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收服
静夜无声,钟快的心就像周围的夜一样,虽隐藏无尽汹涌,表面却已安静下来。
八指先生出尽手段,用意无非折服后收取;钟快明白自己不会被围殴致死,遂“坦然”进入书房,准备与对方好好谈一谈。
室内简陋整洁,架上凌乱摆放着几本厚房气息的同时显得寒酸,钟快略扫一眼,知道那些都是关于乱舞城历史的书籍,知道这是八指先生临时抱佛脚赶工时阅读,不禁摇了摇头。
物尽其用才能体现物的价值,钟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从那些书内得到什么,他能肯定的是,自己脑海里掌握的信息比那些书所记载的多得多,可惜全无用场。
“钟老先请坐,稍待一下。”
萧大人即客气又不太客气,仍在挥毫写信,连头都不肯转一下。钟快不在乎那些虚礼,但也难免小有疑惑,暗想他到底在写什么信,竟比收服一族长老还重要。
“yīn谋诡计,肯定的。”
刚刚得知自己等看信等于上当,钟快难免胡思乱想,抱拳后目光扫过软榻,神情为凛。
榻上无人,钟快最想知道室内高人是谁,结果连对方何时离开都不知道,内心更增几分不安jǐng惕。十三郎既然摆架子,钟长老索xìng放开神念,将小小书房逐寸搜索一遍,无丝毫所得。
“看来是真走了。”
钟快叹着气,在榻旁椅子上坐下。说了句:“萧大人座下人才济济,老朽自承叹服。如今室内只有你我”
“陈山是我一个人杀的,连同他的五千jīng兵。”
“”
钟快无言以对。他说那句话并非为了试探什么,纯粹是被压制这么久心里难受,好歹寻个借口安慰一下自己而已;没想到对方的回应如此直接,断然jǐng告他不要生出幻想,没帮手的八指先生照样不好惹。
杀一个陈山或许不难,但若连那五千jīng兵一块儿打包干掉,化神修士恐也不能弹指可为;心里想着吹牛看来会上瘾。钟快讪笑着问道:“大人这是向谁传信?不怕被人看到?”
这句话的嘲讽意味很足,十三郎的本事神鬼莫测,非得装模作样用纸笔传信这么老套的法子,难不成又是为了让人看到?同样的招数一用再用,黔驴技穷。
“写给三王。”
十三郎挥毫落笔宣布大功告成,回过头问道:“要不要看看?”
钟快目瞪口呆,喉结上下蠕动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钟老不信?”
“呵呵,呵呵呵呵”
“三王是前辈,在下初临乱舞城,问安请礼本就应该。”
“是啊是啊,应该,应该”
钟快其实想说你要是和三王都挂上钩。何苦还要消遣老夫,干脆挥师横扫乱舞,直接将七宗剿灭不好吗。
“其实没什么的,不明白你们为吗个个大惊小怪。”
十三郎语气诚恳,将落印折纸将信函封存收好。说道:“就是措辞有点麻烦,晚辈虽然是晚辈。可不该头上顶了个官家名号,语气分寸不太好把握。”
钟快嘴角抽了两下,表情痛苦不堪,心里却长出一口气。十三郎这样讲,适才藏在室内的就不会是三王的人,妙音门虽然可怕总比三王来得好些。
放松之后便是好奇,此刻大头长老真想把那封信抢过来看一看,当面揭破对方的无耻嘴脸,可万一要是真的呢?
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能,钟快仍抑制不住要想万一这件事是真的,自己随随便便拆了三王的信,会不会被扒皮晒尸?
煎熬中,十三郎做好手里的事,伸着懒腰坐回椅子,问道:“本官的用意,相信钟老心知肚明;能否告诉本官,您打算怎么做?”
“”钟快愣愣地望着十三郎,仿佛一个傻子。
“怎么了?”十三郎一脸迷糊。
两人相互瞪了半天,钟快到底脸皮不够结实,忍不住抢先开口,怒声说道:“萧大人觉得,现在就到了让老夫选择立场的时候?”
“有什么不对吗?”十三郎更加莫名其妙。
“难道您还不打算投降?”
除去八万存在于想象中的飞蚁,十三郎展示给钟快的力量究竟有多强?或则直观一些,于七宗对比如何?
钟快觉得有必要将这个问题说清楚,于是问:“七宗内门,萧大人了解多少?”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只能大概估计。”
钟快大感欣慰,示意他讲下去。
十三郎说道:“七宗强弱区别不会太大,每一宗,约与大修士相当。”
钟快也很坦诚,说道:“虽不知大人如何得出这条结论,但的确与事实相差不远;老朽想问问大人,您现在真正掌握的力量”
“差不多相当于一宗之力。”十三郎接过话头。
钟快不解,问道:“那您还这么有信心”
十三郎说道:“本官时刻在变强;现在的我,比您刚来时又强了一些。”
钟快微讽说道:“大人的意思是,用不了几天,您就可以横扫七宗?”
十三郎认真说道:“言重了。想凭武力扫平七宗,本官至少还要修炼百年。”
钟快寒声说道:“大人智谋无双,老朽自叹弗如;但我想听的是大人的真实打算,不是这些唇舌功夫。”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真实打算已经告诉过你们,或打或拉。将七宗修士与凡俗隔离开;事实上,七宗长老都已相信这就是本官的计划,不是吗?”
钟快脸sè有些难看,不做声。
十三郎说道:“七宗眼里,事情的关键在于官府准备打拉的对象分别是谁;钟老既然第一个前来,想必察觉到一些迹象,各宗长老认为本官重点针对的是天狼、角蚩、闪灵与蛮族,所以才无法协调一致。”
“此外。本官信中写到林家宝物,并提出以七族制衡三王之设想;这种事情不可能作假,七宗稍作调查便有结论,因而更趋分裂。”
“宝物只能归属一方,三王实力相当,彼此无法联手也不可能联手;假如我猜的不错,此刻七宗内部正在商讨对策。权衡自己需要多少人联合便能拥有与三王之一相抗衡的筹码。”
“你们相信我没有力量对付三王,相信我要掌控乱舞就必须你们帮忙;你们还相信我绝对没有彻底吞掉七宗的实力与决心;三者相加,再有令三王为之动心争夺的宝物意味着什么?”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意味着各宗与本官的确有合作的基础,甚至可以说,不得不合作。”
望着脸sè大变的钟快。十三郎如同一只诱拐的恶魔,谑声说道:“这种情形,钟长老还指望七宗能够诚心携手,一起对付我?”
挥手阻止想要开口的钟快,十三郎继续说道:“现在为钟老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本官说你有三惑,第三条纯粹是吓唬人。不作数;前两条实有其根可以推断,钟老现在可曾想到?”
钟快面sè灰败,涩声回答道:“老朽一片混乱,愿听大人指教。”
十三郎淡淡说道:“指教谈不上,看看七族的形势即可明白。摘履毕竟是林朝本族,本官以为他们会最先尝试与我接触,钟老当能理解。”
钟快只好点头。
十三郎接下去说道:“七宗内,天郎角蚩属于北方五族,要说一点都不受排挤,谁信?此外蛮族孱弱鲁莽,或许想不到那么多;闪灵、角蚩两族情况特殊,因我挖了他们的根,仇恨太深且缺少牵线搭桥之人,不太可能愿意与本官合作。天狼一族与他们不同,一来那些雪狼本未完全驯化,算不上多了不起的损失;二来此时此刻你们想必已经查到,本官收服一阵风的时候出示过一面令牌,难道钟老要告诉本官你们一点都不动心?”
钟快张口结舌,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话已说尽,一道流光落入钟快手中,十三郎不屑再讲什么道理,淡淡说道:“假如钟老连这块令牌的意义都看不出,本官只能发兵剿匪,将贵门从乱舞城的版图上抹去,之后再寻找途径联络天狼本族,相信他们会给我一个满意答复。”
“王族”
钟快再也无法安坐,双手捧着令牌滚落座椅,脸上汗水津津而下,颤抖的声音问:“先生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这是最后的试探,十三郎明白其用意,坦然回答道:“我自外域而来,刚刚与寒圣女分开。”
天狼秘语,唯天狼人可识。
十年之期将至,魔域即将与外域取得联络;换句话说,十三郎主动揭晓自己的身份,还道出一个让钟快不得不相信的事实:他与天狼上层有旧!
钟快等人在乱舞城闹dú lì而不受处罚,但有个限度,不能明目张胆背叛本族。假如几大长老脑子发昏宣扬脱离天狼,不说本族会如何处置,驭下都无法做到。现在的情况是,且不管十三郎是否藏着更深的实力,只要他花点功夫与天狼本族取得联络,钟快等人如何自处?
造反?找死!
恭恭敬敬奉上令牌,钟大长老心里满是后怕与庆幸,屈身施礼说道:“老朽以心魔作誓,唯先生马首是瞻。不知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对七宗选择作何处置,请容老朽回报门内后,及早做些安排。”
十三郎没有接,着他带走以为凭证,说道:“其实没什么打算,你去告诉他们,无论天狼还是其余六宗修士,年前降者可免死,净身立誓不做追究,余者斩尽杀绝!”
“啊!”钟快瞠目结舌,心想这算什么,怎么和我想的、你说的都不一样。
“担心本官做不到?”十三郎问道。
钟快茫然点头,赶紧又摇头,再点头
十三郎不屑挥手,说道:“别为难了,七宗有四败四失,焉能不灭。”
第六百六十八章: 梦舞寻音
不下雪的rì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听起来没什么道理,但对乱舞城中居住的人们来,这是他们的真实感受。自某夜的天空突然绽开真容后,时间就像那些延着屋檐树梢不停滴落水珠一样溜走,不知不觉便是十天。
十个rì夜交替,犹如十次生死轮回,随着年关rì益迫近,乱舞城终于舒缓了催送生死的节奏,羞羞答答释放出些微喜庆气息,叫人好生感慨。
人总是会累的,无论杀人还是被杀,次数多了终觉厌烦。一个个帮派被愤怒的人群抹,一个个小势力成长起来,一些临近葬灭的大人物躲在堡垒后惴惴;没有仙人插的乱舞城重新演绎着兴兴合合的悲欢轮回,渐到了收尾的时候。不管怎么,多少年未见的暴乱持续半月后,无论作俑者还是被动承受的人们慢慢平静下来,眺望一番周围局势,擦干眼泪准备过年。
人生总共那么些年,一年才一次,啥事儿不能等几天再。
零星的炮仗声在各个角落响起,获准出门的孩子们穿上新衣,姑娘们重新出现在大街上,小贩铺子卖力吆喝;假如这就是人间,作为乱局中最平静、最安逸的城主区无疑就是那张极富代表xìng的脸,给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裹上一层烟火气。
越是平静越是热闹,前者的是大局,后者形容的是人心,被城主隔空命名为太平街的主道上一派祥和。人头穿梭如织;三元阁前身形来往,进者忧郁出来的喜庆。相熟者彼此打着招呼,感慨感激皇家医者圣仁心,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铺然过多厚的鲜血,滚落多少人头。
厅内,三名药师的神情均有些疲惫,眼里带着压制不住的得意与亢然,为自己的工作感到得意,为大人新策而赞叹。他们不是正宗商家。但也能看出那一纸“免费”给三元阁带来多大变化;当然了,最让他们满足的还是来自布者的赞美,因其是金钱换不到的jīng神享受。
“人心人xìng,几个钱就卖得jīng光。”
二楼临窗,蓝瓶儿望着下方来往的人群,稍一抬头便看到对面紧闭的大门,还有那两张如凄厉白刀一样斜挂的封条。忍不住内心愤愤。
“你是个混蛋,强盗,坏坯子,恶棍,恶魔!”
“我”
刚从静室出来就迎来这一通吼,十三郎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好在相处这么些rì子。他对蓝瓶儿两天一变的xìng情多少有点抵抗,最适应或者喜欢的还就是如眼前这样憨嗲带点蛮不讲理的摸样,无奈摊回应道:“妙音门想要人气还不容易,开门就有。”
蓝瓶儿横眉立目,喝道:“那你赶紧把封条撤了。”
“好。”十三郎一点不推脱。抬便要下令。
“等等!”蓝瓶儿下意识觉得不妙,赶紧叫停。
“嗯?”
“又想耍什么jiān计。老实交代!”蓝瓶儿喝道。
“”十三郎无辜到不想话,看着蓝瓶儿的眼神仿佛她是神经病。
“别以为本姑娘像他们那么好骗,你是想”
蓝瓶儿用力想着,想着,想着忽地一拍掌,叫道:“我知道了!”
“嗯?”平板的表情配合幼稚的动作,必须承认其杀伤力很大,十三郎干脆不话,只以目光询问。
“我知道你的诡计了。”蓝瓶儿认真道。
“喔,到底要不要撤封?”
“当然不能撤。咦!你怎么不问我知道什么?”
十三郎懒得回应,摇摇头准备出门。
蓝瓶儿愕然,半响才醒悟过来追上叫道:“喂,喂喂喂!哪儿?”
“梦舞轩。”十三郎头也不回。
“那是jì院!”蓝瓶儿惊叫。
“我知道。”
“你干什么?”
“你呢?”
“你我”
“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建议你不能。”十三郎诚恳道。
“不行!本座担心你干坏事,非不可!”蓝瓶儿严肃回答。
男人jì院能做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一定是无聊到极致,注定遭人耻笑。
男人带着女人jì院相当麻烦。
八指先生如今是名人,年少英俊事业有成,骤然出现在乱舞城最出名的红粉地,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大轰动。最让人疑惑难解的是,萧大人丝毫没有掩饰形迹身份的意思,就这样带领一群彪悍护卫堂而皇之出现在梦舞轩的大门内,身边还跟着一位神情冷漠得像冰山、但又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眼中怒气的貌美女子
好热闹,真的好热闹。
好冷清,真的好冷清。
“吴二爷,您来了!这是哪位啊!”
迎客小厮的尖叫声响起后,整个梦舞轩鸦雀无声,无数粉儿蝶儿花儿与寻欢者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那群人身上,人人惊诧个个颤抖,死都不敢吭气。
恍惚间,当初三元阁门前的那一幕出现在众人脑子里,不少人心里想难道萧大人又要封馆?可对面没开新馆呀?
什么话,萧大人开jì院?!
安静也是会传染的,吴忠给小厮解释的片刻功夫,死一样的沉寂蔓延至整做红楼,一锌间里传来叮叮当当乱想,还有压抑惊恐的低呼,有人甚至已经哭出来。
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上传信,很快一名胖子连滚带爬的跑下来迎接。大冷的天,胖子脸上却仿佛被水洗过一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萧大人驾到,梦舞轩蓬荜生辉,小老儿这就给大人安排,安排,安”
可怜梦舞轩的老板厮混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唯独眼前这一幕着实让他不知如何应付,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该安排些什么。
目光不时朝蓝瓶儿身上瞥。胖掌柜心里想这算啥名堂,咱这儿不流行百合啊!
“再看一眼,挖了你的眼珠子。”蓝瓶儿快疯了,费尽法力才能压制下心中狂暴杀意。
来的时候,蓝瓶儿认为修道修到她这一步,本应视身体如空壳,不至于被这胁尘俗念所染才对。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当身处在那种环境,鼻端嗅着温柔眼里看着chūnsè,身体被空气中无处不存的暧昧气息所包围,尤其是当那兄惧中透着猥亵的目光一起落在身上的时候,蓝瓶儿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衣服下乱爬,恨不得一把火将这里一切烧个jīng光。哪里还管得上这里可能是三王之一的所在地。
蓝瓶儿没假话,假如胖老板不识时务再以目光偷窥的话,蓝瓶儿下决心要挖了他的眼睛,哪怕事后与血舞火拼一场,她也认了。
“添麻烦了。”
十三郎倒是挺客气。发觉胖老板快要哭出来,温言宽慰道:“不用理她。新收的侍女,不太懂规矩。”
侍女?!蓝瓶儿身体微微颤抖,和胖掌柜一样。
“是是是,大人的是。”
胖掌柜艰难弯着身子,谄媚的表情仿佛面前两人是其亲爹和亲妈。
“大人此来”
“坐坐,喝几口茶,听几段曲子。”
十三郎道明来意,问了句:“当家的不欢迎?”
“岂敢岂敢,大人里面请,不,三楼,三楼请。”
胖掌柜一哆嗦,连忙招相迎,一面转头大喝。
“二狗三狗五狗还不给老子侯着。”
“怎么全是狗?”蓝瓶儿可算逮?会,冷哼道:“他是不是骂你狗官。”
吭哧一声,胖掌柜一头撞在楼梯上,半响爬不起身。
“”
十三郎不知该点什么好。一旁吴忠低声解释几句,示意这种叫法是为了烘托客人尊贵,并不是真正伺候贵宾的粉头名号。
蓝瓶儿仍不解,问道:“大狗四狗呢?哪了?”
“打狗死狗,不吉利。”吴忠支吾道。
蓝瓶儿听着,不屑道:“全是狗,能烘托吉利到哪儿?了不起一条狗王。”
玉栋金梁,沉案嶙石,室内典雅不失庄穆,窗外园林疏密有致;同一处地方,不同的所在,不同的人看到不同景sè。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高官大贵,总能找到喜欢的地方,梦舞轩不愧第一红楼。
十三郎端杯凭栏四望,忍不住赞了句:“不错,难怪大家都喜欢这里。”
“马马虎虎了,哪有你的那么好。”
脱离外间的喧嚣俗闹,耳边听着叮咚琴音,蓝瓶儿心情好了不少。胖掌柜极通世故,亲自挑选了三名清秀牌头儿进来服侍,所所弹也不是什么yín词滥曲。虽知道她们故意为之,蓝瓶儿仍不能叹一声梦舞轩底蕴深厚,那几名女子sè正端庄,若放到外面,怕是会被人当成大家闺秀相待,哪有半点庸脂俗粉气。
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三名女子到底是红粉堆里打滚的人物,初始畏惧官威不敢放肆,待相处的时间久了,发觉那位凶名赫赫的大人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眼神终不禁流露几缕情思。
这很正常,俗话哪个姐儿不爱俏,八指先生可不止俊俏,更是乱世中难得一遇的强者;加之其言语温和态度诚恳,丝毫不因她们的身份有所歧视,焉能不引来旖思幻想。
红尘女子最能识人,几女认定这就是她们苦苦等待相盼的人物,自然卖力表演,时而顺带撩拨;段或柔指或清波,或哀怨或婉幽,真可谓时时用心刻刻留意,但凡能换来一记褒奖两声赞扬,内心均不禁为之跳跃一番。
至于那位凶巴巴的侍女开始看着可怕,时间长了,谁还顾得上理她。
又是一曲终了,三女彼此对望,当头女子道:“大人还想听曲子么,若不介意,姐妹们有一支舞”
十三郎摇摇头,随拿出张写着乐谱的纸,道:“试一下,这个曲子能不能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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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招魂音
“这个曲子似乎不完整?”不愧为梦舞轩头牌,一眼看出十三郎所示的曲子有问题。
“凭记忆写的,试着弹弹看吧。”十三郎回应道。
“记忆?”蓝瓶儿插了一句。
“听一位朋友弹过,可惜是琴谱,用萧吹不出味道。”十三郎解释道。
八指先生好音律不算新闻,乱舞城虽乱,城主府仍不时传出萧音。调子时柔婉时明快,最后常以亢音收尾,只是近rì有所变化,悲怨气息略重。
入主乱舞这么久,十三郎的身世依旧蒙着纱,但其出现在乱舞区域后的一切早已不是秘密;于是有人猜测,八指先生求医难遇,爱侣多半已经不治,是以放出悲音。
蓝瓶儿关注过此事,甚至不惜屈尊降贵、主动热心地提出看一看萧夫人,不管她是否在身边;八指先生对此表示感谢,但又从不肯多说什么,蓝瓶儿因此觉得传言可信,好一番唏嘘感慨。
以十三郎表露出来的实力,没有人认为他的妻子会因病而不治,多半因遇到强敌受伤才会如此。蓝瓶儿因此多出不少猜测,不止一次试探十三郎的仇人到底是谁,信誓旦旦说将来合作成功后,妙音门完全有可能成为其后援等等。开始十三郎懒得搭理,奈何蓝姑娘隔几天就变成孩子脾xìng,大有不得结果誓不罢休的架势;问得急了,最终换来八指先生一句讥讽。
“我惹的人,别说什么妙音门。魔宫都经不起人家一根指头。”
“不吹会死啊!”
蓝瓶儿大发雷霆,心里却不免有些惴惴;从十三郎的神情里。她看到一种从未见过、也不认为会在他身上出现的情绪:绝望!
这不正常,尤其放在十三郎身上,格外不正常。
蓝瓶儿的境界无疑高出十三郎不少,但她必须承认,假如让她与之换位,绝难把乱舞局势推送到今天这幅摸样。除能力外,最让蓝瓶儿不解、甚至有些嫉妒的是,十三郎身上看不到任何与气馁沾边的情绪。就好像他在做的事情是在下一盘可以重来的棋,输赢全无所谓一样。
当然那是表象,蓝瓶儿与之朝夕相处,很清楚八指先生付出了怎样的心血jīng神,人们看到的是那个淡定自如、仿佛将一切掌握在手心的萧大人,却不知他背后对那些由数百人收集起来、乱麻般线索进行梳理琢研的艰辛。
就拿最近几场谈判来说,凭着修为高深。蓝瓶儿基本都有窥探;面对不同对手,十三郎总能由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引出一堆让对方不得不服的道理,最终达到自己所愿。反过来想一想,先不说那些事情能否被注意到,便是摆在眼前由着她去想,蓝瓶儿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识破。
蓝瓶儿自认做不到十三郎那样。更不希望有朝一rì与这样的人做对手;因此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十三郎的的确确因某个对手而颓丧的时候,蓝瓶儿好生不安jǐng惕,暗想这家伙别是一个祸根,把绝对不该招惹的人带到乱舞,进而连累一圈无辜才好。
这些是题外话。此时待在梦舞轩内,蓝瓶儿最好奇的是萧八指为何对这个曲子情有独钟。又是何时学会的凭记忆谱写琴曲,还是个残次品?
“你自己不会弹?”蓝瓶儿问道。
十三郎很老实,回答道:“我不会弹琴。”
“呃”蓝瓶儿有些无语,心里想还有你自承不会的东西,倒也难得。
不怪她会这么想,修道之人没有笨蛋,想学点东西实在不难。别的不谈,首先记忆力远非凡人所能及,过目不忘乃寻常事。以八指先生的聪慧,既然喜欢音律之道,萧吹得也不错,没理由玩不转几根琴弦。之所以会如此慎重,多半有些难以言喻的隐秘。
女人天生对这种事情感冒,加上此刻蓝瓶儿是个直xìng子,想到便马上问出来,说道:“是不是与你的妻子有关?”
十三郎微楞,旁边正研究琴谱的几名姑娘同时抬起头,神情分明写着感动,眼波也抛送得更多。
“别瞎想。不过的确有点关联。”
十三郎阻止还想追问的蓝瓶儿,问道:“怎样?”
领头的姑娘红了脸,忙谢罪说道:“呃马上就好,妾身一时失态,大人见谅。”
十三郎不介意,宽慰两句便不再说什么,蓝瓶儿心里暗骂一声狐媚子,说道:“跑到这里来,就为了听这个?”
“嗯,怎么?”
“不早说!”
蓝瓶儿愤愤不平,说道:“本姑娘虽不算音律大家,对着谱弹几下总还应付得了,何须跑到这种地方”
下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来,几名牌头眉眼有羞怒,但又不敢表露,只好黯然低头借以掩饰。蓝瓶儿自然看得到她们的表情,但也无可奈何。
园子里的姑娘可以不认识她,她却不好意思像十三郎那样不惜身份去责罚对方。
“不一样的,这个曲子就要在这里弹。”
十三郎一边说着,又拿出一份琴谱交给蓝瓶儿,说道:“看看也无妨,或许你才能瞧出什么来。”
居然准备了多份?蓝瓶儿又是一愣,接过去嘟囔道:“一张琴谱,还能瞧出花来不成咦!”
看山是山,看山非山,同样一份琴谱,红楼姑娘与蓝瓶儿看到的内容完全不同,转眼就变了脸sè。
“这莫非是招魂之音!”
人皆有魂是常理,有与无对应且互为依托。魂飞魄散便是寻常事。然而还有一种情形,魂魄似散非散神思混沌。又当如何?
招魂音就是因此而来。
修士因种种需要创立神通,以音律招来溃散的魂魄重新凝聚在当事者的身体里,使之重新具备投入轮回的资格,这便是招魂之音。
解释起来很简单,蓝瓶儿的神情却显得格外慎重,斟酌说道:“招魂要看招的是谁的魂,比如凡间常见的超度亡魂,其实也可看成低阶招魂的一种。因凡人魂魄孱弱。所居所行都很有限,简单点讲就是通常不会跑,跑也跑不了多远;因为有本尊冥冥中牵引,弄几个和尚道士唱唱词曲便可将之引回。”
“修士完全不一样,越是强大的修士魂魄溃散后越难聚集,不仅因为时空,还因为他们本身对此有抗拒之力。更难找回方向。也就是说,招魂之音分等阶,假如将凡间超度的法子用在修士身上,非但不能达到目的,还会令其退避远走,迷失更深。”
这也不难理解。强大的修士死了也比老百姓难对付,比较粗俗的比喻。
十三郎听明白她的意思,指着琴谱问道:“这个曲子,等阶如何?”
蓝瓶儿立即点头,说道:“很高。”
“很高?”
“是的。很高。”
蓝瓶儿罕见谦虚一回,说道:“别问我。我只能看出它是招魂音,具体怎样,如果不是专jīng于此道的修士,便只有创下此谱的人才清楚。”
十三郎哦了声,倒没有觉得如何失望,问道:“你的意思是,普通人不能弹?”
蓝瓶儿摇头,回答道:“琴音晦涩,但也不是绝对不能弹,可那样不会有招魂效果。假如我看的不错,这个谱子不仅要求修为、道法、音律上极为jīng通,还要由专用法器弹奏效果才能最佳你应该试过?”
十三郎神情略显黯然,回答道:“是啊,无意中发现有点用,但又没什么用。”
何为有用,无用指的什么,蓝瓶儿完全不知道;从十三郎的神情中,她能感受到那股极为不甘的yù念,遂认真说道:“不要乱试,凡人因触及不到根本,随便弹一弹反倒无碍。你是修道之人,若不小心沉迷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让我沉迷?它还没那么大本事。”
十三郎略笑了笑,笑容苦涩透着几分桀骜,问道:“有没有jīng通此道的人,介绍一下?”
蓝瓶儿有些为难,说道:“招魂与抓魂弄鬼完全不同,换句话说鬼修未必懂得招魂,否则的话,无论闪灵还是魔魂修士均可胜任。”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神情依旧期待。
蓝瓶儿说道:“首先要弄明白两点,其一是施展对象是何修为,然后还要明白这首曲子能否达到要求,对法器要求怎样。或许你还不明白,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不过是首乐谱,对专修此道的修士来讲,它的价值不输给任何同级法宝。所以还要防范些。”
十三郎的目光从几名女子身上掠过,蓝瓶儿知道他不愿随便下杀手,说道:“这是小事,清除一段记忆便可。只要不是有人特别留意,修为还远超于我,应该不会有事。”
十三郎放下心,接着之前的话题说道:“曲子如何我不知道,但它的主人是大能,应可作为参考;至于狮对象元婴中期。”
“这么高!”蓝瓶儿吓了一跳。
“这也算高?”十三郎颇有些意外,暗想不会是看走了眼,蓝家丫头虚有其表?
蓝瓶儿目光轻蔑,说道:“招魂不是斗法,不是拳头大一点就可以。”
十三郎大感无奈,说道:“结果怎么样?有合适的人没?”
蓝瓶儿摇头,说道:“很难,太难了。老实讲,就算有这样的人存在,你也使唤不动。”
十三郎不解,问道:“交换不行吗?我可以把琴谱赠送。”
蓝瓶儿冷笑说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事有两面,能招必能散,且不是寻常法宝神通可以破解。直接点讲招魂本是违逆天道的事情,假如有人能对元婴狮,又被人所知的话,不知会带来多少麻烦。就拿魔宫来说,一旦得知,绝对不会放过。”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内心认同了蓝瓶儿的看法,恳切说道:“帮我寻思一下,有没有办法可想。”
头一次见他以这样的姿态求人,蓝瓶儿因有猜测,内心不觉一软,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几名女子的欢呼声打断。
“有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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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两次转折
蓝瓶儿觉得难的事情,几名青楼女子却能想出办法解决。不用,妙音贵女听后脸sè不怎么好看,但也不好马上泼冷水,报着看笑话的态度听她怎么讲。
“是这样的,此曲走音过于邪诡”
用这样的词句形容萧大人的妙曲,当头女子很是羞愧,偷眼发现十三郎并为怪罪、反似有些惊喜的味道,这才安下心,进一步解释道:“此曲峰峦诡异,折转过于冷僻生硬,且给人以不容丝毫更改错变之感;大人见谅,妾身不知如何形容才够贴切”
一旁蓝瓶儿不停冷笑,不能不承认她的确道出重点;招魂招魂,哪能出现错音。一名青楼女子能看出这些,足以证明其在音律上造诣不凡,非蓝瓶儿、十三郎之所能比。
十三郎神情微动,没有评价好坏,问道:“几位姑娘怎么称呼?”
红楼姑娘没有名字,呃,不是没有名字,而是只用牌号不问真名。此前掌柜早已做过介绍,十三郎此时这么问无疑带着尊敬或许还有别的意思。
几女脸上均有欣喜,依次报出真名,顺赠几道不显眼但足够诱魂的秋波。不用,蓝瓶儿又是一阵嘀咕。
十三郎一一记下,道:“月红姑娘适才讲的很好,请继续。”
名为月红的女子道:“大人若是不着急,姐妹们细细研究一段rì子。或许能将它完整演奏出来。此时片刻之间,恐难以弹出真实琴韵”
“那不是没用。”蓝瓶儿接了句。暗想给我点rì子难道弹不出,笑话!
十三郎抬示意她不要插嘴,温言道:“姑娘接着讲。”
“是,大人。”
月红神情喜悦,再施一礼恭声道:“是这样的,我们姐们最擅长的不是弹琴,而是歌舞”
娓娓之音在室内耳边飘荡,不多时。十三郎与蓝瓶儿明白了几女的意图。招魂曲难归难,但若以动作配合,边歌边舞,非但韵味更足,时间也会大大缩短;当然这要看萧大人要求如何,还要看他有没有时间、心情,肯不肯时常驾临梦舞轩。
最后。月红道:“大致就是这样,若能推些rì子,妾身不敢尽显神妙,但一定能将它表演出来,请大人斟酌。”
听完她的话,蓝瓶儿首先陷入沉默。不好再与之争论什么。她知道几女的有道理,辅以歌舞看上更难,实际上更能体会神韵;可让她给十三郎弹弹琴或许可以,若是扭动腰肢跳起来算怎么回事儿。
十三郎也在沉吟,片刻后问道:“姑娘能否估计一下。达到那样的效果,大约需要多久?”
许是他的态度过于认真。几女均有些紧张,彼此交换眼神,仍由月红回答道:“大人若是着急,妾身与姐妹拼得几晚不眠,七rì后应能有些模样。”
蓝瓶儿立即撇嘴,心里想果然是狐媚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彻夜不眠?凡人女子如何吃得消。再她们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要工作的!蓝瓶儿不知十三郎能等多久,但她肯定,这家伙一定会因此大放官威,以权谋私。
果然,十三郎略微思索一番,道:“既如此,烦恼几位姑娘多多用心,至于别的事”
唇舌微动,八指先生传音唤来吴忠,着他和胖掌柜商量,重金替月红等三人赎身,稍后直接送往城主府。
对如今的萧大人来,这件事不过举之劳,无论梦舞轩由什么人主掌,既不愿与城主翻脸,便不至于为几名红尘女子闹隔阂。然而对月红等人来讲,此举无异于喜从天降,几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一时间,三女彼此对望着,神情惊喜而又迷惘,浑浑噩噩,半天不知所谓。
“傻丫头哎,还不谢过萧大人!”
胖掌柜多jīng明,几番推脱死活不肯收钱,临了还赠送不少本属公物的钗环衣妆;脸上的表情感慨唏嘘兼而有之,仿佛他不是贿送牌头,而是在出嫁伴女一样。
“多谢大人恩典,多谢大人”
月红等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跪拜叩恩,好一波梨花带雨,好一阵莺燕喃呢;十三郎暗暗感慨生居不易,蓝瓶儿却不禁大皱眉头,心里暗骂萧八指滥用权威,典型的无道昏君。
“好事来的,哭什么哭。亏的大人慈悲,赐你们一个清白身世,便是老朽也跟着高兴。还不赶紧回,妆扮一下来伺候大人!”
什么叫见人人话见鬼鬼语?这就是。胖掌柜舌绽莲花,直将萧大人形容得如同九天神佛般慈悲怜悯,转过头不忘拉住吴忠,悄悄叮嘱几句。
十三郎也道:“吧,稍后先试着弹一次,完不完整都先容我听听看。”
三女知道这是要初步考校一番,今后的命运兴许就寄托在这次演奏上,焉能不审慎以对。纷纷起身施礼后跟在胖掌柜身后退出,或许还要聆听一番当家人的教导之类。
那边如何忙碌不提,屋内吴忠听了胖老板的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目光踌躇表情犹豫,一副想走不方便走、有话但又不敢讲的摸样。
蓝瓶儿留意到这一幕,没由来心头火气,断喝:“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如实交代!”
“是,可是”吴二爷好生为难,求救的目光看向十三郎。
十三郎也觉得奇怪,淡淡道:“有什么什么好了,本官又不怕他探听什么。”
蓝瓶儿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区区凡人女子,能玩出什么花。”
吴忠咬咬牙。边朝门外退边道:“掌柜的她们都还是**,大人威武人人皆知,怜惜些才好。”
“”十三郎张口结舌。
“混账东西!”
蓝瓶儿咬牙切齿,正想发作,目光突然一凝。与此同时,分不清何处传来声音,沙哑不失柔媚,软绵绵痒酥酥。仿佛能把人的魂勾出来。
“蓝前辈因何这般愤怒?若因鄙处有人不识轻重,晚辈可代为处置,揭了她的皮如何?”
声到人也到,猫猫女像一只真正的猫一样出现在屋子里,轻笑开口。
“八指先生,好大的官威呵!”
室内一个见过她真容,另一个同为女子且不是善茬。反倒省了遮掩面目的麻烦,猫女就这样目光灼灼盯着十三郎,脸上哪有半点jǐng惧官威的表情。
这也难怪,梦舞轩是人家主场,胖老板可以不知底细,猫女却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假如事情真如十三郎所料。别什么地方官吏,便是妙音掌门到此,也得矮着身子行走。
被一个晚辈以调侃的语气戏弄,蓝瓶儿反倒沉静下来,冷冷打量着这个据曾与十三郎打过交道的女子。眼里满是嘲讽。
相处这么久,蓝瓶儿对十三郎的了解比猫女多出太多;她知道。除非血舞打算翻脸,否则的话,眼前这个放肆的小野妞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十三郎在几名青楼女子面前略显束,此时见不知为何重拾自信的猫女抖擞jīng神而来,非但没有觉得惊异,反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来了,坐。”
一副主人派头,十三郎招呼道:“比我想的晚,忙什么呢?”
猫女微楞,道:“你知道我要来?”
十三郎干脆不做回应,反问道:“本官的信送出已有多rì,血舞到底怎么?”
之前十三郎着人送出那几封信,结果犹如石沉大海,半点回应都没有收到。蓝瓶儿幸灾乐祸又不禁担心,此次摆驾梦舞轩,以为十三郎要摊牌;直到那张琴谱出现,蓝瓶儿才确认十三郎应该另有用意,竟为他感到高兴起来。
在她看来,怎么双方现在都是盟友,十三郎越强大算得越准,妙音门总归不会吃亏。至于公事之外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蓝瓶儿自己也不清楚;她已习惯了十三郎算无遗策,见不得他失败。
十三郎态度轻蔑,猫女难免失落愤怒,然而对方问的血舞,她又不能不应声,遂道:“主上了,乱舞城爱怎样怎样,没兴趣管你怎么闹腾。”
十三郎闻之点头,一本正经道:“怎不回个消息,本官心里好有个数?”
“”
猫女不知该什么好,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明知道别人懒得搭理,楞装作听不出来。一旁蓝瓶儿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却绷得更紧,目光寒冽大有愤愤不平、时刻准备替人出头的架势。
二女的表情,十三郎视如不见,等不到猫女的答复便自自话,言道:“前次本官无意间神念探入此处,结果发现被官府通缉的要犯齐全盛,遂出将其灭杀;这里既然是血舞王地头,麻烦你安排一下,把他的尸体交出来,也好让本官了解此案,免得落个窝藏钦犯之罪名”
“住口!”
泥人也有三分土xìng,何况血舞坐下大将;猫猫女抱着一肚子jīng彩来到屋内,半点没来得及施展不,还被他这样夹枪带棒一通栽赃,哪里还忍得住。
“来自灵域的萧十三郎,曾在秋猎中大放异彩的萧八指,燃灵圣子的挚友,号称元婴之下第一人的道院天骄,魔宫指明的要犯”
抖出底牌,猫猫女神情睥睨,骄傲得像一只发情的小母鸡。
“好叫八指先生明白,您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随时会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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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一章:示威!
听了猫女的话,最感到惊恐的不是十三郎,而是一旁聆听的蓝瓶儿。
早在十数rì前,十三郎与钟快谈判时便已表露部分身份,事后蓝瓶儿自要追问一番,同时传讯着门内收集资料,查一查这位据说与天狼圣女有旧的八指先生究竟是何来历。没想到那边还未传来消息,这边已有人揭了十三郎的老底,且如此......震撼!
事情重来一万次,蓝瓶儿也无法将眼前之人与那个灵魔两域皆有听闻的萧十三郎联系到一起;先不说怎么来怎么去,假如十三郎就是十三郎,他为何做出这般不智的举动,故意留线索任由别人追查?
更离谱的是,在与妙音门初次商谈的时候,十三郎特意在条款中增加扬名一事,如今想起来,简直就是活腻了,生怕别人抓不住他一样。他死不要紧,别连累旁人才好啊!乱舞城走到今天这一步,妙音门说什么也脱不出干系,若被魔宫知道......叛族!
蓝瓶儿不敢再想下去,身体微微颤抖,目光竟露出杀机。
猫猫女立时有感,给她一个嘲讽满足的微笑,说道:“前辈要在这里杀人?”
“我......”蓝瓶儿颓然长叹,身子软倒在椅子上。
这下完了,接下来肯定是任凭别人怎么拿捏,再无一丝转机。蓝瓶儿心念急转,一面寻求脱身之法,一面估量着需要付出何种代价。目光不知不觉投向十三郎身上,又是一愣。
十三郎一如既往的安静平静。喝茶看景神驰天外,仿佛猫女所说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丝毫不值得计较。
见他这幅摸样,蓝瓶儿内心一惊又是一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不,应该说这件事情太荒谬。
猫猫女显然也留意这一幕,脸上虽在冷笑。眼里终不禁流露出几分惊疑。
十三郎是傻子吗?显然不是;猫女也不太可能瞎咋呼,那是为什么?
揣着一肚子官司,望着渐渐变了脸sè的猫女,蓝瓶儿心中暗喜的同时恶气陡生,厉声喝道:“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十三郎与猫女同时转过头,一样的惊诧一样的好奇,齐声问。
“说......不是问你!”蓝瓶儿气晕了头。喝骂猫女一句,朝十三郎叫道:“被人逼宫,随便说点什么不行吗?”
“喔,知道了。”
十三郎点头表示明白,回身对猫女说道:“身份不一般啊,血舞都管不了你?”
“......”
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不同的是猫女脸sè愤怒暗带羞意,蓝瓶儿则完全摸不着头脑,干瞪着眼不知所云。
十三郎端起茶,浅浅饮了口,摆足姿态显足派头;直到猫猫女如坐针毡。蓝瓶儿心思渐渐沉定,这才不紧不慢抬起头。说道:“上次和你说的话,忘记了?”
猫猫女不明白,死死咬牙等他自己解释,此时蓝瓶儿将忐忑装回肚子里,嗲脆的声音中满是报复的快意,及时托衬道:“说了什么,讲出来让我听听。”
十三郎以目光示意,说道:“上次提醒过她,最好换个聪明点的信使和我接触;嗯,她应该没对血舞提及此事,现在说的这些也未得到许可,自作主张之举。”
“自作聪明吧,看着像。”蓝瓶儿目光溜过猫女的脸,费劲力气不让自己笑出来。
一唱一和,一逗一捧,蓝瓶儿内心或有惴惴,十三郎的样子可一点不像作假,也不可能作假。猫女屡次在心里提醒自己说不要相信他,仍不禁要想事情到底有什么不对,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丝毫都找不到胜券在握的感觉,更谈不上猫戏鼠的快意感触。
“你,到,底,凭,什,么!”
......
......
“首先,我不会承认自己是你所说的那个萧十三郎。非要问原因的话,我只能说,假如有一天那个身份出现,乱舞城所有势力,包括三王妙音七宗甚至七族都包含在内,我一言便可决其生死。”
十三郎平对着猫女的眼睛,语气却像是对着某个不存在的人讲话,显得异常诚恳。
“呵呵,呵呵呵!”猫女冷笑,竭力表现嘲讽不屑,声音却仿佛在哭。
蓝瓶儿也笑,但无声,眼里充满jǐng惕。
十三郎望着猫女,略有不耐说道:“别笑了,老实讲我真的很讨厌你这样,明明不通事务非要装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摸样,好好一个女孩子,何苦。”
“......”猫女羞愤yù狂,按捺不住想要反击,神情忽然大变。
很难形容那一刻发生在猫女身上的变化,好似一个人突然褪了皮,又像是蒙了一层布;猫女面孔骤然扭曲,身体抖若筛糠,眼神分明痛苦到极致,偏又流露出几分享受、甚至带有几分极乐sè彩。
“寄魂**!”
蓝瓶儿神情剧变,双眼厉芒乍现,二话不说身体倒卷,连连掐诀施法,顷刻间布下三层光罩。
室内风云突变,狂暴之力八方涌动,三人好似狂涛中飘荡的小舟摇摆不定,桌椅家具却纹丝不动,仿佛被钉子钉在地板墙壁上,重如山岳。
风急雨骤,猫猫女已然不能安坐,平抽在椅子上颤抖,唇角流出口涎,两眼翻白。一条条青筋在她的脸上跳跃,喉间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吼,其情其景,简直就是一头即将初生的僵尸。
“快走!”
蓝瓶儿神情更加惊恐,反手拍出一件玄光迷离的香炉,低喝:“妙灵生念,碾。造......”
一记冷哼阻止了她,“猫猫女”站直身体。冷漠中带着几分疯狂的目光盯着蓝瓶儿的手,说道:“敢动那个炉子,本座杀了你。”
蓝瓶儿的手僵在空中,平板般的脸上阵阵变换,好似有无数张面孔一一浮现,又什么都不像。那只香炉上插着三根燃香,此时隐有青烟冒出,处在被激发的边缘。
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诡,一个比一个邪,相同处是哪个都不好惹。蓝瓶儿固然不敢激发宝物,“猫猫女”似乎也有顾忌,若不然,何须专门提到它。
局面僵持,唯一能解围的是实力最弱、但却最平静的十三郎;事实上。自从猫女发生剧变的那一刻起,十三郎虽也紧张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若被外人看到这一幕,免不了误认为他才是几人中的最强者,高手中的高手。
左看看又看看,十三郎知道自己实力不济。越xìng做得更加潇洒,端茶再饮轻轻叹息,说道:“闹够了没?不如大家听听曲喝喝茶,坐下来聊一聊?”
蓝瓶儿对此求之不得,拿目光看着猫女;猫女却已将她放到一边。抬抬手伸伸脚,动作渐渐流畅。目光却越发冰寒如火。
“血舞?”十三郎笑着问,着实令蓝瓶儿感慨钦佩。
“本王不便露面,借此奴身躯一用。”
王者风范,自然不会连身份都不认,血舞火辣却又带着无尽yīn寒的目光投向十三郎,寒声道:“你胆子不小,竟敢直呼本王之名。”
十三郎耸肩,说道:“名字本就用来叫的,不然要之何用。”
不待血舞说什么,十三郎转过身朝蓝瓶儿示意,说道:“还不收手,你打得过人家?”
“我......”蓝瓶儿哭笑不得,心想打不过难道就不打,伸脖子让人家砍头不成。
十三郎又说道:“别闹了,血舞前辈没恶意,犯不着和我们计较。”
加上前辈未必就是尊敬,但他的话不算错,血舞如要动手,想必不会等到现在。蓝瓶儿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遂也收了凝聚待放的神通,却不看散去那三层护罩,抱着炉子站在十三郎身后,不知作何打算。
对她的举动,血舞根本不予理会,仍在抓紧时间适应身体,此刻终于安静下来,稳稳坐回去寒声问:“激本座出来,究竟想说什么。”
话语干脆,血舞半点时间都不肯浪费,直奔主题。
十三郎此时方才抱拳施礼,说道:“前辈可曾去过外域?”
血舞不答,说道:“有话直说,本座自会判断。”
十三郎诚恳说道:“此前猫女提过萧十三郎,晚辈觉得既然已经说破,有必要先解释一下。”
血舞惜字如金,不说话等他讲下去。
十三郎说道:“此次降临,灵魔皆遇大变,被来自......”
粗略介绍几句外域局势,血舞神情冰冷看不出什么,蓝瓶儿却听得心动神摇,几难自持很想问一问详略。
十三郎已知血舞脾xìng,凡事只提概要,稍后说道:“四方联盟已成,灵魔之间的关系恐有根本转变;这其中,萧十三郎多少发挥些作用,恐负纽带之责。与此相比,乱舞城这点小事恐怕算不了什么,孰轻孰重,魔宫当有计较。”
血舞一直静静听着,待其讲完收声,才说道:“你在威胁本王。”
十三郎微微一笑,说道:“晚辈又不是萧十三郎,谈何威胁?”
蓝瓶儿听得直皱眉,百思不得其解,闹不懂十三郎闹什么玄虚,非得把真身藏起来。
血舞不像她想的那么多,略一沉吟后说道:“本座不会放弃血鼎。”
十三郎诚恳说道:“晚辈正在想办法,应有途径解决。”
血舞点头,说道:“还有何事?”
“......”
这就要走吗?也太干脆了吧!十三郎有些遗憾,想了想说道:“前辈事忙,晚辈不该打扰,可乱舞城尚未平定,晚辈如有需要借助沟通的地方......”
“本座会令猫奴与你联系。”血舞反身便走,身躯微晃便已消失不见踪影,留下一句淡淡嘲讽。
“下次见面,她不会像今rì那么蠢。”
“呃......”十三郎忽想到什么,急慌慌对空叫道:“晚辈还有一事相告。”
“啰嗦,讲!”血舞人已经不知到了哪里,仍能传回声音。
“您该擦擦嘴巴,有脏东西不太好看。”十三郎诚恳说道。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十三郎仿佛被大锤砸中胸口,面sè惨白,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作死啊你!”蓝瓶儿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抽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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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破茧路,凌迟苦,甘之有量
“人生啊人生......”
直到琴音再次响起,蓝瓶儿仍沉浸在感慨中难以解脱,活脱脱一副失魂者模样。
毋庸置疑,八指先生就是萧十三郎,但他不愿借此作为护身符,其用意无非两点。蓝瓶儿所感慨的是这样的选择究竟是鲁莽还是勇气,或干脆是愚蠢。
十三郎没吹牛,与外域动辄成百上千超元婴修士的生死存亡相比,乱舞城这点破事不值一提;假如被魔宫知道此事,势必会将十三郎“保护”起来,直到弄清真相。在此之前,八指先生若将乱舞城“平叛”作为筹码使用,魔宫长老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换句话说,萧大人所讲决乱舞诸雄生死于一言绝不是什么虚言恫吓,而是实实在在能够做到。这就好比两军对垒,敌方来使也有资格品茶用餐一样。十三郎比敌使重要得多,魔宫眼里,乱舞城所谓的七狼八虎、甚至连三王斗算在内,恐不比一杯茶水更值钱。
然而事情总有两面,十三郎表露真身,魔宫便不能轻易放他离去,更不能容他在魔域为所yù为。当然了,假如他愿意就此皈归正我,成为一名光荣的魔宫圣子的话,乱舞城又变成芝麻粒般的小事。
正反两面,对乱舞诸多势力来讲,揭破十三郎的身份绝对不是什么生死筹码,而是一块烫手山芋,装迷糊才是最佳选择。正因为如此,当猫猫女说穿此事。十三郎解释完因果后,与血舞王之间的纠葛变得简单起来。只要不涉及血鼎,余者通通是小事。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挑明?”
蓝瓶儿很是不解,在她看来猫女等若帮了十三郎的忙,为何他一副怨妇表情,好像吃了大亏?
“好什么好,狗咬狼啊!”
事已至此,十三郎没什么好隐瞒。解释道:“在此之前,大家各凭本事吃饭,生死无怨。说破后他们就多了一项选择,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随时可以把我卖给魔宫。我得到什么?无非小命更有保障。”
蓝瓶儿鄙视道:“这不算好处?”
十三郎振振有词,说道:“当然不算。三王和我有交情,妙音与我有协议。难道你认为七宗能威胁到我?不怕告诉你,扫平七宗远没有雪坡之战危险,就算七宗长老同时出现在面前,本官照样进退自如。”
“......”蓝瓶儿想骂他不要脸,转念想和这样的人谈脸面似乎很无聊,干脆闭了嘴。
这次她想错了。十三郎说的是真心话,当初一阵风如果不玩那么多唬头,以连涛拍岸之势持续进攻的话,十三郎自身或能不死,守护林氏一家根本是痴人说梦。反之进入乱舞后的十三郎虽不是最强。但已有太多底牌可以调用,有很大的周旋余地。
“白忙一场。等于原地踏步。”对于追求每时都要比上一刻更强的八指先生来讲,这样的结果无法令其满意。
“吹牛!得便宜卖乖。”蓝瓶儿愤愤不已,人家一吼就差点要了你的命,还敢说自己不会死。
她知道十三郎一直有伤,但却看不出他究竟伤在何处,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双方不能完全信任。此次血舞显身,十三郎甘愿加重伤势也要激对方出手,多少有些试探味道;假如换成蓝瓶儿做这件事,极有可能当场分出生死。
蓝瓶儿对此心知肚明,不能说一点感激都没有,但又不能、也不愿表露出来。
十三郎比她更气愤,说道:“得便宜的是你好不好。什么都没做,白拣一张底牌。”
蓝瓶儿微楞,思忖后默默说道:“这件事,我不能不汇报上去。”
十三郎诚恳说道:“我明白,不会怪你。”
“真的?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我不会出卖你。”
“我知道。”十三郎淡淡应着,说道:“听琴吧。”
因那一声“快走”,十三郎对蓝瓶儿的防范降低很多,干脆沉心凝气神识内收,将安危完全交给这位敌我尚不分明的妙音贵女。
蓝瓶儿无法再说什么,只得一边想着心事,散开神识充当护卫;耳边铮铮琴音流转,妙音女心绪如麻,哪里听得出半点招魂意。
月红几个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专心致志抚弄琴弦,尽最大努力将它弹奏得流畅些;然而正如几人之前估计的那样,连美帅弄此音时都需养jīng蓄锐,甚至会暂时失去战斗力、需要魔卫守护才得尽展声效,何况几名凡人女子。
招魂招魂,美帅用的是冥界功法,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演绎此曲;十三郎对此心知肚明,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自也谈不上失望。
初听几女演奏生涩,十三郎并未着急,左右没什么要紧事,遂吩咐她们继续试弹,自己微阖双目沉心凝思,细细体会着血舞王的那一声低喝。
......
......
元婴蛰伏,体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看去狰狞可怖,仿如一具扒了皮的裸尸。所有未被炼化的煞气都已凝结为实体,纠结交错成一个厚实无缝的壳,时刻侵蚀着元婴神智。换成寻常修士,此刻早已被煞气浸透,成为只识杀戮的魔头。
事情明摆着,十三郎仿佛变成两个人,其元婴不知为何拥有某种莫名之力,即便处于半沉睡状态,仍本能地抵抗着煞气,不让它占据核心。本体则在外面寻求办法,或宣泄或炼化,要赶在元婴失去神智前挽回大局。
修士修成元婴后,其威力如何暂且不论,心神连接都一样的紧密。不是那层煞气所化的丝线之壳所能阻断。换句话说,元婴能够体会到的。十三郎感同身受,就好似千万根坚韧的细线围绕在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朝内里收紧,其痛苦实为人间之最。
五狼山数月修养,十三郎用尽手段,沟通元婴从内部驱逐煞气,最终变成如此模样,无法尽全功。煞气凝结成壳。他在那层壳上撕开一道裂缝,得已动用些许法力主动抵抗,但也增加了不少牵扯;自那之后,十三郎每时每刻都要分出一丝心神,阻止煞气反扑弥合裂缝,同时偶尔调用修为,给一班手下疗伤弄魂。实力方得以恢复大半。
如今宠物帮手都已齐备,乱舞局势也初定,十三郎转而集中jīng力强攻那层壳,希望能早一点康复。
问题随之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十三郎能够调用的法力固然多出不少。煞气之壳也变得更加坚固坚韧,反扑比之前猛烈得多。直到与陈山一战前,人与壳之间的战斗已停顿在僵持中,谁都难以占据上风。
大战在即,十三郎需要让自己尽快恢复;更严重的是。煞气侵染元婴并非没有收获,深入后如得到补充一样。变得比之前更强大、也更加难以炼化。反之元婴无法运转,至始至终除在被动的抵抗状态,rì趋衰弱。
局面有些奇妙,十三郎的元婴变成了一件宝物,由其本体与煞气两相争夺,或则瓜分。
这样肯定不行,无奈之下,十三郎唯有服食大量药物弥补,温养元婴的同时寻找别的途径加快炼化的进度,苦苦抵抗着这次大劫。
生死关头仍在cāo心凡俗之事,不惜耗费大量心力与时间,假如蓝瓶儿知晓这些,不知该作何想法。十三郎不管这些,他感受到一些往常没有感受过的东西,或许是所有人都没有感受过的东西,觉得诧异的同时忍不住好奇。
他在变强,煞气也在变强,元婴勉强维持,内里的那种十三郎无法理解的力量却也在变强。换言之,其元婴虽然持续衰弱,那种抵抗煞气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加。
仔细感受后发现,造成这一结果的或许不是力量,而是一种他曾经见过、但又无法准确形容的火焰。红莲业火!
业火是什么?业火就是业,就是红尘意,嬉笑怒骂爱恨情仇,皆带有红尘之意。它是一切让人眷恋无法舍弃的东西,也是修士避之不及、认为会影响大道的业障。十三郎知道这种说法,一定程度上有些相信;然而此时此刻,在明悟业火能够抵御那种神通无法祛除的煞气后,焉能不将其加强。
煞气冲魂,红尘意保护心神,看上去荒诞不经,实则顺理成章。
加强业火怎么做?很简单,混在凡俗里即可;凡俗世界,一言一行、一人一物皆有业因业果,身在其中便可感染到。区别在于是明悟后摆脱,还是主动吸收罢了。
业火本就无形无知,万世之花所施展的业火实际上是红莲这种天地灵物所采集而来,她自己根本没有一丝。此刻的十三郎实际上就是变身为那朵红莲,主动从凡间吸收,并将其不断加强。这就是十三郎不肯放弃的原因,加之平定乱舞是其本身所想,倒也心甘情愿。
饮鸩止渴?或许吧,十三郎本就不在乎,此时更加顾不上什么后患,必须这样去做。
即便是这样,清除煞气依旧不顺利,或许说根本无法取得进展。煞气侵染到一定程度,就好像拥有了源头的活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不是偶然获得灵感,十三郎几乎要认为自己终身都要与之打交道,修为再无法寸进了。
真正的转机来自与陈山那一战,彼时十三郎战志勃发,以力破力击败陈山,自身也承受了巨大冲击,直到......那层壳被波及,并且有所松动!
“破而后立,炼化不行就将它砸烂;很简单的道理,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
心里埋怨自己愚笨,十三郎忍着万刀凌迟般的剧痛,调集法力构成一层层风、雷、火交错的气漩,将一小团煞气从壳子上隔离开,牢牢封死。
血舞王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十三郎激其出手不仅仅是为了试探,还为了砸开那层蛋壳。
会受伤?自找的。
......
......
第六百七十三章:破茧
耳边琴音断续,如被截断的一缕缕轻风;体内波涛汹涌,借助血舞一吼冲出来的缺口,十三郎不敢放过也来不及等待,身在红楼便开始治伤,同时也让自己伤上加伤。
那些煞气凝结而成的红丝有着无法想象的坚韧,任凭风雷火三法熔炼而不失其形,十三郎将他们包裹起来,施禁法封印成一颗颗圆球,暂时摆在一旁。
那些煞气之丝已无威胁,十三郎无法将其毁灭,也舍不得将它们毁灭;他切身体会到煞气的带来的麻烦,知道它们具备怎样强大的威力,但不是用来直接杀灭对手,而是......
五千铁甲因其葬灭,十三郎若将它们就此抛弃,那才真的叫愚蠢。
元婴被煞气之丝包围,这些丝线乃十三郎自身凝聚与七片金乌真鳞所含的总和,中包含的煞气浓度比那些纸符不知高出多少倍。十三郎估计,若能将它们全部砸开分解并包裹起来,足以制作出百来个煞气之球,平添一项斗法手段。
再想一下,待元婴之危解除,十三郎真正复原后便可继续炼化金乌之爪。到那时,他才算真正回到正轨,这个以煞气为基础的特殊神通......源源不绝。
“得取个名儿,嗯,煞球......傻球;叫......就叫煞灵球吧。”
苦中作乐,十三郎知道眼下不过是开始,血舞出声是为了给警告而不是为了杀死他;另外十三郎元婴本就孱弱。自己也不敢让它承受太多伤害,因此破开的丝壳有限。在抓紧时机分包五颗煞灵球后,壳子上的裂缝扩大了一些,但已再无零散丝线供其分裹。
时不我待,十三郎不甘心一次受伤仅换来这个结果,遂调动法力对其发动冲击;试图从那些仍存有裂纹的部分将其割裂。
彼弱等于己强,十三郎咬紧牙关,一道道三法凝聚如箭,自外向内朝煞气之壳不停撞击;箭矢前为雷霆、中断火烧。最后则以风力延着裂纹灌入,再将其割裂。每一次冲击,都好像心口被利刃剜一刀,偶有建功,神通穿透后难以避免给元婴带来伤害,如同灵魂被火焰焚烧一样。
炼狱之痛!
第六颗,第七颗。不知不觉,十三郎已做出十一颗煞灵球,并壳子上剜出一小块空格;周围红芒吞吐不定,如成群发狂的凶兽一样发动反扑,试图收复失地。十三郎的法力也如泄洪一样被消耗,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不停颤抖。汗水滚滚而落。
蓝瓶儿有所察觉,转过头目光落在十三郎身上,顿时大吃一惊。在她看来,此时的十三郎仿佛大战一场,不。远比大战更严重;其面色惨白,胸腹如同风箱一样起伏不定。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知何时扣紧腰间,宛如要撕开自己的肠胃。
这哪里是疗伤,分明是伤势加重的迹象。
十二颗.....
十三颗.....十三郎唇角抽搐,感觉自己到了极限。此时的他,无论精神还是法力都有不济,若再强行坚持,或许仍能破开裂缝,但却没有余力阻止煞气反扑,会连之前的战果也失去。因打破壳子并非完结,他还要分出心神在那个缺口边缘构筑一道坚固防线,绝不容其再次合拢。
壳子上仍有裂纹,十三郎估计若能全部利用的话,此次以负伤为代价的交换足以将壳子削弱两成;在那之后,他或许就能主动尝试让元婴运转,一段时间修养后内外夹击,与煞气的战斗将会大大加快。
事情到了这一步,守卫已有才是根本,确认自己无力继续,十三郎不禁有些遗憾,打算收功。
“叮!”
耳边突闻异响,十三郎心神猛的为之一跳,豁然睁开双眼。
叮为琴音,不知来自何处,恰好响在几女弹奏的转折处。只有熟知招魂曲的十三郎明白,因有了那一声,此前怎么都转折不灵的琴音变得圆润起来;就好像及时的一声和音,将两断本该为一体音节联络起来,天衣无缝。
月红等人依旧专心与琴,对此毫无所觉。十三郎仔细地看了看,确认她们并非因痴迷所致,而是实实在在没有听到;他回头看看蓝瓶儿,恰好与其目光相对,彼此都是一愣。
十三郎发愣,是因为从蓝瓶儿的目光里看到一丝关切,不浓但是足够真诚;蓝瓶儿发愣纯粹是被吓的,搞不懂十三郎为何像发癔症样圆瞪双眼,目光满是惊喜与**,宛如一头发现母猪的情狮。
“你......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十三郎没明白,下意识接了句。
“你......你想干什么?”蓝瓶儿真吓着了,她从十三郎眼里看到一缕如野兽般的凶芒,狰狞邪恶,仿佛能扒了她的皮,或者衣衫。
“到底怎么了?”十三郎稍稍挪动身子,距离蓝瓶儿稍近。
制作煞灵球,难以避免有些煞气外露,那些煞气可不光光凶猛,还包含着金乌特有的最最纯正的阳火之力,换句话说就是阳气,就是**。
再强大的女人也是女人,纯属发自本能,蓝瓶儿惊慌失措,捂住胸口尖叫。
“你......你别过来!”
叫声过于响亮,几名琴女讶然停手,惊诧的目光望着两人,眼里写满暧昧羞耻。久居红楼,她们比任何人都熟悉这种声音,焉能不明白蓝瓶儿怕的什么;内心即疑又怕且有些小小惊喜,暗想这位萧大人当真禽兽不如,难道是要当众寻欢......
“就算寻欢也轮不到她呀,看那张门板脸。”几女默默哀叹。
“......”
这一次十三郎看懂了蓝瓶儿的表情,无语懊恼唯独没有羞愧。心想这丫头简直是神经病。
“继续弹。”
淡淡挥手发出命令,十三郎随手拍一把丹药入口。闭上双目沉于内视,认真感受、体会着刚才那道琴音带来的变化。身外蓝瓶儿陡然清醒过来,平板般的脸上飞过一抹晕红。
“我怎么会怕他?”蓝瓶儿为自己感到羞耻,别说受伤的十三郎,便是状态全盛,她也没理由被两道目光吓成这样。
“敢碰我,我就,就就就......阉了他......”狠狠咬牙。蓝瓶儿发现几女正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自己,没由来莫名火气,厉声断喝。
“继续弹!”
......
......
琴音继续,琴音断续无致,唯有十三郎听到的与别人不同。每当几女无法继续、琴声出现隔断火阻涩的时候,耳边总会传来一声或几声叮咚之音,将残缺弥补圆润。变成一首连贯的曲子。
最最奇妙的是,琴音入耳仿佛温泉自灵魂抚过,抹平伤势安抚创痛,甚至能......压制煞意!
压制不准确,应该说是安抚;假如将煞气比喻为凶兽,琴音就好比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的皮毛,让它安静,令其舒适,降低狂躁也失去了原有的警惕与机敏。
换句话说,煞气之壳的抵御力不变。反击却变弱了。
十三郎何等人物,焉能不明白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马上不惜亏耗吞服本已不多的丹药。尽快补充一些法力,以便继续之前的那个过程。
丹药顺喉入腹,化作一股股洪流席卷四肢百骸,滋润着干涩经脉,最后流向丹田,但却不是进入元婴,而是如道道利箭轰向那层壳。
十四,十五......二十,二十一......
脱去绳索的感觉,萎靡依旧的元婴内传来一丝悸动,就好像沉眠的心脏恢复跳动,带着令人振奋的蓬勃与欢悦。十三郎忘记了周遭一切,忘记身在何方,也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与处境;入乱舞后第一次,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到一处,真正的全力以赴。
招魂曲弹了一遍又一遍,十三郎不下令,月红等便不敢停手;随着时间持续,几名女子琴音越来越熟,身体却越来越疲惫,精神随之有些不济,动作渐渐生涩。
蓝瓶儿终于察觉到什么,看看十三郎又回头看看几名脸色苍白的琴女,伸手拿出一只玉瓶。
小心翼翼点出几滴灵液,蓝瓶儿素手轻弹,将其一一送入几女天灵;嘴里不忘嘟囔几句,大意是这下亏得多了,此等灵液送给青楼女子,她们注定长命百岁不受任何病痛折磨等等。
月红等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蓝瓶儿的动作,但觉得精神陡然一振,全身疲乏顿消;身体里瞬间充满力量,宛如数月养精蓄锐,舒适到不能再舒适。有此体会,她们理所当然地理解成萧大人施展仙法,三颗芳心鹿撞不已,一个劲想着不知此效是暂时还是永久,自己改如何回报恩典等等。
手里弹着琴,几道秋波频频暗送,好在此时几女手法均已纯熟,过不去的坎儿依旧过不去,过去的却不会再出错。
“喂狗了!”蓝瓶儿看到这一幕,内心愤愤想到。
......
......
三十,三十一,三十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十三郎第四次体会到无法坚持的感觉;随着煞灵球不断增多,那层煞气之壳上的缺口越来越大,琴音对其抚慰的效果也再变弱。
受伤的野兽,很难再安抚得住。此时十三郎不仅体会到自己压力越来越大,还从琴音中听出一丝疲倦与不满,似乎在责怪他贪得无厌,不懂得见好就收。
三十五,三十六,十三郎放出最后一道禁制,收功吸气,疲惫不堪的脸上绽出一丝微笑。
丹田内,通体**的元婴手指忽有一丝颤动,再动......翻身坐起。
盘莲握决,小小元婴大病初醒,体外披着破烂红氅,稚嫩面孔笑容清透,犹如一只即将破壳的小鸡。
......
第六百七十四章 :鼎之秘
天sè微明,红楼某处持续不断的琴音终于停歇,仿佛挂累了的月亮沉入幽暗之中。
弹琴的照样神采奕奕,各自受命打点行装,告别这座美丽与污秽并存的红楼,赶往城主府新居;吴忠与胖掌柜寒暄着道别,彼此看着对方通红的眼,禁不住相视苦笑。
萧大人听了一夜的琴,难过的是下还有一直紧张的胖掌柜;此刻终于接到指令,吴二爷长吁一口气,暗想这位爷的琴瘾也忒大了点,难怪要强抢民女。
“叩扰一夜,掌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二爷慢走,常来啊!”
笑颜如花与吴二爷作别,胖掌柜目送一帮侍卫护着三顶小轿离,转过身马上变成苦瓜脸,连连哀叹。
“偶尔辛苦点不要紧,没个头才叫要命啊!”
侍卫走了,萧大人仍留在楼内不肯离开,据正在歇息回复元气;胖掌柜放心不下,只得打起jīng神守候外间伺候着,苦不堪言不禁连连腹诽,也不怕仙人看破其思。
“满打满算才四个,这就要回复元气?当年老夫横枪立马咳咳”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十三郎怔怔望着蓝瓶儿的脸,不知该什么好。
冷冰冰的面容冷冰冰的声音,蓝瓶儿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作假。完全换成另一幅模样。
机缘巧合,一夜琴音后。蓝瓶儿的转变略有提前,十三郎得以亲眼看到她的转变过程,也首次察觉到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内心大为jǐng惕。
蓝瓶儿毫无察觉,仿佛在她看来,自己一直是现在这幅摸样,从未有过改变一样。她看出十三郎有些奇怪,但不怎么关心。漠然问道:“还有什么事?”
十三郎想了想,道:“能不能告诉我,血舞王究竟什么修为。”
蓝瓶儿毫不犹豫回答道:“化神以下。”
元婴一吼如此严厉?十三郎有些意外,又问:“确定?”
蓝瓶儿讥讽道:“是不是不服气?对自己失望?”
十三郎老实点头。
蓝瓶儿转头看向窗外,缓缓道:“受三王一吼而不死,你该替觉得骄傲。”
十三郎听不懂这句话,很想吹嘘血舞王不敢杀、也舍不得杀自己;在他看来。大修士一吼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如此狼狈。且不论十三郎自身强悍与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层煞气之壳有多坚韧;简单点,十三郎恢复到受伤前状态,全力轰击或许都比不了那一声吼;考虑到血舞借他人躯体施展神通,更显得不可思议。
大修士有这么厉害?十三郎不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信。
蓝瓶儿的目光不知看向何处。默然半响道:“三王身份神秘,修为相当,能肯定的是他们都不是寻常大修士。”
十三郎知道还有下文,耐心等她讲下。
蓝瓶儿道:“传闻,不。我敢肯定,三王早就可以迈过那道坎进入化神境。甚至能够直通两境达到化神中期,但他们不肯那样做。”
“怎么可能!”宛如晴空一道惊雷,十三郎失声惊呼。
三王很强,这一点毋庸置疑,十三郎考虑这个问题不知多少次,始终没什么头绪。若以七宗妙音对三王的忌惮程度看,三王理应化神以上。正因为如此,在处理乱舞局势的时候,十三郎才如此寸步寸心,务求能确认其态度。
真正见到血舞,虽不是本尊之体,十三郎仍能从其威压、及蓝瓶儿的反应上判断出大致境界,理应更加确定才对。然而事实的情况是,他一点都感应不到化神修士身上特有的天地法则之力,初始还认为那是本尊未现的缘故所致,直到蓝瓶儿异常肯定的态度道出“真相”,十三郎仍觉得难以相信。
需要提到的是,道院十数年苦修,十三郎最大的收获是吸收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天地之力,因此才能够感应到本不该感应到的气息。
化神修士高高在上,寻常元婴连见其一面的资格都没有,遑论判断其境界。但对十三郎来,不谈斗法只论见识的话,化神修士真的不算什么。他曾数次与化神面对甚至交,连真灵都不怕,对高阶修士的了解远非寻常修士所能及。
妙音贵女的话理解起来并不难,但又很难想象因何发生。作为此界修士,在飞升艰难的前提下,化神几可算修道终点,居然会有人压制修为不愿进入?且连压两阶?
假如蓝瓶儿的话是真,之前血舞借猫女之身显相倒有了解释,因其修为也已达到极限,本尊一旦动用法力,多半会无法压制境界,势必当场破关。
那么,原因何在?
“因为血鼎。境界超过化神,血鼎就再也无法使用。”
蓝瓶儿一句话挑明因果,微讽道:“我估计,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血鼎是什么做什么用,可对?”
十三郎只能点头,神情略有些羞愧。
蓝瓶儿一点不给他留面子,肆意嘲讽道:“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利用,当成计划里极为重要的一环;该你有先见之明,还是该你胡闹?”
十三郎不服,强撑道:“反正是宝贝;我想知道的话,问一下林如海就成”
蓝瓶儿转回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你觉得,林如海有资格知道真相?”
十三郎张口结舌,心里想人家祖宗传下来的宝贝。难道连明书都不肯留下?没道理啊!
蓝瓶儿对他彻底失望,轻叹道:“血鼎不是宝贝。而是寻找宝贝的钥匙,是通往血域的必备之物。”
不用十三郎追问,蓝瓶儿继续解释道:“血域是一处空间节点,极不稳定;化神修士的身体经过天道灌输,天生含有此界法则;修为可以压制,法则不行。如有化神修士进入血域,极有可能会引起空间坍塌,彻底破灭归虚。”
所谓空间节点。实际上是连接两界甚至更多大界的触点;每个大界自成法则,彼此难以相容。换句话,节点实际类似与通道,若遇法则冲击便可能溃灭,真正的神仙难活。
这些道理不难懂,十三郎闻之忽然想起一事,若有所悟。林如海曾提过。族内如有人修为达到元婴,便有机会解开血鼎之秘,或许就是出于这种考虑。
要就个透彻,蓝瓶儿接着道:“血域太过凶险,远非秋猎之地所能比;血鼎也不止一个,每只血鼎也不是只能带一个人进入。但只有持有血鼎的人会受到某种气机保护,威胁凭空降低两成,因此才被人争夺。”
十三郎听得美滋没味,嗫嚅应付道:“两成,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白痴!”蓝瓶儿痛骂。
十三郎老实担下这个名号。问道:“寻宝之物,林如海为什么没资格知晓?”
这才是关键。蓝瓶儿内心暗叹,知道他表面装疯卖傻,实际上神智极为清醒,回答道:“因为血域牵扯到一个惊天之密,与魔域、甚至此界未来有关。”
“这么厉害!”十三郎吓一跳,不是装。
想想又觉得不对,他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魔宫不插?”
“谁魔宫不插?”蓝瓶儿反问。
“”十三郎想你真当我是白痴呢,这么简单的道理。
林家有鼎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多年下来,魔宫如果毫无所觉的话,干脆也不要引领百族,老老实实闭关自修就好。假如魔宫插血鼎之争,三王别隐藏修为,便是破境一直提升到化神后期都没戏唱。然而现实的情况是,魔宫对此听之任之,连个监督使者都没有,岂非怪事。
蓝瓶儿明白他怎么想,道:“血鼎共有七只,其中四只掌握在魔宫里;余下三只流落四方,有缘者得之。每只血鼎最多可同时携带十人进入,其中第一次进入时因有不少化神修士,险些造成血域全面崩塌;之后一直由元婴中的佼佼者承担此任,已历十数次;时至今rì,血域空间越发不稳,且每次进入的修士十其八,其秘依然如昨。”
“血鼎难争,甚至争不了。林如海不自愿的话,无论谁想从林家拿到血鼎,都要付出不菲代价;这种代价不是宝物,而是某种禁忌甚至限制,或许还牵扯到那种气机防护。综合这么多先决条件,你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蓝瓶儿问得慎重,十三郎认真思索,脸sè慢慢有所变化。
“人不足?”
为了进入血域,血舞三王拼命压制修为,一方面明其中必有惊天之宝,还证明血域的凶险程度。换句话,普通元婴盲目进入血域等于送死,完全起不到作用。
按照蓝瓶儿的话推断,满额进入七十名大修士的话,活下来的不足十人
都是有希望进阶化神的人啊!有些人可能像血舞王这样,需压制修为才得以进入;每隔七百年损失一批大修士中的佼佼者,便是魔宫也承受不起。
难怪蓝瓶儿明明对血鼎了解甚多,却一点参与其事的兴趣都没有;她的修为不错,但要看用在什么场合,乱舞城内首屈一指,放到血域里的话,除了给人垫背就是做嫁衣,或许还不如。
想通此点,十三郎突然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略带颤抖的声音问:“刚才血域是空间节点,其秘涉及此界未来,到底指什么?”
“终于想到了吗?”蓝瓶儿的目光大有深意。
“难道是飞”十三郎不敢把话完,目光左右四下张望,似生怕被人听到。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蓝瓶儿淡淡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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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大恐怖
面对真灵一无所惧,此时仅仅听到一则尚未证实的消息,十三郎竟一副魂不附体的摸样。本文来自\\
何也?
传闻中,新纪之前的沧浪星是一处妙灵之地,飞升修士虽不常有,但也偶有听闻;非但如此,上界还有仙谕传下,更有使者巡视、及一座长驻此星的仙人之塔,专责飞升事。
新纪之战改变了一切,沧浪星仅余升仙台,名为飞升修士所用,但在私下里,人们已多抱怀疑的态度,认为那不过是象征,用来安慰亿万修士的借口罢了。
事出必有因,十三郎距离那种境界还太远,自不能明白、也没资格了解升仙台是否出了问题;有问题的话究竟在何处、到底有多严重。但他知道的是,无数年来仙谕很少传下来过,最近的一次倒是不远,但据说传下那道谕令险些令升仙台垮塌崩溃,后果可想而知。
仙谕少有,仙人更不用说,沧浪星已多少年不知上界之修是何摸样。这样的事情,有资格知道的人们不敢议论太多;至于数量庞大的低阶修士,修为根本达不到那一步,自也不会cāo心其事。
不cāo心不等于不存在,事情说穿了一文不值,沧浪星与上界之间的通道出了问题,无法再如以前那样zì yóu飞升。
外域一行,十三郎对此有了更多了解,原来在外星空的修士眼中,沧浪星与妖灵大陆一样几乎被仙人所遗忘,被名为遗弃之地。
无论罪民还是弃民。蕴意大致相当;某种程度上可看着死地,自生自灭或如猪狗猎物一样等着被人奴役、顶多是狩猎罢了。
灵域如此。本就是侵略者的魔域自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无法飞升。十三郎不太在意灵魔之别,体质经历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他认为经过万年融合,魔修与灵修除气息不同外,已谈不上本质差别。
不管是狼是狗,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成千上万年
别人想不开,十三郎不同。他的来历不一样,既没有灵修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没有魔修开疆拓土的雄图壮志。十三郎无法想象灵魔开战的摸样,那不是成千上万,而是亿万、乃至亿亿万人的生死存亡,是比炼狱更惨的惨,真正的惨绝人寰。
外域鏖战。十三郎第一个提出四方联盟的设想并极力促成此事,情势所逼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心底里本就隐藏着这样的念头,只是不方便说出来。
一万年了,什么样的仇恨能维持一万年?难道还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某天双方大战。将一方亿万万修士和凡人抹去?
十三郎不是什么大义之士,没有如紫云真人或老院长那样的悲天情怀,但若有机会为两大族融合做点事,为灵魔之间的永久和平出点力的话,他绝对不会拒绝。
他觉得这是对的。对的就要去做,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会不会说他叛族。
本就没有族,何来的叛?十三郎想得简单,想得通透,做起来自也理所当然。
到如今,千万设想因一言而破,十三郎通体冰凉,想到一个可怕到不能再可怕的后果。
假如灵魔有一方、准确说是魔域和上界取得联络,重新打通飞升通道的话,结果会如何?
本非善类,既凶且残的十三郎此时想到的却是四个与凶残紧密相连、但又完全不沾边的字。
生灵涂炭。绝对的!
能上就能下,假如此界出现超越化神的魔修,不用多,三五个便能改变沧浪格局,若有十个八个那种层次的魔修降临,灵域就面临灭族!
想象曾经,十三郎大言不惭,对林如海说血鼎与他身上的麻烦相比一文不值,如今想起来,何等可笑。
不知沉默了多久,十三郎深深吸入一口气,缓声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对我说这些?”
蓝瓶儿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魔域修士都认为,你的本质应该是魔修。”
十三郎诚恳说道:“我是魔修,也是灵修,没有轻重之分。”
蓝瓶儿冷笑反问道:“血舞也知道你的身份,为何不在乎?”
十三郎没理会话语中的嘲讽意味,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无法理解。
蓝瓶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讥讽道:“现在你知道了,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说道:“血鼎是不是无法毁灭?无法封印?无法破解?”
蓝瓶儿根本懒得回答。
十三郎沉默下来,片刻后说道:“灵域不乏大勇之人,如被我得到血鼎,可以带回灵域,寻找化神修士进入血域,将那处空间彻底毁”
蓝瓶儿摆摆手,说道:“别做梦了,灵修无法使用血鼎,也不能被人带进血域。”
这一次,十三郎沉默的时间更久,蓝瓶儿没有催促,静静矗立不知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良久,十三郎开口道:“是不是还有别的限制?”
蓝瓶儿闻言回过头,说道:“想到什么了?”
十三郎坦诚说道:“空间装载,八阶以上妖兽,夺取全部血鼎,均可以尝试。”
蓝瓶儿冷笑道:“你还真敢想,不怕被魔修抽魂炼魄。”
十三郎没有辩解什么,摊手、摇头苦笑道:“既然你这样讲,看来都没有用。”
蓝瓶儿没有回答,望着他的脸半响后认真说道:“你就这么恨魔修,存心要把那处空间毁掉,为此不惜一切?”
十三郎想了会儿,苦笑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
十三郎回答得艰难,解释道:“我不恨魔修,也不恨灵修;我希望魔修能飞升,我希望灵修能有登天之路;但是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包含着多少煎熬、几许挣扎,十三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难,此时的他真心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最好没来过乱舞城,则一切与己无关。
时间无法倒流,事情不可能重来,已经知道,如何装作不知道?
听着十三郎的话,蓝瓶儿面无表情,沉默片刻忽然道:“有没有听过界面意志?”
十三郎轻轻点头,说道:“听老师讲过,界面沉睡但有意志,可算某种生命。”
“是道院院长么?”蓝瓶儿的神情有些奇怪,说不上什么味道,就是怪。
十三郎此刻心神紊乱,默默点头,没留意到蓝瓶儿的变化。
“他讲的没错。”
蓝瓶儿回复正常,淡淡说道:“空间是相对的,血域虽不是完整界面,但它绝非此界修士所炼制的宝物所能比,更不是化神修士所能对抗。若是灵修持鼎,破界时会因气息不同被节点认出来,不及进入便被抹去。不要以为装在空间里就能躲过,我等所用的空间宝物只是伪空间,而不是真正dú lì于此界。空间之宝里藏着灵修灵兽,会因血域意志将其整体抹杀,绝无幸免的可能。”
她说道:“血鼎无论在谁身上,时间一到就会带着持鼎之人飞升血域;之后又回重新返回此界,而且一定出现在魔域;魔宫拥有的那四只血鼎,是无数年钻研、耗费无穷代价才定下标示,出现便会察觉其位置,因此才长留不衰。”
十三郎闻之苦笑,说道:“也就是说,除非灵域有本事每隔七百年夺一次鼎,否则就阻止不了。”
蓝瓶儿微哼一声,说道:“按我的想法,宁可他们这样做。”
十三郎愕然,难以理解这句话。
蓝瓶儿说道:“万年无果,多少天纵之才丧身血域?假如这些人都不死,魔域也许早就攻破灵域,统一整个沧浪星。”
十三郎连连摇头,不考虑立场也无法赞同这种观点。蓝瓶儿自身修为有限,自不能理解那些大能为求飞升愿意付出何种代价;灵魔两域现在如一潭死水,迟早会有资源耗尽、真正演变为遗弃之地的一天。若从整个角度考虑,定期消耗一些修士,或能将这个过程延缓也不定。
这种事情不方便讲出来,转念想一想蓝瓶儿的话,十三郎忽觉有些安慰,心神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万年无果,兴许再过一万年、甚至永远都没有结果;既然是这样,他又何必cāo心那么多事?有什么资格担忧?
没有了恐惧,十三郎立即回复伶俐机变的本xìng,问道:“血舞等人再如何压制修为,距离飞升也差的远,为何这般着急”
蓝瓶儿哧笑一声,轻蔑说道:“那可是飞升通道啊!假如能在此事上建功,上界赏赐还能少得了?即便不考虑这个,血域作为连接上下的节点,内里奇珍异宝无数,能够让化神修士提升修为的也有不少,还有此界永远无法感受到的上界气息残留,哪一样都足以让人拼命。”
“人为财死,永远都是这样。”十三郎默默回应,又问:“林家老祖呢?难道也死在血域?他怎么能让血鼎长留林氏血脉?”
蓝瓶儿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林家老祖。”
“我以为你知道嘛。”
十三郎神情讪讪,问出最关键的一项:“现在距离血域开启,还有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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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无声,十三郎独自沉思,无法让自己真正平静下来。
蓝瓶儿是被“赶”走的,十三郎察觉到她与往常有些不同,虽不知是否因琴音所致,仍借故催她早点回去调息一番,不要落下什么后患。
少则三十,多不过五十年,血域便将再次开启,这是蓝瓶儿留给十三郎的答案,听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又最符合情理。
血域七百年开启,但经多次探索后,那里的情况已变得有些不同,整体讲就是更接近崩塌,以至于开启时间有所延迟,不如以往那么jīng准。换言之,无论谁得到血鼎,三十年后就不能再做多余的事,需随时准备传至另一处空间。
谋夺林氏血鼎的人,显露出来的有三家,手段各有差异,证明其在此事上的态度有不同。血舞最直接最坚决,多半是掌握了某种法子,可以在林如海不自愿的情形下取出血鼎,血域之行势在必为。另两方采用迂回温和的方式,仍以林家自愿为前提;或许是舍不得那两成防护,又或表明其对血域的态度,不像血舞那样急迫。
血舞虽有可能强取血鼎,但一定需要不少时间做准备;比如融血祭炼、联络人手等等,最重要的是尽量想办法将蓝瓶儿所言的“气机影响”降至最轻。至于那个三方之约,以十三郎的看法,多半不是独享血鼎,而是争做那个持鼎之人。
进入血域凶险重重,同行的人越多越好。实力越强越好;三王相熟不知多少年,总比现找其它人强得多。加上每人两三名亲信。凑够十人数,也将血鼎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这种推断消除了之前的疑惑,十三郎出现后,血舞觉得有机会完整得到血鼎,遂任凭十三郎给林家施恩;或许在他们看来,林氏如能主动交出血鼎,无论落在谁手里,都比林如海那个软硬不吃的凡人更容易对付。
凭此一条。林如海没有辱没祖宗,足以自傲。
血舞这样想,不净和乱披风估计与之差不多;由此可见,十三郎短期内占据一项优势,血鼎现世前,三王名义上不涉乱舞局势,但却舍不得让他死。
“三十年......”
将这个数字念了又念。十三郎忽然拿出萧管,思索后凑到唇边,吹出几个单调音节。
室内只剩他一个,萧音是好是坏都没人搭理。静静等了半响,十三郎又吹出几个音节。
过了一会儿,他再吹......
有点孩子气。
几次三番没有回应。十三郎叹了口气,自语般说道:“小爷我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你到底怕什么?”
还是没人理。
十三郎有点生气,说道:“再不出来,以后不带你玩了。”
这已不仅是孩子气。简直就是神经病。正常人不和神经病计较,所以十三郎仍然等不到想等的回应。
“真不露面?别后悔呵!”十三郎发出jǐng告。
窗外吹进一股微风。肆意嘲笑他无聊。
“还不出现?”
“真的不出现......”
“好吧,既然不肯来,那么这件东西......”
十三郎拿出一物托在手上,惋惜开口:“还是毁了吧。”
火焰升起,伴之而来的是一声震惊道极致也凄厉到极致的欢呼......
“渡化玉蝶!不要啊!”
东西不见了,十三郎望着突兀出现的那个人,毫不客气骂道:“贱货!”
“是是是,我是贱货,我他娘的真是贱!”
美帅英俊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伸着手可怜兮兮哀求道:“十三爷大人大量,别和小弟这个贱货计较,赏我吧?”
区区火焰就能烧灭渡化玉蝶?笑话!只能说美帅太过震撼,以至于彻底失态。
渡化玉蝶到底是什么,真至于让他变成这样?十三郎着实有些意外,随后禁不住失笑,说道:“还敢顶嘴!”
小弟是贱货的话,做兄长的能好到哪里去?美帅到底是美帅,自甘堕落仍不忘反击,死活也要拉十三郎下水。
“说,怎么这么久才来。”
“我......本帅冤枉啊!”
美帅叫苦连天,说道:“我在灵域找了你很久,奈何死活打听不到消息,这才不得不压下对萧兄的担忧挂念,独自一人来到魔域......”
“等等,公子羽呢?没和你一起?”
“那小子没良心,跑去和什么上古世家混一起,不肯为萧兄安危分忧。”
嘴里说着话,美帅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十三郎的手,目光贪婪神情犹豫,似在考虑杀人夺宝的话,能有多大把握。
“三王都是我朋友,很厉害喔?”十三郎笑着说。
“是啊,很厉害......不吹能死啊!他们咋变成你朋友了。”
“那你别管。废话不说了,想不想要这件东西?”十三郎说道。
“想,太想了!只要萧兄把它给我,七宗的事情,本帅一手摆平!”
“呵呵,知道这么多,你来了很久吧!”十三郎说道。
“嗯?这个......本帅何等人物,打听这点事还不是举手之劳。”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本座不相信你。”
“座你个头......好吧,十三爷英明神武,爱叫什么就什么,不过你得信本帅、我的话,我刚来没几天,连形势都没摸清。”
托妙音门宣扬声名总共也没多少时间,十三郎知道美帅没说假话,遂不为己甚。说道:“说吧,现在有何打算。”
美帅昂首挺胸。严肃回答道:“唯萧兄马首是瞻。”
“那好,你去死吧。”十三郎挥手便是一拳,打出一道黑蒙蒙、看似没有任何威力的气。
“冥......冥气神通!”美帅尖声大叫,看着十三郎的目光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仿佛他是一只从猪肚子里钻出来的恶狼。
......
......
塑灵千变不是说说玩的,冷玉以xìng命施展的夺造之术更神奇;时隔两年多,十三郎已能模拟冥气神通,威力小得可怜。却足以吓破美帅的胆。
冥术,说到底就是死人才能用的法术,美帅来历如云隔雾,但可确定必与冥界有关。反之十三郎再如何天纵奇才,总脱不出活人范畴,怎么能使用冥术?!
小小神通收到预料中的效果,十三郎颇为满意。说道:“明白了吧,你能做到的事,给我点时间也能做到。还有那什么破碟,实话说我已经收了一片,不介意把它收光。”
美帅无言可对,苦瓜般的脸孔抽搐着。哀叹连连说道:“懂了,好歹刚刚帮了你的忙,给点面子行不?”
十三郎面sè微黯,说道:“实话说,你不肯露面。是不是与此事有关?”
此事何事?美帅似乎很明白,神情略有羞愧。回答道:“招魂音有用,但也没用;尊夫人的事......关键恐不在这里。”
当初一战,因美帅未尽全力,冷玉才不得不燃烧轮回之力;换言之她的魂魄不是迷失,而是干脆燃烧及达殆尽;美帅所讲有用无用便是如此,或许还带着安慰的成分。
然而话说回来,当初的合作本就有着相互利用的成分,美帅做了他该做、能做的事,谁规定必须以命相搏?
这件事情美帅想错了,十三郎的怨念远不像他想的那么重,但也不甘心就此罢休,遂挥手将冷玉的身体放出抱在怀里,沉声说道:“你再看看。”
一头长发灰白如麻,冷玉面容苍老而平静,彻底陷入类似于沉睡的状态。她的身体不像以往那样挺立如枪,而是如婴儿一样蜷缩在十三郎怀里,似在睡梦中遇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尤为可怜。
对于死,四足或许都不比美帅了解更深,当初亲眼目睹冷玉施法,焉能不知她是什么状况?本想安慰几句应付差事,可当他听到十三郎平静得不像人的声音,没由来觉得一阵心悸,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看出十三郎一直为冷玉输送法力强行维持xìng命不散,美帅无奈说道:“生机全失,灵魂破灭,本源消耗殆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样下去,只能拖累你自己。”
一条比一条冰冷,一句比一句绝望,十三郎的心几乎沉入谷底,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说道:“我知道救不活,看看别的。”
美帅说道:“轮回之眼难以触启......嗯?”
忽闻那声惊呼,十三郎豁然抬头,冷电般的目光望着他,没有开口。
“奇怪啊......奇怪......真有这种事?”
“到底什么事?”
“你不懂,你不懂的......”
美帅不理他,神情犹豫挣扎良久,忽张口吐出一扇小小的门。
大红颜sè血一样鲜艳,周围黑光缭绕如无数条蛇影穿梭,似一条通往异界的通道。美帅抬手轻点,小小门页随之徐徐展开,一道金灿灿光芒自内而出,照shè在冷玉的身体上。
肉眼不察,神识难见,十三郎却分明看到有一缕缕灰白之气正不停从冷玉的身体里散放出来,而随着那道金芒shè入后,灰白气息似有所收敛,渐渐凝化成团,重新聚集在冷玉的心口。与此同时,美帅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萎,本来英俊的面孔出现一颗颗黑点,迅速化成斑块且持续朝周围扩展。
片刻功夫,灰白之气化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又好像一直眼睛,停在冷玉心口徐徐转动;美帅仿佛老了五六十岁,那扇大红之门微微颤抖,似有崩溃之兆。
“收!”
一声轻喝,红门急不可待钻回身体,美帅长长吁出一口气,说道:“好了,死定了。”
十三郎一楞,细细体味片刻,抱拳施礼诚恳说道:“多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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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假如生命只余三天
三rì歌舞三rì琴,只为余生有憾。
有憾才能有忆;无憾则无果,更不会记得曾经的人,曾经的事,还有曾经的那一段情缘。
时间一天天朝新年靠拢,城内稀闻之事不断发生,大到某家某派兴起或葬灭,小至某家某人出现或消失,甚至还有某家的孩子赶巧新年天满月却夭折,某家的媳妇穿上新衣却露了臀
等等等等。
能吸引人的事情,无论大小皆有共通处:意外!
想不到才有意思,想不通才更持久,人们不在乎事情是善还是恶,不在意事情中的人是喜还是悲,只在意它能给自己带来多少谈资,还有愉悦。
乱舞城人多事杂,每天都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很难想象有一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同一件事情上。
今年怪事格外多,不可能的事情屡屡发生;年前三rì,那位让人不得不注意的萧大人再传奇闻,先是驾临梦舞大肆宣yín,之后意犹未尽掠人入府,歌舞三rì三夜方休。
“太过分了!”君子们愤怒说道。
“太离谱了!”劳碌者悲怨说道。
“太强悍了!”多数人表示惊讶。
“太爽了!”羡慕的人当然不少。
“太怎么不是我!”嫉妒的人自然也不缺。
“太好了。”不少人这样想,总算可以过个安静的年。
大家都在议论,都想偷窥。至于事情的真假,谁他妈有兴趣管。
听歌闻琴看舞。乍闻舒爽浪漫还带点不落yín俗的温雅意,实际上累人累到极致。纵有仙人丹药弥补,月红等人也险些散了架;三rì后,当那位萧大人总算“心满意足”,发出可以停止的指令后,几名女子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埋头大睡。就连蓝瓶儿也架不住这样没rì没夜受同一首曲子的折磨,早早避开静坐调息。偶有清醒念叨几句,咒骂某人荒yín无道,其不肖堪称古往今来亿万之首,无一人可超越。
侍卫们不得清闲,分班守护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浑浑然一群纨绔膏粱。饱食民用却不行官务,招来无数人辱骂。
大伙都很累,累在明处没有任何掩饰,累得让无数看到的人为之惊讶,但也觉得安心。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都累成这样。想必没有力气再做别的。于是乎大家想:别闹了,歇着吧。
歇着吧?嗯,歇着;城主府一眠,满城皆休。
因为明天就是新年。
曲终人散,室内只余两人盘坐对望。一个活,一个死。
再强悍的修为都是天道所衍。再神奇的道法也无法停住时间,三天一瞬即过,身怀圣族血脉的塑灵女走完了这段路,遇到、迈入另一扇门。
空中似有氤氲之气,十三郎展尽修为,隐约可看到一团虚影,遂命哑姑出来帮他看一看,看看是否能看到什么,又或则听到什么。
哑姑无能为力。她是鬼王,但不是能掌控yīn阳的判官,更不是十三郎所希望的阎罗大帝。
凡人常见的返照回光没有出现,冷玉自从闭上眼沉睡就没有睁开过,没有看,没有听,没有留下一句话,也没有流出一滴泪。
平静,只有平静。
她就像美帅所害怕的那样,睡了就不会再醒,又或不肯醒。
十三郎略有些不甘,指着或真实存在或只存于臆想中的那团影子,微怒、嘲讽、质问。
“好歹留句话,不为你自己,就当给我一个表现痴情的机会难道也不行?”
“轮回啊!多了不起的东西。”
“我告诉你啊,无论你为我付出多少,我都不会寻死去找你。”
“什么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活着我就不死了之类那是傻子,不对,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就算你不理我,哥哥照样活得jīng彩,活得愉快,活得快活!”
略顿了顿,十三郎惊讶说道:“这样都不生气?你真大度。”
又等了一会儿,十三郎觉得这样有些无聊,摆手说道:“不瞒你讲,我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人家说的那个什么爱。”
“文艺的说法是爱情,通俗的**叫夫妻情意,其实就是雌雄,就是公母,哪来那么多唬头。”
“什么爱不爱,那玩意儿都是虚的,哥哥我从来不在乎。”
“我觉着吧,咱俩首先是有缘分,不然不会遇到对方;然后呢愿意一块过rì子,这就够了。”
认真想了想,十三郎补充道:“还有一条,都不希望对方死。”
“你不想让我死,所以才做了那些事;我么多少也坐了点,可惜本事不够,都没什么用。”
“这叫什么来着?听人家说这样不叫爱情,而是叫责任。”
“这样讲的都是聪明人啊!他们很懂这个,分析出好多道理。比如什么爱的话会心痛啦,不舍啦,撕肝裂肺啦,痛不yù生啦,好多词啊!”
“这些我都没有,所以如果我不是畜生,就不能叫爱,不是他们说的爱。”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连责任都没有,那还叫人么?不是人,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我有别的,比如惭愧,歉疚,还有生气。”
“嗯,我很生气,都快气死了。”
“我觉得,生气就是爱,是我的爱。”
“我想把你捞回来。”
伸手扶着冷玉肩膀,十三郎望着她的脸。认真说道:“我把你送走,就会把你再捞回来;还有。我想对你说一句话,只说这一次”
“对不起。”
对不起,火焰升起。真火之下尽成虚无,一丝灰烬都不会留下。
火焰升腾又熄灭,映照出一张平静冷漠的脸;十三郎端坐良久,直到最后一丝火苗停止窜动,抬起头默默开口。
“开始吧。”
“诺!”
晴rì朗朗,年头年尾第一天。乱舞城景sè格外艳丽。
连晴数rì,阻塞道路的积雪多已被清理干净,露出讨喜的青黑sè地面;一户户家门打开,一声声鞭炮响起,一阵阵笑声在四周回荡,人人充满喜气。
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准备好最美味的食物。人们与碰到的每个人打着招呼,脸上带着或深或浅的笑,显得格外真诚。条条街道开始喧嚣,片片区域渐涌人cháo,乱舞城九区十片处处欢欣,宛如获得新生的囚徒。
与此相比。城池四周的边缘处就显得冷清许多,一来人烟稀疏得多,二来高强厚壁有失观瞻,怎么看都显得凝重不含喜气,难免让人避讳。
三狗子独自流浪在西城边。瘸着腿艰难爬上城墙,朝外望望向里看看。脸sè有些迷茫。
年贡之夜发生了很多事,三狗子交不起年贡,因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和牵挂,早有死志。后来不知怎么地,他听说黑帽子大汉出了事,连带三宗四门都躁动起来,惹来全城大乱。
三狗子躲起来,腰里揣着一把柴刀,想寻个机会把那个带帽子的家伙捅死嗯,那比较难,或许捅伤比较实际。可后来听说黑帽子已经死了,连带宅院都烧成了灰,一颗心顿时没了着落。
心里空荡荡的,三狗子悄悄打探四处偷偷听,最终得知一个极为可怕的消息:天狼族那数万头饿狼的死,居然和自己的女儿有关!
天啊!
三狗子仰天长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叹的什么。他抱着猜测梦想四处流浪,希望能再听到一些和女儿有关的消息。
一无所获。
转眼这么久过去,三狗子渐渐死了心。眼看新的一年将至,三狗子忽然想起以前女儿说过的一条心愿,想让他带她去城墙上看一看。
高墙森严,以往的乱舞城纷乱但也有序,哪能容得普通百姓登城远眺。
现在不同了,东西军营都已解散,城墙上一个人都没有;喔,据说雪盗都被新城主剿灭,倒也不用担心什么贼患。
三狗子想了想,决定在新年这天爬上城墙,代替女儿看一看想看的东西,然后
“然后就去死吧。”
三狗子望着白皑皑的城下,心里默默想道。
到处都是鞭炮炸响,汇聚在一起仿佛惊雷一样;三狗子的头有些晕,脚下城墙似乎微微晃动,不禁冷笑这城建得太不结实,万一来贼了怎么办。
心里想着,三狗子不觉抬起头,望向远处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到一条线,一条不知多长多宽、雪白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线,一条会移动、正以滚雷落顶之势凌压过来的线。
奔雷渐至,脚下城墙的震颤越发剧烈,三狗子瞪着被雪光反shè刺得通红的眼睛,死死望着那条线变成带,再变成团,最后变成一片滔天汪洋。
十万狼骑!五道长龙!
三狗子望着那一幕,不知不觉在城墙上站起身,挥舞双臂开始呐喊,但不知喊的又是什么。
三狗子不傻,他知道那是谁,也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城内流言早已传开,雪盗尽没与五狼山铁骑,这些人还能是谁!
三狗子站在城墙上,大叫着,哭喊着,不知为何觉得特别高兴,特别振奋,还有点遗憾,心里忍不住要想。
要是女儿也在这儿,那该多好。
远处忽闻人声,轻柔如微风吹过耳际,纵有万狼奔腾亦不能压制。
“好看吗?”男人的声音。
“好看,好多狼啊,比那里还多”女孩的声音。
“别怕,那些是好的狼。”男子说道。
“嗯咦?那里有人!那是”
三狗子身体陡然僵住,头上像被栓了一根绳子,艰难转向。远端一名干干净净的少女,穿着崭新的衣服,挥舞着充满活力的手,延着城墙朝这边飞奔。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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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临战争心忐忑
故事中的战争,是矛盾积累到高峰、不得不爆发时的彻底宣泄,它就像xìng爱一样,是jīng华,是高cháo,也是关系到一个桥段、甚至一本书成败的关键。78br/>
每次写到战争的时候老枪都很紧张,真的。
新意不说,大与小,点与面,jīng神上的、画面上的衔接,智谋与力量。。。
太多了,真的让人头大。
普通情节,出点纰漏甚至bug都不是太要紧,战争不行,读者看得更仔细,也更挑剔,容不得丝毫疏忽。
战争越大越难写,说句心里话,老枪安排这些内容的时候不仅考虑到情节需要,还想到今后更大的场面描绘时所需要的笔力铺垫,所以才有了乱舞之战。
很紧张啊,先透露名字吧:雷霆万钧系列。。。
不要急不要催,不要骂不要怨,我会很认真地写这一段,您知道的。
我是个情绪化的写手,甭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您要是为我好就多夸夸我,保证比批评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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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第六百七十九章:雷霆万钧之杀破浪
西风慢慢多寂寥,铁骑踏破大王城。
顶着朝阳,踏烂积雪,将凌风抛在脑后,千头狂狼无声咆哮,目光早已穿透那堵坚实厚重的城墙,shè入千万人聚居生息之地。
火红的眼猩红的舌,锐利的目光亢烈的心情,两千名天狼战士没有如以往驾乘那样伏低身躯减轻阻力,而是高昂着头颅与胸膛,冰寒的风袭过胸膛,无法将心中火焰吹低分毫。
曾几何时,号称大陆第一狼骑的天狼勇士沦落雪原,演变成一群人人厌憎个个回避的盗贼!
曾几何时,天狼健儿寒夜吹火,手里弹着粗糙的狼琴,耳中听着古朴沧桑但已无法清晰的老曲,脑子里回忆着儿时深刻于灵魂的旧rì荣光,无声湿面,直至抱头嚎啕。
曾几何时,无数次磨砺的刀显得那般沉重,砍头饮血无法带来欢畅,只能在耻辱的柱子上增加一道道横线。
曾几何时,寒夜难寐想起故乡,天上的弯月与那飘渺的歌谣,还有那魂牵梦绕历轮回难忘的曼妙身影;拥有钢铁般身躯的汉子们抱着坐狼对天哀嗥,内心祈祷天风转向,将自己融入远方的那一缕魂音。
有家不能归,有亲不得见,有祖无权祭拜,有族无颜接纳,人世间,可还有比这更惨的惨?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发战志,更让人愿意燃烧灵魂,为之流尽最后一滴血?
“嗷!”
一声洞穿九霄的长啸,身后是千万声回应。最前排两千名狂狼战士集体跃起,如一排扑火的飞蛾。连同坐下体型粗壮的狂狼一起扑向城墙,似要将它撞塌冲毁。
剿匪之战进行了数次,天狼战士越战越强,人数不将反升,狂狼数量也终于凑齐;统一由钟大海带队,充当此次入城箭头。
八指先生有言在先,他已表露真身,便不会再参与凡俗之战;只要内宗修士不出现。八指先生与其“请”来的那些高手就不会露面;无论攻城还是攻山,乱舞城大大小小无数宗门势力,全部由雪狼骑士自己解决。
换言之,十万狼骑面对的是整个乱舞城的凡俗私兵流寇盗匪乃至市井流氓,数量多达百余万!
萧大人有令:rì落之前平定乱舞,新年第一缕曙光升起前,这块纷乱无数年的土地要完成换天。
以一挡十。算得了什么!
战斗中rì行四百里,算得了什么!
心房里充斥着一团火,焦躁起搏仿佛要从胸口里跳出来,钟大海脚尖轻点身体高高跃起,望着那堵高墙的目光喷shè着火焰,宛如它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
“杀!”
......
......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全城。唯一的要求是速度,区区城门不足以让十万人快速通过,拥有最强悍坐骑、最默契配合的天狼战士不愿也不能浪费片刻时光,直接攀越城墙。
势如风,身若电。两千狂狼纵身弹跃,强健的肌肉区伸皆达极限。全身毛发如钢针竖起,直上十数米有余。身在半空,耳边只闻刷拉一声响动,两千条带着挠钩的长索如灵蛇吐信,直挂城垣。
为了这次攻城,天狼战士在五狼山上以雪峰为演练对象,跌爬滚打不知流了多少血断了多少骨,早已熟得不能再熟。
数十米毫无借力处的城墙?算得了什么!
人如灵猿溜索而上,狂狼则喷吐着红舌亮出利爪,直接切入光滑坚硬的石壁,综跃如飞。远远看去,城墙就像是竖立在天地间的一面镜子,无数颗白点如同水珠一样流淌。
向上去!
杀上去!
跨过这道壁垒就是荣光,就是通往故乡的路,就是刀饥饮血时。转眼间,城门洞开,一排排一片片雪白翻涌入城,随即化整为行再城面,散往八方四面。
更多的人朝城墙边聚集,朝石壁上猛扑,十万狼骑内不乏勇士,攀爬也不是天狼人的专利,一股股浪cháo前仆后继,不破堤岸誓不罢休。
有人落下来,更多的人涌上去,有人伤有人死,有人欢呼有人嚎叫,战斗尚未开始,天地间已被豪壮之气所充满,仿佛即将爆炸的球。
冲过城墙的战士没有停顿,刀出鞘箭上弦,八条长龙席卷四周,分头奔向自己的目标。战场上似存在着一张无形的网,连接着每个千人队的首领,指引着路径与方向,不错分毫。
数月筹谋,每位首领都将乱舞城地形背得滚瓜烂熟,自己要去的点,要夺的地要杀的人不知默念了多少遍,片刻耽误不得。
更重要的是,军中有一位神念可覆盖全城的准化神修士居中坐镇,进军速度焉能不快,焉能不迅猛,焉能不让对手措手不及。
“战者,思谋也;有本帅这样的千古名帅指挥,尔等若不能胜,当罚轮回无路。”
美帅的jǐng告让所有人失笑,却没有想过他说的是真话,的的确确可以做到让死者不入轮回。身体远在十里外,美帅传出一道道指令,神情微有喜意。
“别说,还蛮过瘾的。”
大规模作战永远只存在于凡间,美帅再如何高明,如想指挥十万修士作战......恐没这个机会。
......
......
洪cháo涌动,入城后卷起八股狂风,街道、小巷、舍间甚至屋顶,到处都是穿梭如风的身影;不知谁第一个发现异常,不知谁第一个发出尖叫,很快连绵成惊恐成浪,引发阵阵狂呼。
鞭炮仍在响,孩子们仍在闹,惊慌的人们喊成一片,各自寻找呼唤着自己的家人,奔回自己认为安全的那个港湾。
一名幼童欢笑奔跑。没有留意到数十头脚爪堪比其腿的狂狼呼啸而来,没有留意到身边周围的慌乱。更没有听到身后父母的绝望呼喊;他忙着搜索自己的玩物,追很久终于捡到一颗带有燃信却没有爆炸的炮仗,高兴举过头顶。
头顶一片雪白,脸庞拂过一阵微风,幼童的笑容僵在脸上,愕然眨眼。
他看到一面旗,一面引领数十、身后还有连绵无尽骑着狼的骑士的旗;大旗在风中飘舞,凌烈之气直扑面门。
奇怪的是。幼童没有感觉到害怕。
他看清了那名举旗的骑士,看着他双手捍旗仿佛那是自己的命,就好像幼童举着手里的炮仗一样。
一样的欢欣一样的雀跃,还有一股蓬勃昂扬的气。
幼童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看清了骑士的脸,也看清了他的表情;骑士似乎察觉到幼童的目光,准确讲是察觉到他的身影。跨镫提鞍纵身而过,留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幼童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明白那是善意的表示,处于礼貌,他回应给对方一个笑脸,却只能落在那条巨大雪狼的屁股上。
又一条狂狼越过头顶。幼童这一次看得更清楚,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难道真的是狼,和传闻中不一样呵!
父母的哭喊声终于传入耳际,幼童举目回望,发现母亲哭倒在街边。父亲的脸上也挂着泪,正死死拖住母亲不让她冲上来。幼童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知道他们是踢自己担心,不禁有些悲伤。
可是,他们担心什么呢?自己又没有事!
幼童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迈着步子走向父母身边,毫不犹豫,一步不停。
一条条狂狼从身边头顶穿过,幼童的视线不断被阻隔,挥了挥手说了句。
“讨厌!”
狂狼听不懂这句话,狂狼上的战士们听不到这句话,幼童发现自己的愤怒没有用,干脆不理他们继续迈着步。就像他刚才拾取炮仗一样,垫着碎步一路小跑,笔直地奔往父母。
幼童父母看到了他,看到他跌跌撞撞往回跑,手里还举着那支炮仗;两人惊恐的望着这一幕,仿佛看到真仙出现在自己面前。
“啊!”
幼童的母亲忍不下去,狠狠一把挠在丈夫的手背上,趁着他吃痛松手的功夫冲出去,冲向自己的孩子。父亲在后面呆了一下,用力咬了咬嘴唇,似乎咒骂了一句什么,跟着冲了出去。
狼群在狂奔,两大一小三个人在狂奔;狼群如一条席卷的龙,不能阻止那一家三口汇合到一处。很快,三个人淹没在狼群内,牢牢抱成了团。
狂风浩荡,两侧屋顶的雪被卷飞到空中,三个人被染得雪白,仿佛一座矗立在街道当中的小土堆。两旁的人们躲在屋内,惊恐的目光透过门缝看着这一幕,偶尔响起几声怯怨叹息,淹没在风雪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狼群去尽,狂风停歇,原本清理干净的街道上一片洁白,正zhōng yāng一座雪堆,如坟。
雪堆上一颗小小红点,不知怎么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如冰层一样开裂、四散,露出一只高举着的小手,还有一张依旧灿烂的笑脸。
“娘,我捡到了。”幼童得意炫耀。
“好,好好,好好好......”妇人一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在幼童身上下摸索,仿佛在检查他有没有藏私。
“爹,我看到狼了,好多狼喔!”幼童在母亲怀里扭着身子,得意目光转向父亲。
“啪!”的一声响,幼童委屈地瘪瘪嘴巴,想哭。
“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汉子一只手揉着眼,一只手在幼童的屁股上捏了捏。
“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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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赶的单章
感谢renym的打赏,对于盟主飘红,老枪实实在在内心有愧;因为我码字真心快不起来,在保证正常更新为前提下无法做到飘红加更。
飘红至少五百人民币,作者连三千字的额外奉献都做不到,这不地道,但是的确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真心觉得羞愧。
我只能说自己尽力,尽力把每一章文字写得更jīng彩一点,在我自己能做到的程度。
题外说两句,不算什么号召,只是一点想法。
锻仙的成绩不好,需要每一位书友每一点心意和力量;盟主是旗帜,但是盟主永远代替不了千万书友,所以,假如您真心喜欢这本书,假如您认为老枪值得珍惜,请尽上自己的那份力。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锻仙有一个其它任何书都没有的特点,挺悲哀的特点。
正版书友比吧友还多......这不是什么荣耀,真心话。
老枪每天都会看一眼书评区和吧里的情况,结果发现,人数不断增加,排名却始终停滞不前。至于起点,我看到很多高v号订阅了,但是从未投过一张推荐票(不只是我的书,是所有书都不投。)
我不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区区一个签到也能让您受累?我相信每个看书的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只要您记得提上两句,养成登陆花费两秒钟的习惯,锻仙完全可以在数据上改观很多。
请不要把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每人两秒,加起来就是任何人都难以做到的事。
看看书谈谈事,聊聊你我侃侃大山,顺带弄一点点人气出来......这真的很过分吗?
请说两句话,做一两件事,为了锻仙......好吧,为了我,如果这种说法更能让您接受的话。
我自己写的书,jīng彩与否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相信有一天,锻仙会像这个系列一样......
雷霆万钧!
请参与,请加入其中,请做您能做的事。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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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雷霆万钧之狼患
十万铁甲入城,分出八条长龙直扑各大宗门,其后再分五十七股灵蛇卷向残余分宗,最后裂变为大大小小数百路,各有各的目标,各有各的路线,次序分毫不差。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颗红点,大小不一分布也不均;由西城开始画出无数条线,连接每个点织就一张完美的网;混在城主车驾冒充亲卫的美帅就像机器,直接以神念将指令传达到最基层。
“杀!”
自雪狼骑士第一刀挥出、第一颗人头飞起的那一刻,战场就没有一息停止流血,没有一颗标注的点能逃脱。
乱舞城东西狭长,绵延数百里,寻常坐骑仅仅奔跑也需一整天时间方能完成,遑论此刻随时面对生死搏杀。一个简单的比喻,狼骑就像一台收割生命的战争巨兽那样,一路碾压一路行,直到跑完全程。
不留守,不停顿,杀人夺命后奔向下一处战场。一些队伍由分散到聚合,还有一些聚合中分裂成无数支流,有损伤及时救治,有死亡赶紧补充,城主车队就像一只巨大的母皇,不停派出生力军补充又不停回收伤员,聚聚合合,绝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
许多人不知道因何而死,更多的人惶恐地待在各个角落,期望早一点辨明形势与方向。只要在一天内完成杀戮,乱舞城想乱也乱不起来;待天明重整旧山河,rì月均已与往rì不同。
这种方式相当冒险,十万狼骑听起来很多。与乱舞两千万人相比不过井中一瓢,分散数百股之后如同分撒四周的水滴。随时有可能被吸彻烘干。
然而事实上,狼骑前进的步伐相当顺利,随着一声声嚎叫在街道园林内炸响,随着一道道偶尔绽放的讯花升上高空,恐慌入瘟疫一样自西向东席卷而过,吓破无数人的胆。
呼喊,呐喊,咆哮。咒骂,砍杀以及飞奔,每个得到消息的人都在忙碌,每个自认有资格上榜的人都万分惊恐;新年新年,再如何jǐng惕的人也有松弛的时候,聚集兵马说明情况再到组织起来完成抵抗,雪亮长刀已经临头。
从高空往下看。乱舞城就像吹起一阵由棉絮组成的风,沿途沾染鲜血带走人命,变得越来越红艳,越来越锐利。狼骑所过,一处处据点般的势力被连根拔掉,一座座庄园变成鬼窟。景象虽然凄厉,面目已焕然全新。
“还不错。”
车队徐徐驶向城主府,美帅与林家姐弟坐在同一辆马车内,内心默默做着评估。半个时辰过去,狼骑整体前移五十里。拔掉近百颗红点。接下去,作为箭头的狂狼队伍将开始第一场攻坚战。非美帅所能左右得了。
他已彻底投入这场战斗,指引着每支队伍的方向与步伐,乐在其中。同时因兼着守护林家的职责,美帅除偶尔以神念探查周围外,再分不出丝毫余力。
“七宗八门没你的事,老老实实做个小兵就好。”萧大人如是安排,不容任何人质疑。
军令如山,美帅比任何人都明白违抗军令的后果,神情略显不忿,偶尔抽空瞄一眼十三郎所在,不禁有些担忧。
“拿本帅当苦力,哼哼,看你多大本事。”
“先生怎么了?”
小少爷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先生受伤了吗?”
美帅一愣,轻蔑说道:“受伤?谁能伤到本帅!”
小少爷说道:“那么本事,怎么不去帮忙?”
美帅张张嘴巴,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小少爷想了想,歪着脸低声嘀咕道:“不讲义气。”
依莲连忙阻止,说道:“不许胡说,先生定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美帅听着这说中心坎、本该让他觉得安慰的话,总觉得姐弟两个是在相互托衬,嘲讽意味十足。
“跟我说说心里话,你们那个老师到底怎么样?”美帅真正想问的是十三郎混在凡人世界瞎搅合的目的,可他知道两个孩子说不出道道,临时改了口。
“老师?真猛士也!”小少爷回答道,神情严肃得让美帅想发笑。
“可他是修士耶;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这样胡闹会耽误自己的修行。”美帅试图挑拨,典型高级黑。
小少爷一点都没上当,不屑说道:“那是你不懂!老师说了,仙自凡中来,不懂真正凡意,休想明悟道心真谛。”
依莲适时帮腔,jīng致脸庞摆出一副令美帅不爽的铁粉表情说道:“是的,老师曾经讲过,仙凡世界各有法度,但又紧密相连,其原因就是天道为求道者修持正果留下的一丝缝隙;若不然,天道大可以取缔凡间,或者不准人修仙,岂不干脆得多?”
小少爷再跟上,说道:“老师说,有些世界没有仙人存在,一个都没有;或许那就是天道的试验,或则磨练,故意的。”
“老师还说”
“说个屁完全不能修真,哪有那样的世界。就算有,也是天道弃儿!”美帅怒道。
“切!”姐弟两一起反对,振振说道:“那样的世界最能让人体会凡心,可惜啊我去不了”
“误人子弟,绝对是误人子弟!”
美帅愤愤不平,冷笑喝道:“听着头头是道,你们哪个告诉本帅,什么是凡心?凡心存在于哪里?”
小少爷毫不畏惧,说道:“人情世故,生老病死,聚散离合,情爱恩仇,均为凡心所化。”
依莲接下去,认真说道:“宦海沉浮,江湖草野,闹市田园。高堂老居,处处皆有真谛。”
“呃”美帅楞住。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小少爷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严肃说道:“好好体会吧,先生。”
“”美帅哑口无言。
死人不懂这些,完全不懂,永远不懂,也不可能懂。
园中园,山内山,地下镂空仍为界。
园中园是土蚌族内外宗所在。也是狼骑前进路上遇到的第一道硬关卡,两千狂狼呼啸而来,沿途没有任何耽搁,直取外园。
雪狼奔行与军马不同,没有硬蹄踩踏大地的震颤,但有纯越脊的灵便,以及魔兽特有的威凌与凶恶。前方屋瓦脊檐在望。钟大海拔刀在手,虚劈大喝。
“围!”
狂狼呼啸分往两侧,置屋顶堡沿显露的无数身影与不顾,无视那序讥讽或冷笑又或惊慌的面孔,yù将整个园,不。整座山围住。
七宗到底是七宗;即便是新年,即便经历连番内斗,门内仍聚集了大量帮众。内山更有宗门修士坐镇,元婴老怪常年留守,可谓固若金汤。
狼骑入城。七宗虽然措手不及,但不会像普通宗门那样完全没有反应的能力。自得到消息起。园中园大门开放,长守园内的千多名帮众整齐排开,摆出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恭候狼骑入关。
当首一名锦袍大汉,目光淡淡望着狼骑的举动,微有震撼,但又不禁流露出几丝嘲讽。
“找死!”
千名帮众面对两千狂狼,论实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锦袍大汉却宛如面对的是一群蝼蚁,开口下令。
“起闸,放!”
放,放什么?
答案是妖虫,密密麻麻无数拳头大小的妖虫!
饲虫不是角蚩族的专利,土蚌族只养一种妖虫,实力丝毫不输给擅弄毒物的角蚩人。连串咔咔闷响,园中园正面墙壁轰然下落,代之以一道由无数钢篓连接而成的铁闸。随着壮汉一声令下,钢篓打开跃出无数妖虫,肉嘟嘟的身子看去丝毫无害,头部应长着鼻子的部位闪着幽光,好似安放着一颗黑黝黝的宝石。
土蚌虫,可为食亦可为武器,土蚌族特有的守护之术。
七宗公认一条道理,外门之中,若论攻势凌烈,没有人比狂狼战士更强大;但若比较防御坚固,擅长培育土蚌虫的园中园堪称进攻方的噩梦,绝非地面军团所能图。被人兵临城下时放出土蚌虫,园中园的手段单一而有效,足以让任何敌人怯足。
最强的矛遇到最坚固的盾,结果会怎样?
一经放出,土蚌虫绿豆般的双眼立即盯在呼啸而来的狂狼、及其背后的战士身上;人类眼中凶狠强大的饿狼,在土蚌虫看来不过是一个装满jīng血的皮囊。柔润而充满弹力的腹部一收一缩,它们就像一阵阵石头一样从地面跃起,高达丈余,远及十数米。
“哧!”的一声响。
身在半空,鼻头处弹出一支红芒闪烁的吸针,成群结队如落天石雨,飞扑向各自看中的目标。
“嗷呜!”
一声吃痛狼嚎,钢刀未必劈砍得破的狼皮如纸一样被刺破,紧跟着便是一口猛吸。无论刺中的是狼还是人,无论刺中什么部位,土蚌虫的身体都像吹气般胀大,饱食鲜血、甚至骨髓。
它们的吸针细细长长,足以刺透体型庞大的狂狼内脏,一口猛吸身体膨胀一圈,好似没有尽头。
数十头狂狼同时被攻击,也同时狂啸着、爪撕嘴咬展开反扑,巨大的力量加上锋利的爪牙,将一只只土蚌虫拍成团团肉泥。
即便如此,狂狼丝毫不能阻止土蚌虫前仆后继的攻势,顷刻间翻倒一片。
吸血是土蚌虫的本能,贪婪是其深入灵魂的天赋,绝不因对手凶猛而被遏制。
两千狂狼虽然强悍,土蚌虫却以数万计,这样的消耗,哪里是狂狼战士能承受得起。狼嚎声声,土蚌虫如泥流般撞入狼群,掀起血海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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