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陌客
“算着您会在近rì赶到,我们来接一下。”修士神目如电,林涛老远便看到老者的身影,连忙大喊着安慰其心。
“林伯,还好吧?”
“少说废话,杀狼!”
除了身体,依莲现在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官家姑娘,不,根本就不像个姑娘。如按照正常人生轨迹,算算年纪,林家小姐恐是两三个孩子的妈,可她身上哪还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摸样,刀浴血拳破肚,厮杀起来狠劲儿远超其弟,根本就是个女子屠夫。
尤其是那把刀,鲜红如火焰灼烧的感觉,握在依莲手里,未免太大了些。
这是少爷?那是小姐?老者望着天上地下那对年轻人,双眼不知不觉模糊一片。
落寞回到故乡多年,族人都不知道,这位老人曾有幸亲眼见证当年一幕,甚至还亲自参与其中。
十年前,林氏姐弟还是一对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子弟,雪坡一战亲卫死伤惨重,移居五狼时不得不以各族勇士补充。就是那个阶段,老者有幸加入到亲卫的队伍里,认识了他们两,并曾有过几次交谈。
林家姐弟要修炼,亲卫们认识他们的多,能够说上话的却很少。老者因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福缘深厚,沾了不少富贵气。
新年一战,天上法术轰鸣如雷,流血最多的还在地面。老者最终上阵杀敌,并且受了很严重的伤,无法再留在亲卫队伍里服役。可巧的是。其受伤的时候偏赶上林家姐弟在一旁目睹,自此记住了他的脸。
再后来。乱舞城学院建立起来,林大人体恤下属,将伤兵安置一部分在学院内做些杂役之事。老者因此又遇到过小少爷几回,多少显得与别人不同。
曾经的勇士变成无用之人,老人很难适应这种变化,因眷念故乡,老人最终决定回去,又带着族人回到乱舞。回到这片他曾为是抛洒热血险些丧失生命的土地。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在雪地与林家姐弟重逢,甚至被迎接。
这是恩,也是荣耀,是普通山野之民无法想象的荣光。
小少爷也就罢了,八指先生严厉是出了名的;可是小姐
“孩儿们,随我杀!”
老人根本不值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有恶狠狠发出命令,老迈但不老朽的身体一跃而出,仿佛瞬间年轻十岁,重现当年峥嵘。
“杀!”数百道声音同时呼喝,本应惊慌失措的山民呼啸而出,一起扑向群狼。
穷途末路。不甘授首的狼群陷入疯狂;狼王一声悠长悲嘶,没有欺凌那些明显弱上一筹的山民,而是调转头颅,亲帅一群强壮公狼,迎向林家小姐。
狼xìng凶残狡诈。最常见的情形是欺软怕硬;然而狼亦有勇,当局势恶劣到无法更改。狼王便需身先士卒,主动面对最强之敌。对面数百人包抄而来,其个体实力虽不足,但足以让狼群找不到出路。这样的情形下,唯有扑杀那两个死追不放的对手,才能为家族觅得一线生机。
林氏姐弟谁强谁弱难以分辨,可林涛是飞的,狼群可选的对手只有一个。
“小心!”
乍见狼群转向,林涛狮速度更疾,只能看到一条火蛇弹吐不定,血花自狼身上绽放,来不及喷shè便被蒸干。此时老者才留意到,小少爷用的并不是火系法术,而是一支通体皆有火蛇缭绕的飞剑,威力大到不可思议。
狂风鼓荡,狼嚎如cháo,末路狼群的凶xìng被彻底激发出来,周围雪狼前仆后继,飞蛾投火般以身躯阻挡飞剑,掩护着狼王率队冲击。与之相比,迎接那面风暴之强的身影如此娇小,瞬间淹没在风雪内。
沉闷的撞击声连串响起,几乎分不出先后,视线被彻底阻隔;远远看去,战场zhōng yāng一团凌乱漩涡翻翻滚滚,偶尔有红艳艳的颜sè一闪而过,下一刻便被风雪掩盖;娇喝与狼吼交织呼应在一处,但不知是谁伤了谁。
“姐!”
林涛的眼睛泛着血一样的红,火剑穿梭如一道纵横的电,却不敢如刚才那样大开大阖,而是小心翼翼地击杀那些被击伤弹飞的狼。他的修为有限,群狼集中在一起后,喷吐冰寒之气足以让他的神识无法穿透,凭目力更无法看到战圈中的准确情形,加之那条紫影纵掠如飞,狼群本就矫健异常,以至于他不敢全力狮,生恐带来误伤。
每一声闷响都可能是狼攻击人,每一次嘶吼都有可能是狼吻啃咬到血肉的欢鸣,修道至今,林涛第一次生出修士不如战士的感觉,内心焦迫已无法形容。
从小就被姐姐呵护,这种感觉根深蒂固,与彼此强大与否无关。姐弟两个同时修行后,依莲因为没有道基,无可避免走上炼体之路,无论试炼还是比斗均冲锋在前,那种撑起一片天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rì渐加深。
战士的魅力正在于此,无论强弱,亲手撕开对手的身体永远比遥遥一击来得痛快,也更能震撼心神,更具有统治战场的气魄。某种程度上讲,姐姐在小少爷心里的角sè有点像老师,无敌的存在。
然而姐姐毕竟不是老师,永远、至少暂时还不具备那种无论面对谁都可让人安心的气场,亲眼目睹她被群狼圈在当中扑咬,小少爷觉得身体发凉,肝胆内腹尽是冰寒之气,仿佛那里也藏着狼。
时间如凝固,战斗还在继续,不时有狼的身体自战圈内弹出,但不像之前那样一击必杀,而是能够掉头反扑。
“嗷!”
战圈一声闷哼,与此前的清喝明显不同;骨肉连心。小少爷再顾不上什么修士不宜近战,悲嗥着俯身冲下天空。冲向风雪暴涌的狼群。
“小姐!”
一支烟管抢先出现,曾担任亲卫的老者到底与寻常山民不同,渐趋老迈的身躯似重新恢复了当年活力,迎头撞进那团冰寒刺骨的空间。
“杀!”
跟随在老者身后的,居然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虎子不愧是号称部落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近百名壮年战士中,只有他能跟上老人的步伐。
轰鸣声声,嘶吼与叫喊彻底混合在一起。难分彼此。人与狼都杀红了眼,哪里还分得出谁是禽兽,谁又是被誉为受天道眷顾的万物之灵。唯有空中盘旋的寒鸦保持理智,紧张兴奋地注视着下方的战场,静候属于自己的收获时光。
“姐!”
林涛大吼着,挥剑将一头饿狼斩首;赤电般的飞剑尚未来得及收回,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鬼火般的眼。狼王庞大的身躯如山岳一样当头压至。利爪如钩獠牙似枪,嘴里喷吐的腥臭气息闻之yù呕,直扑面门。
那一刻,小少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当年曾经感受过的那一幕:狂蛮战士挥刀猛砍,斩断一支手,又一支。直到切开那名亲卫的胸腹,生生将他斩成几截。
“吼!”
惊恐依旧,愤怒如昨,但他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少爷,对手也不是那个无可匹敌的狂蛮;飞剑来不及召回。强迫自己正对着狼王的眼,林涛挥拳身体被一股大力撞击。凭空飞出数丈。
两只娇小的手中握着一柄宽大如她的身体一样的刀,林家小姐的神情出奇的平静,血刀平平,正对着狼王眉心,突然弹出一抹厉红。
“蹦!”
清喝中,狼王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柄血刀的刃口居然像弓箭一样弹了出来,好似一扇平移的门,打开两面血红空间。
狼王的身体一撕两半,就像它本来就是两个半边,只被鲜血粘合的一样。播洒的鲜血如瓢泼大雨,紫sè身影躲闪不及又或无力躲闪,彻底鲜红。
“姐姐!”
林涛再次惊呼,身体像被钉子钉住一样无法移动,他从未见过依莲用这一招,根本就不知道那把血刀怎么可以这样。望着那个从头到脚一片血红的身影,小少爷惊疑不定又觉得有些陌生,心里忍不住想这就是自己的姐姐,会不会是被人夺舍?
“楞着做什么,还不动手!”依莲抬手抹一把脸上的血,挥刀的同时清叱。
“呃姐你那刀”
“你的剑也一样。”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还不够凶。”依莲纵身追上一头试图逃窜的狼,从容说道:“老师讲过的,和尚那样修行,死士那样战斗,忘了吗?”
林涛不明白这一句话,搞不懂法器生效与凶悍间有何关联,嗫嚅说道:“呃早知道我也修战士”
“胡言乱语。”依莲接了一句,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她与林涛xìng情不同,早已明白战志这种东西不是可以讲道理便可领悟,唯有一次次与死神擦肩的过程中才能体会到,并且不断加强。
狼王一死,余下群狼再无勇气战斗下去,纷纷四散而逃。战斗随之变得简单,山民们呼啸而出以弓箭追杀,其中有个孩子的身影显得格外矫健,渐渐吸引了姐弟两的目光。
“那个孩子是谁,不错啊!”
姐姐既然无恙,小少爷的心情随之好起来,依旧如当年少年一样,狮追逐的同时不忘与老人寒暄。“林伯,您孙子?”
“不,他是”
老人可不敢与他调笑,拖着一条伤腿抢步上前,曲身跪倒在地:“小少爷,还有小姐,您两个怎么能到这里来”
“老头说错了,他们怎么不能来。”
“他们若不来,本座怎能完成使命呢?”
声音自远处响起,透着欣喜与得意,两名黄袍人徐徐而行,三五步便来到战场,洒然而笑。
“孤山王有召,小少爷,请吧!”
“小姐,你也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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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故人齐至
两名黄袍相貌打扮一模一样,连声音语气都别无二致;一个说一个接竟似同一个人讲话,完全听不出区别。
狼群已散,山民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顾不上说话纷纷围在阿公身边,将林氏姐弟护卫其中。山民质朴但不傻,一听便知道来者不善,自要贡献一份力。
“忠勇可嘉。”左首黄袍人说道。
“力如蝼蚁。”
右首黄袍人立即接上,叹息说道:“小姐少爷,不想他们都死光的话,请跟我们走。”
“大胆!”
林伯首先站出来,一如当年那样挡在弟两身前,喝道:“尔等何人,敢对八指先生亲传弟子无礼!”
他知道对面的是修士,明白在这样的人眼里城主大人连个屁都算不上,毫不犹豫搬出八指先生做旗,希望对方畏难而退。需要提到的是,对那些与十三郎交善的人来说,八指先生已成通用称谓,非但没有不敬的意思,还觉得亲切。
结果令他失望,左首黄袍人嘿嘿一笑,说道:“八指先生?他若在这里,我兄弟将其一并拿了。”
右侧黄袍人再度接上去,不屑说道:“可惜他躲在城内,死活不肯露头。”
“噗嗤!”
轻笑声响起,战斗过后,依莲一直忙于整理仪容,没顾上插嘴说话。毕竟是女孩子,打仗的时候不顾一切,事毕首先想到不是自己有没有受伤,而是颜面好不好看。
女孩子一身鲜血凶神恶煞的模样。多不好。
“孤山王,没听过。这是第几个了?”林涛看都没看过黄袍人一眼。随手捏出一个剔透水球,帮助姐姐打理头饰;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高阶修士,远远不能与饿狼之凶狠相比。
“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谁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
炼体十年,依莲最高兴的不是战力强悍,而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畏寒;素手将**的秀发挽至脑后,林家小姐轻笑嫣然,随意对黄袍人说道:“你们赶紧走吧。老师讲过生命珍贵,不要随便寻死。”
“......”两名黄袍愕然相望,均不能相信这是他们听到的话。林伯与他们两的表情差不多,目光四望,表情若有所悟。
“还不走?”林涛微微皱眉。
“那就别走了。”依莲轻轻叹息。
“谁!”左首黄袍人断喝如雷,神念与威压一同放出,仔细搜索四周。
“给本座滚出来!”右首黄袍人探手虚抓一把。空气中嘶鸣声声如有千万毒蛇吐信,看不到任何身影。
“装神弄鬼......嗯?”左首黄袍突然惊呼,看向远处的目光微有凝固,如临大敌。
“咦!还有人?”林家姐妹也觉得意外,同时抬起了头。
有人自远方来,三道飞虹划破长空。一漆黑一赤红,还有一团乌云翻翻滚滚,仿佛有千军万马隐藏其中。
来人速度飞快,未等大家辨明其形,地面忽传一声冷哼。三条壮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但被一头壮硕如山的怪驴挡住。隐隐将林氏姐弟围在正中。
眨眼间出现这么多人,山民们不说,两名黄袍人最为吃惊;他们能够感受到,那三条壮汉神凝如山,虽没有半点修为波动,气息却强大到让人恐怖;至于那头驴......
它会说话!
“天上的是熟人,小心那个黑脸小子就行。”
头顶一团电光缭绕,如山般的怪驴踱步来到林家姐弟面前,严肃说道:“依莲表现不错,小涛差点,要好好努力。”
“......”周围大眼瞪小眼,小少爷耸拉着脑袋不敢吭气;依莲战斗时勇猛无匹,此时被一头驴夸奖却不禁脸红耳赤,赶紧拍拍大灰的头,随后朝三名大汉施礼。
“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
师傅?还一下来三个,这是要找场子啊!人们心里想着。
三人点头,独眼大汉跨步上前,看猪一样的目光左边看了右边看,最终点点说道:“一样。”
扭着脚、步子怪异的大汉说道:“早说了,他们是孪生。”
胳膊明显比正常人超出一截大汉瞅了瞅,说道:“他们妈没用,只能生俩。”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山民妇女羞愧低头,心里想生两个是废物,咱们一次只能生一个的怎么办,丢死个人了。对野居的山民来说,生育儿女是头等大事,能生绝对不让人觉得羞耻,而是能给部落带来重大贡献的功绩,称得上英雄母亲。
黄袍兄弟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此显赫的方式出场,皆因看到之前的战斗,发现林家小姐遇险而无人施救,这才肯定他们身边无人跟随。哪知道事情突然变成这样,高手一出来就是三个,还加上一头可能是八阶魔兽的大驴!
会说话啊!只要能变成人形,就肯定是八阶!
准八阶魔兽......两人绝望到想哭。
卡门随意说道:“杀了算了,两个废物,敢对少爷无礼。”
此少爷非此少爷,依莲现在是他们仨兄弟的共有弟子,林涛是晚辈,当不起少爷这个称谓。
卡其到底稳当,说道:“天上还有人,不要被他们逮住机会。”
卡徒不屑,说道:“抬抬手的事儿,能给他们什么机会。”
这边轻松自如,对面黄袍兄弟胆战心惊又不敢轻动,心里只盼着天上的三位是熟人,最好是主上的朋友,方有机会解除危机。此时他们忽然察觉到,场中除了那三人一驴外。竟然还有一道气息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其中蕴含的冰冷气息。比之那三名大汉更恐怖。
这是欺负人!欺负人啊!两人心中哀嚎着,祈祷着,仰望着......
思虑疑惑焦作不解中,天上三人已然赶到近前,老远就看到大灰异常醒目的身体,纷纷开口。
“灰......灰哥好啊!”阴测测的声音如万鬼哭嚎,下方数百山民腿软筋麻,不少人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根本无法站直身体。黄袍兄弟如坠冰窟,因为他们发现那头驴居然洋洋得意地抬起头,仿佛看到久违的小弟一样打着招呼。
至于他所讲的话,足以让他们的主人都为之崩溃。
“小木回来啦,估摸着也该回来了。对了,前两天少爷还提到你,说是要去魔宫问问。该换班就换班,不能拿人当苦力使唤。”
“是吗?那敢情好啊。”当初与十三郎同行千里,魔魂圣子没少被大灰欺负;积威难去,堂堂圣子干笑应付着,眨眼看看地上情形,神情疑惑。
“这是闹哪样?”
“小事。不值一提。”
俨然一副主事者面孔,大灰摇头摆尾得瑟着,目光紧盯着那名黑衣青年,说道:“黑小子,修炼得咋样了?少爷说了。再见着得教训教训你;当初认识几个圣子,就数你出息点。勉强配得上少爷出手。”
“乐意奉陪。”陆默还是那副模样,神情气度更加凝稳,丝毫没有因此动怒。
“说你胖,还就喘上了。”
大灰不屑扭头,招呼三卡说道:“这几位你应该认识,随便挑一个,比划比划先?”
“我来!”卡门一把拽出巨弓,跃跃欲试。
“我最壮。”卡徒一把将他推开,器宇轩昂到一塌糊涂。
“我是老大,都给我退下。”卡其赶紧卖弄权威。
陆默愕然不知所谓,无奈抱拳说道:“三位都是魔修贵客,在下不愿交手。”
四方联盟,魔修真正站稳脚跟前,怎么都脱不掉寄人篱下之嫌疑;三卡可以假装混蛋,陆默不行。如今潮汐之门已开,鬼知道有没有别的咔吧人进入此界;假如有人传回消息,魔宫圣子在自己的地头将三卡袭杀,事情注定小不了。
血杀圣子如今已不是普通人物,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自己,由不得他不做考虑。
“不愿?是不敢吧!”卡门愤愤不平,反正捞不着出手,唯恐天下不乱。
“我看像。”卡徒连连摇头,感慨魔修缺少勇者之心。
“不许胡说。”卡其最沉稳,思虑后说道:“不许胡说实话。”
“......”陆默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干脆扭过头。
这边插科打诨一通闹,那边牙木踩落云头,大步流星来到大灰身前,仗着是老熟人,伸手在其脖子上一通乱挠,嘴里说:“多年不见,灰哥神采依旧,这身板,这块头儿,这精神,啧啧......”
“滚蛋!”
引以为傲的狮鬃被弄得乱成一团,大灰甩屁股将牙木扛到一边,喝道:“来干嘛呢,送礼还是还情?有东西先让本神过目,一般货色就算了,少爷看不上。”
牙木不在乎面子,连连道:“送礼不着急,来这儿当然有事;刚刚才知道少爷原来在魔域,小弟赶紧来了。”
瞧他不像闹着玩,大灰收敛神情,问道:“啥事?”
“大事,大事啊!”
牙木一把楼过大灰的头,说道:“先来见个老朋友,瞧瞧,这是谁!”
“谁?嗯,有点眼熟......”大灰扒拉着眼睛看向第三人,越看越觉得奇怪。
白衣白发白眉,星目透出沧桑,英俊的面庞上有些细纹,渐渐与一条印象中的身影重叠。
“你是......”
“呵呵,灰师兄......不认识我了?”来人含笑抱拳,声音感慨万千。
“麦少飞!”夔神一声惊嚎,险些一屁股坐倒。
......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梦恍然
遥想当年,五族圣子会猎聚约,燃灵少主与八指先生携并肩,万军丛中斩蚊王首级,激昂慷慨,何等意气风发。
三十年时光悠悠,八指先生啸傲cháo头,转战两域,纵横妖灵大陆,亲完成一系列令无数老怪为之瞠目的壮举。不什么灵魔有别,遑论什么万古恩仇,提起萧十三少爷,亲仇均不能不挑起拇指赞一声:了不得!
抛开身份之争不谈,无论灵域还是魔域,不管大修还是老怪,若将年轻一代俊杰拧出来做比较,没有人认为有谁能盖过十三郎。金山之战中大放异彩的陆默不行,鏖战妖灵屡建功勋的夜莲也不行,他们都不行,就没有人敢自己行。
这么多年过,对那些有资格关注此事的人来,十三郎已没多少秘密可言。傲立紫云,两败夜莲,舌退陆默,激战咔吧,哪一件都不是常人所能为。后来更离谱,斗燕舞,诛恢恢,斩黄奎,救金山,一促成四方联盟;决定命运的一战中,十三郎请出谁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那一场天火,万人面前烧灭无人可敌的罗桑古木,声誉一时无两。
一桩桩一件件,一天天一年年,萧十三郎的名字不听便罢,每次听到就有惊人之举;别什么年轻翘首,就算把那些大能,甚至连道盟之主,魔宫至尊找来,谁又能肯定自己做得到?
可以这样讲,灵魔两域修士能够在外域活下来。上至老怪下及学员,人人都欠着十三郎一份情。假如将来灵魔有融合的那一天。假如沧浪星因此走向持久和平,萧十三郎注定被万古修士所铭记,是会在修真历史上刻下姓名的人。所有曾与之有过交往,一切曾与之并肩、甚至连作对的人在内,都会感觉到一份荣幸,一份参与历史的荣光。
最简单的例子就在眼前,外域功成身不退,十三少爷不知怎地出现在魔域。翻云覆雨,无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将乱舞城变了天,七狼八虎三大王,居然没有人奈何得了他。
看看牙木吧,只要看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知道十三郎在魔域拥有怎样的地位。肯称一头驴为兄,岂能是因为被欺负过便能接受;魔魂圣子与十三郎的交集最多。最清楚他在面对危局时拥有怎样可怕的头脑,杀敌时具备怎样的蛮勇,还有那种永远不知放弃为何物的倔狠。此次三圣子前来乱舞城,其实代表着魔宫的态度,其中魔魂圣子是最为坚决的一个。
若不便立即将十三郎杀死,那就不要与之为敌。绝对不要!
一名结丹修士,一名身份不明来历不清的修士,上升到魔宫考虑是否与之为敌的高度,谁能做到!不客气点讲,就算道院那几位尊者、道盟的几大长老都不行。更别什么新秀,什么青年一代了。
与之伴随的。当初曾与十三郎有过交往的人,无一不在之后演变中崭露头角;牙木从妖奴变为功臣,陆默成功破境,万世之花更上一层,每个人的成功都有十三郎的影子。如今天狼圣女也已传回消息,又一次向所有人证明一件事:无论走到哪里,十三爷都会对沧浪星发生作用,且都是大好事。
换句话讲,这个人已不能用灵修魔修来衡量,是沧浪星整个人族的幸运星。
麦少飞呢?当年那个少怀激烈、誓将燃灵带高一层的圣子在哪儿?在做什么?有何功绩,不,有没有做出什么事?
作为当年与十三郎最最亲密的魔族修士,曾与八指先生互托生死的战友,他在干什么?
答案很悲哀,也很残酷,三十年过,麦少飞除成功破境成为元婴修士外,什么都没有做。于是乎,魔宫内部有人私下里,燃灵圣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一直被长老院圈禁,无法沾染十三少爷的贵气;若不然,或许也能像牙木等人一样,建立不世功业。
没有人喜欢这样的评论,骄傲的燃灵圣子更不喜欢,但他不能不承认一件事:对他来,过的三十年人生是零,一个苍白的、大大的零!
长生大道?你吗的!
人生是无数事件的集合,是一个一个回忆组成的将来,而不是纯粹时间的累加。
什么都不干,给你活一万年,万万年,也不过一头混吃等死的猪!
最悲早年生华发,对一个两百岁不到凝结元婴的修士来讲,人生才刚刚开始jīng彩,正是挥洒青chūn搏浪攀山的年龄;麦少飞却已满头银sè,鬓角眉心处处皆是细密皱纹,几令曾与之并肩的大灰认不出来!
认不出是假的,哪怕麦少飞再老十倍,神驴也没有道理记不得轮廓。大灰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不敢相信,无论如何都不敢肯定眼前这个如落魄书生一样的中年人会是麦少飞,会是当年的燃灵圣子。
难道是他爹?没听过呀!夔神心里想着。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无需询问,大灰收敛戏谑的神情,居高临下给麦少飞来个贴面礼,温言宽慰道:“别怕,你这病,少爷一准儿能治。”
“”麦少飞不知该点什么好。
以为他不信,大灰严肃道:“只有少爷能治。”
燃灵圣子没法回答,牙木知机凑上来,道:“少爷咋样了?这里到底在干吗?要不要帮忙?”
“帮忙?好啊。”
话题转正,大灰不知怎地来了聪明劲儿,甩了两名黄袍人一眼,道:“这两来找少爷麻烦,是什么什么来着。”
依莲蕙心兰质,拉着弟弟抢上一步。依次给几名圣子见礼后道:“他们是孤山王的下,是要捉了老师什么什么的。”
老实人终究是老实人。依莲够聪明,但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罪名。话那两位的确没干什么过分的事,刚刚亮了两句豪言就被晾到一边,至今都没有人正经搭理过。
“什么什么的?”牙木一头雾水,心里想小姑娘脑子不太好使,少爷收这么个弟子,cāo心事怕不少。
“孤山王?”麦少飞久不出世,显然没听过。
“一个草头王。”
陆默默淡淡应了声。冷哼道:“既然赶上了,杀了便是。”
杀便杀,陆默是什么人,哪有心思在这等人物身上浪费功夫。也不见他动了什么,空中突有黑光闪过,这么多人在场都没看清如何来,那边左首黄袍已惊恐地捂住脖子。
捂是捂不住的。一条越来越清晰的血线在其脖颈上出现,黄袍人惊恐的目光望着这群人,两扶着自己的头,扶扶了下来。
无头人举着自己的头,鲜血如喷泉一样彪shè,嘴巴还在蠕动想点什么。
场面凶残而诡异。一些胆小的山民惊恐到极致,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与此同时,这也注定是他们一生的谈资,不,是代代流传。
三卡倒吸一口寒气。看着陆默的目光不像刚才那样轻慢。
血杀一刀不仅要了黄袍人的命,连其深藏丹田的元婴都被刀意绞碎。之所以选择砍头断首。未尝没有向三卡示威的意思。
“在下,晚辈啊!”
右首黄袍大声疾呼,身体上光华闪耀,瞬间祭出数件法宝。两大元婴来这个鬼地方,目的仅仅是掳掠一对刚刚开始修炼的姐弟;不敢进城也就罢了,荒郊野外隐匿偷袭,居然遇到这群恶鬼!
黑光再闪,连串爆响中穿透层层防护,将黄袍人一刀劈成两半。
有鬼,真有鬼,漫天都是鬼!呼啸恶鬼咆哮上前,瞬间将几截断尸包裹其中。
陆默只杀人,不取物,魔魂圣子不一样。与十三少爷相处的那段时间,牙木最大的心得不是如何计谋怎样战斗,而是学会了过rì子。两大元婴的jīng血是好东西,断断不能浪费。
牙木道:“干脆杀上门,把孤山王解决掉,当见面礼怎么样?”
陆默神情淡淡,道:“孤山老鬼随时可入化神,你吧。”
“呃”
能将两名元婴当奴仆使唤的人,怎么着也不会是平头百姓。牙木悻悻收声,忽见鬼雾如劈波斩浪一样连连后退,尖啸声声,仿佛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与此同时,陆默的目光陡然明厉,正想有所动作,忽听林氏姐弟惊喜呼唤,赶紧又收了。
“姑姑!”
鬼云乍开,群鬼退避不敢稍动,一条如实似幻的身影缓缓出现,火红的双眼朝牙木看了一眼,几令他瞪爆眼球。
“鬼王厉鬼之王!”
咔吧力士做仆,上古魔兽为骑,养条鬼都是魔魂修士孜孜以求而不得的厉鬼之王,还有牙木知道的蛤蟆蚂蚁没露面,如今不知成长到何种程度。
“这一家,都是些什么人!”牙木狠狠咬着牙,心里不停诅咒又暗自庆幸,愤愤难休。
“姑姑,您怎么也来了。”林氏姐弟跑上,如见到亲人一样与哑姑寒暄在一起,浑不管身后凝聚了多少惊诧惊恐带着羡慕嫉妒的目光。
哑姑不喜欢话,火红双眼中透着柔和,长尾挑着两枚戒指,送给林氏姐弟后转头看看陆默,还有喜欢收缴尸体的牙木。
陆默莫名其妙,不知道那只让他都为之jǐng惕的鬼王何意。
牙木大度挥,道:“送给孩子,应该的。”
“不要脸!”大灰冷哼道。
人生是无数事件的集合,是一个个回忆组成的将来,而不是纯粹时间的累加。
我很喜欢这句话,原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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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城变
乱舞城换天十年,山民安居自有法度,清理战场救治伤患,小小车队重新上路,自行赶往属于自己的那份土地。
有这么多“大仙”在场,为全族所期待的精悍少年很快被推上前台。结果让人失望,虎子没有道基,无法修炼正统法术。非但如此,他被查出带有蛮族血脉,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杂种!
不用问,虎子的脸白了,林伯的眼黯了,周围山民目光复杂,自也少不了有人幸灾乐祸。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林伯一个劲儿念叨,满脸愁云惨淡,仿佛天都塌了半边。
虽是摘履的一个小部落,林伯仍像其他人一样持有大部荣光,怎么着都不会喜欢那帮动辄入野兽一样发狂的蛮人。当年之战,林伯的病根便是因蛮族而来,要说内心没有芥蒂,恐没几个人会相信。然而虎子父母已亡,林伯发现其天赋后视若亲子......
望着虎子惨白的面孔,周围族人缓缓退避的身体与复杂鄙夷的目光,林伯左思右想没个出路,瞬间仿佛苍老十岁。
一个字:难!
“想什么呢?好事啊!”
卡门歪眼睛望着那群傻帽,喝道:“有天赋还不好?脑子有病?”
两百山民傻了眼,心想这叫什么话,故意恶心人?
依莲不忍看着林伯难过,解释加上安抚说道:“放心,乱舞城没有种族歧视。”
种族歧视?没听过这个词,意思很好理解;一帮乡巴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那怎么可能,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地方。
“墨迹!”
卡徒大步上前,拎鸡一样把少年抓在手里,说道:“怕不怕苦?”
少年楞住,嗫嚅说道:“不怕。”
“大点声,怕不怕!”
“不怕。”少年应着。
“娘们儿一样,再大点声!”
“不怕!”少年快哭了,不知是吓的还是感动,或许根本就是被捏得太疼。
“怕不怕累?”
“不怕!”
“怕不怕流血?”
“不怕!”
“怕不怕死?”
“不怕......有点......”
“这就对了!哪有人不怕死,老卡最讨厌那样的货。”
卡徒断喝如雷,吼道:“打今儿起,你就是老卡外门弟子,能不能转正要看你的本事!”
少年激动了,面庞红润双眼明亮,宛如脚下有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前方就是登仙之门一样。
“老卡是我。”卡其严肃纠正。
“你是小卡。”卡门郑重强调。
“我是老二!”卡徒愤怒大吼。
“......这是个傻子!”周围一地白眼。
......
......
那边吵吵闹闹,这边飞遁中惊诧连连,粗粗问一问十三少爷近况,魔魂圣子立即瞪圆了眼,好一番大呼小叫。
“闭关九年?炼丹?写字?修身养性?感悟红尘?还替凡人治病?”
一连串问号在脑子里闪烁,牙木鬼眼寒光四射,左右看看没外人,悄悄问:“你那个老师......有没有走火入魔?”
魔宫所知的十三郎,实际上是十年前的八指先生,至于这十年干了什么,牙木等人完全不知情。
这很正常,比如传递情报,多半会以事件为基础。某时某地某人干了什么,与某方某人发生什么纠葛,会带来什么后果等等。闭关修炼这种事,细致的一笔带过,马虎点干脆懒得讲。魔宫远在亿万里之外,传递消息也不是件容易事,难不成隔三差五开启法阵就为了汇报四个字:他在闭关!
十三郎很重要,但还没重要到那种地步。因此在魔宫诸位圣子所了解的情况中,十三郎仍是十年前的那个结丹“小”修,与别人不同处是他经常干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罢了。
印象中十三郎整天忙个不停,从没有过真正闭关修炼的时候。突闻小少爷说老师一次闭关就达到九年,出关后举止如此怪诞,当真吃惊不小。
“你才走火入魔。”
提及老师,林涛仍是小少爷心性,闻言大为不满不敬,说道:“老师当初身负重伤,出关后发现城内狂信之人大大增加,自然要操心民意。”
牙木板起脸,说道:“狂信?民意?那和他有什么关系?算了不说这些,他入魔是好事知道不,这都不懂?”
林涛疑惑不解。
牙木说道:“知道他从哪来的不?”
林涛摇头,问道:“有关系吗?”
牙木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有关系,大大的有关系。你那个老师啊......是个灵修!”
林涛微楞,说道:“然后?”
牙木大为愤懑,喝道:“熊孩子,恁不懂事!”
林涛委屈死了,不好意思总和老师故友顶嘴,干脆扭过头不理。
牙木气到不行,呼呼喘着一把将麦少飞拽过来,嘀咕几句。
麦少飞连连摇头,面带沧桑眼中带着苦笑,多半是在否决什么提议。
牙目急了,说道:“咦我说你咋也不明白呢,这俩孩子是关键,懂不懂!”
“我懂,但是没用。”
麦少飞微嘲说道:“萧兄的性情我还是了解的,不管是林家姐弟还是我,又或别的什么人,都没有用。”
“不能吧!我觉得,他没那么绝情。”牙木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才没用。萧兄对我们如此,对灵域那边也一样,哪有随便能舍弃的道理。”
“可是有那件事......”
“那也看他怎么想,去了再说吧。”
麦少飞神情有些凝重,拉过林涛问:“刚才说城内有不少狂信徒,怎么回事?”
许是一头白发显眼,小少爷对麦少飞象不错,恭敬回答道:“这个事情老早就有,但不是太严重。当初乱舞大变,老师负伤后闭关不出,城内居民中狂信之人逐年增加,屡屡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父亲想了很多办法,各族前辈也都有出面,始终无法消除其蔓延。”
牙木连连撇嘴,说道:“都是些凡人,随他去好了。”
一直沉默的血杀圣子忽然开口,说道:“但凡有狂信蔓延,其源头必定来自修家,轻忽不得。”
牙木吃了一惊,问道:“怎么说?”
陆默沉吟说道:“狂信之人......实际上是一群疯子,病不服药,亡不入土,外不问家国世故,内不管血脉亲族,完全不可理喻;信仰之源传出指示,信徒可为之粉身碎骨,杀妻灭子亦无丝毫犹豫。这样的人,少了无所谓,若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牙木愣愣地望着陆默,心想这家伙也会有悲天悯人的时候,装得可真像。
麦少飞点头说道:“此事我也有过听闻,取信之人如成了气候,可取亿万民众之信为法,信徒皆成为傀儡般的存在,真正的荼毒人间。”
“是啊是啊!老师也这么讲。”林涛说道。
“把他们找出来,全部杀光!”牙木杀气腾腾。
陆默冷哼一声,说道:“杀不光的。不解决狂信之源,信徒就像野草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源源不绝。据说狂信之人死后也不得超脱,精神魂魄乃至怨念皆如香火一样尽归其主,杀得越多,信主反倒越强大。”
“是啊是啊,老师也这么讲。”小少爷再次附和。惹得陆默直翻白眼,看林涛的目光大有深意,仿佛他就是狂信徒。
连血杀圣子都说杀不光,牙木不敢再放豪言,疑惑问道:“有大量狂信人可抓,会找不出源头?”
林涛面色愁苦,回答道:“怪就怪在这里,各族前辈忙了很久,审问并杀了不少人,险些激发民变。除知道他们信奉的是灵妙法尊外,再无所得。”
牙木挠头,问道:“灵妙法尊?你们听过没?”
两大圣子齐齐摇头,陆默认真想了想,忽问道:“萧兄现在境界如何?实力......”
“老师天下无敌!”小少爷毫不含糊,说出的话让三大圣子无言以对。
连牙木都觉得不爽,冷着脸问道:“哼哼,城内狂信之人这么多,他怎么讲?”
“这个啊,老师说......这件事该魔宫管......”
三人面面相觑,牙木脸皮厚,又问:“万一......魔宫要是不管呢?”
小少爷不解,反问道:“魔宫身系天下苍生,怎么能不管?”
“我说的是万一!”
“万一啊,万一的话,老师说......”小少爷有些犹豫。
“说什么?”
“老师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有人喜欢,就让她来吧!”
......
......
三元阁。
“狂信之人蔓延生事,最应该担心的是妙音门;你们都不愿意管,缠着我有什么用。”
尾指一缕蓝色火焰,时而如丝如雾,时而锋利如刀枪剑戟,下一刻又如花蕾徐徐绽放,连叶瓣上的经脉都条条可见,鼻端仿佛能嗅到一丝芬芳吐蕊的香气。
出关仅一年,十三郎对火焰控制的精微程度不知提高了多少,火尊看到恐亦为之震惊,甚至有些汗颜。
“人常说万物有灵,火焰也是一样。依我看,所谓有灵不光指其能生出如你我生命一样的灵性,还有对万事万物的印象与理解。形、声、色、意,乃至七情六欲五感,样样不能缺少。”
炼丹首先炼火,任何丹药都经火炼而成,不把控火之术修炼到极致,便是再好的材料摆在眼前,手里有最好的丹方,依旧炼不出上品丹药。这是蓝瓶儿给他留下的课程,如今顺利完成,甚至还有超出。
八指先生变成十指先生,且总以尾指招摇,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修炼有高深炼体法门。蓝瓶儿对此不喜但无奈,微微皱眉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没有火性道基,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将火焰控制到这种程度?”
“我聪明嘛,你早该知道。”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教别的吧。”
......
第六百九十八章 生灭问丹
蓝瓶儿不肯轻易放过他,说道:“炼丹炼丹,火焰之力需要一丝不苟;不行,你要对我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十三郎好生无奈,说道:“这是我的秘密好不好,难不成聪明也有问题?”
蓝瓶儿脸上发烧,怒道:“因材施教,不知其材如何施教!我现在是你老师,连徒弟什么样都清楚,怎么没有问题!”
十年三千六百天,八指先生的变化不是长出几根手指;对比以往,蓝瓶儿觉得他最大的不同在于气度,难以准确描述,但是足够让人留意到,且为之瞩目。
就好像一支剑,不似以往那样锋芒毕露,变得质朴内敛,有一股山岳般的巍峨与厚重。又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汇入大海,平静的表面下蕴含无穷力量,怎么都看不透。
看不透,这才是问题!
出关后,十三郎再没有掩饰过修为,元婴修士特有的灵xìng显露无余,然而让蓝瓶儿疑惑难解的是,她始终无法准确把握其境界。
乍看是初期,仔细看像中期,再看还是初期,偏偏偶尔神通爆发时,火焰中竟透出一丝让蓝瓶儿也为之惊心动魄的威压。
那是大修的标志,身为一名高阶元婴,蓝瓶儿相信自己断无可能看错。然而怎么可能呢?
修真世界能人辈出,历史上曾有修士百年化神,且不止一个。与那些人相比,八指先生五十年结婴虽然罕见,但还称不上前无古人,后来者只会更多。修行越到后面越难,这是所有修士公认的至理;十三郎现在结婴。也许永远都是结婴,只要没有迈过那道坎,他只能说比别人的机会大一些,时间充裕一些,仅此而已。
事实上。对那些天赋惊人的修士,如无必要,其师长多半会加以jǐng醒,希望其故意将破境压后,以便让基础更扎实,道途方能更加平坦。当然。对世间绝大多数修士来讲,有机会突破元婴是其一生的追求,这个时候还彷徨犹豫,简直是自找不是,非遭千古诟骂不可。
十三郎显然不在此列,他的法力jīng纯凝厚。怎么看都不会输给中期元婴,甚至有过之。风雷是其本属xìng,神通威力有目共睹,连没有根基的火焰都弄成这样,甚至带有一丝大修威严
必有蹊跷!蓝瓶儿心里这么想。她知道自己强词夺理,觉得十三郎多半不会讲实话,可总得试试吧。话说这家伙一次闭关就是九年,一旦跑了,再想逮住他可不容易。
本不抱多少希望,没想到十三郎老实的很,略作思索便有了决断,说道:“跟你说实话,不许告诉别人。”
“必须的。”蓝瓶儿喜出望外。
“我炼了个火灵。”十三郎说。
“啥?”蓝瓶儿以为听错,脑袋凑过去。
“我炼了个火灵,真正的火灵。”估计是觉得蓝瓶儿表情很有意思,又或提到这件事心里太高兴。十三郎童心大起,冲着她的耳朵大喊。
“火灵,活的。”
“火灵?活的?”蓝瓶儿茫然重复他的话。
十三郎肯定点头,脸上幸福感十足,如做了好事等待老实褒奖的学生。
蓝瓶儿望着十三郎。审视着他的脸、他的眼,忽转身正襟危坐,严肃说道:“好吧,学下一课。”
“”
十三郎有点失落,问道:“不说点什么?”
蓝瓶儿神识在自己的戒指理不知翻找什么,嘴里淡淡应道:“你想听什么?夸奖还是赞美?”
“这个都行吧,我不介意的。”
“有病!”
搜得烦了,蓝瓶儿神念微动亮出一堆瓶瓶罐罐,齐齐摊在地上东看西看,似在寻找可用之物。
“血舞王修火的,至今不敢说修出火灵;妙音门内修火的长老有三位,连火灵的影子都摸不着;听说燃灵族大长老闭关已近两百年,目的就是为了借助地脉之火修出火灵。魔宫五行长老不知几许,从未听说哪个能够聚出灵体。”
如数家珍,随口列举数起实例,蓝瓶儿总算找到满意的器物,两根手指捏着一枚小小酒杯,说道:“你有火灵,活的;拿出来瞧瞧,让我长长见识呵呵!”
十三郎好生无语,恨不得召出胭脂鸟吓吓她,回头想灵体初生正在蛰伏温养,为这点小事斗气似太不值,无奈说道:“不跟你胡扯。弄个酒杯做什么,你还喝酒?”
“喝酒怎么了,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说吧,是不是让我把它烧掉。”
“愚蠢!看清楚了。”
蓝瓶儿骂着,指尖也生出一缕蓝sè火焰,将那只酒杯包裹其中。
不用吩咐,十三郎探出神识,仔细地观察起蓝瓶儿的举动,以及那只看不出有何特殊的酒杯在火焰中有何变化
什么都没有。酒杯还是酒杯,火焰依旧是火焰;等了一会儿,酒杯上方渐有雾气生出,又像是完全虚幻的烟,氤氲迷离,直至有露珠凝结在杯壁边缘。
十三郎的神情渐趋凝重。
火焰烧出一团云雾,结雾成露,凝露为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小小酒杯内清波荡漾,如一方大湖。
修士灵火,锻金熔铁如反掌观纹,如今非但没有将酒杯烧灭,反烧出一片大湖。对着那只小小酒杯,十三郎仿佛看到碧波万顷,帆舟千条,水下银鱼儿穿梭,天空白云飘绕,更有渔歌在耳边回荡,生机无限,宛如灵妙之地。
道法自然,自然道法;道因自然而生,由法术来演绎;然而究竟什么是道,法又如何由外及里,转变成真正的道?
这便是!小小酒杯便是一方世界。正如佛偈里唱的那样,一沙一界,蕴含无上天机。
水火不容,蓝瓶儿用火烧出来水,其本质便是自然之道。生灭皆有其路。
火焰熄,雾气隐,小小酒杯原封不动,持杯之人神sè疲惫,说道:“看明白了?”
十三郎极认真地想了想,郑重点头。
蓝瓶儿说道:“这只酒杯不是寻常物。什么时候能用凡间器物施展此术,便是我大道有成的那一天。在此之前,我都不能、也不会选择冲关破境。”
话中略有jǐng醒,十三郎明白她的意思,内心微暖。
化神修士乃此界巅峰,每个有志冲击化神的修士都需要选择一条路。一条与天地相融合的路。路有千万条,蓝瓶儿所选是最难的一种,直达道之本源。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玄妙,打个比方说,现在的蓝瓶儿是大修,实力、尤其是战力可能很一般,但若能够将此术修至大成。举手便是道法真谛,绝非寻常神通所能比。
可以看得出,蓝瓶儿距离那种境界还差得很远,不但要借助特殊法器,施展起来也极为吃力。换句话讲,她自己还在摸索,此时展示给十三郎看,用意
蓝瓶儿说道:“结丹修士想凝婴,元婴修士就要考虑化神,哪怕只是刚刚踏入此境。给你示范的仅仅是个例子。因它与炼丹有关,并不是要你有样学样。这一点,你要明白。”
十三郎郑重施礼,诚恳说道:“谨受教。”
蓝瓶儿说道:“寻常炼丹师追求炼制高阶丹药,似乎非如此不能证明自己;高明一些的知道根基重要。但也难免为药xìng痴迷。就好像修行一样,筑基之后总想结丹,一旦有了机会,想压都压不住。”
“我不会教你炼制任何一种丹药,因那只是表象;我教你的是法,说大一些就是丹道,而不是具体的术。”
“什么是炼丹?炼丹就是以火焰催生,将各种材料炼制成一种全新的东西,这是本质。要实现,首先要能够控制火焰,之后需明白生灭之理;只要有了这两条,炼丹不过是个过程,只需对照丹方,照本宣科罢了。”
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蓝瓶儿似有些累,说道:“具体如何,需要你自己琢研体会,从烧水开始。”
此烧水非彼烧水,十三郎明白其指,微涩说道:“这个会不会难了点,你才能做到这一步”
蓝瓶儿微微一笑,将那只酒杯送过去,说道:“杯子送你了,喝掉。”
喝掉?会不会有毒?
这只是笑话,十三郎疑惑中接过酒杯,入口大惊失sè,表情仿佛见了鬼。
“这是酒!”
“我喜欢喝酒,早该知道。”蓝瓶儿淡淡回应。
用火烧出水都很难,更不要说烧酒;十三郎很快体会到生灭道的艰难晦涩,为之叫苦不迭。
理论上讲,空气里含有任何想得出的东西,水当然不例外。所谓生灭道,其实就是用火焰将空气里的水xìng激发至最高,再将它聚集到酒杯上方,自然能够凝聚成功。
道理不难想,要能做到才算数。
小小酒杯重逾千钧,烧掉就没地方再找。十三郎知道自己的火焰有多强,勉强控制火力不要外泄都来及,哪还能分出jīng力想别的;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千百乃至千万次尝试,一缕小小火焰楞是将他一身法力耗得七七八八,仍没找到半点头绪。
这是炼丹吗?严格来说不是。与当年学习炼器不同,十三郎费尽心机,始终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觉得安慰的进展,一丝一毫都没有。
打铁起码还炼出一身力气,这算什么,根本是无用功。好在十三郎xìng情坚韧,不言放弃,但不能不想投机取巧。
“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就没啥巧办法?你是老师,不能藏私。”
“比炼制火灵容易多了。”
蓝瓶儿调养jīng神不忘嘲讽,淡淡说道:“狂信之**乱人间,当初信誓旦旦捍卫民生的萧大人只管闭关,还把责任推给别人。”
十三郎不理她,专心致志和那只酒杯较劲儿。
蓝瓶儿说道:“猫女又来了,血舞王催你快点拿到血鼎,口气不善。还有四族长老,也都问起过这件事,说什么族内多有不平声。”
“还有你那位丑帅朋友,催了几次讨要东西,也不说是什么怎么了?”
“有人,来自魔宫。”
十三郎不知何时站起身,表情略显复杂。
“说客上门,好大的阵仗。”
第六百九十九章 门威
有朋自远方来,当以诚侯之,以酒待之。<-》若本为故友,更应倒履提靴,扫榻相迎,怎么有礼皆不为过。
三大圣子没享受到这些,准确的法是,他们刚进后院就被拦住,被主人拒之门外。
鲜花没有,热情没有,笑脸倒是有,奈何有点冷。
八指先生捏着一只酒杯,大刺刺摆一张臭脸,道:“来意我猜到一件半,若没有别的事,少飞留下,余者请回,不送。”
“......”
三人面面相觑,麦少飞讪讪想点什么,最终长叹一声,识相地闭上嘴巴。陆默默神情依旧淡定,似对此事早有预料,独牙木恼羞成怒,仗着有段香火情撒起了泼,暴跳如雷。
“十三少爷,不,萧八指,萧十三郎,你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你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这样!”
魔hun圣子张牙舞爪,冲到十三郎面前咆哮怒吼道:“想当初,那啥那啥那啥那啥,现在你竟然这样对我......那啥那啥......”
“这货是个傻子?”卡门歪着脑袋表示不解。
“看着像。话,当初没觉得呢?”卡其连连摇头,感慨自己有眼无珠。
幸好卡徒不在,否则不定出什么难听话,得让牙木钻地缝不可。
大灰先到报的讯,此时见三人受窘,摇头晃脑好一番得瑟,意思是瞧见没,早跟你了,得先把本神伺候好。最不解的还是林氏姐弟,两人傻乎乎望着这等奇葩场面,心里对老师越发崇敬,宛如神明一样高大威武。
那是魔宫圣子啊!不一个冒牌魔修,换成三王又如何,敢不敢像十三郎这样做?
崇敬归崇敬,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林涛犹豫再三,最终壮着胆子上前,将此前陆默出杀敌的事再讲一遍;目的很简单,铺个台阶给对方,同时暗示老师,下马威已经够了,见好就收。
一准儿依莲的主意,林涛想不到这一重。
“好孩子,不愧官家出身,就是懂礼;不像某些人......嗯?”
话未讲完,十三郎伸点着林涛,道:“戒指呢,交出来。”
“啊......”
发出尖叫的是牙木,眼睁睁看着林氏姐弟将刚刚得自哑姑的储物戒指上缴,魔hun圣子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大骂道:“禽兽啊!是人吗你?孩子的东西也抢!你你你你......”
“带他们出吧。”
十三郎根本不理他,吩咐双卡将林氏姐弟连大灰一并带走,感慨道:“早知道教徒弟这么累,当初真不该心软。”
“你个......畜生!”牙木气死了,心里想你这是带徒弟,根本就是奴役好不好,不但让他们充当鱼饵,饭都不给吃饱。
此前众人已经看过,林家姐弟看似有个了不起的师傅,实际上待遇惨的狠。除武器还算不错外,身上连件像样的魔甲都没有;结合两人所讲的经历,十三郎显然是让他们充当you饵,一批接一批抓捕高阶修士,或干脆就是杀人夺宝。
当you饵不怕,可你至少准备两样救命之宝吧?此前与饿狼的那场战斗,林家姐弟遇到的危险不是假装,而是真正面临xing命之忧;他们自己也讲,只要不是无法抗衡的对,那些隐藏的大家伙是真的不会出,会眼看着他们死。
牙木知道十三郎的用意,但还是无法理解,尤其连别人送给孩子的礼物也要没收,太狠,太残忍,太过分!
“萧八指你太恶毒了,蛇蝎心肠!”
反正任务没了指望,爱咋咋地吧就。我还不信了,在魔域的土地上,敢把我怎么着不成。
牙木叫屈装狠不停,别人却不像他那么看;麦少飞若有所思,陆默沉吟片刻后居然朝十三郎抱拳施礼,诚恳道:“佩服,多谢。”
嗯?
牙木茫然抬头,发觉此刻红rì当空,应该不是做梦。
十三郎笑了笑,道:“佩服是应该的,谢我作甚?”
陆默认真回答道:“他是魔修,萧兄为魔修栽培人才,在下身为魔宫圣子,理当致谢。”
觉悟这么高?十三郎也觉意外,仔细看看三人打扮,发现虽同为圣子服饰,陆默衣角却多出两条金线,恍然道:“升官了?难怪。”
陆默沉默,十三郎这才转向牙木,大刺刺道:“跟我那么久也没点长进,难怪立功无奖。话回来,魔宫长老眼光不差,看出你烂泥扶不上墙。”
“我......”牙木死的心都有了,心想我怎么了我,出门没烧香也不至于这样。
十三郎不再管他,扭头看着麦少飞那一头白发,认真问:“还好?”
男人之间的对话不用太复杂,麦少飞深吸口气,同样认真回答:“还好。”
十三郎欣然开口,道:“还好就好,急着走不?”
麦少飞神情略有自嘲,回答道:“三五rì吧。寒寒来了消息,如今我开了禁,再不能像过那样偷懒。”
十三郎微楞,道:“天狼圣女?什么消息?”
麦少飞涩声道:“这件事,应该是你没猜到的部分,确定要听?”
这是废话,十三郎皱眉道:“怎么婆妈起来了,你又不是他们。”
“我......”牙木又想发火。
麦少飞苦笑道:“你可以不守规矩,我不行。想听的话,需由陆兄来解释。”
魔宫等级森严,此次出行以陆默为首,麦少飞仗着以往情分叫一声陆兄,但若谈及正经事,那就是越权。
十三郎点头表示理解,侧身让道举示意,道:“三位圣子请进......”
“呵呵,呵呵呵呵,不容易啊!这门比魔宫难进。”
魔hun圣子对着门框诉苦,忽听十三郎道:“我这儿还有事,长话短。”
牙木目瞪口呆,半响才咬牙切齿低吼道:“算,你......狠!”
......
......
无酒无茶,无寒暄无叙旧,宾主分坐已定,十三郎向陆默示意快谈快走,当真的半点情分都不肯不给。
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莫不是有什么用意?魔hun圣子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装疯卖傻,心里寻思着。
陆默没想那么多,道:“之前萧兄言道知晓一件半,可否见教?”
十三郎道:“你心里有数,何必非要我讲出来。”
陆默淡淡道:“萧兄智绝天下,陆某诚心聆听教诲。”
血杀圣子不卑不亢,请教实则带有一丝挑衅,十三郎未因此动气,微微一笑道:“教诲吗,那就是两件半。”
“不要脸!”牙木又在暗骂。他是魔宫圣子,假如此地还有外人,牙木会毫不犹豫站在十三郎这边,但在眼下这个场合,他不能不替陆默着想。
陆默神情不变,十三郎似也心满意足,道:“第一件,魔宫想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方式能否为魔修效仿。”
沧浪与妖灵大陆各属不同界面,往来极其不便,假如有途径随时穿梭,对魔修的意义可想而知。这一点连牙木也能想到,陆默自然明白瞒不过十三郎,便想发问。
十三郎摆,道:“我的回答是:绝无可能。”
话语斩钉截铁,陆默略有不甘,问道:“包括萧兄自己?”
十三郎回答道:“当然。”
“谎言,绝对是谎言!”牙木内心叫嚣。
陆默问道:“能否告知详情,容我向魔宫回禀?”
这是好话。想象一下,假如魔宫认为十三郎故意隐瞒,势必不肯轻易罢休,麻烦成堆。
十三郎摇摇头,道:“讲出来你也不信,不如不讲。”
陆默的确不信,道:“萧兄不讲,怎么知道在下不信。”
十三郎随意道:“好吧,先找个真灵出来。”
“啥东西?”陆默不信自己的耳朵。
“真灵。请一位真灵打开空间通道,自然能够穿行。”十三郎回答道。
牙木与麦少飞相视苦笑,暗想还是不要讲的好,根本是扯淡。魔hun圣子若有所悟,心里想原来耍赖可以这样,可劲儿朝大上面吹就是。
陆默愕然半响,轻叹一声道:“既如此,请讲下一件。”
十三郎道:“讲出来恐伤及魔宫颜面,还是算了吧。”
陆默沉默下来,片刻后忽在身上一拍,圣子袍无端隐,lu出里面黑sè劲装。十三郎望着这一幕,再看看麦少飞两人,目光带着询问。
麦少飞和牙木神态尴尬,陆默坦然道:“三品方有此宝,可抵御大修一击。”
圣子分级,当年五大圣子中,陆默已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魔宫不会亏待有功之人,圣子袍便是法宝,价值不菲。
十三郎道:“意思是......”
陆默诚恳道:“陆某现在不是魔宫圣子,只为向萧兄求教。”
脱袍示态,虽只是做做样子,但也足够真诚。
十三郎微微叹息,内心对陆默的评价再高一层,道:“树大招风,我是颗小树,偏偏得到太多阳光,魔宫想杀我又怕砸着人,自要想个合适的办法解决。”
三圣子无语。这话传出真丢人,不圣子,魔宫长老都不好意思讲。
陆默思忖道:“既然是小树,砸下的威力有限;不如蛰伏蓄势留待将来,等候根深叶茂的那一天。”
抛开身份不谈,任谁都不能不承认陆默的话是好意。
偏有人不这么想,十三郎微微一笑,道:“陆兄错了,小树的根不算深固,茎干已足够粗壮,真要是砸下,恐让伐树的人脱皮褪骨。”
......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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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斩礼一刀
“降临之战,灵魔两域损失惨重;魔修情形比灵修更不堪,一千多超元婴修士阵亡,虽有百族之力,一时半会儿也难恢复元气。”
“血域将启,魔宫独占四只血鼎,粗算一下需要四十名大修前往,能回来的恐不多。我估计,魔宫对此事比往年更重视,万事均以此事为先。这样的情形下,就算是魔宫,也不能不细细斟酌一番,人手还够不够,能不能再承受波折。”
“四方联盟并不稳固,咔吧燕舞或多或少与我有些关联;若在往rì也就罢了,赶上眼下这个当口,魔宫敢不敢放手而为?我知道魔修不怕与灵修为敌,但不能不考虑燕尾咔吧,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也要认真避免。”
挥手阻止想要开口的麦少飞,十三郎说道:“砍掉我这颗小树容易,问题是魔宫无法肯定能否封锁消息;此事传到外域的话,少不得生出一些间隙,或被他人利用也未可知。”
“这颗小树虽然长得快了点,但还不够资格让魔宫感觉到威胁,顶多有点小麻烦罢了。上位者当有上位者之量,发现威胁就想不计后果铲除,那是小人物的思维。”
“还有,以往这颗小树做了点事,或多或少对魔宫有帮助,枉杀或许不妥。”
十三郎轻叹一声,说道:“最后,我是威胁吗?可能显示过敌意?有向魔宫讨要过什么吗?我只是不想受到约束,不希望被身份捆住手脚而已。退一万步讲,就算承认魔修身份,就算我成为魔宫圣子,陆兄难道认为这样就可以把我锁死?还是说。魔宫长老指望我对灵修如何如何?做些颠覆离间勾当?”
“魔宫长老都是聪明人,早就弄清了这些道理且做了安排,何必非要我讲明呢。”
不得不说,这些话虽然不好听,但都说在点子上。换作旁人处在十三郎位置。此时怕会一肚子委屈,恨不得指天骂地方得宣泄。八指先生明白事理,对“政治”这种东西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理解,只管平心静气讲道理,分析选择的利与弊。
上位者考虑的就是这个,什么交情良心之类。还是算了吧。
话讲得诚恳,道理解得明白,陆默仍不肯罢休,沉声说道:“萧兄的话很有道理,然而陆某还是不明白,为何你那么肯定魔宫态度不发生变化。须知人无绝对理智的时候。各位长老中,不少人对萧兄颇有微词”
“不招人嫉是庸才,我不是庸才。”
“血域之事,萧兄因何得知?”
“最烦你们这样,明明一清二楚,非要扮副鬼祟态。”
十三郎说道:“老实讲,我是看到你们三个之后才断定魔宫不会下杀手。不然早跑了。”
“屁话,跑的了吗你!”牙木气哼哼想着。
陆默不关心这个,追问道:“为何看到我们就能断定?”
十三郎淡淡说道:“如果是为了叙旧,少飞来得理所当然,牙木也凑合,你算怎么回事儿?恕我直言,陆兄与我之间,应没什么交情可言。”
实话听着最恶心人,陆默再好涵养也不禁动气,冷声说道:“若是为别的呢?”
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为别的?陆兄指的是杀掉我?还是抓住我?”
陆默眉头微挑,问道:“有何不可?”
十三郎平静望着他,反问:“凭你们几个?”
三大圣子纷纷沉默,许久不能开口说话。
三人中,麦少飞听过十三郎诸多事迹。明白他已远非当年那个结丹小修可比,加之两人关系不同,虽有感慨,倒没多少不甘不服的念头;牙木干脆心服口服,无论如何都不愿也不敢向十三郎出手。唯陆默心中早就存有与之一较长短的**,数十年血与火的磨练中铸就一颗钢心铁胆,闻之略有不忿。
深深吸一口气,陆默说道:“萧兄手段众多,底牌无尽,确非陆默所能及。”
十三郎平静看着他,说道:“不服?”
陆默不答,冷面如铁,目光渐趋凌厉。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试试?”
陆默抬手,抱拳,说道:“请赐教。”
赐教这个词很有意思,听起来谦恭有礼,纵含挑衅乃至杀机仍让人生不出多少反感,充分体现出人与兽的不同,高明,或则说虚伪。
血杀圣子陆默,号称魔宫圣子第一人,所指并非其修为境界,而是战斗时的绝狠与对战机的把握;通俗点讲,便是擅长杀人。
萧十三郎,被誉为新秀第一人,声望比陆默高出很多;其心智堪比妖孽,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其它,让人不能不生出联想。
熟悉的人都知道,十三郎助力多多,身边常带两兽一鬼,还有大群飞蚁可用,厮杀起来相当于群殴,与对手而言实实谈不上公平。
比如陆默,他只修一把刀,出则必杀败则身亡;单从气势上看,这种方式更能吸引眼球,更让人觉得悍勇无匹乃至无敌。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样两个人放在一起,谁更强?
很多人都想知道结果,包括陆默自己。
比较境界的话,陆默明显高出十三郎,假如双方以死相搏,没有人认为十三郎动用其它手段有什么不对;同时大家都明白,那样的话陆默多半是个死,不,是肯定无法匹敌。
厮杀没有公平可言,赐教不同。十三郎击败陆默容易,三卡神驴鬼王一拥而上,血杀圣子非被扒了皮不可。既然说出试试,那便是两人之间的公平比斗;十三郎法体双修,陆默境界略高,或许仍是公平。
无智谋,无机算,纯粹的武力对决。
两大圣子紧张的目光注视下,陆默端坐身姿不变,曲臂合掌,轻轻搓出一团黑光。
凶刀只为杀人放,陆默此来不是为了杀人,遂空施刀意,但求一败。
黑光化形的速度并不快,视线中,一把弯月般无柄短刃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如真正的刀一样开始旋转,渐化一团呼啸刀芒。
陆默继续搓手,每搓一次,刀芒上的凌厉气息也随之攀升;他的风格一如往常,出手便是最强,胜败皆凭一击之力。
室内气温陡降,两大圣子运转修为,各施神通抵抗周围森森寒意,同时留意起十三郎的举动。牙木神情期待,多少还有些幸灾乐祸;麦少飞神情略有担忧,他比十三郎更清楚陆默的实力,假如有可能,真心不愿意这场比斗进行。
比斗无法阻止,两人内心也有好奇,想看看十三郎用何手段对付那注定惊天动地的一刀。
十三郎什么都没做,左手捏着酒杯,似在琢磨什么心事一样,浑然不拿比斗当回事。虽明知他故意如此,麦少飞仍禁不住担心,暗想这不是斗智的时候,何苦如此卖弄。
陆默并未因此而动怒,相反他的神情越来越安静,眼神越来越专注;其双手互搓看不清模样,凝聚的刀芒周围竟有噼啪之声可听闻,伴随着一丝丝跳跃的电弧。
血杀圣子不修雷霆,然而刀意太过凌厉,连虚空都觉得无法承受。
听到声音,十三郎似有所察,微微抬头看着凝聚在陆默胸前的刀芒与电弧,神情微动。
“刀不是雷,却能凝聚出形那么,水火之间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他没有隐藏的意思,就这样边想边看一边自语,听在三大圣子耳朵里,昏昏不知其所云。
“萧兄,这是比斗!”麦少飞沉声断喝,试图将十三郎唤醒。
“陆不要!”牙木大惊失sè,放声高呼。
视线中,陆默眼中闪过羞怒,冷哼一声,张嘴喷一口黑幽幽的气。
刺啦一声,仿佛撕破了一张纸,又好像空气变了形,被人用手扭曲成团,如生铁一样嚓嚓作响。刀芒中骤现嘶鸣,似有一头恶兽苏醒,亮出獠牙yù择人而噬。
空气无形,如何被改变形状?事实的情况是,刀芒周围刀意纵横如网,连空气也来不及躲避散开,生生被卷到一切,在一一绞碎成虚无。
这就是聚,也是改;改了空气的根骨,聚起自己想要的那份意,又或别的什么。
“原来是这样!”十三郎目光明亮,声音满是惊喜。
万物有灵,有灵必有意志,刀有刀意,火焰何尝不是如此。水火不容是天xìng,水遇火熄之,火遇水干之,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本能,根本没办法控制。然而意志不同,它起与实物,但其意志因施法之人才得以激活,只要掌控随心,便可选择攻杀与否,或者是别的。
陆默催动刀意只为了杀,所以才会对周围目标形成破坏,假如能够完美控制,便意味着刀意内敛,再无形迹可循。此时十三郎还明白了另外一件事,蓝瓶儿借助酒杯方能以火烧出水,并非因其对生灭道的领悟不够,而是因为她没办法将火意控制好,这才需要一层阻隔。
“呵呵,炼丹”
因开怀,所以笑,十三郎开怀而笑,笑声真诚,笑容清朗,由衷为自己感到满意。
笑声也是羞辱,羞辱引来霹雳一刀,伴随一声愤怒低吼。
“斩!”
第七百零一章 :挨了打,必还手。
带着撕裂灵魂的呼啸,刀芒凌空一闪消失眼前,出现时已在十三郎头顶,轻轻一斩。
黑刀黑芒,偏给人一种明厉的感觉;四周景致未变,视线却仿佛折转,看上,就像是光线被反向吸扯,连同身体里的热度一起,四面八方涌进那个黑洞般的刀光内。麦少飞忽地眨了眨眼,左边白眉扑簌而落,如被一根根细丝挑断。牙木前扑的身体顿在半空,圣子袍不知怎地裂了个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刀芒经过的地方,一条黑带就这样横在空中,仿佛一条魂归之桥,指引或吸引着尽头的那个人。
“陆默!”麦少飞怒吼。
“完了!”牙木惊恐地闭上眼睛。
喝声如雷,陆默微微一楞,杀意纵横的眼睛里陡然闪过一丝清明,悔之不迭。此行最大的目的尚未交待,十三郎若死在这一刀下,很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陆默责无旁贷。
没有用,刀已发出,陆默自己无法收回,更来不及阻挡。几大圣子唯寄希望于十三郎及时清醒过来,不求破掉那一刀,至少挡上一挡。
视线中,刀芒下,十三郎目光明亮,举起的右如捻叶掐枝,随意轻轻一抓。
其动作神情还有指间蕴含的轻柔,落在众人眼里,仿佛不是要迎接那霹雳一刀,而是如发现花瓣上的一滴露珠;将其抹的同时小心翼翼着,生恐惊扰到花中仙子,拂乱其沉睡中的发丝一样。
嘶鸣声停落,灿烂刀芒凝顿在空中,停留在五根指中。周围闪着一圈淡紫又带着银白的膜。
安静,明艳,亮丽!
漆黑刀芒不再凶恶,没有一丝凌厉。仿佛从异界穿来一只小小恶魔,yù行凶时忽嗅到一丝极致温柔。就此匍匐不前;又好像一头饥饿猛虎,跨岗攀山扑向血食,结果发现自己正冲向一头苏醒的恶龙,惶惶然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刀芒静止,十三郎的身体却静不了。蹬蹬蹬连退七步,脚下七个数寸深的脚印,脚印周围青石松软,黑糊糊一片。
退一步,尾指自刀芒上弹开;再一步,无名指颤动难以驻留。第三步,十三郎中指指尖绽出一点嫣红,周围惨白如纸。
但没有再被弹开。
“好刀!”
“了不起。”
“没意思。”
一步一赞,一步一呼,最后一声由衷叹息。
好刀赞的是刀,了不起赞的是人,没意思指的是这场比斗。不公平,不够爽,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劲道。
刀芒不是陆默最强,但是别忘了,十三郎有两只,十根指。
“噗!”的一声,陆默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脸上满是苦涩与难以置信,挣扎抱拳。
“佩服。”
刀芒被夺不可怕,可怕的是上面铺着那层膜。其中包含着一股让陆默肝胆尽丧的气息,生生将其与刀芒之间的联系割裂,进而重挫内府。
“不用佩服我,这一刀,你吃亏太多。”
十三郎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刀芒上。目光专注甚至有些痴迷,诚恳道:“了不起,我做不到这样。”
陆默羞愤道:“萧兄是再嘲笑陆某么?”
十三郎微楞,道:“怎么这么讲?”
“”陆默气苦难言,旁边牙木与麦少飞赶紧凑上来解围,纷纷大赞八指先生神通惊人,比斗既然有了结果,不如双方继续商谈大事,不要伤了和气云云。
“我胜之不武,是真的。”
十三郎连连摇头,捏散刀芒对麦少飞道:“他们不懂,你应该明白。”
这样的话出来,连陆默都不禁生出疑惑,暗想难道真有什么猫腻?为什么我们不懂,修为最差的麦少飞反倒能明白?
麦少飞脸上发烧,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涩声道:“不要取笑了,我只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火焰,仿佛”
“仿佛什么?”十三郎不肯放过他,认真追问道:“想明白,对你有好处。”
“我也知道,可”麦少飞很想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想帮我有一万种法子,最不济可以多施展几次容我好好感悟,何必当众羞辱。
他想错了。此前激发一丝火焰中蕴含的金乌意志,十三郎只是灵犀乍现,再想施展要么靠机缘,要么需等到他真正掌握的那一天。
“静坐,休息一下。”
十三郎拍着麦少飞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回头道:“你打过了,现在轮到我。”
“啊”
牙木一声尖叫,心想能不能不要这样啊,赢了不算,非得致人死命。此刻陆默明显负了伤,落井下石很有意思么。
与十三郎多次并肩战斗,魔魂圣子最清楚他有多狠。陆默或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施全力,十三郎不会。以往经验告诉牙木,每一次十三郎出都会带走生命,从未有过例外。
拉住十三郎的,牙木满脸谄媚的表情,道:“少爷既然赢了,咳咳,注意风度”
“风度?风度值几个钱?”
十三郎觉得好笑,拍开牙木的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听过我挨了打会不还?”
语带双关,小小蝼蚁发出jǐng告,不管面对何种庞然大物,打我就要打死,反之注定要承受反击。
陆默挺胸上前一步,道:“牙木退下,陆某愿意接萧兄一拳。”
牙木心想你个傻逼,真以为自己聪明?真搞的话木爷都能玩死你,何况是他。
十三郎冷漠道:“不是愿意,是本来就应该。世上总有人认为自己有特权,尝试不能后讲两句客气话,以为这样可以抹平一切;还有人觉得。这是给对方的恩惠。魔宫待得久了,圣子当久了,你们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经过什么才得到今天的一切。”
牙木无言以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多事。两边不讨好。陆默自知唇舌差十三郎太远,干脆死死闭上嘴。
十三郎转过身,望着陆默道:“人一指便可按死蚂蚁,但若按不死,就要准备好被其反咬,痛痒几天。生个疙瘩之类。”
这句话陆默不能不回应,微讽道:“萧兄在威胁魔宫?”
“不,我讲的是公平。”
语气轻轻但不容否定,十三郎道:“我接刀,你接拳,公平就要公平到底。”
言罢。不等陆默回答,十三郎抬遥遥一拳,直取血杀圣子胸口。
“再则,我还没赢呢。”
牙木内心一喜,忙道:“是是是,少爷赢了就好个屁啊!”
拳风凌烈且带出一颗银光跳跃的电球,人人知道十三郎法体双修。自不能就此什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正当陆默凝神以待,准备施展神通抵抗的时候,那只银球不知怎地突然爆炸,放出一团赤红之芒。
一股心悸的感觉突然传来,话的牙木打个哆嗦,麦少飞猛的睁开眼。
他们如此,可想而知被红芒笼罩全身的陆默会如何;血杀圣子的眼睛豁然瞪大,身体上的光华似闪似熄,抬起的僵硬再空中。竟然一时失了神!
与十三郎战斗时失神?很好。
“蓬!”
随着陆默闷哼中倒地,魔魂圣子明白,心胸狭窄的十三少爷终究还是弄了鬼,在那一拳内夹了yīn。
“放心,我不会杀他。”十三郎淡淡道。
“那是什么神通?”
“吓唬人的。没什么大用。”
“现在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牙木带他疗伤,少飞没事的话,陪我走走吧。”
支派完牙木,十三郎领着麦少飞走出门,没有什么具体目的,随意在乱舞城的街道上游走,望着周围人来人往,体味着那股平静与喜乐,表情渐渐回暖。
修真者常红尘销骨,十三郎觉得正相反,红尘是最好的消愁地,走着走着便开心起来,笑着问:“故友重逢,不高兴?”
麦少飞仍显拘谨,道:“不是我们带着使命而来,事情还没谈”
十三郎内心暗叹,道:“正好,我也有事情问你。”
“可是”
“你和我谈不一样吗?没了张屠户,难不成就吃不成带毛猪。”
“你想问什么?”
“你先。”
“是这样的,寒寒传了消息回来,算了,还是从头讲起。”
事情并不复杂,自十三郎离开后,四方联盟经过数年苦战,渐渐凭着本土优势取得上风,罗桑火焱两族节节败退,最后进入到青狼地界。原本以为妖灵大陆自此平息战火,然而大家都没想到,普里族最终在青狼族取得胜利,已将青狼圣地完全掌控。罗桑火焱两族败兵加入后,不知怎地与普里达成默契,与青狼一起组成另一个四方联盟,进而形成僵持,继续鏖战不休。
十年来,两个联盟之间大战连连,难分胜负,损失均极为惨重。就在这个时候,消失已久的天狼圣女巧合救了一名被俘的灵修,进而传回消息,只要找到萧十三郎,或可从青狼背后的蛮荒大陆着,与同样来自四大星域的巨魔一族联,对青狼族两面夹击。
不用,虽不明白那位神奇的十三少爷又做了什么,四方联盟仍派出大量人掩进青狼,到达泗水河进入到蛮荒地界,试图寻找十三郎。
结果不用,连十三郎的影子都寻不着直到cháo汐之门再开,灵魔两域均与妖灵大陆取得联系后,魔修才知道十三少爷居然到了魔域,且魔宫正不知该怎么处理的当口上。
话一开就明白了,十三郎知道钟寒寒为何提出那样的建议,沉吟道:“这件事我得先问问,成不成不一定。”
麦少飞明白事,没多问,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最好能成功。”
十三郎答应着,道:“我知道轻重,尽量吧。”
美帅能不能帮上忙,十三郎也没有把握,唯有抱最大努力尝试,思忖一番后问道:“还有什么事?”
麦少飞有些犹豫,几次yù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
“我了,你可不能发疯。”
十三郎挑眉道:“坏消息?”
麦少飞点头,默默道:“魔宫认为是好消息。”
十三郎面sè微寒,隐约感觉到什么。
“大先生陨落。”麦少飞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目光,四顾茫然如自语般补充道。
“多半为中毒后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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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寿面
“砰!”
酒杯碎裂,十三郎脚步微顿,目光瞬间闪烁千万次,复归于平静。
“鬼老如何?”
“鬼佬前辈进阶化神,如今离开灵修与燕山老祖更多的是陪在霞公主身边。”
麦少飞没过外域,提到的所有人对他都只是人名,自也谈不上如何感触。但不知为什么,燃灵圣子无由觉得紧张,每提到一个人名都会加重声调,似生怕错、漏掉什么。
“道院如何?”
“五雷接替主掌之责,万世之花破阶后领悟一种新神通,可临时大幅提高修士战力。因此虽屡屡遭遇激战,道院学子也有些损伤,但不像别家那样惨,总体还算不错。”
三圣子有备而来,似对每一个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备好答复,简略但足够让十三郎了解情形;所提到的人也都直指要害,以至于麦少飞的声音听上没什么波折,有点像背书。
大先生中毒力战而死,四方联盟仍在,妖灵大陆战火未熄,魔宫认为这是好事。
一系列信息串接起来,昭示出某些隐晦但足够引人注意的线索;其深含的味道,稍有心者便能想到,自也瞒不过十三郎的眼睛。
十三郎沉默下来,似在心中过滤什么,片刻后再问:“老师他死在战场?”
麦少飞忙答道:“不是。先生力退强敌后身体不支,回归后百般救治,中间虽有好转迹象,但最终仍无奈于jīng气枯竭,望天而逝。”
十三郎闻之抬头。仰望着与当初并不一样的天空,似在认真回忆着什么,道:“既如此,老师应有话语留下。”
麦少飞涩声道:“此事非魔修所能知晓,当时除一名叫袁朝年的学子。并无旁人在场。”
十三郎目光微闪,道:“老师的法蜕可还在?”
麦少飞连忙回答,道:“法蜕完好大先生功勋卓著,为两域两族千万修士所敬仰,连那些有亲族被先生斩杀的燕尾剑修,对其也都赞佩有加。先生逝后。其法蜕安葬之事为四方共同议定,以不违背道院传统为前提,安葬在灵修降临之地,由道院学子与剑阁弟子结剑庐守护,万无一失。”
十三郎低下头,目光注视着脚下。默默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失不失。”
这句话不在计划内,麦少飞不知该如何回应,轻声道:“据剑庐香火不断;其中不乏各方大佬前往拜祭英灵,祈其长慰于天。”
十三郎摇摇头,道:“不是这样。”
麦少飞听不懂这句话,茫然问道:“不是怎样?”
十三郎道:“他们不是祭拜英灵。不是祈祷老师长慰;他们不想老师就此安息,而是希望他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
声声如铁,四字四锤重重砸在心里,夯出一片片鲜血与淋漓。麦少飞面sè惨白,恍惚看到无边幽冥鬼域,亿万怒魂咆哮嘶吼,怎么都掩不住中间那道剑芒,冲天几yù穿空破界。
剑芒斩不开无尽昏昏地,不免最终沉沦于幽暗,丧失骄傲明厉。与最污秽为伍。
死不瞑目!
“死人是最好利用的,因为不会反抗,再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
十三郎语气淡淡,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缓缓道:“他们将先生安置好。派人好好守着,耐心等着”
麦少飞全身冰冷,颤声问:“等着什么?”
十三郎道:“等着有用的那一天,等着有人不甘愤怒,等着有人前掘坟挖尸!”
言罢十三郎抬起了头,抬起胸,抬起脚,踏步继续向前。
声音平淡,表情无变化,目光如被擦拭多次的镜面,脚下步伐与节奏没有丝毫改变,十三郎一步一步,走得平缓,走得安静,走得稳稳当当。
麦少飞急忙追上,道:“这件事”
“不用了。”
十三郎阻止他,指着街头一家面摊道:“吃碗面吧。”
面摊是普通的面摊,中年夫妇加一个女儿,老板一家三口辛勤忙碌,许是口味不错,价钱实惠,生意相当热乎。
十三郎是熟客,老板见其前来便主动迎上来,安排桌椅倒上茶水,一面吩咐媳妇下面,末了提到今天有最新到的狼肉,问他要不要尝鲜。
十三郎笑了笑,道:“不用,多放点辣。”
老板应着,转向麦少飞道:“您吃点什么,新鲜狼肉”
“随便吧。”麦少飞茫然应着,内心忽闪过疑问,眼前这些凡人因何这般平静,难道他们不知道十三郎就是八指先生,不知道他是位仙人?
照理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然而十三郎并未刻意改换容颜,经过那么多事情后,三元阁周围还有不认识他的人?
不考虑十三郎,燃灵圣子白发白眉一身轻衫,严冬腊月见不到半点冷意,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人物。这样的情形下,一个面摊老板非但丝毫不见惊容,反自若与之侃侃而谈真不见外。
“随便不好,瞧您这头发,还有明显寒气过重。”
老板敦厚的脸上透着真诚,回头吆喝媳妇多加两块狼肉,不忘给麦少飞解释道:“别看雪狼吐冻气,血气旺盛的很,最补虚寒。”
“谢谢。”
专修火焰却被人看成体虚寒弱,麦少飞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生平第一次对凡人道谢,燃灵圣子无奈坐下来四顾周围,俨然一副乡巴佬头回进城的憨傻模样,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觉得好奇。
老板忙着自己的事,一面感慨道:“林少爷越来越厉害了,今儿一趟收获不小,足足百多头雪狼,头狼那块头儿。啧啧!”
周围吃客频频点头,不少人曾见过小少爷英姿,纷纷附和;也有人言道八指先生过于严厉,林少爷不算,其姐一个女孩家竟也亲临锋矢,当真有些过分。
十三郎听着、微笑着。脸上带着如寻常老师教出得意弟子的骄傲,偶尔还回复两句。热闹的面摊周围,给人的感觉宁静而且平和,落在麦少飞眼中,有些诡异。
似已将大先生抛在脑后,十三郎道:“今天有人帮忙。不是真本事。”
老板不认同这句话,郑重道:“林少爷才二十岁,二十岁呀!年纪轻轻就干这么危险的事情,真真了不起!”
二十岁,不算大也不算小,放在凡间多半已成家立业,支撑一个全新家庭的生计;但若从战士的角度考虑。弱冠之年只能算新兵蛋子,正处在磨砺锋芒阶段。雪狼是魔兽,头狼更加凶猛强悍,非高阶战士不能抵挡;从这个角度看,老板的话不算错。
丝毫不觉得与一个面摊老板讨论这类话题无聊,十三郎道:“他是修士,离得远远施展法术就行了,不怎么危险。”
老板道:“不能这么讲啊!学院里都是修士,个个修习神通法术,年纪比林少爷大的人不是也有受伤。甚至唉!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狼,怎么就杀不尽呢?”
十三郎目光微闪,道:“也许是有人引导,故意弄些麻烦出来。”
老板大惊大奇,问道:“是吗?什么人恁可恨。干这种缺德事。”
十三郎摇摇头,道:“还在查,暂时没有结果。”
老板愤怒道:“找出来,让他没好果子吃。”
“是啊是啊,找出来要他好看。”周围人应和着,浑然没有意识到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样的恐怖,也不想想能够cāo纵野外狼群的人具备怎样可怕的势力,还有实力。
麦少飞茫然地望着这一切,望着一张张激愤面孔下蕴含的平静,脑袋仿佛被无数根线牵引,向东向西前后扭转不停,思维近乎停顿。放在以往,他会觉得这些人的表现很白痴,根本不值一观;然而今天,麦少飞总觉得不是那样,白痴们变得强大起来,令他觉得不安,甚至有些恐慌。
数十年禁锢,麦少飞虽没做什么大事,心智却比当初更加凝稳;看着周围的一幕幕,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心里似有一根线头闪烁,待抓时浑不受力,越追越混沌,越急越是烦恼,直至愁苦无状,身躯微微颤抖。
“面来了。”
一声轻呼将其惊醒。老板的女儿粗大脚,微黑的面孔红润健康,鼻尖上点着几颗汗珠,透着一股严冬无法掩盖的热意。
那是生命的气息。
修火的燃灵少主yīn虚体寒,一名在世俗求生的普通少女热气腾腾,麦少飞看着想着,目光转向桌子上的两碗面,神情渐渐平静。
“吃面吧。”
十三郎淡淡了句,低下头开始吃面。
他吃的是素面,辣椒放了不少,颗颗红点缀在清水白汤内,仿佛水中升出的一团团火。
麦少飞没有动筷,渐趋清明的目光望着十三郎,望着他专心致志于那碗白面,望着那一团团火焰连成了片,仿佛一碗火,又像一片海。
太辣了,十三郎吃着吃着呛了喉咙,咳嗽起来。
一片火海,一片血海。
“哎呀!先生流血了!”送面少女发现异状,关切惊呼道:“牙口不好吗?”
“是啊,最近火气有点大。”十三郎朝她笑了笑,红口白牙,看不出有何不妥。
“脸sè不好,许是累着了。”老板娘插了句,语气有些埋怨,听在耳朵里却觉得亲切。
她的对,十三郎何止脸sè不好,惨白毫无血sè,与面碗里的颜sè相对照,显得格外鲜明。
少女走过来,伸道:“给您换一碗。”
十三郎阻止她,道:“这是寿面,不能换。”
言罢十三郎低下头,抓起碗,流着泪,吃着面,轻轻。
“我自己的血,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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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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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不师仙佛
饭已毕,rì渐昏,两侧星点灯辉渐起,连线如织,结网成片在城中闪耀,就像那碗面里的那群椒。
脚下的路在吱吱声中延长,雪地上一个个脚印毫无头绪;麦少飞低头走在雪地里,似在刻意挑选那些松软的部分落脚,踩硬了地面,将散乱的脚印连到一起。
踩下的雪地像冰又不是冰,成片后破坏了原本那一地白绒,不美丽,但有坚实的感觉。偶尔走过灯火明亮处,目光中一片坑洼与晶莹闪烁,让人难以睁开眼。
十三郎仍像刚才那样,一步一步走得稳当,遇冰踏碎,逢雪踢飞,如有虫蚁仰望,不知会不会因此感慨,梦想自己能否变成如他那样的齐天巨人。
虫蚁无智,自不会真的发什么感慨;麦少飞有,留意到十三郎的行姿后取笑道:“别学陆默那样,他都打不过你。”
十三郎微楞,随后明白其所指,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笑了笑,吁口气,将身体放松下来。
死者死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无论做什么,首先都要好好活着才行。起来,冷玉死的时候,十三郎没像今天这样难以自制,不是因为亲近与否,而是心中戾气不够强烈。
塑灵女本质上死于战场,无论十三郎做什么都无法挽救;虽这样讲有点自欺欺人,可反过来想,自欺欺人何尝不是安慰?最怕的是连自欺欺人的理由都找不到,那才是最悲哀。
都将军死于战场是荣耀,十三郎不这么看,所以他依旧觉得无法接受。然而无法接受也有程度之分,若把死于战场和死于背后相比。怎么看都是壮烈更让人心慰,或能稍敛其悲。
复仇与报怨放在一起,人人更喜欢前者,十三郎是人,所以同样如此。
麦少飞知道。明白,于是劝慰;十三郎听到,听懂,所以感激。
这便是朋友。
走在路上,麦少飞道:“刚才有话问,是什么?”
十三郎轻叹回答道:“现在不用问了。”
麦少飞不解。
十三郎道:“你们来了。表示魔宫看到机会收复我,上当然会有筹码。之前我在想筹码是什么,现在知道了。”
筹码可以是利,也可以是恨,大先生的死让魔宫欣慰,原因正在于此。
麦少飞唇角微挑。嘲讽或自嘲道:“你真厉害,别人可没有这个资格。”
这是实话。
十三郎不矫情,淡淡道:“我一向厉害,将来更厉害。”
麦少飞不知该点什么好,随口道:“陆默没事吧?”
十三郎摇摇头,道:“他应该感激我,如果够聪明的话。”
麦少飞正sè道:“陆默遇挫愈强。但其心胸未见得宽广,有些事情,未必如你想的那样。”
十三郎平静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真的勇者,敢于蓄养潜在的危险。”
麦少飞愕然瞠目,心里想这句话何其太雅,为何听起来总觉得有一股泼皮气?
正这样着,前方忽传来一阵唱诵之音,声音洪亮蕴含着虔诚,仿佛信徒祭拜神祗。某处一片灯火通明。不知多少人集中在那里表达炽心热念,周围却一片死寂。
十三郎微微皱眉。
“这是”
“狂信者,乱世之徒。”
十三郎淡淡应了句,突然间舌绽chūn雷,断喝:“闭嘴!”
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唱诵声骤然停顿,灯火处充斥着愤怒的情绪,仿佛有狂涛在海面之下酝酿,随时有可能鼓荡周围。
死寂中,几声底泣隐隐传来,夹杂着几声疯狂低吼,似为自己所敬爱的神明受到亵渎而积累郁愤,又或力量什么的,准备爆发展开反扑。
十三郎冷哼一声,威凌怒放,似一道九霄天雷悬在所有人头顶,口中清喝:“三息内,灭灯,人散,休憩;违令者,杀!”
雷威浩荡催人醒,哭泣之声停歇,低吼之声消失,忠于神灵的信徒终抵不过死亡之恐,纷乱后散落八方,如同发现家里闯进猛虎的兔子一样仓惶四散。片刻后,灯火熄灭,周围恢复到如之前那样的宁静昏暗,至于黑暗中隐藏着多少危机,多少愤怒不甘的脸孔,十三郎不知,麦少飞不知,神仙也不能知。
麦少飞忽道:“恐怕没有用。”
十三郎有些疲惫,揉着眉心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
“不这样咋样?你教教我?”
麦少飞沉默无语,良久后凝重道:“这种事情很危险。”
十三郎神情讥讽,道:“知道就好,你们这些圣子不要成天混吃等死,回好好。”
麦少飞郑重点头,道:“我会的。”
简短两句交流,十三郎暂时摆脱一件心事,麦少飞增加一条负担,两人都没有再什么,并肩继续前行。
走了一会儿,麦少飞终忍不住提出早存在心里的疑问,道:“仙与凡,为何能够这样?”
修士感悟凡尘,这类事情算不得稀奇;麦少飞出身大族,入魔宫后虽不得zì yóu,修行上却未受到任何限制。以他的身份与经历,自能接触到不少大修,深明入凡放能脱凡的道理。然而入凡并不意味着真的变成凡人,由不少老怪的讲述看,修士入凡要紧的是紧守道心,万万不可被凡俗所迷。
十三郎入凡了吗?没有。
他连身份都不掩饰,就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尘世中;麦少飞看得出,那些人待十三郎如一体,如自己的一份子;对修士的敬畏极其轻微,几乎不能察觉。
这很正常。因正常所以不正常;麦少飞不信十三郎看不出这些,因为更加不解。
这样能感悟什么?入凡入凡,收持道心的同时也要融入到凡间的生活中,如此方能体会红尘之喜乐哀苦,最终大彻大悟。
不是修佛才能悟。不是和尚才求解脱,目的一样,方式不同罢了。八指先生既不肯掩饰身份,能够感悟到什么?
十三郎反问道:“修士是否见人就杀?”
麦少飞摇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十三郎又问:“修士吃人吗?”
麦少飞苦笑,道:“别这样好不好。消遣我。”
八指先生身心强悍,吐几口血不至伤筋动骨,然而此血与彼血不同,若不将那股戾气释放出来,或能伤及本源。麦少飞知道十三郎此刻心情不好,有意自嘲调侃。不失一番好意。
十三郎不领情,冷笑道:“不杀人又不吃人,仙人凡人一起有何不妥?”
麦少飞有些生气,道:“这是抬杠。仙凡有别,凡人看修士如神仙,怎可这般自如。”
“神仙,呵呵。”
十三郎随一指天上。道:“认识它吗?”
天空一只寒鸦掠过,似留意到两人目光,得意叫了几声。
麦少飞无奈道:“这样绕圈子我听不懂,直接点。”
十三郎道:“我亲眼见过蛤蟆骑蛇出游,鸟雀伴鹰而飞,还有猛虎随兔,野猿幼儿;更有孤狼与山熊同观落rì,小鹿与猛狮共迎朝霞。天敌都可以如此,仙凡因何不能共处?”
麦少飞愤怒道:“它们都是禽兽,怎能与人相比。”
“你的意思是。人类还不如禽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人类灵智远非禽兽可比”
麦少飞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停顿。他知道十三郎会如何回复,但没有办法反驳。
很简单的道理,禽兽能够做到的事情。为什么灵智更高的人类反不能做到?为什么凡人对修士如此敬畏,不,应该如此畏惧,远远多于其它?
“人啊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仿佛不如此就不能体现其智慧。修士更不用,喜欢高居人上享受敬畏,仿佛不如此就不能证明其在修仙,永远无法成道一样。哪怕是修炼感悟道法,不得不向世人求教的时候也喜欢把身份掩饰起来,美其名曰入凡。”
十三郎的声音有些感慨,轻蔑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信奉什么神什么仙,知道为什么不?”
麦少飞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十三郎道:“因为真仙真神看不着,看着的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要么涂抹金面高居庙堂,要么隐匿其形装模作样,着实让我看不起。”
麦少飞不同意,辩解道:“高居庙堂未必就是仙佛所愿,世人愚昧,自己愿意供奉寻找安慰,焉能怪到仙佛身上。至于隐匿入世,那怎么能算过错?试想仙佛真身显世的话,得引来多大惊扰多大惊恐,岂非祸害了人间。”
十三郎轻蔑道:“你见过仙佛?”
麦少飞正sè回答道:“没见过,但我知道仙佛神威无边,不便轻易显露真身。”
十三郎叹息道:“对刚才那些人来讲,你我这样的人,与仙佛有何区别?”
麦少飞神情微变。
十三郎道:“他们知道我是修士,道行jīng深法术高强,可曾有什么惊扰,又是谁在祸害人间?”
麦少飞气苦道:“我问的就是这个,为什么会如此?”
十三郎回答道:“很简单,有心即可。”
“什么心?”
“平等之心,公道之心。”
十三郎神情宁静祥和,道:“修士若把凡人当人,和修士一样的人,自可令其无惧无害。仙佛视凡人如蝼蚁,蝼蚁岂能不惧仙佛?”
麦少飞无奈道:“算你有道理,可,有什么好处?”
十三郎没有鄙视他,认真道:“十年前的我,拼命追求力量;现在的我还是这样,但对力量的理解已完全不同。非要的话,我发现自己感悟道法的能力大大提高,应该就是自此而来。”
听了这番话,麦少飞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久之后问道:“怎样才能具备修成那颗心?”
十三郎坦然道:“不因强弱而轻蔑畏惧,不因皮肉有喜恶厌憎,不被仇恨蒙蔽双眼,不为种族惑乱犹疑,自能铸就无上本心,仙凡来自如。”
麦少飞迟疑问道:“你这是化凡?”
十三郎笑了笑,回答道:“我本修士,何须化凡。”
ps:主旨上,第五卷到这里已经可以完结,老枪觉得还是写了点东西出来,挺满意,有点得意。
道理讲完了,故事没完,咱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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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上一辈的选择
返回三元阁的时候,恰逢陆默初步压下伤势,正和牙木一道等候;令麦少飞意外的是,血杀圣子非但没有羞怒叫嚣,反认认真真向十三郎称谢;其神态之真诚,语气之谦恭,任谁都不能挑出毛病。
他不懂,牙木也不懂,唯十三郎觉得理所当然,大刺刺受陆默一拜,临了不忘嘲讽,言道是自己更看重实物,道谢不如来得实惠东西,或许还有将来等等。
陆默还就当了真,面带喜色再次抱拳,说道:“宝物什么的,陆某除了一把刀,实不好意思献丑;假如萧兄有什么事情需要代劳,陆某万死不辞。”
玩真的?还是说陆默被打傻了,变成一名光荣的狂信之徒?
他们不知道,挨十三郎那一拳,陆默默吸收不少煞气,只要加以炼化,血刀威力势必大增,焉能不感谢?
那是蕴含着真灵之威的煞气,别人不明白,专修杀戮的陆默焉能不懂其珍贵?假如没有这一拳,他做梦都别想求到此类极品;换句话讲,只要身体还能承受,血杀圣子巴不得十三郎多打几拳。
煞气这种东西很可怕是没错,但要看对谁,还要看有没有超出限制。十三郎本质上也不觉得它讨厌,奈何体内太多以至于会影响神智,才不得不想尽办法将其分解封印起来。应敌只是一方面,十三郎觉得这些东西不该浪费,迟早还会将其炼化吸收,或作其它用途。
送给陆默一颗煞灵球,示威是主要,还能顺带拉拢人心。因他不怕浪费,只要等身体彻底康复,十三郎修为稳固后随时可以再度炼化金乌之爪,或许永远都不担心缺货。
万死不辞?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等养好伤,帮我把三王干掉怎么样?”
陆默哑口无言。牙木原本还想问点什么,听了这句话猛地缩回脖子,干脆躲在麦少飞身后不肯露头。
麦少飞支吾说道:“其实,我们来......这件事......”
十三郎望着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不见得失望,但有些讥讽。
陆默上前一步,说道:“还是我来讲吧。”
十三郎转过身。
陆默说道:“此次前来,我等原有四件事与萧兄商谈,一问一请两告。如今该问的已经问过,大先生的事情,萧兄想必已从少飞口中获知。”
十三郎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话。
陆默说道:“那一请,萧兄心里其实有数;魔宫掌座亲传谕令,萧兄如能够入宫宣誓,此后便为魔宫第一圣子,包括陆某在内的所有人,均以萧兄马首是按。”
十三郎淡淡说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出那一刀?”
陆默肃容回答道:“将来如有机会,陆某仍会向萧兄挑战。”
十三郎神情淡淡,说道:“无所谓了,还有一告呢?”
陆默回答道:“萧兄需先给答复,陆某方能道出。”
十三郎说道:“答复你已经知晓,何必再问。”
陆默诚恳说道:“陆某希望萧兄再思考一下,不用这么着急。”
十三郎笑了笑,正想开口,麦少飞忽然插进来,说道:“等一等!”
迎着几人的目光,麦少飞轻咳两声,认真整理着思路方开口道:“论智谋武力,少飞远远不及,但我痴长几岁,称你一声兄弟当不为过。”
十三郎莫名其妙,看着麦少飞的目光有点怪,仿佛他脸上长出花儿一样。
麦少飞有点发烧,说道:“有些话,为兄当年就想说出来,可......”
十三郎摆手,笑着说:“墨迹,快点讲。”
麦少飞收敛神情,肃容说道:“不谈什么血脉身份,为兄单论灵魔两族态度。客观讲一句,魔宫待你如何?”
十三郎淡淡说道:“还不错。”
认真想了想,十三郎忽发现一个他从未留意到的事实,较真论起来,魔宫对他真的很不错,从未有什么值得记仇愤恨的地方。
不是吗?秋猎的时候,怀疑十三郎出身的不止一个,结果呢,他还不是好好的没事。至于角蚩圣子,那是私人恩怨,放在大面算得了什么。后来木长老亲临道院,不错是曾讲过一些威胁的话,但若反过来想,人家讲的都是事实,目的也是为了让十三郎返祖归宗。
以塑灵族在魔域的地位,以母为尊并不丢人,修士也无雌雄尊卑观念,找借口都没着落。
外域之行,十三郎救了魔修军团,反之人家对他何尝差了?魔晶宝物什么的不计,丧魂丹一次给了两颗。那是禁丹啊!连妙音门都无法炼制的绝毒之药。没有它,十三郎不知会增加多少麻烦,难说会不会死。
乱舞之变后,十三郎的身份再难掩饰,渐渐为魔宫得知。不错他是有持仗的地方,可话分两面讲,魔宫不动不杀也不抓,任由他在乱舞城耀武扬威,何尝不是一种恩惠?事情发展到现在,魔宫派出与之有旧的三大圣子,大位邀约请十三郎入宫,怎么看都是用心良苦。
第一圣子之位,还不够?与此相比,什么宝物功法简直弱爆了,不值一提。
那是魔宫,是百族魔修唯一承认的大统之位,是与灵域对抗万年丝毫不落下风的至尊之地。对一个刚刚结婴的小修士,再如何天资绝伦,再怎样恩重如山,还想人家怎么样?换成别人的话,早就感激涕零叩首向西,十三郎还要搞三搞四,分明不识抬举。
发觉其神情有变,麦少飞诚恳说道:“兄弟认真想想,灵修是如何待你?没错,道院对你有恩,老院长声名远播,大先生笑傲云天,便是魔修也不能不赞一声好。可别人呢?别的分院呢?战盟和道盟呢?他们对你如何?”
这么多年下来,十三郎的过往一清二楚,除从未于人接触的那段时间外,一切都赤裸裸地展露在天下人眼前。
麦少飞说道:“塔山兄被冤杀,虎嫂枉死,想想鬼佬前辈的无奈,老院长被逼宫,还有夜莲,九尊,还有大先生,甚至包括你的父亲,为兄不知具体情形,但我想,他老人家必不容于灵修......兄弟莫怪,我实话实说。”
牙木凑上来,说道:“少爷的夫人也是魔修,对了,她怎样了?”
十三郎面容惨淡,没有回答他的话。
三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来时曾多有打探,但因冷玉未在人前出现过,谁都不知道其是生是死;当下问起来,实际上是抱万一希望,可增添一重筹码。
牙木此时后悔不迭,说道:“灵魔两域,最大不同在于上层。魔域只有魔宫,一言九鼎,无人敢不遵从。灵域势力太多,战道双盟,世外之地,上古世家,连道院都能算一股势力。这么多家彼此无法调和,彼此倾轧是注定的,迟早会生大乱......少爷别生气,我实话实说。”
十三郎没办法回应。
陆默站出来,说道:“此次乱舞之行,木长老因坐关疗伤无法亲自前来,但他曾对陆某言道,只要萧兄如肯入宫,乱舞之事单掌可定,一切按照萧兄心意进行。林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哪怕放弃这只血鼎也在所不惜。至于灵魔两域之间,无论与灵修发生什么,萧兄大可置身事外,实在无法脱身,魔宫也不会让你为难。”
麦少飞插进来,说道:“换言之,这就是个名分,什么都不代表。”
陆默微微皱眉,但没有驳斥麦少飞的话,接下去说道:“将来萧兄如有需要,魔宫当鼎力支持,随派长老同行,亦无不可。”
听了这句话,十三郎缓缓抬头,望着陆默说道:“这是指帮我复仇吗?”
陆默不肯正面回应,说道:“陆某只是将长老的话带到,如何理解,全看萧兄自己。”
麦少飞再次插言,说道:“少飞本领低微,但若有用得到的地方,无论去哪里,做什么事,为兄舍命相陪。”
牙木跟上,说道:“我......咳咳,我也是。”
语气不够坚定,十三郎随即取笑,对他说:“跟我在魔宫大门上画圈圈,敢不敢?”
牙木顿时傻了眼,苦着脸心里想画圈多不艺术,既然注定要因此倒大霉,不如干脆画乌龟。
麦少飞眼前一亮,说道:“兄弟答应了?”
十三郎摇摇头,仍对陆默说道:“若我不答应呢?”
陆默愕然,沉默片刻后才说道:“萧兄傲骨铮铮,但以陆某浅见,此事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用问,牙木于麦少飞态度一致,均认为魔宫如此优待,任谁都讲不出挑剔的话。从神色中看,两人觉得他这不是固执,而是偏执到无法理喻,与以往那个睿智善断的八指先生是俩个人,或与只闻其人不见其面的林如海有得拼。
十三郎说道:“我还是想知道,若不答应会怎样。”
陆默惋惜说道:“萧兄不答应,魔宫仍不会对你如何;但,乱舞之局就是萧兄的私人恩怨,以惯例论,魔宫不会插手。”
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魔宫这样处置,无疑是拿十三郎看成一名普通魔修,而不是一个不肯承认身份的逆贼。
三大圣子的目光集中到一人,神情或期待或紧张,焦灼等待结果。
十三郎明白这个,拱手回礼诚恳说道:“替我转告木长老,多谢!”
这句话讲出来,牙木用力咬牙,麦少飞颓然长叹,陆默目射奇光,说道:“陆某没理解错的话,萧兄这是拒绝。”
十三郎认真点头,说道:“是的,我拒绝。”
“为什么?”麦少飞深深失落。
“为什么?”牙木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陆默只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不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有为什么?”
十三郎神情黯淡,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头喃喃如梦呓,身形有些萧瑟。
“爹娘没交过,老师也走了,我又能去问谁?”
......
......
第七百零五章 :如花幼齿
六岁的孩子能记得的东西很少,但若六岁孩子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成年灵魂,便能记得很多事。
十三郎记得“幼年”的事,每一件。
他记得母亲曾数次戏言要返回魔域,但从来没有真正实施过,又或者永远都不会实施。他还记得每当提及魔域的时候,父母是那样的为难,那样的挣扎,还有茫然与惶恐
不上什么感觉。
当时的十三郎是个“孩子”,父母自不会对他透露什么,然而十三郎隐隐觉得,父母选择灵域隐居或许不是巧合,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分很多种,十三郎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无法判断这样意味着什么,当然也没地方问。他只是本能地选择遵从,或许还有逃避的意思,总之非不得已则不肯入魔,坚守数十年。
这不是逃避,而是隐忍;本质上十三郎可以算yīn险,当他不够强大的时候,不愿意进入魔域中理所当然的最危险之地:魔王宫。
再则,世上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有时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大义讲不出道理,就是不喜欢。
没有给自己套上标签,十三郎道:“别多想,我对魔域没别的看法,就是不想这样做。”
三圣子再无言语。
十三郎道:“好了,一事谈不成不代表什么都谈不成,眼下有两件事,你们几个应该能帮忙。”
牙木打个寒颤,道:“杀三王?”
十三郎一愣,讥笑道:“就你?”
牙木毫不知耻。讪笑道:“少爷知道就好,我们身份不便,论实力也不行,白耽误事。”
“算了算了,不是这个。”
十三郎懒得听他胡扯。摸出一枚玉简交到麦少飞里,道:“我这有张单子,多数与蝉翼族有关,能否弄到?”
当初得自魔宫长老的伺虫清单,十三郎一直没办法解决,此刻来了三圣子。遂想借鸡生蛋,或能想些办法。
麦少飞没有马上答应,神识查看后交给其余两人,道:“这方面我不懂,不管能不能弄来,一定尽全力就是。”
牙木面有难sè。道:“回问问,可”
陆默接下,道:“我等此就不能再回来,弄到也只能托人转送,时间恐怕快不了。”
十三郎点点头,道:“无所谓了,来得及最好。真来不及也没办法。对了,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如需交换什么”
陆默摆,罕见开颜笑道:“取笑了,若连这点浮财都没有,我等还做什么圣子。”
能省钱,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好事,十三郎一点不客气,称谢后道:“还有件事情,准确是个小麻烦”
回头扬声。十三郎对里间清喝:“如花,出来吧。”
如花是谁?三圣子望着十三郎的表情,发觉他竟一脸头疼模样,内心微惊。暗想他所的小麻烦,恐怕不是真的小。
思虑疑惑中。内室门帘轻挑,一名绿衣少女袅袅而出,先是大大打个哈欠,道:“没事叫我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咦!小木子小默默,还有小飞飞”
“鬼啊!”牙木失声尖叫,神情之惊恐绝望,宛如修炼出了岔子,万鬼噬心一般。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绿衣少女容颜秀丽,看上却有点像流落街头的乞丐。不是脏,而是乱,乱得不成样子,乱到惨不忍睹,乱到令人发指。
都女子爱美是天xìng,哪怕死也要死个美人对花柔肠状,很难想象少女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然而从三圣子的表现看,似乎一点都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只觉得惊恐。
是的,惊恐,牙木的表现最为夸张,十三郎毫不怀疑,只要有可能,魔魂圣子此刻宁可抱头鼠窜,丝毫不在意别人会如何鄙视。
麦少飞的表现好不到哪里,从道理上很难理解,因他一直被禁锢,少女再可怕又能拿他怎样。疑惑中十三郎转过头,发觉陆默面沉如铁,单扶着胸口微微气喘,宛如伤势复发。
“不是我一个啊!”
十三郎大为感慨,抢在前面开口道:“很简单,如花是魔宫长老的人,你们是魔宫圣子,有责任把她带走!”
如花这个名字是十三郎所取,对别人来讲什么含义都没有,但从十三郎嘴里叫出来,无疑是表达无奈的最佳方式。当初掳来绿衣少女,八指先生盘算多多,十年后的结果是,他的目的一样都没实现,自己却被折磨得有些头疼。
要知道,十三郎真正与绿衣少女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而已,竟已放弃当初诸多念头,转而求着别人把她弄走。
到底有多可怕?
少女的表现证明了一切,听了十三郎的话,她先是走上前拍着麦少飞的肩膀,道:“小飞飞,这么有空?”
燃灵圣子连连摇头,道:“公务在身,最多三五不,明天就要走。”
“哦。”
少女点头表示理解,来到牙木身前上下打量着,仿佛盯着羔羊的猛狮。
牙木面sè惨白,嘴唇哆嗦想点啥,奈何舌头打转,一个字都蹦不出口。
少女大为好奇,问道:“皮痒了?”
牙木摇头,拼命摇,让人担心他的头会从脖子上掉下来。
少女善解人意,表示理解转身看向陆默,道:“敢带我回,我就死给你看。”
这算什么?小情人吵架?十三郎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不觉生出希望,暗想要是那样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
结果叫人失望。血杀圣子脸上看不出丝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什么宠溺与无奈,有的只有惊恐。
“属下不敢,小宫主千万不要如此。”
陆默态度极为认真,丝毫看不出作假;在场之人心里有数。均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寻死就寻死,没得商量。
关键是,她死不得!
十三郎不关心这个,他只听到霹雳般炸响的三个字:小宫主!
公主?哦不对,魔宫不是皇宫。不是公主是宫主,可她是谁的公主?如果绿衣少女是魔宫公主,双王那种瘪三也敢动她?就凭向依白那个蠢货,泡妞也能泡到宫主?
反过来讲,假如他是小宫主,有些事情反倒有了解释。比如掌天弓。能是谁都能偷到的么?
笑话!
一肚子疑团没有解释,只见绿衣少女转过身,神情凄然望着十三郎,道:“真要赶我走?”
十三郎楞楞点头,不知该点什么好。
少女悲愤道:“一点都没得商量?”
十三郎还是没办法回答。
少女换一副面孔,诚恳问道:“对你这么好,为什么非得把我赶走?”
三圣子完全傻了眼。做梦都想不到会是这幅摸样,纷纷宁心静气等候下文,生怕惊扰到什么。
“我陪你聊天,陪你写字,陪你逛街,陪你修炼,陪你打猎”
少女一样一样掰着指,似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雀跃道:“还一起过jì院!”
咣当!牙木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其余两大圣子抱头缩肩。彼此对望后赶紧鼻观口口问心,做老僧肃穆状。
没完了是吧!
十三郎怒了,学她的样子掰着指道:“陪我聊天有七十三次,其中有六十九次出刺杀。”
如自杀一样,少女杀就是真杀。一年之中被身边人六十九次“暗”杀,谁受得了。
少女神情哀怨,道:“闹着玩的嘛,我又打不过你。”
这是实话!三圣子纷纷点头。
十三郎道:“陪我写字,你拽着我的。”
少女欣然解释道:“谁叫你写的比我好看。”
“陪我逛街,你专门欺负小孩。”
少女羞涩道:“他们可爱嘛,我又没杀人。”
“陪我修炼,你在我身边敲锣打鼓。”
少女大怒,道:“什么叫道心稳固,修行之人霹雳当头而神sè不变,一点声音都受不了,如何成得了大器。”
“陪我打猎算了算了,月红和我,你经常sāo扰她们。”
少女目光茫然,一脸无辜道:“有吗?真有吗?你胡,叫她们来对质!”
十三郎摆道:“好了好了,这些都不用再提,你倒是看,为什么粘在我身边不放。”
对一个女孩子来讲,这句话着实有些过,绿衣少女神情凄然,柔柔弱弱凑上来道:“不要这样好不好,姓蓝的丫头就那么好,你干吗非要”
“与她无关!”十三郎断喝。
“这么大声干吗?吓死人了。”
绿衣少女抚胸做受惊状,出来的话却像诅咒,听着让人遍体生寒。
“你关了我九年,九年啊!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在这儿待满九年,你再关我我就再多待,谁都别想把我弄走。”
被关九年的确凄惨,十三郎却没有那份同情心,冷笑道:“留在我这儿,你永远都别想替向依白报仇。”
绿衣少女大奇,道:“报仇?报什么仇?向依白是谁?怎么听着耳熟?”
十三郎愕然不知其故,目光微转。
麦少飞目光怜悯,偷偷指着自己的脑袋,神情惴惴开口道:“小宫主这儿有问题。”
“啥意思?”十三郎满头雾水。
“十年记忆,小宫主只有十年记忆。”陆默接下道。
“她就是个孩子,你不能乱来。”牙木从地上爬起来,郑重jǐng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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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十年生,九年苦,怎堪相厌!
“胡言乱语!假如真是这样,她怎么能记得住你们?”
十年记忆,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十年一次轮回。
听起来很符合现状,比如提到向依白的名字,绿衣少女仍会有熟悉的感觉,但是太模糊,所以才没有太多为之复仇的概念。因为她忘记了绝大多数与之有关的事,只剩些隐隐约约的线头。
记忆清空,绿衣少女可看成一名初生婴儿,但她本质上不是婴孩,而是一个拥有成年心智、向往zì yóu、且具备强大力量的修士。到这个新年,绿衣少女就在十三郎这里待满十年,十年被关了九年,相当于一生九成时间都被禁锢,其怨念之深可以理解。
十三郎无法相信。
伺候冷玉那么久,十三郎不敢说理解轮回真谛,但对其表象见识了不少。冷玉偶有出现恍惚失神,会讲一些听上去莫名其妙、与其所在之世完全无关的话,十三郎的理解为其轮回记忆出现些许苏醒,就如同凡人失去记忆但又时常想起点什么一样。
不管怎么讲,绿衣少女的记忆如真的十年清空一次,不可能和三圣子这么熟,这是最大的破绽。
强大的质问,带来的是几道叹息,还有一声快乐讥讽。
“因为老祖宗疼我,爱我,经常帮我;而且老祖宗很强大,强大到一指头就能按死你,所以我能记得他们。”
绿衣少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恐吓,笑嘻嘻说道:“怕不怕?”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怕,怕死了。”
少女很不高兴,说道:“可我看着不像。”
“我就这样,越怕越装不怕。”
十三郎应付着。目光在三圣子之间转来转去,目的不问可知。
麦少飞轻叹一声,说道:“老祖宗就是宫主,也就是掌座。”
陆默接下去,说道:“掌座怜惜小宫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启动九宫大阵,不惜元气亲自为小宫主施展逆天神通,巩固其对魔宫的一切记忆。”
麦少飞感慨说道:“若非如此,掌座早就达到飞升之境......”
牙木说道:“小宫主天xìng好动,xìng情略有偏......坚韧,每当有各族长老因事外出。都会央求带其同行,掌座通常不会阻止,只要她在一定时间内返回。”
麦少飞说道:“十余年前,角蚩长老曾返回过本族,小宫主与之同行。”
陆默沉声说道:“向依白与小宫主或许相识,但绝不能让小宫主出面为其复仇;此事有鬼。我等返回后便可明白。”
麦少飞寒声说道:“敢算计小宫主,他们死定了。”
牙木最后说道:“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欺负小宫主,否则谁都救不了你,大先生复生都不行。”
这是实话。
三言五语,事情基本有了眉目;每听一句,十三郎的脸上就变得更加yīn沉,看着少女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毒辣。凶狠,愤怒,还有浓浓的忌惮。
太倒霉了,只有这句话才能形容;诚然还有不少疑惑待解,还有许多环节没有理清楚,但有一条可以肯定,少女的身份假不了。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如今小宫主被当牲口一样关了九年,因愤恨一年刺杀十三郎六十九次......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件事......是我没做好。”八指先生默默自省,内心满是懊悔。
当年掳来绿衣少女后。十三郎忙于闭关,直到九年之后才来得及审问,结果不用说,小宫主一问三不知,十三郎既不愿杀也不想放。加上心里存着利用的心思,便将她带在身边。后来城内接二连三出事,三王妙音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堆堆的事情需要十三郎去做,这事就拉了下来。再后来,小宫主慢慢混得熟了,胆子遂越来越大,十三郎被缠得不行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大爷”竟已变成沾不得的刺猬,不是他想不想放,而是撵都撵不走。
小宫主做事乱七八糟,全然没有道理可讲,也谈不上什么规律逻辑,是最最纯粹的随心而为。高兴的时候,她可以与任何一名最普通的奴仆玩得热火朝天,悲伤的时候可以对一条流浪小狗感慨万千,得意的时候她会上街欺负小孩,落寞的时候可以望着天空整夜发呆。最最难以忍受的是,每当情绪出现极端的时候,她总要变着法子与十三郎捣乱......或者玩刺杀。
这样的表现,可不就是一个孩子!
世上没有防贼千rì而不失的,小宫主修为不凡,六十九次刺杀,虽然没有掌天弓,也有几次险些得手;若非十三郎法体双修,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封印她的修为也不好,乱舞城虽比过去平安,狂信之徒却增加不少,小宫主哪里都赶去,万一被谁把她干掉......
其实这很正常,连掌天弓都能偷出来的人,可想而知其胆子有多大。如此这般下来,心细如发的八指先生楞没发现她是个失忆人。
唯一的好处是,除了对十三郎,小宫主并不胡乱杀人。这样讲冤枉她了,应该说小宫主其实很“善良”,杀生的事情都不太做,更不要说人。可她为什么对十三郎下手如此狠辣,丝毫都不犹豫呢?
没有人知道。
再关着,实话讲十三郎有些不忍,总觉得等等吧,等等吧,结果一等就是一年。
蓝瓶儿很快就怕了她,远远避之不及;好在十三郎点子多,教会小宫主一样新玩具:下棋!
棋道浩如烟海,其变化之多便是修士也无法算透。小宫主xìng子里有固执的一面,学了后很快沉迷其中,结果十三郎的麻烦少了,她自己却变成现在这幅摸样,仿佛一辈子没换过衣服的小乞丐。
痴于棋者都这样。不信你去数。
问题清楚了,解决办法仍无着落;事情闹成这样,咋办?
三圣子面如土sè,此时才意识到牙木的话来的也太晚,自己三个赶上这么个事。恐遭连座之罪。
十三郎目光转来转去,望着小宫主蓬头垢面乞丐般的落魄模样,内心五味杂陈,说道:“咳咳,那个小宫主......”
“我叫如花。”小宫主得意洋洋。“这个名字蛮好的,记你一功。”
十三郎大喜。说道:“那咱们两清了?”
小宫主大怒,喝道:“做梦!”
十三郎惶惶然,说道:“给你陪罪行不行?”
小宫主变脸比蓝瓶儿快多了,大度挥手说道:“不用,你陪我九年就好,一天都不用多。”
十三郎小心翼翼说道:“可你差点把我杀了。好多次。”
小宫主咬牙切齿说道:“你打我屁股,更多次!”
咣当!三圣子一齐摔倒。
......
......
“小宫主丢了,魔宫怎么不派人找?是不是有人暗中保护?那也不对,万一我要是下杀手呢?”
明确了小宫主的身份,十三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唤来月红等人,把这位形象奇差的骄女带走洗漱换衣。这事放以前无所谓,当着三圣子的面。无论如何也要表现一下,略做弥补。
女孩子到底还是爱美的,劝说起来并不难;许是小宫主愤怒于月红等人告自己黑状,很快便同意和她们一道离开,至于月红等人会不会被报复......十三郎已经管不了,此刻也懒得去管。
“首先,她是被不净和枪王抓住的,和我没关系。”
面对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量,十三郎毫不犹豫拖双王下水,愤怒说道:“对了。掌天弓知道吧,那东西还在不净手里,得找他问问明白。”
弄不死你丫的!八指先生恶狠狠地想。
结果再次令他失望,三圣子听后神情不动,非要说变化的话。其目光更加怜悯悲哀,但不是对别人,而是八指先生这个意图嫁祸他人的非罪魁祸首。
十三郎很快察觉到异常,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麦少飞叹息说道:“小宫主丢失,魔宫绝对不可能听任不理,也绝对不可能找不到。”
陆默说道:“小宫主身上有掌座亲施印咒,不但能够跟踪其气息,还能在面临xìng命危机的时候护持其身,同时表露其真身威慑凶徒;万万一真的有什么事,那道诅咒也会跟入施术者体内,修为不超过掌座的话,绝难以消除。”
麦少飞说道:“掌座对小宫主并非一味溺爱,寻常危险不会激发印咒;而且我估计,掌座其实希望小宫主经历一些危险,说不定能有刺激神魂激发记忆的作用。自己又舍不得亲眼见到,所以干脆放任她到处跑。”
牙木说道:“所谓危险,不单单指伤其xìng命,还有别的......好吧,既然少爷不知道,说明您暂时没干坏事......”
“想死啊!”
三人同声怒吼,吓得牙木一缩脖子,哀怨说道:“提醒一下嘛,何苦这样。”
十三郎懒得理他,冷笑说道:“你们的意思,那位掌座大人多半知道小丫头在这儿,故意让她折磨我。”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想分析的很有道理,问题是到底谁折磨谁,得好好寻思寻思。
麦少飞忽然道:“掌座大人的谕令......我们都觉得对你太过优待,会不会与此有关......”
陆默一愣,随后连连点头,觉得这样才合乎逻辑。牙木两眼为之一亮,禁不住再吐秽语,险些吓破众人的胆。
“要不,少爷您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事儿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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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欲从诱起(贺百万盟主诞生)
“混账东西!小爷天纵奇才,看重我是应该的,这样才说明其有眼光!”
“是啊是啊,正因为有眼光,所以才对少爷情有独......”
“滚蛋!”
公平地讲,牙木是好意,或许还因为他是三人中怨念最深的一个,以至于连对掌座的畏惧都可抛开一部分,讲出这等不敬的话。话说回来,装傻有装傻的好处,牙木表面不受待见,这事儿也就他敢想且敢说出来;真要是成了的话,不仅仅十三郎的问题彻底解决,魔宫掌座何尝不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圣子都不是笨蛋,其余两人很快意识到这一切,于是乎神态均变得复杂,看向十三郎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暧昧。
陆默朝麦少飞示意,麦少飞愁眉苦脸,犹豫半天决定侧面试探一下,说道:“这个,弟妹她......”
“不许再提这个!”十三郎断喝。
从内心讲,虽险些被那一箭射死,十三郎对那位可爱可怜可悲的如花姑娘并没有多少怨言,至少谈不上仇恨。事情明摆着,她是被人利用才有那一箭;如果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十三郎多半一刀砍了她的头,断不会因为其是女人心慈手软。眼下的情况是,当时的她就是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难说有没有被人施法影响记忆;加之那一箭虽然狠辣,但也给十三郎造成与双王接触并弄清其底牌的机会,小有功劳。
几番折扣,十三郎对其难存杀念,如今当然更不会,嗯。说不敢比较合适。
如花杀不得,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以她的性子,在不动用大刑的前提下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十三郎无法判断双王究竟扮演何种角色。
不净王声称知道如花的来历,十三郎不知其真假;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他真知道,双王必然是掌座手里的棋子,兼做保镖;那也就意味着,十三郎的一切都在掌座眼中。反之若不净吹牛,或者知道的是假象,事情就变得有些怪异。
当面问一问?告诉他们说小爷现在是准驸马。你们两个瘪三最好滚远点......倒不是十三郎真的放不开颜面,关键是问题还没到那一步。
不去问?在明知道如花是小宫主的前提下,等于默认了掌座的安排;换句话讲,十三郎接受了这个类似于保姆的身份,和入宫有什么区别?
入宫当驸马?干脆自宫得了!
越想越怒,十三郎摔手说道:“不管了。她能记得被我关了九年,说明......最多两个月她的记忆就会清空,或许更早。到时候她便不认识我是谁,你们......回来啦?”
明眸皓齿,目泛清波,绿衣粉面就像一只绽尖青荷,水淋淋的小宫主透着一股水灵灵的味道;尤其那两只明明是成年人却又偏偏带着孩子般纯真玩谑的眼睛眨啊眨......十三郎有些失神。
像叮当。真像!
遇到过这么多女子,美丽程度超过叮当的不可胜数,但若比较第一眼便能生出的喜爱程度,没有人胜得过三生女。十三郎至今还记得当初那个练功岔气、姿势怪异、孩子般的俏皮女子模样,是具备轮回能力的三生女孩最最突出的特点。
叮当纯真是性情,如花不一样,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还不到十岁,不对,假如把被禁锢的九年也去掉。她还不到一岁!
苍天啊!十三郎可算明白了三圣子的感受,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与折磨,又是怎样的不忍。
打扮一新的小宫主无疑是美丽而可爱的,不然也不能让宫主那般上心;与所有梳洗好穿上新衣的小女孩一样,小宫主捏着裙摆原地转圈。问道:“好看吗?”
“好看。”十三郎下意识点头。
“好看你还撵我走。”小宫主泫然欲泣。
十三郎严肃说道:“魔宫是你家,不回家,老祖宗会担心。”
小宫主神色幽幽,说道:“家里太闷。”
和叮当的感受一样,十三郎连忙说道:“他们可以......干什么去!”
“在下公务在身,不能不抓紧时间处理,萧兄莫送,莫送。”陆默身法灵动矫健,丝毫不见受伤模样,几步消失在门外。
“少爷,我先走了,您忙着,不用起来。”牙木紧随其后。
“兄弟,托我的事可以放心,托你的事情要抓紧,为兄......我也走了。”麦少飞恍然惊醒。
“刚才还说同生共死!”十三郎好生惊诧。
“此一时彼一时,为兄告辞,兄弟多多保重。”麦少飞竟已退至门外。
“少爷保重,千万把持住啊!”牙木的声音远远传来,怎么听都像幸灾乐祸。
“......”
“哈,没人了。”小宫主雀跃不已,欢呼道:“陪我下棋。”
“你该休息了。”十三郎说着,忽然想起来小宫主还有一项与众不同之处,像凡人一样需要、或者说喜欢睡觉。是真睡,不是打坐。如今想来,这是何等幸运之事。
“下一盘再睡,就一盘。”小宫主苦苦哀求,看到的人绝对会被其表情打动,心疼怜惜不已。只有十三郎知道,假如这个愿望得不到满足,会引来多大麻烦。
“不许悔棋。”十三郎认命说道。
“你不行,我可以。”小宫主断然否决。
......
......
一盘可悔的棋下完,天空已吐微白,最终获得胜利的小宫主心满意足,一头将自己摔到床上沉沉睡去,扔下十三郎观棋看人,内心久久难以安静。
十三少爷自负狠倔,仅仅一个调皮捣蛋的丫头,还不足以让他变成这样。此时他所想到的。或者说自省的,是在这件事情上犯下的错误,还有接下去如何调整。
身为元婴级修士,小宫主说睡就睡,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可笑自己居然没有追查过因由。可谓枉称智谋,灯下黑到眼盲的地步。距离血域开启近了十年,十三郎能够周旋的时间已经不多,计划中几件必须办妥的事情仍没有着落,心智若再由疏忽,注定万劫不复。
小宫主留下是注定的。且未必是坏事情;可以想象的是,不管形势如何演变,九年之内十三郎仍可安然无恙。眼下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将尚未达成的目标实现,从而将外势转为内助。真正拥有自保的力量。
“九年,三卡应可生出肢体,实力再上一重。大灰与胖胖会提高,进阶还早得很,就以目前的实力衡量。”
没有使用神通,十三郎一颗一颗收拾棋子,眼中透出思索。
“哑姑情形比较特殊。有鬼母王环的帮助,或许还能再上一重;但能不能破阶......恐不是那么容易。”
“还是蚁后潜力最大。如有足够伺虫之物,或许能让飞蚁提升一筹。泛泛比较起来,全部外力相加,当可与寻常大修一战。”
将棋具收拾好,十三郎抬起头,望着这个自己亲手布置、熟悉此时却显得陌生的静室,摇摇头,轻轻叹。
“差太远了。外力永远是外力,能战只是理论;对方只要专注于我。这些力量都不能作数。”
不知不觉内息流转,丹田处小小元婴盘膝而坐,时刻没有停止过修炼。然而受天道所制,当初结婴时没有经过天威洗涤的元婴显得那般脆弱,体型也比正常元婴略小。只有两寸长短。
就这样,还是十年来苦苦温养、且服用过不少辅助丹药的结果。更要紧的是,十三郎并非如四足所讲的为天道所弃,因他在道院就曾经历过天劫洗礼,并且沐浴过甘霖。
当时不觉得,结婴后十三郎发现,天将甘霖绝不是增加修为那么简单,而是储有一丝滋补之力,直到他结成灵体,成就元婴后才真正发挥作用。同时道院十年对天地之力的吸收也不是白干,内外齐辅加自身勤奋,这才能让他在十几年后,真正成为一名正牌修士。
“最弱元婴?呵呵。”
想到这些,十三郎有些得意。颠覆一名真灵的判断,无论如何都值得骄傲,十三郎不是清心和尚,焉能不为之兴奋。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回想当初血舞那一吼,披风那一枪,还有不净王装模作样的那口气,十三郎觉得自己脚下始终踩着一团火,一把刀,而且刀锋向上。
修道至今,十三郎炼体始终走在修法前面,力量远胜修为,但又偏偏掌握着几种足以翻盘、但都需要修为才能使用的手段。也就是说,十三郎最缺的是修为,最要紧的是境界,最最急需解决的,仍然是让元婴强壮起来。
“我没有小境界之隔,这是好事;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冒险将那几种安排提前?”
心中想着事,十三郎来到床边,将小宫主塞到被子里,细心为之掖好边角。
睡梦中的小宫主面容恬静,如孩子一样乖巧听话,嘴里还不时呢喃几句莫名梦呓。十三郎看着她的脸,想着自己的事,忽生出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仿佛又有什么美好的东西要被打碎,有幸福从指缝间溜走一样。
默默想了一会儿,十三郎没能找出这种感觉由何而来,自嘲笑了笑,神情渐渐坚定。
“就这么办。”
......
......
renym百万盟红贴刷屏,临时加更,正式感言稍后点发,拜谢!
另:所有因章节名而胡思乱想的童鞋,自己躲到墙角去画圈圈。
......
贺锻仙第一百万盟renym
当初看书,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成千上万飘红打赏。
老枪坚持做事必有因,想不通的事情轻易放不下,所以就想啊想啊想...
直到我给作者飘红。
那是看凡人时候,忘了具体看到哪儿,也记不起当时究竟怎么想(挺遗憾),充值打赏一气呵成,之后还写了两句sāo言。
“忘南宫,语玲珑,写文思月,凡是种种,人间聚散终有定,始于问道心不悔。”
“书三载,迷百盟,倾心以顾,情缘不散,以飨吾辈凡人调,终罢此书不看仙。”
sāo吧?我觉得挺sāo的。
感触基本忘了,除了一点。
希望凡人写得更好,越写越好。
...
看凡人同时追看仙逆,啊呵,一言难尽的历史,这个不说了。
与多数人一样,我从化凡阶段喜欢上仙逆,一发不可收拾,于是打赏冲盟。记得当时的书评是这样写的:曾经以为仙侠再无突破,最终被你折服。
感触是一样的,希望仙逆写的更好,越写越好。
还记得入群时,老财和我这个新人打招呼:终罢了此书不看仙?
呵呵,回想起来,真是有趣啊!
...
我是个爱琢磨的人,看的越多想的就越多,慢慢地...
如您所见,我写书了,自我标榜为新仙侠,意思就是和别的仙侠不一样。
嗯哼。
先写闯将,成绩那个惨。
再写锻仙,成绩那个惨。
知道我写书最大的向往是什么不?
就不告诉你。
...
我不认识renym,不知他姓甚名谁,不知其芳龄几何,有无婚配,身高几许。
我不知道renym家财多少,不知他做什么工作,看书几载,可曾看过盗版...
我不了解renym的xìng情,不知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看锻仙,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喜欢的又是哪部分。(主要是锻仙这本书值得喜欢的地方太多,比如xx,比如xx,再比如...哈哈)
但我知道一点。
他一定希望能把锻仙写得更好,或许还有别的;以己度人,喔认为这条是必须的,且最优先。
于是乎,我明白了。
作为一名读者,飘红是期望;身为一名作者,被飘红是承载。
承载这个东西有点重,说真的。
但我会扛起来
感谢很俗,可还是要真诚地道一声谢。总盟应不是为了买句谢,我说一百句谢也换不来一次飘红;力量该用在哪儿,我明白。
我懂。
我会小心翼翼、认认真真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如此,就很好。
我有激情,有故事,有时间,有能力,当然还有野望。
我相信我能写出心中的“新仙侠”,我相信会有更多书友喜欢这本书,会有更多书友成为这本书的支持者,还有更多的盟主,甚至百万盟。
我相信自己,相信你们,相信他们,相信...
似乎还应该说点什么...
咦,最关键的一句都没讲出来呵:亲爱的大家伙们,弱弱问一句,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