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五十二章 借脸皮一用
“到底是谁造谣呢?”
一路走一路想,大汉百思不得其解。
黑帽子大汉级别不低,因常办理征收年贡的事情,粗略知晓一点点迹象。经他送出的人头儿不少,虽然没有抵达最终目的地,但从那一声声压抑的狼嗥声猜
“猜你妈个逼!”
心里骂自己,大汉恶狠狠道:“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好事,非得找上门扒了他的皮不可。”
“就是就是,上门扒了他的皮!”属下们应和着,神情凶猛。
这片区域住的多是老人,年年征收早已熟悉规矩,敢于抵抗的人早已死光,倒也谈不上太难办。抱着女孩踩着冰雪,大汉穿街走巷忙活半天,见了不少人,收了一堆东西,看了一堆面孔和表情,听了一肚子的祈求哀泣还有谣言,身后多出几个贡品。
许是往年挖掘得狠了,今年的贡品不是老就是小,唯独没有年轻姑娘。
年贡不是一下子能够征齐,望着那群表情麻木的脸,大汉有些厌烦;想想天时已不算早,遂熄了赶下条街的念头,吩咐属下带人回到帮派驻地,自己抱着女孩回家。
“左右结局一样”大汉将女孩的头发拨开,看着她还算清秀的脸,心里比较满意。
女孩缩了缩脖子,明显有些怕,但又不知道自己害怕的是什么,目光有些茫然。
大汉笑了笑,道:“别害怕,咱们回家,吃饭。”
吃饭吗?女孩喉咙动了动,舔舔干薄的嘴唇,眼神发亮牛福的幸福生活最新章节。
大汉望着开心起来,舔舔肥厚的嘴唇,心里一股火焰越发茁壮。身体充满力量。
“走,回家!”
家里冷冷清清,冷锅冷灶冷炕头,自然不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享用。大汉没有家人,没有亲戚,只有帮众;他将一切都献给了宗门,早已不当自己的家是家。而是一个不方便的时候才肯回来的窝。
开门进屋,大汉径直进入卧室,望着那个污秽不堪散发着酸臭气息的床铺,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将女孩放下地,四周看了看,决定赶紧做完事情回帮派。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反摸摸腰间,大汉发现酒囊也已空掉,皱眉道:“到床上等着,我弄点吃的来。”
“呃”
女孩朝床边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大汉的脸,有些犹豫。恍惚间,女孩意识到这顿饭与平时不同。似有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嘿嘿,等着啊。”
大汉朝她笑了笑,反拉开门,身体顿时僵住。
“你是谁?做什么!”
“我来送饭。”
一名年轻人和和气气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有些面善,最后一个体型雄壮,与黑帽子大汉相仿。
年轻人里真的端着一个托盘。摆放着几盆热气腾腾的饭食。
“送,送送送送饭?”
大汉有些懵,心里想难道是哪个懂颜sè的小弟做的事,可这人不像个跑堂伙计啊?再送饭也用不着四个人吧。
“我给她送饭。”
青年人朝正往这边看的女孩笑了笑,抬拍拍大汉肩膀,道:“找你的是他们。”
“”
大汉想这样不对,忽然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动不了身,呆愣愣站在原地,只能不停流汗。
年轻人不再理他,丢下一句“麻利点”。托着木盘径直走向女孩
大汉的心里充满恐惧,拼命回忆自己到底得罪了谁,眼前这些人又是谁,为什么有两个那么眼熟。
得罪的人太多,大汉很快放弃思索,望着那个好像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老人走到身前,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准确是打量自己的脸。
老人的眼睛里闪着光,是那种看到心爱之物才会有的意味;大汉很熟悉这种情形,每次当他拿着小刀准备伺候人犯的时候,眼里都会有同样的光。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了?大汉忍不住想。
“应该很合扣,费不了多少功夫。”
老人伸出粗糙生满老茧的,放在大汉汗津津的脸上一寸一寸仔细摩挲;他的神情很专注,目光痴迷,仿佛摸的不是一个长满胡茬的脸,而是心爱情人的ru房。
大汉脸上的汗水汇成了溪,心里有个声音拼命大叫,但是喊不出来。他认出来眼前两人,一个是班头吴忠,还有一个是仵作,自己还曾与之打过多次交道。
可惜的是,以往大汉唯恐离他不够远,哪有什么交情。
仵作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们把人看得连畜生都不如,不,应该他们把人看得太珍贵,珍贵到一块烂皮、一块碎骨、一片臭肉都要仔细研究,恨不能亲口尝一尝狂人传全文阅读。
大汉很凶猛,但他再凶猛也不敢与仵作相比;在他看来,这位老人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绝对的生人勿近。
他要干什么!他要干什么啊!大汉用自己全部力气大哭大吼,在心里。
“不错,真不错。”老人一边摸,反把大汉的黑帽子摘下来戴在身边同伴头上,啧啧赞叹。
“头型也很像,正合适。”
同伴哆嗦了一下,没了帽子的大汉哆嗦得更厉害,还是在心里。
“快点行不,恶心。”吴二爷一身疙瘩,忍不住催促道。
老人瞥都懒得瞥他一眼,咕哝道:“你不懂,这时候他最害怕,多点流汗,可以省不少麻烦。”
“别流汗,别流汗!”
大汉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拼命命令自己不要再流汗结果流得更多,也更快。
“到隔壁弄。”年轻人忽然了句,声音平平淡淡,不容置疑。
“呃好吧。”老人明显有失望,但却不敢违背。越可怕的人越懂得什么叫可怕。老人知道那是比他更可怕的人物,生不出半点违拗的意思。
三人一齐动,将没了帽子的大汉从屋子里抬走,顺关了门。
安静了。
年轻人来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问道:“饿不饿?”
这个问题有些无聊,自从女孩看到他进来,目光就再没离开过他那个盘子。
年轻人叹了口气。抬起如大汉之前做的那样拍了拍女孩的头,道:“吃吧。”
不冷了!
女孩突然间觉得暖呼呼的,连冻得麻木的双都瞬间活络起来;从头顶传来一股气,穿行在身体里,从每一条血管里游走一遍,驱散所有冰冷。
神奇的感觉让女孩惊讶。肚子却更饿;她望着年轻人的眼睛,试图分辨一些她不能分辨的东西,同时抬起了。
“有点烫,不要急。”年轻人又道。
闪电般的一抓,女孩没听他的话,也没有用筷子和勺,以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抓起盘子里那块香气与肥油四溢的红烧大肉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下,赶紧咽下肚。
一路火烫!
热油伤身,何况娇嫩的咽喉与胃腹;女孩觉得自己仿佛吞下一块烧红的烙铁,胸口生疼,眼泪夺眶而出。
“叫你慢点。”
年轻人责怪地看了女孩一眼,并不严厉,但让她觉得很羞愧,羞愧到不好意思哭。
“先等等。”
年轻人吩咐着。单托着木盘,另只变戏法一样摸出一只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拔掉塞子,望勺子里倒出一点清水。
女孩奇怪地望着他,心里想这人真怪,这么多好吃的舍得给,清水却不肯多倒一滴。
年轻人收好小瓶异界炼天。拿起勺子送到女孩唇边,道:“喝掉。”
女孩照办了,很听话,很乖巧。
一路清凉。
比刚才那股气更神妙。女孩觉得不仅喉咙的伤患瞬间即,身体里还充满力量。就好像吃饱了饭睡饱了觉还刚刚洗完热水澡一样,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慢点。”年轻人再次把盘子托到女孩面前,吩咐道。
“您是神仙吗?”女孩忽然问了句。
年轻人一愣,随后笑了笑,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算是吧。”
“我就知道!”
女孩欢呼起来,小脸跟着绽开,牙齿洁白,笑容明净。
女孩吃饭的速度依旧不慢,不同的是这次她不再用抓,而是一拿勺一持筷,交替不停朝盘子里的食物进攻。年轻人没有什么,半蹲在地上托着盘,很安静。
食物渐渐减少,女孩的胃慢慢变饱,速度也终于慢下来,越来越慢,慢到有些不像话。
天气到底寒冷,盘子里的盆子在变冷,残余的食物跟着变冷,再不像刚才那样美味。女孩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依旧慢悠悠地夹着食物,慢悠悠地咀嚼慢悠悠地咽到肚子里。
“冷掉了,不吃了吧?”年轻人道。
女孩不理,又夹起一块啃过的骨头,放到嘴里美滋没味地嚼。
“冷掉了。”
年轻人微微皱眉,将木盘放往旁边,却被女孩抓住了。
“嗯?”
“您要走了吗?”
女孩用力拉着他的,神情怯怯问道:“我要死了吗?”
年轻人不太高兴,道:“怎么这么想?”
女孩低下头,轻轻的声音道:“他们人快死的时候,神仙会满足他一个愿望,然后离开。”
年轻人明白过来,道:“他们乱讲,别信。”
女孩连忙点头,很快,很用力。
年轻人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来告诉你神仙会做什么,仔细听好。”
女孩再次点头,比刚才更用力。
年轻人认真想了想,道:“神仙会交给你一项任务,做好的话,就会被神仙带走。”
“什么任务?”女孩眼睛发亮,赶紧问。
“杀狼!”
年轻人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袋子,递到女孩里问:“敢不敢?”
“敢!”女孩死死捏住袋子。
“我早想杀狼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jīng彩推荐:
六百五十三章:惊变
“这颗药丸能让你一个月不饿,现在就吃掉;这颗药丸可以让狼不咬你,但要记住,药效只有半个时辰;我在外面包了一层东西,用力点就能咬开;记住千万不要提前,进狼穴之前服下。”
年轻人将药丸放进女孩嘴巴,说道:“不要说话,免得被听出来。”
女孩用力点头,想了想又把药丸吐到手里,说道:“我现在想说话。”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说吧。”
女孩指指心口,问道:“这个袋子里的东西,能杀狼?”
年轻人肯定回答道:“只要把它倒出来,就能杀狼。”
“能杀多少?”女孩又问。
“有多少杀多少。”
“狼穴里的狼,多吗?”
“多,多得不得了。”
年轻人莫名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想杀狼?”
女孩跟着叹气,回答道:“我娘去年被带走,叫狼吃了。”
小小模样叹气让人觉得可笑;年轻人没有笑,默然半响说道:“那就杀掉它们。”
“嗯!”女孩用力点头,将药丸含进嘴里,再不开口。
年轻人望着她的举动,伸手揉揉女孩的头,将她抱起走到门外,问了声:“好了没?”
“好了好了,这就好!”
室内有人答应着,传来几声响动;稍后,吴二爷率先走出来,身后跟着仵作与黑帽子大汉。仵作神情有些疲惫,声音得意说道:“先生把把关,怎么样?”
黑帽子大汉不停揉脸,嘿嘿笑着说:“有点粘,不怎么舒服。”
仵作白了他一眼,说道:“只用一天,讲究那么多。”
年轻人上下打量,稍后说道:“喝点酒。”
吴二爷一拍大腿,说道:“对了!我说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黑帽子大汉解下酒囊。发现是空的,咒骂一声。旁边吴忠递过自己的那一袋,大汉对嘴灌了几口,打着酒嗝说道:“现在咋样?”
“好多了,好多了。”
仵作老人连连催促道:“赶紧吧,那家伙很少在家里过夜,迟了容易出毛病。”
年轻人赞同点头。对怀中女孩说道:“记住了吗,倒袋子时候千万不要洒在身上,完了找个角落躲起来,会有人接你出来。”
女孩嗯了声,疑惑地目光望着黑帽子。
黑帽子大汉嗨嗨笑着,从年轻人怀里接过女孩。与几人打过招呼后大踏步而去,很快消失在夜sè内。身后年轻人望着他的背影,脸上平和不在,有些yīn郁。
吴二爷凑上前,小声说道:“狼穴、鬼窟、虫巢......重地中的重地,均有仙家重重把守,实在没办法......”
“我知道。”
年轻人心想真正麻烦的不是那些把守修士。而是......
多想无用,他回头问:“那边怎么样?”
吴忠连拍胸脯,回答道:“先生放心,二......我拿脑袋担保,出不了意外。”
“就算出意外,也用不着掉脑袋。”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那就走吧,不能让他们有反应的时间。另外。回去给外边传个信儿,可以发动了。”
“是!”
几人先后离开宅院,这次年轻人走在最后,出门时弹出几道红芒,划着曼妙的轨迹飞入屋内。
一片火海。
......
......
年前的某个晚上,乱舞城发生几场火灾,不大。但格外凶猛难救;至于有没有伤及人命,没有人知道。
大雪天失火,人们更多地是把它当成老天爷不小心放的烟花,实在提不起什么jīng神关注。这个世界高层建筑很少。风威难盛雪镇屋墙,火势能强到哪儿去?况且被烧的都是平rì里见不着人、见着人不敢招惹的那种,愿意理会的更少。
说来也怪,明明不算大的火势无比顽强,在雪水蒸开的滋滋声中飞舞跳跃,将着火的房子烧成灰烬,片瓦不存。被惊醒的人们出了屋,发觉火灾仅限于一隅,烤化的冰雪足以保证火势不朝自家蔓延,遂放下担忧指指点点,神情颇多感慨。
“天火,绝对是天火。”不少人这样评价,得到不少附和。
火灾不大,发生的距离相差极远,让人很难将它们联系到一起。火灾过后生活继续,除了极少数不甘心的拾荒者在废墟内搜素,连平头百姓都不屑光顾。至于那些本该主持一方平安的老爷们,当然更没有兴趣关心。
今天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小事分散jīng力。
聚义厅,七宗会约;三元惨案发生七天后,七宗终于放下纠葛,决定统一看法,拿个方略出来。
......
......
萧先生入城,三元阁开张,妙音门接二连三被封馆,这些原本是七宗乐意看到的场景,然而随着时间延续,尤其是三元阁惨案发生后,因七宗沉默造成的连锁反应接踵而来,渐渐显露出一些让众人不安的苗头。
首先是妙音门,以往她们就像沾不得的刺猬,碰一碰就要受伤,对任何冒犯均以暴烈的姿态展开反击,令人无奈而又厌烦。加上民众多怀感恩之心,动辄上万甚至数万人聚集对其声援,七宗很难下决心与之生死一搏。
其实这只能怪七宗自己,若它们真能联起手,妙音门再强一倍也不可能抵抗;然而七宗七族彼此也都虎视眈眈,今儿捅一刀明天抓把脸,看谁有弱小的趋势就恨不得一口吞了它,怎愿意豁出老本和妙音门血拼?
身边有个这么难缠的家伙,七宗吃饭不香睡觉不稳但又无可奈何;因此当萧先生摆明车马与妙音门掰腕子的时候,七宗不约而同采取暗助,巴不得他把所有医馆通通封掉,再和妙音门展开血拼;最后当然是七宗出面摆平双方,大家和气生财分了那个让人眼馋的、拥有无数女人和资源的宗门,顺带把那个据说是新城主臂膀的家伙铲除。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名义上是替萧大人复仇,至于那位失去依靠的林大人。不妨让他待在城主府养老,有什么关系呢。
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据说在雪坡一战中显露了极高智慧的家伙原来是个愣头青,他完全认识不到各大宗门的好意,三元阁门前一声令下,拔萝卜一样砍掉六七百颗人头!
“愚蠢啊!过分啊!太离谱了!”
齐爷不知感慨了多少次,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蠢货。难道他一点都不懂进退,一点都不知道分寸是何物?
开业当天把城内势力得罪光,试想一下,假如大家一起发兵,别说三元阁,万元阁也被踩城平地。不,是被口水淹没成汪洋!
事实摆在眼前,不敢相信又不能不相信;原本七宗还打算着是不是和那位萧先生接触一下,现在好,再没人愿意触霉头,更不愿被其它宗门误解。
更奇妙的还在后面,无论七大宗门还是妙音。竟然不约而同将这口血吞落到肚子里,没去找三元阁的麻烦!
“这算什么?纵虎为患啊!”齐爷不止一次这样想,很想建议上峰不要这样纵容官府;奈何他只是个高级“跑腿”,哪有决定局势的资格。
果不其然,随着消息朝周围传播,局势慢慢变得微妙,很快便像脱缰野马一样,朝不可控的方向而去。更严重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系列流言在乱舞城内四处传播,矛头直指七宗内门。
豢养恶鬼,活人祭灵或养狼,修炼禁忌功法,类似消息经一口到万口,很快变得无人不知。短短几天。乱舞城内暗流汹涌,怒涛一旦释放,足以将整个天空轰塌。
内部如此,外部同样很不妙。首先是担心消息传出。对七宗、准确讲是七族带来不得不弹压的影响。此后还有五狼山,据说整顿数月的林大人开始出兵剿匪,一旦被它安定外围,管家威严仁悯得以树立的话,乱舞城......危矣!
如果说三元阁前那几百颗人头是芝麻粒般的小事,谣言至少是一颗足以砸晕头的西瓜,由不得大家不重视。此次不同以往,七宗的步调极为统一,马上展开极为周密的盘查,结果出乎意料,所有线索均指向一个大家本认为不可能出问题的人:吴忠!
“他活腻了?”齐爷私下这样问。
“活腻了。”狂狼咬牙切齿,恶狠狠回答道。
“活腻了。”周围人都在附和。
杀吴忠是小事,可他现在和那位萧先生走得很近,这便意味着另外一件事,杀掉吴忠很可能得罪萧大人,意味着放弃之前的观望态度,替妙音门挡下一灾。
怎么办?
头疼事不能一个人想,七宗决定召开一次圆桌会议,有事大家担,有难大家当,有福......最好我一个人享。
涉及根本,七宗领袖终于体现出效率;讨论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出来结果,外间等候的齐爷等人得到消息,准确说是由七宗内门共同发布的两条指令。
杀死吴忠,外宗负责;生擒林家姐弟,内门亲自出手。
“高瞻之举!”齐爷赞叹道。
“那是那是。”
狂狼连声感慨,其余人纷纷附和,弹冠相庆,犹如打了一场打胜仗。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道惊虹自空中划过,几名仙人匆匆而来,神情气急败坏又惊慌不已,连招呼都不愿意打,直接闯入聚义内堂。
能让仙人如此失sè,一定有大事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到底什么事呢?”大伙儿担心地想着。
消息很快就有了,不是由人传出来,而是由无数法术的轰鸣声伴随下吼出,愤怒滔天。
闪灵鬼窟,角蚩虫巢,天狼狼穴,三家重地被人连根拔掉;七族中最弱但又最让人担心的蛮族,首领被人摘了头!
聚义厅内怒吼连连,法术轰鸣如雷霆席卷当空,外面等候的一众“大佬”面面相觑,心里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坏了。”狂狼惊呼。
“完了!”齐爷哀叹。
......
......
本章 第 692 章 节很重要,重要到我自己很喜欢、读者却很厌烦的程度。
比如:“问拳于心”那一章。
我觉得那个很重要,因为它是乱舞事变的基调,是准则,而且对十三郎的处事有铺垫,必须细写。
以前说过,此处再强调一下,十三爷做事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他需要选择,需要在难以决定的时候做出决定。这是小说,也是生活,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情形,轻重不同罢了。
最后,请多多支持正版,祝大家看书愉快。
......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9
六百五十四章 : 疾风
乱舞城向来乱在地面,乱在暗处,乱在心里和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天空为净土。
某rì某时,传统被打破;天空各sè流光穿梭,一道道身影来回往复,无一时停歇。十区九片,到处兽吼声声,遍地人心惶惶,气氛紧张到仿佛凝固。
一队队一群群,到处都是搜查扫荡的帮众人群,七大宗门就像七头被彻底激怒的暴熊,外门全体出动,内门着人辅助,彻底清查每个角落,审问每个可疑的人。
鸡飞狗跳!
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七宗大佬争吵不忘做事,第一时间下令全城排查,务必把原因勘明。一时间,乱舞城数百里范围内哀鸿遍地,每时每刻都有人头滚落,每街每巷都有厮杀。
鬼窟、虫巢、狼穴,这几处出事,直接动摇了三宗根本。那些达到要求被征调的除外,三宗,或者三族的全部底蕴均集中在这三处,竟然被人拔了根?与之相比,蛮族首领被杀看上让人震撼,实际损失却最小,几可忽略不计。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只有四家受损,其余三家丝毫无碍;是因为动的人来不及,还是有别的勾当;又或则事情本就与他们有关!
这是比天还大的事,是有可能让七宗走向消亡的序曲,没有人敢不重视,没有人能够按压得下,也担待不起。
与此相比,什么三元阁、妙音门还有那个不该来却偏偏来了的林如海算什么;三族眼里,在没有把事情弄清前,周围所有人都可能是自己的敌人,谁都不能信任。
一旦真正调动起来,七宗底蕴得到最真实的体现,乱舞城也彻底陷入大乱,犹如战场。
首先遭殃的不是百姓,倒霉的主要是那些具有一定实力的宗门与家族。除个别不长脑子的家伙外。再蠢的人也能想到,一天内做成这几件事,绝对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具有的能力。放在平时,那些借搜查为名的帮徒或有兴趣与机会抢掠,今天不行。
“天黑之前没结果,老子就要人头落地。老子死,你们都他吗别想活!”
一名天狼头目疯狂咆哮。瞪着血红的双眼将几名正yù对一名少女施暴的帮徒砍翻,神情有些绝望。他知道轻重,明白今rì不同往常,决不能由着这些家伙乱来。上面已经放下话,现在实力大损,其它宗门有可能趁机落井下石;这个时候若再激发民变。无异于找死。
第一批不务正业的家伙被砍翻后,再没有人胆敢不尽心。
七宗是大派,有脑子的人多了,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它们凭什么在乱舞这种地方屹立不倒。
最开始盘查、且查得最严密的地方无疑是案发地;内门长老亲自出后,初步结论很快得出,结果让所有人更加紧张。
狼群是自相残杀而死。数万雪狼死亡殆尽;可能的原因有二:药物与鬼物!
角蚩族随之传出结果,毒巢里的毒虫被吞食大半,据是一头体型如山一样的蛤蟆状魔兽所为,但因幸存下来的修士身中剧毒,仅发出一道简短信息就气绝身亡,难以明了具体。
一只蛤蟆险xìng光毒巢?听上很可笑,更可笑的是,玩毒的宗门被毒物反噬。算不算报应?
可笑的不是它一家,以饲鬼著称的闪灵族,鬼窟内万千恶鬼突然间无影无踪,仿佛投入了轮回。
这算什么?笑话?不,这是神话,完全不可想象的神话!
与三族相比,蛮族首领是最最憋屈的一个。作为狂横种族的代表。首领虽不是族内武力第一人,但也拥有足以与元婴修士媲美的强悍战力。他的死法让所有人为之崩溃,凶在其寻欢时找上门,以力破力打断其双臂。再活生生拎下头颅,在腔子里插上一杆小旗,上面写着让所有蛮族战士疯狂的话。
“力蛮不如战灵,不过尔尔!”
这是挑拨吗?不,这是打脸,用的不是,而是臭烘烘的屁股。
用屁股抽脸,一次四家。
原因基本上有了,凶呢?是个人还是势力,是敌人还是朋友,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
萧大人第一个被排除在外,虽然看上他最有可能做这种没脑子的事。原因很简单,他不可能有那个实力,更没有时间。
事后查明的案发时间,萧大人正与人巡视周边体察民情,看到的人足有好几千,连各帮派出的暗桩都愿证其清白,可谓脏水都没地方泼。此时大家想要的是真凶,而不是借机生事排除异己,很快将他扔到一边。
余下可选的,头一号自然是妙音门;因为事情可能与药物有关,天狼族对此深信不疑,但又不能服自己。
为什么?因为妙音门今天也有大动作。
在经过连续几次医馆被封查后,妙音门终于对做出抗争的举动;就在七宗疯狂排查时,妙音门组织近五万民众到城主府请愿,严正抗议萧大人的恶劣举动,要求一个公道。
事情很巧,但也不算巧;毕竟人家这样做很合理,而且是最大限度发挥优势;这个当口上,她们有什么理由折腾天狼巢穴?
更重要的是,不管事情是否与妙音门有关,今天以及最近几天内,民众因请愿浪cháo影响,无疑是同情心最最旺盛的时候;这个节骨眼找妙音门麻烦,先不天狼没有实据,它敢吗?
凡人很弱,也因此注定了容易被蛊惑,千千万万民众一旦爆发,仙人或许不怕,但作为内门根基的凡宗外门,势必被连根拔起。
左右没个出路,七宗内部除叫嚣叫骂与解释外,纷纷想到别的方向,准确是三个方向:三王!
“难道是他们?”三族大佬内心猜测着,疑虑着,担忧着。
很沉重。
不净血舞乱披风,乱舞三王声名赫赫,然而实际上,根本没有人见过他们什么样,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座下有些什么人,底蕴究竟如何。
三王是乱舞城最老的三大势力,或者三个人;他们走的是传统修真门派路数,不参俗世不涉官家,甚至连乱舞城多了七八家势力也不管。唯一能够断定的是,三王都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主儿。
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当初蛮族大举迁徙进入乱舞城,本为雄霸一方的大势力,以强龙姿态横冲直撞,结果不知怎地触怒乱披风,一夜之间杀死蛮族近百名顶尖高;随后自然是群狼效仿,六族纷纷出瓜分,最终将蛮族逼至灭绝边缘。若非顾念他们可作为极难驾驭、但又挺好用的刀使唤,蛮族早已不能在乱舞城存在下。
乱披风如此强横,不净血舞与之并列,又能弱到哪里?
那一战,乱披风究竟出动了多少人,实力到底怎样,谁都不出究竟;大家只记得一件事,人家根本不愿意露面,何苦还要招惹。
彼时如此,现在呢?难道某王改了主意,还是三王都有参与?打算改变乱舞秩序,回复到以前那种模样?
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能肯定;加上没有直接证据,七宗内部吵闹不休,再无一刻安宁。倒霉的四族态度明确,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弄清真相;另外三家则比较暧昧,无非是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被真凶渔翁得利等等拖延的话。
事实上大家都明白,他们巴不得三族与三王打起来,反正自己没损失,大不了做几年乌龟。
吵归吵,闹归闹,该做的事情不能省;七宗不约而同将jǐng戒程度提至最高,全城展开一轮又一轮搜捕与搜刮,在屡次无果的失望后,乱局终于从上层蔓延到普通百姓,杀戮一rì高过一rì。
乱舞城,成了名副其实的群魔乱舞之地,彻底大乱!
正当这个时候,又有两件大事同时发生,如同两计惊雷炸响在人们头顶;所有人真正意识到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第一件来自城外,经数月筹备,林大人的剿匪队伍直袭双刃峰,与另一支实力丝毫不下于一阵风的雪盗——双人斩展开激战,将其全员歼灭!
五千雪盗死伤小半,大部分投降成为新一批敢死队;其原因是,双人斩头领——那对实力强悍的双胞兄弟一开战就被人阵中斩首,瞬间乱做一团。据传闻称,不知哪里冒出一名独眼巨汉,五千米之外开弓发箭,两箭两人,半点都没有浪费。
哲shè?哲shè算个屁!独眼大汉的shè术,足以让盛产哲shè的钦客族羞愧到死;至于那张能够五千米外发shè的强弓那是法宝好不好!
消息震撼人心,没等人们从中惊醒,城内又传一件大事。
林如海亲宣城主令,乱舞城东西两大营二十万大军即rì解散,五狼山同时展开招募,筹建新军!
“你很厉害,真的很厉害。”
城主府,一名蓝衣少女神情淡漠,嘴里着与其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话,就好像叮当钻进冷玉的身体里一样,令十三郎难以适应。
声音里带着笑,眼眸好像蒙着一层冰帘,少女道:“但把我们害苦了,婆婆让我告诉你,得赔!”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六百五十五章 : 轻言
初见蓝瓶儿,十三郎得出的第一个印象是:这丫头jīng神分裂。
试想一下,当一个明眸疠的女孩用带着童音的声调嗲言脆语,表情却像冰冻万年的僵尸,眼神仿佛对着是空气,偶尔流露些许情感,除了厌憎便是轻蔑,独没有半分亲和
会不会让人觉得崩溃?
名字很好听,起话来叽叽喳喳好似一只快乐的黄鹂鸟,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样的女孩待在身边,听其声如沐chūn风,观其颜就成了数九寒冬,着实让人难以消受。
这是一个,需闭眼才能审其美的女孩。
“你是来教我炼丹的好不好,外面的事情与你无关。”
乱舞城乌云盖顶,十三郎所谓的走走看令妙音门大为震动,很快做出决定,跟着他的步伐走走看。
这便意味着,除第三条千套铠甲一时不能全部满足外,其余条款皆已走上正轨;此时此刻,十多名技艺高超的药师正在五狼山效力,篮瓶儿是蓝婆婆所派,为满足十三郎七八条要求中的一项而来。
“我来算算,狼穴、鬼窟、虫巢蛮族,除狼穴用药外,其它不是高阶魔兽就是人力亲为;换句话,你至少拥有四名元婴级帮!”
篮瓶儿根本不理他,冷着脸寒着速着的话,尽情展露自己的快乐,让人不敢多看。
“不对9有那个shè箭杀死双人斩的家伙,实力也不输给元婴修士。五个人,五个元婴啊!”
蓝衣少女惊诧的声音“看”着十三郎,道:“你自己这么差,居然有这么多厉害帮,到底咋做的?”
十三郎不出话,望着那张冰冷不带丝毫表情的脸,心里想该不是仵作干私活给她蒙上一层死人脸皮吧?那怎么可能!
篮瓶儿道:“实力这么强,干脆你一个人把七宗挑了算了;偷偷告诉你。他们没什么的,哪家都比不上你。”
不等十三郎开口,她又道:“还有还有,婆婆了,你和她老人家商量的时候故意隐藏实力,欺瞒前辈太可恶,得罚。得赔!”
十三郎反击道:“赔你个头,自己看看外面!”
“外面怎么了?”
“怎么了?弄几万百姓围着城主府不肯走,这是要干吗?”
“做样子呗,和你学的。”
篮瓶儿冷着脸,理所当然的口气道:“你把矛头引到妙音门身上,我们要自保。”
墙外数万百姓。打着旗号将城主府围得水泄不通,但没有闹事。以李师爷为首的几名参事正苦口婆心地与之解释什么,柱子亲率五百亲兵加上一百多名差役守住大门,但没有像上次那样开砍。
这些是真正的百姓,谁都看得出来。而且妙音门显然有所安排,人到了,愿也请了。解释也听了,就是不肯走。
能控制数万人不闹事,还要防范那些试图趁机捣乱的家伙,妙音门底蕴毕现无疑;十三郎倒无所谓,假如在此主持大局的是林如海,非得引起jǐng觉杀心不可。
人多终究麻烦,十三郎干的都是隐秘事,有数万双眼睛盯着怎么行;无视篮瓶儿所讲的事实。十三郎冷笑连连,道:“做贼别怕心虚。”
这话真不要脸,蓝瓶儿满眼都是嘲讽,罕见地不肯开口反驳。
十三郎大感无奈,道:“实话吧,你们这样搞,接下的事情很不方便。”
篮瓶儿连忙道:“还有计划?赶紧赶紧。我听听,不,我替你参谋参谋。”
十三郎轻蔑地望着她,心里想拜托先将嘴巴缝起来。谁敢和你一起干坏事儿。
篮瓶儿不管那一套,道:“你不,我不动。先告诉你,妙音门与城主之间的合作,本姑娘全权掌控。”
十三郎早已得知此事,内心大为感慨,暗想这一招的确击中自己软肋,当然也是机会。
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仅从声音判断瓶儿姑娘心意实在有些难;十三郎仔细想了想,决定稍稍露些底细作为试探,遂道:“你应该知道,想扫平七宗,三王如论如何都不能插。”
篮瓶儿道:“对对对,三王参进来的话,你死定了。”
十三郎很无语,道:“所以我要先试试水。”
篮瓶儿点头,道:“我知道,你已经做了。”
十三郎摇头,道:“还不够。”
蓝瓶儿被勾出兴致,凑上来道:“赶紧,干啥勾当?用不用我帮忙?”
“你肯帮忙?”
十三郎大感意外,暗想若是这样的话,不妨如此如此再如此没等他再想下,就听篮瓶儿脆生生的声音道:“想得美,门儿都没有。”
“”十三郎心想这叫什么人,炼丹师就恁副德行?
“快快,等啥呢?亏你还是个男人,一点不爽快。”篮瓶儿急得不行,jīng致的脸蛋儿像块木板,不出的怪。
十三郎后撤半步,道:“我打算给他们送个信儿,提前打声招呼。”
篮瓶儿一愣,眼神出现片刻迷茫,道:“这么直接?”
十三郎平静回答道:“三王是真正的聪明人,直接点好。”
篮瓶儿觉得有道理,眼神轻蔑柔声道:“不算错,可惜不自量力。”
这样的话以这样的语气讲出来,十三郎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内心感受,无奈道:“有话直接讲,用不着冷嘲热讽。”
篮瓶儿道:“乱舞城的事情三王都看得到,但就是不开口。谁都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准备怎么做。真到他们出的时候,事情往往已成定局。以往不是没人想和他们联,可是连人家在哪儿都找不着,怎么个联络法?”
“我知道你和他们打过交道,可那没用;三王找你容易,你想找他们,嗨嗨”
“妙音门也联系不到他们?”十三郎问出最想问的话。
篮瓶儿点头,jǐng惕的声音问:“你想干吗?”
十三郎笑了笑。回答道:“不干吗,我能找到他们。”
“真的?”篮瓶儿难以置信,眼神再次出现恍惚,瞬间即逝。
“当然是真的。”
十三郎言辞凿凿,表情诚恳,伸朝墙外示意道:“前提是,让他们都回家。”
“为什”
“这个真不能。要过几天才能看到效果。”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千真万确。”十三郎信誓旦旦。
“可我觉得不像。”篮瓶儿表示某人人品不可靠,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好看着,再重新一遍。”
“”
“不敢看我,就是骗我。”篮瓶儿严肃道。
“够了!”
十三郎无法再忍,喝道:“你到底干吗来的?本官怀疑你根本不懂炼丹。不顾大局,不通事务,不知轻重”
“够了!”
篮瓶儿娇声喝止,其声响亮十倍,半点都不肯吃亏。
“我可以将请愿百姓撤走,但你要记住,给三王写信要提前通知我。否则的话,哼哼。”
“你能怎么着?”一半试探一半装样,十三郎貌似根本不在意她的话。
篮瓶儿目光轻蔑,娇笑道:“呵呵,萧先生很厉害,厉害得超乎想象;可您别忘了,妙音门是什么样的宗门。”
十三郎目光微凛。
“人人都想拿住萧大人的把柄,可又怎么都拿不着;您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在乎,实在难以捉摸。但我知道,您再怎么狠毒凉薄也不能不在乎一件事:乱舞城!”
篮瓶儿道:“能治人就能杀人,妙音门如果想杀人,可不是几百几千或者几万,而是整座城池。”
“乱舞城如果没了,看你们还争个什么争。所以请萧大人务必要记住。有好玩的事情,一定不能瞒着我。至于我懂不懂炼丹”
娇声脆语冷面寒目,蓝衣少女话像唱歌,流露出的决心与自负。让十三郎也不能不为之胆战心惊。
篮瓶儿道:“等忙完这一阵,你自然会知道。”
“你知道血鼎吗?”十三郎忽然问。
“当然知道!”篮瓶儿回答后马上知道上当,轻笑道:“三王有两个为它出了,你很厉害,让他们暂时没办法。”
“不过你放心,那破玩意儿谁爱争谁争,姑娘我没兴趣。”
谈话至此,双方都无法再继续;十三郎不可能交代全部打算,妙音门也不会泄露全部底细;换个方式讲,此时双方的合作仍处在“走走看”阶段,何时才能公平地坐下来商谈,要看实力。
十三郎显露了自己的力量,因出动的都是之前从未显露过的段,妙音门无法判断他还有没有底牌;反之亦然,妙音门在防备七宗的同时轻轻松松召集几万人,可想而知其破釜沉舟起来会具有何等强大的破坏力。正如篮瓶儿所讲的那样,能治人就能杀人,假如十三郎的打算不仅仅局限于七宗,妙音门拥有其余宗门无法拥有的最后段,将整个城池、数千万人抹!
那种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选择这个时候告诉十三郎这句话,当然不是为了被他激怒而失言。只能这么讲,短短数rì,十三郎的表现过于惊艳,让妙音门欣慰又感受到了威胁,不得不提前jǐng告。
“合则两利,否则最多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完蛋。”十三郎叹息道。
篮瓶儿轻笑,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回应道:“就是这句话,萧大人好机灵。”
“明白了,忙你的吧。”十三郎挥唤来大灰,淡淡下令。
“细雨计划,开始。”
“好咧!”神驴一声欢呼,蓝姑娘险些吓至摔倒。
“它它它它”
“没礼貌,没素质,没教养,没见识”大灰昂首阔步,消失在漫天冰雪中。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五十六章 : 细雨前,雷声慢慢有至。
细雨如风如雾又如丝,湿衣染sè,最能侵透人心。
瓶儿姑娘不知道细雨是什么计划,但能听出话中包含的毒辣意味,内心微颤。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与刚才相比,蓝瓶儿的语气多出几分真诚,增加几分凛意,好似持刀卷袖向牛羊的屠夫,准备大干一场。
十三郎认真看着她,品味一番后道:“哪里都乱得,城主区不行。想帮忙的话,可以在这里下下功夫。”
蓝屏儿若有所思,问道:“榜样?示范?”
十三郎点着头,道:“我要和你们争民心,怕不怕?”
蓝瓶儿哧地一声笑,不屑道:“就因为这个,你才没有动摧灵门?”
每区皆有宗门,所谓城主区,实际上是林朝本族摘履所在,摧灵门便是这片地方的霸主。可惜因为官家势微,连本族都已不怎么买账,只顾自己逍遥。
十三郎苦笑回答道:“有心无力啊!真以为祸害三宗是我的人?骗你的知道不。”
“信你”蓝瓶儿道:“才怪!”
十三郎无奈摊,道:“是真的。身边放个炸弹,你以为我愿意。”
蓝瓶儿不知道他的是真还是假,但能从其语气神情看出一丝难以压制的疲惫,怜悯道:“好吧,我来想想办法,还有么?”
十三郎内心微凛,对妙音门的估计再高一层,嘴上道:“军队那边怎么样?”
蓝瓶儿道:“大局乱不了,但有几个关键人物非我们能够掌控,你要自己想办法。”
“比如?”
“比如西大营统帅陈山。”
蓝瓶儿的眼神很奇怪,一分捉黠两分担忧三分试探,余者全是讥讽,道:“其实乱点好,越乱对你越有利。”
十三郎严肃道:“官家匡扶正道。岂能一心图乱不顾黎民死活。妙音门擅弄人心,应该很了解这一点。”
“呵呵,呵呵,呵呵。”三个呵呵是蓝瓶儿的回应,意极轻蔑。
十三郎懒得和他争论,道:“还有两件小事儿,你应该能帮忙。”
“吧。”蓝瓶儿随意挥。一副王者风范。
十三郎道:“我这儿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孝子,地方乱暂时不太好安排,能不能帮着照管照管,在妙音门学点医术什么的。”
“孝儿?资质不错?”
“都是凡人。”十三郎补充道。
“”
蓝瓶儿大为丧气,问都懒得多问一声,道:“下一件。”
十三郎伸出。道:“有没有增加神识的丹药,送我点。”
蓝瓶儿顿时jǐng觉起来,问道:“你想干吗?”
“当然是为了吃,这也用问。”十三郎觉得她问得很白痴。事实也的确如此,丹夜能干什么,当然、也只能是为了吃。
“我知道你”蓝瓶儿想问你吃药为了什么,转念想这个问题更白痴。增加神念的药,当然是为了增加神念。
“丹药的确有,但其珍贵程度远超你想象,不能随便给。”
“不会吧,你们可是妙音门!几颗丹药至于这么小气?”
“那是因为你不懂炼丹,不识丹xìng,更不懂增加神念意味着什么。”
蓝瓶儿罕见变得严肃起来,认真道:“以后慢慢就懂了。现在只能告诉你,增加神念比增加法力难得多,丹药也是如此。”
十三郎不甘心,道:“临时增加也没有?”
不懂炼丹?或许;不识丹xìng可未必。好歹曾经在道院混过十年,身边跟着一位痴迷丹道不输任何人的铜锤,怎么会连丹xìng都不懂。增加神念有多难,十三郎心里一清二楚。但那不是蓝瓶儿能知道的事,也不可能想得到。
见他如此执着,蓝瓶儿皱眉道:“临时增加倒不是不能商量,但会有些后患你不是用拳头的吗。这么急着增加神念,打算做什么?”
“防范你。”十三郎振振有词,心里想别把我看成莽夫蛮汉,小爷知识分子来的。
“防”
蓝瓶儿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她来的时候,十三郎丝毫没能察觉到踪迹,换句话讲假如蓝瓶儿是敌人的话,此刻十三郎已变成死人。
“别得意,我会赶上你的。”十三郎信誓旦旦。
“我好怕喔!”
这类话题蓝瓶儿挺喜欢,挺开心,进而变得挺大方。随扔给十三郎一个小瓶子,蓝瓶儿脆声道:“本姑娘今天开心,赏你了。”
“怎么用?”十三郎一点不觉得羞耻。
“一次一粒,效果只能维持一个时辰,隔天才能用一次。”
“能增加多少?一倍有没有?”瓶子里丹药足有十多粒,意味着有十多次可以使用,十三郎大感欣慰,继续问:“后患是什么?”
“用了不就知道。加油修炼,早点赶上我呵。”蓝瓶儿道。
“我会的。”十三郎严肃回答。
蓝瓶儿白了他一眼,柔媚娇笑着道:“对了,你就不怕我下毒?”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妇人心乃世间至毒,焉能不妨。”
“还我!”蓝瓶儿大怒。
“做梦呢?”十三郎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早将瓶子收起。
“”
蓝瓶儿不知该什么好,一时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事,还有可能是上了当,吃了好大的亏。十三郎此时心满意足,站直身体伸个懒腰,意态很是悠闲。
发觉他要离开,蓝瓶儿忙问道:“你哪儿?做什么?”
“杀人。”十三郎头也不回。
“杀谁?带上我!”蓝瓶儿连忙跟上,将适才不快抛于脑后。
“陈山。”十三郎淡淡回应。
陈山很郁闷,心里很窝火,进而觉得愤怒。
作为一军主帅,坐拥十万大军,陈山既不能像像宗族领袖那样掌控一方,又不能像匪盗那样驰骋雪原,岂能不郁闷。
身为一名武灵,陈山实力强悍,目睹乱舞成风起云涌,却只能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不敢露头,怎能不窝火。
憋屈成这幅摸样,如今还要被取消军籍,连一个遮羞的主帅名号都被剥夺,陈山焉能不愤怒。尤其让他不解的是,辛苦支撑这么多年,自己对属下一项多有照拂,临了却几乎被所有人背叛,愿意跟从自己向新城主求取公道的只有寥寥五千人!
听上很庞大的数字,但那是以十几万大军为基数、长年被自己亲自cāo演掌控的下属;本以为局势有变可以之作为争霸一方的底牌!
结果呢?只有五千人!城内七大宗门,不计修士,外门弟子均过万人,算上附属小宗家族等等,哪一家都超过五万。这么点人够干什么?给人家塞牙缝!
五千人也够了!与七宗争霸不够,但若面对的是那些不入流的土匪雪盗,陈山相信依旧能够到擒来,夺取自己应得的那份荣耀,与别的什么。
奇妙的是,当他们是雪盗的时候,陈山不敢出;如今便成所谓的城主亲卫,陈大帅反倒再无顾忌,尽可一展所长。
“杀光他们,将新城主掌握在里,进退皆可由我。”
寒冷疾烈,穴飘飞,陈山率领五千亲卫纵马疾驰在雪原上,内心燃起久违的豪情,与憧憬将来的痴迷与快意。
“抓住,不,护驾林大人,本帅就拥有一切!”
此次乱舞之变,陈大帅看在眼里,弄懂了一条他以往难以明白的道理:乱舞城,终究还是需要一位城主。
不是吗?假如七宗存心想杀人,林如海不知道会死多少次;演变成这样仍不肯动,足以明七宗有顾忌。换句话讲,假如将林如海掌握在里,七宗的顾忌就转到自己身上;虽不能为所yù为,但比以往强出太多。
心里转着念头,陈山为过的犹豫感到后悔,为曾经的懦弱觉得羞耻;他要奋发,要借势起兵成为乱舞城又一名执棋者,而不是如往年那样旁观。
浪费了太多时光了,不过也好,起码自己可以专心于修炼,实力比得到帅位时更强。
五千铁蹄奔踏出城,卷起一路风雷朝五狼山而;一路上陈山不时抬起头,望着惊飞天空盘旋不的寒鸦群,神情涌起几分不屑。
yù与凶鹰试比高!这才是陈山的想法,是他应该拥有但一直没有拥有,此时终于拥有了的雄图壮志。
百多里距离,对军中jīng锐来连一次拉练都不够,五千人的队伍驰掠于皑皑雪原,好似一条延地面直行的狂龙。不多时,远方天际黑影沉浮,五狼山那独特的形状出现在人们眼中,出现在陈山向往已久的视线内。
五狼山是个好地方,普通百姓难以见到其真容,陈山怎么会不知道。他曾不止一次远望近观,多少次梦中将其踩在脚下,只是一直都没敢。
现在不同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终究要拿到里,五狼山必须由自己执掌。
“那是我的!”陈山用力挥鞭,低吼道。
“扑哧!”空中一声轻笑,随后传来一声叹息,和一声淡淡宣告。
“陈山,我来杀你。”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五十七章 : 雪中花
杀便杀,来人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卑劣无耻到极点;就在飞骑听到声音、尚未从震惊冲清醒的那一刻发动连绵攻势,比偷袭更偷袭。
天空飘落无数张纸,似一张张夺命灵符。
不是符篆,因其没有任何魔力;总计三百六十五张寻常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杀!
年轮chūn秋与夏冬,尽数包含于三百多张纸内;普通的纸普通的墨寻常的笔,写出不下于一万个杀,字字如杀,字字含煞!
煞气冲天!
煞气不能直接夺人xìng命,甚至连受伤都不会,它唯一的作用是让人惊慌恐惧,陷入暂时、或者一瞬间的失神。
呃,针对的不仅仅是人,对方的目的既不是陈山也不是那些军卒,而是其座下的马。
五千零一匹战马!
习律律一声整齐嘶鸣,心神感受到一股巨大冲击,五千零一匹久经cāo练的军马一起悲嘶止步如何止得了。
马倒人翻,碾压冲撞,堆叠哀嚎,除极少数身反应超出常人的jīng锐得以脱身外,大多数人被埋压在尸骨中,顷刻间失战力,甚至生命。
空中望,那条狂奔的雪龙被斩断了脖子,庞大的身躯节节撞击在一起,雷鸣般的嘶吼声中翻滚向前,百米方休。
漫天风雪掩不住战场悲凉,血肉与铠甲糅合在一起,人喊与马嘶相重叠,自那一堆堆肉山内传出。
三百多张纸击败五千铁甲,匪夷所思,如神迹。
凡与仙的差距在这场悲剧中毕现无疑,战马是牲畜,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忠诚,但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胆魄。这是天生的差距,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适当的诚恰当的机会,抓住便可致命。
五千战士合力,哪怕人人shè出一支最最普通的弓矢,其力足以推山平海,令强悍修士为之却步。然而战斗不是演练,更不是力量累加的数字游戏,真正对战的时候。最低级的仙人也有凡人所无法想象的神奇段,让那种理论上碾压对方的优势不复存在。
事实上,作为驻守一方的正规军,每名统帅都需要考虑最极端情形出现时怎么办;修真世界里,军队面对修士并不稀奇,绞杀魔兽更是家常便饭。本不应该如此。然而事情总有例外,假如这些纸符连几匹战马都吓止不了,应该羞愧的绝不是十三郎,而是那只自诩强大的老鸟。
煞气不是神通,不会因对数目摊薄,五千匹战马,个个感受到全部。这样都不倒。金乌绝对会穿越虚空跑来研究一番,问一问那些战马是不是龙马的种。
假如换个场面,换一种方式,五千人不反击反抗,便是伸出脑袋任由十三郎砍,会不会累断他的胳膊。
战者,生死之道,诡术也。
“吼!”
悠长绝望的悲嗥声中。陈山一飞冲天。怀着无可奈何的悲凉,自天堂摔落地狱的痛怨,还有因不是修士的不甘与愤怒,陈大帅刹那间陷入癫狂,失最后一丝理智。
一刀未出,一箭未发,连对方的人都没有看清。数十年心血便已亏耗一空;这样的结局让他如何面对,怎能接受得了。
这五千人是他最后的依仗,最最牢靠的壁垒,倾尽无数心血才得以打造的钢铁之师;仅魔器就配备近千把。高阶战灵不下百人,还有数十名子嗣亲族。
有什么用呢?
人家了一句话,撒了一把废纸,或许还利用了自己的一丝疏忽,因过于期待才露出的几处破绽,一击建功。
失足便是千古恨,陈山失了一切,没有时间后悔,只想杀人。
白发飘飞,满头银丝比穴更白,目光含煞,浓郁杀意如利刀出鞘,陈山如一支笔直向上的箭,恨不得把天也钻个窟窿。
“你是谁是你!”
天空有两人,一男一女,男如风女若冰,正以漠然轻蔑的目光望着自己,仿佛看的是一只风雨中苦苦求生的蝼蚁。
陈山没见过十三郎,但他一眼就认出,那名目光淡淡青年就是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萧八指。至于那名女子,蓝sè衣裙上金丝镶秀着醒目的标志,妙音门。
“原来如此!”陈大帅想通了一切,明白了军队为何不受掌控,也明白了萧八指为何找上自己,为何能这么快找上自己。
有什么用呢?
看破永远只是看破,什么都代表不了,有用只有战斗,只有依靠双夺,抢,争得自己那一份。
身体彪shè不停,陈山厉声大喝:“妙音门,莫非要造反!”
有用没用吼一声,正牌冒牌叫一嗓,哪怕只是让对方稍有犹豫,也改让形势略缓。陈山同样jīng通战谋,他也不在乎十三郎,虽然听过对方不少事迹,却没有放在眼里。
快速击杀对方,之后再与妙音门周旋,这是他想要做到、必须做到的事。
他有这个资格,更有这个实力;陈山所惧者是那名神情冰冷的少女,生恐底蕴深厚的妙音门真的参与到这件事情里。
“和我无关,是他要和你打架。”少女的声音好听极了,脸上的表情只能用无语形容。
“那就好无耻!”
陈山刚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三道利矢当头而下,如三道闪电直扑头顶,伴随而来的是青年带有嘲讽怜悯的提醒:“没错,要杀你的是我。”
“吼!”陈山怒吼,挥拳,狂冲向上。
面对这样的人,除了拳头和鲜血,言语还有什么意义?
武灵之身,区区箭矢不能阻其脚步,哪怕陈山处在空中。三道飞芒先后溃散,紧跟着又是一串火球。
那是任何修士都能施展的火球术,用它来对付老夫?
陈山愤怒又觉得啼笑皆非。心里想这位八指先生除了诡计外到底还会什么?他还要不要脸。
十三郎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火球之后是漩风,之后点出两道剑气,三条闪电,甚至还有两股黄蒙蒙黑乎乎的气团,不知道干什么用。
他不像是与对方生死相搏,反似在和平时一样进行法术演练。非但认真,神情极其专注,仔细观察着各种法术的形状、模样、姿态,还有陈山与之接触后的反应。
武灵对不是随时能找到,三卡修持的路数有所不同,十三郎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他在战斗。同时也在学习,无时无刻,每分每秒。
非如此,不足以面对命运,更别掌控。
“你找死!”
羞怒yù狂,陈山怒吼声声,双拳不停挥舞或干脆以身体承受。满眼都是复仇的疯狂。此时的他没有注意到,十三郎施展神通的时候,旁边那名少女神情微有变化,平板不见一丝波动的脸sè竟有些起伏,由轻蔑到惊讶,由震惊到审慎,直至jǐng惕。
陈山不懂,她懂;蓝瓶儿能体会到那些低级法术里包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量。又蕴含着何等令人期待的将来。
“假如他伤势恢复的话,实力将会如何?”心里这样想着,蓝瓶儿目光微凛,随即又突然瞪圆。
“蓬!”
将所有法术演练一遍后,十三郎如饿鹰扑食疾速而落,自空向下迎上陈山,双拳没有任何花哨与之对撞在一起。
机会难得。除了演练法术,十三郎还要试一试自己的肉身,以恢复七成的状态与之硬捍。
轰鸣声中,无形波纹横扫八方;蓝裙飞舞。蓝瓶儿飘然飞退,忍不住骂了句:“蠢货!”
更蠢的在后面,轰鸣如雷,陈山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掌控如流星般向下坠落。头顶上,十三郎双眼闪着明亮纯净的光,合身再下。
“再来!”
“吼!”
陈山狂吼一声,满头须发激扬如箭,双拳再振。
“蓬!”
雷鸣声声,狂波又起,陈山再次下坠,唇边溢血,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对方拥有丝毫不下于自己的肉身与力量,更有着远强于自己的战志与蛮野;还有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的狡诈与机敏。
那些低级法术不是白放的,放在平时或许无碍,此刻激战之中,之前那种微微麻痒的感觉被放大,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体里撕咬;更可怕的是,四肢百骸渐渐变得僵硬,每个关节都仿佛被塞进一根楔子,不出的干涩。
“再来!”
空中一声断喝,十三郎下扑的姿态不变,双拳如风。
“啊!”
陈山发出绝望之吼,虽不再有力,却是他以生命未代价爆发的最强音。
“蓬!”
“嘭嘭嘭!”
不知何时,撞击声变了,因陈山已从高空跌落到地上,进而沉入地底。
他仍在挣扎,竭力想要跳出埋至腰身的延;他怕了,不敢也不愿再与对方接触,只想逃得xìng命远离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陈山后悔,后悔以往,更后悔今天的举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与这个要人命的青年接触。假如能提前了解透彻、不,只要了解稍稍多一点,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明智选择,不会落到这种结局。
有什么用呢?
“蓬!”
又是一次四拳相撞,十三郎仿佛催命阎罗,将陈山整个人夯近冰土,仅余一颗白发凌乱的头颅露出雪面,格外凄凉。
他的双已废,抬不起也举不了,近乎痴呆的目光望着空中,望着那条身影高高弹起,在如箭一样坠落。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平静,淡漠,双眼微微透些兴奋,但不是因为陈山,也不是因为嗜血。
改变的是姿态,这一次,十三郎没有再以双拳下击,而是如一根笔直的标枪,凌空跺踏。
“我”陈山竭力开口。
“噗!”雪地一朵殷红的花。
“死了。”十三郎道出结局。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五十八章 : 夺信第一战(上)!
三宗一族事变后第二天,动员了数万人的排查收到效果,在经过仔细核对、甚至由长老出对几名人证搜魂后,事变前一天的那几仇灾浮出视野,成为找出真凶的突破口。
火灾现场被封,由修士与最擅长追踪气息的魔兽逐寸搜索,终于找到几条线头。
黑帽子大汉死了,尸体也已化为灰烬,天狼族长老在现场找到几片未融化的碗碟残片,经查证后发现,上面带有土蚌虫特有的气息。
有什么特殊吗?当然,那是七族之土蚌人最喜爱的食物,也是最喜豢养的魔虫。土蚌族在此次事变中丝毫未损,事后曾多方推诿,由不得天狼人不生疑。
嫁祸?可能当然存在。就此了结?那怎么可能!
线索既然摆在这里,就必须追查下;一番义正词严的交涉加扯天狼人带人进入土蚌领地追踪气息,沿途无数土蚌人监视,或者配合。
另几处情形与之类似,或指向七族,或指向妙音门,又或干脆什么都是。
受损的急于找到真凶,完好的忙着证明清白,彼此害怕被栽赃、又担心对方真的心怀叵测,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无休止的搜查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今天这里发现踪迹,明天那里找到线索,稍后证明一场虚惊,又或指向更多方向。一时间人人紧张不安,处处草木皆兵。
总之一句话,事情有了眉目,乱舞城因而变得更乱。
乱局容易让人迷失,同时最容易激发那些深埋心底的恶念;渐渐地,宗门帮徒的目光不再仅着眼于事件本身,而是参入个人**。因人人自危,平rì里积累的矛盾也都凸显出来,杀人放火劫掠强暴屡禁不绝,渐化一片汪洋。
人是最会求变的生物。当一个地方不再适合居住,人们的目光便会移向别处;当乱舞城变成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城,当雪盗被剿灭的消息接连传入城内,又一波迁徙随之自然而然地发生。
有城主坐镇的五狼山成为人们心中的净土,如同散发光辉的太阳,一rì盛过一rì。
城主府,人们忙着清理径廊上的积雪。会扫持畚锹声清脆,却显得比往常更安静。府外人群已经散,萧大人吩咐从现在开始将府邸打扮成正式办公的摸样,静候不久后、但又不知道具体rì期的城主驾临。
花园首先被清扫出来,萧大人为了让自己住得走得舒服些,以权谋私命差人们优先办理此项;柱子带领的五百亲卫不知了哪里。偌大空间全部由府内人员打理,差役们的任务着实不轻。
“身为官员,不管百姓死活也就罢了,还让这xìng皇俸的人替你做劳役。”
蓝瓶儿停在一株顽强不肯落蕊的冬菊树边上,玉指轻捏一枚嫩叶,不小心将它碰掉在地上。寒冬入数九,花叶看似娇嫩实则已进入暮年。哪经得起触摸怜惜。眼里闪过刹那迷茫,蓝瓶儿微有痛sè。
“你知不知道,此时外面正上演腥风血雨,到处都在死人。”
目睹十三郎击杀陈山后,蓝瓶儿的态度明显有所不同。话声音清脆伶俐依旧,但不像前rì那样轻佻戏谑,而是带着肃杀寒冽,凛意十足。讽意也十足。
十三郎留意到这种情形,以为她正在心里将城主一方重新定位,倒也没有太在意;心里回味与陈山一战的过程,应付道:“天下大乱,你想让我怎么做。”
恰逢一名差役干完了活儿,里提着大扫把走过来向萧大人交差,神情严肃目光恭敬。配合身上溅落的积雪污泥,显得格外滑稽。十三郎勉励几句,命其带人将府邸周围清理出来,继续充当“苦役”。
“无耻!”望着差役喜滋滋的摸样。蓝瓶儿道。
“职无贵贱,做了事就应该得到奖赏,哪里无耻。”
“我的是你!”蓝瓶儿怒道。“他们应该维护一方民安,而不是替你打扫花园。”
“让他们出就是让他们死,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
十三郎挥令差役自,道:“做些事总比闲着好,清扫府邸又不是为我干的,若非三元阁没生意,我才懒得住到这里来。”
蓝瓶儿微讽道:“你这样的人开医馆,注定血本无归。”
开始而不开张,三元阁开业近十天,没有一个病人前来求医问药,十三郎镶上满嘴金牙也反驳不了她的话,唯有苦笑。
“表面完美,实则有一条明显漏洞,稍稍想下就能明白。”
蓝瓶儿的兴趣不在医馆上,稍稍占点便宜也就收了口,转而评论起城内局势,悻悻然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看不透。”
他们指七宗,掌教掌门或者别的,总之是主掌事务的人。乱舞城如今乱作一团,七宗风雨飘摇犹自内斗不休,不知死活的味道很浓。
“来听听。”发觉元婴似比以往安稳不少,十三郎心情大好,回应道。
蓝瓶儿道:“几乎所有势力都被牵扯进来,你这个最该被怀疑的对象反倒最清白,七宗掌门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十三郎点头,反问道:“如果你是掌门,打算怎么做?”
“我”
是啊,换她是七宗掌门,面对这种局面时该怎么做?抛开眼前线索来找十三郎晦气?可能吗!不客气点,此时就算蓝瓶儿找上门,亲口告诉七宗她亲耳听到十三郎承认是凶,掌门会怎么做?
他们能怎么做?
苦思良久寻不出解决之道,蓝瓶儿叹息道:“你可真yīn险,不怕天谴?”
“嗯?”
“连累太多了。”
蓝瓶儿怜悯道:“短短两天,因这件事而死恐有上千人,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十三郎道:“扬言将乱舞城抹平,你有资格批评我?”
蓝瓶儿不屑道:“没做就不是罪,你呢?”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神情有些黯然,良久道:“还会死更多。”
蓝瓶儿感慨道:“是啊。还会死更多。”
事情到了这一步,十三郎即便不,蓝瓶儿也能料到其一部分举动,自然明白接下来城内会掀起怎样暴烈的腥风血雨。杀戮风暴一氮始,别十三郎会不会阻止,就算他想,也根本阻止不了。
“借乱生势。消耗实力的同时令其彻底失民望,倒向城主一方。明知道大敌当前仍不能醒悟,或则不愿意醒悟,七宗真够蠢的。”
蓝瓶儿抬脚踢飞一块石头,叹道:“以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不然的话”
十三郎道:“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同样的方法由妙音门来用,结局完全不同。”
蓝瓶儿道:“为什么?就凭你扛着皇家旗号?”
十三郎不肯直接回应,道:“你懂得信仰和生存的区别吗?”
明明不相干的两个概念,十三郎正经其事问其区别,实难猜其意图。蓝瓶儿微微皱眉,少有情感的眼眸略见恍惚,随后便是jǐng觉。
“你什么意思?”
“想和你聊聊这个话题。”
“没兴趣。”蓝瓶儿断然拒绝。
十三郎只当没听见。道:“人类最大、最持久也最稳固的信仰永远是生存,或者信仰是生存衍生出来的概念,有时候并不那么牢靠。”
蓝瓶儿眼眸闪烁,寒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十三郎摊表示无辜,大意是这次谈话纯属学术讨论,不是为了勾心斗角。
蓝瓶儿不这么想,寒声道:“害死这么多人,你怎么能睡得着觉。如何吃得下饭?”
十三郎坦然回答道:“被我害死的人,在我眼里都是该死的人;不该死而死的人不是被我害死,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
蓝瓶儿听得有孝愣,琢磨半天才明白对方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都没有讲,单把罪孽撇得干干净净。
“这么多人因此事被杀,你居然认为和自己无关?”
“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此事与我有关联。但不能让我背负罪责。”
“呵呵,你的意思是,那些死掉的人都该死,所以不用觉得愧疚?呃对了。请问你懂得愧疚吗?知道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十三郎沉默下来,片刻后忽问道:“你知道选择吗?”
不待其回答,十三郎又道:“人永远有选择,永远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蓝瓶儿想都不想,道:“可你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十三郎道:“机会从来都不是人给的,我的确没给,也给不了。”
蓝瓶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道:“不选择,不等于该死。”
十三郎叹了口气,道:“不选择,同样是选择的一种。”
蓝瓶儿没有再什么,望着眼前银妆曲径点红勾勒出的那一片静谧,久久不能做声。
“比如陈山,之前一直不肯做选择,实际上就是他的选择。他在那种选择中活了下来,但活得很没味道,于是便一直等着、忍着、坚持着、煎熬着,直到等来他认为可以做选择的机会,结果却死了。”
十三郎背而行,缓缓道:“乱舞城和陈山很象,我指的不是某个人,某个族,也不是七宗妙音和三王,而是整个乱舞城。它就像陈山一样,每时每刻都能做出选择,但一直不肯也不敢;结果便忍着、等着、坚持着、煎熬着,直到不得不选的那天。”
“凡人不具备陈山那样的力量,于是忍得更加理所当然,也忍得更辛苦,直到需要用信仰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坚持下。”
“不动与忍耐是他们的选择,辛苦与信仰是后果,仅此而已。”
十三郎道:“我来了,遇到这件事,参与这件事,做了我认为正确的选择,仅此而已。”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五十九章 : 夺信第一战(下)
蓝瓶儿道:“选择必有目的,还有善恶。”
十三郎道:“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
蓝瓶儿冷笑,目光不屑。
十三郎道:“关于善恶,实话讲我不觉得妙音门没有讨论这个话题的资格;既然你问起来,我只能善与恶凝结在一件件具体的事情上。比如扫呀便人行走,剪花令人愉悦;种粮养人,琴赋娱人,治病救人,皆可为善行。”
蓝瓶儿哧的一声笑,讥讽道:“刚刚还妙音门没有讨论善恶的资格,难不成你比我们救人多?”
十三郎摇摇头,诚恳问道:“资格是资格,做事是做事。药师救人的行为是善,并不代表药师、或控制药师的门派是善人。”
“七宗凶名在外,妙音门与之并称八虎,蓝丫头你来解释一下,原因难道来自于治病救人?”
蓝瓶儿愤怒中楞在原地,几次张口yù言,然而对着那双如清潭般深幽平静的眼睛,竟然不出口。
“行为善行,人非善人,这种事情多了。”
“随便把一批枉死的人定xìng为无辜,指天骂地吼几声仁义大道就认为自己站上道德高点,这不是善,而是愚蠢,是自私,还是狂妄!”
“这样的人封听闭视,轻者枉负亲疏,重则走火入魔,必成极祸。”
十三郎道:“要做善人,先把心定下来;什么都不图什么都别想,踏踏实实为身边周围做点事,小事大事细微事,巧事妙事无聊事,持之以恒,无怨无悔。”
蓝瓶儿不甘就此退让,讥讽道:“得轻巧,谁能做得到那样。难道是你?”
十三郎望着蓝瓶儿的眼睛道:“我从来、永远都不会把自己归结在善人一类,不是标榜,而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此外提醒一下,假如你想据此来打击我,结果不单单要失望,还会信心受挫。”
这番话有些刺耳,蓝瓶儿却没有如刚才那样生气。默默地听,默默地想。
良久,她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十三郎想了想,决定回答这个问题,道:“我希望改变人心,但不是希望人心倒向林大人或者皇朝;若不然。你真以为我不能把局势重新控制下来?”
蓝瓶儿目光微凛,道:“还有什么办法?”
十三郎不答,道:“乱世求生,妙音门无能为力,官府又不出面;人们绝望的时候会明白,他们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才是他们应该具有且亘古长存的选择。也是一种jīng神。只要具备这种选择的jīng神,无论谁主持乱舞,都不能再向七宗这样横行无忌,包括林如海。”
蓝瓶儿讥讽道:“世界不可能公平,你这样的想法,是真是假都是梦。”
十三郎认真道:“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抱怨或认为世界不公的人最懦弱,其实是因为他希望这个世界不公平。”
蓝瓶儿不明白这句话。忽然道:“朝五狼山的人很多。”
十三郎回答道:“装满也不过几十万。”
一问一答,揭示出一个简单事实,五狼山再好也无法拯救乱舞城,桃源再美,终不能代替整个世界。
蓝瓶儿冷笑道:“我看你不是不想让官府做那个什么救世主,而是想自己做。”
十三郎摊道:“这种话有意思么?”
蓝瓶儿道:“当然有意思,假如两千万人以你为信。对成道大有帮助。”
十三郎内心暗凛,脸上神情丝毫不变,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信这个,而且我是会走的。将来你会知道。”
蓝瓶儿一愣,道:“走不走都没有关系,信念之力,宇宙苍穹难以隔阻。”
十三郎大感无奈,道:“随你怎么想,我还是我。”
蓝瓶儿无法再继续,沉默片刻后道:“就算你的真心话,但是让每个人做选择,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
十三郎道:“你还是没有真正明白,这不是有没有资格的问题。过、现在、将来,乱舞城和城里的人都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今天发生的事过一直在发生,只不过此时变得更剧烈,推动的人里面多了我一个而已。”
选择来选择,蓝瓶儿到底没能弄清自己要选择什么,怒道:“我不听这些狡辩,绕来绕,绕再远也改不了一个事实:没有你,乱舞城不会变成这样。”
十三郎洒然道:“我是一只蝴蝶,掀起惊世之风。如果这就是你所指的资格,那我的确具备。”
“什么蝴蝶?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十三郎转过身道:“我要回了,此时七宗多半在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或许,已经有了办法。”
蓝瓶儿撇嘴,跟上道:“很明显,你又打算搞鬼。”
十三郎没有否认,道:“我觉得你刚才的话有道理,应该试着把局势收一收,或许可以少死些人。”
蓝瓶儿大感意外,讥讽道:“难得难得,你也有赞同我的时候。”
这话更像自嘲,完蓝瓶儿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悻悻皱眉;十三郎微笑道:“有善事当然有善语。恶魔劝人休作恶,用心或许叵测,话语本身没有错。”
“你才是恶魔”蓝瓶儿羞怒yù狂。
“别生气了,这件事需要你帮忙。”十三郎道。
“帮什么忙?”
“帮我护法。”
蓝瓶儿又是一愣,道:“护法?不怕我害你?”
十三郎头也不回,道:“你为什么要害我?”
“”蓝瓶儿不知该什么好。
五千大军中击杀陈山,十三郎显得轻松之极;此刻不知要做什么,竟不顾双方间隙提出要她护法?重任在肩,蓝瓶儿没由来地一阵紧张,暗想那几名高跑哪儿了,难道他们都应付不了?
内心惴惴。蓝瓶儿试探道:“一定要亲自动?”
十三郎肯定点头,老实回答道:“不过不用露面。”
这叫什么话?蓝瓶儿有些晕,问道:“很难吗?是不是很危险?把握大不大?”
“这种事情怎么谈得上把握。”十三郎苦笑,随后变得释然。
“有你的丹药帮忙,应该差不多吧。”
齐爷很烦,烦得不行,烦得没有来由。烦到焦头烂额,满脸yīn云。
齐爷喜欢笑,有事没事总喜欢笑两声;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也要笑;好事笑,坏事更要笑。能让爱笑的齐爷笑不出来,可想他的烦恼有多大。多么难以解决。
摘履是林朝本族,乱舞城虽然官道衰微,可不管怎么讲,摘履族的地位纵究有些不一样。六宗可以无视官家,但不能也不敢生出种族之念。换言之,摧灵门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官府,成为最具影响力的一宗。
世事变幻。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齐爷风光一世,此刻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好生艰难,好生为难。
“不信您瞧,肚腩都没了三圈。”一面走,齐爷抱着肚皮内心哼哼,暗想都能扣上了。得多久才能补回来。
不算那帮没脑子的蛮人,三宗事变给乱舞城带来巨变,晨暮间时刻都有可能听到惨叫,随处都能见到横死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大富商贾,还有寻常帮徒乃至隐居强者,甚至各帮派的高级执事,局势之乱超乎想象。谁都感受不到安全。
齐爷不怕这个,除自身实力出众外,他最大的依仗是仇家少;呃,或许应该换个法。有能力向他复仇的仇家少。
无缘无故杀人的人毕竟不多,丧心病狂的通常不会是强者,而是那些实在没了活路的苦逼。齐爷不在乎那些人,能让他在乎的又没仇,有什么可担心?
答案让人发笑,最让齐爷难受、无法忍受的原因居然是:乱舞城无处不乱的今天,摘履领地、也就是城主府区域居然没有乱,居然不肯乱!
放在平时,即便是帮派也不希望领地内寸土难安,只要大家听话,谁乐意浪费大好时光找他们麻烦。现在不行,别处乱七八糟、唯独这里一只独秀,六宗、准确讲是那三家倒霉的宗门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摧灵门有企图,认为他们与萧大人联?
必须乱,哪怕做做样子也可以;众矢之的绝对不是好事,很简单的道理。
齐爷认识到这一点,摧灵门大佬也认识到这一点,于是给他下达指令,让领地乱起来。
做到这件事情原本很容易,齐爷只要放个眼sè,只有附庸帮门抢着生事,死几个人放几把火,最后由摧灵门出面收拾乱局,得利得力又得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有几回闹的比较大,齐爷曾亲自出面过问,事后非但为民众广为传颂,名下还多出几套房产,三室美妾。
可惜今rì不同往rì,摘履区来了正牌主人,改了名叫城主府。更可恶的是妙音门明显插了,无论齐爷如何努力,楞是没能让周围乱起来。
假如门内大佬痛下决心,事犹可为。然而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要么瞎了眼无视状况,要么就是做婊子还想立牌坊,死活不肯抛头露面,只顾催促齐爷干活,一次比一次紧。
“这不为难人么,太过分了!”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六十章 : 细雨(一)
走过一条条走惯了的街道上,齐爷觉得眼前的一切那般陌生,那般不真实,彷如做梦。
商铺照样营业,行人依旧如织,甚至比往常还要多一些;摘履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望着那些不时出现的三宗三族,指指点点。
当铺的生意比平时好。因乱舞城打乱,别区不敢露白的苦主们冒死闯入摘履领地,出乎意料地没有被为难,个个如愿以偿。要问为什么?人家送钱来啊!这样都找麻烦,傻了么!
jì院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乱世嘛,临死临死,当然要醉生梦死。齐爷边走边看一边想到底要不要让属下亲自动制造乱局,不知不觉就来到一座红楼前。
“齐爷,劳碌一天了,进乐乐?”见齐爷止步,识趣的下提出建议。
“乐一乐也好,醒醒脑子。”双扣着肚齐爷脸上勉强堆出几分微笑,昂首进入梦舞轩。
梦舞轩,听上颇有几分书香气,实际上是乱舞第一红楼,美女如云。
这里的老板与齐爷很熟,每次齐爷经过,不管有没有寻欢的**,都会按照习惯准备好雅间,专供其享受清幽,当然还有别的。此次也一样,打从齐爷出现在街口老板便已知道消息,早已备好一切。
本来么,摘履区开红楼,没有摧灵门罩着怎么行。
几句寒暄,安排好几名属下,齐爷对一切轻车熟路;不同的是今天齐爷心情不好,讲话行事难免不如以往那样客气,好在老板知道轻重,姑娘们更是刻意奉承,倒也没生什么事;不多时,他就被相熟的牌头安顿到宽大的浴桶内,好一番温软柔肠。
香汤美食。清音诉唱,享受完妩媚与妖娆,齐爷被告知今rì主菜是一名**,烦闷稍解,遂安心蓄养jīng神,准备投入大战之中。
此时的齐爷不知道,梦舞轩内某个安静的静室内。正有人谈到他。
准确地,是不经意间提到他一次。
“北方回了讯,依旧找不到其与天狼族的关联;但有另外一则消息,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女人的声音,略哑。
“直接。”另一个也是女人,声音干脆利落。隐有杀伐意。
“是,主要是名字;据二十年前的那个人,也叫萧八指。”
“嗯?”
“就是那个魔宫异常重视的灵魔双修:萧十三郎!”沙哑女声道。
秋猎过二十年,萧八指这个名字不知还有几个人记得;乱舞城本就偏远闭塞,知道的人自然更少。最要紧的是,知道他的人多只识其真名,哪会记得天狼族、准确是天狼圣女曾与一名叫着萧八指的人有过交往。
“那个人难道不是在道院?”话干脆的女人居然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印象相当模糊。
“不止,他还了外域。”沙哑声音有些羞愧,似也觉得此事太荒谬,不如不提。
“同名而已。”干脆声音做出结论。
十年之期未至,意味着cháo汐连小通道都未打开,萧十三郎既然了外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可是是不是求证一下?”
“不能那样做。”干脆女子一口否决。道:“魔宫表面不插,但若上门请了来,难保不会顺牵羊。不论他是不是那个人,与我们并无太大关联,犯不着多生事端。”
沙哑女子没有什么,默认了这种看法。
“继续查,另外把萧十三郎的事迹收集一些来。本座看后再做结论。”
干脆女子吩咐着,忽然问:“此子最近动作颇多,你怎么看?”
沙哑女子暗暗苦笑,回答道:“机诈yīn险。卑劣残毒,更兼胆大包天,非寻常人物可比。”
干脆女子道:“陈山被他杀了。”
沙哑女子一愣,道:“陈山刚愎自用,自视又太高,被他害死并不奇怪。”
干脆女子道:“一对一强杀,以力破力,连神通都没怎么用。”
沙哑女子倒吸一口寒气,惊呼道:“怎么可能!”
干脆女子冷哼一声,不愿多余的话。
压下心头震惊,沙哑女子道:“假如引动事态的也是他的人,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干脆女子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无妨,杀死陈山固然了不起,但还不放在本座眼里。只不过乱舞大变在即,妙音门已有倒向城主的趋势,本座需要决定接下应任种态度。”
沙哑女子心想那还不是一样,问道:“不知他们会怎么做。”
干脆女子道:“涉及根本,不用管他们。”
沙哑女子试探道:“可是要再与之接触?”
干脆女子罕见有些犹豫,片刻后道:“七宗事小,七族才是大患,稍不留神就是灭顶之灾。本座不知他能否成功,暂时还不能涉入太深。”
“不过”
又想了想,她道:“平定乱舞多半与此有关,稍做接触也无妨。”
沙哑女子忽道:“姓齐的畜生还在,要不要安排一下?”
“也好不用了。”
“”
沙哑女子从未见过她如此,忍不住问道:“为何?”
干脆女子道:“畜生马上就会变成死货,还有什么用。”
沙哑女子大怒,道:“谁敢在这里动!”
干脆女子没有回答,一字一顿喃喃中思索,若有所悟。
“此举是为了走在前面。”
从雅间里走出外间,齐爷洗一身疲惫,神清气爽,脚步飘飘好不欢愉。
“赶明儿自己开一家。”
一想到出门便是烦心事,齐爷忽生出这般念头,暗想老子有钱有人有地有闲,何苦每次赶巧才能享受到这般快意。乱舞城的乱像令人感慨,想着那些死的人。齐爷生平第一次生出苦短珍惜当下的念头。
“没错,自己开一家出来;地方得好好想想,可惜了城主府那块地”
“这么快就走,齐爷这是要留着兴儿,赶着给哪位狐狸妹子交差呢。”
牌头看出齐爷有意,端茶娇笑贴上来些让人无法生出反感的调戏话,声音从头顶一直腻到脚趾。齐爷最喜她这点。是以才每次着其伺候,虽已不眷恋那副身体,却是爱极了那张嘴。
接过香茗一饮而尽,齐爷顺拧了一把牌头的粉臀,听两声埋怨看几波媚眼,感受着下腹隐隐传来的冲动。忍不住哈哈大笑。
将军未老,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齐爷压下心头yù火,感慨道:“忙啊!齐爷不像你们,躺床上都能掌控天下,命苦。”
牌头目光微闪,媚笑道:“不要啦!什么掌控天下,齐爷取消人家。”
“掌控我们。不就是掌控天下。”
齐爷哈哈大笑,很为自己的真知灼见感到得意,以致没有留意到牌头神情与往rì略有不同,暗含几分讥讽。
调戏几句,整理衣衫,拒绝牌头苦苦挽留,齐爷心里jǐng告自己不要留恋花丛,迈开略显虚浮的腿。大步走出。
穿廊走径,一路上花枝碧翠,虫鸣鸟唱,薄雪掩不住浓浓chūn意,哪有半点寒冬苦意。齐爷一路走一路看,不时发出几声叹息与感慨,大叹人生之奇妙。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以往竟是完全没有留意到此处美景,着实有些庸俗。
“这么大地方,单单把积雪清理干净就不容易,梦舞轩养了很多人啊。”齐爷莫名想到这个问题。有些失笑。
“自己开一家,嗯,就是这个主意。”
脑子里转着念头,齐爷发现有几只大胆的飞虫在身边缭绕不,突然间童心大起,问了句:“你们也这么看?”
飞虫扑闪着翅膀左右摇摆,空气漆黑的身体上几点银光闪烁,险形花了齐爷的眼。
“可恶的小东西。”
齐爷笑着,伸出试着招惹它们,没想到那猩虫极具灵xìng,盘旋观察一番后,竟真的有一只在其心驻足。
“咦!”齐爷暗想只听蝴蝶喜欢与美人相伴,这些愿意和自己为伍的小家伙是什么品种,得好好看一看。
飞虫收起翅膀,两条前肢交错摩了几下,如刀般的螯钳开合不定,竟有细微金铁之音发出。齐爷内心微动,浑没有留意到周围又有十余只同样的飞虫自四面八方飞来,围绕着他肥硕的身体盘旋不定,似乎找寻常什么。
“蚂蚁?这么大!怎么有这样的蚂蚁?”
齐爷看清飞虫模样,内心有些失望。他暗想大爷就招不到蝴蝶,来个蜻蜓啥的也行这些蚂蚁的样子实在太丑,怎能配得上自己?
心有恶念,凶狞的xìng子瞬间发作,齐爷暗暗运力,突然间握紧了拳头。
“叫你生得嘶!”
仿佛被钉子扎了一下,又好像被烧红的刀子割进骨头,剧烈的疼痛自掌心传来,随后便是一阵酥麻。
“不好,有毒!”心里闪过念头,齐爷用力甩动作尚未作出,脖子上又是俩股剧痛。
“啊!”齐爷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带上惊恐。
扑扑扑!仿佛蚊虫撞击纸窗的声音,数十只飞蚁从各种娇嫩处入口,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痛,一次比一次更猛恶。
“啊救命!”齐爷嚎叫着,身体翻倒在地上不停打滚,双撕开衣物拼命拍打,两腿四处乱蹬。
花枝凌乱,雪地染红,还有一些莫名汁液。
动作渐渐衰弱,惨嚎渐渐停歇,身体渐渐发黑,随着两声水泡被戳破的闷想,齐爷的双眼突然间爆裂,世界一片漆黑。
“真冷啊!”感慨中,齐爷吞下最后一口气。
--无 弹 窗 小 网-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六十一章:细雨(二)
狂狼不是天狼族,但他很像狼,且以之为荣。
狼xìng兼狡诈与凶残为一体,见怯者逞强,遇强者示怯又不忘时刻觊觎对方的弱点,随时有可能露出獠牙,发出致命一击。
这些特质狂狼都具备,之所以在名字里有个狂字......为了欺骗,还为了吓唬人。
比如现在。
......
“老子是狂狼,顶着这个狂字,怎能不狂!好意思不狂?”
对着一群瑟瑟发抖的灰民,狂狼眼里满是厌憎与凶恶,大声咆哮。周围呼喝声声,属下们挥舞刀枪为头狼喝彩助威,气焰熏天。
约五十个体型奇特的灰民被围在当中,多数生有无法褪去的长尾;远些地方,更多形状各异的灰民围绕成更大的圈,但都不肯做声,更不敢上前劝阻。
作为各族通婚而出、偶与兽类也有媾和的人族,灰民多数有些畸形、或带有兽类特征。在乱舞城,他们地位最为底下,是连普通民众都有资格凌驾其头上的对象。
灰民生活在各大种族的中间夹缝地带,被称为灰区,其作用是缓冲也是调和,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七族之间发生大规模火拼,避免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强悍的灰民通常被各族雇佣充当战士,最底层的那种;还有些出城干起雪盗,比如此时正为林大人冲锋陷阵的那批敢死队,其凶残足以令任何对手胆寒。留下的多为老弱病残,比如眼前这个有着沼泽蛇族血脉的小家族,一个壮年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人,狂狼还有什么顾忌。
“把姬女......那条蛇给老子交出来!”
除非有要紧事。否则狂狼身处“高”位,还不至于跌份儿到拿灰民出气寻找满足感。所谓姬女也不是什么国sè天香,而是一条名副其实的蛇。之所以兴师动众,是因为此次搜集线索中,一名帮众无意中探知,这个小家族内居然诞生一名返祖达八成以上的蛇女。
沼泽蛇女价比天高,她们的胆是炼制葵阳水的主材,能够省却十年苦功的炼体圣药!返祖八分,姬女极有可能入药。狂狼有机会接触到仙人。对此早有所闻。因此在听到消息后兴驾灰区,提出买下那个取了人类名字的蛇。
原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家族居然把美姬藏起来不肯卖,岂不令他怒发如狂。
“别和老子耍心眼,别跟我说她跑了,不要说什么找不到。”
灰民所居环境恶劣,腥臭肮脏不说,因一部分灰民喜与虫豸为伍甚至以之为食,周围到处都是飞舞的毒虫,历寒冬而不死。令人厌恶且隐隐生畏。狂狼脚下踩着一名老年蛇人,左手挥舞驱赶飞虫,右手提刀怒吼道:“再不交人,老子抽了你们的筋!”
这句话引来众怒,蛇人也是人,虽有尾巴但没有筋;换个方式理解,狂狼是在嘲笑他们不配做人类,应该每rì在地上爬。
蛇人懦弱,敢怒但不敢言。被踩的老人通体漆黑,一面扭动着身躯,天生yīn寒的目光挣扎着投向狂狼身边。挣扎嘶喊道:“老爷......小......”
“小你祖宗!”
狂狼大怒,抬腿恶狠狠踩下去,老蛇人一声惨嚎,没讲完的话被迫咽了回去。所幸他带有蛇类特质,身体虽老却依旧柔软,方没被当场踩断脊椎。
周围的蛇人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几名年老蛇人伸出手似想说点什么,但都不敢开口。
“老子是大!大爷、大人、大老爷。都是大!”
发现老家伙居然没有丧命,狂狼一阵羞臊,积郁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挥刀便砍。
“啊!”数十名蛇人齐声惊呼,声音带着蛇族才有的特质,嘶嘶如群蛇吐信。
“低等的种族,去死吧!”狂狼心里骂着,手臂突然一麻再一疼,横刀脱手而出。
“好......嗯?”周围帮众本已准备好高喝一声彩,骤然看到如此奇异的一幕,禁不住纷纷瞪圆了眼,心里想头领这是做什么,示范仙法?
“吼!”
狂狼突然大喝,脚下用力身体横飞,左手成爪朝右臂狠抓,头颅却猛地偏到一边。
“啊!帮我......帮我!”
“怎么回事!”
惨嚎声惊天动地,周围帮众意识到情形不对,连忙围上去试图给予帮助;眼尖的人发现真相,约七八颗指头长的飞虫正趴在狂狼身体上狠咬,纷纷惊叫出来。
狂狼实力不俗,至少不比那头血狼弱,区区几只飞虫,就能让他痛苦如斯?
众人心头疑惑恐惧,七手八脚冲上去帮忙,惊呼尖叫乱成一团,均没有留意到此时那数十名蛇人正悄悄交换目光,还有周围其它种族的灰民,也都蠢蠢yù动。
灰民皆有兽xìng,兽xìng是什么?就是杀戮,就是看准时机便要落井下石。
这里的灰民何止千人,真要死命相搏的话,哪里是区区百余名帮徒所能比;然而有狂狼这样的高手,灰民知道但有一人逃出,等待他们的就是血腥十倍甚至百倍的报复,因此无论受到什么样的羞辱都死死忍着,不肯轻举妄动。
狂狼不知道这些,他已经快要疯掉,快要因惊恐吓破了胆;那几只飞蚁如此恐怖,撕咬起来如此凶猛而又致命;以狂狼的实力,全力一抓居然捏不死一只蚂蚁,其身体强悍到让人绝望!
剧痛钻心,酥麻的感觉迅速将剧痛覆盖,狂狼的恐惧非但没有消失,反倒更加绝望。他拼命吼着、叫着,扑打着,一名帮众拼命想要按住他查看情形,结果被狂狼一把扭断了脖子,捧着他的头颅大吼。
“救我!”
“嘶!后退,后退......啊!”
一名低级首领代替他行驶指挥权,呼喊同伴后撤到安全距离;正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腰间一紧,身体猛地飞到空中,失声高呼。
泥土翻飞,雪浪翻涌至十数丈高空,一条长达数丈的铁铅大蛇将他举到空中,人面冰冷口吐人言,yīn沉沉的声音说道:“你们在找我?”
“我......是......救......”
他的腰被死死勒住,脸孔瞬间红涨如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哪里说得出话。千想万想,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姬女并不仅仅是一个蛇人,还是一条凶猛如斯的巨蛇!
其实不奇怪,沼泽蛇人本就凶恶难缠,个个成年都有三级魔兽水平,若不然,葵阳水怎么会那般珍贵;姬女既然返祖八成,变成蛇算什么稀奇。
两大头领接连出事,帮徒们彻底乱作一团,有人呼唤狂狼快点清醒大展神威,有人呼喊同伴朝那条巨蛇进攻,还有人战战兢兢不知所谓,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名报信给狂狼的大汉最机灵,眼瞅着头领在飞虫叮咬下渐渐失去声息,恐惧中脑海灵光大放,嘴里喊着“我去叫人帮忙”,转身就跑。
他知道坏了,狂狼一死,今天的事不管怎么收场,自己这些人恐怕都没有好果子。更要命的是,此刻四周的灰民正朝zhōng yāng聚拢起来,其眼里的光芒让他觉得......比那条蛇还可怕。
唯一的办法是赶紧走,把消息及时传回宗门,借此功劳捞回一条命。当然,假如同来的人全部死掉,他还可以把之前的事情推到某个倒霉鬼头上,凭着发现姬女的功劳,或许还能因祸得福。
前提是,先要逃出这里!
大汉心里想着,果断拔出横刀一路猛冲,不管挡在眼前的是同伴还是灰民,一律挥刀砍杀;只要冲出灰民地带,灰民绝不敢追入别族领地,就意味着掏出生天。
身前一缕血花,身后想起惨呼,那些看似懦弱的蛇人终于暴露兽族本xìng,正纷纷如毒蛇一样扑入人群展开厮杀。大汉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怒吼咆哮挥刀猛砍,将辛苦锤炼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身后惨嚎声渐渐远去,脚步与嘶吼却步步逼近;大汉知道那不是同伴的声音,他们已经完了,眼下只看自己能否及时逃出,传回信息后带人重新回到这里,为那些同生但不共死的同僚复仇。
近了,更近了,出口就在眼前;只要跑过最后百米,只要再坚持数息,一切都将不同。
“杀光他们!一定要杀光他们!”
生路就在前方,大汉脸上闪过狞笑,还有一丝淡淡得意。事情和他预料的一样,只有自己活着逃出来,意味着什么都由自己说,再无对证之人。
眼前黑影一闪,大汉突然一愣神。他不想这样,但又不得不如此,强壮有力的双腿仿佛被绳子捆住一样,动弹不得。
“蚂蚁......啊!”
一条蛇尾不知何时出现,直接从地面刺入大汉下腹,再狠狠一掀,将他的身体抛到空中,远离了那个代表生机的街口。
“不......”
绝望的呼喊在空中划过,随即淹没在人群中。此时,距离此处数百米的事发地,那名被踩得趔趄难行的老者趴在狂狼身边,对着他肿胀如猪头一样的脑袋喃喃,神情哀悯。
“我是想提醒大人、大爷、大老爷......让您小心啊!”
......
......
第六百六十二章:细雨(三)
三宗事变第三天的夜晚,天黑地白仿佛颠倒,乱舞城乱象加剧又呈现几抹之前没有的新气象,似有些东西在颠倒中被颠倒。
又或许,从原本颠倒的状态摆脱,重新扶正。
城西,天狼与土蚌族的两支队伍相遇,彼此冷冷相望半响,不知怎地突然有人发狂冲向对方,喝而不止终引发激斗,死伤惨重。
城南,一名闪灵内门修士率领众人搜索踪迹,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支长箭穿心而死;随后验证为钦克哲shè特有的穿云技,引发宗门愤怒。
城北,几名神shè莫名死亡,身体被撕碎,原因不明。唯一可用来追查的线索是他们的神情极为恐惧,仿佛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情形,又或则怪物。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整个晚上整座城乱为一团,嘶吼喊杀声不断,仿佛发生十万人大战一样。直到天明喊声停顿后人们才发现,乱舞城......已变得有些不同。
最大的巨变发生在城东,获知西营主帅身亡的消息后,东大营主帅田刚枯坐一宿,喝干了珍藏数十年的女儿红,抛下万名亲随飘然远去,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关于陈山的死,至今没有人知道准确消息;因战场发生在城外,且距离五狼山较近,大家均认为是之前那几名高手联手所杀,但又无法求证。如今可肯定的是,那些高手对林如海确有维护之意,或许是皇室之人暗中所为。具体情形不详。
需要提到的是,七宗虽相对dú lì。但若事情发展到极端情形,他们肯定会呼唤本族予以支持;这也就意味着,即便皇室有心整顿乱舞城,也必须考虑七族反应。
还是那句话,分寸!
局势还没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七宗内门无损,不会也不敢急慌慌向本族求救。然而经过这一夜的杀戮,不知不觉间人们发现。不光七宗发生了变化,就连城内居民、也就是那些普通民众似也有所不同,生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愤怒,那是愤怒!”
有好事者四处打听,在将各处消息汇总后发现,就在之前那个彻夜嘶喊杀戮不断的晚上,各大宗门死伤远超想象。几达到两三千人之多。
七宗庞大,直系外门弟子通常过万,附庸小宗不计其数,如今总共才死掉两三千帮徒,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然而真实情形并非如此,在经过一番调查加体会后。七宗在两天后得出结论:他们对外宗的掌控力,变弱了!
这种说法不够严谨,准确的说法是,死亡的那两三千人多为各宗大小头目,上至门主下至街片之长。基本上都是骨干。
试想一下,假如一支军队失去绝大部分中层统领。结果会如何?
宗门是军队吗?当然不是,他们只是帮派,黑社会,或者干脆就是流氓团伙,永远都不可能像军队那样铁血凝聚,更没有那样的几率。组织本就松散,突然间发现没了头领,结果又会如何?
一个字:乱!
宗门乱,乱舞城自然跟着乱,只不过这种乱象与往rì不同,主要体现在宗门间的矛盾再也无法压制,同时因为缺乏指挥与控制,与普通民众间冲突也随之变得更加激烈,更加不可调和。
私仇、家怨,帮派之争,乱舞城的乱波及到每个角落,几无人可以幸免。城内人员结构复杂到极致,乱军、溃盗,游匪,还有那些从城外偷偷混入的残余雪盗,通通加入到这个漩涡中来。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团团火焰在乱舞城各处燃烧,一场场厮杀在各个角落发生;有种族之争,也有帮派之斗,还有愤怒的民众开始反扑,以海洋之势将数量少得多的帮徒淹没,或则淹死。
最最要命的是,七大宗门直到两天后才发觉情形有异,再想采取措施加以控制,为时晚矣。
内门强大,然而能修道的人万中无一,乱舞城任何一个种族都没有超过三百万人口,内门才几个人?去掉那些不问世事的老怪,能够动员的修士寥寥无几。平rì里有外门首领帮忙,内门大佬觉得一切都再掌控之中,等他们发现不妙、试图以内门弟子代替外宗行驶职权的时候才发现,论及领导帮派,神仙远远不如凡人。
当那些平rì难得一见、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们出现在大街小巷,结果发现根本没办法把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帮徒聚集起来,同时也没办法让乱舞恢复平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然而有什么办法呢?难道将那些弱小但又狡诈的东西全部杀光?
奇怪吗?一点都不,只有点好笑。
更可笑的还在后面,派出的修士非但整顿不了局势,反倒屡屡被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黑手所杀,手段千奇百怪,指向乱七八糟,根本无从查起。结果在各宗损失数十名人手后,宗内大佬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同时决定收兵,将能收回的内外门弟子通通聚集起来,封闭山门再不过问乱舞局势,任凭它乱下去。
这种决定不能说错,乱到极致便是静,只要各宗实力不动,过段时间当这股漩涡稍稍宁静些,再以雷霆之力降服便可。
“乱舞城是我们的,永远都是!”钦克族长老宗清面sè凝重,肃然说道:“不要再管城内如何,不要再内斗,党务之急是解决之前讨论过的那件事,那才是祸根,是生死大计!”
“没错!之前走错了路。”各族长老纷纷附和,神情各异。
......
......
“药效不错。”
静室门开,十三郎一脸疲惫走出来。目光清亮。
“连着让你守了两个晚上,真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还知道不好意思!”
蓝瓶儿愤愤不平。心里想这也叫护法?守夜还差不多。
连续两天,十三郎每晚闷在屋内,蓝瓶只能察觉到数十股神念波动自屋内散向八方,时间持续整整一个时辰。这也就意味着,他在吞服丹药加强神念后,每时每刻都没有浪费,正全力做着什么勾当。
问题是,他做了什么呢?
蓝瓶儿不知道。她试过跟踪十三郎的神念。但随后就发现这样做太不明智,十三郎做的并不是什么持续xìng任务,而是一发即收,很快转往下一处。除非蓝瓶儿全力以赴,否则的话,要同时跟踪数十股神念且要时刻留意......她可是护法来的。
答应了就要做到,蓝瓶儿知道十三郎不可能将安危寄托在自己一人身上。但也不想让他误解。眼下双方合作还算愉快,那样做不仅不务正业,且有小人之嫌。
无奈郁闷中,蓝瓶儿老老实实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一刻没敢放松。
“我也不容易啊!不信你看,法力都快用没了。”
十三郎没有作假。此刻的他极其疲惫且虚弱,jīng神萎靡不堪;以至于蓝瓶儿忍不住要想,自己若于此时出手的话,多半能够一举建功。
十三郎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眼里的凶光,温和开口道:“去休息吧。现在没事了。”
蓝瓶儿有些无语,心里想你咋能这么平静。一点都不觉得过分?
“你到底干了什么?还有,现在该做什么?什么叫没事了?”
“干了该干的事,没事了就是说事情已经做完了,效果也已达到,现在不用再干什么,等着就好。”
“等......等什么?”
“等他们投降,还有反击。”
十三郎舒展双臂伸着懒腰,意兴阑珊说道:“政变嘛,过程终归差不多。不过接下去都是硬仗,得养好jīng神。”
投降?反击?蓝瓶儿没问出来,只拿眼睛瞪着他,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也决不让你走的架势。
十三郎无奈,解释道:“七宗大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坐以待毙;事情到了这一步,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两条路,投降或则反击。很难理解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到了哪一步?蓝瓶儿当了两天护士,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好啦好啦,你有兴趣不妨自己出去看看,我可要休息了。”
十三郎挥手作别,颇为肯定地说:“估计没错的话,今天就应该有人来;你注意下身份,不要被人察觉妙音门与我勾搭在一起。”
“滚!”蓝瓶儿飞起一脚。
......
......
蓝瓶儿不懂十三郎的话,吴忠懂。此刻他正面临此生最大的凶险,被一名修士、两大门主联手追杀!
乱舞城乱到这种地步,七宗内部再次统一看法,均认识到城主府才是各宗最大的难题,之前那个被搁置的话题被重新拎出来。
穿墙破壁,一路飞奔,吴二爷像狮子一样横冲直撞,像兔子一样仓惶失措,脸上写满苦涩。
“你妈啊!出动这么多人,太看得起二爷我了吧!”
“叛贼,受死!”身后传来厉喝,一道剑光闪烁而来,再无可避。
“不识好歹的东西,早该做了他!”两大门主齐齐呼应,声音愤怒中带有几分疑惑,显然是为吴忠之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准确讲是速度而震惊。
叛贼?吴二爷突然间暴怒,回身怒吼。
“老子是官!”
仿佛老天听到了他的呐喊,两道声音先后自周围响起,轻蔑之极。
“贼喊捉贼?今儿长见识了!”狂放的声音说道。
“嘿嘿,你不懂,听少爷说这叫狂犬病,没得治的那种。”憨厚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声到人到拳头到,声落人落血光四shè,待吴忠怀着必死念头“轻轻松松”接下那柄飞剑时,战斗已经结束。
“二爷好啊,我是老大!”一名独臂大汉把利爪状的假肢从修士胸口拔出,笑呵呵打招呼。
“好......好好。”吴忠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早想见你了,我是老二!”一名独腿大汉歪歪扭扭走过来,双手各拎一颗人头,凶狠的目光盯着吴忠。
“我才是二爷!”
“呃......”吴忠咧咧嘴,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吭哧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给你。”
......
......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五狼山的夜
恰值月半、夜半,天忽然晴了。
圆月当空,橙黄sè的光芒带着久违的温暖意,不算热烈,但已足够让人心喜。
乱舞城的天yīn晴有度,雪就是雪,晴便是晴,既然晴了,便注定不会轻易变脸,明rì注定艳阳。
下了这么久的雪,忽知天意有转,是一件多么让人开怀的大好事。
沉沐在月光下的五狼山格外安静,星星点点早已熄灭,人寂无声;偶有不肯休息的山猫窜过山岩,扒下碎石寒雪洒落,扑簌簌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耳边呼吸。五座山峰白气升腾,恍如五条活过来的雪狼对着天空长啸,呼吸,又或呼唤自己的祖宗。
传说雪狼是天狼的种,每当月圆时都会发出哀怨凄厉的嗥叫,质问它为何将子嗣抛弃,独自寻那问天之道。此时五峰却不太一样,虽姿态一如既往,却多出不少平静喜乐的恬淡味道。
主峰的zhōng yāng有片缓坡,坡山建有屋宅,宅内住着人,闪着光,犹未安歇。
林如海保持着凡人的习惯,不肯像仙人雪盗那样住在洞府内;在他看来,人就要有个人的样子,住山洞还是算了吧。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来,如今五狼山已有超购三十万人口,兵马近四万,绝大多数挖穴而居,远比建房更方便,也更加温暖。山内地热常年温养,脚踩大地就好像被chūn风所包围。端是别处享受不到的温馨景致。
夜半月中,林如海仍在批阅公文。五狼山初建,之前一阵风的规矩不能沿用,废旧立新,还要为不久后的入城做准备,可想而知有多忙。
需要提到的是,随着局势逐渐朝新城主方向扭转,渐渐有些文士德者从城内赶来,希望提前在城主大人这里谋个差事。当然也为了给将来留后路、又或前途。林如海虽然固执,但也绝不是什么古板迂腐,他知道这些人的用意,按照各自出生安排些事让他们做,同时也为了给那位正在城内打拼的先生减轻压力,希望能帮些忙。
大局未改,五狼山需要提防jiān细。能帮上林如海的人手依旧显得不足;至于山内原有的那些,打仗或许可以,指望他们订立典制分析局势,无疑是痴人说梦。这样的情形下,林大人只能多cāo劳些,责无旁贷。
“七宗将灭需防七族有碍”
望着手中的信函。林如海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总体来说喜悦的时候比较多;神情虽然疲惫,却带着以往没有的亢然与满足。
房门轻响,夫人端着碗走进来,望着丈夫越发佝弯的身体。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看什么呢?”
脸上带着笑,夫人将玉碗轻轻放在案子上。柔声说道:“先喝点参汤吧。”
林如海没有回头,感慨说道:“八指先生真乃奇人也,只是”
“用你说。”夫人将玉碗推送到他面前,嗔怪说道:“天晴了,涛儿他们俩大半夜登山望月,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管管。”
林如海目光茫然,问道:“哦?天晴了?是吗?”
夫人望着他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说道:“算了,随他们去。天寒地冻,赶紧喝点参汤暖暖身子,小婉刚炖出来。”
听了这句话,林如海不知为何有些黯然,默默端起碗尝了尝,说道:“婉儿还是那样?”
夫人叹息说道:“自打刘胡子死,婉儿就像失了魂一样,经常整夜睡不着;要是不她,我还不知道老爷仍在处理公事。说起来,我这个做妻子的还不如一个婢女。”
林如海连忙说道:“夫人是太累。”
一家人忙一家事,着急的时候哪还分得了公私;之前雪坡战后夫人便有帮助林如海处理事务的经历,五狼山更是如此。短短两三个月,林夫人原本略显丰腻的身形清减不止一围,脸颊也失了富态,眼窝深陷带有淡淡血丝。
望着夫人疲惫憔悴的摸样,林如海脸上涌起歉疚,放下碗拉其手,涩声说道:“如海愧为男子,非但外事不安,连门内也”
林大人向来严谨有度,乍现亲密,夫人很有些不适应,甩开手啐道:“老夫老妻,休说这等无聊话。我既然嫁了你,免不了同穴而葬甘苦与共。如今两个孩子也有了着落,倒没什么想不开的地方,只是心疼婉儿,打小像女儿一样养大,为林家劳碌十几年,竟连个归处都得不到。”
林如海皱眉说道:“要说这件事也怪,刘疤脸当然是好人,可他身为亲卫首领,与内眷少有接触,婉儿怎么就这般死心塌地”
夫人打断他的话,不屑说道:“女儿家心事你能猜到?女儿似水如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动了情,攀上大树再没有转移的时候。当初你我也非什么媒证之约,还不是没见过几面就”
“咳咳,嗨嗨,为夫那是年少英俊,自然能够虏获夫人芳心。”
“呸!越说越不正经,喝你的汤!”
别看夫人爽朗大度,实则经不起这类戏弄情话,俩颊红云升腾不散,赶紧一声轻喝阻止林如海老发少年狂。林如海持身严正,加之向有畏妻脾xìng,闻言倒不好再说什么,端起碗滋滋溜溜喝着汤,脸sè渐渐沉寂。
室内无声,夫人抬起头望着窗外,眼里不知为何闪过几分迷惘,幽幽开口。
“婉儿与刘疤脸的事起自京都,有次我着她亲自挑些缎子,因觉得不太安稳,就命他护着出去了一趟。后来听说路上遇到些事情,具体的话婉儿不肯讲。如今看来,她似在那时就对疤脸有了心。”
“再后来老爷接了皇命。要外放到这个飞鸟都不愿光顾的地方任职;正逢裁减家人仆眷,我寻思婉儿服侍林家近二十年,比亲生女儿还要尽心;如今她年纪也算大了,犯不着再跟着受苦。我就问她愿不愿意留在京都,寻个好人家嫁了,不枉这场主仆不像主仆,母女不像母女的情意。”
“想不到话刚说出来,婉儿就像遇到天灾一样。痛哭流涕恳求不要将她外放,还说什么若是觉得她犯了错,大可责罚赶出内门与仆妇一道干粗活,宁死不肯离开。”
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微笑说道:“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觉着这丫头柔柔弱弱的xìng子,怎么突然变得刚烈起来。直到现在才明白。她说脱离内眷不光为了表露忠心,还藏着自己的小心眼唉!”
话到最后一声叹,疤脸统领已经死了,情心有眷的人刚烈还是柔弱,还有什么关系?夫人回忆着近rì来的变故,不知不觉便湿了眼角。郁郁说道:“自打刘统领死,婉儿就像不要命一样,每时每刻都要寻些事情做,身子也一rì不如一rì;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他会”
听着这些家长里短。林如海神情更加黯然,说道:“谷内有妙音门的药师。便是仙人也有两位,有没有着她们看看?”
夫人白了他一眼,说道:“等你想到什么都晚了;我早就请她们开了方子,可这是心病,便是大罗金仙也没得救治,只能拖延、希望她自己走出来。”
这是实话,妙音门治病的手段高超,但没有办法让一个失去生志的人重新振奋起来。林如海叹息不知为何而叹,只好说道:“先尽量调理身体,待忙过这段rì子,再徐徐以图吧。”
“是啊,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夫人轻轻拭着眼角,随手将喝干的玉碗挪到一边,说道:“刚才忙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
林如海有些犹豫,许是因为之前的话多出几分人生无常的感慨,叹了口气说道:“萧先生建议我放弃血鼎,以此作为平息七族愤怒、永保乱舞城平安的筹码。”
“什么!”夫人大吃一惊,骤然变了脸sè。
“放弃血鼎,你怎么”
望着林如海平静的表情,夫人半天都不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林如海轻轻一笑,说道:“是不是奇怪为夫怎么不生气?”
“呃”
“呵呵,难道夫人真的以为,似这种祸根,为夫没有考虑过放弃?”
“”
夫人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她不在乎血鼎,但知道林如海在乎到何种程度,根本无从开口。
血鼎传承数百年,林氏为其不知付出多少命多少血;听闻萧先生提议林如海将血鼎放弃,夫人本能地感到担忧;不是担忧林家宝物得失,而是生恐夫君因此与先生生出间隙,再入绝境深渊。
以往的经历多次验证过,假如有人逼迫林如海献宝,无论许诺什么条件,结果必然头破血流,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为什么?”夫人呆呆问了句,觉得林如海的表现太奇怪,平静得有些过头。
林如海说道:“林家誓死捍卫血鼎,一来不愿辜负先祖,二来因为它是林家复兴的唯一希望,同时也是避免灭门之祸的唯一筹码。没有合适且足够的代价,没有牢固可靠的保障,交出它只能让林家灭得更快更急,不得不慎重啊!”
“这个”夫人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内心不觉有些羞愧,同时也有些期待。
“先生给了什么条件,值得你为之动心?”
“先生给了一个饼。”林如海缓缓低头,自语喃喃般说道。
“一个好大好大的饼。”
第六百六十四章 决意忧思
“一个饼?!”
夫人上上下下把林如海看了遍,极为突兀地来了句:“怎么不生气?”
林如海苦笑回答道:“没办法生气。萧先生只是讲了乱舞城的局势和走向,以及接下的策略。但我相信他不是自己想要血鼎,有什么理由、资格生气。”
这句话有些矛盾,十三郎既然没,林如海凭什么肯定他不想要。夫人看着丈夫的脸,意识到他没有嘲讽的味道,心头更加疑惑。
林如海将卷宗推到夫人面前,指着其中几条要点解释道:“夫人请看,先生的计划是这样”
卷宗上的内容写得不是太详细,总结起来更简单,几句话,或者几个阶段。
借助妙音门削平外门,或拉或打平定七宗,之后把方向反过来,由七宗残余制衡妙音与三王,最后由官家择地筹建修真学院,从根本上将修士从凡俗世界剥离开。
这就是全部计划,目前只进行到第三步;但从八指先生的语气判断,接下来的战斗会很激烈,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不会再有。一旦将七宗与凡间的联络彻底割断,他们就真正变成修道之人,所求所想会完全不同。
这里有个关键,十三郎明确告知林如海,他没办法不让七族插乱舞,也没有那个资格。
林如海有,资格来自于血鼎。
“乱舞是个小地方,先生三王实力很强。能让他们如此动心的宝物,七族、准确七族内的仙家一定有兴趣。所以先生的建议是。用林家之宝换来七族承诺,再不准族内修士干涉左右乱舞局势,同时要负责遏制三王与妙音门。”
将整个计划讲述一遍后,林如海叹息道:“夫人可明白,先生与以往那些谋夺血鼎的人有何不同?”
夫人犹未能从震惊中清醒,只能摇头。
林如海道:“第一,先生是真正站在林家角度考虑问题,通篇没有任何一条与他有关联。其言语中似有意。不打算在此久留。”
略顿了顿,林如海自嘲道:“事实上,先生根本不知道血鼎是什么有什么用,如何谈得上贪念?当初他对血鼎一文不值那是真话。”
夫人默默点头,她不像林如海那样有根有据,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林如海道:“其二,先生不像以往那些人承诺林家多少好处。又或则什么身份等等,而是给了一块地方,一片基础,一些足以让林家兴盛起来的条件。假如结果真如其描述的那样,乱舞城等若林家的私人领地,因与七族间协议是我签。便是皇室也不敢轻动。”
“哦对了,先生告诉我不要担心七族毁约,仙家之间的誓言远比世俗条约严厉得多,没有人敢轻易违反。”
声音带着些许激动,林如海道:“涛儿能够修道。先生他的资质相当不错,假如能够用心修炼有所成就。再想想计划内那个专为乱舞有修道基础的人所准备的修真学院夫人可明白,这样意味着什么?”
夫人听出味道,颤抖的声音道:“意思是,涛儿有可能掌控学院,成为”
林如海用力点头,感慨道:“这才是林家复兴的根本,是保证乱舞和林家平安的最终依仗!只可惜,你我恐怕看不到那一天,所以我它是一个饼,一个好大好大的饼”
道途险恶艰难,便是凡人也明白一些基本道理;等林涛修炼到那一步,林如海夫妇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或许连土都没有。
对父母来讲,那算得了什么呢?
夫人脸上不知不觉带上泪光,颤声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等。”林如海毫不犹豫。
“为为什么?”夫人后退半步,怔怔的目光望着林如海,神情有些愤怒。
“夫人不要着急,为夫的话没讲完。”
林如海缓缓道:“一来我不知道计划能否按照预测中的走;要知道先生自己都了,他现在的力量最多只能与一宗内门相当。先生聪慧,游刃其中或有余力,绝无可能凭力量将他们扫平。不七族那样的庞然大物,便是现在的乱舞城,十几股势力中、先生这边依旧是最弱的一方;这样的条件下,他怎么能够成功?”
夫人有些失sè,道:“计划上都写出来了,之前也很顺利”
林如海摇摇头,道:“夫人把事情想简单了。为夫虽不了解仙人究竟有多大力量,但我知道那不是凡人所能想象,更不能用凡间的例子对比猜度。”
仙与凡的差距在哪里?一个例子便能得清楚。元婴老怪可将一个结丹修士坐镇的宗派轻松灭门,且自身毫发无伤。凡人不同,大国可以欺凌小国,但若想把它从地图上抹,势必要付出不菲代价不可。
凡间世界的强弱还比大象与蚂蚁,蚂蚁多了便能咬死大象;仙人则类似于恶龙与羔羊,羔羊再多,永无胆魄、也没有能力亵渎龙尸。
夫人无从反驳这句话,遂问道:“还有呢?”
林如海神情有些尴尬,犹豫回答道:“为夫始终不明白一件事,先生他到底图的什么?”
夫人被这句话激怒,微讽道:“没图谋难道不好?先生是奇人、仙人我们只是凡夫俗子,凭什么猜度仙人所想。”
林如海不肯在这件事让步,道:“林家之所以能够保留血鼎不失,凭的就是敢于猜度仙人。”
“你”夫人了解林如海,犯了xìng子连xìng命都可以不顾。何惧猜测别人。
“这个世界断没有无缘无故的事。”
林如海叹息一声,声音转柔道:“之前那点小小恩惠。雪坡之战早已偿还十次有余;若是为了涛儿,大可将其带走,岂不比现在省力得多?不要怪为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件事不拿准,那个实在不能接、也不敢咬啊!”
夫人不知该些什么好,微怒道:“先生仁心大意,许是为了城内百姓。”
林如海摇摇头,神情疲惫微露衰败。揉着眉心道:“不论多么荒谬的结果,先生只要肯出他想要的是什么,我会让自己选择相信。但他不是这么讲。”
画饼充饥,因其太过诱人。从这句话里可以知道,林如海实实在在被那个诱惑所打动,主动寻求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哪怕是借口。从现实状况上讲。林家实实在在没有继续坚持的底气,已到绝种边缘。偏偏事情就这么怪,林如海需要理由服自己,却楞是做不到。
夫人大奇,问道:“先生怎么?”
林如海苦笑回答道:“先生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再无任何遗憾”
乱舞城远没有实现安治。城内百姓的rì子比以往更难熬,距离乐土的距离以光年计;假如十三郎揣着圣人思维,此刻恐正处在忧思难解的关头,何来的没有遗憾?
夫人眉头大皱,道:“这句话似决绝之意。”
林如海郑重点头。道:“担心的就是这个。假如先生他心愿已了,我不会胡思乱想。可”
夫人想了想,眼前一亮道:“也许,与其妻子的病有关?”
林如海微楞,苦笑道:“自从先生入城,rìrì都有xìng命之忧,恐连歇气的功夫都没有,哪里顾得上这个。”
夫人不屑道:“那是你,我看先生重情重义,多半把妻子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
这句话根本不容反驳,林如海知道自己怎么讲都是错,无奈道:“问题是谁都没见过先生的妻子,他又没提过什么多余的话,似乎无yù无求咦?”
似乎想到了什么,林如海神情大变,道:“会不会萧夫人已经”
“怎么了?”夫人跟着sè变,不敢问,但又不得不问出来。
“萧夫人会不会已经了?”
“天晴了,老师一定很开心。”
五狼山顶,小少爷昂头望着天空,兴奋道:“老师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形,一定会更开心。”
“美的你。”
依莲姿势与弟弟一模一样,语气虽酸更多的是喜悦,强抑心绪淡淡道:“刚入门就这般激动,怎能炼心求道。”
短短数月,姐弟两个先后感受到先生一再强调的“气”,且是在一心二用的前提下完成此项,换成谁都不能不道一声奇迹。及至今rì,两名柔弱的少男少女已能顶着山风踏顶放歌,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修炼带来的巨变,心绪岂能不为之波动。
两人之间相比较,小少爷本就有道基在身,修炼也算及时,加之心xìng单纯更有名师把教导,有些进益算不上多奇怪。真正难得的是林家小姐,及姘之年初涉门槛,又没有可用来感受天地气息的灵根,可想而知其难度有多大。
放在普通人家,她这样的女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揣的想的都是些旖旎风景,如今却要修习炼体之道,求一身钢筋铁骨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
“千万人望寄于一身,师尊不定在忙成什么样,哪有功夫cāo心这些。”
训过弟弟,依莲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微黯默默的语气道:“师尊挚爱有恙,等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不知可还来得及。”
“那是师母。”小少爷逮住反击的机会,严肃道。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六十五章 料断
“师尊并不年长,不知他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彷如没有听到弟弟的话,依莲望着天空的那轮因遍地雪白反shè而显皎洁的弯月感叹道:“真好看!”
修道艰难,难的不仅是感悟天地炼气修法,还有对凡俗的留恋与眷顾。
谁都明白求道问仙需要排斥红尘,需要与亲情家情乃至族情道别,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做到这件事,假如不是天xìng凉薄,其坚韧必定超乎想象。
然而话说回来,一旦迈过那道坎儿,少年男女首先体会到的不是修道艰难,而是初现在眼前的那片全新世界,以及因拥有力量所带来的更多向往。
登一阶过一槛,每级都是一道全新风景;假如不是数月苦修,姐弟两如何能够第一时间登峰望月,怎能享受到高处之寒冽与清幽。静静体会着身体里的变化,依莲禁不住长长重重吁着气,认真说道:“我要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
“走到哪儿都得叫师母!”
小少爷仍记挂着提醒姐姐尊师重孝,着实体现出林家血脉特有的固执。眉眼初开的脸上满是严谨,郑重说道:“当心我告状。”
“去告吧。”
依莲一点不在乎,甚或有些期待的摸样说道:“要我说的话谁!”
“咦!”
惊奇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略带些诧异yīn寒;姐弟俩个忙转过头望向传出声音的方向,心里同时生出悔意。想起老师行前的叮嘱。
来人如鬼,一胖一瘦两只鬼。若雾般的身体飘飘荡荡而来,颇有些肆无忌惮的嚣张气。
左首虚影身形略胖,桀桀笑着讥讽道:“一个连道基都没有的女娃都能发现你,本座真不该与你做同伴。”
右侧之人羞怒喝道:“闭嘴!这里有古怪,快点办完事离开。”
五狼山数十万人,艰难时候人人可战,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遇着雪盗便有倾覆之危的车队可比;然而道法神奇,假如有修士放下尊严潜入五狼。实非这些凡人所能解决。十三郎入城前,新城主未成气候,有狂狼jǐng戒便已足够;后来妙音门变成盟友,派出药师的同时参有两名修士入山辅助,安全才算有了保证。
至于林家姐弟,其修炼的洞府早有安排,本不该发生意外。奈何天突然晴了。恰逢两人修炼小成,心情喜悦动了登高观月的念头,这便引来踏上道途后的第一次劫难,不知算不算考验。
“我看你是吓破了胆。”
胖修士冷笑说道:“若非长老严命,本座非把这里屠平不可。”
既不敢违抗严令,此人便不想闹出太大动静。隐匿足足两天才寻到机会,内心好生厌烦。压住涌动的杀戮**,胖修士五指幻化一只大手,径直抓向小少爷,也就是此次的头号目标。
“大胆!”
呵斥声很大。依莲发出jǐng讯的同时跨步跃至弟弟身前,身法居然颇为利落。与此同时。小少爷凝眉弹出一个微弱火球,小脸惨白。
这是他的极限,稍有不慎便可能魔力溃乱反噬自身的“最强”法术。
“呵呵,呵呵”
胖修士险些气歪了脸,手上不知不觉增加几分力道,yù给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孩子来点教训。
出动修士掳掠小孩,这种事情无论如何谈不上光彩;让他郁闷的是,两个小孩表情虽然紧张,但与惊恐绝望丝毫不沾边,甚至有些跃跃yù试
出生牛犊?自己是结丹啊!胖修士暗暗哀叹,险些控制不住杀心。没错,他不敢肆意散放威压,还要小心翼翼封住周围防止泄露声息;可结丹就是结丹,站在凡人面前何异于真仙?便是一道目光、一个动作,一声轻哼也都蕴含无上威严,岂是两个孩子能承受?
那个小丫头竟敢喝斥自己,男孩居然打算反击
“听说林家人个个有病,不能按照寻常人猜度,看来果真是这样。”
胖修士心里转着念头,忽听同伴惊呼道:“不对,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小心那个火球?
胖修士好生奇怪,手掌却本能地用上全力,身体如鬼影般一晃。
躲不了!
仿佛有针头刺破气囊,声音沉闷压抑、带着让人惊恐的气息,胖修士后心微微一痛,再一麻,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幻化出来的巨掌也如风中烟雨般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吼!”
身边响起低吼,伴随着几条鬼影纵横;胖修士知道那是同伴在施展最强神通,心里忍不住想,既然他及时做出反应,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应该应付得了吧。
厉鬼嘶吼一闪即逝,胖修士甚至不能判断同伴的神通到底有没有用出来,手掌忽然传来一股灼烧的感觉。
那颗孱弱到可无视的火球飘飘忽忽从小少爷手里飞出来,艰难而执着地穿越数十米空间,击中了他的右掌。
那只刚刚释放完、但没有生效的神通的右手。
十指连心,剧痛让胖修士的双眉拧成了团,惊恐且疑惑。
这怎么可能!刚刚开始修炼的小修士,最最低级的火球术,怎能伤得了自己?夸张点讲,哪怕胖修士站着不动且不施展任何手段,也断无可能被它击伤
火焰在手上燃烧,焦臭气息传至鼻端,如此真实。胖修士意识到这是真的,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竟已失去了行动能力,还有心念微动便能运行自如的法力。
他的胸口上出现一个破洞,但没有血。略显肥厚的面孔顷刻间干瘪,只余一层皮粘在头骨上。像极了同伴释放的骷髅鬼物。胖修士想喊,想调动藏在丹田温养的护身之宝,但做不到;他的身体与灵魂仿佛隔离开,思维仍在运行,五感均在,偏偏做不了任何事。
“孽障,果然藏在这里!”空中传来断喝,胖修士心中一阵狂喜。他听出那是谁的声音。知道那人具有怎样的实力与威严,心里想这下好了,自己应该有救。
“孽障,原来躲在这里!”又一声断喝传来,很陌生,很嚣张,还很气愤;其所指似乎就是之前发出声音的人。
“呱呱!呱呱呱!”这是什么?难道是蛤蟆?胖修士心里想。
“不要废话。杀掉!”女人的声音,太冷,太绝;冷得让胖修士剧烈颤抖,绝到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
“本神吓唬他一下,着什么急”这又是谁?喔,肯定不是自己人。但却同样强大。
空中响起怒吼,那是自己人的声音,但已不像之前那样强大自信,惊恐绝望无丝毫威仪可言。胖修士真正明白了真相,随之陷入绝望。
眼前慢慢变黑。思维渐渐凝固,胖修士放弃挣扎的念头。心里想劳动这么多高人一齐出手,自己败得不丢脸。
“把他留给我!”略带稚嫩的女声在身前响起,依莲握着粉嫩的拳头,步伐不快但走得很稳,神情声音透着紧张,唯独没有惊恐。
“姐姐小心。”
“不怕!”
“蓬!”的一声闷响,胖修士觉得面孔被击中,软软的,但是很坚决。
“呵呵,原来是留给她杀”胖修士咽下最后的念头。
天道即公道,月亮不会只在一个地方升起,五狼山上明月皎洁,城主府这边也不差;略显昏黄的月sè洒遍大地,园子里疏稀花林垂下久违的倒影,仿如自赏。
景悠闲,人忙碌,十三郎没有林家姐弟那样的闲情逸致,正于思虑中有所决断,奋笔疾书。
泼墨挥毫,十三郎先写了几个杀字,待胸中涌动的火焰略微消散后,展开新纸开始写信,写一封酝酿已久的信。
“我还是不明白,你凭什么断定那几个地方能找到三王。”
蓝瓶儿的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平平板板;但气质又变得大不一样,呃,变的是声音,懒散得仿佛要睡过去一样,如一朵娇柔的海棠花。
给三王写信,这是前些rì子就已确定的策略,谈不上如何意外;令蓝瓶儿难解的是,这些天十三郎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或者说自己从未离开过他,怎么都看不出其因何得出结论,更别提找到他们。
梦舞轩,清风祠,恶沙居,八指先生言至凿凿,认定它们分别是血舞、不净和乱披风的联络处,甚至就藏着他们本人。
“到底为什么呢?”
十三郎在写信,蓝瓶儿毫不客气占据那个最舒服的位置,蜷缩一团躺在软榻上苦思冥想,至今没个结论。
十三郎没理她,不是存心玩神秘,而是蓝瓶儿好胜不让他说,非得自己琢磨个道道出来。八指先生此时不仅在酝酿词句,脑子里还同时思索这位妙音女子,很是奇怪,有些jǐng惕。
内在气质不是一副面具可以阻挡,蓝瓶儿隔rì一变,纵以十三郎的细腻心思也看不出丝毫作假迹象,焉能不觉得奇怪。修真者之人讲究道心恒稳,似她这样忽而如顽劣少女忽而又似慵懒妇人,隔会儿又变成寂寞冰冷,实难不让人寻味。
“功法吗?”
十三郎写着看着寻思着,忽然间似有所感,手腕微凝。软榻上蓝瓶儿眉梢轻挑,随即静声敛息,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十三郎又料中了,不服也得服。
“夜半忽闻雅客至,莫为屈身向王旗。”八指先生撂下笔,抬起头朝窗外微微一笑。
“林晚荣,还是钟大头?”
jīng彩推荐:
第六百六十六章 泰山压顶
来人只有一个,如非太过轻视萧八指,当不怀恶意。
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人敢轻视城主府、准确讲是此时主政的十三郎,因此基本可断定对方不是为了杀人。当然,说其缴降纳贡也太早,多半是为了试探。
政变只有两条路,投降或反击;七宗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压力够大,他们之间迟早会出现分化,各自谋求自己的那份结局。蓝瓶儿明白这条道理,但她不理解为何七宗这么快就有人承受不住,主动与城主一方联络。
联络有很多方式,找上八指先生固然直接,但也未免显得心急。
心急便是示弱,七宗长老不可能不懂得这些,虽不能说这样就是投降,可难逃心虚之嫌。
林晚荣,摘履族大长老;钟快,天狼族长老,因生了一颗大异常人的脑袋被人称为大头修士。平rì里,没有人敢像十三郎这样当面唤其雅号;此次夜见,钟快既不肯表露身份,除防止泄露身份外,未必没存有考验的心思。
乱舞局势未定,是战是和不过一念之间;假如钟快发觉十三郎可欺,未必不会翻脸动手,直接将他抹去也就是了,哪里来的投降之说。
更离谱的是十三郎的反应,两国交兵尚且礼遇来使,七宗与城主府之间怎么都不能与敌国相较;然而十三郎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便开口嘲讽,随后更直呼其名。甚至连长相都拿出来说事儿,怎么看都有失官家风度。
话说回来。自从八指先生进了乱舞城,所作所为有哪件事情能和风度沾边?蓝瓶儿想着想着不禁懒懒一笑,回忆起自己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早知七宗如此不堪,妙音门何须忍到现在?”
思虑间,窗外传来冷哼,一道干涩暗含怒气的声音说道:“久闻萧大人之名,没想到这般粗鄙浅薄,难道不怕钟某杀了你。”
要杀人?十三郎笑了笑。低头重新提笔写信,连搭理一声的兴致都没有。身后蓝瓶儿再次轻叹,心里知道他又赢了一局,着实有些感慨。
钟快压制不住怒气,便需承受暴露身份所带来的后果。假如此次接洽以失败告终,十三郎或可借此做些文章,进一步离间七宗之间本就脆弱的关系。从这个角度讲。钟大长老没见到人便已落了下风,结结实实吃了亏。
主人不说话,来客要么离开要么闯关破屋行杀戮事,可钟快什么都没做。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狼毫行走纸面的沙沙声,负责守卫的阿二和阿大呼吸平静。显然已被来人制服或者封印,但未伤及xìng命。有蓝瓶儿在此,虽没有释放气息展露修为,十三郎却似乎放心得很,索xìng连戒备都省去。越发显得深不可测;又或者干脆装模作样,任凭钟快自己去想。
良久。钟快缓缓开口,沉声问道:“老夫有一问,烦请萧大人作答。”
十三郎UU小说不停,说道:“一问不够吧,钟长老至少有三问得不到解释,可对?”
神机妙算不等于得到胜利,钟快多半是想通了,微讽回答道:“大人若不介意,老夫自然要多啰嗦几句。”
十三郎说道:“抛开官家身份,长老是在下前辈,怎好意思介意什么。”
略一沉吟,他说道:“您首先疑惑的是晚辈凭何断定您的身份,非摘履,即天狼。”
钟快没办法否认,回应道:“请萧大人指教。”
十三郎不做回应,继续说道:“第二条,您不明白晚辈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呃,准确地讲是为何七宗长老多数不愿和你齐心协力踏平城主府,直接杀掉我。”
窗外传来一声闷哼,透着些许不满,抑或还有些惊疑。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您真正难解的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或者说,本官为什么没有找上门去杀掉你,反屡次释放善意。”
这话过了,钟快难以压制愤怒,冷笑说道:“萧大人自我感觉不错,何不将那几位高人唤出来,试一试能否杀死老夫。”
十三郎摇摇头,说道:“长老自我感觉不错。”
“”
钟快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呼吸粗重内外皆有所闻;蓝瓶儿听得险些笑出来,暗自提醒自己今后切不可与此子斗嘴,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十三郎换了一张纸,铺平粘墨,一直等到钟快呼吸回复均匀,忽然道:“长老看过我的信,觉得计划怎么样?”
信?什么信?
不光钟快,连蓝瓶儿都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钟快并未释放神念入室探查,怎么知道十三郎写的什么信。
十三郎不知对谁解释,说道:“给林大人的信。别装了,我知道你们都看过。”
内外无声,钟快便是再如何安慰自己实力才是根本,此时也禁不住张口结舌,暗想此人莫非jīng通天算之道,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什么都预料在先。
步步落后,处处失着,这种仗怎么打?这样的人,该如何去对付?
道理不难想,十三郎入城后肯定会与林如海联络,可巧他并未刻意隐瞒,以纸笔传递信息。七宗长老修为深厚,只要稍微花点心思,便能在信使毫无察觉的前提下知道一切。
这不,给林如海的信送出去不到一天,看过的人已不止十人;换句话说,十三郎那所谓平定乱舞城的计划早已大白与天下,泄露给他要平定的对象。
原本是好事,可此刻十三郎主动抖出来。无异于当中抽了钟快一记耳光,似乎在告诉他:你就是个傻逼。人家故意放的假消息都看不出来,白活一世。
更可气的在后面,八指先生似乎知道他想什么,淡淡说道:“别瞎想,信上内容都是真的。”
咔嚓,窗外传来一声轻响,不知哪颗菊树倒霉,被钟大长老折了枝。
十三郎居然还在问。语气诚恳说道:“长老帮我想想,计划是否还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完善一下?”
“扑哧!”蓝瓶儿再也忍不下去,笑出声来。
“谁!”钟快厉喝。
有人藏在屋内,钟快居然毫无所觉,可想而知对方修为高出自己不止一筹,焉能不为之惊恐。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钟大长老内心充满悔意,险些掉头就跑。
“别紧张,要杀你早杀了,犯不着劳驾什么高人前辈。”十三郎出声安慰钟快,不忘回头朝蓝瓶儿瞪一眼,怪她撞破自己的大戏。
蓝瓶儿根本不在乎。懒懒一笑表情纹丝不动,吓煞不明真相之人。
十三郎无奈,转过头淡淡说道:“都出来吧,让钟长老看一看,本官有没有杀他的力量。”
令如山倒。缺胳膊少腿的卡氏三雄纷纷现身,卡门实际上刚刚赶回乱舞城。顺带回报战果。
“禀少爷,五狼山击杀三名修士,其中一名元婴老怪。”
“什么老怪,土鸡瓦狗。”卡徒目光睥睨,为自己赶不上那一口而遗憾。
“那货叫得可凶。”卡门嘟囔一句,险些把钟快气出病来。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么没正经,黑暗中走出一条jīng悍身影,朝钟快抱拳拱手,说道:“多年未见,长老一向可好。”
“田刚,你在这里!”钟快瞪圆了眼,心里想东大营归附城主府,大事不妙。
不妙的在后面,一头硕大如山的驴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摇头摆尾径直走到花树下的钟快身前,好奇地嗅了嗅,忽然开口道:“傻逼!”
“”
钟快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他感受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自身后传来,如九幽恶鬼觊觎一侧,随时可发动致命绝杀。
除掉因贪吃毒物至今行动不便的胖胖,十三郎将所有力量调集到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对付一名天狼长老?那也太奢侈了,而且太高估对方。别说钟快,即便来的是大修士,谁敢夸口面对如此阵容?
十三郎说道:“提醒长老,此刻妙音门已有长老出发,接替我的人守护五狼山。假如你们想乘虚而入,恐会白白多出一名强敌。”
合作至今,走走看的方式大获成功;十三郎渐渐展露出与妙音门相匹配的实力,加上双方并无间隙,彼此信赖自然也逐步提高。眼下大事将起,蓝瓶儿将消息传回后,妙音门主动承担起守护核心的职责。
这种做对双方都有好处,十三郎可以集中jīng力解决乱舞,妙音门不用正面与七宗三王相遇,又能将林氏一家掌握在手里,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反过来讲,假如七宗此时向五狼山出手,妙音门无论如何都不会继续隐忍。
钟快明白这些,因而对八指先生的无耻品xìng了解更深,有心说点什么应付场面,目光忽然一凝。
“差点忘了,有个小家伙想认识长老。”十三郎说道。
耳边嗡嗡如有蜜蜂飞舞,一只飞蚁在钟快眼前盘旋两周,骄傲地将每片鳞甲展示个遍,之后大模大样落在他的肩膀上,细心梳理鳌钳。钟快的目光仿佛粘在飞蚁身上,怎么都挪不开,也不敢挪。
“八万飞蚁够不够杀你,钟大头?”十三郎问道,语气仿如俯瞰蝼蚁的巨龙。
“胡说八道!”蓝瓶儿代替钟快表达愤怒,气哼哼说道:“咋不说他们都是化神?”
十三郎认真点头,说道:“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化神级帮手,答案是肯定的。”
“不吹能死啊!”钟快快哭了,心里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