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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二章 算算算

    片刻后,林晚荣第一个打破沉默,缓声说道:“先生所言立誓对您?”

    一人开口,余者目光纷纷投向十三郎,意味着他们关注的重点便是这句话:立誓是好主意,可为什么要对他。

    十三郎明白他们为什么觉得奇怪,微笑开口道:“没错,我也会去。”

    室内再度陷入沉寂。

    事情要从头讲,乱舞之变这么多年,林家血鼎早已不再是秘密;同时在经过多方打探后,几大长老对血域也都有所了解,要说不为之动心,绝对自欺欺人。

    危险便是机缘,没有人比修士更能理解这句话;飞升大道暂时不为这些人着重,但对血域内出产何种灵物有哪些凶险,哪些东西能够帮助自己成长,几位长老下了不少功夫。

    别的不提,血域既然是此处与魔界之间的节点,单其环境便远非这个由灵转魔的地方所能比,足以令任何魔修为之动容。魔气越浓郁,越jīng纯,魔修在其中修行自然会变得容易,破境几率大大增加。此外,空间节点往往同时兼有其连接的两界特点,也就意味着血域内包含有魔界气息,是魔修的老祖宗!

    谁道神仙不恋家,万年阻隔,若能嗅一嗅故乡的味道,抓一把故乡的土,此生足矣!

    抛开感情算实惠,最简单的盘算,进入血域之后修士如惧怕风险,大可寻个安全地方坐关修炼,什么都不去找也能有所得。这样的好事白送上门,谁能拒绝得了?

    **裸的诱惑,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别的事;首先血域之中到底有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那些地方到底能带来什么,会不会因太寻常而刺激到贪yù,进而涉足其它?血域万年,每次进入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假如那么容易就能得到巨大收获,岂不是变成了金山银矿,见者升仙了吗。

    道理是道理,真正能够清醒认识到且压住**的人却很少;这就像赌博,下场的时候想着赢一点就走,真赢了便想赢更多,之后屡屡上阵不可收拾。直至输到jīng光。

    然而话说回来,你不去有人想去,只有有机会,大把修士排队等着。因此在获知十三郎有意亲自进入血域后,几位长老解除了心中所疑,很快联想到最关键的几件事。

    关于血鼎的归属。他们不知道十三郎与三王之间存在何种纠葛,既然十三郎这么讲,理所当然认为他们已与其达成协议,眼前就是持鼎人。从内心讲,几大长老最能接受的便是这种结果,需知每个被带入的人都要融入一丝jīng魂在血鼎内,假如交给别人、甚至在座的任何一个。其它人都不能放心。

    至于那两成护法气机,那是谁都能想的么?十三郎不要还有三王在前面守着,怎么都轮不到他们;同时大家都明白十三郎修为最低,功劳却最大;他不拿鼎,谁来?

    想到此处,闪灵长老看了一眼林涛,首先开口说道:“先生为何”

    十三郎淡淡挥手,回答道:“长老不必考虑这个。总之我能拿到血鼎,想去血域走一趟;我的生死你们不用想,至于你们去不去,全凭各位自择。”

    话有点直接,但也算实情。林家与十三郎究竟达成什么协议,老实讲轮不到几位长老干涉。说得过一点,林家姐弟都没开口。他们cāo的哪门子心。至于十三郎的身份,灵魔双修是老话了,魔宫都没什么表示,他们算哪根葱。

    当然还有一条。十三郎去血域会不会是为了破坏七十名魔族大修担心这个,会不会太丢脸?或许应该这样讲,假如血域毁在十三郎手里,只能说那是天意,是此界魔修的命,怨不着人。

    如此这般考虑一番,几大长老彼此心中多少有点数,目光交替后纷纷开口,各自阐述打算,还有一些必须及早谋划的细节。

    林晚荣目光微闪,说道:“四人之力加上先生,的确不输给任何一方,老夫以为可行。”

    把十三郎纳入自己一方是几人瞬间想到的念头,好处多多;不仅体现在与持鼎人的关系,还是几个老怪对八指先生的认可。

    乱舞之乱为众人亲历;回想起来,大家均认为十三郎最强处并不是那双诡异的手,而是他的脑子。诚然,探秘与人斗情形迥异,十三郎能否大放异彩谁都说不准,然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正因为十三郎脑子好用实力又不算强,众人最放心。

    钟大头的面sè有些苦,沉声说道:“林兄本就大修之境,有此豪言自然应该,我等”

    听了这句话,包括十三郎在内均为之一愣,目光转向林大长老。难怪当初林晚荣没有第一个来,原来是修为比别人高深,身价才端得更足。闪灵长老与之类似,相比之下,十三郎反倒多少有点数。

    林晚荣打着哈哈,说道:“先生莫要误会,之前乱舞乱局迷离,老朽想得多一些。”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幸好本官当初没有找错对象,不然的话,岂不是碰得头破血流。”

    林晚荣继续打哈哈,说道:“先生言重,鬼老早在百年前便已进入大境,修为远胜老朽。”

    闪灵大长老不能不出声,说道:“林兄取笑了,区区百年时光,老朽修为毫无寸进,哪及得林兄倒履神功。”

    两个老家伙互相吹捧,旁边苦了大头和土蚌长老;眼看时间只余二十年,钟快撞大运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土蚌族断没有可能出现大修,岂非白白错失良机?

    毫无疑问,这种时候只能由十三郎出面,诚恳开口道:“鬼老林老暂时不提,钟老两位有什么打算?”

    钟快神情落寞,说道:“别说二十年,就是两百年,老朽也不敢说能够进阶大修;实在没办法便只能放弃,还能怎么着。”

    他都这样讲,土蚌长老干脆闭上嘴巴,心里想还是别丢人现眼了,没份儿。

    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有个办法。”

    两人一愣,脸上均有惊喜中透着狐疑,目光充满期待。林晚荣两人目shè奇光,宛如发现母猪的狼。

    知道他们想岔了,十三郎淡淡说道:“别误会,我没本事让你们进阶,但有法子让你们得到补偿。”

    钟快脸一红,沉吟说道:“可是请人代替?”

    这话讲出来,其他人面sè均为之一变,林晚荣甚至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此间四人之所以能够坐到一起,在于他们相处多年,且彼此实力或势力均衡,为了同一个目标不能不联手合作。假如换个生面孔,首先人家实力肯定超出这里的任何一个,其次从未打过交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十三郎讲出补偿之法,几人不禁生出过与钟快类似的念头;假如将此次机会“出售”,会不会更适合自己。主动提出来,众人均想看看十三郎怎么答,如何处理这件看起来左右难以两全的事。

    疑惑中,十三郎平静点头,说道:“没错。但有一条,两位请来的人修为我不管,但需要额外提供一丝jīng魂,交由我掌控。”

    “嗬!”四人倒吸一口寒气。

    八指先生好狠的心,好如意的算盘,偏又尚未踏破底线,恐真能吸引到人。

    首先要说一下jīng魄,有点类似于分魂,但不完全是。其最大区别在于分魂只要拥有肉身,便能成为一个dú lì个体;jīng魄不行,它只是一丝魂念,同样含有修士本源,同样彼此牵连影响深重,但无法真正dú lì。

    修士放出jīng魄交给别人,意味交出一部分xìng命。具体多大因人而异,比如林晚荣,融jīng魄入血鼎他不怕,因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只要本体不死,退出后jīng魄自动回归。但若让他将jīng魄交给十三郎掌管,绝无任何可能。不说对方有无歹念,十三郎若在血域死掉,他的jīng魄同样完蛋,注定遭到重创。

    林晚荣进入大修的时间短暂,再过二十年充其量稳固修为,万一那份jīng魄被毁,难说能不能保持现有境界;为了血域拼命可以,但要他先顶着这么个大风险,无论如何都不行。

    反之换成闪灵长老的话,因其功法特殊,假如真的期盼进入血域,献出一丝jīng魄交给十三郎也无不可。他的修为更稳,对魂道研究上千年,非林晚荣所能比。

    可以预料,只要认真找,多半还是有人愿意付出这种代价;随之而来的结果是,十三郎等若变相提升了实力,血域之行尚未开始,便已占得上风。

    只要不是xìng命攸关,八指先生白得两名大修帮助,加上他自己,已成队中最强!

    “怎么样?”手握重器,十三郎神sè悠悠,淡然说道:“几位不用担心,灵、鬼、妖不计,血鼎最多可带十人,也就意味着,晚辈可做的选择不止一种。”

    几老面面相觑,心里想这是让我们不担心?更应该担心才对吧!

    〖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多谋不言长治

    十三郎很快解释道:“晚辈实力低微,不能不为自己多做几分打算;两位都是前辈,应该不会计较吧?”

    灵、鬼、妖不计,指的是修士进入血域时,随身携带的一切活物都会受到那里的规则所查,如当初提到的那样,灵修进不得,不被血鼎认可的同样进不得。

    再严密的规则也有漏洞可钻,便是天道,也不能把事情做绝。打个比方,假如连宠兽鬼物妖虫都无法携带,能进血域的修士起码减少一半。比如闪灵大长老,一身本事八成在鬼道,不能用鬼他去找死么?

    这就是漏洞,只要你有,大可随身携带尽可能多的妖兽帮忙,前提是控制得了,还有不能达到化神境,否则大家都有可能完蛋。这也表明另外一件事,遇到落单的人不要认为好欺负,相反需要格外小心。

    宠兽妖虫与之类似,盘算一下十三郎的家底,大灰胖胖均为异体,哑姑是鬼王,厌灵蚁本就厌灵,多半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三卡,他们是人,不融jīng血入鼎的话,注定会被排斥。

    即便还有空位,十三郎也没打算带三卡同行,原因很多,比如乱舞需要人守护,还有三卡虽不算正牌灵修,但也不是魔族,万一进去就被天道抹杀,十三郎和谁说理去。

    还需提到的是,厌灵蚁虽然露过面,蚁后却不为人所知。当初为了阻挡那一箭,数千飞蚁瞬间化灰;以几大长老的理解,很难想象十三郎能剩下太多;七折八扣,十三郎的实力降低不少,身为理当拥有骄傲的大修士,众人完全可以接受。

    大修士与元婴初期搭伙寻宝,还不准人家寻些助力,你觉得可能么?不用十三郎辩解,两大长老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

    正所谓事分两面。震惊过后,林晚荣两人反过来一想,忽然又觉得这样的结果其实也不错。

    首先因为有了牵制,来人可靠程度大大增加;此外他们与十三郎本就算同一阵营,十三郎的实力提升,意味着这个团队变得强大。血域那种地方,不论是搭伙还是独行。总归越强大越好,哪有喜欢弱者的道理。

    退一步讲,十三郎要的又不是他们的jīng魄,假如他认为掌握其余两人一丝魂魄就能为所yù为,同样是做梦。

    思虑中,天狼与土蚌两位长老很快想透了其中关节。纷纷表示此计可行,最差也可一试,反正只有二十年,白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十三郎温言说道:“二十年,修炼多半不够,找人绰绰有余。晚辈修为不高,信誉还是有的。只要你们找的人答应条件,无论是谁,都可得到机会。”

    目光微转,十三郎笑道:“至于两位能从中得到什么,就要看你们敢不敢开口,对方身家如何了。”

    钟快一愣,与土蚌长老对视一眼,齐齐开口:“呵呵。哈哈,咳咳,这个,还要多谢先生”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林家,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那是那是。小少爷天资不俗,只要修炼下去,大道有期,大道有期。哈哈!”

    “别的不谈,百年之后,学院必将以林氏为尊。”

    “好好修炼,若有老夫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片欢腾中,林家姐弟内心感慨感激,神情复杂到难以形容。唯十三郎没有和众人一起笑,低头默默盘算着rì子,眼里时有明厉的光。

    “不对呀,你们算来算去,好像少算一个人。”

    打扮好的小宫主站起身,荣光焕发的脸上满是骄傲,挺起胸膛说道:“我呢?”

    一地眼球。

    小宫主自有十三郎处理,几位大佬哈哈告辞,临别不忘试着问问其人来历,随口一说又或有心为之,十三郎一概淡笑回应,说了句让人无语的话。

    “您猜?”

    “”老怪们掉头便走。

    二十年,听起来很长的一段,对两名确定赶赴血域的长老来说远远不够。他们需要在此期间尽量提升修为,还要想法搜寻、或祭炼几样强**宝;大家心里都明白,在这儿是伙伴,是同族,一旦远离沧浪星,遇到的魔修就是一个个对手,除了顶着魔族的名头,什么都代表不了。

    与此相比,小宫主是谁管她是谁!

    “令妹真是哈哈!”

    揪着小宫主讲话的语气一番应付两声,几名大佬各自离去,留下一师三徒自话家常。依莲与林涛一肚子谜题,相互看了看仍以小少爷打头阵,嗫嚅说道:“老师,这件事”

    十三郎望着他说道:“想问就问,害怕什么。”

    小少爷脸一红,鼓足勇气说道:“老师去那里,还回来么?”

    十三郎说道:“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哪能想那么远。”

    小少爷面sè一暗,说道:“那您何必要去?”

    这句话没水平,如今的小少爷虽不算老道,但还不至于连“人生有些事必须去做”的道理都不懂。十三郎没有因此而责备,说道:“担心什么?”

    小少爷不敢吭声,以目光向姐姐求助。

    依莲收好手上的东西,恭声说道:“没有老师坐镇,乱舞城恐怕还会乱。”

    十三郎说道:“依你看来,如何才能长治久安?”

    依莲显然考虑过这个,不需如何思索,回答道:“仙凡共融而分治,各遵其政,自行其道;凡人可以修士为仙,但不可以之为神为信;修士可以凡间为烘炉,但不可取民意。”

    十三郎的眼神略有嘉许,说道:“你是指狂信者?”

    依莲说道:“学生妄言,请老师责罚。”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还有么?”

    依莲想了想,面sè微黯说道:“学院如能成长得好,或能引来魔宫赏识,进而引来顶天之梁。则仙道可定。有问题反倒出在凡间,二十年之后,家父”

    林如海的身体每rì愈下,这是整个乱舞城都知道的事,其子女自然心中有数。实话讲他能撑到今天已经算幸运,无论如何熬不过二十年。换言之,乱舞城将会失去城主。林涛是修士。本职便应放在修炼和学院,无资格也不可能居此大位。假如他真的修到能够主导学院的地步,也不能利用修士力量影响凡间,因为那样等于否定之前的全部努力,一切推倒重来。

    在这里住了十年,林氏一家已将乱舞城看作自己的家。倾尽无数心血;于公于私都不忍它落入别人之手,或者再生剧变。

    十三郎心知肚明,轻叹一声说道:“没有永远昌盛的家,天下也是如此,凡事尽力便好;算了不说这个,林大人他很难再活过十年。”

    话说得直接,林氏姐弟悲伤自是难免。但没有如寻常人那样痛哭哀求,显得异常安静。屋内气氛凝重,连焦急到不行的小宫主都感受到那股压力,罕见没有开口吵闹。

    沉默片刻,小少爷忍不住说道:“假如真是这样,我”

    “你不行,也不可。”

    十三郎截断他的话,忽然抬头说道:“女城主如何?”

    两人一愣。依莲首先意识到什么,面sè微白说道:“老师的意思是”

    十三郎点点头,严肃说道:“怕不怕?敢不敢?”

    怕不怕敢不敢,严格来说是同一个问题,十三郎如此正经其事问出来,语气中自然多出很多意味。依莲仔细品味着,终点头认真说道:“敢。但有些怕。”

    十三郎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不要怕。我会尽量把那些事情处理好,实在不行,还有她。”

    “喔我!”小宫主的眼睛瞪得溜圆。心里想这家伙脑子抽筋了,让我当城主?

    林氏姐弟同样一头雾水,均以目光询问,此女何德何能,居然入得老师法眼。

    可惜十三郎不愿解释太多,知道依莲的意愿后便转了话题,问了问姐弟俩的功课进展,着他们抽空多陪陪父母,没有真正告知详情。至于林如海,十三郎相信他嘴巴比自己更紧,完全用不着担心。

    “乱舞城与任何地方都不同,实话说我对它的将来也很在乎,还有些期待。依莲的xìng子我知道,能力也有余,差只差在经验与官道阅历。这些东西林大人比我强,夫人也是女中巾帼,加上现在多陪陪他们吧。”

    十三郎神情转正,淡淡说道:“但有一条,要牢记你父亲的一句话,今后乱舞历代城主、及学院之首训。”

    平静的语调透着不容任何质疑的决心,林家姐弟双双施礼,诚心候教。

    “上位者,不可以人命为数计!”

    一些疑惑几许担忧,姐弟俩跟着离开三元阁,最后余下憋得发慌的小宫主,此刻终于逮住机会,愤怒叫嚣起来。

    “干吗不算上我?jǐng告你,不带我的话,三王那别想我替你保密。”

    “哪能呀,你想多了,我没说出来,准备给你个惊喜来的。”

    十三郎昧着良心说瞎话,目光一转,由衷赞叹道:“真漂亮。”

    “骗人,你想转移话题。”

    “没骗你,是真的很漂亮。”

    十三郎此刻心情大好,拉起她的手说道:“走,正好我从没有好好过年,一块儿逛街去。”

    过年都没有过?小宫主顿生同情,决定以行动安慰这个可怜人,说道:“能不能等会儿,我的rì记还没写。”

    十三郎说道:“没事,你在路上构思,回来写的更快。”

    打扮花枝招展却不能让人看到,对女孩子而言实为天大折磨;况且难得看到十三郎有这么好讲话的时候,小宫主很快将血域的事情抛在脑后,觉得欢喜,忽又觉得害羞。

    “刚才,你说的是真的么?”

    “什么?我说的什么?”

    “你!我”小宫主拼命压住怒气,说道:“我是说我真的,很漂亮么”

    〖

第七百二十四章:相思七轮方成果

    逛街第一步是出门,出门之后便要拐弯,拐弯两步就是隔壁,隔壁......

    “刘nǎinǎi,看戏去咯!”

    “花儿姑娘呵,看什么戏?”

    小宫主的吆喝声响亮,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洪亮回应;十三郎唇角微翘,脸上浮出几分无奈,还有些淡淡的酸。欢迎来到阅读

    花儿姑娘,花姑娘?听到这种叫法,八指先生总觉得特别怪。明明刘nǎinǎi和善可亲,十三郎仍不太喜欢与之相处,或许就缘与此。

    声落人到,刘nǎinǎi身形高大......这个词是在不适合形容老妇,可又没有比它更合适的字眼。粗看一下,她似比十三郎还高出一截,耳清眼明粗手大脚,若非一头盘髻银发和满面皱纹,怕要被人误看做壮年汉子。

    手里端着大筛子,里面一层薄薄红豆,刘nǎinǎi似打算称着rì头晾晒谷物,听到小宫主兴致勃勃的邀请忍不住笑道:“昨个儿不是去过吗?”

    “今天不一样,有仙人呢!”

    小宫主蹦跳着跑过去,抢过刘nǎinǎi手里的筛子在门檐下放好,好奇问着:“这就是相思豆?”

    刘nǎinǎi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举一动透着股爽朗劲儿,呵呵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它,就这么点了,拿出来晾凉。”

    小宫主神sè一黯,忧虑说道:“就这么点?那可做不了多少。”

    相思豆是制作豆花糕的主材,筛子里那点豆子,全做出来恐也只够小宫主吃上七八天,还得没人分享才可以。十三郎听说过这件事,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看那些模样如火的红豆,心里想这东西有何神奇之处,很难得么。

    听小宫主的口气,她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豆,以其和刘nǎinǎi的亲近程度看。似有些不同寻常。思量中,十三郎悄悄放出一缕神识,待探入红豆内部时,表情为之一愣。

    如火的豆子里满是寒冽气息,仿佛在冰窖里藏了七八年;但那种冰寒并不是纯粹的冷,而是给人以生机勃勃的感觉,就好像传闻中的冰川雪莲。十三郎初明药理。一眼便能得出结论,这东西多半具备清心定神之效,且不会留下寒疾。

    普通凡家能把这样的东西当点心材料使用,已算得上天道所赐;难怪刘nǎinǎi有些不舍,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宫主贪嘴,动了她老人家的老本。

    “可不是。这豆子七年才结一次果。按寻常农物讲,就是七次轮回呢!还得用冰块冻起来,放得越久味道就越好。这些是nǎinǎi当年出嫁的时候就存下来......金贵得很。”

    一边说着,刘nǎinǎi在旁边擦了手,站起身才发现十三郎站在不远处,面sè一僵忙说道:“哎呦,先生也在?老婆子光顾着唠。先生......”

    十三郎朝她笑了笑,摇摇手示意不妨事,举步上前说道:“nǎinǎi好,这东西......叫相思豆?”

    明知故问,八指先生也有不会说话的时候。皆因他其实并未与刘nǎinǎi有过交谈,这声nǎinǎi也不知当叫不当叫,真要算年龄的话,唤声老姐似乎更合适。

    小宫主有些不乐意。捻起一颗举到十三郎眼前说道:“和你讲过的,这就是相思豆,贵得狠。看,多漂亮。”

    粉嫩玉指捏着一小团火红,仿佛白兰上点着一颗朱砂,确实漂亮。可惜十三郎没有欣赏它的兴趣,只在想自己今天身上没带什么钱。你越是这样说,岂不是越让人尴尬。

    小宫主在外面混吃,十三郎为她洗地不是一回两回,现在听老人家说它是嫁妆......这么多年。不定得多少钱才够。

    “不怕,不怕。花儿姑娘误会了,老婆子的意思是,当嫁妆的豆子就剩这点,后来还会收呀!”

    刘nǎinǎi人老眼神jīng明,忙凑上来呵呵笑着说:“刚才说,仙人什么的?”

    小宫主高兴起来,雀跃说道:“nǎinǎi才来不知道,乱舞城每年都有仙人讲道,这几天正在征询民调,要不要一块儿去看?”

    所谓民调,其实就是让普通百姓提问,话题不限。仙讯之前,学院会提前七天让学子们在各个讲道地点收集,能答者现场解答,不能答就先放着,待正式仙讯的时候一并讲出来。

    答疑解惑,这分明就是一种另类教学;只不过针对的不再是能修道的人,而是所有乱舞居民;时间也不是天天有。通过这种方法,十年来城里人对修士的了解着实增加不少,假如对比凡俗见识,怕称得上天下第一。

    好处显而易见,仙凡共存就在这种潜移默化当中形成,还有大家对幼童是否拥有道基明白了不少,学院选材时更有针对xìng,避免了那些忙碌的人们跑空路。此外还有一点,采纳民调的学子都是刚刚进入学院修行不久,其家人父母说不定就在人群内旁听,亲眼目睹自己的孩子高坛**,反过来学子亲眼看到父母亲族在下面听自己**,血脉纽带越发稳固,学院与凡间的联系自然也一rì紧似一rì。

    可想而知,只要这种方式减持下去,待到第一批学子撑起大局的时候,乱舞城便真正成为一座钢铁之堡,再无什么势力可觊觎。

    这就是十三郎的规划,入城前便已确定要实施,如今已上轨道。只是他从来没有真正过问,甩手掌柜一样。

    “过年呢,热闹点才好。”

    适才十三郎说他从来没有好好过过年,小宫主又何尝不是如此,以前没来乱舞的时候过过,可惜十年就忘一回,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来到这儿第一个年是打仗被擒,接下去被一口气关了九个chūn秋;算来算去今年居然是她的处女年,难怪珍惜到不行。当然她自己就是修士,不会有什么问题要问,可她同时又是个孩子,焉能不好奇于那些百姓会有什么奇奇古怪的问题。因此小宫主明显有些兴奋,拉着刘nǎinǎi的衣襟不停撺掇说道:“去看看,把柱儿也带上。”

    不用说,这是行贿。还是为了嘴巴着想。尤其是听说红豆如此珍贵后,小宫主可谓下足本钱。

    刘nǎinǎi呵呵笑着,说道:“柱儿和爹娘一道去舅舅家,今天不在。”

    小宫主忙说道:“那正好那正好,您老人家刚好有空。”

    刘nǎinǎi继续笑,说道:“远不远?”

    小宫主连忙回答:“没事没事,我们......雇车。天黑前准能回来。”

    刘nǎinǎi回头看看屋内,又看看那一筛子红豆,最后抬头看看十三郎,“羞涩”说道:“太麻烦了。”

    小宫主说道:“不麻烦不麻烦,麻烦什么呢,我叫人帮您看着。”

    说着话。小宫主朝两边一边吆喝一声,让刘掌柜家的伙计好好看着门,让三元阁的侍女伺候红豆,俨然两家都归她管,权威到一塌糊涂。

    这些都是小事,伙计侍女早就熟悉了她的做派,自然不会有问题。末了小宫主想起正事,回头冲十三郎叫道:“喂!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哪能有问题,哪敢有问题。

    ......

    ......

    马车悠悠向前,车内人声闲闲,八指先生本意是随处走走不问目的,如今被拉着去看神仙,虽无妨碍但不能不揭穿小宫主的私心。随口问道:“依莲叫你做的?”

    小宫主一愣,知道瞒不过去便干脆施展无敌**,央告说道:“她们也不容易,去看看呗。难说有什么要紧事,或者麻烦什么的。”

    林家姐弟请老师参加仙讯,这很正常,可带着几大长老与之同行。这就有些不正常。不正常的原因有二,一是十三郎出关后尚未与几大族老正式会晤,再就可能真的有事,多半与仙讯、或者别的有关联。

    十三郎对此心知肚明。拒绝两人自有他的道理;林家姐弟不懂,依莲借给小宫主梳头的机会提一提这件事,不失为聪明之举。由此也可看出来,他们姐弟两个在处世上的差距仍和当年那样巨大,十三郎认为小少爷不适合做城主,有根有据。

    说来说去无非那些事,看看也无所谓。十三郎心里这样想着,问了句:“为何舍近求远?”

    小宫主撇嘴说道:“我打听过了,闹事的不敢来城主区,没意思;当初土蚌族被你打成那样,闹场方便。”

    居然懂得这个?十三郎有些诧异,赞许且疑惑地看着她,说道:“也是依莲教你的?”

    小宫主大怒,说道:“才没有,是我自己这样想。”

    一旁刘nǎinǎi大为奇怪,仗着年老开口问道:“这么好的事,还有人闹场?”

    活了六七十年,刘nǎinǎi怎么都不信有人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找别扭,再说她只看到太平盛世,哪知道乱舞城内暗涛汹涌,保不准哪天会掀起峰峦。

    小宫主怒冲冲又兴冲冲说道:“有人闹才好呀,热闹。到时候让我出马,打它个落花流水。”

    刘nǎinǎi大惊,忙说道:“哎呦!打不得,打不得,大过年的不吉利,再说你一个姑娘家,细手嫩脚的千金小姐,哪能和人动手动脚。”

    小宫主爱听这句话,可又不能不辩驳,闷闷说道:“nǎinǎi不知道,听依莲讲那些人可恨极了,专门问一些让人没办法答的事,存心找茬。”

    刘nǎinǎi连连摇头,说道:“那也不能动手;找茬就找茬呗......就像种豆子一样,该修的修该剪的剪,不能一股脑用刀砍了。”

    和豆子联系上,小宫主顿时有些作难,思忖中一指十三郎,撂挑子说道:“先生讲过,拳头比嘴巴更有用。”

    刘nǎinǎi说道:“那是打仗,不是种粮食。”

    仙讯难道是种粮食?小宫主不懂这句话,又不好和她较真辩好生为难。看看十三郎,发觉他神情淡淡只管由车窗望着两侧景象,不肯出面替自己解围,顿时有些气恼。

    “可我答应人家了,再说,再说......要是有人扰了兴致,就是欺负我。”

    “那也不能动手。女孩儿家家,找个如意郎君正经......不要和那帮粗鲁汉子学。”

    小宫主奄奄说道:“那我怎么办?”

    刘nǎinǎi拉着小宫主的手,语重心长说道:“放心,真有人欺负你,nǎinǎi为你做主。”

    小宫主失笑,反手拉住刘nǎinǎi说道:“您怎么做主。”

    “那还用说,当然得揍他!”刘nǎinǎi面sè一沉,气势汹汹说道:“nǎinǎi替你狠狠揍他。”

    ......

    ......(未完待续。(qidian.)m.qidian.阅读。)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夺信第二战(一)

    小宫主讲话百无禁忌,道:“nǎinǎi口是心非,刚才还让我不要动。”

    刘nǎinǎi倚老卖老,道:“nǎinǎi是nǎinǎi,姑娘是姑娘;姑娘金贵,nǎinǎi快入土的人,棺材盖儿都合到没缝了,不用讲道理,不在乎什么规矩。”

    小宫主惊呼道:“哇!nǎinǎi好厉害,nǎinǎi长命千千岁!”

    刘nǎinǎi乐呵呵道:“瞎,长命千千岁,那不是成了老王唉,能活的长自然好。”

    口是心非的刘nǎinǎi哄着口非心是的小宫主,口非心也非的八指先生旁边听着,不知不觉穿街走巷,来到园中园,土蚌族**之地。

    当年一战,园中园几变成废墟,乱舞城随后局势大变,没过多久学院开始筹建,各族老怪带着门下弟子迁居;园中园经过改造,与其它几宗一样变成类似遗迹之所在。目的很简单,jǐng醒仙凡两界不要忘记历史,牢记仙家不可借宗门涉足凡俗,追索天道即可。

    天道脱离不了人道,学院逐年走上正轨,仙讯传统随之形成;园中园地方宽广,又有沉重历史作为底蕴,用来讲道再合适不过。十年下来,这里经过几次修整,瓦砾中清处一片空阔地,正zhōng yāng搭建闻仙台,专供学子们问凡演法。

    正rì子还没到,闻仙台周围依旧人头汹涌,除闻仙台周围十数米被圈成空地外,园中园到处都是人,外围有些肩挑提的小贩忙着赶场,只要不吵不闹,均可占据一席之地。

    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无论哪个世界,永远都有人以此为生。仙家传讯首要不能欺压民生,这是城主大人、也是八指先生的共同看法,执行得相当不错。

    远远将马车停下来。吩咐车夫原地侯着,十三郎带着、准确讲是小宫主带着他和刘nǎinǎi朝人群里面走,眼里望着各sè人等静足安侯,耳中不时传来议论争执;偶尔激烈时,负责维持秩序的城卫军便会开口jǐng告,提醒人们此处不是争闹之地,禁止引起喧哗。

    仙讯搞了十年。规矩章法早已纯熟;zhōng yāng空地上,有话问的人按照指示排队,依次到台前告于修家,能不能答都会给出回复,不满意还可辩上一辩,丝毫不显得混乱。值得一提的是。人这么多,现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太安静,是以提问的地方设有扩音阵法,提问**均不需要卖力吆喝,周围自能听得清楚。

    “还不错。”

    看着听着,十三郎觉得挺满意。事实证明,只要有制度合理。人们自可管好自己,不是什么都需要他插。

    小宫主闻之回头,看了一眼便皱起眉,道:“咋变成这样,一点都不好看。”

    这样的地方,十三郎不能像平时那样如意,稍稍施展神通将面容转换,令看惯“美”颜的小宫主不喜。这样做不是害怕百姓。而是十三郎发现此处值守的城卫有不少熟人,还有几名天狼老兵,认出来的话难免有些麻烦。

    “你也变一下?”十三郎道。

    “才不!”

    小宫主断然拒绝,道:“连真脸都不敢露,非大丈夫所为。”

    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少,周围纷纷投以惊艳目光,为小宫主的豪勇赞叹不已;十三郎悻悻摇头。心里想美的你吧,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开心点。

    改造还是有作用的,以往的小宫主眼高于顶但不喜欢打扮。哪里在乎这些凡夫俗子怎么看。如今这样的表现,只能她恢复本xìng,在有足够力量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没什么不好。

    刘nǎinǎi头回见着这等阵仗,眼睛耳朵都不够用,东张西望上看下瞧,最后讲目光投向zhōng yāng,问道:“在讲什么呢?不太能听清。”

    “讲仙呢,nǎinǎi年纪大了,咱们再进点。”

    一路横冲直撞,一路白眼一路惊叹,仗着“年轻”貌美不惹人生厌,小宫主带着两人,耳中伴随着台上学子清朗的讲解声,渐渐靠近到zhōng yāng。

    “怎么没人闹事?”

    “胡闹,难道你希望有人闹事?”十三郎脸sè一沉。

    “不闹事,不热闹。”小宫主一脸的理所当然,道:“难道让我听他讲道?”

    十三郎哑口无言。心里想真有意思,如果把魔宫小宫主听这些幼儿园级学子讲道宣扬出,广告效应一定很好。

    “什么是仙?道友问得好。我辈修道之人,正该常思本心,坚守道念,方不负上天之所赐。”

    台上回话的是一名青年,十七八岁,脸上带着修士常见的骄傲,正按照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谈。问话的同样是修士,身形壮硕虬髯浓烈,稳居台前宛如一根扎根于大地的柱子,目光桀骜。

    乱舞学院名声渐响,各路野修、包括外间宗门修士不是没有人来此寻道问经,又或存了切磋之心。学院并不禁止此项,相反有些鼓励;刚开始修炼的人最容易出现的毛病就是狂妄自大,便是因此受些挫折,磨砺一下棱角,也未尝不是好事。

    由此角度看,除仙讯正rì外,这种无类问答有点像辩难。当然切磋归切磋,闹事断断不行;四大族长老联坐镇,乱舞学院已然是一个超大宗门,绝非什么人都能惹得起。

    学院初建,学子数量相当有限,每年都会开山招收新徒。从服饰上看,这名青年是学院建立后新收的第一批学子,苦修至今小有成就,将面临筑基瓶颈。按照常见标准,其天资可算出众。正因为如此,他被挑选出来于前七rì采纳民调,当然还有展示成就的意思;按照八指先生的叫法,这是活广告,让外界看一看学院的潜力。

    至于仙讯正式主讲,还需那些真正有成之人才能担当,也就是乱舞城的老本。

    采纳民调,实话讲是个苦差事,除沟通凡俗外,目的主在于磨砺学子xìng情。试想一下,一个从十余岁开始修道的孩子,长期坐关苦修道法,哪里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不他,就算那些心xìng沉稳的老怪,总回答一些类似于“娃儿几岁可查道基”“没道基是不是绝对不能修道”“老汉我五十了还能不能修仙”之类也觉得厌烦。

    没办法,提问者总归普通人居多,能问出什么大道哲理?既然定了规矩,就需要按照规矩来,可以敷衍,不能拒绝。

    前面一直回答、甚至重复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青年明显有些不耐烦,此刻骤然听到这么大的题目,加上看出对方是修士,jīng神为之一振。

    “仙者人之极;修仙即为大道,乃人yù之终。”

    有回答还有引申,青年学子神情自得,问道:“道友以为如何?”

    虬髯壮汉微微一笑,道:“仙者人之极,修仙为yù之终?”

    青年点头,心里稍稍有些疑惑,暗想这位道友修为还要高过自己,怎么耳朵不太好使,听不清话呢。

    思虑中,虬髯壮汉先是四周看了看,待周围彻底沉寂下来才缓缓转过身,嘿嘿冷笑。

    “咋地了?”刘nǎinǎi四周看看,发现再没有一个人讲话,好生诧异。

    “来事了!”小宫主低声欢呼,表情好像做贼。

    民调民调,其实民调就是看热闹,真正的老百姓最爱看到这样的场景:修士辩难!听懂听不懂先放一边,起码回后可供吹嘘;若能记得几句哲言妙语,或还能传承子孙遗泽后代,怎能不聚jīng会神。

    激动不忘身边人,小宫主侧眼看着十三郎,发觉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台上,禁不住诧异道:“有人闹事呢?你怎么了?”

    十三郎面sè平静,目光眺望看着远处某个角落,眼神似有些失望。听到小宫主的话,十三郎转身看了一眼台上,回头问:“你怎么答?”

    小宫主茫然不知所谓,反问道:“什么怎么答?”

    十三郎颇为无语,换个方式问道:“你觉得,他答的怎么样?”

    小宫主这才明白其所指,俏脸微红道:“没来得及想呢叫我的话,他答的不算错呀!”

    十三郎轻叹一声,回头望着刘nǎinǎi道:“nǎinǎi认为呢?”

    刘nǎinǎi比小宫主更诧异,足足楞了半响才醒悟过来,慌张张回应道:“先生弄错了,老婆子凡夫俗子,哪有资格这个”

    十三郎笑了笑,道:“本就是讲给凡夫俗子听,nǎinǎi怎会没资格。”

    刘nǎinǎi仍犹豫,旁边小宫主着了急,扯其衣袖鼓动道:“nǎinǎi不用怕他,只管讲。”

    这话听着别扭,十三郎皱眉刘nǎinǎi苦笑,不得已叹息道:“老婆子讲话不中听,先生别见怪才好。”

    十三郎静静点头,示意她但无妨。

    刘nǎinǎi深吸一口气,心里替自己鼓着劲,道:“什么是仙,老婆子不懂;可要是按他讲的那样,老婆子就不能算人。”

    “不算不算什么!”小宫主瞪圆眼睛惊呼,只以为自己听错。旁边十三郎轻轻点头,默默转身,没再开口话。

    小宫主急了,抓住他追问:“到底怎么”

    恰在此时,虬髯壮汉等到自己想等的局面,冷笑几声后开了口。

    “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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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夺信第二战(二)

    虬髯汉子的声音并不宏大,但显得格外严厉;台上青年神sè一变,未及开口便迎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茫然中招架都来不及,哪有余力反抗。

    “敢问修家,此处可有人?”

    “当然有。”

    “敢问修家,什么是人?”

    “人”

    “答不出么?”

    虬髯大汉自己往下讲,说道:“人者,有生有死,有身有魂;有亲眷,有宗族,有七情,六yù;悲欢离合,苦乐忧思,酸甜苦辣合之方可为人,修家以为然否?”

    “是”

    虬髯大汉挥手在身后比划一个大大的圈,如将万人囊括其中。

    “按照修家的说法,此处数万生灵,皆不可做人?”

    台下sāo动渐起,各个角落传来呼应与鼓噪,仿佛有隐藏着的火焰窜出地表,yù成燎原势。一些身影开始自人群内穿梭,一张张嘴巴不停开合,周围一张张面孔渐渐变得红涨,变得狂躁愤怒。

    这就是凡俗,这就是百姓,可说其愚蠢,也可说是淳朴,只看取何角度。

    “你”

    青年再迟钝也已意识到不妙,但不明白事情因何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急忙开口驳斥。

    “胡言乱语,本士何曾这样讲过!”

    学院皆为修士,道行浅薄见识窄碍,士为统称,没有人可以叫本座。实际情形是,学生对外时仍以你、我、他做代称,目的依然是让他们牢记不可高居往上。此刻青年已乱了阵脚,只想加重话语的分量,哪里顾得上其它。

    虬髯大汉目光微转,冷笑说道:“没有讲过?呵呵,讲错不算什么,可如果讲错了还不认莫非这就是传统?”

    终于转到正题,虬髯大汉脸上再无紧张。似还长出了一口气。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折磨一个刚入道途的小修士,而是为了引火烧车,等的便是机会。

    需要提到的是,既然是辩难,学院宗旨从来不是单纯的胜与负,而是让参加仙讯的学子由此得到收获;若能听到jīng言妙语生出明悟,还需对提问之人道谢。这是学院的规矩。也是天下所有问学之地的肚量;因此明明看到青年难以应付,**之地坐镇修士依旧没有出面,任由虬髯大汉发挥。

    事情到了这一步,虬髯大汉再不用那种一声紧似一声的催促语调,嘿嘿一笑悠然说道:“仙为人之极,若根本不能修仙。怎么能叫人?”

    青年面红耳赤,说道:“人为仙之根本,没有千千万万普通人做基,如何能”

    虬髯大汉随意挥手,说道:“敢问修家,俗语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可曾听过?”

    自然是听过的,谁都听过。

    虬髯大汉说道:“且不说种瓜能否长出灵芝仙草,某家只问你,修仙既为人yù之终,那么对不能修仙的凡人来讲,岂不是意味着永远不能拥有此yù?七情六yù乃人之根本,既无yù,如何能称之为人?”

    这话不对。青年心中灵光忽现,忙驳斥道:“胡说,本士讲修仙乃人yù之终,并非人不可拥有**。”

    听起来很有道理,虬髯大汉神情不变,淡淡嘲讽道:“敢问修家,树上九颗梨。一生一干、一瘪一苦,一涩一丑,一烂一虫,唯枝头那颗香甜饱满。你选那一颗?”

    这话根本不用答,虬髯大汉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寒声说道:“依照修家的意思,只有你才能吃那颗香甜的梨子,余下那些又烂又虫、食之无味、有害甚或致命的毒梨,便是你留给凡俗的赏赐,或是施舍么?”

    青年学子无言以对,面sè由红变白再变得发青,双眼通红;心里明明觉得对方的话不对,脑子却像乱麻纠在一起,怎么都理不清头绪。

    jīng与辩者其实都明白,青年关于仙的定义解释或许不对,但不至于、也不应该被引到这种地步。只能说青年心xìng不够凝稳,加上经验人心等等毫无准备,辩驳方向已完全偏失,彻底乱了章法。话说回来,似这种题目,只要存了心思,无论怎么答都能挑出毛病,区别仅在于最终矛头会指向何方,谁会因此而受伤罢了。

    事情不怕难,就怕乱,乱了就容易激动失控,随之而来便是深深的挫败感,直至破罐子破摔。

    青年便是如此。

    屡遭严词抢迫,以往顺风顺水的青年心头火起,怒喝道:“人分九等,天道便是如此;吃几个味道略差的梨子,难道不可以?”

    青年犯下最大的错误:世间有些事,可以懂,不能说。

    “坏了!”小宫主失声惊呼。

    连她都能想到,周围人当然想得到,场内成千上万都能想到,那些本就准备妥当的人更加想得到。

    啪啪两声,虬髯大汉鼓掌喝彩,说道:“久闻乱舞学院独树一帜,果然名不虚传。”

    轻轻一句话,带来周围死一样的沉寂。虬髯大汉神情平静,没再说什么逼迫的字句;那些原本窜动游走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园中园万人注目高台,压抑的呼吸如一股股沉抑的巨浪,缓缓成势。

    周围无风无声,气氛比大战前的战场更沉闷,一旦爆发,也将更具有破坏力。

    迎着千万道目光,台上青年面sè惨白,冷汗津津顺头滚落,身形摇晃不定,终于

    “哇!”一口鲜血喷出,青年仰面跌倒,伴随身后几声惊呼,台下淡淡嘲讽。

    无伤而伤,心脉有损,此生纵然还能修炼,成就也已有限。换言之,短短一席话的功夫,青年被他毁掉大半。

    “本座听闻,学院效仿灵域道院所建,院长更曾从师于道院十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灵修。先不谈灵魔死敌万年,我等身为魔族该不该如此做。便是学,也该取其jīng华去其糟粕。怎能原样照搬?”

    虬髯大汉扫视周围,目光睥睨,扬声清喝道:“画虎类犬已是笑话,结果画条兔子,还是断尾瘸腿、长着一颗噬主毒牙的兔子;百族魔修,万年历史,如此岂不可悲。可叹,可怜!”

    “大胆!”小宫主第一个跳出大叫。

    “放肆!”前方亦有人怒喝,压阵长老终于待不下去,出现在高台之上。

    “道友好修为,好口才,好狠毒的心肠。”上台后。土蚌长老首先一番严词苛责,直指对方以大欺小,纵胜之亦不为武。

    适才最后一喝,虬髯大汉心中得意,难以再用秘法压制气息,赫然是一名元婴老怪。若不是存了气息压制,青年也不至于当场心神受挫。以至于损了道基,恐祸及终身。

    长老此时才看出这一点,内心岂能不恼。

    土蚌族,实力原本在七族内部中游还略偏上,可经历了当年之乱,八指先生第一刀砍下去,将他们的实力削去近半,等若失去一臂。仅仅十年。个体如果有大机缘,或许能够让修为突飞猛进,但对一个种族来讲,十年时间着实太短暂,远远不足以令土蚌族恢复元气。

    底蕴来源于后备,希望只能放在下一代,台上青年天资不俗。修行刻苦,很为土蚌长老所重。如今区区一场辩难就变成这幅摸样,着实令他有些心疼。

    公平地讲,既然是辩难。自不能限制对方发挥。比如大汉之前所讲,引申演绎歪曲走向,本就是辩难手段的一种。有本事你辩回去,没本事就认输,没什么好多讲。诚然,对方的话激烈了点,用心歹毒了点,手段似也不太阳光,可谁让你开坛呢?谁让你大张旗鼓昭示天下呢?

    做了就要认,不能耍赖,尤其不能当众耍赖。台下数万双眼睛盯着,长老再愤怒也只有先忍着,需由问题本身着手。况且对方矛头直指萧十三郎,试图撬翻学院根基,已超出那个问题本身。

    这才是大事!

    大长老已死,新任大长老自三元阁归来后急匆匆外出,去向不明。此间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坐镇长老责无旁贷,需从根本破解难局。

    土蚌长老明白这些道理,随手打出一道法力封了青年的经脉,着人将其待下去妥善安置,随后徐徐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道友面生,敢问来自何处?”

    “来自何处?呵呵”

    虬髯大汉微微一笑,说道:“道兄的意思是,贵院仙讯因人而异,在下不能参与?”

    土蚌长老淡淡说道:“本座只是随便问问,道友不愿回答亦无妨;只不过道友身为元婴大能,施威喝杀晚辈之德,本座要与你算上一算。”

    虬髯大汉平静说道:“在下听闻学院盛名,不惜远来请教一番;不小心伤了贵徒,我也心有不忍。然事分两面,理不辨不能明;贵徒口出悖言,令在下想到万千民众,想到我辈魔修之荣辱,心怀激荡亦属难免。道兄只要为在下释清疑惑,解除千万魔修亿万黎民之忧,纵有责罚,在下甘愿受之,如何?”

    土蚌长老漠然说道:“本座资质愚钝,修道至今成就有限,不敢为仙人定论。道友若有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虬髯大汉一愣,失笑说道:“道兄既不懂仙,如何修得了仙?”

    土蚌长老冷笑说道:“本座不懂,不代表你懂。道友可以训斥小徒狂悖,但若不能分说个明白,老夫便要治你个祸乱之罪。”

    言至此处,长老眼中凶芒难隐,厉声喝道:“请问道友,何为仙?什么又是修仙?”

    〖

第七百二十六章 夺信第二战(三)

    消打之策,关键在于扣题。

    辩难不是街头吵架,谁嗓门大谁就赢得胜利。换言之,治罪可以,先要讲清道理,否则就是莫须有,难堵悠悠之口。

    虬髯汉子牢牢抓住问难题目,看似有恃无恐,长老应对也不差;本就是无解之题,何不反问他自己?

    经过之前那一辩,长老想不出对方能有什么回答让自己无话可说,便是编也要编点是非出来。意思很简单,有本事你来讲,讲通了算你对;讲不通,之前就是存心找麻烦,只能凭武力见高低。

    说到武力,如今四族宛如一体,长老信心不要太足。别说大汉只是个刚刚进阶的元婴,就算他是大修士,今天也要留下。

    意思大家都懂,虬髯大汉似早已料到这一幕,神情却无什么变化。其目光平静甚至有些怜悯,唇角泛着一抹讥笑,直待到长老目光喷火,周围人屏声静气侧耳细听时,大汉方徐徐开口,给出早已备好的答案。

    “仙乃永生。”

    “仙乃”土蚌长老瞬间石化。

    仙乃永生,简单吧?

    仙乃永生,对不对?

    当然对!简直太他妈对了!修仙修仙,求的就是长生大道,仙不是永生是什么。

    问题是这样的回复和不答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答案,土蚌长老只想大骂三声,但又骂不出口。他很快便想到,若是驳斥不了对方,接下去该如何做?

    就这样放他走?似乎也只有如此。

    土蚌长老面sèyīn沉,低喝道:“道友的回答,着实令本座大开眼界;如此说来修仙就是求永生,倒也不必再讲”

    有意讥讽其无趣,换来的是更多嘲讽。虬髯大汉微微一笑,问道:“谁说的?”

    土蚌长老的表情再度凝固,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道:“仙乃永生,修仙就是求永生,乱舞学院唉!”

    一声叹息,引来多少愤怒多少羞惭。与台下万人瞩目,与渐渐滋生的失望。

    死一样的沉寂。

    “你”

    “道兄休爆雷霆之怒,在下修为不足,断断承受不起。”

    同样是以大欺小,虬髯汉子提前发出jǐng告,言语间嘲弄的意味更足。不待长老说什么。大汉转过身扫视周围万千张脸,粗豪面孔上表情庄严透出悲悯,徐徐言道。

    “修仙不仅仅、或根本不应说是求得永生,而是修一颗慈悲之心,为的是渡化世人乃至世间万物,直达净土彼岸,同享天道。”

    “狂悖之言!”土蚌长老冷笑开口。说道:“想谈渡化,先问问你自己头上有无戒疤。”

    虬髯大汉头也不回,平静摇头说道:“道兄修行千年,仍执于门户之间,实令在下失望。”

    土蚌长老气息微滞。

    台下气息渐烈,看热闹的心思演化为某种奇妙情绪,人们望着大汉在台前侃侃而谈,仿佛他是仙人派来的使者。目光渐有狂热。

    迎着千万道热切的目光,虬髯汉子说道:“凡间有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意或有偏颇,但也道出了部分真谛。诸位试想一下,若不能普法天下。以点带面福及世间,我辈修士苦求真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闻学院成立,宗旨亦是为了教化众生;那位院长先生不愧是道院高材。搬来的道理确也似模似样。本座来此后,发觉乱舞城的确与别处不同,仙凡相处融融宛如一家之亲。”

    话锋一转,大汉接下去说道:“然而亲者从来不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修者如只想着永生之道,不能以亲者之亲为己亲,不以亲者之仇为己恨,又怎么能真正与凡俗相濡以沫,怎能指望他们真心为民着想?”

    “连亲者都顾不上,又如何谈及修得仙道、并将仙人之福洒遍人间?”

    大汉说道:“仙者永生,万民向往之,亦有权向往之;仙者不具仁悯之心,纵活千万年、亿万年,能指望他们做出什么好事?”

    “修家采纳天地真元,无时无刻不消耗天地之力,其一年所需可抵凡人千万万,历千年或更久方能有所成就。若生一颗冷漠之心,纵能永生又如何称得上是仙?换一种说法,这样的人若能修成仙道,要仙还有何用?”

    虬髯大汉神情悲悯,脸上的表情庄严而肃穆,看起来竟似一尊降世活佛。

    目光环shè四周,他说道:“人世间亿万万生灵崇敬仙人,难道就为了让他们吸收自己所处世界的jīng华,rì复一rì年复一年,直至将其变成废墟的那一刻?”

    “那些送子女入院修行的父老舍弃骨血,将他们送入学院修行,终生难见、甚至不见一面,难道就是为让他们修炼成那副摸样,老而不死,又或永远不死?”

    万人无声,偌大的园中园陷入死一样的安静,中间那座高台如一座静悄悄的坟墓,站在zhōng yāng的土蚌长老面sè铁青,宛如一具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大汉言罢转回身,背负着千万道目光,徐徐举起双手。

    “这样的仙,这样的修士,你们要不要?”

    话说给千万人听,大汉看着土蚌长老,神情犹如一个目睹迷途羔羊的神祗,神情悲悯,略透出几分轻蔑。

    “这样的学院,你们要不要?”

    “回答我!”

    “不要。”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声音满是愤怒。

    “这样的仙,我们不要!”又一人大叫,随后是零星呼应。

    “这样的修士,我们不要!”一群人挥舞着拳头,仿佛手里握着某种威力强大的法器,只要将嗓门放到最大,就能够决定仙人意愿与命运一样。

    “这样的学院,我们不要!”越来越多的人喊起来,面孔贴着面孔。构成一幅愤怒的画;声音连成了片,直至响若沉雷。

    “不要,不要,我们不要!”

    “真讨厌!”

    人群中,小宫主皱着眉沉着脸,两只玉手在胸前来回不知比划,一个劲儿地说:“真讨厌。讨厌,真讨厌!”

    刘nǎinǎi担心她出状况,忙拉到身边问道:“谁讨厌,他们讲什么呢?哪个赢了?”

    这还用问?小宫主罕少有苦笑的时候,此时不禁连连摇头,叹息回答道:“nǎinǎi呵。当然是那个大胡子要赢了啊!”

    刘nǎinǎi呵呵笑着,说道:“是挺能说的。他赢了吗?赢了就赢了呗,犯得着为这生气。”

    小宫主怒气冲冲,说道:“我讨厌他。”

    刘nǎinǎi大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小宫主憋了半天,最终恶狠狠说道:“就是讨厌!”

    莫名其妙的厌恶,这样的事情刘nǎinǎi见多了。神情莞尔安慰道:“我觉着吧,他讲的那些不无道理,可还不算赢。”

    小宫主一愣,想追问忽想起刘nǎinǎi不过是个凡人,自己和她讨论这个实在无聊,忙转身拉住十三郎的衣袖,焦虑说道:“喂!你就在这儿干看着?”

    十三郎说道:“不看着,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宫主叫道:“上去帮忙啊!他在骂人。连你都一块儿骂,还不去打败他!”

    十三郎说道:“辩难怎么能动手。”

    小宫主叫道:“那就辩倒他!”

    十三郎淡淡回应道:“他讲的对,怎么辩得倒?”

    “你”

    小宫主愈发愤怒,可惜自己没本事,心中因气急败坏渐生戾意,竖起脚尖凑到十三郎的耳朵边大喊道:“对也不行,必须说败他!”

    幸亏周围人声鼎沸。小宫主才没被人发觉,若不然,只怕会引来不小麻烦。

    十三郎转过头,严肃给出忠告:“说得对的人是辩不倒的。只能打倒。”

    “我也是这意思啊!赶紧打倒他!”小宫主用力挥拳,险些从他身上掉下来。

    “不着急,再等等。”

    “还不急!你”

    “哎呦喂,这么个叫法可不是姑娘家该做的,快下来,快下来。”

    刘nǎinǎi在旁边急得不行,一把将仿佛猴子般挂在十三郎肩膀的小宫主拽下来,说道:“要我说小胡子还没赢,不用这么急。”

    怒气来的急降得也快,小胡子三字令小宫主听着很开心,转怒为喜说道:“nǎinǎi说什么,他还没赢?可是您看”

    抬手指着周围,周围到处是愤怒的脸,小宫主虽然不懂事,但也明白众怒难犯的道理,如此情形,小胡子俨然占据大势,怎么会不赢?

    “一群蠢货,捏张票票当王座使唤,理他们做什么。”

    刘nǎinǎi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开心,黑的也要硬把它说成白;抬手为小宫主整理好有些散乱的衣襟,刘nǎinǎi看都懒得看周围一眼,说道:“小胡子马上就会犯错,到时候别说先生,老婆子也能让他没话讲。”

    “真的?”小宫主目瞪口呆,眼前刘nǎinǎi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宛如一根可支起天地的柱子,可遮风挡雨的斗篷。

    “当然是真的。”刘nǎinǎi爱怜地目光望着她,低头在其耳边叮嘱道:“别和先生闹;照我看小胡子已经错了,先生一定在等他露馅。”

    小宫主茫然说道:“露馅?露什么馅?”

    刘nǎinǎi呵呵笑,嗔怪说道:“我哪儿知道?”

    “呃”小宫主觉得很有道理,目光斜到十三郎身上,发现他脸上再次流露出失望;淡淡的,仿佛发现什么一直在努力寻找的东西,找到后发现那是个废品,全然无用,至少没什么大用

    身边不知何时出现几个人,低低的声音说了几句便又离去。随后又来了几个人,几个身材雄壮到不像话,气息却如普通人一样;同样悄悄说了几句后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内。

    “露馅,露馅”小宫主默默念了几次,眼神忽又变得愤怒,恶狠狠啐一口。

    “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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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夺信第二战(四)

    呼喝声虽强,辩难却不会因此就结束,一段时间宣泄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共同看向宛如坟墓的那座台,台上宛如僵尸的那个人。

    土蚌长老神情冷冽,缓缓说道:“假如老夫没有理解错,道友刚才所言,应称之为修者当如何?”

    虬髯汉子并未否认,点头说道:“道兄自言资质愚钝,原来是藏拙。”

    长老不予回应,淡淡说道:“仙者当为民谋福,可是这个意思?”

    虬髯汉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止。”

    长老以目光询问。

    大汉轻叹说道:“一人成道,何如携千万凡俗同时共同称仙?我辈追索天道,修慈悲心,正该体恤万民意,人人以此为念。适才贵徒所言修仙为人yù之终,在下原本不是非反对不可,只是要加上一条,让凡人也能将此yù落到实处。”

    “聚沙成塔,汇流入海,以亿万万民志构建天梯,同求大道!”

    长老摇头说道:“携万民称仙,道友好大的口气。老夫修行千年不过如此,你修为还不如我,居然要带着别人称仙,岂不可笑。”

    大汉平静说道:“此为道念,焉能以修为论高下?民意本就是力量的一种,亿万人信念集中到一起,先推助后提携,一带十,十带千,千带万万人,终可举世问道。”

    长老微讽说道:“先推助后提携,不会是你自己吧?”

    虬髯大汉回答道:“在下修为浅薄如斯,有何德能聚万民志;但我想只要能参与其中,献微薄之力,终会有抵达彼岸,登塔眺海的那一天。”

    长老说道:“如此说来,希望渺茫的很。”

    虬髯大汉说道:“仙道本就飘渺,哪有随便成就的道理。此法便如同搭建阶梯,只要第一人登天成功。有寄托其身的一丝信念做引子,身后自可连绵不绝,终有福临全世的时候。”

    听了这番话,土蚌长老若有所悟,讥讽道:“如此说来,道友所讲的登天之人,老夫倒是有点数。不如老夫替你讲出来。你所指的那第一个登天者,可是叫”

    声音略顿,长老随口道出一个名字。

    “灵妙法尊?”

    “名号而已,有什么要紧。”

    原本以为能震撼到对方的话,只换来大汉微微一笑,甚至懒得看着他回应。

    再度转过身。虬髯大汉目视全场,徐徐言道:“如在下所讲,修仙既为构筑阶梯,至于谁能上谁能下,谁能第一个达到登天之境,需看其诚心与否,还要看其机缘。法尊也好道尊也罢。不过是个称呼,只要能带领万民将这个梯子建成,造福遗泽后世万代,灵妙法尊有何不可?”

    长老寒声说道:“无法修炼之人成仙,想必需要付出什么。”

    虬髯汉子叹息说道:“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这些粗浅道理,凡人都能明白。修仙问道难如登天,要建登天梯。自需要付出代价。”

    长老冷笑说道:“凡俗之人无法力,无修为,无jīng元无元神,只有生机与一个脆弱不堪的魂。道友的意思,莫不是要奉献他们的生机和他们的魂,供登天之人吸纳。”

    虬髯汉子转过头说道:“道友何出此言?在下何曾这样说过。”

    长老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虬髯汉子神情悲悯。说道:“成仙乃万民之志,从无生有,自需有所付出。假如需要献出灵魂,岂非涂炭生灵。哪里称得上真正仙道。所幸道法神奇,总有些异人能寻出办法,别处我不知道,长老适才所言灵妙法尊,便是其中一例。”

    土蚌长老冷笑说道:“既如此,不妨请你说一说,他需要民众献出何物,方能构筑天梯。”

    虬髯汉子平静说道:“很简单,信念。”

    土蚌长老目光微闪,静等他往下面讲。

    虬髯汉子说道:“志者,信也。在下初来,对法尊之事了解的不多,但曾听闻一些信徒所言,只要诚心求信,即此神清意透,便可加入到问仙之列。道兄不要问我法尊如何修炼,又是如何构筑天梯,在下尚未理清因果,也不是其信徒,无可解释因由。”

    土蚌长老说道:“道友何不**尊请出,亲自为我等解惑。”

    虬髯汉子微笑说道:“在下讲过,我不是法尊信徒。”

    土蚌长老嘲讽说道:“既如此,还是空嘴说白话。”

    虬髯汉子叹息道:“求道求道,能修道者历千年不知道之所在,普通人问仙,焉能没有个求索的过程。道兄不妨问问在场的人,如能登天问道,他们愿不愿意追索天路,求那万一之可能。”

    不用问,台下不少人开始鼓噪,很快连成一片。

    “我等愿意!我等愿意求仙问道!”

    “法尊仁义,我等愿意献上信念,同求长生大道!”

    鼓噪声浪如雷似涛,声势惊人,远远望去,台下人头汹涌,宛如一片狂热之海,修士也不能不为之心惊。

    虬髯汉子脸上悲悯的神情愈发浓厚,缓缓说道:“可惜自在下来此后,发觉学院明令禁止法使传道,不惜屡屡打压、封禁、关押、拷打甚至诛杀信徒。且不说此举逆行天意,民众无信则不言立,无法度既失其心,本就是万古通传、世人皆晓的道理。难道说我等修道之人,连这点也不明白?”

    转身面向万千脸孔,虬髯大汉痛声说道:“乱舞修士已入迷途,本人不想与之再辩下去,只想问问在场各位如何看待这件事,问一问乱舞城真正民意。”

    “在下只是一名过路野修,无宗无派,见识浅薄,但也明白些许道理,几分大义;我知道灵魔万世恩怨,我知道这种恩怨不可化解,迟早会有战火兵临的那一天。在下只想问一句。身为魔族修士,百族之民,被一个灵修引入歧途,难道就不怕恶行激变,惹来燎原之火,焚尽此方天地不成!”

    “在下听闻,萧大人将法尊信徒称为狂信者。我想问一问在场各位,以学院的行径,以他们对那位萧大人的崇信程度,难道不是一种狂信!难道还不够盲目?”

    声音越发激昂,大汉脸上泛出红芒,眼里隐隐有一丝如癫狂的气息释放。高声喝道:“在下身为魔修魔族,纵有其罪也当不忘本份,纵狂信也该信的是魔修;且问诸位,对不对!”

    群情sāo动,空中仿佛有股股气焰汇聚在一起,渐成无边之浪。

    大汉抬起双手,下按示意后说道:“今rì万千贤达尽聚于此。如有不服本人所议者,尽可道来一辩。”

    随着这句话讲出,周围再度安静下来,人们彼此望着,在身边周围搜寻异类,眼神透着狂热,还带有一丝凶狠。

    适才隐没的身形再度显露,三五成群又或单独行事。低声对周围宣讲并传播着什么。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如有人站出来,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千万人的标靶。

    “没有么?”

    虬髯大汉环视周围,唇便渐有一丝微笑,扬声道:“可有人不服”

    “我不服!”

    沉寂中响起一声娇喝,落入千万人耳中如风铃般叮咚作响。说不出的清亮,还有难以言喻的愤怒。

    “本宫本姑娘就不服!”

    人群哗啦一下闪往两侧,露出隐藏在其中的老少三人;书生模样的男子静静而立,脸上神情淡漠而宁静。视千万道目光如不见。老妇正拉着姑娘的手忙着劝解,神情有些不安。

    发出叫喊的是那个绿衣少女,虬髯汉子一眼便看出她刚刚施法遮掩了面容,身上还有未来得及消散的法力波动。

    “呵呵,原来姑娘是修士。”

    “修士怎么了?修士不能说话?”

    小宫主好不容易挣脱刘nǎinǎi的手,跳脚指着大汉的鼻子喝道:“我不服你,不对,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服你!”

    必须承认,就算是发怒,小宫主的动作样子依旧透着可爱,让人很难因此而生气。再说虬髯汉子本就有言在先,总不能因人家一句不服就编排罪名,扣上干涉民意的帽子。

    虬髯汉子丝毫不着脑,轻笑说道:“姑娘既有高见,不妨讲出来让大家听听。”

    小宫主怒冲冲喝道:“讲给他们听做什么,我不服的是你。”

    这也有区别?虬髯汉子微微皱眉,说道:“姑娘赐教,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小宫主此时反倒放松下来,一面拍了拍被扯皱的衣襟,以免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光鲜形象被毁,脆声说道:“急什么,等我先想想”

    群情哗然,不少人脸上浮现出愤怒,心里想这算什么,捣乱?

    虬髯汉子不着急,粗豪面孔上满是和善微笑,目光却不禁瞥往旁边的那名书生。不知为什么,他看到那人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那是一头潜伏的凶兽,将会给他带来极大危险,甚至可能致命。

    书生的目光望着别处,屡屡被大汉偷窥似有所查,转过身朝他笑了笑,温和有礼,透着一股让大汉心寒的怜悯。

    他在可怜我?他为什么可怜我?他怎么敢可怜我!

    大汉读懂了书生的目光,心中突然有些屈辱愤怒,屈指连弹做出几道手势,这才微笑说道:“姑娘慢慢想,敢问姑娘芳名”

    “想起来了!”

    小宫主打断他的话,兴高采烈叫道:“nǎinǎi刚才讲,你说的那种修仙之法就像种豆子不,连种豆子都不如。”

    死一样的安静。在场的人纷纷在内心确认,这的确是捣乱,也是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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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八章 夺信第二战(五)

    种豆子的nǎinǎi幕后遥控,绿衣少女神采飞扬,脆生生说道:“种豆子懂不懂?不是一般的豆。”

    那是什么豆?不少人心里这么问。

    这其中不包括虬髯大汉,此时他在想要不要开口喝止,或者做些别的;转念想这样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后果,毕竟那个跳脚丫头看起来还没让人如何生厌,要不要再等等民众意愿。

    “相思豆!七年结一次果的相思豆!”

    小宫主趾高气扬,仿佛她说的是仙豆,吃一颗便能获得永生。

    “为什么说修仙是种豆子?听我慢慢和你讲。”

    一边得意卖弄,小宫主侧着耳朵听刘nǎinǎi在耳边嘀咕,嘴里说道:“首先修仙很艰难,相思豆种起来也很艰难,这是其一。”

    七年结一次果,相思豆的确称得上艰难,场内有农夫暗暗点头。

    小宫主说道:“种豆需要种子,你讲的那个法尊也是种子,这是其二。”

    法尊是种子?听着有点不像话。虬髯汉子保持风度,淡淡说道:“休要胡言,仙道高人,岂能以区区凡俗之物做比。”

    小宫主大奇,说道:“为什么不能比?刚才你还讲仙凡一家,仙人和凡人一模一样都是修仙者,为什么不能比?”

    虬髯汉子笑道:“人和人自然可以比,你说的只是某种农物,不是人,甚至不能算生命。”

    小宫主也笑,笑容清丽、可爱,活泼、灵动,嫣然说道:“非也非也,万物有灵,万物都是生命,万物皆可修仙成道,难道你连这都不懂?我看过不少典籍中说,草木jīng怪。山石水火,只有遇到机缘,时间足够,都能成就正法得授天道,你会不知道?”

    这个没办法否认,虬髯汉子说道:“我们说的是人,不是什么草木jīng怪。”

    小宫主说道:“jīng怪怎么了?草木又如何?对千万凡人来讲。农物就像自己的命一样珍贵,不信你问问?”

    大汉不知该说什么好,目光四望有些为难。

    趁他犹豫,小宫主抓紧机会听了几句真经,回过头说道:“相思豆难种啊,不但需要种子。还要从一开始就细心搭理,比如松土,浇水,灌肥。呃对了,这个豆是结藤的,要用一种叫什么什么木”

    “陨花木。”刘nǎinǎi在一旁提醒。

    周围人通通大吃一惊。

    相思豆少见,陨花木却被很多人所知晓。那同样是一种生长极为艰难的苗木,当然长成后价值也很高,木质清香古雅,可为药为材还能制作神塑雕像,真正的千年不腐。

    “对对对对,陨花木,这名字真好听。”

    小宫主连连点头,说道:“要用活的陨花木树苗给豆藤做架子。攀爬后长出根须钻进木头里,吸取树汁才能慢慢成长。树苗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大太结实豆子的根钻不进,太小经不起豆子吸,没两天就会枯萎死掉。”

    听了这番话,虬髯大汉面sè微沉,隐隐察觉到对方意图。

    小宫主又说道:“大家不知道吧。相思豆七年结一次果,指的是它长成之后。在此之前,单单从一颗种子长成能够结果的豆藤,就需要更换至少十颗陨花木。这还不算完。想让豆藤一直活下去,就要不断的换,不断的换”

    讲到这里,连小宫主自己都觉得代价太高,自己吃了nǎinǎi不少豆花糕,这份人情债可不轻。

    想着想着有些担忧,小宫主侧身问:“nǎinǎi,是不是真的呵?这也太麻烦了,也太”

    噗嗤!周围人集体摇头,心里想这叫什么事儿啊,敢情今天不是讲道,是传授如何务农。话说回来,真要照她这么讲,那个什么相思豆看来的确很了不起。

    刘nǎinǎi一直乐呵呵的,抚着小宫主的脑袋说道:“这不算什么,陨花木大的难找,半不溜的那种还挺多。难的地方是种豆用的土和水,还有肥料;另外得仔细看着长势,时不时用火烤一烤,那冰冻一冻才行。”

    小宫主傻了眼,问道:“为什么要用火烤?还得用冰冻?水又是什么水?还有”

    冰火同源?周围的人也都有此疑惑,一些听过相思豆名字的人甚至要跟着问,少不了宣扬一下相思豆的作用,除了制作食物,清心解火,倒没听过有何神奇效果。

    刘nǎinǎi爱怜地望着小宫主,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相思豆天生灵物,就像仙人一样,既有放火又含冰冻,得是活的才能慢慢长到一块儿。”

    这话有道理,冰火本不相融,非天地灵物不能将其融合为一体。可这能和仙人沾上边?好吧,仙人的确能放火能结冰总觉得别扭!

    刘nǎinǎi说道:“水要无根,土要用息壤,肥料最好是血肉,新鲜的最合用。”

    血肉为肥!所有人均为之瞪圆双眼,刘nǎinǎi慈祥的面容也变了样,透着诡异,叫人看着有些惊恐。小宫主脸sè发白,颤抖的声音问道:“nǎinǎi,您说的是是真的?”

    吃了不少豆花糕,小宫主只觉得它美味可口,入腹后冰凉香甜,脑袋都为之清醒不少;哪里想到区区一个豆子居然有这么多讲究,还吞过不知多少血,噬过多少活肉!

    刘nǎinǎi的眼神越发怜惜,叹息一声说道:“这没什么,兵荒马乱的,找点尸体再容易不过。实在不行弄点骨头碎渣,它都能吃进去消化掉,不难。”

    连骨头也吞!连十三郎都忍不住看了刘nǎinǎi一眼。不用说,此时的刘nǎinǎi形象再次变化,如从幽冥刚爬出来的恶魔。

    费这么大劲儿,就为了种点没什么实际作用的豆儿?人们心里疑虑重重,不自禁联想到很多事,有以往,还有眼前。

    小宫主想不到那么多,此刻的她只觉得恶心,什么仙人什么辩难通通扔在脑后。掩胸连连说道:“nǎinǎi别再讲下去,我再也不吃豆花糕了。”

    刘nǎinǎi奇怪问道:“相思豆很好看,做出来味道也很好,为什么不吃?”

    小宫主撤着身子,厌憎说道:“它吸血!吃肉!多残忍、多脏啊!”

    刘nǎinǎi越发不解,说道:“再好看的花儿也要从泥巴里长出来,再好吃的东西也要用肥料种出来。越难得的东西需要的代价就越高,这是常理,种粮食的都懂。”

    都懂吗?

    小宫主郑重点头,感慨道:“是啊是啊,可惜有些人就是那么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刘nǎinǎi呵呵笑。嘴里说道:“所以说,修仙就像种豆子,信念什么的就像肥料,长到豆子里变成豆花糕”

    “闭嘴!”虬髯汉厉声怒吼。

    “你闭嘴!”小宫主毫不含糊,满腹怒气通通释放出来,喝道:“凭什么骂nǎinǎi。”

    虬髯壮汉面沉似水,说道:“污蔑仙道。何止本座要骂她;此地千万人,个个都该唾其身弃其魂,杀之而后快。”

    人群sāo动,大汉目光扫视一周,手指刘nǎinǎi高声喝道:“仙家仁悯,亦有降妖除魔之怒;妖妇种植这般血腥残毒之物,将其比作修仙大道,该当凌迟处死。让她也尝一尝喂养花肥的滋味!”

    千万道视线所集,如同千万道无形的剑,哪里是一名凡妇所能承受。一张张愤怒面孔中,刘nǎinǎi惶然失sè,高大身形不知不觉有些佝,竭力躲避周围的目光,却哪里躲得过。

    “妖妇。杀了她!”不知谁第一个叫出声,紧跟着便是无数响应。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谁敢!”小宫主跳出来。挺起胸膛勇敢迎向千万人。

    虬髯大汉神情轻蔑,连声冷笑说道:“敢讲仙道是种豆,敢把修仙说成吞血噬肉,莫说你,就算萧大人亲临,也要”

    “也要如何?”

    万民注视中,十三郎将因愤怒快要哭出来的小宫主拉回到身边,头也不抬说道:“我就是萧八指,我赞同修仙就是吞血噬肉,你要如何?”

    “你,你就是”虬髯汉子瞠目结舌,眼看着十三郎身上的气息发生变化,攀升,攀升,仿佛没有尽头一样攀升。

    清清朗朗的面容,清朗清朗的表情,现出真容的十三郎立时被无数人认出,惊呼低喊中纷纷倒退或冲上,现场一片大乱。

    “先生!是先生!”

    “先生来了,真的是先生,先生亲自来了!”

    呐喊中,身前一条笔直大道,纷乱扰扰,但无一人敢靠近到十步内。虬髯大汉茫然地望着这一切,心里想这是怎么了?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为何那样怕他,为为什么瞬间变了模样?

    正zhōng yāng,小宫主泪眼模糊,想说什么只剩下委屈呜咽,十三郎温言安抚两句,回身抬头,朝大汉方向踏前一步。

    “我来了,你想如何?”

    蹬蹬蹬,如有重锤夯在胸口,大汉连连倒退,勃然变sè。

    十三郎神情宁静,举步再行。

    “你敢如何?”

    大汉再退三步,背靠高台,眼里满是惊恐的神情,抬手便要施法。

    “你能如何?”

    十三郎迈出第三步,跨出百米,单掌如索命之爪一样伸出,噼啪爆裂声中穿过重重光幕,牢牢扣住大汉的脖子。

    “上去。”

    “上哪里去?”

    “上台去,明正典刑。”

    十三郎根本没有看着他,淡漠的声音难得透出一丝厌憎,说道:“妄弄民意,本官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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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

    〖

第七百二十九章:夺信第二战(六)

    城主区仙讯台上,小少爷林涛正襟端坐,正与一名青年修士激烈辩驳,几度相持难下。台后隐秘处,大长老林晚荣不知何时亲自出现在坐镇教习身边,望着台前汹涌的人头,目光有些冷。

    一条黑影从外间闪现,低声向大长老汇报几句。林晚荣神情微动,随后轻轻点头,淡淡挥手示意便不再看,盘膝坐下静静调息,似在准备什么。

    天狼族仙讯台前,人声鼎沸,台上学子焦头烂额,眼看着那名女修娓娓而谈,难以再开口驳斥。后台内,大长老钟快神情焦躁,忽见黑影闪烁而来,顿时长出一口气。

    各区遇到的问题大同小异,无非揪住一些本就难以解释的话题不放,引导演绎最终均落在仙人应当如何。换句话讲,因创始者有灵修背景,怎么都无法避免被利用发挥;别说那些普通学子,就算教习甚至老怪上去也一样,辩无可辩。

    “怎么说?”不待来人汇报,钟快急忙问道。

    来人轻声说了几句,钟快闻之有些作难,再度追问道:“确定这样做?会不会生乱子?”

    来人又说了两句,抱拳施礼后自行离去,留下钟快茫然不解,喃喃自语。

    “永远不要低估民意,但也不要太把它当回事儿,这......这叫什么话?”

    闪灵族仙讯地,类似的一幕同样在上演,不同的是,大长老接到传讯后丝毫没有觉得意外,神sè反流露出几分赞叹欣赏。

    “去吧,让先生放心;除了他那里,没有哪个区比老夫这儿更稳妥。”

    克钦,角蚩,蛮族,甚至灰民所在,每个仙讯台下均有事情发生。乱舞城一rì内多出九大陌生元婴,分布各个地方散**道,矛头直指学院,指向第一任院长。

    比较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是刚刚结婴不久,如有大修逐个仔细查看,会发现他们的气息不太稳。结婴时间大致相当,甚至完全一样。

    其体内元婴处在比较奇妙的状态,似睡非睡,似醒又未醒,难以道个明白。

    一个人如此不算什么,九人个个如此。不能不让人心生莫测。总结起来,他们就像一群被批量生产出来的元婴修士,带有某种瑕疵。

    那也不得了!

    假如元婴修士能够以某种方式催生,不要说什么宗门大派,便是一个国度,一个种族,乃至整个沧浪星的格局都将因其改变。足以带来天翻地覆的巨变。

    ......

    ......

    土蚌族,园中园,万人寂静,只闻一人于台上宣读。

    “七月十八rì,临东街鹿四巷三十三号田贵儿,妄信灵妙法妖后狂xìng发作,毒夫杀子,称之为铸法升天。”

    “七月二十四rì。五牛路四十七号李东山,成狂信后不理家事,被老父训斥后持利斧削其头,悬门檐下彰示仙恩。”

    “七月二十八rì,衢东言氏携女同修狂信,后癫狂成魔,烹亲女食其五脏。挖其脑供奉灵妙法妖,言rì其女顽劣,心不诚不能入仙道,当食之以表其忠。”

    吴二爷舔舔嘴唇。手里拿着一摞厚厚卷宗,继续往下念:“八月,城西......”

    “够了,不用再念。”

    十三郎抬手示意吴忠退下台,临别还诚恳道了声二爷辛苦,着实令吴忠惶恐不已,连称不敢。

    “都听到了?”

    八指先生言出必行,说扒皮就要扒皮,且是内外两层。

    “这里所念,仅仅是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其中不少是你们听到过,甚至是熟人、街坊,或者亲族。”

    台下一片死寂,人们的表情茫然,一些知情人窃窃私语,渐渐将一桩桩事情串联到一起。台上,十三郎懒得再理会下面如何发展,转身望着被无数禁环封印的虬髯大汉,目光厌憎且不解。

    “本官不明白。”

    十三郎不明白,虬髯大汉觉得自己更不明白。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些义愤填膺的民众这般老实没用,与预料中完全不同。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居然碰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萧八指;他更不明白八指先生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那些隐藏在人群内的狂信之徒都隐忍不发,仿佛遇到天敌。

    蛊惑这种东西,威力很大,但要看对谁。八指先生的威名从何而来,大汉只是听人说过,根本无法体会其具体概念。雪坡鏖战,五狼定军,单骑入城平定乱舞,压土蚌镇三族,萧八指这个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以刀枪蘸着鲜血所写,哪是区区几句话就能动摇。

    看不到人,谁都敢吆喝吼叫几声,真正看到八指先生出现在面前,人们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的对与错、是与非,而是三元阁门口那六百七十八颗人头!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每个人,萧大人说要杀人,没有谁能拦住他的屠刀,注定会有人头落地。八指先生一路走来,手上凝聚的鲜血足以成河填海,如认为几句话就能把这种威势抵消,未免太幼稚。

    最最重要的是,看似强大的虬髯汉,看似威严的元婴修士,在八指先生手里如同孩子一样可笑,别说与之战斗,连抵抗的资格都没有。三步败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人的心上,踩烂了他们的胆,踏破他们的心,其勇气也如骄阳下的寒雪一样融化成水汽,化烟而去了。

    “不......不明白什么?”大汉脸上不停流汗,脸上没有了适才的骄傲与神圣,目光散乱,似还隐藏着一丝疯狂。

    十三郎诚恳回答道:“本官不明白,你的主子明知道此时的我是最强的萧八指,为何非要撞上来触霉头。本官可以告诉你,假如我真的力有不遂,不说四族长老,连三王都不能不替我出手。灵妙法尊绝对不是蠢蛋,为何要干这么蠢的事?难道他真的狂妄到认为可以横扫乱舞?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又何必躲躲藏藏,尽做些小人卑劣勾当?”

    大汉眼神有些迷茫。似已被某种异物迷乱心神,低吼道:“你说的这些,与我无关!”

    十三郎看到了,也留意到了那丝异状,微讽说道:“没有用,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的主子安排了什么后手。此时此地都没有用。”

    虬髯大汉说道:“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十三郎冷冷望着他,目光仿佛能够刺到其心里,穿破他的灵魂。虬髯大汉表情扭曲,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挣扎叫喊道:“我只是一名散修,路过此地参加仙讯。你不能......”

    十三郎摆手阻止他讲下去,说道:“不能怎样?不能扒你的皮?”

    “你......”大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句话,眼里的疯狂意味愈发浓厚,身体周围禁环之光不断跳跃,似随时都有可能炸开。

    “果然是个傀儡。”十三郎轻蔑说道:“若不是你主子埋在体内的那根牵引,凭你的本事,也想破开本官封印。”

    弹指补上数百道禁环。十三郎拿出一把锤子,交给侍立一旁的土蚌长老说道:“麻烦长老,不要让他自爆。”

    锤子是土蚌大长老的法器,守护至宝;十三郎忙了十年仍未来得及将它炼化,只有借助功法一脉的土蚌长老激发。威力肯定达不到最大,但比他自己使用要强。

    “撼牢......唉!”

    土蚌长老接过锤子,神情好不感慨;不敢推诿草草施法,锤子高高悬在虬髯大汉的头顶。土黄sè光幕披头盖下,将他身上的“防护”再加一层。有这把锤子,加上数千道禁环,周围有十三郎与长老亲自守护,大汉如宝贝一样被“贡”在台上,想死死不得,外人便是想杀。也杀不了。

    “你会死,但现在不能死。”

    十三郎淡淡说道:“回答我的话,你可是妙音门的人。”

    这句话讲出来,全场顿时为之哗然。不光光修士。连那些普通百姓也对妙音门知之甚详,深知其雄,深感其德,深明其厚重无双。

    惩戒狂信也就罢了,八指先生为何突然将战火烧开,引往妙音们的身上?

    土蚌长老神情大变,低呼道:“先生慎言,此时此事......”

    他是好意,绝对是好意。久居乱舞,长老对妙音门知道的比十三郎多得多,也深得多;别的不谈,以往可凭一门对抗七宗的存在,焉能随便牵连?今rì之事九区同变,谁都不知道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暗手;可以想到的是,那位法尊能够一次拿出九名元婴,其底蕴一定深厚到无法形容。这个时候,就算明知道妙音门参与其中,也应该避免把事情挑明,减少对手才是。

    “没事的,长老不用担心。”

    十三郎指指被困的大汉,目光不见怜悯,但有些可怜,是觉得对方可怜。

    “贼永远是贼,开始不敢露面,便注定了终身都要活在yīn暗里。贼xìng怯弱但又忍不住不伸脏手,他,还有他那八位同伴,通通都是弃子。”

    九大元婴作为弃子?土蚌长老无法相信,只觉得十三郎一定是疯了;灵妙法尊多厉害不知道,但他相信,魔王宫也难有这么大的手笔。

    十三郎淡淡解释道:“他们都是废品,本来就活不长的;你们看不到,我可以。”

    土蚌长老用力看着大汉,仿佛要把他的心挖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听了这句话,虬髯大汉无法再保持心境,狂吼道:“本座拥有仙尊庇护,永生不死......”

    “蠢东西。”

    十三郎懒得看他,望空断喝,再宣一道霹雳撼雷。

    “蓝姑娘,你若再不现身,休怪本官刀下无情,今rì就要将妙音门铲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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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夺信第二战(七)

    轻风抚过万人的头。

    一次无声轻叹,一条迷幻身影,蓝瓶儿一脸倦容,“被迫”现出身形。

    “萧大人好威风,好煞气。”

    曾经的清丽化作迷茫,往rì的亲近变为疏远,妙音贵女如一团无根云彩飘上高台,淡淡说道:“大人很无聊。”

    十三郎静静看着蓝瓶儿,努力寻找曾经熟悉的东西,又似分辨其身上的变化,一时未作回应。

    蓝瓶儿厌恶这种目光,垂下眼帘说道:“大人唤我,就是为了看我?”

    轻声细语,宛如亲人月下呢喃;假如换个场合,只会让人觉得暧昧;然而此时此刻此地,蓝瓶儿说话的样子就像一只狼吻下挣扎的羔羊,令人忍不住便要生出怜惜,忍不住要发怒。

    愤怒于那个逼迫她的人,愤恨那个宣称要将妙音门铲平、无由禁止神音传道的官。台下人群再起sāo动,不少强壮的汉子摩擦手掌,老人眼中流露出悲愤,孩童最最单纯,干脆叫出声来。

    “妙音们是好人!”

    简单的一句话,体现出民众最最淳朴的那一面。如果说八指先生凭一腔杀戮让人敬畏,妙音们千年行医,其仁者形象早已深入到每个人的心里最深处,扎根于每个人的灵魂。这个时候,没有谁再计较她是仙还是凡,没有谁在意什么永生大道,大家忘记了台上都是些什么人,忘记了他们具备怎样可怕的力量,只想保护那个颤巍巍、弱不禁风的女子。

    这不是蛊惑,但比蛊惑强万倍。

    “妙音们,是好人!”

    一人呼带来众人喊,叫喊呐喊嘶喊声很快连成一片,比刚才热烈,也更悲壮。

    这才是真正的民意,是真正可以焚灭世界的火焰。一些人开始寻找武器,从地上刨起石头。从腰间拽出兵刃,或干脆挽起衣袖,准备用自己血去捍卫,捍卫曾给自己解除病患的医者。

    土蚌长老微微sè变,内心将十三郎埋怨几百上千回。心里想到底是年轻人,再如何智绝天下页脱不去一颗好勇斗狠的xìng子;眼下局面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待此间事了。九区之乱传遍全城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先生......”

    “没事的,不要担心。”

    十三郎神情淡漠,目光牢牢粘在蓝瓶儿身上,看了许久。他最终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轻叹说道:“两月不见。姑娘变了许多。”

    蓝瓶儿回答道:“大人变的更多。”

    十年前,初入乱舞的十三郎面对蓝瓶儿假扮的蓝婆婆,如烈焰中的落叶,骄阳下的寒雪,随时可能被烧成灰烬。那个时候的他,费劲全部心力、用出全部手段才能找出对方踪迹,实可谓弱不禁风。十年后。蓝瓶儿依旧是那个蓝瓶儿,八指先生却已傲立cháo头,俨然成了一方主宰;便是眼下与蓝瓶儿同处一台,相向而立,非但能够分庭抗礼,且步步紧逼。

    更让无语的是,当初十三郎如行累卵,尚能与妙音门和平共处;如今得势便不饶人。生拉硬拽非要把一群医者绑架到罪不可恕的邢台,为的又是哪般?

    世事变幻如此奇妙,谁能不为之感慨;人心如此难测,怎不让人心寒。

    十三郎感慨说道:“是变了不少。我越变越好,姑娘却似乎不太妙。”

    蓝瓶儿淡淡说道:“大人很无聊?”

    十三郎苦笑说道:“无聊这般美妙的事情,我没福气享受。”

    蓝瓶儿稍稍沉默。好恶不谈,她必须承认十三郎的确很忙。忙得昏天黑地不分rì夜,根本没有时间空下来,自然也不会无聊。

    耳边喧闹声一波接着一波,十三郎转身看看台下。再转过头看着蓝瓶儿,诚恳说道:“苦海无边,何不回头登岸?”

    没有人明白这句话,没有人知道十三郎为何这样说,人们渐渐察觉到台上的诡异,纷纷停下手里嘴上忙着的事,静静地看着两人对答。台上蓝瓶儿似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着台下的人,眼神有些迷茫。

    蓝瓶儿嘲讽说道:“或许大人才是那个该登岸的人。”

    “妙音们是好人!”

    似在呼应她的话,台下一声整齐怒吼。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没有用的。你心里明白我是什么人,莫说我有办法让他们掉头,就算没有办法,这些也没有用。”

    蓝瓶儿说道:“既如此,请大人展示给妾身看。”

    十三郎对着她的侧影,诚恳说道:“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生存与信仰的关系?”

    蓝瓶儿微微蹙眉,眼里出现挣扎的神情,随后猛的一次颤抖,顿时又恢复到之前那种淡漠与慵懒,还有一丝惹怜实际上绝不可怜的冷。

    曲身向台下福了一福,妙音贵女的举动换来一片喝彩,还有一浪高过一浪的鼓噪喧哗。万民心志几经扭转,最终选择世世代代伴随着他们的人。八指先生的根基还太浅,无论如何也难以与此相比。

    “不准对付妙音门!”

    “不准冤枉无辜!”

    “我们绝不答应!绝不!”

    “臭婆娘,狐狸jīng!”

    喧闹声声中夹着一道清脆反击,小宫主毫无疑问站在十三郎这一边,好在她没有动用真元,加上她虽然在怒骂,但不能就此说她骂的是妙音门,才没有引来更多麻烦。

    蓝瓶儿施礼后转过身,淡漠的面孔上再无一丝表情,说道:“过去的事情,请大人不要再提。”

    十三郎有些失望,再回规劝道:“不到黄河心不死,姑娘须知覆水难收,本官一旦开始,自己也没办法再收回来。”

    蓝瓶儿神情漠然,根本懒得搭理。

    台下再度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到了揭牌的时候,也都想看一看十三郎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铁证,敢于公然挑衅妙音门。

    这不是收税,不是封馆,而是你死我活之争。

    “也罢,先让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

    十三郎说着,抬其右手朝光幕中的大汉轻轻挥动,一道道火红光影随之释放,乍看去威力并不如何恐怖,撼牢光幕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丝毫不能阻挡其前进。待触及大汉的身体后,火焰光影如一把把利刃割入腹脏,引来连声惨嚎。

    “断红尘!”

    横三刀,竖三刀,最后三刀如三条连在一起的光幕,难分先后切在大汉的丹田处。肉眼可见,大汉的身体仿佛透明一样,盘肠错筋毛发如针连成一片,根本不是人形!

    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瞪大双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

    “斩尸决!”

    十三郎神sè平静,眉心有一团火苗印记不停闪烁,挥左手再斩三刀。

    当初领悟红尘缘法,双王各自喝出一个名字,十三郎不知道自己所悟是不是他们所讲的神通,但不介意取名字用一用,倒也有几分声势。

    黑芒纵横伴随着丝丝跳动的电弧,凶惨惨抽在大汉的肚子上。随之而来的是连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如一头正被解尸挖心的厉鬼在哀哭。

    三刀过后,大汉腹部斩开一个三角形的口子,露出里面似醒如眠的元婴,但......那不是元婴!

    阔口咧腮,双晴凶光闪烁如赤豆,额头高耸长臂短腿,分明就是一头凶猿!其身躯上密密麻麻缠绕着无数条粉红sè的线,神识触之立被弹回,此刻被周围红芒与电弧死死包裹,方能印入人眼。

    金乌本为皓阳,一切污秽邪吝无法遁形,灵犀法目看透一切虚妄,两者相合,修成火灵的十三郎再不是当初那个空在宝山无法取用的穷鬼,而是一名目力远超大修的破邪至尊。

    收回手,十三郎神情略有些疲惫,说道:“我的修为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

    “这,这难道是炼尸......”土蚌长老瞠目结舌,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蓝瓶儿的神情也有变化,同样难以置信,还有无法掩饰的震惊与jǐng惕。只是不知道她震惊的是大汉的变化,还是造成这种变化的那个人。

    假如此时可以统计全局,乱舞城九大区,纷乱程度各有不同,但没有一处能有人辨出来人真身。换句话讲,十三郎是第一个做到这件事的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不是炼尸,它们有血,是活的。”

    十三郎指着大汉说道:“人修结婴何等艰难,且有天兆可寻;只有妖兽才能以秘法随意炮制,无需担心被人注意。这些元婴是以妖丹与人间之气相融,再以某种邪法炼制而成;但它太过逆天,根本是一个活不了多久的死物。长老不要再想了,那个所谓的灵妙法尊,根本就不是人。”

    土蚌长老惊疑不定,茫然问道:“即便是妖,六级也是巨大关口......谁能做得到这样?”

    十三郎摇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或许是那个老妖怪,或许不是。如今能肯定的是,此事一定与药物有关。”

    没有解释老妖怪是哪个,十三郎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说道:“蓝姑娘可有话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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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夺信第二战(八)

    短暂失神,蓝瓶儿不屑说道:“大人觉得我应该说什么?”

    虬髯大汉是魔兽所化,不单单是台下民众受到惊吓,蓝瓶儿也觉得意外。仙讯发展到此地步,任何人都无法提前预料,无从猜测接下去会怎么样;但有一点能肯定,之前大汉宣扬的法尊仁悯,恐没有多少人相信。

    再无知的人也明白,指望魔兽带人称仙......比母猪上树难得多。

    台下民众再度安静,许多人脸上流露出失望茫然的表情;此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这场大会的主角并不是妙音门,不是蓝瓶儿,甚至不是十三郎。

    沟通民意宣扬道法才是仙讯宗旨,与此相比,其它内容都是插曲,理当被忽略或者推迟。

    八指先生没有这样做,他坚持将矛头指向妙音门,连大汉如何处置都扔到一边。

    这显然不太合理,大汉是人是妖与妙音门何干?炼尸需药物辅助......天下炼药宗门何其多,怎么能就此说是妙音门修士所为?如大胆再退一步,将大汉与灵妙法尊联系起来都有牵强,原因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法尊传人,遑论什么信徒。

    狂信狂信,关键在于一个“狂”字,连身份都不敢表露,又怎么称得上是狂信?假如没有那个狂,民众相信什么有什么关系?爱信不信!

    颠三倒四一通想,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台下千万张面孔神sè不一,万人便有万种心思,再难如刚才那样凝聚。反反复复经历这么多波折,无论是否喜欢能否接受,人们终于学会了不冲动,强行按住心头躁意,往下看。

    蓝瓶儿的回答,十三郎早有预料,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淡淡说道:“还想否认此事与妙音门有关?”

    蓝瓶儿回答道:“本就子虚乌有,何须否认。”

    十三郎说道:“以你的本事,应该能看出他身体还有残留药xìng。”

    蓝瓶儿说道:“然后?”

    十三郎说道:“这些药太珍惜,唯妙音门才有。”

    这句话讲出来,台下民众有几分相信,土蚌长老连连摇头,心里想先生栽赃的本事不行。天下之大,哪有一门独有的药材。

    蓝瓶儿微讽说道:“大人的话只能骗骗百姓,不能让任何修士信服。”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百姓从来不需要骗,想骗他们的人也不是我,而是......”

    话音中断。十三郎抬头看向天空,面sè微凝。与此同时,呼啸之声如雷霆卷荡,几道长虹疾速飞来,惶急愤怒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炸入在人们的耳鼓。

    “启禀萧大人,城主区仙讯台sāo乱。狂信之徒滥杀民众,为首修士被大长老所擒,自灭而死。”

    “启禀萧大人,闪灵区sāo乱,狂信者冲击仙台不成,四名修士自爆,所幸未成大碍。”

    “角蚩区sāo乱,狂信者纵火**。为首之人带三名修士四处滥杀,学子死伤十余人,民众无计。”

    “钦克区sāo乱,狂信修士带信徒自爆,一长老重伤,余者死伤无计。”

    “蛮区动乱,为首修士释放一种未知烟雾。激发大量蛮人狂化,现激战未歇,死伤......无法统计。”

    “灰民区暴乱......”

    “够了!”

    每听一条消息,八指先生脸sè就变得越发难看。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锐利。阻止来人,十三郎最后看一眼蓝瓶儿,再不肯拖延片刻。

    “恐!”

    三颗银灿灿的光球自其掌中飞出,飘至半空轰然碎裂,三团赤红sè的光芒散shè八方,如三颗耀眼的太阳,将整个园中园笼罩在其内。一股心悸的感觉油然而起,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种感觉,头顶似有三张吞天巨兽,一口便能吞下万人。

    恐惧,没有别的感受,只有无边的恐惧。愤怒者没了愤怒,悲伤者忘记悲伤,绝望的人更加绝望,准备起事或逃离的人也失了方向,只剩下惊恐。

    人们茫然地站在原地,呆愣愣的表情望着天,安心等待着死亡到来。

    当初一纸定千军,没费一丝力气便灭了陈山五千铁甲;今rì故技重施,八指先生所释放的煞气更强,笼罩的范围更大,也更加难以防范。

    三颗煞灵球出手,十三郎没有任何解释,连以往死前宣其罪的习惯都扔到身后,只喝出一字。

    “斩!”

    “杀!”

    百余道呼应声同时绽响,分布在人群内各个角落的杀机也随之释放。卡门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人在本空,四根长矢已经出手。卡其卡徒连同数十名天狼铁卫随之闪现,拳脚与横刀挥出噼啪爆鸣,杀向早已看好的目标。

    没有惨呼,因为来不及;但有落空,因为躲不过;只有死亡与倒下的身躯,还有绽放的鲜血。

    数万民众没有反应,呆滞的目光看着发生在身边的杀戮,望着之前那些窜动的身影变成尸体,望着一颗颗人头滚落,骇然......却不能失sè。

    极度的惊恐淹没了他们的心,也禁锢了他们的神,除了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恐意来得急去得也快,广阔空间与永不停歇的时间是消弭神通的最强方式,片刻后人们从茫然中醒来,世界已完全变了样。

    不知道了死了多少人,地面到处都是血,惊恐的人们本能的四散躲避,尽量离那些尸体远一些。场内很快变得空旷、或则拥挤,数万人密密麻麻簇拥出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圆,中间便是战场。

    战场这个说法不合适,从十三郎喝出那声恐,到所有人停下手里的刀,满共也不过五息。

    一名七八岁的男孩没来得及走,傻傻地站在两具尸体中间,呆呆地望着一颗头颅滚到脚下,绝望的眼睛扔未闭上,正对着他的眼。

    一名拎着宽大横刀的壮汉走过来,半蹲身子摸了摸男孩的头。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吆喝道:“谁家的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名妇人从人堆里挤出来,踉跄着、连滚带爬冲到大汉身边,一把抱着男孩哭喊道:“别,别别别杀我的......”

    壮汉听得莫名其妙,瞪了她一眼说道:“还不走?”

    “您放我走?我走,我这就走。我......”

    妇人剧烈颤抖,抱着儿子想要站起来离开,两条腿却好像灌了铅,怎么都直不起腰。挣扎了几次,妇人觉得自己错过了逃生的机会,无助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壮汉觉得无趣,咧开嘴憨憨闷闷、还有些羞涩地笑着,揉揉男孩的头说道:“小子,你是男人,别和你娘学。”

    男孩茫然望着壮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壮汉大怒,骂道:“小兔崽子。你是个爷们儿!还不带着你娘走?别他娘装孬!”

    哇的一声,孩童大声哭出来,却不敢不听壮汉的话,用力扶着自己的娘,小小的身子半托半拽半跪半爬,衣服沾了不少血。

    “这才像话。”身后,壮汉对自己的手段比较满意,拍拍手回过身。凶厉的目光环视周围。

    “看什么看!看台上!”

    周围人集体打个哆嗦,脸上带着犹豫惊恐的神情纷纷扭过头,重新看向高台。

    台上,十三郎的目光落在半空,准确讲是落在那一处处杀戮的战场上,似在观察感受着什么,神情若有所悟。

    “原来是这样。”

    ......

    ......

    “原来是这样。”

    蓝瓶儿同样在说着这句话。缓缓言道:“到了最后,大人最喜欢的还是杀。”

    十三郎从思索中醒来,扭过头看了看蓝瓶儿,说道:“你讲的没错。再高明的谋略。最后都要落在杀戮上。”

    蓝瓶儿面sè微讽,说道:“杀了这么多人,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十三郎说道:“四名外来修士,身上带有与他类似的气息;一百三十八名狂信徒,且均服用过某种致狂药物。蓝姑娘若是不信,可亲自去点一点。”

    蓝瓶儿神sè微变,不敢相信十三郎已强大到这种程度。数万人掩护,那些人均有秘法掩饰,要把他们一个个准确找出来,可不是拥有神识就能做到。如再想到十三郎一直忙于应付眼前场面,越发显得不可思议。

    “别多想,我有帮手的。具体是什么你就别管了,反正不会弄错。”

    十三郎淡淡说了句,回头看了看那个眼神渐渐变得绝望的大汉,目光越发厌憎。

    “还不承认吗?”

    他的声音渐趋冷漠,一字字说道:“我已经知道对方所图,甚至知道了他是谁,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还有接下去会怎样做。”

    这番话说出来,蓝瓶儿与大汉均为之一愣,心里想他是在和谁说话?又或纯粹是瞎忽悠,故弄玄虚。

    认真想了想,蓝瓶儿决定还是要辩解一下,说道:“大人已证明狂信徒可杀,但那与妙......”

    十三郎摆摆手,说道:“没意思。”

    “......”蓝瓶儿完全听不懂。

    “真是没意思啊!”

    十三郎抬手轻召,幻化之掌伸入大汉的身体,将那个似元婴又不是元婴的小猿取回,转身看向不知名的天空。

    “传闻中,山君门下可杀不可辱。今rì我非但要杀之,还要分其尸揭其皮,挖其心烧其骨,你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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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二章:山君门下,辱之畏何!

    “山君门下”从十三郎口中出,蓝瓶儿为之一愣,台下一片茫然,小宫主的面sè猛的一白,本能的转过身找nǎinǎi。

    土蚌长老的反应最怪,先一呆,再一惊,踉跄一下,最后猛的张开嘴,大大打了个喷嚏。

    四个有魔力的字,一个为人所忌言的称号,修为越是高深,忌讳便越是沉重。

    山君门下,可杀不可辱。这是铁律,是禁令;是绝大多数人所不知,知道的人就一定会遵守的戒律天条。

    小小十三郎,修为不过元婴,出道仅仅数十载,今rì临风高台,堂而皇之含出口号。

    辱山君,畏之何!

    没有人懂,没有人明白,所有人都不知道十三郎为什么断定此事为山君所为,又为何主动稍上这个比妙音门可怕一万倍的大敌!

    这个法不对,严格来山君没有敌人;灵魔两域,道盟魔宫,没有人愿意拿山君当敌人看待。至于十三郎......他哪有那个资格。

    没资格,于是便没回应,十三郎的嗓门不小,气势也很足,可惜连呼三声无人理会,神情虽平静坚毅,仍难免有些可笑。

    叫嚣也需要资格的。强者不屑于凌辱残弱,山君门下也不会见谁都与之斗气。可杀不可辱没有错,但若一个平头百姓站在大街上吆喝要把山君干掉,一万年也不会有人理他。

    蓝瓶儿怜悯道:“他不是山君弟子,大人弄错了。”

    十三郎没有回头,目光淡淡似将每个人的反应印在心里,问道:“那他是谁的弟子?”

    “他是......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山君弟子?”

    “我......”

    “其实我知道,山君门下不可能有这么弱的弟子。”

    “你......”

    “可我知道,他是山君弟子的狗!”

    “......”

    “我还知道,打狗打得狠了,主人或许忍不住要跳出来。”

    发觉自己上了当,蓝瓶儿淡淡道:“若真是那样。大人已经死了。”

    十三郎笑了笑,挥挥抬抬脚,扭扭脖子转转腰,尽情展示自己的活力。

    “活的好好的,没死。”

    “......无聊!”

    蓝瓶儿不知该点什么好,懒得再看他的嘴脸。旁边土蚌长老吐出舌头难以收回,心里想别玩了好不好。不是时候啊!

    一个人唱戏无趣,十三郎转了两圈发觉没什么意思,朝台下挥道:“今rì仙讯出了很多事,眼下无法继续,都散了吧。”

    几万头雾水,台下人群东看西看互相看。死活想不起这句话什么意思。

    都散了?就这么散了?

    结果呢?妙音门怎么办?他们到底和这件事有没有关联,有关联的话怎么处理?还有仙讯,明天到底还开不开?

    几万人傻乎乎望着台上,如几万只失方向的呆头鹅;不同的是,再没有人大喊大叫,没有人再像刚才那样出头。

    鲜血容易让人疯狂,同时也最能让人冷静。一百多颗人头摆在地上,足以钉住众人的脚。

    沉默茫然中,八指先生略感不耐,喝道:“所有平民排队回家,违令者......”

    呼啦一声,人群仓皇散开,如退cháo版涌向四面八方。奇妙的是,几万人这样奔跑居然不怎么乱。排队虽然做不到,却没有因拥堵发生践踏。一些人被前面的人挡住路,能绕则绕,绕不过便在焦虑中等待,竟不敢用推。

    经此一变,萧大人的威严再上一楼,仅仅因为命令中有排队两个字。便足以震慑全场。

    片刻之间,偌大的场地真正变得空旷,现场的天狼战士们傻傻看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呆笑几声走向内圈。准备收检尸体。

    “暂时动不得。”

    十三郎再发一令,目光从那些尸体上方收回,缓缓道:“这是我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之前十三郎宣称妙音门与此事有关,且不论事情真相如何,无疑在民众心里扎了一根钉;此刻命令平民散,表面看是维护蓝瓶儿的颜面,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蓝瓶儿既然没有阻止,是不是表明她心虚,又或别的什么?

    从这个角度讲,八指先生是不是在试探?

    蓝瓶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嘲讽道:“该的已经了,何不个透彻?”

    凡人不是傻子,现在不明白不等于回之后想不到,只有把事情串起来,八指先生用心可诛。当然事情要分两面讲,假如妙音门真的脱不开干系,此举无疑是真心替其考虑,至少让蓝瓶儿能下台。

    真相到底如何?

    “先前和你,炼制此僚的药只有妙音门才有。”

    左虚握“元婴”,十三郎右自大汉身上召来一滴血,道:“可知道我为何这般肯定?”

    一团火焰自掌中升起,那滴血珠在火焰中缓缓变形,看上竟好似一头恶兽被烈火焚烧,隐隐有不甘暴戾的嘶吼传入耳鼓。火焰灼烈,一颗没有主人的血无法抵抗,渐渐变成五sè斑斓的气雾,飘荡在十三郎的掌心虚空,但不消散。

    神乎其技。

    “生灭道!”蓝瓶儿失声惊呼;有惊,有嫉,却没有疑。

    自上台后,十三郎给她的震惊实在太多太多,似乎无论什么神通,稍稍琢磨几天就能掌握,怎不令蓝瓶儿为之感慨,直到有些麻木。

    十三郎道:“这不是生灭道......你是就是吧,无所谓。”

    蓝瓶儿诚恳赞叹道:“大人好悟xìng。”

    十三郎毫不自惭道:“一向如此。”

    蓝瓶儿微涩道:“不知大人可还记得,生灭道是何人所授。”

    十三郎平静道:“刚才你还,过的事情不要再提。”

    “......”蓝瓶儿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气雾继续在掌心飘舞,逐渐变成各不相干的几缕,仿佛那颗血珠被分解还原,重新变为构成它的本来成分,一丝不乱。

    “瞧瞧这个。认识不?”

    两道绿雾从十三郎的掌心飘出,如有无形之力牵引,徐徐飞向蓝瓶儿和土蚌长老面前。尚未接近,微酸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刺鼻但让人印象深刻,嗅一次便难以再忘掉。

    “这是什么?”土蚌长老没见过,有些疑惑。

    “芝马璞。怎么样,名字是不是很怪?”十三郎回答道。

    “有点。”土蚌长老想了想,问道:“先生如何知道?”

    十三郎轻轻笑了笑,笑容有些酸涩,有些无奈,还有几分想隐藏但隐藏不住的失望感慨;目光对着蓝瓶儿。缓缓道:“因为它产自外域,只有我才有。”

    蓝瓶儿神情微变,眼里首次流露出慌乱。

    ......

    ......

    两个多月时间,对寻常修士来讲不过片刻;元婴以上的修士,打坐一次或许都不止两个月,若是为了闭关冲窍,十年八年。甚至数十年枯渡也不稀奇。

    八指先生修行向来另类,极少真正闭关不出。与蓝瓶儿“决裂”两月有余,十三郎修行没有耽搁,但若论起投入jīng力最多的部分,毫无疑问是研究药物,或者炼丹。

    蓝瓶儿传授炼丹的方式比较特意,不涉成丹,只问基础;不谈其有没有特别居心。对十三郎来讲却是最合适、也是最最习惯的路。当初道院修习禁术,十三郎对着台阶一蹲半年,楞是在没有人指引的前提下破进关隘;再退三十年,他用三年时间学习打铁,何尝不是另一种夯基。

    学炼丹但不炼丹,对别人来注定是煎熬,或许不耐或许生疑或许干脆放弃。十三郎不会;他早已习惯了这一切,曾数次体会到好处,甘之如饴。

    “我学到的东西不多,只算分解药xìng。称得上熟的不过三四种;如被人知道两个月只学这么点东西,不知该怎么笑话我。”

    丹道浩瀚高深,灵药材料何止千千万,两个月只学会分解几种药材成分,毫无疑问是个废材,根本不能指望在炼丹上有所成就。这也是为何懂得炼丹的人多,真正jīng于此术的修士寥寥无几。比如此刻站在眼前的土蚌长老,元婴修为岂能不会炼丹,但如提供材料让它炼制化婴丹之类,门儿都没有。

    十三郎一种丹都不会炼,比较起来更加不堪,偏偏能认出芝马璞;除因他专注一门外,也是一个巧合。

    “分析药xìng必需实验,我身上的东西多数来自外域;上次和你叫唤定婴丹,芝马璞便是其中一种,于是顺就拿出来练。”

    十三郎随将那团气雾掐灭,感慨道:“怎么这么巧呢?”

    巧吗?的确很巧。外域混了好些年,十三郎收集到的材料不下数百种,称得上珍稀者也有数十。这么多材料中偏偏选中芝马璞,偏偏大汉用了、但又未能将其完全炼化吸收,不能不是一桩巧事。

    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让自认为天衣无缝的人的为之惊讶,为之紧张,亦为之惶惶不安。

    周围空荡,气氛压抑,蓝瓶儿沉默良久,道:“这证明不了什么。”

    土蚌长老此刻已蓄势待发,生恐蓝瓶儿暴起杀人,闻言不禁为之一呆,脸上流露出几分鄙夷的神情。

    “铁证如山......”

    “不用了。”

    十三郎打断长老的话,淡淡挥朝蓝瓶儿道:“你走吧。”

    蓝瓶儿一愣。

    十三郎道:“如你所言,这的确证明不了什么。妙音门可以宣称把药材卖给了某个人,还可以找一百个人出来证明。”

    蓝瓶儿沉默不语。

    十三郎道:“走吧,刚才所讲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指的便是这个。”

    蓝瓶儿红唇微抿,想要点什么,十三郎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开口道:“不论你打算怎么做,替我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也可做,必须做,只能做。”

    回答了蓝瓶儿,十三郎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似将所有心结随那口浊气尽数吐出,神sè一片清明。

    “现在让我看一看,打狗要打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它的主人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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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灵之灵,妙之妙,妙不可言!

    打狗最好用打狗棒,十三郎没有,但他有两只,十根指。

    左如钩虚握,风、雷、火三层禁法封印,山猿之婴红睛圆睁,身体动弹不得。十三郎伸出右、尾指,如剑,凌空点向婴体。

    嗤!锐金之气破空扑面,土蚌长老神情突变,唇角微微抽动数次,最终吁声长叹,本就苍老的面孔更显几分老态。已转身准备离的蓝瓶儿脚步微顿,默默感受片刻,亦为之叹息一声,身形晃动消失。

    两声叹息,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蓝瓶儿感受复杂难以言喻,土蚌长老只有震撼。

    一生与大地打交道,土生金,厚重凝出锐意是长老一生之所求;以他的能力,自能感受到那股锐金之气何等纯净,又是何等桀骜难以驯服。

    八指先生本属风雷,造诣jīng深尚可理解;可他的火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刚施展的剑意又是从哪里来?以土蚌长老的见识,很容易便能看出这几种道法的境界与区别,于是更加想不通。在他看来,十三郎的火焰分明比风雷之术层次更高,且让他有一种如面对天威的感觉;至于剑意,土蚌长老并未正面承受其锋,单单看着便觉得双眼刺痛,仿佛那是一把真正的剑,绝世之剑,不容寻常人阻挡、连窥探都是无礼的无匹霸剑。

    层次与力量不同,就像一块碎金虽然分量比一块石头轻很多,价值却远在其上一样,是难以得到、甚至没办法寻找的东西。此时十三郎所用的,不论是剑还是火焰,土蚌长老自忖都还能应对,但若比较层次,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更重要的是xìng情,剑气中蕴含的、与施展的人迥然不同的特xìng,格外令人不解。

    八指先生凶狠毒辣。经常一些狂妄到让人无语的话,其人却从不会给人以霸道蛮横的印象。就连当初那一战,土蚌长老亲眼看到他一道雷霆劈死大长老,其势固然威凌纵横,其人却依旧让人觉得彬彬有礼,很难生出恶感。

    道由心生,其人如此。其自身修炼的道法理应和他的人一样,yīn损有之,残毒也不会少,但不会如此时施展的剑意那样狂蛮霸道。

    “怎么来的呢?”

    土蚌长老第一个念头是好奇,随后便是颓然自嘲,暗想不管人家怎么来。都不是自己应该关心、且没有资格关心的事。既然十三郎大方施展,对自己未尝不是一次机缘,大可称此机会领悟剑意,没准儿可以从中领悟到什么。

    天才永远有,运气好的人永远有,如因这个愤愤难平,没有人能好好活下。土蚌长老一生苦修。早已过了动辄眼红心热甚至嫉妒的年龄,一旦想明白其中关节,倒也不是太难过;感慨后干脆闭上眼睛,以神识沉入那道剑意之中,默默感受。

    这样的举动自然瞒不过十三郎,微微点头并未干涉,还特意将剑意收敛,以免其反挫伤人。

    剑意穿透三道屏障。轻易刺入丝线纠缠的婴体,不知道为什么,十三郎刻意回避那些丝线,于其缝隙中小心翼翼穿行,仿佛织女在描绘一张jīng美的画。

    “嗷!”

    撕心裂肺的狂嚎声中,婴体如爆炒的豆子一样狂跳,但被周围禁环死死圈锢。只能徒劳大张着嘴巴。于此同时,另一边被封印的大汉浑身浴血,干哑喉咙发出嗬嗬低吼,但却叫不出声。

    假婴也是婴。元婴受伤无异于灵魂被撕裂,偏偏人与婴之间的联系被一层莫名之力所包裹,白白承受其痛苦。

    八指先生与婴体四目相对,神情淡漠看着它在剑意肆虐中挣扎、嘶喊、扭动、弹跳,看着它以某种“语言”朝自己叫嚣,以最最恶毒的誓言发出诅咒。

    剑意很有分寸,削弱而不杀死,痛苦但不致命,小小婴体挣扎良久,待剑意终于消散殆尽的时候,其身形已有些模糊。

    “挺能扛的,不错。”

    自始至终,十三郎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直到婴体停止颤抖、近乎涣散的目光重新平定下来之后,他才开口道:“妖兽变chéng rén,没有谁比山君门下更有资格做这件事;可巧我有一个同为山君弟子的师兄,还曾不止一次与山君弟子打交道,你倒是看,怎么能瞒得过我?”

    婴体为之一愣,心里忍不住想真是这样吗,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十三郎道:“现在回答我,灵妙法尊是不是山君门下,三十七子,它列第几?”

    明显是诱拐,低级无聊的审讯段。婴体承受了一道剑意,反比刚才更加坚定清醒,马上听出其意,回应十三郎以不屑冷笑。

    “你死定了。”

    “现在要死的不是我。”

    十三郎应着,好奇问道:“看来你不怕搜魂?”

    婴体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十三郎摇摇头,伸出食指平静道:“搜魂并不可怕;我打赌,一定能让你开口。”

    蓝瓶儿走后,小宫主不知何时跑上了台,本想自告奋勇担些责任,此时看着一人一婴的惨状,听着那种能让人jīng神崩溃的惨嚎,再看到十三郎又伸出指,面sè发白又赶紧远远躲起来。此时她才明白,以往十三郎被其折磨,看似无可奈何,并不是因为没办法对付,而是不肯较真。

    不亲眼看到十三郎施法,很难想象那种平静具有怎样的威慑;小宫主内心暗忖,假如换成自己是那个大汉的话......

    “呸!呸!本宫怎么会是它!”

    ......

    ......

    许是那道剑意受起来有些辛苦,又或需要理由为自己加强信念,再或者是为了表达不屑与愤怒,婴体怒吼道:“本座是不会死的,就算你杀掉我,主尊也会将我复活。反倒是你,你死定了,你不得好死,你会被主尊炼魂......”

    它的声音停顿下来。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根指,看着指尖上溢出的那一丝淡淡黑气,有些难以置信。

    “又是炼魂,但凡是个修士,赌咒发誓就喜欢把炼魂挂在嘴边,没创意。”

    催动黑气徐徐前行,十三郎不屑道:“能熬过这一关。我放了你。”

    放了它?土蚌长老大惊,小宫主忍不住抬起了头,难以看出那缕毫不起眼的黑气有何恐怖。不解中两人将目光投向婴体,发现它的神情竟变得惊恐起来,小小身躯拼命扭动,竭力想要远避。

    到底是什么?

    “果然如此。”

    十三郎明白了什么。催动黑气前行,欣然道:“死而后生,你体验过死的感觉,所以才会怕它。既如此,好好享受吧。”

    话音中,黑气穿透风雷越过禁环,如一团烟云渗入婴体。随之而来的效果是,婴体双眼骤然放大,动作陡然僵硬,身体每一个最微小的部分都好像上了锁,拷了环,再也不动分毫。

    不思不言,无挣无闹,这便是死。

    活着受死。尽情体验死的感觉。

    ......

    ......

    冥气是什么?本质上就是死气。美帅为什么不增加寿元,因为他的本质是死人,是个穿越到阳间的鬼。冥界的一切都与死有关,当然,除记忆不考虑环境,它也可以看成另类的活。

    十三郎的冥气神通来自夺造,功法低位道行浅薄。假如指望用它对敌,怕还比不了随一点。然而冥气自有其它道法无法替代的特殊处,原因便在于它的死意。

    它能让人体会到“死”的感觉。

    对怕死的人来,死是最值得恐惧的事物。只要涉及到生死,他们宁愿放弃一切,抛开之前为之守护坚持的任何原则。这只异类山猿怕死,但他又不怕死,因为他有信念,相信自己根本不会死。

    只要不死,什么样的痛苦它都能承受,什么样煎熬都可以忍耐。十三郎看出这一点,于是放出冥气,让它回味死亡的感觉。

    具体如何无从知晓,人们只能从婴体的反应判断此法威力,视线中,婴体全身僵硬放入冰坨,表情凝固在脸上,唯有目光在死寂与灰暗中徘徊,偶有清明,给人以悲哀与绝望之感。

    悲哀,绝望,这两种情绪绝对不是一名铁心抗法的人应该拥有,婴体既然显露出来,表明他正经历着自我认知上的大恐怖,难以承受。

    难以承受不等于不能承受。冥气神通一样有时限,只有时间不停流逝,终有会完结的那一刻。山猿见识不凡,看出十三郎施展冥气不像剑气那样如意,断定他即便掌握逆天之法也有限度,仍想坚持。

    周围无声,婴体在死一样的沉默中煎熬,身体不知何时稍稍动了一下,眼里再次升出希望。

    “我熬过来了,你要遵守......”

    “定!”

    一声轻喝,十三郎平静的目光望着它,没有丝毫怜悯。

    “这一关,没有尽头。”

    “你......”婴体无声咆哮,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婴体似又有醒转迹象,十三郎再度轻喝:“定!”

    又过了一会儿。

    “定!”

    “定!”

    声声清喝传入耳鼓,包括土蚌长老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死死闭上眼,不忍再这样看下。婴体何种感受他们无从得知,然而那一声声定就想催命魔咒不停回荡,闻者莫不侧目。

    七声定后,婴体再度“清醒”,始一恢复神智便开口疾呼,瞬间转为惨嚎。

    “我......啊!”

    与此同时,十三郎的目光陡然明厉,左拳右掌毫不犹豫挥出,风、雷、火、剑齐施,凌空猛击。身前空荡荡一片虚无,只有一根细若游丝的线。

    那是之前丝丝缠在婴体上、十三郎一直小心回避的丝线。

    “断红尘,斩尸决!”

    “集生死两道于一身,很有趣的孩子。”

    轻喝声中,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感慨,清脆脆,甜腻腻,懒洋洋,软绵绵,诸般感受同时传来,彷如直接响在脑子里。最不可理解的是,明明声音听上灵动玄妙如仙乐,听到的人却昏昏yù眠,直yù一睡不醒。

    其结果,十三郎如刀般的目光骤然沉黯,一如刚才婴体那样死气沉沉;其身躯也好似失支撑,直挺挺仰天便倒。

    毫无反抗之力。

    “果然是这样呵......”

    心里闪过明悟,十三郎有些自嘲;便在这时候,他隐约听到一声沧桑愤怒的厉喝,宛如有人寻找到苦追千年的血仇,不共戴天。

    “妙妙,果然是你!”

    ......

    ......

    妙妙来了,给点鼓励吧,不然写不好呵。

    啊对了,恭喜“打晕了你再”书友成为本书第七位盟主,老枪无以为报,当勤耕不怠,写出更jīng彩的故事。

    加更......等等好么?我真的很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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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大能酣战,祸及一头小狼。

    妙妙!

    二字如雷,十三郎好似被鞭子猛抽的倔驴,狂跳而起。

    披风沐火,雷光灿烂,火焰狂猛,剑意纵横,十三郎就这样一跳跳上半天空,赤红着双眼挥舞双手,抬腿踢出一道霹雳金芒。

    身不由己。

    金芒如电,似神通非神通,如意志但又不是意志,于空中化作一只苍老面孔,径直飞向远方。

    “院......院长?”

    十三郎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望着院长的面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出天际,飞入某个轰鸣声声的战场,发出此生、死后也不甘的最强之吼。

    “陆放天,果然是你!”

    “陆放天,怎么会是你?”

    两声惊呼,一道惊讶而欣慰,一道凄厉带有难以置信,同时在半空炸响。随后便是一声惊天咆哮,视线中,高空突然降下一座千丈巨山。

    一座纯以神通与怨怒凝聚出来的山!

    山上有人,凤冠宫裙,眉目发稍尽含煞气,脚踏巨山如苍穹临世,恶狠狠砸向下方。

    山下有人,美面蛛身,八肢纵横如刀,滚圆的肚皮足有百余丈,脐下吐丝,编织出一张承天大网。

    山砸下,网托住,二者相接烟雾染空,瞬间将人与蛛通通笼罩其中,再也难以看到其中。法术交汇,彩霞与毒烟以爆炸的方式喷shè向四周,轰轰荡荡,宛如整个世间要为之崩溃。战斗给人的感觉极不真实,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

    只是看一眼,包括十三郎在内的所有人便都明白,这是远远超出他们层次的战斗,不要说插手,多看几眼都觉得神魂散乱,难以护持身体。

    “老祖宗!”小宫主的哀呼淹没在轰鸣中,叫过一声后仰头便倒。原因不明。

    “少爷!”

    “先生!”

    “少爷!”

    “呱呱!呱......”

    三卡在叫,土蚌长老在叫,大灰在叫,天心蛤蟆也在叫,连哑姑也忍不住发出嘶吼,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叫不出来。张不开嘴,也移动不了脚步。半空中,

    十三郎仿佛石头一样坠落,好似瞬间失去了全切力量。天威般气息肆虐周围,没有人能够站得住,没有人能够反抗。

    化神顶级大能的战斗。足以引发天地为之响应;天威浩荡,虽发生在百里之外,这里的人却被死死压在地面,怎么都抬不起头。

    抬不起头,也要看到结果。十三郎身体如流星坠落,赤红双眼牢牢盯住战场,努力分辨着其中一切。老院长全力一击发自他的身体。十三郎承受的威压也最大,遭受的反噬也最强。

    感觉好似回到十几年前,重新站在金山上空,目睹那颗罗桑古木以掠夺的姿态四周疯长,震慑千万修士豪强。那时有碧落为提供守护,十三郎真实体会到的微乎其微,方能够谈笑自如。如今三名大能全力厮杀,碧落沉睡。谁有空理会他的死活。

    之前击溃一缕蛛丝,灵妙之声随即撞入心神,如非老院长埋入的气息苏醒,此刻十三郎怕是已陷入沉睡,根本不可能醒。此时的他虽然醒了,脑海中却好像有千万张巨鼓同时敲响,身体里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狂冲乱突没有片刻安宁,难以凝聚出力道。

    几声狂吼,一声轻鸣,几大宠物妖鬼齐齐现身。胭脂鸟不唤自来,火红身影在十三郎身体里来回穿梭,全力以赴为其争取片刻缓冲。

    十三郎没有理会这些,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远方的战场,仿佛踏上敌方战场的死士,宁可千刀万剐,也好看一眼那插入地面的旗。

    战场强光不断,轰鸣如雷,无数线条状的光芒刺入眼帘,无数巨石般的神通崩塌,十三郎的眼睛在流泪,流血,几乎难以睁开。

    便在这个时候,老院长的脸冲入战场,如野兽一样恶狠狠张开口,直接咬向那头蜘蛛,那个生着一张美艳无法形容的脸。

    与此同时,宫装贵妇一声清叱:“妖妇,受死!”

    巨山轰然崩塌,化作千万道枪锋;灵魔两域,一死一活两名站在人类最顶尖的大能,齐战法尊!

    “嗷!”

    一声凄厉至极的咆哮,一声怨毒至极的诅咒,一声愤怒千年的清喝,一座疯狂下落的巨山。下一刻,一片血海,几条残肢,无数条绿sè的光,将整个天空占满。

    “君,临,天,下!”

    ......

    乱舞城中一片安静,某个角落,几名正窃窃交谈的妇人突然停口,身体为之软倒;另一处庭院内,一名大汉正默默诵念着什么,突然间大吼一声弹起,再重重跌落,七窍流血而死。

    杨树下,城墙边,饭桌旁,赌台前,无数人悄然间死去,死状千奇百怪,最终模样却极为一致,身体仿佛被抽取全部jīng华,成为干尸。

    事后经官方统计并公布的结果,因天威骤变,乱舞城三千八百六十二名居民被活活吓死。至于此事到底如何发生,严禁议论,更不得外传。

    违令者:斩!

    ......

    ......

    “好!”

    园中园,仙讯台上,十三郎狂吼一声,喷血落地,坠地,砸地,夯出一个人形巨坑。

    需要怎样的怨毒,才能让老院长那样的人以嘶咬的方式攻敌?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让他藏一道神通在十三郎体内,死后仍不消散,累遇危局而不露。

    若不是妙妙出现,这道神通永远都不会发挥作用,十三郎不知修炼到何种程度才能察觉,也许是永远。

    落地的那一刻,十三郎想到了很多事,回忆起许多画面,也明白了许多难以解释的环节。

    南海cháo汐,门前一声随意托付,十三郎猜测过无数次因果,均不得要领。金山首次打探,他知道那个被老院长念念不忘的名字必有着难以想象的来历,远非当时的他所能面对,更不要说诛杀。泗水河上一声长叹,十三郎在“妙妙”这个名字上再刻一把尖刀,用心将其铭记。

    上下两代血仇,非杀不可!

    乱舞之行本属意外,十三郎从未将这个地方与妙妙联系到一起,直到他看到小宫主、并从三圣子口中知道其来历身份之后,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丝联想。

    小红,小宫主,似乎有点像......

    这种想法初看很无聊,但它的的确确影响到十三郎对小宫主的态度,将其视为某种寄托,某种念想。有此为基础,十三郎很快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一件看起来毫不相干,但又不能不去怀疑的事。

    当世中,能让老院长无能为力,魔宫掌座也没有办法解决的人,除了山君门下,还会是谁!

    还能有谁!

    这种猜想毫无实际根据,纵然老院长复生恐都很难采信;十三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凭着感应摸索,不断努力。

    本就没有方向,不如此,还能如何?

    十三郎不知道老院长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但当他真正看到老院长的脸,看到那不惜一切甚至不顾惜十三郎xìng命的一击后,很快明白了不少事,由衷感慨,且感激。

    有疑惑,但没有埋怨,只有感激。

    首先能够想到的,老院长知道十三郎必入魔域,假如妙妙藏身其中,以十三郎的执拗xìng情,迟早会有与之撞面的一天。现在可以明白,老院长声称不知道妙妙的任何事,显然是故意不讲出来;他不但知道,甚至可有能与之交过手,深知其何等可怕。

    老院长生恐十三郎准备不足,悄悄埋下这道神通以庇护,非察觉到妙妙的气息不肯激发,用意深远。从他的角度,没有哪个敌人比妙妙更可怕。若再想得远一些,宫装贵妇、或者就是魔宫掌座既然能把老院长认出来,说明他们早就打过交道,或许还交过手。那样的话,这道神通有没有可能是另一种作用,让十三郎多一道护身符?

    十三郎遇到四足,败浮魔......这种事怎能预料,是天意。

    还有一种可能,老院长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再无任何途径。封印神通本就有限制,如果不是用来某种极其特殊的法子,怎么做得到死后还能将其激发?老院长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撑不到爱徒成长到足够强大的那一天,于是才用了这种方法,妙妙的气息就是打开封印的途径,且是唯一。

    至于十三郎承受不了反噬......他如何想得到。按正常情形推断,当十三郎有胆量去找妙妙,自认为有把握对付她的时候,其实力断不会孱弱如斯。

    起码再强十倍!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老院长离开十三郎的身体,本能地带走了十三郎的法力、体力还有jīng神,若非感受到胭脂鸟与十三郎xìng命相关,恐连它也要一起吸空。

    此时的他不是院长,不是什么灵修前辈,只是一名恨透苍天的老人,一名矢志复仇的老人。

    “自不量力呵,又一次!”

    十三郎由衷感慨,为自己的狂妄而自嘲;如今他才明白,那头山猿一点都没有说谎,灵妙法尊何止能横扫乱舞,假如她真想那样做,不费吹灰之力。

    战斗的结果不明,他的视线已变得模糊,看不清,看不透,直至看不见。身体在空中坠落,耳边响起无数声惊呼呐喊,十三郎心里闪过无数道念头,无奈合上双眼。

    再睁开,已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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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三年再造,不及旧时沉重

    星云,漩涡,绝壁;咆哮,呐喊,哀呼。

    白袍,大剑,两只手;目光,苍茫,一颗心。

    幻象重生,凌乱毫无规则可言,仿佛无数个世纪、无数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与画面叠加起后通通涌进脑海,头疼yù裂。

    轰的一声,画面斗转,视线中出现一片星空。六颗颜sè各异的恒星云团组成一个巨大圆环,三块狭长的漩涡构筑出一根针,刺透圆环指向虚无,构成一颗形状怪异的心,或者星。

    心或星无声无息中漂流,穿透一片片苍茫,越过一道道边界,似沉睡,又像在寻找。

    生与死的交替,岁与纪的流转,唯有时间才是永恒。星空浩瀚,星痕虚渺,无尽岁月中流过无尽苍远,见证无数生灭荣枯后,那颗星逐渐变得衰竭。

    它看到了太多,见证了太久,近乎无尽的生命终抵不过真实无尽的时间的消磨,身体开始崩溃。

    带着疲惫,携着希望,心形星努力维持着身体,徒劳前行。

    终于有一天,随着一声世界崩塌的巨响,星痕溃散,分shè为亿亿万万颗大小不等的云团,于苍茫中构成一个全新的界。

    那是混乱之始,也是界中生命诞生繁衍的开端。

    迷茫中,混乱中,轰鸣中,无序中,九道,不,十道光芒散shè周围,其中九道颜sè各异的光团消失在天际并且隐藏,唯有第十道更加黯淡却似乎更加执着的光团光团呼啸而去,延着之前前进的方向

    继续走。

    巨大无朋的星痕变成一颗小小光团,速度快了不少,显得更焦急,更无奈,也更加迷茫。光团走后,那个全新的界内发出九声震天轰鸣,如挽留。似眷念,又好像愤怒的咆哮与呐喊。

    光团没有理会,闪烁中穿透苍茫而去,一去不回头。

    又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了多少如它的身躯一样构成的界,看到数之不尽的生灵种族,经历无数凶险。

    每经历一个世界。光团都会停顿下来,仔细地看,小心翼翼地听,认认真真地感受,似在寻找。每经历一个世界,总有一些强大的存在察觉到什么。以磅礴不可想象、足以毁灭一方星空的力量横扫四方。有几次,光团被某些存在发现,随即被无数生灵追捕,不得不从有限的力量中分出一部分,抵御强敌,然后逃脱。

    每一次战斗,都是一场星空浩劫。

    又不知过了多久。光团的力量临尽枯竭,周围的世界依旧黑暗无边,似没有尽头。

    于是它知道,自己要死了。

    光团仍在苍茫中前行,在黑暗中穿梭,但已只剩下本能,再无余力做别的。此刻如遇到之前那样的强敌,它将毫无反抗之力。任其为所yù为。

    时间冰冷地流逝着,空间依旧在延续,光团在流逝与延续中变得黯淡,直至熄灭,变成随处可见的微粒,变成周围亿亿万尘埃中的一个。

    黑暗,冰冷。寂寞,永无止尽。

    直到有一天,前方出现一团金光,一团仿佛能照亮整个的光。

    光芒那般炽烈。让“已经死掉”的那颗尘埃感受到一丝温暖,随之跳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弹跳,微不足道,出现在死寂不动的世界里,足够被人察觉。

    “又有一个,咦!”

    金光中出现一个人。带着一丝诧异与惊喜,那人一步来到尘埃边,伸出手

    世界开始崩溃,画面出现崩塌,幻象自眼前消散,塌上的人剧烈挣扎,茫然中听到一声失望自语。

    “太残生道难”

    黑暗世界里出现一缕光,沉寂的周围响起一声唤,十三郎豁然睁开了眼。

    “醒了!”小宫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欢喜的泪,第一个跳入眼帘。

    “nǎinǎi,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刘nǎinǎi嘴里念着佛,端着一只碗走进来,目光慈祥。不知道为什么,今rì的刘nǎinǎi比以往显得年轻了,本已开始干瘪的面孔变得丰润,还透着异样的红。

    十三郎望着刘nǎinǎi,试探问道:“老祖宗?”

    小公主一愣,疑惑说道:“老祖宗?谁是老祖宗?nǎinǎi,他是在说你吗?咦!为什么我听着耳熟?”

    刘nǎinǎi面sè微黯,抚着小公主的头怜爱说道:“耳熟就记着,将来没准儿会有用。”

    小公主茫然不知所谓,十三郎意识到什么,本能地尝试运转法力,检查身体与兽环,看看自己与几大宠兽是有何异状。

    一切正常,但又不太正常。首先大灰与胖胖均无大碍,发觉少爷醒转一片欢腾想要跳出来庆祝,十三郎嫌麻烦干脆没有答应,任凭他们在里面闹。哑姑本就守护在影子里,虽激动但不想两手憨傻妖兽那样狂放,传出讯息后自去鬼母环修炼。至于蚁后,它还是那只贪吃爱睡的大肉虫,此刻似处在某个紧要关头,动都懒得动一下。

    三卡不在身边,十三郎倒不怎么担心,看万宠物收回神识,查看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伤患,强壮程度令十三郎有些不敢相信。还有他的修为明显增长了一截,很大很大的一截。

    修为提高是好事,十三郎却没有因此而高兴,相反他皱起眉,眯起眼,沉声问。

    “多久了?”

    “三年,三年了!”小公主忙着献宝,又似炫耀功劳。

    十三郎大吃一惊,神识微动取出一枚灵符,感受片刻后默默放回去,神情略有舒展。

    “才三年而已,不着急。”

    刘nǎinǎi将手里端着的碗推到十三郎面前,说道:“先喝药。”

    十三郎想了想,接过碗一口喝尽,诚恳说道:“谢谢nǎinǎi。”

    小宫主大为不满,撅起嘴巴说道:“还要谢我。”

    刘nǎinǎi宠溺说道:“一家人,什么谢不谢。”

    吃过药,十三郎jīng神愈长,那种头疼yù裂的感觉为之舒缓不少。加之身体毫无病患,遂起床下地,被小宫主牵携着出了门,来到屋外。

    这是一处小山村,背山面水风光清秀,十三郎抬头看了看,神识放出大略一扫。发觉这里是五狼山新建的一处定居点,内心更加安定。

    正是初夏,五狼山域一片宁静,但不是那种死一样的安静,而是充满祥和喜乐气息的安宁。周围清风幽幽而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衣衫在浮动;空中间或传来几声啾啾鸟鸣,听不到焦灼看不到急迫,只有平和与安闲。

    淡淡的,湿湿的,足够让人体会到。

    门前一处小小院落,一圈矮篱几株桃花,偏侧一颗梨树长势喜人。树下一台三张椅,但不知上面常坐几人。

    与任何大病初醒的人一样,十三郎此时此地见到此种景致,内心由衷感到喜悦安宁,微蹙的眉头彻底舒散开,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好地方。”

    “那当然,nǎinǎi和我亲手布置。”

    小公主拉着十三郎的手,来到树下将他按在最宽那张椅子上。自己在旁边坐下,双手托腮说道:“你的病刚好,nǎinǎi说还需要休息;这是特意给你留的位置,舒不舒服?”

    内心讲,十三郎此时最想做的是跑步三千里,好好活动一下快要生锈、偏偏强壮如牛的腿脚。望着小宫主期待的摸样,他举起手揉揉眉心。微笑叹息道:“还真是。嗯,坐在这儿感觉好多了。”

    小宫主大为满意,说道:“那还用讲,是我做的椅子。”

    小宫主学会做椅子?十三郎分不清自己是何感受。抬起头看向刘nǎinǎi。

    “她”

    “我叫如花!”小宫主叫起来:“还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怎么连这都忘记了?”

    刘nǎinǎi笑了笑,说道:“何你讲过了,他的脑子受到重创,一时想不起也是有的,不用急。”

    “呃”十三郎赶紧揉搓眉心,说道:“是啊是啊,头还有点疼,一会儿过两天就好。”

    小宫主神情微变,柔声安慰道:“可怜的孩子。唉,nǎinǎi你说他能好吗,会不会失忆?”

    “”刘nǎinǎi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宫主似也没指望得到解答,转过头说道:“别怕别怕,失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来照顾你。”

    “”十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跟你说啊,这三年”

    小宫主还想再说,十三郎挥手阻止,忽然开口问道:“还写rì记吗?”

    小宫主一愣,说道:“rì记?很耳熟呵,是什么?”

    旁边刘nǎinǎi也为之一愣,神情透出异样。

    十三郎抬头看一眼刘nǎinǎi,叹了口气,回身温和说道:“你的本本在我这里,每天都要写东西的,忘记了?”

    “本本,什么本本?”小宫主一头雾水:“我的?”

    十三郎随手翻出一个小本子,递到小宫主手里柔声道:“去里屋看,不许哭。”

    “才不会。”

    看本本会哭?小宫主不明白这句话。看着十三郎一本正经的摸样,她接过小本子站起身,蹦跳跑向里屋,临了不忘回头扮个鬼脸。

    “我才不会哭。”

    “不哭就好。”

    十三郎应着,待其消失在屋内后转过头,迎着刘nǎinǎi探寻的目光说道:“这是翻抄本,原件在三元阁,估计拉下了。”

    刘nǎinǎi若有所思,说道:“做什么用?”

    十三郎回答道:“把每天发生的事情用笔记下来,留做备用。”

    刘nǎinǎi怅然若失,呆立良久后苦笑摇头,说道:“这么简单的法子,我居然没想到”

    小手段嘛,越强大的人越容易忽略。十三郎心里转着念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向刘nǎinǎi恭敬施礼。

    “道院学子萧十三郎,多谢老祖宗再造之恩。”

    “道院学子”

    刘nǎinǎi望着十三郎,嘴里反复念了几遍,神情有些感慨,还有些自嘲。

    “陆放天,到底还是你的运气好些,本事也比老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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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