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六章:为信战,不相欺(一)
“给他们信任。”
巨蝎已尽,苏四老板朝嘴里扔仔蝎,嘎嘣嘎嘣不停地嚼,脸上露出深思、且艰苦的表情。看模样,似乎其品尝的不是美味,而是那两个人让他感觉陌生而又好奇的字。
“信任......”
想着想着眼神微亮,苏四老板囫囵吞咽几口,问道:“可你在这里呀!”
冷不丁一句话,十三郎不解其意。
苏四老板说道:“你在这里去不了战场,谁的忙都帮不上,岂非辜负他们的信任?”
十三郎平静摇头,说道:“你不明白信任的含义。”
四老板哈哈一笑,说道:“你可以教我。”
这话带有讥讽味道,十三郎听不出来,说道:“信任不是相信,至少不全是。从来没有单方面的信任,有也仅仅偏重一事、一时、一物、一方。比如四老板你,对我而言可算敌人的敌人,我相信你的确可以与我在有些方面联手,但不表示联手的时候会信任你的所作所为。”
稍顿,十三郎郑重说道:“我与他们之间的信任不同,是在一段时间内推心置腹,是对等、双向的事情。”
苏四老板默默沉吟,接下去说道:“当他们意识到你去不了,不会联想到阴谋诡计,只会认为你遇着麻烦。”
十三郎说道:“正是如此。”
苏四老板洒然说道:“我可没有缠着你。”
十三郎说道:“可我必须解决你。”
“......解决我?”
“是的,解决你。”
不理苏四老板疑惑、旁边三女惊诧表情,十三郎坦然说道:“我的预计中,苏老板顺势而为,加入到第一支队伍中去。”
苏四老板好奇问道:“为何?”
十三郎回答道:“我相信你与苏老板之间存在某种联系,满足某种条件时。比如距离、气息、感应之类,彼此能察觉到对方存在,当然肯定有些限制,不太清晰。苏老板被追踪,你便有机会借助群修之力对付他一个,这种机会怎能放过。”
言罢微微叹了口气。十三郎继续说道:“这个判断完全错误。如今我才知道,星漏渊聚集这么多人,包括程血衣、程世雄都计算在内,您的实力最强。”
你换成您,十三郎充分表达诚恳,对面四老板接受了这句吹捧,傲然说道:“没有三分三,本座不敢与群狼为伍,更不会和你说把他们全干掉......算了算了这些不重要。我来问你,如今发现自己弄错了,你是否准备补救?”
十三郎点头,说道:“当然。”
四老板好奇问道:“如何做?”
十三郎回答道:“正在做。”
“正在?”四老板左右看了看,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哈大笑。
“陪我喝酒聊天、顺带商量如何把他们全干掉,就是你的补救?”
“其一,我只聊天。没喝酒。第二,你我之前还在试探。并未真正商量。”
讲到这里十三郎停下来,诚恳表情说道:“讲句心里话,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为何不来个以力镇压。”
这句话听着舒坦,苏四老板面有得色,大度说道:“接着讲。接着讲,不用担心本座对你出手。”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计议未成之前,你我仍属双方阵营;你最强,我最弱。最弱缠住最强,份内事已然做足。”
苏四老板微讽说道:“如此,你便能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十三郎摊手回应。
“呵呵,原来是这么个信任......”
四老板想、想、想,噗的一声笑出来,抚掌大赞。
“有道理,真真有道理。”
“此前本座答应帮他们的忙,后来......哈哈,本座性懒不愿动手,缠住你这个狡猾奸诈的家伙,也算尽了心意。”
赞着笑着,四老板心情好,胃口开,再扔一只蝎仔入口,问道:“你在这里,别处有意外怎么办?”
十三郎平静说道:“战场总有意外,哪能事事如人意。”
嘴里嘎嘣乱响不停,四老板含糊说道:“本座指的是大事。比如程血衣会不会听话?据我所知,他可不像是那种听人随意摆布的家伙,万一忍不住对程世雄出手......”
十三郎稍稍沉默,说道:“我知道他会出手。”
“呃......”
彷如喉咙卡了一根刺,苏四老板呆了好半响。
“我觉得,刚刚你做的那个推论很准确,程世雄必有藏着什么东西专门对付程睿。这家伙表面老实内里不凡,程家也不都是废物,既然他们觉得行,程血衣凶多吉少。”
“那又如何?”十三郎头也不抬,随口问着。
“......”
苏四老板再度发呆,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小心翼翼问道:“其实你认为,一对一时程血衣稳胜程世雄,讲那些话是故意激他,对不对?”
十三郎摇了摇头,说道:“出现那种局面,我肯定陈睿胜算很小,希望他能按照计划走;可,他若真的出手也没什么,或许还是好事。”
“这样啊......”吃太多,苏四老板揉着肚子,愁眉苦脸说道:“你把我弄糊涂了。”
“战局变幻,此一时彼一时。”十三郎笑笑不做解释,说道:“都是成年人,开诚布公才能谈出结果,我已交代一切,四老板可否说说打算?”
“开诚布公?未必吧。”
苏四老板大摇其头,感觉像是要把杂念通通抛去,随后稍稍听了片刻,静待十三郎的反应。
十三郎毫无反应。
“有一套。”
苏四老板挑起拇指,忽板起面孔喝道:“本座刚来时,你在做甚!”
五雷轰顶。但非顺着耳膜撞入,而是直接响在十三郎的脑海灵台,轰鸣阵阵浩荡不休。未等其做出反应,接连三雷再度临头,一道更比一道狂猛。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你,在。做,甚!”
如满天神佛质问,又像十万面打鼓轰击,旁边三女娇容瞬间惨淡,口唇溢血,软软将倒。十三郎神情亦剧变,皮肤表面红芒乍现,身躯不停摇晃。
余波冲击,三女除那名事先被允诺优待的女子保有神智。另外两个震撼失聪,满目痴呆。首当其冲的十三郎自然好不了,被迫以单手扶案才能稳住身形,另只手似抓似扣,一把扯破身边小翠的衣衫。
刺啦!伺候四老板不需要穿太多衣裳,破锦声中春光乍现,露出无限美好的上身。
即便如此,十三郎仍没能稳住身形。丢了小翠也扔了自己,连那只蝎仔都扔到一边。最终。十三郎摇摇晃晃,屈膝半跪,方能勉强不倒。
四老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目光在小翠**的上身飘过,舔舔唇,咂咂嘴。
“给你几分颜色。便真的以为有资格与我平起平坐,啊哈,本座并未出手......”
不知为什么,喝出三声雷暴,四老板看去“瘦”了一圈。胃口重新打开。身边没了侍女伺候,他伸出手不停抓起蝎仔朝嘴里送,视线回到十三郎身上,满意点头。
“说,刚刚你是不是领悟到什么,有没有感受到狂灵召唤。”
......
......
“好快!”
血锥当面,人影疯狂,程世雄瞳孔收缩,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
单比较杀人,天下当真找不出几个能与程血衣相比;虽然早就做了准备,自认万无一失,然而当攻击真的临头,当夺命之声撞入心神,程世雄依旧大吃一惊。
听到太多,百年未见,事实证明耳朵得到的信息永远不如眼睛那么真实,血衣杀者比想象中更快,比传闻中更厉,实实出乎程世雄意料。
出现了,锥来了,百年积怨,百年苦忍,百年守候,百年隐藏,如今都化作雷霆风暴,随血锥一道尽情释放。
程世雄开始觉得,激怒程血衣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也会带来额外力量,粗看一眼便能知道,血衣杀者此刻一击,或有资格媲美劫修。迎着陈睿狂怒发红的眼,程世雄瞬息间得出结论,暂时不可力敌。
于是他举起手,如头像一眼举起双手,每只手好像提拉千钧重物,缓慢到让人不敢相信。与此同时,程世雄脚步轻移,连退七步不停。
人腿了,人还在,七步连退,落脚处留下六条身影,个个隐身大树巨石,人人举手吟唱。
“伤心、摧肝、撕脾、裂肺、取肾,断经......吐啊!”
诡异功法,诡异效果,血锥所指,第一具身躯上浮现出三百六十六条虚影,人人胸口洞穿。
三百六十六张面孔扭曲,三百六十六张嘴巴开合,当先少女迎头痛骂。
“禽兽!”
飞扑中,程血衣身形猛地一顿,心口剧痛,凌迟三百六十六刀。
锥向前,怀抱巨树轰塌,第二名程世雄双手直胸前,再发三百六十六声狂嚎。
“孽障!”
右胸再破,三百六十六次针扎撕裂肝脏,程血衣胸口无端殷红,脚步踉跄。
血锥再走,程世兄双手提至脖颈,三百六十六张面孔重来,个个须发贲张。
“混账!”
腹腔麻痒,钻心的痒,让人恨不得揭掉皮,撕开肉,看看内里有没有隐藏奇虫怪体。程血衣怒吼之后合唇,反手一掌狠狠拍打,内腑几乎全碎。
锥向前,三百六十六张面孔破灭,少女眼眸飞出映照程睿苍白的脸,程世雄放声大笑。
“血衣杀者,果然是个畜生!”
......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七章:为信战,不相欺(二)
锥向前,巨石拦路,第四条身影提掌至额,身前三百六十六重幻影开膛。
“来来来,再杀舒氏七百三十二人!”
林间不是凑巧,程世雄精心挑选此处战场,因随处皆有外物可用。狂灵之地坚如金石,长出来的树也不同凡响,多多少少能给程血衣造成一点麻烦,消耗几分力气。
战斗的胜负很多时候取决于细节,轻如鸿毛的稻草能压垮骆驼,遑论巨石狂木。
程世雄算到极致,自己的负荷也不轻。那些身影不是分身,不然万万舍不得如此挥霍;这种法子其实不是神通,而是经由一件特殊法器所为。
修真世界奇幻莫测,机缘不是某个人的专利,程世雄得到此物,穷百年之力才炼至半成,如今每条身影都有本尊近半力量,效果堪称逆天。
得到都少便需付出多少,逆天之物必有逆天之害,一来那些身影不是真正的人,用不得法宝配不上宝物;此外每只身影被灭,程世雄都会承受反噬,将来重新炼制才能再生。
那也值了。
借助此法,不修诅咒的他施展出类似诅咒的神通,即刻生效。程血衣每击破一重,自身都会受到与之相仿的伤,穿心则伤心,破肺伤肺,任凭他有千般手段,丝毫避免不了。三观过后,血衣杀者看似凶猛,实际已成强弩之末,难持久战。
这不是最重要的伤害,真正要命的是那三百六十六条生魂,他们是程血衣的执念由来,如今亲手击杀一次一次又一次,心道伤害无法言喻。
锥继续飞,第四关破。血衣杀者从来笔挺的腰身猛地弯了下去,锥身摇晃两回。
“好畜生,再来两轮!”
程世雄也不好过,但其神情欢愉,五重身影双手过头,成爪用力一拉。
耳边刺啦半声真实。魂魄少女变成赤身**的模样,胸腹四洞鲜血淋漓,如四只恶魔的眼。三百六十六张嘴巴再度开合,放声哭嚎。
“好,疼,啊!”
重重声浪,旁人只觉惨烈凄凉,听在程睿耳中,不亚于三百六十六道杀魂雷暴。
“啊!”
弯下的腰身猛然站直。感觉不像是自己所为,而是被千万只手拽着头顶提拉;血衣杀者扬天厉啸,上方一口血色长虹。
狂烈气息油然而生,伴随一股蛮荒上古之荒凉,星河随之云动,四面八方八方四面,千千万万颗星点好似被被点燃,闪耀摇曳。跳跃飞舞,掀起重重大浪。
浪涛中。血衣杀者脚步微顿,右手杀锥依旧向前,改飞驰为走。
他走的很辛苦,身后好似拖着一座大山,每次举步都需要涌出最大力气;三步后,大红血袍炸开裂口。内里飚射血泉,将大红染得更红。
“这是......”
诡异状况,程世雄有些意外,随后注意到程血衣的气息忽高忽低,体内之前被强压下来的伤患挨个爆发。绝难支撑。与此同时,那只连破四关的血锥气息暴涨,牢牢锁住程世雄的本体,但其速度......反而降了下来。
之前一瞬可达千里,如今十瞬才及三尺,相差如云泥。
“某种提升修为的禁术?”
时间充足,程世雄依旧珍惜使用,片刻得出结论。
这不奇怪。血衣杀者矢志复仇,杀戮名单上个个大能,平时每每绝境逃生,这样的生涯,不修禁术反而不正常。当然,他这种禁术看着有些古怪,怪在何处......程世雄觉得与那些星点有关,但又说不出具体。
这也很正常。程血衣修行狂灵道,星点久居狂灵之地,感应、或者别的什么。
没时间再想了。血锥虽慢,那股被锁死的感觉却越来越重,再不做点什么,程世雄快要喘不过气,用不了力,施不得法。
视线中,少女**的身躯上再添一洞,哀呼声声化雾消散;对面,程血衣披头散发,步步蹒跚,身体崩裂无数道口子,精赤上身被鲜血染红。
此时的他,活像一只刚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魔神。
“最后一个,杀了她,就是我!”
唇角弧度微扬,讥诮中残忍的意味格外浓厚,程世雄六次举手,出口的声音格外温柔。
“菲雨。”
菲雨......冥冥中一声呼唤,舒菲雨来了。
当面身前,三百六十六张面孔合一,化成一张精致容颜,温柔神情,双眸似水,却长着如十岁少女的身体。
“血衣啊,你还好吗?”
婴咛轻唤,势头缓慢、势如破竹的血锥为之停顿,与之同时停顿的还有程血衣的腿,与他的胆。
“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素手轻扬,舒菲雨遥遥凝望,柔声安慰,神情期盼。
“过来,我帮你清理一下。”
血衣杀者呆若木鸡,双臂双手青筋蹦跳,脸上鲜血中多出两条清晰湿路,唇舌皆裂。
“对,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舒菲雨招手,轻轻道:“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你先过来。”
程血衣低头,摇头,通体上下无处不颤,全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对不起......”
“还是这么固执啊!”
幼儿身体成人头颅,舒菲雨叹了口气,垂下目光看看自己的古怪样子,忽然笑起来。
“真难看,是嫌我这样太丑么?”
“......”程血衣无力回应,坚决摇头。
“那你为何不看我?”
“......”血衣杀者无言以对,下颌贴胸。
对面,人身后,程世雄小心翼翼拿出一张古朴灵符,仔细而谨慎地灌输法力,口唇同时微动。
“不要怕。你再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和当年一样?”
“一样。可是......”血衣杀者开口回应,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从来不会我血衣。”
“什么?”
“你不会明白的。”
血衣杀者终于抬头,脸上神情一样温柔,声音冷的像冰。
“当年确是我痴迷在先。但不至于丧失理智;真正让我沉迷的是,她只叫过我一次名字,但我知道、我肯定你叫的是那个人是陈睿,而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
“血、衣、狂、魔!”
四声雷喝,血锥再送,破脸钻颅毁掉那一脸惊愕,径直奔向程世雄面门。
“杀!”
......
......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双手撑案,十三郎艰难坐回原处,脸上仍带着笑。
“想杀我。很容易;吓唬我......其实没必要,我知道你比我强太多,没打算搞事儿。”
大大方方承认不足,视线依次从三名侍女身上掠过,十三郎笑容微收。
“四老板想搜魂都可以。还有她们,你根本用不着这样。”
“我喜欢你。”
古怪反应换来古怪的话,古怪的话后面是更古怪的反应,四老板一拍桌案。如梦初醒。
“说的对,本座干脆搜你的魂。一了百了。”
“等等!”
前一刻猛士,后一刻懦夫,十三郎马上屈服。
“忘记了,你在请我吃饭啦!”
“吃完了,干活。”四老板扬脖吞下最后一只蝎仔,做势起身。
“再等等!”
桌案空空。十三郎面容苦涩,只恨自己没有事先准备美味佳肴。
“不太明白,不等于一点都不知道。”
“呃?”
“我的意思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什么叫着狂灵召唤。”
对强者服软不是丑事,十三郎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更诚恳。试探说道:“另外,四老板不再打算与我合作、把他们来个大包圆?”
“两个问题互有关联,先说后一个。”
四老板喜怒无常,四老板随心所欲,四老板发威之后和颜悦色,耐心解释。
“开始,我是真心的。”
“感觉到了。”十三郎回应,表情迷茫,没意识到自己何时跌了身价。
“现在,我也是真心的。”
“......”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干掉他们不止能大捞一笔,还有保密方面的考虑。”
正对着十三郎的脸,四老板恳切、认真、严肃说道:“刚刚你摆的那个姿势,身体里释放出来的气息,还有......算了你不懂,总而言之,这关系到全体苏老板的命运。”
十三郎茫然说道:“然后?”
四老板说道:“我必须弄明白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且不能丝毫泄露。”
十三郎说道:“这样的话,杀了我似乎更牢靠。”
四老板摇头,说道:“你还是不懂。杀了你未必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有很大可能得不到。如此便需要留着你,而要留着你,就得......”
“就得让其他人死。”
“对头!”四老板一拍大腿,结果只拍到肚子上,感慨说道:“你我合作,做成此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本座听了你的计划,想权衡一下成功几率。可惜啊,你的计划漏洞太大,无成功可能。”
十三郎有些无语,心里想刚刚还夸奖来着,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烂。
“......比如?”
“破绽太多,就不一一说了。最要紧处在于,程血衣基本上死定了;他死,你方力量损失太多,相反程世雄威望大涨,四族修士更加紧密。其后,四族修士抱团紧密,加上之前本座的作为,他们对我没什么依赖,防备之心必然大涨......不用再说下去了吧。”
十三郎沉默无言,心里明白四老板说的对,情况若像他讲的那样发展,四族不再需要苏四,意味着内奸计划彻底破灭。
“可是......”
“可什么是呃!”
四老板嘘声感慨,教诲口吻说道:“见到本座,还不明白错在何处?”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诚恳抱拳。
“愿请教。”
“计划再好,执行是关键;将不知兵,未战已败;关键在苏四,苏四啊!”
苏四老板大摇其头,满脸痛惜,恨铁不成钢。
“苏四才是上马,拿他当弃子用,打错特错啊!”
......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八章:为信战,不相欺(三)
对很多修士而言,仙灵殿更像某种精神象征,代表从人到仙的成功之路。
艰辛是必然的,险恶重重难免,随便找个人间小娃,想来也不会把修仙之路看成坦途。因此在提到仙灵殿的时候,人们总是充满敬畏与憧憬。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
敬畏只是敬畏,憧憬也只是精神寄托,并无太多实际意义;每个走上修行之路的人都明白,成功需靠自己打拼,失败常为最终结果,仙灵殿......不帮忙,也不打压。
相比人间,上届修士对仙灵殿的了解更多,知其势力庞大,畏其背景深厚,但若涉及具体,比如叫出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号......好像没什么可说。
原因始终归结于一点:仙灵殿不参俗事。
不参俗事,殿内修士露脸的机会自然就少,四大星域修士亿万,随选几个出来问问仙灵殿的情况,通常说不出所以然。如黄花女当初为救殇女东奔西走,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人,对仙灵殿依旧陌生的很。
基于此,仙灵殿在修士心中地位难改,神秘不知其如何神秘,强大意识不到强在何处,大家只看到别人尊重,于是......随大流罢了。
这种想法影响了很多人,十三郎也在其中。初来飞升,初闻仙灵殿,十三郎心中震撼莫名,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先后与六大宗族的修士过招,尤其程血衣盛名长久,渐渐改变了十三郎的看法。
十六位苏老板,十六名生境,生境只是生境。十三郎化神堪战生修,内心难免骄傲。
“生境而已......”
直到刚才,苏四老板当头棒喝,十三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错误。
人说修为就好比一个圆,越精深面积越大。接触到的面也越宽广,进而让人更懂得谦虚。狂灵之地是个特殊地方,某种意义上可看成是封闭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圈内。
当目光被那个圈子所禁锢,眼界自然狭小。
飞升之地这般重要,六大宗族如此强横,仙灵殿手握重利,为何只有十六位苏老板坐镇?
因为足够。
苏老板坐镇狂灵,不仅仅因为他们有强大背景依托。更因其自身强悍,足以威慑劫下修士。
包括六大宗族。
由此思之,苏四怎么会弱?
血衣杀者纵横八方,不可一世,若让他给自己做评价,敢不敢说生境无敌?
想必不敢。
苏老板敢,只是没用嘴巴讲出来。
无论是谁,无论多么藐视宗族、悖逆狂行。谁敢朝仙灵殿咆哮,敢说自己有力杀苏。
世界这么大。修士这么多,狂灵之地如此长久,想必曾有人这样说或者做过......人呢?
都死了。
铁证如山,苏四老板一声断喝,十三郎险些崩溃。这般修为,这般威势。怎会弱于陈睿。
进而思之,既然苏老板之间并不和睦,彼此欲杀之而后快,便能证明五系实力相当,谁都没把握稳胜一筹。
再思之。苏老板一直是苏老板,他们究竟多大年纪,为何没人突破劫修?好吧干脆点,他们到底是人还是兽,是妖还是鬼,谁能说的清楚?
这般人物,怎会不强大!
听了苏四老板的话,十三郎沉默良久,抱拳施礼。
“谨受教。”
这句话说的很诚恳,因为发自内心,因为感激。
“不过。”
感激过后抗辩,十三郎慢慢说道:“纵然我之前认识到这点,仍会如此安排。”
感受到十三郎的坚定与真诚,苏四老板愕然说道:“为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因为信任,因为这样最合理。”
四老板大失所望,讥讽说道:“觉得合理就讲出理由,本座通情达理,不会误了你的功绩。另外别把事情扯的那么玄,这和信任有什么关联。”
十三郎说道:“苏四既然最强,重压之下可保不失,如此才能保证头关,尽量牵扯对方更多兵力。”
四老板大笑,说道:“布局理应考虑全局,邵林无力把守二关,程血衣顶多顶多独战不败,等到二关失守,无论其前行还是后撤,都将造成整体崩溃。”
稍顿,他说道:“如由本座安排,舍弃邵林争取最大利益;程睿擅长暴杀,凭他的本事,隐于暗处突袭夺命,二关当可大战上风。最后一关交给我那位老朋友,结果应该......这么和你讲,本座单独对上程世雄,胜算七成,绝无败理。”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说道:“第二关破,程血衣回头辅助苏老板,两关拿下成定局。”
四老板接着说道:“二关不破,还有苏四可依靠,胜则如前,实在不行还能退守,损失一个邵林无关紧要,灵寻机会。”
略想了想,他笑着说道:“其实啊,四族这次来的偷偷摸摸,你等只要杀掉几个,事后好好做做功课,等于胜了。”
十三郎默默摇头,说道:“我不要那样。”
四老板问道:“你要怎样?”
十三郎回答道:“我要全胜......遇到你之前。”
四老板冷笑说道:“狂妄。”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是狂妄。你的办法同样行不通。”
四老板摆手说道:“讲出道理算数。”
十三郎点头说道:“彻底舍弃邵林,意味着先得制服他,以性命相胁才有可能。”
四老板冷哼说道:“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十三郎继续说道:“程血衣矢志复仇,身在二心念三,怨则保留实力,急则匆忙出错,纵能保持心态平和。也要考虑事后如何收场。”
四老板微微皱眉。
十三郎说道:“苏四虽强,多年未战;其心已疲,志已懈,战无力,退有忧,实力凭空降低三成。”
四老板闻之大皱眉头。仿佛在思考自己是否算错什么,或者错过什么。
十三郎再说道:“将苏老板视为最弱,实有敲打的意思;邵林其二,重在激励与相托。最强程血衣,大仇当面战志蓬勃,未尝不能逆境求存。”
听到这里四老板开口,讥讽说道:“当程家人都是蠢蛋,那么多老鬼,整不死一个陈睿。”
“老鬼来不了......”
“来不了人。来不了神通么?”
“这个......我听说,狂灵之地规则奇妙,劫境以上力量运用,仅限与仙灵殿内才可;否则纵有空间万里,也有反噬难以遏止。”
“你说漏了,还有六族庄园,都能够隔绝狂灵意志。”
“那不就好了?”
“噗!无知小儿。”
四老板忍俊不住,手指十三郎笑骂:“说来道去。你还是把希望寄托在程睿身上,指望出现奇迹。”
十三郎无法否认这一点。摊手说道:“当其为上马,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如今我被困在这里,更需要程睿超常发挥。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不能保持理智,但也确有机会创造奇迹......而且,击败区区一个程世雄,不算奇迹吧。”
“藐视大能。你眼中什么才算奇迹。”问着同时觉得好笑,四老板擦了把脸继续说道:“这就是你的信任?”
十三郎认真回答:“这是我的信任。”
抬起头,十三郎望着苏四老板在脸上抹下一层肥油,望着他拍打肚皮面带愁容,莫名失笑。
“您刚才问我。什么才算奇迹?”
“嗯,你觉得什么才算......怎么这么热?”
“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奇迹这个词......”
十三郎垂目朝角落处微瞥,重新抬头说道:“当时当下情况不同,杀死你,勉强算得上奇迹。”
四老板神情微惘,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十三郎朝他笑了笑,说道:“我要杀死你。”
言罢出手,暴烈玄光煌煌大放,四老板忽做高亢嘶鸣,交杂三声娇叱。
“畜生,杀!”
......
......
“杀!”
绚丽光芒头起脚落,实际划出的只是一条线。
线分两段,上天三十六颗星辰夺目,下地七十二幽冥鬼火,合计一百零八把利斧,好似一百零八场精灵之舞。清纯与美艳完美交织,穷尽世间词汇不能形容,与之相比,浪浪仙子妩媚的面孔瞬间失色、活像两只夹住蒜头的破鞋。
头顶万仞,稀疏星斗变得稠密,且微微发亮。上苍留意到此处曼妙,欲以星光赋予其更多相映;周围,千万星点欢呼弹动,自发团聚在线条周围,为其增添双面宝石。一股浑厚沧桑的气息油然而生,不融洽、但能赋予原本缺失的威严与庄穆,如此,方显得完美。
“啊!”
尖叫声不止,浪浪疾进的身影再度暴退,去势比刚才更快,畏惧比刚才更浓,肝胆俱裂。她的视线中,原本围绕对手猛扑撕咬的厉鬼们通通凝固,种种狰狞表情定格,之后好像受到敲打的瓷瓶一样裂开,碎掉,飞散,彻底成空。
下一刻,背斧壮汉微微蠕动、或者叫颤抖,豆大汗珠从头到脚,身体顷刻间缩水。
这样的力量,远远超出其修为所能承受的极限,非抽取生命之精华不可支撑。雄壮变成精悍,精悍变成精廋,精瘦变成瘦弱,直到皮包骨,风一吹似乎就能散架。
“我懂了,哈哈,我懂了......”
瘦弱汉子神情欢愉,状如疯癫眼似痴狂,双手持斧轻轻一划,将那根镶嵌无数宝石的银线朝前推送。
前方就是浪浪,无论她多快、多远、多疯狂,都逃不过劫境一击。
劫修劫修,出手成劫;推线出手,疲弱汉子的身体摇摇欲坠,神情却好像刚刚打过鸡血一样,从未如此狂放。
“骚娘们,试试爷的厉害!”
......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九章:追不像追,逃不肯逃
华光扑面,同时来临的还有吸扯之力,一百零八斧,一百零八股磅礴吸引;浪浪仙子爆退的势头骤然被打打断,避无可避。
生死关头,浪浪飞退、同时展开重重应对。
狐声无效,邵林看似疲弱,但其暂时处在某种奇异状态,具体讲类似与修士破劫,上有天眷之力,根本不受蛊惑。
阎咒无功,破境是福亦是劫,邵林修为不足以支撑,就好比半瓶水用力摇动冲击瓶盖,盖子垮了,但他还是生境,修为依旧会跌落会原地,劫力更重。重劫是难也是福,浪浪所施展的阎咒到底是冒牌货,非但没能成功,自己还被反噬。
好比孤狼尝试从虎口夺食,没抢到猎物,自身反被猛虎拍翻;假如劫力主要针对邵林,后果会更加严重。
对付不了施法的人,只能迎击对方的法,习惯旁门的浪浪仙子被迫与人正面斗力,放浪面孔变得庄严肃穆,大放悯声。
“以我之名,启盘螺道,灵胎称祖!”
盘螺,赵家所属下界之一,地方不大,修士也不多。浪浪仙子宗族地位不俗,一直受到某位长老照顾,因此以生境修为得到专属封地,提前培养信术之源。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做法未必是好事;公认看法,修士破劫才能掌控信力,就好比成人才能繁衍子嗣,提前迈步,结果可能适得其反,道途终止。
再或者,信术有成但是改了摸样,好比孕育出怪胎。
浪浪仙子另有奇术,真的孕出了胎。
悲悯声出,浪浪仙子身后凭空出现一团五色祥云。翻腾动荡展开八方,当中浮现出一座人间修境。境内千万修家面孔,团团聚集融合成一,凝聚成形。与此同时,浪浪仙子的容颜快速苍老,小腹隆起伴随婴儿啼声。闻之好似夜鬼哭嚎。
下一刻,悲悯声中断转为厉啸,浪浪仙子小腹裂开,探出两只粉嫩利爪。五色祥云随之涌动,顺着裂口灌输其中,肉眼可见,婴儿般初生利爪快速成长,顷刻间破腹直冲当空,对天咆哮。
“哈......啊!”
耳边传来呼应。盘螺境内,千万修士中近半发出惨叫,容颜衰败身体枯萎,宛如去根在毒阳下暴晒的植草。
接下去,破空婴儿完全成型,四肢细长如竹,身躯肥胖似猪,头颅之上五官模糊。浑身上下怨气充盈,嘶鸣声中回头。
“先天不足。灵胎反噬!”
毒火般的双眼注视下,浪浪仙子倒吸一口寒气,狠咬牙,反手取出一把银色小刀,断指向前。
“杀了他!”
多余了。
前方华光将至,感受到生死危机的灵胎顾不上浪浪。纵然没有精血喂养,也要为自己挣命。视线中,怪异婴儿单手反捞,捉住那根血指丢人口中,胡乱咀嚼几下。身体蓬的一声炸开成雾,将那道临近的华光包裹其中。
斧光入云......烂泥中挥桨,经脉中走刀的感觉,华光切开张张面孔,人间条条身躯破碎,看似缓慢、实则坚决的进行着。
当事者不提,连那位旁观的程家亲卫都能感觉到行刀艰难,连同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周围突然安静,瘦弱汉子痴痴观望、白发老妪咬牙切齿,惶恐亲卫无所适从,全都停手不战,怀着一丝期待默默等候。
这很正常。
亲眼目睹修士破劫,对任何生修都是千年难遇的机缘;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背斧汉子破劫不破境,一击之后再无力量,随便一根指头便能按死。
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白看还不耽误事儿......谁肯错过。
片刻时光,如同过了一辈子。
“嗷!”
分不清兽吼还是婴啼,雾气再凝,变成一支奇长的利爪;破空如遁法穿梭无形,直接按在瘦弱汉子的胸口。
“好......啊!”
浪浪仙子形如老妇,刚刚发出惊喜大喊,当面一条银光撕裂,同样如穿越遁法无形,恶狠狠切向她的脸。仓促间,浪浪仙子仰头挺胸,苍老身躯后弯成直角。
死意临头,恐怖压心,她是那样努力,以至于能听到腰椎断折的声音;待这一切过去,银芒贴脸轻碰消失,渗出一身冷汗的浪浪仙子才发现那是......强弩之末。
背斧汉子到底修为不足,空有破劫之意但无力催动,好比孩童手持绝世宝剑,舞不出花式,威力依旧有限。反之浪浪仙子信术未成,但其修为远胜,生生与上境战平。
对面,瘦弱汉子望着浪浪那张奇丑苍老的脸,望着她被惊吓的狼狈模样,放声大笑。
“骚婆娘变成老娘们儿......”
“别笑了。”
浪浪仙子蹒跚向前,从头到脚释放着将死的腐朽气息,身形仍在摇曳。奇长伤口自上而下,看去好似开膛破腹,对以姿容美色为傲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重的伤。
落到这一步,浪浪仙子反而沉静下来,树皮般的脸上不停脱皮;即便如此,她仍极力堆出最最“妩媚”、当然也是最最诡异的笑。
“你把我变成这样,我就这样把你吸干。”
她说的是心里话,绝非赌气、也不是纯粹为了复仇。邵林刚刚明悟劫境真意,浪浪通过采补秘法,非但要吸尽对方的精华,连其升华但不稳定的魂魄本源也要拿到手。如此她才能得偿所愿,甚至也能踏上劫境门槛。
那样的话,纵使容颜不能恢复,即便盘螺自此毁灭,也值了。
“......”
听了浪浪的话,望着浪浪的脸,一股奇寒气息直脚底直从头顶,瘦弱汉子神情呆滞,得意变成愕然,愕然变成惊恐。惊恐变做厌憎,厌憎转化为更深惊恐。
“救命啊!”
什么上马下马,什么战术战略,包括六宗恩怨,修士气节,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此时此刻,汉子脑海唯一剩下的只有两个字:贞洁!
“十三,苏四,程睿......救命,救命啊!”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快要软倒的汉子如跳蚤一样弹到空中,飞快速度掉头便跑。
“我靠!”
变化来的如此突然,程氏亲卫有些迷茫,回头看一眼同样惊诧莫名的浪浪。身体激灵灵打个冷颤,急忙晃动身形。
“等等我......站住!”
“你......不许走!”
一前一后,两条身影绝尘而去,浪浪反而成了最慢的一个。
......
......
“不许跑!”
“站住!”
“又跑!”
“楚道友,你确定化骨虫在其身上?”
“废话!”
“既如此,为何不能让他停下?”
“化骨虫出了问题......没有人被化骨虫寄生三年还能后蹦乱跳,也许,也许......”
“到底什么?”
“我怎么知道!知道的话就好办了。”
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如此焦躁。楚胖子脸上不见往日温和,留下的只有憋闷与不解。还有几分挥之不去的担忧。
“事情不大对,苏四既然无恙,对方就多出一个人,增加无穷变数。”
与苏老板赛跑是件痛苦差事,不是因为追不上,而是把握不住其行动规律。还有其忽高忽低的修为与战力。从开始追击到现在,四名生修大能与之交手不下十次,每每看似能拿下,结果总会爆发出强悍力量,再度绝尘。
他像兔子一样敏感。狐狸般奸猾,苍鼠般懦弱,孤狼般耐久......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力比蟑螂顽强百倍,屡遭重创而不死。
他的速度时快时慢,内外带伤,再有其逃亡同时正忙着什么事,举止慌张、呲牙咧嘴,说不出的诡异难猜。
有什么难猜呵,事实明摆着,鬼命丹鸠不见踪影,肯定被苏四以某种秘法擒获,此刻正极力将其炼化或者杀死。但也正因为如此,四大生修搞不定一个半残苏四,内心气闷干脆装迷糊。
陷阱?
四大修士心里都有过这种念头,然而追来追去,时间这么久,路程这么远,范围如此大,再难布置的陷阱也该齐备了,为何至今不见踪影?
有些事情是伪装不了的,比如四老板的伤,比如他正在做的事,还有其修为气息狂乱,仓惶神情,所有迹象无一不再提醒众人:苏老板就快完蛋了。
就差一点点,可......就是达不到。
追追追,追了打,打了追,追完继续追......何时才是个头啊!
“不能再追了。”
飞驰途中楚胖子开口,凝重说道:“燕道友,这样不是办法。”
燕子老者心情不好,回应道:“不说功亏一篑是否可惜,不追苏四,咱们该做什么?上哪儿去?”
追击路上来不及细辨,身后早已感受不到援兵气息,前方也看不到陷阱何处。星漏渊也有崎岖蜿蜒,当中也有宽阔狭窄,事实上,追与逃的过程中曾经几次兜圈,以至于大家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在何方。
正如燕子老者所说,不追苏老板,四名大能等于不存在,若在被他溜走到别处支援战斗,双方的力量对比一下子拉平。
局势混乱,当乱不断,必遭其害;楚胖子抬头举目望天,说道:“咱们上去,然后......咦!”
惊呼中,由程世雄得到的灵盘传出悲声,几人与鬼命丹鸠之间的联系顿时断绝,远方苏四初始一愣,随即狂喜放声大笑,骄傲回头。
“兔崽子们,来与本座一战!”
......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零章:超越我之强
“来战!”
从未如此意气风发,顶着四双疑惑目光,白发苍苍的苏四老板笑傲向前,抢先出手。
人生最快乐的时段不是成功,而是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成功,过程中,如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自己强大,喜悦会加倍。
四大强敌,连番追逐,制约重重,多次遇险,几度脱难,多少自疑,随着袖中那场战斗结束,随着残余仅七只厌灵蚁拖着伤残的身体宣告胜利,苏四老板长出一口气,随后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何须在乎它们?
逃逃逃,亡命地逃,自己受了伤,身边带着三只鬼命鸠逃了这么久,期间近半心神被袖中战斗所牵挂,居然能安然无恙。
自己原来这么强?
不对,自己原本就很强,只是没发现。
还是不对,自己一直都很强,绝对不是萧十三郎那个混蛋所想的下马,只是......承平日久,自己习惯了用嘴巴而不是用手解决问题,忘记了如何运用那种强。
既如此,如今自己牵扯已去,枷锁解开,会强大到什么程度?
心境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明明一说就懂的道理,一口能喝破的纸,有时偏能蒙住心海,非得经历生死磨难、徘徊幽冥关口才能窥破。当信心回复,力量的感觉充盈全身,苏四老板尽情释放久违的豪情,仰天长啸。
“啊!啊啊啊!”
愤怒能让人失去理智,喜悦也是;此一刻,苏四完全回到当年那些峥嵘岁月中去,热血、狂放,嚣张不可一世!
对面,四名大能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怀疑自己眼花;视线中,那个刚才还狼狈如野狗的老人华丽变身,宛如一头发情的疯牛。
“黑虎掏心!”
“脚踢北斗!”
“阔口遮天!”
一拳,一脚,一口气,远远飞来的苏四手舞足蹈。嘴里还大叫自己的招式,生怕别人记不住。他并不是真的要肉搏,随着喝声,其左拳捣出一只碾药短杵,抬腿踢出右脚穿着的靴,口中喷出一团黄濛濛的光,迎风舞动变为一面猎猎战旗,分袭三人。
神通很强,气势很足。威力也很大,然而落在对面四位大能眼中,心里均不禁泛出狂喜,同时也有些愣神。
大家想着同一件事情:这货疯了?
疑归疑,楞归楞,千百次战斗锤炼出来本能与经验自动发挥作用,四人彼此交换目光,各自施法抵挡攻击。身形同时晃动散射四方,看似因惧怕而逃。
“兔崽子们。不许跑!”
苏四老板信了,大呼小叫一路追杀,身法越发快捷。与此同时,四名生修逃跑的速度随之加快,途中有人方向折转,像是不顾同僚之举。
“不许跑!不许跑啊!”
苏四老板越发兴奋。浑不见四人脸上诡异神情,跳着脚的追。
“还有这种事情......”
飞翔的燕子速度最快,折转后很快绕到苏四侧翼,心里并无多少得意,相反只觉得好笑。在他看来。苏四固然发疯无智,子就这些人的表现何尝不像白痴;这种伎俩,刚出道的孩子也能看破,自己等人哪个不是久经沙场,居然卖力地陪着对方演,真事儿似的。
“谋不在多算,只看施展对象是谁。”
当时当下,燕子老者由衷体会到这句话的妙处,想其之前种种艰难,内心平添许多愤怒。
“时候到了,围!”
浩荡声音,散射四人闻声而动,脸色同时变得狰狞;就连最最谨慎的楚胖子也不在保留,仅比其余人慢半步。
无数次经验积累来的本能,即便最最无可忧虑的局面,也比别人慢半步。
宁失头彩,绝不做箭头。
以往这个习惯救了他的命,这次也是。
......
“围”字出口,四人色变,苏四老板同时色变,嚣张越发嚣张,得意更加得意,笑声越发洪亮,动作自然也更干脆。
右手高举之后握拳,握拳好比绣花走线,温柔到无法再温柔,细腻到不能更细腻;如此姿态,配合苏四那张苍老狂笑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下一刻,一股往日从未再其身上出现过的气息轰然爆发,周围亿万星点同时闪亮,团团簇簇八方聚集,于空中形成一只大如山岳的巨拳。
拳与拳几乎一模一样,细细分辨的话,会发现两者形状相仿,内里本质完全不同,就好比......好比猛虎与家猫。
这个时候,没人能分辨出其中区别,所有在场的人均能感受到那股笑傲星空的强大气场,那是能够斗转星移,能够摧毁整座世界的味道。
“这是......”疾进中,燕子老者骤然失色。
“主上,走!”燕家亲卫反应居然最快,当即大叫。
“虚张声势,是幻术!”楚家亲卫勇猛无匹,速度居然再次提升。
“我的个天啊!”楚胖子大叫响在内心,抬起的脚及时收回,身形如重叠般连闪。
拳高举,拳落下,战场中央苏四老板须发飘飞,以恨地不牢的狂野姿态朝大地夯砸。
“狂灵有种,镇、天、之、道!”
声嘶力竭地嚎叫声响起,天空亿万星点汇聚的拳头轰然砸落,一圈飓风大浪随之涌起,高达三百尺。洪潮所过处,燕子老者首当其冲,所施展的重重法术根本起不到阻拦的作用,脸上呆愕神情尚未消散,命已归西。
真有这般强?
真有这般强。
较真计算实力的话,别看燕子老者地位高、境界深,实打实的战斗能力倒数第一;原因再简单不过了,他没有肉身,且已持续整整三年。
生修啊,号称法相有成元神不灭。那也有个限度。当年本有重伤,三年得不到肉身滋养,燕子老者道途将绝;之所以发狠想要萧十三郎的身体,是因为他懂得望运之术,能看出那具肉身奇异,或能弥补道基。同样因为如此。当获知杀人者可能是萧十三郎,燕子老者决意前往,斗志最高昂。
非如此,哪个生修会傻到三年不寻肉身。
最弱者先死,两名亲卫紧跟着遭殃,面对狂涛,两人神域、法相、法宝神通不要命地出手,最终仍难逃脱厄运,先后陨灭。
“老夫真有这么强?”
苏老板自己都傻了眼。楞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做到了做梦都做不到的事情,放声大笑。
“哈哈,咳咳,哈哈哈,咳咳咳......”
一边笑,苏四老板一边吐血,吐血不忘大笑,笑过弯腰继续吐血。
“叫你们狂。叫你们追我,叫你们......”
“然后?”
冷哼声传来。楚胖子的身影自远处而来,胖大身形处处皆伤,目光凶狠,透着无与伦比的狂热气息。
“交出功法,楚谋饶尔不死。”
“......我的娘啊!”
苏四老板一下子呆住了,傻乎乎的目光望着楚胖子靠近。忽然间好似被针扎了一样,掉头便跑。
“救命啊!十三,陈睿,邵林......救命!”
......
......
“锥!”
血锥穿透舒菲雨的胸膛,血衣杀者脸上再无表情。一心一意催动杀机。视觉可见,原本赤红一片的锥身上释放出缕缕细丝,坚韧绵延如千手万爪,径直冲向程世雄的身体。
无视灵光,无视道法,护身宝物全无动静,千万红丝牢牢栓住其身躯,却没有任何实质伤害。
程世雄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变得坦然。
“杀意化形,你还真是......”
摇头不代表不屑,程世雄真真感到一丝畏惧,因此目光越发怜悯。
锥临近,符文动,早已准备好的灵符弹飞出手,感觉好似倦鸟归巢,自动粘上那把连破六关的血锥。
金光大放!
炫目光芒充满神圣的气息,血锥前行的石头无故终止,表面上金纹跳跃,千万道符文变幻不定,气息直线攀升。
只要是修士,只要认得法宝,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法宝的品质在提高!
战场之上宝物升华,千古奇谈!
血锥本是灵宝,经过程血衣不懈祭炼,经过十万人的鲜血奉养,品质稳稳站上中阶。现如今,经过那道符文补充,其内里再度发生质变,就好像蛟蟒生爪,麒麟踏火,找回原本缺失的那部分。
因为此,品质径直朝上品攀爬。
灵宝品质提高,程血衣神情剧变!此时此刻,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道,随着血锥气息增长,原本万水千山乃都隔断不了心神联系正在一点点磨灭。
这不可能!
内心无数声音大叫,血衣杀者双手连扣,道道禁法接连出手,打入锥身上方的金色流光之中。
没有用。
金色流光范围不大,其肚量宽阔如深渊幽海,无论程血衣送过去什么,来者不拒通通吞下,其后转化为灵宝之力,助其登临大宝。
上品灵宝被称作大宝,比喻凡间帝王之位,法宝中誉为九五之尊。再往上,极品灵宝接近神器,一旦出现,势必引发滔天大祸。据说,连六大宗族这样的势力,都会将其视为镇族之宝。
“似我这类人,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些孤魂野鬼身上。”
程血衣的声音平淡而冷漠,听出满满掌控意味,如神灵向子民降谕。
“万一你真的绝情绝性,岂不成了笑话。当然,事实证明你还是那么不争气,他们起了些作用。”
“不要觉得奇怪,这把锥原本由老祖赐给你,当时取下一点东西。如今,老祖将缺失的那部分补回去,其品质才有机会提升。”
“宝物升境,需要重新祭炼才可。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老祖在符文当中加了我的一丝精魄。”
“我知道,你、还有萧十三郎,一定能想道我为你准备有专门手段,没准儿会想到劫修之力,或者别的什么厉害功法。”
“现在你知道了,对付你,根本不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
“多亏了你,若没有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命填进去,它怎么有机会晋升上品。哈哈!”
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忽又叹了口气,程世雄微微垂目,神情越发怜悯。
“它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
......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一章:你,我,他,它...成世界。
金光跳跃,符文密集,血锥升华进程紧凑,两边的人也没闲着。
程血衣不可能放弃,虽然他知道对方讲的是实话。对他而言,血锥不是一件宝物那么简单,还是他的臂膀,朋友,甚至兄弟。数百年征战,它是自己最可信赖的依靠,无怨无悔,无所畏惧,杀仇斩将,所向披靡。
无数次绝境逢生,多少回尸山血海,没有它,程血衣不知死了多久。
最绝望的时候,它总会释放淡淡热流,让他不因颓势闭眼;最孤独的时候,它总会用强悍默默提醒,他还有它,它还是它。非但如此,这只锥还能用冰凉提醒他不要冲动,无数次规避可能发生的杀劫,与陷阱。
曾经屠戮十万修,陈血衣早已习惯血锥的存在,一锥在手,无惧天下。
一句话,让程血衣放弃那支锥?不如干脆杀了他!
那枚灵符内封印的血锥核心本质为器灵,血锥就是它的身体;器灵天生拥有掌控权,就好比人类灵魂与肉身,当魂魄发现有外力占据自己的肉身,焉能不与之拼命。
血锥与程血衣相依为命,然而对器灵来说,陈睿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相比之下,程世雄早有精魄融入,优势不是一般的多。需要提到的是,器灵与本体之间感应灵敏,血锥毕竟跟随陈睿太久,任何思维变化都能了然于心,为防被其提前察觉,程世雄、或者程家老祖封了器灵的部分神智、且没让器灵认主,这才给了程血衣一丝机会。
是机会,同时也是陷阱,陷阱中的陷阱。
血衣杀者施法不停,期间时而揉入精血喂养。竭力维持、并试图巩固与宝物间的心神牵联;如今他要做的,不是隔断血锥与器灵间的关联,而是让它回归的同时接纳自己;为了这个目标,他不能阻止宝物进阶,相反还要主动相助。
把器灵看成生命,进阶就相当于升华。谁试图阻止、必将被其视做生死大敌,再无和解可能。程睿唯一的希望在于器灵的选择,需要它主动舍弃掉与之融合的那丝程世雄的精魄,接纳他这个从未见过面、占据自己身躯的陌生人。
放弃自己的一部分,接受他这个杀戮魔头。
难似登天!
......
......
“我......是一个魔头,从一开始就是。”
全部心神集中于锥,程睿有些惊奇地发现,今生今世他从未如此平静,客观。而且真实。生命就好像是一场梦,醒来突然到了现在,再或者,现在的他才刚刚出生,刚开始接触这个世界、与自己。
“我任性,偏执,遇事疯狂,从不顾及其它。”
“我有大好资质。我有浑厚背景,我有亲族关照、部众拥戴。走遍星空,很少有人比我拥有更多。”
“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己,只考虑自己。”
“我争大位,不是为了权柄滔天,而是为了证明一下。仅此而已。我多杀戮,不为仇怨也不是喜好,而是因为他们妨碍了我,仅此而已。”
“我为舒家女子痴迷,从未想过为何会如此;我为舒氏复仇。并未想过舒氏要的是什么,灭族原因何在。”
“我这样做,就是因为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对我而言,生死荣辱、人妖鬼仙、善恶亲仇、家国理道,这些通通没有意义,我要的只有我想的,我想的就是我要的,其余什么都不管。”
内心低吟到此,陈睿深深叹了口气,脸上首次、或许是此生第一次浮现出落寞的神情。
“所以我是魔,一个自私、无耻、堕落的魔。”
......
“你是一支锥,一件法宝,一把武器,一具即将拥有灵魂的身体。”
“我想先恭喜你......嗯,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高兴,对象是一支锥。”
“你陪我杀了千万人,我从来没问过你的意愿,因为我是魔,一个只管自己的魔。”
“武器是用来杀人的,我一直这样认为。直到刚才我才明白,原来武器不但能杀人,还能杀魔。”
“你杀了我。你杀死了一只魔,杀出来一个人。”
“我没有把你当成武器,我当你是我的一部分,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魔的想法。如今我才知道,你是你,你不是魔,不是我,更不是我的一部分。”
“你让我认识到这个世界不只有我,还有你,有他,有她,还有它。”
“从现在起,我将成为一个人。”
“而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
“......又或者,你是第二个?”
心内闪过那张脸,程睿发现有个名字屡屡在脑海中出现,微微皱眉。
“萧十三郎......算半个吧,他和别人不一样,嗯,当然不能和你相比。”
讲到这里再度停顿,程血衣发现血锥进阶距离尚远,自己的精气却已经不多。
“进阶上品,果然艰难。”
脸上寂廖冷漠依旧,血衣杀者**上身,不少地方血迹已干,漏出来的皮肤像死人一般泛白,一点都不像生境大能。
“这是一场战斗,进阶之战。”
“既是战斗,便让你我回复魔性,做回那个战无不胜的魔!”
“魔是魔,人是人,战斗就是战斗,莫为成魔怪乎战。我生来就是魔头,不是因为杀人才变成那样;如今我变回人,依旧能够杀戮如魔。”
“以往都是你为我而战,现如今,让我先替你打赢这场仗!”
言罢,程血衣反手插进自己的胸口,握住、拽出一团之前因破关而碎、分不清模样的内脏。
“通通拿去,破境之后征战天下,杀他个天翻地覆!”
“杀他个日月无光,乾坤倒转。”
“杀他个人人敬畏人人怕!”
“杀出你的道!”
......
......
对面。程世雄看上去信心满满,实际也在发力,借助早就融入的精魄为媒,排斥、并且碾压对手。
过程并不顺利,波折难免依次克服,整体推进还算平稳。
器灵与本体分别太久。本体被程睿感染太久,如今虽与器灵相见,难免有个熟悉、适应的过程。通过那丝精魄,程世雄能够感受到本体的抗拒,虽无灵智,却有一股冥冥意愿。就好比木天生不愿与刀剑相碰,火焰最烦洪涛一样。
这很正常。
万物有灵,这里的灵不像生命那样能够主动思索,而是本源微粒包含的意愿。通常。这种意愿无法被察觉,因此没有人在乎;血锥在没有器灵归位的情况下释放出能被察觉的意愿,只能说明其本质被激发,将来潜力更足。
这样很好,好的不能再好。
“你是法宝,天地灵物!”
“我为程氏宗族弟子,老祖亲传。”
“你由程家老祖打造身躯,集中无数珍稀。样样皆为天地灵物。”
“你经祭拜诞生灵智,生来就是这具身躯的主人。谁都改变不了。”
“信术有缺,这是老祖亲口对我说的话。为了让你更加完整,将来能有更高成就,老祖将你与身体分开,温养魂魄,身躯投进世间烘炉。”
“人间繁杂。初生之灵脆弱,易被外魔侵蚀。老祖之法,让你的身躯感受世间一切,凭其与魂魄之间割不断的联系安全感受,体味。进而成长,培育辨识之能,灵之大道。”
“你是灵宝也是武器,将来难免征战天下。然而杀戮最易催生魔性,为保你的灵智不失,老祖才想出这样的法子,避免你入魔。”
“如今,你的身躯有成,魂魄养大,合一便能登临大宝,相当于修士筑基成功,自此踏上修行路。”
“这是你的路,程家与我只能相助至此,接下来,大宝称仙需要走的路很长,需经无数磨砺。”
“跟随我,我不要你认我为主,而是当你为伙伴,如兄弟,如手足,如我的一部分。”
“我会为你寻找最好的材料,最纯净的信力,最完美的阵法构道,最优越的修炼环境。”
“还有最合适的对手!如今的你已经懂得,宝物成长需要对手,需要战斗才能提升感悟,需要不断战斗。”
“这些我都会帮助你做到,一步一步避免差错,稳稳前行。”
“与我一道虽有征战,但与和程睿在一起不同,你将不只为我而战,还为了你自己。”
“我有精魄与你融合,你能知道我的真实想法,无半字虚假。”
“成仙还是成魔,在你一念之间。”
从内心讲,程世雄其实有些担忧,血锥伴随陈睿征战多年,任谁都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有多深,要割裂他们有多难。说句不算过分的话,假如程血衣一下子放弃,程世雄反而不放心,因那代表他仅仅失去一件宝物,损失部分实力罢了。
法宝对修士的作用有多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看法,所占比例也不相同;根据以往事例,程睿多年只用一宝,老祖因此断定血锥对其意义不同,重超一臂。
搞定血锥就能搞定程血衣,次序错不得。
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是对的,如今程世雄大战上风,血衣杀者明知不敌,依旧苦苦支撑。
这样最好。
他在流血。
他有多少血可流?
他在燃烧生命。
他还有多少生命?
他刚刚经历一场心难,体内每一丝血肉、每一分法力都带着怨毒与仇恨,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被器灵接纳?
别以为器灵都是因杀戮而生,不要把它们当成魔头;事实上,器灵本质为纯净之体,最最需要细心呵护,需要正面、阳光与温暖才能滋养的天地精灵。当初,这支锥也不是什么凶器,而是程家打造后通过信徒祭拜而成。
修真界公认,信力是一种祥和、纯透的力量,绝非凶煞。
证明这点很简单,纵观宇宙星空,但凡与信仰有关,宣扬善道者才会拥有持久生命力,那些凶徒狂魔为人所弃者,嚣张一时或许可以,哪个能够渊源广博。
不是没有凶灵,只是凶灵注定不能长久,器灵天生能够感应到这点,自然会做出对其有利的选择。至于诞生之后是恶还是善,就好比人类婴儿成长过程一样,那是后天的事。
程睿,程血衣,血衣杀者,血衣狂魔......哪一条够资格?
退一步讲,假如这样还不能取胜,程世雄活该被击败,怨不着别人怨不着老祖,只能怪他自己。
战斗由斗法转向意志,进一步转化成道念之争;这样的战斗,表面看去波澜不生,内里暗涛汹涌,比斗法凶险一万倍。
两人角力一支锥,相持难下。
两人全力以赴,不敢丝毫松懈。
此时此刻,几场战斗在各个角落同时发生,星辰风暴屡屡被搅乱;亿万万星点聚聚合合之后,一些细微变化随之而来,以修士不能察觉的方式波及整条星漏渊。
慢慢地,那些星点开始上下波动,不是某一处,而是万里区域同时进行,节奏趋向一致。
彷似呼吸?或者心跳。
......
......(未完待续。。)
人心有魔,我的故事。
“这是我的故事,也是他们的故事,归根结底是我的故事。”
猫腻的话,引用过来是觉得有道理,此处的我就是我,他们指书中角色,最后的我还是我。
不去猜测猫腻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我的理解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主角是存在与故事当中的人,作为创造这个故事的人,作者有义务做到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有责任将自己构想中的他们描绘生动。
当然,最终最终,作者就是作者,某阶段的作者写出某阶段的故事,既不可随波逐流,也不能好高骛远。
就内心而言,我想在原文增加一条:也是你们的故事。
你们指读者,就是看到这段话的你们。
熟悉的人已经很熟悉了,会知道我的另类与坚持:写故事卖文字,写故事不止卖文字。基于这种去除不了执念与喜好,我在下笔的时候喜欢让自己强悍一点,甚至有些刻意。
比如,我喜欢借书中人物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美其名曰为人生感悟,之后想象一下读者——你们的反应,乐在其中。
感慨一下:对我而言,写书真是一份美妙的工作,有生之年,我希望自己写出能传世的书;锻仙是不行了,下本吧;下本不行就下下本,再下本......
一辈子干这个了,呵呵。
......
上面这段话,针对的是标题的后半句:我的故事。
写出上面这段话是要证明标题前半句:人心有魔。
......
十卷近半,回顾一下,我自己的评价是:渐入佳境。
新篇总是艰难的,脱离人界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切需要重来。度过最开始的新奇,你们会因为陌生而消磨耐心,进而不喜。
这很正常。
邵家成,对我来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过去有未来有思想有故事;对你们而言,他只是一个拿斧头的四肢动物。其他人也是如此,齐傲天,程血衣,舒菲雨,莫不如是。
我重视他们,因此很艰难。
于是我给他们单独编了故事,做了模,画了心;区别仅在于有些人少,有些人多点。比如半梦里的齐傲天,渐渐展开的十六苏,刚刚粗画的邵林,此处的陈睿......还有就是,我借陈睿之口说的那些话。
世界你我他它,人心有魔......我用了四十年才明白的道理,嗯,自以为明白的道理。
像我这么蠢的人实在少见,想来大家比我明白的早:这个世界,不只有我。
希望大家喜欢。
......
最后,明天一号,月票不要给别人了,砸给我吧。
最最后,锻仙一月份二度争榜,希望大伙儿提前准备一、五张月票。
祝愉快。
老枪。
......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二章:星河生变,我是传承
相比别处几场厮斗,这场宗族养宝与夺宝之争展开的晚、但其过程快,描述起来较费功夫,真正消耗的时间其实很短。
从头至尾,程血衣只出一锥,慢能慢到哪儿。因此,如将几个画面摆在一起看,苏老板最先被追,其后十三郎与四老板见面,中间邵林截杀散修,直到其明悟劫意破境挥斧,劈出此生最绚丽的那道光。
从那时候起,星漏渊、与其中的那些星点开始改变。
被劫意引动的星点在随后一击中消散,但留下来一丝难以觉察的波动,波动无形仅存在与星点之间,以递增的速度传遍八方,直到被所有星点所感受、并有共鸣。
共鸣细微仍无太大变化,但已经形成某种合力,过了一会儿,苏老板举拳向天引动星河,同样施展出此生最强击。
四层五域十六苏,每个都有自己的使命,苏老板的使命就是那只手,弄懂,吃透,学会它。
他一直没能做到,所以一直留下。
摆脱丹鸠阴影,苏老板心神通透,刹那时光,绝对空灵,感受、不,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被那股合力所影响,只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想到、并且施展他这些年一直努力做的事。
狂灵一式!
三修死,苏老板脱力重伤,幸存下来的楚胖子全力追击;与此同时,成拳后的星河再起波动,比刚才明显剧烈的多。
还是那个过程,波动随纹传遍四方,整个星漏渊开始慢慢起伏,直到现在。
现在的情况是,苏老板、邵林再无余力,拖着残躯亡命而逃;程血衣与程世雄夺宝争雄。一方面恨不得对方死掉,一方面合力帮助血锥破境,同时还在心里对灵宝倾述衷肠。
十三郎呢?
因为距离那只拳头发生地较近,他是最先感受到星河变故的人,与四老板的商谈恰好破裂,开始创造奇迹。
杀死这个修为超越生境却始终不能破劫的四老板。
......
......
“杀我不是不可以。但......本座只能说,你选错了地方。”
眼前玄光暴跳,杀机重重,周围一下子涌来无数狂潮,四老板大感意外,惊慌......半点都没有。
“战场很重要,我可是这里的主人,是早就被狂灵选中的传承者。”
如今被当做飞升中转的狂灵之地谜团重重,无数年来。有些迷被解开,有些待解,还有些解开一部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迫中断,留待有缘者继续。
放大了讲,宇宙星空奥妙无尽,探秘与破解的过程从未停止,将来也不可能停止;狂灵之地虽不多见。但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最大奥秘无疑是来历,狂灵之地为尸骸所变。这点得到公认、且有充分证据支持。利益的驱使下,先辈修士们前仆后继,慢慢把狂灵的形状规划完整,头颅四肢俱全。
星漏渊就是狂灵的头......的一部分,严格算位于齐眉之上;以人为参照,这里当属于记忆核心。其珍贵可想而知。
研究的目的从来都是收获,对修士而言,狂灵的记忆太太太、太珍贵,随便抽出一丝半点,都值得无数人为之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事实的确如此,许多研究星漏渊奥妙的人都死了,其中不乏劫修、乃至涅级大能,且都死得莫名其妙。比如有人走火入魔,有人疯疯癫癫,有人干脆修为停滞,还有人战斗中突然犯傻,罢手不战等着被对手砍,结果当然就......
原因何在?
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答案。经过无数次对比,研究,勘验,重复,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罪魁祸首慢慢指向一处:星辰风暴。
大家都认为,星辰风暴与狂灵意志有关,狂灵意志代表规则,狂灵规则与天道冲突,如今修士都属天道子民,因此遭受其害。
找到源头并不意味着谜题破解,相反,星辰风暴如何杀人,为何对劫修以下影响细微,如何感应,怎样防范,至今没有什么明确概念。作为此地的掌控者,仙灵殿、六大宗族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躲避,与等待。
劫修以上别露面,同时由专人负责照看,搜集所有与之相关的细节、变化、人、事、物,慢慢等待机缘。
生系苏四,看管狂灵右手,因此他最清楚其形状,甚能模仿出来。
吃系苏四,就是那个照看星漏渊的人,也有自己的收获。
苏四老板很幸运,很尽责,福气也很好,当值这些年,他慢慢发现一些奥秘......不,说奥秘不合适,应该说他发现一些专属自己的窍门:吃!
这是机缘,也是必然;任何能吃出来的秘密、只要被四老板碰到,迟早都能发掘出来。看护星漏渊多年,多少回风暴中来回,总有碰巧想吃点什么的时候。
对四老板而言,想吃的时候必须吃,不吃日子没法过,于是乎,一切水到渠成。
某年某次,星辰风暴不知第多少次爆发,苏四老板前来查看,不知是高兴还是郁闷忽然想要吃两口,于是现捉了一条正在产仔的妖兽入腹。吃着吃着觉得不对,苏四老板肠胃不适,警惕之下赶紧掉头跑回仙灵殿,生怕遇着什么危险。
这样做很明智,须知苏四老板阔口天下,早已经做到百毒难侵。凭他的肚量,别说一具现杀的兽尸,便是拿来剧毒也照食不误,怎会吃坏肚子。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苏四老板并非入幻产生虚惊,而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一场折磨。过程就不说了,总之四老板很遭了一通大罪,结果因祸得福。
无恙之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的修为凭空增加了一点,且丝毫没有被狂灵之气侵染的迹象......为此他做过很多对比。找来很多人与本土妖兽,用掉不知多少狂灵石。非但如此,四老板发现自己脑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似画非画像声又不是声,总之肯定存在,但又不知道是啥。
“这是怎么回事?”
“多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难道是......”
自问自答自推断。苏四老板忽然想到一个念头,全身颤抖,眼放红光。
那还有什么说的,接着吃!
自那时候起,苏四老板养成习惯,每当星辰风暴发作,必到星漏渊捕食妖兽。
平时不是不想来,问题在于星漏渊平时几乎没有妖兽,纵有发现也都是些不值钱的大路货。几乎不用试,苏四老板便能推断出它们无用,事情多半与风暴星辰有关。
不知过了多少年,不知吃了多少兽,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敞开胸怀,苏四老板吃掉不知多少母子,总结出不少规律。自身也发生许多变化。
他发现,刚刚产仔的妖兽效果最好。非但能帮助自己提升修为,还能增加更多“记忆”。
是的,四老板肯定那些模糊的东西就是记忆,属于狂灵的记忆。模糊、含混,这些都是应该的,试想狂灵死了那么多年。且通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传承到他身上,假如冒出一副完整图像、或者咒语,四老板反而认定自己受骗上当。
他还发现,自己的修为仿佛没有尽头,按理早已超出生境。却怎么都摸不到劫境的坎。
他又发现,自己的食量越来越大,胃口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还多出一些特殊嗜好。
需要提到的是,那时候的苏四贪吃、但其程度不像现在这么高,也不像现在这么胡来,起码不吃人。后来,随着吃掉的妖兽数量增加,苏四老板是不是会感到焦躁不安,嘴吧奇痒。开始他因此吓的不轻,认为那是狂灵隐患的另外一种爆发方式,后来......他很意外的发现,自己居然爱吃人,而且吃人能够去除那种症状,让自己完全恢复正常。
还是那句话,对苏四老板而言,凡与吃有关的奥秘,破解不难。
吃人......那就吃呗!
事情走到这一步,吃人对四老板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所操心的是,自己何时才能得到真正的狂灵记忆,并且破境。
焦急不单单因为修行,还有仙灵殿的制度,与十六苏之间的关联......此事复杂暂且不提,总之苏四老板急于解决问题,查阅一切典籍,想尽一切办法。
最终,苏四老板找到答案,嗯,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典籍记载中,曾有修士大胆猜测,星漏渊实为那个死去狂灵的紫府灵台,要破解、或者要传承,就必须具备某些条件,进而得到狂灵遗志召唤。
“这很合理呀!”
苏四老板第一反应就是这样,越想越对,如获至宝。
不是吗?
狂灵那么大本事,既然尸体能够留下,凭什么不能留点诸如化境呀、洞府呀、智慧灵精什么的,要知道,这些事情连苏四都能做到,遑论狂灵?
“肯定有。”四老板恶狠狠地想着。
留了东西,但不能被天道发现,不但需要隐秘,传承还要曲折,时间得足够长远......左想右想,想过来想过去,苏四觉得自己满足条件。
“至少比别人走在前面,肯定!”
忙啊忙,等啊等,吃啊吃,今日突然,正当苏老板准备出去走走、也就是继续到星漏渊进食的时候,四大家族找上门,带来厚礼请其出手。
四老板心头灵犀微动,隐约觉得这或许就是自己的机缘,于是来,于是入,于是遇到十三郎。
看到十三郎摆出的姿态,留意到其脸上神情,四老板心头灵犀大放,越发断定这就是自己的劫。
“乱说什么,这是破劫之机。”
战事当前竟有这等不吉利的想法,四老板在心里责怪自己,擦一把汗,这才出手。
“狂灵道......真热啊!”
......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三章:千重准备,只为一击。
“杀......畜生!”
娇叱三声,以那名刚刚得到赦免奖赏者为先,乖巧侍女变身冷血杀手,暴施突袭。
她的武器就是她的身体,一根粉嫩娇柔的手指。早在喝声响起之前,那名侍女的手已然扶向桌案,皆无力举动为掩饰,中途转头,刺向四老板侧胸。
需要提到的是,那名侍女原本打算将目标定位后心,奈何四老板不停地笑,身体又太肥,抖两下便能遮挡视线;侍女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暴露意图,最终就近出招。
嫩指轻柔无声无息,连一点法力波动都没有,正对着去看也难瞧出那是杀人利器,只会当成玩笑、轻挠;知道指尖快要触及肌肤,侍女已能感受到四老板身体如火浪般热意,这才骤然发力。
发力时,她的手指突然变色、变长,前端变锐后端增粗,由面及里血色忽显,并有一声莫名呼号。
“锥!”
锥?那是程血衣的招牌,从侍女口中叫出来居然似模似样,三分神韵。
距离最近,角度最佳,心理上、苏四老板对其防范最轻,偷袭最有可能成功。相比之下,那名昏睡女子清醒爆发看似突然,然对那些久经沙场人而言,这类对象才是最最应该防范的目标。
她的武器是腿,假的。
左腿撑地身体弹飞,右腿自膝而断,以更快速度射向四老板的脖子;途中短肢三重演变,脚掌化首五头狰狞,后半段拉长变细通体布甲,倒立后变成利刃千片,片片闪烁幽光。
修士也有肢体残缺,遇到此类情形。补充肢体时考虑不仅仅是行走方便,还会想方设法增加战力,甚将其改造成底牌。但要提到一点,女修当中这样做的人很少见,尤其貌美者,很难过得了心境那一关。
当然也有例外。与美貌相比,生命无疑重要得多,比如浪浪仙子,那样修为那般地位,居然能狠下心来休息阎咒与冥气,归根结底便是为了活着、活下去。
这名侍女的选择就是如此,那条被她当成义肢的妖兽血脉奇异,冷袭之下,杀伤比其本尊还要强。
五步五头。传闻为此兽为相柳分支,与应龙、九阴并列的上古奇妖。
与第一名侍女不同,此女断肢后身躯反射,流星般的速度远遁而去,口中同时大叫。
“杀苏!”
下界凡修,谁人不历千凶万险,哪个不曾笑傲一方?身陷囹圄不是因为笨,而是被力量压制喘不过气。一旦得到机会,她们的意志不比任何人弱。机会抓的恰到好处。
“杀!”
与前二人相比,小翠的表现最符合正统修士标准,且为女修所常用;**上身轻轻摆摇曳,妩媚身姿清纯面容,舞动成为一幅极具诱惑的图。与此同时,其双手十指轮动如飞弦。凭空奏出一曲哀肠孤曲,如泣如诉,似求亦如娇郎呼唤。
小桥流水清清,处子出浴挽妆,眼前魅舞乱志。耳边伊人呻吟,大致这种感觉。若用凡间骚客的话来讲,红纱帐,鸳鸯枕,童颜**,处处杀机。
这还不是全部。翠女开唇吐气如兰,朝四老板轻轻吐出一口香甜气息,似毒非毒闻之燥热,内里再有三根银丝。
那才是真正杀机所在。
面对飞升修士,除非具有绝对压制的力量,谁能小觑。
当然,任凭三女实力强横,纵然她们竭尽全力,仍动不得四老板分毫,不然也会等到今天;此刻战场,主掌创造奇迹的人才是主力,三女出手只为牵制,同时给四老板增加点意外。
战场上,有时一个愣神就能致命,半分疏忽改变胜负,类似这种事情,十三郎经验不要太多。
“定!”
......
......
杀机千条,当头一定。
以弱战强,借力是获胜的不二法门;十三郎不是头次做这种事,准备始自开头。从与四老板见面的那刻起,十三郎便开始寻找机会,可以借助的力量,还有自己所能运用的手段与战术。
定身法咒扭曲时间,几乎没有防范的办法,四老板笑声中断一瞬,十三郎却好像当面挨了一锤,鼻血长流。
果不其然,四老板修为超过程血衣,且不止一筹。古怪就古怪在这里,生境当中,程血衣本就位列前茅,修为深厚非寻常生修所能比;如今他已劫关贴面,随时随地有可能感应到破劫机缘,四老板这边毫无动静,甚连门槛的边都没摸到。
一境一层,同境修家属于同一层次,有差别正常但不至于太多;好比十三郎,体内法力比那些化神圆满的修士丝毫不差,甚至还有超出;但此超出总有极限,不可能无穷无尽修炼下去。照此考虑四老板的状况......除非他身上也有定星盘。
那怎么可能!定星盘不是大白菜,随拣随用。
定身咒下,四老板仅受细微影响,十三郎反而承受重击,算得失的话已经吃亏。好在十三郎早有准备,虽惊不乱,准备好的动作毫不停歇。
“去!”
二声清喝,银云浩荡,厌灵蚁群再度出征,数万双翅膀飞扑交掠,首先做的不是攻敌,而是吞下一颗星辰光点。
此前早有过试验,光点对厌灵蚁有害但不致死,仅让其神智暂时迷乱,不能再如以往那样有序。十三郎不在乎这个,他知道苏四老板实力强横,厌灵蚁的毒奈何不了对方,啃咬更非一时之功,索性集中力量与一道。
乱!
兽潮之战,十三郎发现新生厌灵蚁增加的功效,能让对手的视线、神念乃至神通发生扭曲,今日今时今地,星辰光点也有此效,两相叠加,效果远大于一加一。
至于神智方面。一来十三郎不指望它们杀敌建功,二来有依仗。凭借蚁后拥有的超强威严,借助嘲风所得的超强神识,何尝不是另种叠加。
攻击手段当成主力防护,十三不是首创,关键在于运用。
“守!”
“风!”
“战!”
银云呼啸翻飞。苏四老板目光已清,笑声中准备施法反击;十三郎抓紧最后时机,再施三杀。
轻拍龙角,黄橙橙光芒如罩顶当头,遮住不是自己,而是刚刚遁出的小不点、与**上身舞至妙境的小翠;十三郎自己呼风四面,目的仍不是为了杀敌。
聚集!
星河无形,风推难动......那是别人。十三郎的风不像是风,更像四面合围的墙。沉沉厚厚,嚣狂霸道,桀骜不可一世。
狂灵之力首次运用于法术,其效果,连十三郎自己都没个准儿。就在刚才,当星河被远方战场搅乱,当整条星漏渊开始起伏,当那种如呼吸的感觉传入脑海。十三郎才突发奇想,以狂灵之力催法。
风雷火三术。雷霆之力杀伤最大,十三郎担心自己的雷霆部分来自天劫,内里包融天道意志,或不为此地所容。真灵之火层次最高,在十三郎手里却有点鸡肋,原因有两。其一还是老问题。他与金乌相差太大,真火有形无神多半用来吓唬人。
第二点原因比较好笑,胭脂鸟如今不在,十三郎放火意愿大减,最终选择了风。
巧与不巧。事成定局,效果看来不错。
四面成墙,相似意愿,星河很快传来呼应,以四老板的身体为核心,方圆万米内星河涌动,以堆叠重合的势头疯狂聚集,瞬间增加数十倍!
布局至今所有手段,通通为了增强幻力,十三郎连龙角都拿出来,守护女儿的同时履行承诺,使小翠能够尽情狂舞。
“屁话连篇,扯你娘的蛋!”
开弓放弦,几乎顶着四老板的面门发射,之后十三郎高高跃起,弓离手剑出鞘,当头咆哮。
“杀!”
......
......
“狂灵道......真热啊!”
将出厉害手段,紧跟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四老板的状态明显不大对劲,除抬起双手胡乱抓了一把,几乎没有别的动作。
几乎不是完全,四老板肥厚的面孔表情迷惘,张口闭口睁眼闭眼,看似完全入幻。
对付一个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战斗最好这样进行:对方迷迷糊糊原地不动,任凭自己狂殴乱打。十三郎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虽说有点理想化,但也算得上奇兵突出;按照设想,如此多手段集于一道,成与不成,四老板总该分出不少精力,稳妥之举。
战术没错,手段没错,效果看起来非常不错,超乎预先想象。
身在空中,十三郎内心喜忧参半,原本保留的三分余力再加两成,双手完全轮开。可叹天绝奇宝重兵,落在他手里屡屡被当成杀猪刀使用,剑尊如能保有灵智,多半大骂这个不肖之徒玷污自己的声名。
甭管怎么说,结果是砍中了。天绝凌空劈出一条扇形,结结实实正中目标。
“当!”
这是什么声音?
磅礴世界,洪涛大浪,无可抵御的大力自剑身传入双臂,由双臂送向全身,感觉就好像与一头狂奔的巨兽迎头撞击,十三郎头晕眼花,倒飞三千尺!
麻、酸、疼、痒,惊、楞、痴、惧......说不上具体什么感受,周围景物乱成了团,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仓促之中,十三郎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在倒飞时用脚顺势勾了一下,带走一个人。
那名刚刚得到四老板奖赏、出指成锥的侍女。
轰!一路倒飞,不知摧毁多少断木荆棘,十三郎最终撞上一面斜坡,身体竟然再度弹飞,再摔倒,咕噜噜翻滚百余丈,这才停下来。
“好大力气,了不起!”
四老板用力抹去脸上的血,真诚赞叹,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跤摔狠了,别急别急,歇会儿再起来。”
......
......(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四章:土着
乱石尘烟,狼藉遍地,十三郎挣扎两次跪直腰身,用力晃晃自己的头。
怎么可能?
苦心筹谋尝试破敌,落的灰头灰脸,这个结果并不太让人意外;但让十三郎无法接受的是,四老板的头......也太硬了吧?
周围万点星灯闪烁,团团簇簇仍不停地朝中央聚集,十三郎身边的星点数量尤其巨大,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反而丝毫没有入幻的感觉,只觉得迷糊。
迷糊不是入幻,沉迷幻境的人绝不会认为自己迷糊,这是常识。
喘息几次,待到脑海中恍惚感觉稍去,十三郎粗粗自查,发觉自己除了四肢酸麻难以速退外,仅仅断了几根骨头。如此说明,四老板并未趁机施展别的手段,就是硬碰硬的一次对撞。
伤势不重当然好,同时越发让人难以置信。
抬起头,视线依旧模糊,十三郎依稀看到四老板端坐原处,情形模样比自己惨的多。
首先撞入视线的是其左手,形状彻底改变,长达千尺如蟒蛇身体,前端有吸盘并且分出由五指转化的触须。右手未变兽形、但情况更糟,半边手掌跌落桌案,余下部分不停在头、脸上抹呀抹,越抹鲜血流的越多,很是凄惨。
左手触须上抓着人,头前脚后半截身躯、顺着吸盘进入四老板的手臂、或者叫第二张嘴。此刻十三郎精神略有平复,发现被吃的就是那名发动攻击的侍女,因为......她只有一跳腿。
回头看,五步奇虫还在四老板的脖子上,软绵绵死到不能再死;看得出它用性命给四老板带去不少伤害,身体上鳞片深深嵌入肌肤血肉。乌青一片。
脖颈要害首创且带剧毒,苏四老板完全不在乎,看都看得多看一眼。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头上、还有身侧。
头顶一条血槽翻卷。鲜血淋漓汩汩流到脸上,腰侧有个血洞,汩汩血泉至今未止,十三郎留意到其周围肌肉如拥有生命般蠕动,自行愈合、但又不停炸裂,争斗方酣。
这种情况十三郎也曾经历过,但是离不开仙灵液;四老板单凭肉身便有如此强横的恢复力,岂不是比十三郎更恐怖!
生境绝顶修为。如此恐怖的肉身......不对!
许是因为头脑迷糊,十三郎此刻才意识到最最难以理解的地方,双眼骤然明锐。
“本座的头与身体不同,是你选对了地方。”
四老板俨然良师派头,看出十三郎的疑惑与明悟,索性自己解释:“此地就是狂灵头盖,本座受其传承,修来修去只修成这部分。非但如此,本座还能将身体别处的能力转移过来,全部集于头顶。”
原来如此!
十三郎恍然大悟。为自己的“好运气”、“好眼光”、“好算计”感到无语。此刻他又留意到,四老板流血的不光手与头,还有嘴巴;说话时他吐出一堆东西。里面有破碎的唇,几块舌肉,还有十几颗崩飞的牙齿,与一支三寸小箭。
看到这里,十三郎大致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沉到谷底的心恢复活力。
除非四老板发疯想试试十三郎这边攻击力有多强,否则便证明,之前种种准备都曾发挥效果。四老板确曾有过失神,可惜清醒的太快。加上攻击不得法,没能把它咋样、反招来四老板狂猛反扑。
断腿侍女出招的同时飞遁逃跑。应变不能说不机警;或许正因为如此,彼此来不及做太多事的四老板将她当成首要目标。生受一击后臂化蛇蟒,追出千尺,硬生生把她叼了回来。与此同时,四老板一口咬住十三郎用掌天弓射出的箭,举右手试图解决那只令其感受到威胁的剑。
接着便是那声精铁互击才有可能发出的巨响,天绝大剑全力出击,仅仅砍掉四老板的半只手,在头顶砍出一条血槽......十三郎弹飞千丈外,全身险些散架。
“是不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四老板再次洞悉十三郎的心,笑嘻嘻说道:“你是不是在想,假如那一剑不砍头,而是扎心、破腹,跺足的话,结果会不一样?”
十三郎无言以对。
四老板叹息说道:“没用的,砍头砍不动,不砍头便杀不死。狂灵不灭,身体任何地方都能重新孕育重生;本座比不了,只修成这块头盖。”
换句话说,头在人在,头存人活,四老板已具不死之躯......之头。
四老板继续说道:“其实你弄错了一件事,正因为你攻击的是头,本座才不得发挥实力;否则的话,那会如现在这样轻松。”
制敌之强则抑其强,好比刀手的刀、射手的箭,如被人限制,则其实力难以发挥。四老板的意思不难理解,然而在听了他的话,十三郎微微皱眉,目光在四老板头上停留片刻,往下看。
有些古怪。
说话这会儿功夫,四老板伤势渐渐回复,比如其脖子上中毒的痕迹完全消失,皮肉创口也在恢复;其腰间血洞正在收口,考虑到那里伤及内腑,回复力之强更让人吃惊。
然而,他的头不是这样。
看起来最轻微的一条血槽,鲜血照流创伤依旧,至今丝毫不见改善。十三郎心头微动视线下移,很快发现四老板的下半身完全陷入大地,髋骨周围散出无数细须枝条。
那样巨力撞击,桌案早被余波震碎,四老板也被砸进大地......此前十三郎这样想的,所以没在意,如今他才发现,四老板居然在扎根!
臂如蛇蟒,掌如吸盘,吸盘还能直接进食,双腿如植物扎根。
吃系苏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发现了啊......不瞒你讲,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这边十三郎疑窦重重,那方四老板留意到他所注意的东西,脸上浮现出无奈且寂寞的神情,纵有淋漓鲜血铺面,仍掩盖不了内里失落。
“空涨修为不破境界,运用法宝重重艰难,食量无尽不需修炼,天赋异斌不畏奇毒......本座早该想到的,我压根就不是个人。”
......
......
苏四老板不是人,也不是妖兽,至少不纯粹,那他到底是什么......十三郎忽然想到,此前那些判断能否作数。
多重幻法奏效,四老板迷惘之后遭受突袭,不备不防打成这样;重创激发其内里本质,变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形......以上为十三郎对战局的总结,由此开始思考下一步。如今他忽然发现,也许这一切都是错的,四老板可能从未入幻,只是因为感受到危险激发本性,做出原地不动的决定。
因为他需要扎根!
看似细微差别,实则判若云泥。四老板口口声声宣称自己在此处最强,也许是潜意识;由其此刻神情言辞能够得知,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不是人,血脉固存的本能告诉他,需要扎根才能以此处为家。
那是不是意味着,苏四他其实是......诞生于星漏渊的某种东西?
那样的话,十六位苏老板是不是都这样?仙灵殿呢?仙灵殿扮演何种角色?
“胡思乱想什么!”
发现自己的思绪飘的太远,十三郎赶紧驱赶杂念,将精力专注与眼前:该如何与这位极有可能是土著的对手战斗。
这边十三郎心惊肉跳,那方四老板何尝不是劫后余生,在他看来,心里已经尽量把十三郎的实力朝高处想,结果他竟然......竟然砍破了自己的头!
那可是头!不是手不是脚不是肚皮,是九阳魁首的头,是头啊!
先是发愣,想想四老板有些后怕,连一直煎熬着的燥热都减退不少。如非右手先挡了一下,这一剑会不会真的砍瓜切菜,就这么劈死自己?
“她是生系苏四的人,本座心里有数,只想多玩几天,没来得及处理......咳咳......”
左膀触手抽搐几次,顶端吸盘蠕动将侍女的身体吞进几分,四老板抱愧说道:“大意了,丢人。”
十三郎艰难站直身躯,朝那方看了眼没说话,慢慢朝走回战场。
望着他的举动,四老板没什么动作,接着说道:“被你救的那个是程血衣的人,果然比苏四更狠。”
这是实话。从伤口看似乎脖子更危险,实际上,腰部血洞破伤内腑、且不能愈合,给四老板造成的伤害更大。
四老板单手不止擒住一人,回头时顺势抓向当先出手的那名侍女;彼时十三郎受挫弹飞,全身几无知觉,完全凭本能伸腿勾脚,将其带离险境,代价是留下那根化锥的指。此时的她比十三郎起身更快,已窜至龙角光罩附近,寒面待发。
目光从其面孔掠过,四老板感慨说道:“血衣杀者了不起,不仅在本座地盘上挖了洞,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了棋子,所用之人还是下界修士......如此看来,程睿在程家还有根基,并非如别人所讲的那样孤家寡人。”
“不过......”
回头看着十三郎,四老板神情古怪,有些好奇。
“由此前发生的事情看,她们两个的身份,你居然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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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五章:大愿
十三郎说道:“这个时候挑唆,晚了点。”
四老板摇头,平淡说道:“本座会把你们全部杀死,费那个心干吗。”
十三郎望着他,说道:“你的样子,还有伤......”
四老板坦然说道:“伤蛮重的。她的锥,那个精通空间的小海螺,这些蚂蚁......尤其你的箭与剑,给本座带来不少麻烦。不过不要紧,本座说过这里是星漏渊,是本座最强大的地方,不管多重的伤,歇会儿就能好转。”
小海螺指小不点,此刻躲在光罩内不做轻动,当然,是在十三郎的严令之下。
化身本相的四老板目光如炬,居然一眼就看破小不点本体,其看着小不点的目光有些羡慕,更多的是嫉妒。
“她挺坏的,把法术藏在剑光内,帮你阴了本座一次。”
十三郎有些无语,这才知道那条血槽不是自己一个人所为,苏四老板头骨之强悍,怕越过两阶、直接媲美真灵。
留意到小不点与十三郎格外亲近,四老板翻翻眼珠,回头笑着对十三郎说:“好好看着,一会儿本座生吃了她。”
出乎其意料,十三郎并未反怒咆哮,提剑迈步一路调理气息,平静回道:“走完这段路,我会把你剁成肉泥塞到你自己嘴里;再把你的头骨取下来,看看能不能炼点什么,或者......养只新的你,永世为奴?”
四老板哈哈一笑,说道:“吃系吃掉自己,这个死法也不错。至于本座借头骨复活,你的理解完全错了。”
“你自己说头在不死。”
“不死的是狂灵,不是本座。”
“为什么?!”十三郎大吃一惊。
“事情比较复杂......”
斟酌言辞,四老板说道:“这么讲,不死也好,不灭也罢,对应到具体的人、或者狂灵都有极限,能不能明白?”
“同境修家判若云泥,我懂。”十三郎随口应着。
“不太一样......算了没必要较真。天道灭了狂灵,当然要天道当然这里虽是再强的不死能力也没办法扭转,于是想出一个办法,将自己的点点滴滴分散出去,连同天道施加给狂灵的封禁、诅咒、瘟疫,甭管是什么,总之讲它们释放出去,经人、妖吸收进入别的生命,成为其一部分。”
“借尸还魂?”十三郎猜到道。
“天道要杀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还魂。”
四老板砸吧着唇,说道:“狂灵不灭,只是被天道用某种力量封了它的不灭。那种力量虽然强大,却不具备狂灵本身的不灭属性。”
十三郎眼睛微亮,若有所悟。
“借生命轮回,一点点消磨天道之力?”
“还不止。释放出来的点滴——这东西连智慧灵精都不算,本座把它叫遗灵。遗灵多了后,会因狂灵自然天生的力量彼此吸引,渴望得到更多狂灵本质,最重要的是记忆。”
讲到此处稍稍停顿,四老板感慨说道:“本座仔细研究过星漏渊的历史,刚开始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后来,一些妖兽因巧合在此产仔,成长后比别的同类更强大;由此慢慢演变,逐步养成现在这种本能。此地是狂灵的大脑,释放的遗灵价值最高。还有这里的星河,虽因星辰之力凝结,但其本质与星辰半点关联都没有,通通都是化形遗灵。”
“死一个狂灵,却有机会诞生一族!”
“那可不一定。”
“为什么?”十三郎愕然追问。
四老板回答道:“以人力算天道,总归算不透彻。狂灵试以此法复活,谁知是不是中了天道的算计,以此法将其杀灭彻底。”
“......”
“大界成天,界内生命因天道所生,连轮回都是天道所造,每条生命、每次轮回都包含着天道印记,所以本座想,也许天道苦于不能将狂灵真正杀死,但是算出它会这样做,所以才故意放纵。”
十三郎沉默良久,说道:“我明白了。你吞食太多遗灵,已经满足复活不灭条件;如今你是活的,生命内含天道之力能够压制它,如果死掉,头壳不灭重新复活......不知道复活出来的是自己、还是一个只有部分记忆的狂灵。”
四老板赞许点头,说道:“其它人、妖兽也都一样,所以你说的那句‘死一人活一族’算不得错。不过我肯定,纵使狂灵真的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复活,也不再是当年那个纵横星空的种族。”
十三郎认可这个说法,回应道:“人灵、兽灵、妖灵融合,天道与狂灵交融,无论力量还是记忆,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四老板说道:“除非有个别复生的人再将它们全部汇集到一起......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十三郎皱眉说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返祖成为狂灵,未必需要全部记忆与力量;比如我把你杀死,复活出来的生命便有可能继承大愿,想法子尽量多吸收遗灵还有别的复活生命,进而......”
“那是不可能的。”
断然否决,四老板说道:“首先,你杀不了我。其次,即便真有类似情形,复活生命继承狂灵意愿,你觉得他能逃得过天道法眼?”
十三郎指指脚下,说道:“这里是狂灵尸体,天道之眼应该看不到。”
四老板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复活不是一瞬间的事,可能一年半载,也有可能十年八年,甚至需要千百年才能成功。与此同时,复活的生命会落在杀掉它的修士手里,难道你认为,那个、那些修士会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可以将其留下。”
“谁会这样做?你吗?”
“这个......”
“没有这个那个,谁都不会。举个例子,你若真能杀掉本座,会不会把我的头盖留下?”
过了这么久,四老板的右手快要完全复原,左臂也将那名侍女吞入腹中,慢慢变回手臂摸样。
伤势复原四老板心情大好,用手指指自己的脑壳,戏虐说道:“这颗是重宝,价值不输上品灵宝,价值连城啊!”
这是实话。此前十三郎还在盘算,等把四老板干掉,该拿他的头壳干点什么。
“狂灵遗骸在此这么多年,留下的东西快被采光了,如今找几块狂灵石都很不容易,可想而知其力量只剩下多少。此外你要搞清楚,这里可是封闭世界,任何人形生物都有自己的身份,一旦出现没有身份的人......呵呵,结果可想而知。”
一番说教或者叫解释,四老板唏嘘说道:“天道无情,只要天道还存在,狂灵注定要被灭族,天生该杀。”
“屁话,哪有这种规矩。”
之前一直沉默,因为十三郎知道四老板所讲是实话,此刻摇头,因为听不惯那种腔调。
“万物生命总有意义,总有合理的存在方式,哪怕病毒、细菌......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没有哪个种族天生该死,狂灵若能诞生新族......”
“你能怎样?”四老板讥讽反问。
“我不能怎样。”
感觉自己好无聊,十三郎笑了笑,随口回应道:“我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活下来,但它们应有活下来的权利。”
风云突变,星河震动大地颤抖,然在颤抖中,星漏渊内的一切均被改变,不,是被定格。
“别跑......”远方,疾追的浪浪正在大叫,身形忽然凝固,嘴巴大张,就这么凭空停在原处。
“救命......”前方邵林弹射飞空,突然间撞进一团星云,呵出的气息笼罩几颗星光,如飘渺不动的云。
还有楚胖子,苏老板,四老板,程血衣,程世雄......那个瞬间,无论星漏渊内的人还是兽,妖还是灵,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没做什么,通通定在其中。
与此同时,亿万万颗星点疯狂摇曳,齐齐汇聚成一道浩瀚回声,直接印入十三郎脑海。
“吾已获知汝之大愿,当为助......”
十三郎神情大变,两只眼睛瞬间凸出、快要爆出眼眶,双手抱头跌倒。一如当年上古世界经过的那样,亿万万碎片、线条、图画、甚至包括山峦大陆,星空界面,每一样都残缺不全,唯其数量,比当年还要暴增十倍!
这根本不是人所能承受的,仅听完第一句,十三郎便已无法忍耐,凄厉惨嚎。
“停,停啊!”
“汝之......过于低微......罢了,日后......”
幽幽一声叹息,道不尽的孤独与期待,表不完的沧桑与凄凉。天地间一切回复平静,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十三郎扑通一声摔倒,有些茫然爬起身、抬头,正迎上四老板好奇目光。
“发生什么了,你没傻吧?”
......
......
“你完了,它已归我所有......”
肯定语气得意神情,程世雄宣告自己马上夺宝成功,神情忽有刹那迷惘。
说不上什么感受,就好像突然去到另外一个时空,所有规则完全相反,天地为之颠倒,但只维持一瞬便又归来,一切复原。
“发生什么了......这不可能!”
疑惑自问,程世雄的表情忽然大变;与此同时,血锥表面金光大放,内里、对面两道霹雳先后怒吼,当头炸响。
“拿你的魂来!”
“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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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六章:你不是我的劫
进程由无数瞬间组成,瞬间通常连贯而紧密、相关且头尾相连,存在必然趋势;就像彼此咬合的齿轮,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运转着,前进着,直至最后。
算师的算,推衍的推,本质就是看破种种因素合力后发生的推动,进而预知。然而某些时候,瞬间发生的意外改变全局,造成事先完全没办法预料的结局。
每当发生这类事,人们总喜欢将其归结为两个字:天意。
比如现在。
“不可能!”
血锥突进,势如疯魔,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贪婪。无法相信所见一切,程世雄尖叫飞退,首次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此前种种迹象显示,这场夺宝之争走向尾声;血衣杀者拼尽全力、不惜挖出本尊内脏以血饲宝,奈何器灵就是器灵,先机就是先机,虽然感受到宝体与陈睿亲近,仍持本志挥刀断情。
这很正常。实实在在地讲,此战胜败与双方实力并无直接关联,数百年前便已决定方向;连程睿自己也知道,他若胜利属意外,落败才算合理;之所以抗争到底以命相搏,一方面不肯放弃,同时有意放弃。
不放弃的是人与宝之间的纽带,放弃的是生命。程血衣活腻了,活累了,也活够了。
宝光进阶艰难持续,程血衣快要付出全部,其与血锥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淡,内心黯然、带一丝惆怅等待解脱。偏此时,天地突生短暂停顿,对面程世雄毫无所察,血衣杀者心头却有一丝震动,感应到了什么。
有时身后站着一名熟悉的人,没有气味没有脚步更没有呼唤,总之什么外在迹象都没有,就是能够感觉到。
彼时情况就是如此,血衣杀者停顿时,身躯凝固心中无思,但其百多年苦修而来的狂灵法力仍在运转,比之前活跃千百倍!
一条寂寞了几百上千年的河流,突然看到前方那片期待很久、几不抱希望其存在的汪洋。那种宽博与浩大,那种深邃与宏远,厚重与底蕴,一切的一切,远远超出梦中所见。
那是怎样的震撼与狂喜,狂放与雀跃!
别人而言的一瞬间,血衣杀者经历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重生,其高远剧、彻底干净、神圣庄严,岂是区区灵宝进阶所能比。
蝼蚁之力上登天庭,目光暂与天道平齐。
虽只有一瞬,带来的改变却如天崩,从来冷漠的程睿脸上居然流出两行清泪。
对他而言,这是一次重新活过来的机会,是一次做梦都梦不到蜕变,是造化!
此外别忘了,这里是狂灵之地,是星漏渊,而不是程家所在的外界星空。
“吼!”
疯魔咆哮,器灵归来、血锥光华大放,贲烈金芒上冲天际,生生盖过天空颜色。骨肉相连的感觉顷刻回复,血衣杀者清清楚楚感觉到,血锥首次在没有催动的情况下诞生杀意,直指对面那个人。
融魂融魂,修士以融魂加强与器灵的联系,很常见,很正常;但要注意一点,器灵若不是由该修手上诞生,万万不可试图压制,须得哄着它。
如下界枪王,专饲一枪性命相托,直至铁枪生灵。这种器灵天生与主人生死相依,任何手段都显得多余。那么,假如修士凭空得到拥有器灵的宝物,是否非得需要长期并肩作战才能相合呢?
不是的。
解决办法就是像程世雄这样,将自身精魄与之融合,就好像把性命交给器灵,当然能够赢得信任。反过来,要求器灵把自己的性命交出来......基本不可能做到。
器灵骄傲,同时也很单纯。
它不了解人类的心里装着多少诡计,程世雄、包括主导此事的老祖,怎么可能把性命托给一只器灵!尤其重要的是,这只器灵属于血锥,其本体还在陈睿上,谁知道将来会如何。
真实情况为,程世雄的确献出了精魄,但其内里早藏有手段,既能帮助血锥破境,也能抑制;非但如此,它还含有一道厉害杀劫,关键时刻或能直接毁了器灵本源,将其杀灭于无形。
程世雄是谨慎的,若无这重手段作为最后底牌,他不会将赌注全盘押上。
防范一万,仍有万一,时空片刻转换,星漏渊内规则通通改变;与此同时,之前被程睿灌入锥身的血肉、精元、法力通通爆发,一举将那道封印摧毁。
器灵在无人告知的情况下得知一切,顿时反了疯。
“拿你的魂来!”
疯魔怒啸,连同主人、伙伴、战友、兄弟险被抹去的惊恐与愤怒,炫目光华直射向前,比程睿意志更早一步到达。其身后,血衣杀者杀戮百年,抛开感情因素不谈,这样的战机若再抓不住,凭什么赚到狂魔之名。
“锥!”
器灵单纯,器灵骄傲,更重要的是器灵强大;暴退中程世雄竭力抵抗,宝物、神通、灵符咒法千般手段,无一生效。
器灵越阶犹如初生,初生器灵气运加身,是其最最无敌的阶段;便是没有这一点,此前破境反复争夺,程睿固然精疲力竭,程世雄何尝不是代价高昂;现在的他,心胆落魄斗志全无,实力不足平时一半。
轰轰轰!
呼啸声中千百灵光碎裂,数十灵符炸飞,四重甲胄一一洞穿,血锥突破程世雄心口的时候,最后那件护体灵宝甚至没动静。
宝器压制!
灵宝算得上某种生命,与那些无知无觉的兵器相比,本身就存在威压。好比巨龙当头咆哮,足以让那些有抵抗能力的妖兽狼奔豕突,放弃自己的领地。
“不要......啊!”
肉身撕碎,元神溃散,丝丝缕缕烟气试图逃遁,都被一股牵引之力所制,一一回到血锥内。那里有它们的根,有一个与它们同根同源的精魄,凭借冥冥中的牵连,足以将其拉出轮回。
那里才是它们的家。
“你啊......”
残尸旁,血衣杀者提锥低头,望着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沉默良久,发现自己丝毫没有感受到骄傲,相反有些尴尬。
人死灯灭,恩怨尽消,程世雄死了,连魂魄都成了器灵的一部分,什么样的仇也已报完。
不论恩仇便只有胜负,从不废话的血衣杀者忽然觉得,似乎该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成王败寇,还是胜者为王?
意外是双方的,事情如按正常进行,双方本该颠倒一下位置。程血衣预料不到这样的结果,又不像十三郎那样皮厚心黑,不愿以胜利者自居。
耳边忽闻呜呜之声,远处隐约有人喊叫,进阶上品的血锥灵觉明锐,以颤动提醒主人:它感受到了杀意!
血衣杀者豁然清醒,刀眉微挑,疲惫若死的身躯再露勃发。
“险些忘了,如今我不再是一个人。”
抬掌虚抓收走程世雄的家当,挑指勾出那件未来得及发挥作用的普通灵宝、还有象征其程氏核心的标牌,程血衣返身准备离去,临行时候灵光乍现,留下一句话。
“无论胜负,你都不是我的劫。”
......
......
“站住......嗯?”
喘气吁吁,气息粗浊,白发佝偻,面如朽木,颤巍巍的老奶奶做出娇柔模样,神情得意、同时有些疑惑。
“怎么不跑了?”
“跑不动了。”
瘦弱汉子瘫倒在地上,从头到脚写满无奈,摊双手表示不再抗争。
“六族连枝,同道一场,留点脸面好不好。”
“脸面,那是什么东西?”
佝腰老妪蹒跚向前,脸上扑簌簌掉皮快要见到骨头,仍尽力笑着回应邵林的话。
“邵林啊,妾身吃定你了。”
“呕......”
瘦汉无话可讲,干呕一声,哀求目光投向那名亲卫。现在的他,体内彷如十万军马作战,乱哄哄响个不停;不知道怎么搞的,刚刚觉得还能撑着逃几步,突然间好比时光停留,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连自爆都无力做到。
余光瞧见浪浪一步步靠近,曾经狂野豪勇的汉子心胆皆丧,望着亲卫频频示好,几乎要哭出来。
“道友若能出手,在下......”
“你不要管!”
提前发出警告,浪浪老妇鬼一样的面孔满满怨毒,伸手朝旁边一指。
“你是想留下来看,还是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言罢,浪浪现在开始宽衣解带,真的准备......
“救命啊!”瘦弱汉子手脚并用向身后爬,尖叫声声。
“叫吧叫吧,叫的再响都没人理。”浪浪仙子莲步向前,身姿越发妖娆。
“我两样都不选。”
出乎意料的声音突然响起,程氏亲卫这样说着,如鬼魅般轻闪。下一刻,他的身体出现在浪浪身后,手掌穿透后心直入丹田,凶狠一抓。
“呃......”
鸡鸭被割断喉咙时才会有的声音,浪浪仙子白眼看天,神情之死迷惘。
“呸!恶心死我了。”
亲卫一把捏爆手中元神,返身鬼道语意诚恳,不,虔诚如跪拜神君。
“恭喜少主破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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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七章:轻贱人,大本领
星河两分,换了身衣服的程睿缓步行来,看一眼浪浪,再看一眼大变摸样的邵林,轻轻挑眉。%顶%点%小说
“没事吧。”
“有事......嗯?”
本能应了下,邵林表情古怪,视线在陈睿与那名亲卫之间来来回回,有些弄不清状况;相比亲卫一跪一呼,更让他意外的是程血衣的那声问候。
血衣杀者,也有问人安危的时候?
这也算荣耀吧。除了自己,估计天下再无人享受过此种待遇。
“没死就好。”
多年来一个人求活,好比凡间久病成医,程血衣一眼将邵林的状况看破大概,随手扔过去两瓶固本养元的丹药,由他自己选择使用。
这个举动让邵林更加迷茫,一个劲儿地想瓶子里的丹药是不是有毒,杀自己灭口掩饰其与那名亲卫之间的秘密。
“我知道这件事,恐怕......有病!”
看着自己那双比以前细三圈的腿儿,瘦弱汉子自嘲苦笑,一把打开玉瓶。
杀人灭口?弹弹指头就能做到,犯得着赔上一瓶药。暗骂自己,瘦弱汉子胡乱打开瓶子往嘴里倒,甭管什么对症不对症,补补元气总没错。
不吃不知道,吃了吓一跳,吞了一半连忙收口,邵林悄悄把瓶子塞进自家仓库,暗自琢磨。
“黄芽丹,养魂水!程氏独门,别无分号啊.....犯不着一下子把这么珍贵的丹药吃光。咦!陈睿突然弄到这么多黄芽丹,说明他与十三郎两个打赢了,可十三在哪里?”
许是因为太累,或因大喜大惊之后情绪有变,往日那个果决沉默的汉子思维跳跃,此刻才意识到程睿出现在这里的背后含义。精神大为放松。
“分头支援,十三去找苏四,要不就是......我都这样了,管他作甚!”
邵林一肚子糊涂心思,那边程血衣神色冰冷,对亲卫说道:“你如何知道我在。”
宝器升品。堪破劫关,程睿伤重实力大损,但其境界与此前完全不同,没理由藏不住;浪浪的表现证明了这一点,丝毫没有察觉到程血衣的踪迹。
亲卫跪伏恭敬说道:“适才宝像冲天,属下认得那是少主宝锥,凌意所指,正朝此方向。”
程血衣说道:“虽有宝像,来的人未必是我。你怎么敢击杀浪浪。”
亲卫示意脚下,一直存在的黑纹彻底消失,说道:“勾连大阵以程世雄为核心,阵破代表人亡。”程血衣稍稍沉默,说道:“既然知道程世雄已死,为何不逃。”
亲卫坦然说道:“这样回去,属下没有活路。”
程血衣淡淡说道:“应变不错。”
亲卫恳切说道:“属下只想活下去。”
程血衣冷漠说道:“贱妇贱命,这样就想换来本座不杀。”
亲卫听后抬头。指指邵林再指指自己,平静说道:“浪浪只为表达诚意。如果说交换。属下用的是邵林道友的命,与我自己。”
“我靠!”瘦弱汉子怒骂一声,心里不能不承认他说的对。此前亲卫全力出手的话,邵林没可能活到现在。
程血衣倒没有生气,冷淡说道:“即便本座放了你,又如何?”
亲卫毫不犹豫说道:“所以属下想追随少主。重夺大位。”
血衣杀者讥讽说道:“我都不敢想的事,你在做梦。”
亲卫摇头说道:“宗族之争不在对错,只问强大与否。少主历经重重险恶,早已证明自己;如今坐拥上品灵宝,堪破劫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老祖将来获知此事。属下相信他定会改变心意,将少主当成不二人选。”
稍顿,亲卫自信说道:“至于您当年的那些事......属下大胆猜测,老祖定能想出法子周旋。”
听了这番话,旁边邵林目瞪口呆,心里一个劲儿犯嘀咕:程氏无眼,这货是人才。
他想对了,也想错了,程氏上位者未必看不出这名亲卫才华出众,可惜他不姓程。
事情一下子变得古怪。此前程睿决心杀程,虽艰难但其行事简单,只管想尽法子搞破坏,如今变成这样,若想改换方略返宗归族,势必带来天大转变。那样的话,陈睿将来好坏难测,但在眼下,对十三郎、齐傲天、邵林等人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程家内务,个人私事,怎么都轮不到别人置喙,再说程血衣这个人,岂是随便什么人劝得了。
“十三呢?”
内心忧虑,邵林突然开口,问程睿道:“十三没死吧?”
程血衣回头看了他一眼,微讽反问道:“这时候才问,不嫌太晚?”
知道被他看破心意,邵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道:“就想问问十三为啥没和你一块儿,有事的话,咱们应该早点把事情解决,赶紧过去。”
不是一个层次,调息这种对手有什么意思......血衣杀者懒得理,回头再问亲卫:“宝物进阶有迹可循。但你为何知道本座破劫?”
亲卫早有准备,回答道:“刚刚邵林道友破悟劫关,属下亲眼目睹,稍稍体会到几分真意。”
“我操!”邵林再度大骂,心想自己亏大了,白白成全了这个叛徒。
“他也破劫?”
血衣杀者大出意外,回过头,再度仔细打量。别说,经过一番细查,凭借刚刚明悟所得,程睿果真再其身上发现一些破境端倪,越发感到吃惊、并有些赞佩。
“了不起。”
“怕了吧。”瘦弱汉子挺起胸膛,不似从前那样威武,相反有些滑稽。
“不怕。”
血衣杀者给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回应,再对亲卫说道:“时间有限,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啊!
奇峰突兀,不提亲卫反应如何。邵林表情精彩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片刻沉默。
亲卫神色回复从容,说道:“一个理由不够,属下有三条。”
程睿冷冷说道:“讲。”
亲卫回答道:“第一,属下入门不足百年,与当年之事毫无关联。第二。当前当下战事未结,属下活着比死了好。第三,无论少主将来想做什么,选择什么路,属下活着比死了好。”
又是片刻沉默。
“他说的对。”
黄芽丹效果不凡,邵林精神恢复不少,叹息开口。
“我的意思是,这家伙很危险,但他的话有道理。”
血衣杀者神情不动。沉吟不语。
邵林建议道:“给他施禁吧,唯一的办法......”
陈睿断然说道:“没必要。看他是否真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
言罢,血衣杀者挥手卷起邵林,头也不回转身疾走,竟连一句定性的话都没有;那名亲卫楞了下,眼看程睿飞驰远去,咬咬牙站起身来,全速追了上去。
“少主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
......
“别替我担心。”
从地上爬起来,十三郎有些惊奇地发现。适才如飓风一样灌入脑海的记忆片刻通通沉寂,而不是像上古世家那样、需要自己长时间调整才能做到。
侥天之幸!若不然,十三郎照顾自己都来不及,接下来拿什么战斗。
“四老板应该多想想自己,依我看,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大好。”
脚步徐而不停。十三郎径直走到小不点等人身边,先朝大家示意自己无事,这才缓声说道:“你不是人,用不了厉害宝物;你的根已经扎进去,挪动起来怕也不是太方便;你的手段我也看过了。应付起来并不是太艰难;还有你的头,其实就是个乌龟壳,避开就行。”
挥拳踢脚举手做势,十三郎得意说道:“我们就不同了,防御坚固身法灵活,可以拿你当靶子打。”
四老板听得直笑,说道:“连本座一喝都受不起,好意思大言不惭。”
十三郎也笑,回应道:“那玩意儿挺厉害,但我觉得它与狂灵之气有关,不能随心所用......再来一次试试?”
四老板坦然说道:“你修狂灵道,知道这些不奇怪。算了算了,本座现在知道了,刚才那次你有点装样,没用的,本座也没未出尽全力。”
十三郎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大发神威。”
四老板摇头说道:“物尽其用,本座在等她们......”
目光转到光罩上,四老板说道:“这个东西不错,管多久?”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管不了多久。无所谓,比你的命长便好。”
四老板哈的一声笑,笑着笑着有些惊讶,问道:“小翠,还跳?”
光罩内,**上身的小翠始终没有停顿,风情迷离万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越是诱惑浓重,其面容反似越发纯洁,甚有些神圣庄严的意味。
“蛮好看的。”
毫不掩饰内心欣赏,四老板怜悯说道:“本座决定不杀你,以后常跳来看。”
小翠舞姿变幻,彷如完全没有听到。
四老板微微皱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好像......”
“知道幻中幻吗?”十三郎接过话头。
“幻中幻?”四老板神情渐渐凝重,不妙的感觉越发清晰。
“身在幻中,神在天外,看着自己表演而不自知。为了诱你入局,小翠将自己沉入幻境,现在的她忘了开始时的目的,一心想跳完这支舞......”
身边舞女展尽曼妙,十三郎默默望着那个如精灵般的身影,目光怜惜,没有丝毫退避,
“这是其最美、最全心全意,也是最干净的一次。”
......
第一三八八章:算不出的梦
“诱我入局?”
心头有阴影,四老板的声音有些焦躁。{}{}w.3w
“你想什么?”
“醒着的人与做梦的人话,做梦的人会接会应会聊天,想停都停不下来......好不好玩?”
“......”
“还不懂?好吧我就直,现在你在梦中啊!”
解释或者胡八道,看样子就知道十三郎根本不在乎对错,不在意四老板如何理解;他以**目光望着四老板,表情就像猎人检查陷阱里的猎物,饿死鬼对着一盘近在咫尺的红烧肉。
“脑袋够硬不等于无害,被我一剑斩中灵台,神智失守。”
“以往你对星辰风暴太熟悉,熟悉到不需要刻意防范也能保持清醒,因此失了警惕之心。今时情况与往日不同,风暴威力大增,你却分心旁顾,受伤加上意外,大喜大忧之后被我当头重击,乱了......”
“心乱掉,神乱掉,就连意志、规则、甚至你的身体都因为狂灵之力而乱。想想这又很正常,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贪吃好食心病难医,不乱才叫怪事情。”
“我大胆猜一下,十六苏个个都不是人,而是诞生于狂灵之地的妖兽、木妖、或者别的什么。你是星漏渊的产物,似妖非妖像怪又不是怪,其余人诞生于别的地方,分别对应狂灵身体的一部分。”
“或许这是天生,或许是狂灵复生的某种方式,又或许有人凭外力塑造,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糅合起来,试图以这种方式解开狂灵之谜。”
“再或者,有人干脆想制造狂灵?”
“不相信?”
“那你告诉我。记忆里有没有父母师门,有没有亲族家眷,有没有祖居故里情人子嗣,有没有......干脆这样,你你今年到底几岁,在此留了多少年。为仙灵殿做了多久掌柜,记不记得?”
连番追问,中途四老板几度想开口,但都自己收了回去,面孔越来越白。慢慢地,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胖嘟嘟的脸上满是汗水,额头青筋毕露目光狰狞,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恶兽。
身后。星河中不知何时出现几条身影,生系苏四佝腰驼背,仿佛一下子耗尽残余生命,脸上慢慢绝望。再往后,程血衣、邵林还有那名亲卫均已出现,唯独不见楚胖子。
十三郎感受他们的存在,知道受打击的人里面包括自己的一名同伴,仍没有停下话。
“梦中有思。你能思考,有本能。甚至还能挥手动脚用些神通,然而梦就是梦,梦中的你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援兵赶到,没有办法阻止,也不能提前出手。”
“其实这是对的。被你吞掉的狂灵之力太多,不经修炼自我积累,早成大患。”
“无数人、无数代的经验表明,修士不能修习狂灵道,这是对的。不光光因为规则。还有比规则更高层次的问题,这些事情你根本不懂;好吧不懂不要紧,但要持有敬畏之心。”
“弱如你,居然蠢到认为吃吃喝喝就能把狂灵的本事移植到自己身上!”
“你啊......真是个白痴。”
感慨过后,十三郎道:“总之你们都是是怪胎,是初代或者中生代试验品。我有个想法,你们如果想真正变成人,或者兽,需要......”
“扯远了,扯远了,身后事情与你无关,当前情况,从那一剑后你便进入梦境,至今未醒。”
对着四老板的眼睛,十三郎道:“现在的你,连梦游都算不上。”
四老板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你的意思是,即便像这样亲口告知本座,我都无法回复清醒?”
十三郎笑了笑,道:“你试试能不能抓自己一下,捅自己一爪,注意,太轻不行,得危及性命才可以。”
四老板道:“对自己出手,还要危及性命,你当本座是傻子。”
十三郎道:“我在教你如何回复清醒,只可惜你根本做不到。”
两句话的功夫,四老板脸色忽然变了,变得铁青。
十三郎笑意更浓,道:“试过了?不行,对不对?”
四老板死死咬牙,哀求的语气道:“为什么?”
十三郎叹息道:“清醒、或者相对清醒的人才有能力自杀,保护自己活下去,这是任何生命从诞生时就有的意识与本能。”
“生命啊,和宇宙一样奥妙无穷。我认为,做梦是生命最接近初始状态的一种状态,后天接受的一切思想都可以抛去,比如善恶,比如情绪、性格,都有可能回归原始模样。身在梦中,只有那些留下强烈印痕、与本能才会留下来,才能发挥作用。”
想了想,十三郎道:“比如有人梦中杀人,最懦弱的人变成最残暴的凶徒,因为他根本没有那种观念;相反如果自杀,问题就很多。”
四老板突然叫道:“梦中自尽的例子也有,还不少。”
“是吗?”十三郎冷笑道:“你确定那是自己入梦,不是被催眠、或者别的什么?”
四老板张口结舌。回答这个问题太难了,任何主动造梦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催眠或者谋害,因此完全可以十三郎胡搅蛮缠。
“生命以存活为目的,纵在梦中也不会求死。”言之灼灼,十三郎继续道:“所以不要担心,起码你还不会自杀。”
四老板道:“若此,我要怎样才会醒?”
十三郎回答道:“我若杀你,你就会醒。”
四老板不知该什么好。
“不需要杀死的。与自杀一样,危及性命就能将你从梦中唤醒。”十三郎好意解释道:“你这么强大又耐杀,我得想个合适的法子,最短的时间内把你干掉才好。”
“那你呢?”四老板突然道:“你也修习狂灵道,程血衣也是。同种环境,你们难道比本座定力更强?焉不知,这些其实是你的梦,是你在梦呓?”
十三郎没有回应这句话,只问道:“四老板,您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事情奇怪?”凛意忽起。四老板原本不想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自动跟随十三郎的话。
“我将杀人,你将醒。”十三郎轻轻叹息,道:“奇怪的事情为:你是否很久没觉得热了。”
言罢飞身,十三郎二度冲锋,扬声大喝。
“相信我,都别动!”
开声开火,冲天火起来自四老板的肚子。并有嘹亮嘶鸣。
......
......
胭脂鸟为灵体,大由心能随意隐藏,但想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送到四老板的肠胃,还需很大功夫。
首先,胭脂鸟帮助齐傲天除虫,连带将齐家少主修炼多年的火元真力吸收无算;事后十三郎发现问题,由于齐傲天早就开始修行狂灵道,修为、包括火元真力早与寻常修士不同。胭脂鸟随之被传染,变成一只仙灵力与狂灵之气交修的怪鸟。
其次。四老板伏案大吃,十三郎默默观察,很快判断出其对毒物基本不买账;那只巨蝎本就剧毒,四老板不做任何处理,照此不误。如此对比,虽十三郎坚信胖胖的毒不是那只巨蝎所能比。仍不敢冒险。能毒倒自然好,毒不倒等于自爆心机,此外还要考虑四老板的那张嘴,谁知道他能不能尝出味道与此前不对,干脆不吃。
最后。十三郎研究那只仔蝎不是为了玩,而是要对比其身体内的气息;它吸纳了来自地底的狂灵之气,那股气本身就是天道与狂灵相合,与胭脂鸟的情形殊途同归。进而思之,苏四老板大吃特吃,看架势也知道不是一天两天,既如此,其体内法力多半也与此种情形相近。
躲猫猫,不是越隐蔽的地方越好,而是找到与自己想象的事物,隐于野大隐于市,道理与之相仿。
把胭脂鸟送到对方身体内部......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如何遏制得了。
吃掉一只火灵而不知,四老板只觉得热......并非因为他大意,当然他确实有大意,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这原本就是正常的,只是今天由轻到重,超出以往太多罢了。
再后来他入了梦,除非那种燥热超出身体所能承受,否则根本感受不到。
......
......
从未如此炽烈!
杀声起时,四老板须臾间变成灯笼,内里火光贲烈。耳边千万杂音,如火竹噼啪,如油灯兹兹,更像火岩流过森林,哀呼阵阵,杀戮盈野。
隔着肥厚的肚皮,隐约可见一头骄傲火鸟,高冠利喙,秀足长身,身边火云缭绕盘舞纷飞,大唱一曲火之欢歌。
齐傲天体内三年逐虫,等于在充满狂灵之力的火源中侵泡三载,胭脂鸟本为灵体,没有血肉根源限制,本质早已改变。如今来到四老板的肚子里......普天之下,还有谁比他积累的狂灵之力更多?
四老板双腿扎根于地,其本体包含木灵属性,助燃之物!对火灵而言,这是一锅烧滚的油,一场开胃盛宴,一支巨大耐久的火把,一场千年难遇的淬炼之旅。
内有火,外有杀,胭脂鸟唱响歌喉的那一刻,十三郎凌空飞跃,右手握拳左手提剑,姿态怪异威展八方,刹那间引动万里星河。
拳若走针,剑似霹雳,乱响声中增添无边风暴,有形无魂三成杀法,演尽一百零八打。
狂灵式,剑天绝,泼风杀!
......
第一三八九章:我以双手破神罚
火灵炽烈,风暴狂猛,都比不过四老板的哀嚎与哭叫;正如十三郎所言,当有外力威胁到性命,生物的求活本能彻底激发,顷刻澄清虚幻,竭力反扑。<->..
这与之前十三郎用的法子几乎一样,区别仅在于厌灵蚁碰撞目的是醒,此刻只为杀戮。
因杀戮而清醒,刚刚清醒的四老板险些因剧痛再度昏迷;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魂魄肉身、毛发肌肤,四老板觉得无处不痛,彷如几千几万把利刃凌迟、毒阳贴着头灼烧,再一一丢进油锅。
“吼啊!”
来不及判断敌我形势,首先一声狂嚎,试图像之前那样喝退周边。
吼为叫,啊是哭,神通半道生生打断。真元刚聚,鼓动始出,四老板咽喉出现一个洞,胸腹相接处、即为气息升腾的关键地方猛地收缩,前腹贴至后心。
很多人知道,当对手吐气开声的那个瞬间在胸腹之间的隔膜捣上一拳,时机把握好的话,普通人便可重创武者,甚有可能致命。
“哇......”
大口鲜血喷出,当中夹杂几块分辨不出源头的肉,体内七八股气息乱窜,宛如野马喧闹戏台,来不及弄清发生什么事,四老板的视野被片片白影充满,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扑面而来,每击恰到好处。
何谓恰到好处?
就是打断。无论对手想做什么,半途总有凶狠截击;抬掌则手腕中剑,挥臂则肘弯骨折筋断,提腿时膝盖如遭雷击,情急之下,四老板的脖子骤然拉长。以其最最坚硬的头颅开天窗,十三郎及时开口喷出一颗血球,惊怖顿开。“啊哈!”
叫声与吼声结果完全一样,开头走调有身无尾,平添更多痛苦。
“汪,汪汪!”
三殿下的狂吠声声重叠。感觉好像有一万只凶狗撕咬猎物;十三郎的身体上下翻飞,左手剑、右手拳,双脚头颅肘膝肩背无处不在,无处不能攻击;一人一兽均把速度提到极致,生生在四老板宽大的身体外编织出一层白色流幔,无人看得到内里。
蓬蓬闷响如爆竹声声,鲜血喷射来不及散开,四老板三次尝试开口,三次被打断。最终放弃击退念头,双臂合围。
定!
身形微挫,千刀万剐般剧痛停止、感受却变得更加清楚,四老板失魂落魄未想如何应变,两道流星扑眼而来。
“啊!”
战斗开始起第一声纯粹哀呼,周围星河失去颜色,世界一团漆黑。失去视觉的四老板匆忙整顿,神念将将离体。嘴里忽然多出一只狗爪,活活被拔了舌头。
没有人比十三郎更擅长肉搏。肉搏中、没有什么技法比泼风杀更无解,快只是一方面,根本原因在于其每击皆攻向敌之必救,要么截断中流。人与狗的配合那般默契,一个专心打断四老板的攻击,三殿下主攻神魄。偶尔挠一把娇嫩处。
再强大的神通也需要准备,瞬发神通当然有但其威力有限......事实上,四老板的反扑并非完全没有效果,十三郎与嘲风都已挂彩,战斗打成这样。除非真正威胁到性命,谁能把十三郎与三殿下击退?
断手断脚也不能!
“嗷!”
战斗进入十三郎最擅长的领域,伤痕累累的四老板仍在挣扎,仍在以灵魂咆哮。厉啸声中其双臂化蟒,身披毛发,收足冲天,一破当空。
当空一片火红美艳,火红中弹出一脚,一剑,一声吼。
“入梦!”
简简单单两个字,四老板神情再度大变,空荡荡的眼窝仍能看出惊恐。
“不!”
何谓入梦?
除了实实在在的两个文字,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要紧,四老板认为有就好,之前那番对谈铺垫,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冒那样的险。
狂飚身影当空留滞,头重击随之临头,双脚一剑接踵而至,四老板觉得有几万头巨象在头践踏,双蟒顿为之疯狂。
黑龙狂舞,犹不能阻止那条白色精灵内里穿梭,一瓢血肉混杂的瀑布洒落,内里夹杂着一具骸骨。天绝剑下,四老板被开膛破肚,倒出先前侍女的尸身。
看到这一幕,周围人个个张口结舌,十三郎的眼神越发冰冷,厉啸当天,身形再展。
“狂灵式!”
狂灵式?
十三郎刚刚开始学,边学边打,边打边熟悉,熟悉的过程中慢慢积攒威力......
一句话解释:吓唬人。
与生系苏四相比,十三郎挥拳同样能够引动星河,但那只是力量上的某种共鸣,而非真正的狂灵神通。奇妙的是,这种发自根源的共鸣偏偏又是生系苏四所不能做到的,同时最为吃系苏四所畏惧。
听上去不可思议。十三郎好比内力武者,所修习的内里与星河同根同源,举手投足都能引发共鸣;但他刚开始接触运用这种内力的专用技法,摆摆样子罢了。反之生系苏四精研技法,但其体内的力量斑驳不纯,演绎出来引发星河剧变,本质仍不算自己的本事。
换言之,两人都没有达到内外兼修;如将此道用在吃系苏四身上,生系苏四能够引发巨力,但那种力量会认出吃系苏四与自己接近,不会真正伤害他。
十三郎呢?虽只是摆摆样子,但其本源更加纯粹,内含狂灵赋予其的无上意志,带给吃系苏四的感觉分明就是蛟与龙,猫与虎,奴与主的差别。
拳拳到肉,拳拳皆有意志碾压,每击中一拳,四老板耳边都会响起一声雷霆大喝。
“放肆!”
“大胆!”
“贱奴!”
“孽障!”
一声到两声,两声加三声,三声变作千万声回荡,直至漫天神佛呼应,同叱凡间一孽。
那是怎样的可怜啊!
挣命中四老板不可谓不努力,全身处处异变成种种怪相。犹如七八头凶兽被捏合一处;种种威压道道凶焰,换成别的对手必将心惊胆战,实力凭空跌落三成。然而今天,他遇到一个从不信邪的人,随身携带更多凶徒。
且看看都有些什么?
金乌之火,真灵之爪。天绝大剑,剑尊之心,楼兰托付,狂灵大愿,定星盘......
比力量,这些角色留给十三郎的加一块都不能与四老板相比,但若比较意志与恐怖,四老板身上集合的那些妖兽,简直就是丑。
不人。连那条狗都骄傲的不像话,它一不在乎四老板的凶威,丝毫没有面对球球时的忌惮......它的祖宗是龙,不是什么变种血脉,而是上古纯正真龙!
轰!
推金山,倒玉柱,四老板如石头砸进地面,再无余力顽抗;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四老板双臂所化蛇蟒被斩,双脚所变的千万根须被烧干。胸腹间一道六尺长血口,周身看不到半片好皮。
胭脂鸟仍在肚腹内肆掠,十三郎仍在战斗。他骑在四老板的脖子上,双腿将其固定,左天绝右手拳交替出击,对着那个攻之不破的头颅冒充苦力。
“最坚硬?”
“仙灵殿?”
“不死不灭?”
“大能掌控?”
“我想试试。”
蓬!蓬!嘭嘭嘭!
血花飞溅。血肉模糊,身下一具皮囊破烂,除了偶尔抽搐,四老板彻底沦为肉桩,任凭十三郎为所欲为。
拳剑交加。锤烂了脸,砸碎了骨,剁开了头,劈开了脑;十三郎双手鲜血淋漓,两条臂膀因反震炸裂,犹自奋斗不停。
残暴战场惊呆了所有人,几名大佬远远看着,神色均有些惊恐。
“我的个天!”算起来应属同门、甚至同根,偏偏生来就是死敌,苏老板感觉格外诡异,身体打着摆子呢喃声声,仿佛那个被狂殴的人就是自己。
“这是泼风杀?”
邵林的嘴巴裂开到耳际,把脸扯成梯形,上窄下宽眼睛瞪得溜圆。一身一世修习一术,他从来没想过泼风杀会被演绎成这般模样,一百零八之后又是一百零八,再一次,又一次......
泼风杀还能与剑术配合,还能踢腿,还能重复,还能......茫然中邵林回过头,虚心向此地境界最高的程睿请教。
“这......这不对啊!你是不是?”
血衣杀者翻翻白眼,老老实实回过去两个字。
“滚蛋。”
“汪汪!”
打到这一步,立下汗马功劳的三殿下早就停了手,得意洋洋在周围绕圈儿,不时叫上两声,朝身后瞥上两眼。
意思为:这才是战斗,学着!
“呱!”
旁边多出一只山般庞大的蛤蟆,虎踞龙盘,捉住一条挣扎扭动的狼吞虎咽;另一旁,数万厌灵蚁不再干扰四老板施法,蜂拥扑向另一条蛇蟒,分食入腹。
贪吃者丧于口,听四老板快要修成不灭之身,十三郎决定,用用最最彻底的法子将其抹去。
吃掉他。
有人不答应。
“不要!”
眼看苏四将变肉泥,远方一声尖锐呼号,白发苍苍的苏四老板飞驰而来,凄声大吼。
“你答应我的,把他留给我!”
“呃?”
没等十三郎什么,苏四已如飞蛾扑火,不,更像是婴儿投怀母亲送抱,顺着那个巨大的血口一头扎进四老板的肚子,仅留下一句话。
“求求你了,他是我的,我必须得到他的身体......啊!”
凄厉嘶嚎,紫色火焰急剧升腾,将两个苏四淹没其中。
“.......”
片刻茫然,精疲力尽的十三郎召回胭脂鸟,之后再也支撑不住,仰面摔倒,破口大骂。
“赶着投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