什么矛盾,主要是窦瑶和顾子庭,这里面的东西复杂得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你说魏毓是顾子庭认得干妹妹?”韩行川问道。
“是啊,所以她现在代替顾子庭来手撕窦瑶的水仙皮,我看着十分解气。”徐畏解释道。
魏毓把窦瑶塞进徐畏的后座里,徐畏打发了司机,亲自送她们回家。
窦瑶拼命掰动着门把手,想从车里出去。
魏毓淡淡地说:“上锁。”
“吧嗒”一声,彻底锁住了窦瑶的希望。
上了车的魏毓倒是不再和窦瑶扯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了,没有外人在场,她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窦瑶,你信因果循环,命运轮回吗?”
窦瑶不出声,她怎么可能信?这不是摆明了说她要遭报应吗?
实话说,这话她最近这段时间听得多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前段时间顾子庭给我托梦了,说她识人不清,特别后悔跟你相遇。这么些年以来,她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反倒事事替你考量的仔细。”
窦瑶嘲讽地撇撇嘴,全然不认同魏毓话。
说不心寒是假的,就是她俩到了如今这般田地,魏毓还是时常回想起以前共处的时光。
“窦瑶!”魏毓仰面倒在椅背上,阖眼屏息,问出了心中那个沉积了多久的问题,
“你拿到顾子庭留给你的那两千万遗产时,可有过半点内疚?你听到顾子庭死去的那天,你可真心的为她流过半点眼泪?”
“小庭意外身亡,我始终都是最难过的那个!”
“你撒谎!”魏毓起身,眼眶猩红,声音嘶哑,一张嘴,这眼泪就止不住地涌泄而出。
“你撒谎,顾子庭死掉的当夜,你草草地将她火化,却又在她送进火化炉后离去。当时守在现场的,只有何垣一个人。”
魏毓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车窗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当时连何垣也走了,顾子庭的骨灰要怎么处理?她已经死无全尸了,你还要她尸骨无存?”
魏毓掐着她的手越来越紧,她几乎是嘶吼出口,
“窦瑶!你究竟有没有心?”
魏毓滚落的眼泪掉到窦瑶脸上,和她自己的泪水混在了一起。
魏毓放缓了声音,里头是浓浓地,让人绝望的虚脱感,
“窦瑶,你究竟有没有心?”
早在魏毓把窦瑶按在车窗上时,徐畏就靠边停下了车。他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力气不足以掐死一个成年人,所以他放任着魏毓去发泄。关于魏毓嘴里说出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听到魏毓如此痛苦而又绝望的嘶吼,她不由想到那个永远只会沉默哭泣的顾子庭,或许真的是有因果报应,上帝这才安排了魏毓出现。
魏毓渐渐脱力松开了手,窦瑶莹白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鲜明的指痕。
她瘫倒在椅子上大力喘息,刚才的行为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活该的!”
像是怕魏毓没听清,窦瑶又重复了一遍,
“她活该的!”
魏毓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窦瑶倚在车窗上看她,发丝散乱在额前,脸上有窒息形成的潮红。她一直伪装的乖乖女表情已经收了起来,换做了和她本人匹配的阴险恶毒。
“她死得好啊,也不枉我每年生日浪费一个愿望来诅咒她。”
窦瑶脸上出现了癫狂的笑:“她这个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纯粹就是霸占资源。她凭什么啊?一个丑八怪,一个罪犯和娼妇生下来的贱种,早就该在出生的时候就按在厕所里溺死,多活了20多年,也够本了。”
魏毓木然地转头看向徐畏,语气平静且冷漠地问道:“我要是在这里把她给打死,你能帮我抛尸吗?”
语罢提高嗓门叫道:“开门!”
车门才一打开,魏毓就拽着窦瑶的头发把她从车里拖了出去。这是一条僻静的街道,只停了徐畏和韩行川的车。
魏毓揪着窦瑶的头发,一脸平静地把她拖到阴暗处,当头就是一巴掌掴到她脸上。
韩行川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魏毓吗?
徐畏也被魏毓突然的狂霸举动吓得有点傻,和韩行川匆匆忙忙赶过去,就见魏毓把窦瑶按在身下狠命殴打。
这是韩行川第一次见女孩子打架,完全不讲究什么技巧力道,就是单纯的发泄。好几次,魏毓往窦瑶身上砸下的拳头都捶到了地上,当即就流出了血,她完全不觉得疼,依旧认真固执地打着,边打边哭,比被她殴打的窦瑶哭得还要猛烈。
“够了,魏毓!”韩行川拽住她的手,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魏毓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他,朝着窦瑶的脸又是一巴掌,
“窦瑶,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魏毓哭着重复道:“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这,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魏毓被徐畏从背后抱着,腿脚还不肯妥协地划拉两下,
她大哭着:“我什么都不要了。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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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感觉有点对不起大家,因为有读者反映魏毓前期的性格太过绵软,对于没有看到魏毓手撕的窦瑶的戏码有点失望。但是在我上架后,我第一个**点就写了魏毓手撕窦瑶,这个部分也给各位小可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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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打脸
魏毓简直是在嚎啕大哭,哭得整条街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也亏得这条路最近在施工,不然就她当着影帝和小霸王的面殴打当红小花旦窦瑶的新闻,就足以让她在瞬间红透全宇宙。
徐甄躲在韩行川身后问:“哥,她是疯了吗?”
韩行川觉得还真有点。就算没疯,现在的精神也不大正常,听她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些话,全然没有任何的逻辑顺序。
徐畏从背后架住魏毓,魏毓还在他怀里挣扎,要是他现在放开手,她肯定还会冲上去再踹上窦瑶几脚。
是他单纯,还是把魏毓想得简单了。原本以为就是伶牙俐齿的一个小姑娘,结果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一个心气不顺就把人按在地上打。虽然说这窦瑶也该打,可这魏毓也太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好歹也是要出道的女孩子,当着大影帝的面都敢这样肆无忌惮。
“消消气,消消气!”徐畏劝道。他倒是不怕魏毓把窦瑶给打出什么毛病,就是担心她现在这种宛若燃烧灵魂的发泄方式,最后再累着了自己的身体。
这不,他才说完话,魏毓两眼一翻,直直就往地上倒去,让徐畏差点没拉住。
一个扬言要把仇家打死的汉子,到了却把自己给倒腾得晕了过去,说出去还不知道怎么丢脸。
韩行川过来帮他接住魏毓,让他去看看窦瑶的情况:“我听着都没声了,赶紧送医院去。”
徐畏把魏毓交托给韩行川,然后朝着窦瑶走去。不得不说魏毓选得这地儿确实好,就是他靠得这么近,也看不大清窦瑶的情况。
这手机灯光一照,顿时出现了一张宛如猪头的脸,一只眼睛乌青肿胀,其他地方也布满被凌虐的伤痕。
徐甄借着徐畏的打光瞄了一眼,当即就往后蹿开几步,惊叫道:“这不是被打死了吧!”
徐畏觉得晦气地瞪了她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懂就别瞎说,一看就没打过架。这就是看着可怕了一点,实际上半点伤害都没有,连鼻梁骨都没有折断。这魏毓还是太嫩了,要是心再狠一点,就能把窦瑶送进整容医院了。”
“我看还是送医院,别回头真的出点什么事。”
徐畏摆摆手,说道:“没事,冰敷一晚上就能消肿,她脸上的伤还没有魏毓手上的严重呢。”
韩行川随着徐畏的话去看魏毓的手,先前握拳的地方已是满目疮痍,血液已经凝固,里面混杂着一些灰尘石子,看着就疼。
“哥,你把魏毓给送回去吧,我也把窦瑶扔她家去。”
韩行川有点不情愿,多年演艺生涯的经历告诉他,不应该掺和到这些事中去,可他看了看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窦瑶,又看了看自己怀里同样人事不省的魏毓,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你也别把她送回家,她这个样子回去还不知道惹出什么麻烦呢。你就先找个地方给她住下,其他的,我们回头再说。”
语罢,扛着窦瑶离开了。韩行川也把魏毓抱到了后座上。
徐甄不愿意和魏毓挤在一张椅子上,忙爬上副驾驶,惶恐地说道:“哥,我这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跟我说魏毓待我算是客气了。比起她刚才那种疯婆子般打人的样子,我也觉得她今天对我的嘲讽算是客气了。”
韩行川偏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魏毓,说:“她算是脾气好了,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她。”
徐甄呶呶嘴,不理解她表哥口里脾气好的定义。
魏毓发现自己又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昏暗的灯光,压在她身上满身肥肉的男人。她照样摸到了那个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重重击打在了那个男人头上。她挣脱了男人跑到回廊,还是一模一样的金碧辉煌。这次她知道了,能救她的只有那一扇门。她拼命的敲着,在脱力昏迷前,又看到了那双脚,以及脚腕位置的红色倒六芒星纹身。
“嘶!”魏毓突然被剧痛逼醒,映入眼帘的,是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天花板。
华丽的灯饰,暗纹的墙纸。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剧烈的条件反射让魏毓第一时间去摸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没有!
怎么会没有?
“你在找什么?”
非常悦耳的声音,和安眠曲一样有镇定人心的功效。魏毓望过去,梦里腌龌龊全身流油的丑陋男人,变成了韩行川。
眼睛好像得到了净化。
“弄疼你了?”对方问道。
魏毓这才发现,对方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瓶双氧水。
原来不是做梦。
魏毓重新靠回床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我觉得你可能不大方便去医院,现在太晚,私人医生的电话也打不通。我看了你的伤口,创面不大,但是需要清理,所以……”
魏毓明白了,低声跟他道谢。
韩行川像是被她的反应逗乐,没控制住的笑了两声,然后说:
“你真是一个可爱又有趣的女孩子。”
“不说我像座沉钟了?”魏毓问道。
韩行川想了想,好像再找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最后才跟她说道:
“你是一座嵌了宝石的掐死珐琅彩沉钟。”
“怎么还是一座钟?”魏毓不高兴地做了个鬼脸,问道:“我怎么会在这。”
韩行川抓紧时间给她做清洗消毒,趁着这个机会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哭晕过去了!”
魏毓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这次强忍住了,没再当着韩行川的面哭出来。
想想也是一场孽缘,这才见过几面,好像自己所有的狼狈样子都被他看过了。
“瞎说!”魏毓梗着脖子道:“我是气晕过去的。”
韩行川忍着笑给她包扎,说:“是,你是气晕过去的,窦瑶该打。”
完完全全哄小孩子的口气,让魏毓有点不自在,随口问了句:“这里是哪?”
怎么会和她梦里看见的房间一模一样?
韩行川报了家酒店的名字。那就没错了,就是她出事的那家,难怪看着会那么眼熟。
韩行川给她处理完手后就离开了,魏毓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开始仔细考虑一些事情。
看来窦瑶给她下过毒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可是,这毒究竟是下在了哪里,又是怎么下的,查起来可不容易。
再者就是她之前给窦瑶下的套,也差不多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这些事她不方便出面,需要有人来帮她做。可是现在身边根本没有全然信得过可以托付的人。
魏毓第一时间想到了陈晨宸,如果是陈晨宸的话,她真的可以完全把事情托付给他去办。
其实早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就想过和陈晨宸坦诚,最后因为了一些有必要没必要的顾虑给打消了。如今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或许她真的应该跟陈晨宸坦白。
魏毓辗转反侧,心里的波动起起伏伏。她一方面对如今孤军奋战的日子感到乏累,另一方面又不想再把陈晨宸拖到她这浑浊不堪的泥沼里。
他现在有了家,有了稳定的收入,如果没有她,他说不定会过得更加舒服。
魏毓睁着眼睛到天亮,然后给陈晨宸发去了一条短信:
“你在y市吗?”
然后就是漫无止境和充满煎熬的等待。
天一亮徐畏也回来了,他跟魏毓说:“我把窦瑶丢在了她家门口,然后给高昌打了电话,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料想他们也不敢去医院。”
魏毓点点头,经过昨晚的发泄后,她发现自己对窦瑶的态度平缓了很多,不再有之前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恨感。她觉得自己现在对待窦瑶就像是在看一只臭虫,她的存在已经威胁不到她什么了,可她也不能让她在自己面前晃悠着,因为,
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恶心。
早上九点,窦瑶提前买好的通稿在全网登上头条,大力炒作着她马上要成为申屠家的少奶奶。
不过这篇通稿实在尴尬,上面写着:“接替andrea太太主持拍卖会的窦瑶,已经坐实了申屠家少奶奶的身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听到她和申屠叶朗的喜讯,这的确是娱乐圈非常般配的金童玉女。”
因为晚宴的后半程是不直播的,所以外界也不知道昨晚接替andrea主持拍卖会的人其实是魏毓,就连高昌也不知道。收了钱的媒体在没有接到窦瑶的通知下,把这份事先拟好的通稿给发了出去。
按理说窦瑶给的钱多,要半夜临时替换通稿也不是做不到,可是她当夜被魏毓给揍晕了,等她醒来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收拾的局面。
偏偏第一个跳出来打她脸的人还是通稿里的另一位主人公,申屠叶朗。
半把年不更新微博的新晋影帝,在这篇通稿出现的当天早上,转发并评论道:“满纸胡言,一派荒唐。”
魏毓冷笑道:“古人诚不欺我,贱人就是矫情。”
与此同时,魏毓也收到了陈晨宸的回复,两人相约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