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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兵扛老枪     锻仙txt下载     锻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八章 :呼啸的箭!

    “嗖!”

    第一支羽箭破弦而出,带着撕裂耳膜的呼啸声飞上天空,直冲阵营。

    夺!咔嚓!过腕粗的旗杆拦腰炸断,象征着地位与尊贵的官旗哀哀垂落,显得那般无助。未等人们的目光从落旗上移开,夺夺之声大起,成百上千支利箭雨点般下落,箭镞闪着乌光,森冷如死神之眼。

    “啊!”

    第一声惨呼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响起,营阵就像一个被点燃火线的炸药桶,瞬间引爆达到高峰;哀嚎声声,惊马嘶沸,热乎乎的鲜血从**内喷shè出来,涂染描绘出一朵朵灿烂的花。

    “顶盾!准备!”

    亲卫统领的呼喝声响亮,于飞蝗般的箭矢呼啸中显得格外狂野,惊慌的人们仿佛被注入了什么,纷纷在叫骂嘶嚎声中清醒,各自忙起手里的事。

    虽惊,虽惧,但亦有序。

    雪盗从下往上攻,除第一支强锋先声夺人外,其余盗匪用的均是抛shè;毕竟山坡拥有地利,自天空落下的铁箭穿透力并不强,重在攻心。

    正如统领所想的那样,战斗最重要的便是第一波,第一波里最重要的便是第一击,夺势一方士气大振,十分力可以发挥十二分;反之一旦气势松懈,军心动摇的话,未战便已露败相。

    山坡下,一排排骑坐雪狼的盗匪开始冲锋,不,他们从未停下过脚步,自现身后便高速冲向山坡。

    没有准备,没有犹豫,没有言语声讨;三千米距离,恰逢血力最为充盈的那一刻,体内凶xìng被彻底激发出来的雪狼最为凶狠。战力也最强。其背后的雪盗全身白袍,腰挂七尺弯刀,手中连珠飞shè,以比箭矢慢不了多少的速度狂奔。

    其势如风,其壮如cháo。奔跑的雪狼卷起雪花排成了墙,声声怪啸冲面而来,好似一面冷刀压在脸上,让人透不过气,也发不了声。

    “shè!”

    千米距离,弓矢威力最为强悍的距离。随着统领的咆哮,百多支利箭自阵营内发出,如展开的扇子一样截过去。

    从上往下永远占着优势,亲卫们的箭不像雪盗那样抛shè,而是延着笔直的线路斜向而下,力道更胜一筹。

    耳边只听到呜的一声。眼前随即闪现出一道平移的箭面,仿佛掠空斩向墙壁的横刀,恶狠狠懒腰切在雪盗的阵营,人仰狼翻。

    到底曾经是正规军人,不仅战术素养极高,军械品质也不差。所有箭锋均为jīng铁打造,强劲的shè力足以破开寻常魔甲。遑论这些为求灵便仅着皮衣的雪盗。

    统领的战法效果也是极佳,因地势不够开阔,雪盗的攻击截面只有这么大,面对箭雨躲无可躲,正好被迎头痛击。第一波反击发出后,几乎所有前排雪盗均被shè中,怪笑呼嗥声戛然而止,跌落的身体被身后涌上来的雪狼践踏在爪下,撕碎成肉泥。

    雪地上绽放出第一缕血,随即如股股小型喷泉朝周围蔓延;短短三息后。山坡下出现一条鲜血染就的红sè绸带,凄艳而美丽。

    雪盗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前排倒下,后面的人催动雪狼的速度反倒再增一筹,狂涛般冲向坡顶。那些失去主人的雪狼同样没有停下脚步。猩红的舌头贪婪地添着唇,灯笼一样的眼睛shè出森冷的光,纵跃狂扑。

    “狗rì的!”

    统领一愣,随即大吼起来:“shè人没用,取坐骑,取那些坐骑!”

    预料中的一幕没有出现,统领的心也沉落到谷底。按理说雪狼野xìng难消,失去主人控制理应出现sāo乱,甚至因血气的刺激啃食尸体,进而阻滞雪盗前进的速度。然而这些雪狼不知怎么了,个个仿佛看见世仇一样,虽被身边血食刺激得两眼通红,却不肯停下哪怕一瞬,只管往上冲。

    一只两只也就罢了,所有雪狼都如此,情形就太不正常。假如雪盗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何苦做什么盗贼,完全有资格成为最最jīng锐的军队。

    三百对三千,统领虽自信个体实力占优,然而对方有雪狼辅助,获胜本就渺茫难求。本方所能依仗的无非是地利与强弓,需要在肉搏前给予对方最大限度杀伤;如不能延迟对方的速度,被快速近身的话,这仗根本就没得打。

    嘴里吼叫着,统领目光狰狞,反手拔出阔剑,已做好迎接肉搏的准备。

    刚刚接敌就被逼到这种地步,留下预备队岂不是变成错手?假如不是为了让他们留力,起码可以多发数十支箭?统领心里不觉便浮起这样的念头,暗生悔意。

    令出如山,第二波箭矢疾风般掠下,迎向那些被凶xìng刺激到发狂的恶兽。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面对箭矢,雪狼居然懂得闪避!它们好似提前受到唤醒一样,巨大的脚爪用力一按,身体腾空而起;或者就地翻滚,虽难免与同伴相撞或跌落,但都避开了要害。换句话说,雪狼伤而不死。

    “一阵风,他们是一阵风!”不知谁发出狂吼,人人脸上有了绝望。

    一阵风,乱舞城外最强悍的一股雪盗,赫赫凶名,几不下于七狼八虎。

    受伤的野兽是最危险的,这句话永远是真理。身体上插着一支支箭矢,雪狼的咆哮声响彻大地,挣扎狂吼着再次向前,已逼近至五百码。

    一千到五百,坡上人均只来得及shè出两箭!战斗如果这样进行下去,仅仅解决第一、最多两排雪盗,营阵内的亲卫就需要与对手展开肉搏

    更严重的是,雪盗似已看出状况,知道面对正规军人抛shè作用不大,索xìng收起弓箭,自身畔摘下长刀挥舞向前,全速突进。

    如此一来,守方固然不会在接敌前增加损伤,压力反倒更大。因对方的威胁也同样在减小,雪盗将长刀挥舞起来,足以护住绝大部分要害,除那些shè术极jīng的亲卫外,很难再对其形成杀伤。

    雪狼已足够恐怖,如有人指挥

    情势恶劣到无以复加,统领神情变得惨然,脸上刀疤如蜈蚣一样跳动几次,怒声狂吼。

    “血杀营,随我嗯?”

    “嗖!嗖嗖嗖!”

    几乎没有间隙,四支铁箭脚跟脚飞出本阵,直扑千米外。

    不太准,但是那力量

    “嗷”一只格外强壮的雪狼人立而起,身体却像被撞城锤击中一样倒卷而回,在其最坚硬的头颅上插着一只森寒利箭,直灌入脑后。

    无论哪种狼,都会有一个共同的别号:铜头铁腿豆腐腰。其意是指狼类的四肢最强健,极擅长奔跑跳跃,但其全身最坚固的地方必然是头颅,远非其余部位所能及。似这种强悍雪狼,甩头一击便可撞破盾牌,若是正面顶在人身上,足以让普通人胸膛塌陷。

    无论哪名战士,对付雪狼时都知道要攻击它的腰腹部位,轻轻一击便可奏效,至少让它难以行动。

    发箭的人不是这样,他没有那么高明的箭术,玩不了花活;但他有力量,强悍到令人发指的力量,有资格与雪狼硬碰硬。

    箭矢的力量太大了,非但shè入雪狼最坚固的头颅,甚至打了个对穿,凿进那名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的雪盗的咽喉!

    那是一名头目,位于冲锋雪盗的第三排。

    四只箭,四头狼,连带四名骑士一起不仅仅被shè死,而是被撞翻!更严重的后果随之出现,在其身后,紧跟着前队步伐冲上来的雪盗来不及躲避,迎头被撞个正着。

    又一次人仰狼翻,不同的是,延着雪盗冲锋的阵营中间掀起一个漩涡,仿佛烙铁插进油锅里,瞬间沸腾。

    “嘶!是谁!”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在那个瞬间,统领觉得自己仿佛被替换了位置,仿佛他就是那名难以置信的雪盗头目;那支铁箭就像是从冥界伸出的手,牢牢箍在自己的咽喉,狞笑着、没有一丝怜悯地、凶狠地捏到一起。

    那是死亡的感觉,如此接近,如此真实,如此冷漠无情。

    “好!”与统领不一样,周围的亲卫实力不够,感受反倒不像他那样强烈;他们只看到胜利,只留意到对方出现一次小范围sāo乱,忍不住齐声喝彩。

    战者,势也!

    势从哪里来?从胜利中,自杀戮里,唯一的源泉便是对手的鲜血,与惊恐。

    “可惜,怎么是后排?”

    也有人觉得疑惑,认为那几支箭矢若用在前排,杀伤恐怕会更大,造成的效果也更佳。

    人们的目光不自觉投向同一个方向,汇集在那个身着破旧棉袄的书生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

    平静,只有平静,平静得像一座山,一片海,一整片天空。

    那山下隐着喷涌的岩浆,海里藏着暴怒的飓风,天空则被雷霆包裹,即将呼啸纵横而来。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无数惊呼。

    “是你?!”统领没有惊呼,只有疑惑。

    未等他理清头绪,耳边已传来十三郎平静的声音,如军令。

    “前两排交给你们,后面归我。”

    战斗不好写,但是真写出来了,似乎也很带劲儿

    老枪激情依旧,您呢?

骂两句

    首先要说的是,截止目前,老枪是一名扑街写手,成绩

    都不好意思说。

    我没有踩下谁的**,也没有那个野心和资格;我只想写出自己觉得jīng彩的故事,博君一笑,送人一乐。

    但我要说,我不屑于和那种动辄拿亲人做誓、从街头地摊随处可见的两块钱一本的杂志上摘抄yín词烂句作为“书”的作者做比较。

    锻仙好不好,你们说了算;但不管怎么样,绝不是那种“书”可以比,绝不是。

    一个不敢使用本尊的人,一个全起点知名的刷子,一个臭名昭著的烂货,有什么资格称为写手。

    起点是商业网站是没错,我们写的东西称不上好,甚至称不上什么作品,但既然拿了笔,既然和文字打交道,最最起码的cāo守总还是要有的,难不成起点要变成sè情网站?变成那种走街窜巷兜售的光盘类作品?

    我坚持认为,写手不论水平高低,写出的故事好不好看,文字质量如何,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笔,对得起自己每天十个小时的辛劳,对得起自己敲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

    遥问对方一个问题,敢不敢拿自己写的东西给家里人看,给自己父母、姐妹和子女欣赏,然后告诉他们:这就是你写的东西?

    敢不敢!

    没错,我攻击他了,攻击他的书了;因为他不配,他的书也不配,哪怕拿了月票榜第一,也还是不配和我比,就是这样。

    老枪打过拳赛,赢过也输过,输过很多次,输的很惨,被揍得很惨。但那些是对手,是比我更强大且值得尊敬的对手。

    他不是,也不配!

    这是老枪第一次攻击作者,也是最后一次;这是诺言也是誓言,请大家见证。

    踩死这样的对手不算成绩,甚至不光彩,让他滚蛋,扫垃圾一样扫出去,从此不要再提。

    这件事完了,自这个单章开始,无论对方再说什么做什么,骂什么叫什么,都不要再提起。

    来者通禁,不要回不要理,全部禁言!

    会得罪很多人?无妨!

    让他滚!

第六百零九章 :壮哉!

    后面交给我,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统领明白十三郎的意思,但不敢相信。

    攻山之战,距离是关键;三千名雪盗若一起杀上来,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抵挡。十三郎是在告诉统领,他负责将雪盗冲锋的势头截断,至于已快要扑到眼前的那两百多盗匪与雪狼,自然要由亲卫负责。

    这是战术吗?当然是!不仅是,而且极好。

    截断其后援,将亲卫个人战力充分发挥出来,人人皆可出力,对雪盗的杀伤无疑最强。

    前提是,十三郎要能封得住。

    现在的亲卫被分成三批,一拨负责远攻,shè不了兽便shè人,shè不死便shè伤,总归可以发挥些作用。一批负责近身搏杀,等若掩护弓手不断发矢,给予对手持续攻击。还有一批守卫着林如海一家,以防不测。

    假如按照十三郎所讲的做,亲卫全部投入搏杀,远攻能力便等于零;一旦他拦截不住,对方就会如cháo水一样涌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好处是明显的,亲卫们全部投入肉搏的话,人数基本不落下风,很有可能以极小代价全歼对手,体力jīng神的消耗也会大减,有利于持久。

    坏处

    不用想了,因为拦不住便意味着战斗结束,还因为雪盗已扑到眼前,由不得统领再权衡。

    “嗖嗖嗖!”

    又是三箭,又是三名雪狼倒翻,当箭矢以巨锤才能包含的力量迎面而来,强悍的雪狼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格,唯有翻身。倒卷,哀鸣中死去。同样的一幕在身边出现,雪盗的冲锋阵型开始紊乱,如一颗颗石头激发的涟漪,渐渐成势。

    说出那句话后。十三郎没有催促统领做决定,甚至没有理会的意思。他已视周围如无物,身心都投入到手中的箭矢上,左手根本没有弯曲的动作,只管稍稍偏移方向;右手不停取箭、搭弦、引弓,开!

    五尺强弓就像一座固定可变换攻击方向的堡垒。不停地发shè,发shè,发shè

    弓shè之道,所涉依旧那几样:眼准,手稳,心定。力大。一锤一锤敲打三年才修完九锻之法,十三郎的手稳得不能再稳;禁楼前数月观察,连修家禁制最细微的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至于力量和心境,虽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这里的人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做神shè需要天赋,十三郎显然不具备卡门那样天生的直觉,他也不需要。

    准头不够?没关系。即便偶有shè空,箭矢依旧能偶击中目标。它的飞行距离如此之远,力道如此强劲,仿佛光线一样笔直向前,总有碰到人的时候。

    千百人冲击的战场上,粗暴才是主sè调,蛮横比jīng细更有效,更能震撼人心。

    统领的目光凝固了,嘴巴咧开快要到耳根,怎么都合不到一处。自己的弓有多强。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像这样次次满弦,不歇气的话,最多十矢变要力竭。按理说足够了,除了守城。野外战斗的时候,对手哪会给你连发十箭以上的机会,那不是成了靶子。

    在一些过于惨烈的战斗中,弓手看似清闲,实则承担着极大风险;不少人力量耗尽仍强行开弓,有可能被弓弦蹦伤,甚至将手指生生割断。强弓手一般都配有扳指便是这个道理,然而对那些真正优秀的shè手来说,手指上多出哪怕一层布都觉得碍事,何况硬邦邦的扳指。

    十三郎也不需要,他的动作不像是拉强弓,而是拿着一支刻刀雕琢壁画;一刀一刀,一次一次,jīng准,冷漠,与平静。

    轻松,看了却让人心寒的感觉。

    看十三郎发箭,望着那张弓弦一次次弹开,听着那道熟悉而又极其陌生的欢鸣,统领忽然生出感觉,这张弓在自己手里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根本无法尽兴。

    谁说兵器无灵xìng!

    生来的使命就是战斗,若不能嗜血凌风于战场,神兵利器束之高阁,何尝不是一种悲哀。那张弓当然算不得神兵,然而此时此刻,它所发挥出的威力,所产生的作用,又何尝输给神兵。它就像一头落魄千年才被识破的千里马,在十三郎的手里没有半点傲xìng矜持,以受宠若惊的姿态不停开合,仿佛没有尽头。

    强弓?弹弓吧!

    嗖嗖嗖嗖!

    十三郎的速度越来越快,姿态越来越熟,右手一次取箭四支,一扣一发毫不停歇;望着那道渐渐已分不出开合的弓弦,久经沙场的统领竟然在战场上失神,生出如此荒谬的幻想。

    “大人!”耳边呼唤焦灼,统领激灵一下从失神中惊醒,cāo剑怒吼。

    “你你你,负责给先生运箭;你你你,持双盾为先生守护。”

    一口气做好安排,统领再不犹豫,挥剑狂嚎:“全体血卫,跟着老子杀!”

    “杀!”呼喝如雷,两百多名亲卫跃出阵外,迎向他们的对手。

    迎向两百头狼,两百头魔兽雪狼。

    阔剑起自身后,划出一片比雪花更亮的银芒,迎面与横冲上来的雪狼撞在一起,血花爆shè,骨裂声将惨嚎砸进咽喉,再生生劈成两半。

    以远超杀死对手所需要的力量,疤面统领似要将骨髓里的力量也压榨出来,一剑劈开了当先扑过来的雪狼的头;鲜血延着剑锋光洁的表面滑行往上,好似一条血龙升空,彪shè出几多悍勇,喷洒出多少蛮狂。

    “杀!”

    喝彩声与怒吼声交杂在一起,两百多亲卫的身体在空中划过,卷起重重刀形剑影。

    “狗rì的,不过如此!”

    首战立威,首剑立威,多用些力气算什么。这一剑,统领一面是为了提振手下士气,另一重也是为了提振自己的气。之前一直看着十三郎发箭,虽然是己方,仍给他一种被压迫喘不过气的感觉。若再不能有所发泄,统领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挥剑的勇气,没法再战斗一样。

    那不是自己的战友,而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隐藏着巨大威胁的人。统领时刻提醒自己,此战若有幸活下来,自己极有可能马上就要面对来自十三郎的压力,比致命更让人难受的压力。

    一剑破敌,疤面统领的心定了下来,血液中固有的悍勇随着喷洒的鲜血得到释放,怪叫一声跳步上前,挥剑横斩。那名雪盗挥刀迎上,长刀与阔剑正面相遇,发出一声震耳yù聋的轰鸣。

    火光迸shè,血光再起,雪盗连同胯下巨狼一起,身形猛的一顿,仿佛被凝固在空中一样,再轰然倒卷,身体却变成两截。普通长刀哪能与疤脸的阔剑相比,连刀带人被砍成两片;鲜血和着内脏滚滚而落,雪狼瞬间便成血狼,却连哀嚎都发不出。

    它已经聋了,也哑了,疤脸挥剑的同时踹出一脚,活活蹬烂了它的内腑。

    硬碰硬!放弃取巧的亲卫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战力,以压倒xìng的优势碾碎自己的对手,横冲直撞。

    挥剑,砍翻对手,奔向下一个对手,砍翻,或者倒下

    血在飞,命在舞,死神在某个角落狂笑,战场一片沸腾。第一名亲卫死与狼爪,身后一刀剁下那根爪子,随后又被一把弯刀卸下臂膀,不断重复

    这是战士的舞台,勇者的乐园,不像修士斗法那样绚丽,却更加直接,更加豪放,更能让人疯狂。

    “就这!”

    又一头巨狼倒在脚下,疤脸挥手在脸上抹一把,揉一揉被巨狼喷吐的寒气凝固住的皮肤,搓出一片血,一片肉,张嘴吐出一口血沫,放声狂笑。

    “我呸!”

    他终于笑了,放心的笑,放声的笑。身边只有自己的人,脚下全是对方的尸体,而在自己的前方,几百名雪狼翻滚在地上,依旧不能冲上斜坡。

    不能越雷池一步!

    “那是谁?”

    战场外,五百头格外强壮的雪狼团簇周围,中间一名虬髯壮汉,寒天雪地居然jīng赤着上身,仅在背后飘扬一面血红披风。

    一阵风首领,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绰号叫血狼。那面披风是整个一阵风队伍里仅有的异sè,鲜艳,夺目,强横且骄傲。

    此时,虬髯壮汉抬头望着远方的战场,瞳孔忽然收缩,shè出针一样的光。

    他问的是身边人,身上穿着雪盗截然不同的黑袍,周围一片雪白,就像群狼力的一抹幽灵,给人飘忽不定的感觉。

    “不知道,情报上没有这个人。”

    黑袍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飘忽,回答地异常干脆。黑袍知道血狼问的是哪个,事实上,没有人能不被那一幕所吸引,哪怕山顶厮杀成团血肉横飞的战场也不能。

    单弓飞箭,生生拦截千百大军不能前进,落魄书生在战场上显得如此醒目,仿佛一面骄阳悬在眼前,逼人几不可视。

    听了黑袍的回答,血狼不满冷哼一声,说道:“情报有误,此战需要加价。”

    “噗!”

    黑袍中泛起一声娇笑,清脆如铃的声音满是嘲讽与不屑,好似听到一头猪在梦里唱歌。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到底明不明白状况,知不知道在和谁打交道?”

第六百一十章 :哲射嫉心

    “乱舞城很大,外面的世界更大;你在外面逍遥这么些年养得壮了,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你可以做的事情更多,坏的是你连轻重都已忘记,连本份都丢在脑后,忘了自己原本是谁。”

    无视血狼愤怒的目光,黑袍人的目光高傲而冷漠,好似巨龙俯瞰蝼蚁,肆意羞辱嘲讽。

    “记住,你只是主上的一只狗,叫你咬谁就去咬谁,叫你用多大力就用多大力;至于结果和代价,那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

    “不怕告诉你知道,你所知的主上并不是主上,而是和你一样,从外面伸到这里的一只手而已。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难道你认为,区区一名元婴修士就可以做镇乱舞,威慑八方不成?”

    “本座从没有高估过你,但也没有想过你会这么蠢。不过没关系,假如你自己找死,本座随时可以成全。”

    “林家一定要亡,东西一定要拿到,做成这件事,哪怕这些人通通死光,你依旧可以活下来,依旧可以东山再起,比以前更强大,更风光。假如做不到一.”

    黑袍徐徐转过头,视线重新投向坡顶,轻笑一声道:“相信我,你不会喜欢那个结果。”

    声音平淡,话语谈不上激烈,黑袍人的态度轻松随意,仿佛讲述的是一件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面对的是个微不足道的人,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周围冰风凛冽,虬髯壮汉第一次感受到寒意,脸上的肌肉胡须根根跳动,好似有千万颗虫子要从皮肤内跳出。

    他知道,黑袍人的话是真的,不能不信,也不敢不听从。奇怪的是就在片刻前他还认为,自己应该可以占有更多,应该能够说出更有力量的话,得到更多自己原本没有资格获取的东西。

    比如一.眼前这个黑袍人。

    清醒的感觉不一定好自黑袍的话语中,血狼感受到一股**裸的杀意,明白自己已在鬼门关之前打了个转,极为幸运地活了下来。

    三千铁甲?一阵风?

    呵呵,很威风的名号,很风光的过往,很脆弱的生命一.

    这是修真世界是由神仙主导的世界,凡人¨永远都是凡人。

    “蛮族准备,角蚩族准备,天狼族准备!”

    清醒后的血狼一口气传出三道指令,溃败下来的雪盗重新整备,很快形成三团战阵,随时准备发动又一轮冲锋。血狼深深吸入一口气,任由冰寒在胸腹内回荡洗涤燥热慢慢将羞辱与愤怒压制下来,堆出一脸谄媚。

    难为他了,真的难为他了。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能做到这样的人都可称之为枭雄,心志不让于人。

    “对方有修士,加上那名哲shè,我的儿郎或可冲上山,但是.一”

    “他也配称哲shè?”

    冷哼自身边起,一名与雪盗打扮一模一样的jīng瘦汉子突然站出来,抬手扯掉身上的白袍,寒声道:“请主上恩准,我去杀了他。”

    哲shè,魔族战士对神shè手的统称意义非凡。据说,真正的哲shè能够蒙着双眼shè下千米高空的飞鸟,而且是穿眼。对这名以shè术闻名、以成为哲shè为目标、刚刚一箭破旗的他来说,那名破袄书生就像蛮族一样粗俗,莽夫一样可憎,拿绣花针当大刀使唤根本对不起了手中的弓箭。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哲shè?那我不是成了真仙!

    “那是亵渎,杀死他!”

    jīng瘦汉子突然站出来,血狼明显错愕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额头瞬间流出汗。

    这是他的人,但一.不是他的人。不是他的人隐藏在身边这么多年,目的是什么,不问可知。

    jīng瘦汉子不是修士,血狼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自然不会有所防备;望着对方一脸厌憎的表情扯掉象征一阵风身份的白袍,血狼牙齿咬出了血,费尽心力才压下心头涌出来的狂怒,还有惊恐。

    自己身边还有没有这样的人,有多少?分别又是谁?斗大的汗珠延着鬓角滚滚而落,血狼身体忽冷忽热,目光游移不定,竟无一刻安生。

    “那人的确是个威胁,倒也怪不得你。”

    黑袍人轻叹一声,声音似有不满;但也仅仅是不满罢了,随意挥了挥手,她说道:“去吧,杀死他,替血狼开路。”

    距离太远,风雪太大,加上战场喧嚣遮挡重重,黑袍也难以看清那名书生的摸样。但不知为什么,除了那一手恐怖箭术,她总觉得对方还隐藏着什么厉害手段,身上有一股让她都觉得恐惧的气息,但又怎么都无法看透。

    很难想象这种情形因何发生,修士神念看不透一个人,唯一的可能便是对方也是修士,且修为远超自己。

    那怎么可能!一名修为远超自己的修士隐藏在林家的队伍里,还拿着弓箭帮他们打仗一.

    太荒谬了!他想要那件东西的话,干脆明抢就好,何苦弄这么多花样?

    “除

    想着那两家让主上忌惮的存在,想着乱舞城复杂的局面,黑袍轻轻叹了口气,极为意外地叮嘱了一句:“小心些。”

    “呃!”周围集体发出惊呼,他们头回见识到仙家怜悯,嫉妒的目光同时集中在jīng瘦汉子身上,仿佛他中了大奖。

    “是!”jīng瘦汉子满脸放光,眼里涌动着遏制不住的狂喜,还有荣幸与效死。生怕仙子不放心,他用叫喊表达忠诚,以狂喝为自己助威。

    “我要shè穿他的眼睛,两只!”

    与雪盗的沉寂相比,坡上阵营一片欢腾,人人笑逐颜开,恨不得吼破自己的喉咙。

    第一波接战,不计那些被十三郎阻击摔死摔伤者,亲卫们斩杀掉的雪盗足足三百四十七名·还有几与之等数的雪狼。自身仅伤亡不到四十,且伤者多为皮肉受损,只需加以救治便可重新投入战场。

    如此壮观的战场,如此令人鼓舞的战果·焉能不兴奋,焉能不让人激动,焉能不让人得意忘形。

    人人都明白的道理,雪盗的目的是抢掠而非复仇,在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后,在对目标的战力有了充分了解后,他们很难再有胆量攻击。雪盗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仇人遍地四方皆敌,一旦伤了筋骨动了根基,接下去的rì子怎么过?

    看看吧,连那些雪狼都知道害怕,最终落荒而逃四散八方,何况是人?带着这种念头,坡顶的人们肆意庆祝,兴奋地对着山下指指点点·仿佛雪盗已尽去,忧患全然不在一样。

    哭泣声没了,人们的脸上洋溢着骄傲·正四处忙碌整理营寨,救治伤者。雪盗的冲击力还是很可观的,有几处战壕中存在雪狼的尸体,还有几头堪堪冲入大营,被那些提起勇气的健仆壮妇以刀叉击杀。

    这是统领故意为之,存心要让营内的人体会一下与雪狼交战的感受。那些放进去的雪狼本就是去了大半条命,很难再造成伤害。

    统领脸上同样挂着轻松,言谈举止宛如马上要取下一阵风的头,至于其内里,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掉以轻心。他知道更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三百亲卫与百多名家眷究竟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现在还不好说。

    一些仆妇端出仓促赶制的饭食点心,为血战后疲累的亲卫们补充体力。还有一些丫鬟女眷,目光在亲卫中流连往返,似有chūn意。

    只有战场上,战士的价值才会无限放大·亲眼目睹那些青年将士浴血搏杀,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身体变成冷硬的尸体,人们都会浮生出一个共同的念头:珍惜眼前!

    统领依旧在怒吼,穿梭在营帐四周,不断传出各种指令;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那原本凶恶的形象无限高大,就连那条让女人看到便会心惊胆跳的疤痕都变得可爱起来。

    一名俏丽丫鬟偷窥良久,逮住统领训斥属下的空当悄悄跑过来,将食盒塞到统领怀里,顺手还扔过去一条雪白丝巾。

    统领明显呆住了,大张的嘴巴合不到一起,瞪着发红的眼睛盯着那名丫鬟,仿佛她是一条凶恶的狼。

    即便他是统领,即便常与大人商谈,侍卫也不得与内眷随意接触,这是官家铁律,是不容质疑的礼法。此时统领心里所想到的不是什么旖旎风光,而是这丫头做出这样的举动,稍后会不会被夫人责罚。

    他在这里发呆,可怜那名丫鬟哪里经得起他这么看,本就通红的小脸好似染了血,扭头拔腿就跑。

    “慢点,别摔着!”望着丫鬟踉跄的背影,疤脸不知怎么清醒过来,连忙大喊。

    “蠢货!”夫人的目光恰好投往这里,笑着骂了声。周围顿时群狼呼应,亲卫们成群结队跟着起哄,肆意嘲笑自己的头儿。

    “兔崽子们,找死啊!”疤脸恶狠狠反击,拿着那条散发清香的丝巾不知该怎么好。擦脸肯定舍不得,疤脸认真想了想,先是珍而重之塞进怀里,忽又觉得不放心,索xìng拿出来系在脖子上,再用护甲牢牢封死。

    周围笑声更响,小少爷笑得最大声,一边笑一边跑,径直冲向十三郎。

    “笑什么笑,滚!”统领再次怒骂,悻悻然提剑跟上少爷,害怕他有闪失。

    “很不错的家伙。”十三郎当然留意到这一幕,心里默默做着评

    “好样的!”统领远远一挑大拇指,说道:“做少爷的老师足矣!”

    “就是就是!”因过于兴奋,小少爷的小脸泛着紫,连声恳求:“老师,收下学生吧,求您了。”

    “杀人是错。

    ”十三郎说道。

    “管它啦!”小少爷大声回答。

    “再说吧,眼前的事情要紧。”十三郎随意笑了笑,抬手指着山下。

    “看见没,我的对手来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哲射之约

    山下有人,劲装黑衣,单人独箭踏雪而行,好不潇洒。

    来人跨箭的方式很独特,腰胯两侧各有一张弓,长不过三尺,通体漆黑,泛出金属般的幽光。他带箭方式也很怪,居然是腋下!?

    他的步子走得很稳,每一步的距离完全一致,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其脸上的神情平静中隐藏着桀骜,只是眼里偶尔闪过一丝jīng芒,略显激动。

    看到他的那一刻,十三郎禁不住暗暗叹息一声,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

    “真像啊!”

    不知道什么原因,此次受伤后,十三郎经常想起从前,想起在落灵城的那段平静时光。眼前这个汉子与阿牛真的很像,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他是弓手,阿牛则喜欢用剑。

    “老师的对手?他找死么?”

    小少爷不知道十三郎为何如此肯定,但他显然已将老师当成不败偶像看待,没看清来人便开始撇嘴,说道:“装模作样,不是好东西。”

    疤脸苦笑摇头,神情凝重说道:“这人不简单,先生小心。”

    十三郎一愣,心头升起几分疑惑。他知道疤脸的担忧从何何来,来人的目光好似利箭一样刺人心魄,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杀意,当然不是简单人物。疤脸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同时还看出十三郎的箭术其实很普通,刻意提醒。

    问题是,咱不是一伙的么?怎么光看戏不准备帮忙?那小子既然一个人来,咱几百人扑上去,压也压死他。

    不到万不得已,十三郎依旧不想表露太多,现在的他给众人的印象还仅仅是力大无穷。真正的力大无穷!是那种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不能用常理揣度的家伙。

    这样的人的确少见,但不是绝对没有,十三郎当自己是李元霸,生出来就天下无敌,那些辛辛苦苦练功的人上哪儿说理去。单凭此一点。就连最最怀疑他的林大人也不能说什么,只当自己走了狗屎运,路边捡来个怪胎而已。

    有疑便问,十三郎说道:“他这是闹哪样?盯我盯得这么死?”

    “”小少爷愣愣地望着十三郎,仿佛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疤脸也觉得不对劲,问道:“先生不知道?”

    十三郎莫名其妙。说道:“知道什么?”

    “哲shè挑战啊!”疤脸表情崩溃,不得已解释道:“任何以箭矢杀死百人的战士都有资格进行哲shè挑战,连胜十人,就能自动获得哲shè称号。”

    “哲shè?那是什么?”

    “我的天啊!”疤脸彻底服了,心想您是高人,真是高人。用弓的人连哲shè都不知道,真他吗高的过了分。

    “哲shè是shè手称号,是任何用箭的人终生为之向往的荣誉”小少爷大声说。

    “你也知道?”十三郎惊讶,心想小家伙不是装的吧,伪善?

    “谁都知道。”小少爷委屈,说道:“老师想必是忘了。”

    “嗯嗯,最近脑子不大好。你们都知道原因。”

    十三郎接了这个台阶,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不公平,可以作弊。”

    “我”疤脸险些爆出粗口,小少爷的表情更jīng彩,胸中大厦有倒塌的迹象。

    是可以作弊啊!十三郎觉得很正常,又想了想之后问:“是不是只能单挑,别人不能帮忙?”

    “”

    疤脸小少爷同时扭过去,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死都不认识他!

    十三郎悻悻摇头。说道:“好吧,那家伙赢了几场,能看出来不?”

    “九场!只差一场,他就是新的哲shè。”

    疤脸指着来人,凝重说道:“看他的肩带。九条红线。”

    十三郎认真看了看,心里不禁有些佩服,一两千码能看清那几条红线,疤脸对得起他的职位。

    他说道:“如果我杀死他,是不是就是新的哲shè?”

    兽环内,卡门声嘶力竭拼命呼号,极力请求少爷将这个荣誉让给自己;不管在哪个地方,专jīng一道的强者对这种事情都格外有兴趣,一听就来劲。

    十三郎没理他,故做得意洋洋的表情说道:“那样的话,我占些便宜。”

    “做梦!”疤脸终于忍不住,虽明白战志高涨对己方有利,仍按不住讥讽说道:“挑战十轮,一次都不能少。”

    “切!”卡门顿时泄了气,躺回去挺尸。

    “没意思。”十三郎连连摇头,一副高人风范。

    的确没意思。

    若不是顾忌泄露身份,十三郎就站着不动让他shè又怎样?当然了,那不符合哲shè规矩,赢也不算赢,可这里是战场,是战场啊!

    战场也有规矩?十三郎从来不这么想。他知道的是,像这种级别的shè手如果打定主意偷袭的话,对自己这一方的杀伤力不会小,应该早点干掉。

    “嗯,就这么干。”

    说话间,jīng瘦汉子来到一千五百码处站定,呼吸均匀气定神闲,抬手一指坡上。

    十三郎问疤脸:“他叫谁?”

    三人站得太近,一千多码外的一根手指,谁知道点的是谁。

    疤脸再次扭过头,脸上的伤疤一个劲儿跳,心里想这货可真能装,之前唉!

    不管人家是不是装,反正大伙儿都被骗到,而且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到底是前面装斯文还是后面装糊涂,总归不算光彩。

    小少爷实诚,好意提醒道:“老师,这儿只有您用弓箭。”

    “哦”

    十三郎不得已转过身,大声问:“啥事儿?”

    jīng瘦汉子被弄得有些糊涂,扬声叫道:“你。下来。”

    十三郎又不明白了,问道:“去哪儿?”

    “噗!”夫人那边不少丫鬟笑出来,被夫人小姐齐齐瞪一眼,赶紧都捂住嘴。

    连女人都懂啊!十三郎暗自感慨,心里想以前没听少飞他们说过呢?转念想也不奇怪。那时没见谁弓箭特别出sè,更偏向修真。

    想通这一点,十三郎才真正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个凡人,是在一个视修士如神仙的环境里厮混。

    “千码为准,死局的话还会箭定足下。这是哲shè比斗的规矩。”

    疤脸不得不再次出面,低声为十三郎解释道:“对方先来,这是风度,现在到您了。”

    “哦”

    先来也是风度?十三郎又一次摇头,倒也没有再推辞,举步阔行延坡而下。朝jīng瘦汉子走去。

    战场突然间安静下来,几千双眼睛盯住那两个慢慢接近的人,目光一瞬不瞬。两人中间,风雪混着鲜血的气息钻进鼻孔,越来越冷。

    雪盗那边不去说,山坡闪,亲卫们面sè沉肃。纷纷涌到寨壕前;一百多名家眷仆妇也都忍不住,见缝插针紧挨着众人,夫人小姐都不例外。大帐前,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场内,站在林大人身边说着什么,林大人紧紧皱着眉,目光看的却是自己的妻女与侍卫们混成一团。

    “不像话,太不像话!”林如海心里想着。

    小少爷最紧张,别看之前嘲笑十三郎,此时真正要面对的时候。一颗心不知不觉便提到嗓子眼,眼睛被寒风吹得发酸都不肯眨一眨,两只拳头握得死紧,指尖都掐出了血。

    疤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少爷别担心。先生赢定了。”

    “嗯!”

    小少爷用力点着头,随后又有些疑惑,问道:“你咋知道?”

    “这个”

    疤脸不知该怎么讲,迟疑半响长叹一声,神情颇有些感慨说道:“战场上,并不是实力强就能胜;真要说的话,先生这样的人才能活到最后先前走了眼走了眼啊!”

    “”

    小少爷听得糊里糊涂,觉得他这是夸奖但又不太像,真真是艰深奥妙到极致,玄奇难解到顶点。

    “能赢总是好的吧?”小少爷心里想着。

    一千四,一千三,一千二十三郎的速度不算快,但给人一种绝不会停下的感觉。如果说jīng瘦汉子凝稳如一根扎根地底的铁桩,十三郎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山,看似瘦弱的身体平平缓缓,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前行。

    一千两百码,jīng瘦汉子拿出了弓,啪啪两箭定于脚沿外侧,紧挨着鞋边插入地底。

    山坡上整齐吸气,众人忧虑再增一筹。单这手定足,竟没有人看清他是何时出的箭,包括统领。只见其右手晃了晃,箭矢便已经入地。

    小少爷更紧张了,夫人小姐比他更紧张,尤其是夫人,嘴里不停和女儿说着什么,似在点评。

    十三郎吓了一跳,脚步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开口道:“这就是定足?”

    高手相争只差一线,那两根箭看似不起眼,实则阻挡了脚步移动。

    这便是死局。

    jīng瘦汉子神情轻蔑,懒得理会对手如何作态,轻轻勾了勾手指。

    十三郎笑了,笑得开朗笑得纯净,甚至有些明媚。

    “原来不像阿牛,看走眼了。”

    十三郎失望摇头,心里最后一丝怜悯收起,问道:“你是在叫我出手吗?”

    jīng瘦汉子微愣,心里想距离还没到呢,现在定什么足?

    对手不说话,十三郎觉得他是默认,说道:“既然那好吧。”

    言罢他便出了手,出手便是七箭,一支挨着一支。

    箭如飞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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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七箭下天山

    第一箭,一千两百码外。

    “无耻”

    发出声音的不是被shè的人,而是两边的观客;雪盗不用提,喝骂之声惊天动地,便是坡上也有不少人叫出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站错了立场,闭嘴犹自连连摇头。

    jīng瘦汉子伸出的手指尚未收回,脸上轻蔑仍未消散,弓未动箭未出,箭矢已临头。

    骂人不着急,也来不及;jīng瘦汉子神情骤变,本能地举弓探手,左腋一抹。

    晃动的感觉,如风。

    “耻”字落音,箭芒已出,连珠三发。

    空中一朵四shè的花。

    箭与箭的对撞,绽放的不是光华,而是一颗颗碎散的铁粒。疤脸的弓是好弓,jīng瘦汉子何尝不是;他是专业弓手,与疤脸相比力量或有不及,准与速却超出太多,那张强弓更是jīng心打造,还附有仙法。

    以事实而论,jīng瘦汉子shè术比十三郎好太多了,不谈jīng准,便是拾弓的角度、取箭轨迹都经过千万次锤炼,jīng确到毫厘计。

    移地相处,十三郎别说像他这样以箭破箭,能否来得及发shè都不一定;话说回来,他没必要用那种办法,只管反击无需在乎对手怎么样。jīng瘦汉子所不知道的是,对手既然犯规在先,他大可移动身体尝试规避后反击,在不动用神念锁定的前提下,十三郎的shè术恐很难跟上其变,反会得到更多机会。

    可惜他不敢,以往的战斗让jīng神汉子明白,弓手比斗比的就是快与准,一旦开始落在下风,想搬回来千难万难。加之十三郎给他的印象颇深。箭与箭指尖的衔接很是凌厉,且本就抢了先机,哪能随便退让。

    他要抢攻,以快打快,以准破快。以凶狠对凶狠,化解对方的无耻。

    箭芒呼啸,第一支箭矢尚未完全消散,第二支、第三支又将抵达面门。与之对应,jīng瘦汉子连珠三发,铁矢仿佛被某种莫名之力吸引一样迎面飞扑。箭箭接交。

    三朵铁花接连绽放,已有飞溅出的铁粒扎破瘦汉的脸,丝丝鲜血顺着面孔流下来,其惨其恨恰如他的眼神,放声怒啸。

    “箭!”

    人生五指,两指挟箭而发。一次最多可连珠四shè。哲shè之比的时候没有人这么干,因拇指不便,很难把最后一支搭准。以十三郎为例,之前阻击时一次四发,此时也不能不改换方式,仅取其三。

    但他毕竟抢到先手,攻击发动的时候。jīng瘦汉子无论心理还是姿态都不在最佳,难免落入被动。三箭过后又是三箭,比之前更快,也更近。

    十三郎的箭术虽然一般,前进的速度却突然间暴增,如一股疾风呼啸而过,仿佛一支箭。

    一支不断发箭的箭。

    速度力量叠加在箭矢上,比之前更快!

    jīng瘦汉子心里的委屈愤懑无法描绘,也无人倾听,通通化作一声怒吼。

    “箭!”

    喊箭便是箭。那张强弓的弓弦骤然一亮,凭空shè出一支箭矢!

    一支光箭。

    “无耻!”

    这次开骂的不是雪盗,坡上亲卫群情激奋,一个个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几名按不住xìng子的亲卫跳出战壕。恨不得冲过去砍他一刀。

    仙法!那是仙法!

    虽只有一道,但其本质已显,jīng瘦汉子的弓是魔器,且不是凡品!

    这是作弊!**裸地作弊!

    群情愤愤,一场本该壮阔激烈惹人怀念的哲shè大比变成如此模样,让人说什么才好。

    愤怒过后,人们心里同时泛出忧虑,先生该怎么办?

    强弓再强也是凡物,怎与仙法相比?假如先生死在这场不公平的比斗中,后面怎么办?

    不得不说人心真的很奇怪,比斗开始的时候,很少有人想到十三郎落败怎么办。按照道理讲,他本可大大方方拒绝这场比试,算不得丢人。

    不是吗?懂箭的人个个都看得出,先生并不像对方那样专jīng此道;人家是文人,是教书先生,有把子力气那也是天生,凭什么和你这么玩?

    没拒绝,就意味着接受规则,意味着要按照哲shè比试的章程进行。可谁又能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有着一副与其面容完全不相配的狡诈心肠,竟当着千百人的面耍诈!

    没等亲卫从羞耻的感觉中醒过神,对方居然还了一手,居然也耍诈?

    “无耻!”

    “不要脸!”

    “他没资格成为哲shè!”

    喝骂之声此起彼伏,连雪盗都不例外。至于作弊谁先谁后,jīng瘦汉子是否有理没有人再计较。事实摆在眼前,十三郎可以不懂规矩,jīng瘦汉子不行;他是shè手,矢志成为哲shè乃至神级哲shè的shè手,怎么能这么干?

    “荣耀啊!荣耀何在!”不少人顿足捶胸愤怒声讨,为十三郎感到不值。

    仙法之下,jīng神汉子便是不能将对手击杀,也一定能搬回局势;公平比斗,没有人认为先生会赢。

    一句话,死定了。

    荣耀值几个钱?那不是十三郎所考虑的问题,不屑于去想。

    不能动用法力,他的速度也不会慢;三箭shè出,十三郎已踏入千米范围,再发三箭。

    箭如飞蝗,距离对手仅五十米处与那缕明光相遇,仿佛水珠滴落进大海。

    消失了。

    正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箭矢到底是箭矢,无法与加持在那张魔器上的仙法比拟;锐利的箭锋shè进光团,如chūn雪遇到骄阳,寒冰被烈火烘烤一样,融化成铁水直至虚无。

    一支,两支。光团也变得黯淡;第三支箭矢成功穿透重围,只余下半截光秃秃的箭杆,仍旧扑向自己的目标。

    不显勇武,唯见悲壮。

    那是最后的力量,也是挣扎。如此悲怨而无助。

    “我要杀死你!”

    jīng瘦汉子怒嚎一声,身躯倒卷,如一把平shè的刀。

    犯规就犯规,丢脸就丢脸,反正也这样了,他也不再计较什么嘲骂;现在的情形。唯有用最最花哨最最绚丽的方式击杀对手,才能替自己挽回一丝颜面。

    双足猛踏,jīng瘦汉子的身体一字平滑,头颅却高高扬起,双手同时在腰侧一搭。

    箭如飞蝗!

    脚踏弓,手扣弦。得到缓冲的jīng瘦汉子显示出哲shè才能具备的高超技艺,连珠六shè。

    眨眼之间,局势仿佛退回到开始的那一刻,不同的是,此时多箭的是jīng瘦汉子一方,而不是十三郎。

    “好!”

    雪盗团再次发出狂吼,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反之山坡上的人们神情黯淡。不少人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再无一人叫喊。

    没错,胜利就是胜利,没有人怀疑十三郎将要落败,即将中箭身亡。

    只有一人不这样想,准确说是两个。

    “老师,杀死他!”小少爷大叫,忘记了自己前几天刚刚义正词严。

    “杀他。”小姐也在叫,声音很轻。

    呜!

    没有撕裂空气的呼啸,没有震荡弓弦的脆响。只听到一声呜咽般的轻鸣。

    那支箭杆与一支箭矢同归于尽,身前五支利矢呼啸而过,迎向最后一支箭,发出最后一击。

    十三郎呢?

    他没有再出箭,但他还在跑。以极快的速度狂奔向对手,线路笔直。

    “他在找死吗?”jīng瘦汉子身在空中,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这个念头,微微有些嘲讽,与惊诧。

    对手的速度让他觉得震惊,甚至有些害怕;这样的距离,他已经能够看到十三郎的眼睛,看到那双眼睛里蕴含的平静与讥笑,更加难以理解。

    疑惑中,箭出,箭触,箭碰到箭,箭穿过了箭

    那支箭很快,快到不可想象,快到来不及眨眼,穿透了jīng瘦汉子所发出的箭

    这不奇怪,之前那支断箭都能与一支刚发出的利箭同灭,说明他以这样的方式发箭力量不足,比不了之前那样平击。

    问题是,有点过了吧

    一支,两支,三支

    那支箭好像死神的眼睛一样,不停地穿透一支支利箭,不停地朝jīng瘦汉子的头颅靠近,靠近,再靠近

    四支,五支

    jīng瘦汉子的脸sè变了,轻蔑与不屑化作惊恐,随后变成绝望,身体却还在空中飞。

    他想落地,按照原先的规划,他将在箭矢shè入对方身体的那一刻落地,摆出最最酷烈的姿势,享受自己又一场胜利。

    现在他仍想落地,但不是为了庆祝,而是为了求力,借力,为了活下去。

    他有魔器,但他的人是凡人,既然飞到空中,就再没有外力可用。

    来不及

    变幻目光注视下,那支箭矢方向不变,速度不变,以看起来极缓慢极坚决的姿态穿过最后一支箭,飞过最后一段距离,穿透眼前的空气,shè入jīng瘦汉子柔嫩的眼窝。

    不深,仅入三寸。

    足够了。

    关键时刻,十三郎的运气居然也变得好起来,极为难得准了一会。

    “怎么可能呢?”眼前一片黑暗,jīng瘦汉子丝毫不觉得痛,意识渐渐沉迷中,心里仍在想。

    “怎么可能呢?”

    十三郎如一阵狂风卷到他身边,探手摘弓,取箭,返身便走。

    他看都没看一眼对手,仿佛眼中只有那两张弓,此行的目的也是它们,从未更改。

    来时如山,去时如风,身穿着破旧棉袄的书生来了又去,飘飘洒洒

    战场鸦雀无声,周围死一样的沉寂。

    “好!好好好,好啊!”突然间,愣了半响的小少爷大叫大跳,双手胡乱挥舞,仿佛一只抽风的小公鸡。

    这便是战场,有其它任何场合都无法具备的渲染力。战场上的死亡场面最多,或慷慨或悲壮,或凄惨或苍凉,唯独不会有怜悯。

    “成何体统!”夫人小姐远远瞪了他一眼,齐声喝彩。

    “好!”

    一片欢腾。

    嗨不嗨?废话。爽不爽?废话。

    装逼不装逼?还是废话。话说回来,主角不装逼,谁他妈爱看啊!

    关键是要装得好,装得合理,装得让人觉得爽。您说对吧?

    题外话:这几章文字挺jīng神,老枪可是累得不轻,萎靡到不行。如果您看得爽,看得嗨,记得支持我好好写下去,遇事儿站在我这边。

    求点好玩的,有地点号的粉我一下,我要做万人迷!

    嗯,就这么着吧。

第六百一十三章 :再出奇兵

    “杀得好,杀得好啊!”

    雪盗仍在忙碌,坡上却已开始欢呼胜利,仿佛忧患尽去,人人皆有光明未来一般。本文来自\\

    不少亲卫自营寨里冲出,一路欢呼迎接自己的英雄,小少爷跑在最前面,跌跌撞撞大呼小叫,惹出不少嬉笑几声惊呼,还有两声轻叱。

    实在说,此战前十三郎人缘不好不坏,远达不到虎躯一振英雄伏拜,历史车轮滚滚前的地步。军人与文人历来有冲突,你看我不服,我看你也不顺眼,无非是个意气之争。现在不同了,不论十三郎身份如何,来历怎样,目的又是何方;一场血战下来,总跑不掉袍泽二字;战士xìng子单纯,没有文人那么多弯弯绕,既视为兄弟,那便以兄弟之礼相待,无须掩饰什么。

    兄弟胜,那就是自己胜,焉能不为之激动,岂可不因其兴奋;便是血战未消,下一刻就可能同赴黄泉,又算得了什么呢?

    “兔崽子,不守军规。”

    疤脸统领骂了两嗓子,见没什么效果,索xìng自己也走出去,共同迎接这个屡次给自己惊喜的“先生”。守山嘛,弄来弄去就那么点事,不管对方怎么攻,无非是个拼。

    此时众人才真正意识到,战场上只有胜利才是永恒,当胸中压抑尽数释放,胸中热血可肆意挥洒的时候,谁还在乎胜利如何得来。

    话说回来,十三郎的胜利不光彩吗?谁敢这样讲!

    面对仙人手段,纯以凡弓击杀对手,这样的胜利不仅仅光彩,更让坡上的每个人都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人们忍不住便要想,假如换成自己呢?假如以后遇到修家。自己有没有机会以力破法,行那逆天之事!

    武者就是武者,表面谦逊不要紧,内心平和亦无碍,胸中当有一股不平气;人家“柔弱”书生能做到的事。自己凭什么就不行,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揣着种种畅想,十几名亲卫呼啸下山,紧跟在小少爷身后呼啸下坡,以欢呼向胜利者致敬,以长啸向英雄献礼。

    不是他们跑不过孩子。关键是没人和他抢。

    雪花飘舞,一个人在几千道目光的迎送中踏上山坡,如一杆挺立枪,似一根不倒的旗。

    回去的路上,十三郎没有像下山那样飞奔,不疾不徐摩挲着那张魔器短弓。神情颇有些赞赏。本行炼器,十三郎一眼看出另外一张是凡品,没有封印任何法术。

    如何让不具备修为的凡人激发法术,这个问题十三郎曾经思索过,一直没什么进展。灵域也有可供凡人使用的法器,皆以灵石发动阵法才得以实现。jīng瘦汉子所用的弓不太一样,用的是禁制封印。轻喝便可激发,别具匠心。

    以十三郎的修为,那道法术本身不值一提,他在意的是这条炼器思路,如能琢磨透彻,意义不同凡响。简单设想一下,平时制作一些封印法术的器物,厮杀时拿出来使用的话,岂非平添不少法力和手段?

    一般状况或许无用,碰到那种大场面、持久战。比如眼下,绝对是大杀器,会彻底改变战局。

    尤其是,他现在动用法力需忍受痛苦不说,还担心后患。制作一些这样的魔器。方便很多。十三郎的恢复过程不会快,有准备的情形下动用法力,总比战斗时被逼使用来得好。

    以制作而论,十三郎自己能炼器,禁制更可算本行,至于材料太多了。

    不考虑那些,身为一名合格的炼器师,在看到一条足以让自己开阔思路的法器后,本能便是将它弄个明白,掌握在手里。因此十三郎第一时间将那张短弓抢到手里,生恐出什么差错。许多法器本身带有自爆功能,假如击杀对手不及时,未尝没有两手空空的可能。十三郎狂奔中突然加速,除了给最后一箭增加力量,这也是主因。

    研究不急于一时,行至半坡,十三郎确定弓内再没有什么隐秘手段后将其收好,回过头,远远朝群盗方向看了一眼,似有所指。

    他能感觉到,远处有两道目光一直随着自己的身体移动,一道火辣一道yīn冷,一道炽烈一道疑惑,均无善意。

    有善意就怪了,十三郎不敢动用神念,无法分清对方是谁;可肯定的是,自己在两方心中的地位都比之前更重,似与谋划不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打定主意,十三郎伸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少爷,不理会他的兴奋聒噪,对疤脸严肃说道:“弓,我的。”

    “我靠!”疤脸统领踉跄几步,险些摔成狗啃泥。

    一片欢笑,特真诚。

    “情况不妙。”

    欢庆不能改变双方力量对比,击杀一名准哲shè扭转不了大局,望着坡下蠢蠢yù动的雪盗团,疤脸统领面sè严峻,眼神透着冰冷。

    三方杀阵,看似一模一样,可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三团后,一群格外粗壮的雪狼徐徐向前,正zhōng yāng一面血红披风,如督军,实为准备绝杀。

    双方各有一名修士,时时以神识横扫战场,当然错不开十三郎的身体。他们的修为都不算高,结丹中后期模样,以十三郎此时的状态,一面需要掩饰修为,还要压制元婴躁动,实难在不被其察觉的前提下释放。

    风雪狂骤,十三郎不是千里眼,对乱舞城周围更谈不上熟悉,没办法瞧出太多信息。他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要沉住气,虽极力想弄明白那三个方阵里隐藏着什么,仍不肯妄动。

    有心问问情况,又担心自己显得太无知,十三郎索xìng藏拙,耐心听着疤脸介绍敌情。不是什么都可以用失意解释,比如周围种族。十三郎自称同属乱舞魔族,如果连这都不晓得,未免有些太荒唐。

    “蛮族!那是蛮族!”

    疤脸终于看出什么,指着zhōng yāng那群身材格外高大的雪盗低呼,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劲敌。

    “”十三郎很想知道蛮族到底有何了不起。目光微转。

    疤脸是个明白人,主动说道:“先生有所不知,魔族众多,如只是普通人,通常不会特意加上什么族什么类;但凡带上族字,至少也是战士。拥有一定实力方可。蛮族之人与我们不同,不炼体胜炼体,不修道也修道很难说清楚。”

    十三郎总算方便开口,问道:“有天赋?”

    疤脸点头应是,说道:“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成年经过祭礼后有一定几率觉醒。诞生一种发狂增加战力的天赋。凡是发狂的蛮族战士,个个力大无穷不畏生死,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和恐惧,只知杀戮,全无一丝理智可言。”

    “那不是狂化吗?”十三郎很想这样问,心里想难不成小爷穿越到西方世界,遇到传说中的狂战士?

    疤脸说道:“蛮族战士天生好斗且不服管教。若是普通战士,没有那个主将会喜欢。一阵风实力不凡,既然用了,多半就是能够发狂那种。”

    实力强才有狂横的资格,十三郎理解这句话,遂问道:“狂战士蛮族发狂之后,个体实力到底怎样?”

    “狂战士?这个叫法倒也贴切。以普通蛮族而论,发狂之后均不输给我的手下,如果是出众者”

    疤脸指着脸上的疤,恨恨说道:“这就是参照。”

    “难怪可以认出来。原来是吃过亏。”十三郎心里想着,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问了句:“对手怎样了?”

    “死了!”疤脸一脸骄傲,随后忍不住叹息,说道:“很麻烦。真的很麻烦。蛮族人丁稀少,一阵风怎么说也只是盗匪,居然弄到五百蛮族这件事”

    十三郎说道:“考虑眼前吧,另外两股呢?什么族,有什么本事?”

    疤脸苦笑摇头,说道:“看不出来,全顶着丧服,没法分辨。”

    这倒怪不得他,雪盗之所以名为雪盗,便是因为他们的衣着。大雪之中全身白袍,事先极难有所察觉;等到被袭的队伍发现他们,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说话间,三方阵营徐徐而动,距离山坡又近了些。周围气息再次凝肃,亲卫们看起来还算放松,那些被组织起来的健仆壮妇却已紧张到极致,手里握着奇形怪状的兵器,呼呼直喘。

    风雨yù来,雪盗摆出总攻架势,所有人都明白决战即将展开,生死就在眼前。

    望着渐渐靠近的雪盗,十三郎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知道他们是谁。”

    “嗯?”疤脸疑惑。

    十三郎抬起手,说道:“左天狼,右角蚩,都不是善茬。”

    疤脸大惊又大诧,竟忘了局势何其凶险,问道:“怎么看出来?”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天狼族天xìng与狼亲近,普通人也不例外,凭坐姿就可确定身份;至于角蚩他们很臭,特别臭。”

    “”疤脸哑口无言,心想你这观察可够细的,还生着一双狗鼻子。

    十三郎知道他有不解,此时却已懒得理会,问道:“那些雪狼还在不在?”

    之前的战斗中,并非所有雪狼都被当场杀死,几十条受伤雪狼生擒后被锁起来;疤脸身为统帅,考虑问题比普通战士长远,打算战后尝试驯化,成不成都要过一遍。

    当然,要打赢这场仗才行。

    听他突然问起雪狼,疤脸明显一愣,说道:“在是在,可”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在就好,交给我吧。”

    “别忘了,我是医生。”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两面

    “就这?”十三郎的语气明显透着失望。<-》

    幸存下来的雪狼本就带着伤,落到亲卫手里哪能有好;总数不到二十,有几头明显快死一.不,是已经死掉;还有三头是残废,前爪都被剁了下来。余下也都鲜血淋漓,气息奄奄。

    这能干啥?自己都没力气跑,指望它们对敌?

    “奇怪,那两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疤脸气得不行,回头怒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看守雪狼的亲卫个个苦着脸,心里想这能怪我们吗,您老吩咐对它们狠一点,最多死光拉到。

    统领不知道十三郎的打算,但能肯定他绝不会无的放矢,一想到转机很可能就在这些雪狼身上,如今却被自己.被这些蠢货弄没掉,疤脸的心在颤抖,刀疤乱跳。

    情势所逼,不然疤脸不会因一句话就把希望寄托在雪狼身上,如那五百蛮族都能够狂化,根本就没得打。

    “算了算了,先着人给它们治一下,你跟我来。”

    时间紧迫,十三郎懒得再说什么,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吩咐两声叫过统领来到自己那辆破旧马车,说道:“外面等着。”

    他说的很随意,却有股不容置疑的味道,疤脸连声应着,待十三郎钻进马车才醒悟过来,暗想不对啊,老子才是头儿好不好,什么时候变成这家伙做主。

    到这个份上,谁是将谁是兵似也不太重要,疤脸无奈等在外面,时而转过头看看坡下,目光转过来又转过去,忧虑焦灼无一刻安心。

    等待的时间不长,疤脸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有心进去看看十三郎搞什么鬼又不敢,只好竖起耳朵听着动静脖子伸得老长。

    “先生到底是不是一.要配药给雪狼治伤?全治好也没用啊!再说也没这么快;不对,他让别人治来着。到底干啥用呢?他到底是不是一.什么声音?好像在倒水,水一.咦,出来啦!”

    “你在干吗?”十三郎探出头望着几乎贴到脸上的那双牛眼,有些诧异。

    因之前过于专注,十三郎头一回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如此接近,杀意瞬间释放。虽及时醒悟后收回,疤脸统领仍觉寒意直冲头顶,禁不住猛的哆嗦一下,好似有钢刀凭空架在心头上随时可要他的命。

    感觉来到突兀去得也快,疤脸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在等一.嗨嗨,这是啥?”

    十三郎没有回答,说道:“惊着了?”

    疤脸咣咣拍打着胸脯,大声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粗中有细。”十三郎对他的评价再上一筹,随手递过去一只水囊诚恳说道:“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疤脸回答后愣住,明白自己到底还是露了底,苦笑摇头说道:“到底是先生这些弯弯遛”

    十三郎不管他是嘲讽还是夸奖,说道:“信不信随你了,战后我便离开。”

    “别,千万别啊!”统领这下真急了,恳切说道:“实话跟您说吧先生,老疤多少有点眼sè,能看出您不是一般人。”

    “从哪儿看出来?”

    “身法,先生比箭时用的身法,绝对不是天赋,而是一.”

    疤脸似有难言之隐不愿讲得太明白,连声道:“可这与老爷少爷无关,而且,老疤我一.”

    十三郎实在听不下去,打断说道:“贵姓?”

    疤脸楞住,说道:“我姓刘一.因为这个疤大伙都叫我老疤。”

    你叫我老爸差不多!十三郎哪肯吃这个亏,说道:“还是叫老刘好了,接着说。”

    疤脸说道:“哦一.我的意思是说,老疤.老刘我相信,先生绝对没有恶意。”

    十三郎看着他,没有开口。

    疤脸不知该如何表达,面sè通红吭哧半天,最终一咬牙一狠心,说道:“我觉得,先生是那边的人。您不说,我就当不知道,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是。”

    那边?十三郎反被他弄得有些迷糊,问道:“哪边?”

    “那边。”

    “到底是哪边?”

    “那边就是那边啊!”疤脸憋出一头汗,伸手比划出一个图案。

    战盟?十三郎看出他的手势,心想这样想倒也合理;问题是,为何疤脸不敢说出来,又因何猜测自己是战盟的人之后便如此肯定不会有恶意?

    “从哪儿看出来的?”

    疤脸明显很作难,眼下追究这个也不合适,十三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不提这些,先告诉你这东西怎么用。”

    疤脸居然不依不饶,说道:“那您还走不?”

    十三郎被气乐了,说道:“我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过来。”

    疤脸又一哆嗦,内心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赶紧凑上前。

    冒充凡人,十三郎悄声嘀咕几句,疤脸越听越糊涂,眼睛眨啊眨地眨了半天,确定先生再没什么吩咐才问道:“就这?”就这。”

    “有用?”

    “有用没用一.”

    十三郎给出一个让人崩溃的答案,说道:“用了才知道。”

    “好吧,那我去准备。”

    事态紧急,疤脸虽悻悻不已但不敢多问,一路小跑赶紧去安排,半路仍不忘回头道:“千万不能走啊!老疤一.老刘我.一”

    “去吧去吧。”

    十三郎无奈挥手,转身赶往防线,打算再看看对手如何安排。结果没等他赶到地方,那名刚刚把小少爷领走的丫鬟急慌慌跑了来,传给十三郎一条略显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老爷有请。

    “老疤.¨老刘告密?不可能。他只是怀疑,而且害怕,时间也来不及。”

    十三郎心里默默想着,迈步走进大帐。

    帐内干净整洁,没有太多装饰·正中一张官案格外醒目,林如海高坐其后,神态冷峻,也在默默想着心事。

    野外迁徙·每rì还要费力将官案取下置于帐内,林大人不愧是皇室血脉,恪守官道,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只可惜眼下这种情形,他这位理应最最尊贵最最威严的皇官成了最无用的人,那张官案变得颇不是味道,官威不在·反和它的主人一样,有些落魄。

    预料中的全家到场面没有出现,十三郎遂不在刻意装扮、或掩饰什么,打过招呼略一拱手,静等对方开口。

    与林如海接触不多,加上双方没空搭理、或不愿搭理对方,十三郎对他的印象谈不上好与坏,仅知道他是个凡人官吏·与天下成千上万官员一样,是被供养起来的那类人。

    或许¨¨¨多一点威严,多一点怜慈·表里更如一?大约就是这些,而已。

    此时十三郎留意到,林如海眉心比往rì更加yīn暗,两鬓斑白增多;那双修剪整齐的手掌置于案上,仿佛要抓住什么,但不像以往那样有力。

    十三郎还看到,林如海的指尖沾有几点污秽,自己居然没有留意到。

    这时候的林大人,官员颜sè消褪不少,看上去一.更像一位家长。

    一位为妻儿xìng命担忧的家长。

    “坐一.请坐·先生请坐。”

    三声坐,三次转换,三种心态,林如海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自嘲说道:“见笑了。”

    十三郎依旧没有多说什么,谢过后平平淡淡坐上侧椅·很静,也很稳。

    林如海望着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按理早该与先生一谈,奈何官务繁杂.”

    十三郎轻轻叹息,挥手打断说道:“大人,说重点吧。”

    林如海语气微滞,明知道十三郎的话很在理,语气也不含任何恶意,心里仍不禁要生出厌憎。他的感觉中,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名待审的囚徒,对方则是一名高高在上的判官,正以轻蔑目光俯瞰,似能掌控生死。

    这种感觉让他喘不过气,睁不开眼,更加难以开口。林如海甚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为什么对这位明明对自己一家有大恩的强者怀有愤怒,难以压制,如鬼火炼心般的愤怒。

    望着十三郎平静的面容,静静感受着对方平和语气中蕴含的强大信心,林如海再度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先生要听重点?”

    这是废话,十三郎心里不禁要想不愧是皇官,哪怕再紧急再关乎人命的大事,他们总能、也总有办法扯一通废话,死也要维护住官家威严。

    这是所有官员的通xìng,无论贪官、清官、大官小官,能官或无能的官,只要是官,只要来到那张桌子后,坐到那张椅子上,骨髓灵魂都会某种力量所侵透,外延成为森严冷峻,不可触犯。

    这是官道,也是天道,至少是其中之一。

    林如海是官,而且是皇官,无论他的心xìng如何,来历怎样,家里藏着怎样的隐秘,都不能抹杀其官员本xìng,不能去掉天道官道在其灵魂内雕刻的印记。

    “人人如此,倒也怪不得他。”

    十三郎心里这样想着,回答道:“军情刻不容缓,大人有话请明言。”

    军情两个字让林如海清醒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决然所替代,说道:“既然这样,本官直话直说,我与先生有两句话。”

    十三郎望着他,目光平静。

    “其一,先生如能将涛儿莲儿带离此地,本官愿倾尽所有,哪怕是我的命也可以¨”

    林如海难以再说下去,由十三郎的神情中,他知道对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遂深深再吸一口气,脸sè突然间变冷。

    “第二件事,血鼎乃祖宗所留,林某无权做主将其处置,谁都拿不走。”

    一

第六百一十五章 :非徒

    血鼎?

    十三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轻轻摇了摇头之后站起身,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林如海明显楞了一下,随后才意识到对方居然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内心瞬间被羞愤充满,叱道:“先生可是认为,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

    误会往往越争越乱,唯有经过时间沉淀才能消解。十三郎由衷体会到这句话的奥妙处,无奈之下诚恳回答道:“我知道,无论怎么解释对林家宝物没兴趣,大人恐都不能相信。但我仍要:您那件宝贝对我来讲,一文钱都不值。”

    正对着林如海的眼睛,十三郎道:“提醒大人一声,当时当下,真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

    “”林如海瞠目结舌,灰败的脸上血一样的红。

    必须要,十三郎的态度坦诚而且谦逊,谦逊到让林如海不能相信、不愿相信、甚至不敢相信的地步。他完全无法理解、或者不想理解对方的心思,也完全接受不了十三郎这种看似婉转、实则轻蔑到极致的态度。

    血鼎,那是血鼎啊!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知不知道自己下了多大决心、经过多少次筹谋、经历了多打煎熬才能出这句话!

    他居然这样,居然完全没有反应,就好像自己把视若xìng命的珍宝双奉上,对方却连正眼都懒得看一眼,话都懒得一样。

    林如海为官一生,看人的眼光自然不会差。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偏偏就是这种真诚,非但没让林如海觉得轻松。反倒更加愤怒。

    事情就是这么怪。有些时候,人在拥有一件珍品、或者人的时候,总觉得周围每个人都想抢掠自己,每个人都很危险,需要严格防范;突然有人对此完全没有兴趣。反倒变得极难适应。这种情形每个人都遇到过,程度轻重不同罢了。对方表现得越真诚、越坦白,往往事情就越糟糕。

    林如海就是这样。此时此刻,十三郎的言辞表现让他觉得,那个血鼎不再是宝物,而是一件废品。一堆狗屎偏偏自己一直将它当成宝贝,捂在怀里捧在心,吃饭睡觉都不肯离。

    “一文不值,呵呵,哈哈!”

    作为官员,尤其是一名身具皇家血脉的官员。林如海有着与其它官员不同的特质,也就是十三郎所不能理解的固执;明明是个好结果,他偏偏觉得不能接受,觉得这是羞辱,**裸的羞辱。

    重压重负加上羞辱,林如海渐临崩溃,彻底失态。

    双撑着官案站起身。林如海沉声道:“先生莫不是想,假如血鼎对您有用,假如您看中了它,便可予取予求,随时都能拿走?”

    这人怎么一根筋?十三郎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坦然道:“大人的话并不算错。”

    林如海愕然,怎么都想不到会迎这样的回答,正想开口,十三郎指着他那双死死不停颤抖的,道:“再坚固十倍的官案。难当我辈一拳。”

    这是嘲讽吗?当然是,但它也是点醒,只看当事者怎么想。

    和刚才一样,心神大乱的林如海再次想岔了方向,愤怒咆哮。

    “本馆知道你厉害。那你要什么!林家还有什么能入你的法眼?难不成先生是要告诉本官,与犬子月余相处交情深厚到不得不帮忙,还是你你对家女有非分”

    “够了!”

    “够了!”

    两声断喝同时响起,一个是夫人,一个十三郎;交杂着一声底泣,几声嘀咕。

    帐内有帐,夫人挑帘自内帐走出,二话不屈身为礼,道:“家夫连rì劳累,寒疾频发,心神失守出不该的话,万请先生不要怪罪。”

    十三郎并不觉得意外,知道她们娘儿几个一直在“偷听”,回礼后道:“夫人言重了,若无其它吩咐,这便告辞。”

    看都没有再看林如海一眼,十三郎抬腿便要走;此时的林大人也清醒过来,神情既羞且愧,想点什么,如何开得出口。

    十三郎神态坚决,夫人却不肯放他这样离开,唤道:“先生请留步,妾身尚有不情之请。”

    夫人比林如海客气,十三郎却不怎么领情,平静但坚决地道:“夫人所想,我大略能猜到一二,但是我既无时间也没有jīng力,没办法长伴少爷左右。”

    夫人微微一笑,道:“先生误会了,妾身并未期望将先生留下,更不敢奢望约束。”

    十三郎稍感疑惑,问道:“夫人的意思”

    林家四口,十三郎与小少爷林涛接触最多,余者皆为口传;虽可得些印象,但因十三郎自身就不是那种轻易给人下结论的人,自然也谈不上信任。按其本意,官场之徒个个刁猾,男如此,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唯一可认定品行的便是那对未经世事的姐弟,还要防范他们被人利用。

    若碰上那种骨子被染成黑墨的官,利用子女算得了什么,杀子食肉也常有。

    揣着这样的心思,十三郎实在不愿意与林家交涉过深,本质上抱着借助与偿还的态度与之相处,加上前rì小少爷对自己有点醒之恩,有了却因果的意思。

    夫人没有马上回答十三郎的话,目光坦然与十三郎面对,反问道:“妾身想问问先生的打算,是否进入乱舞城寻医;此外先生若不介意的话,不妨告知您对犬子的态度,是点拨亦可。”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望着夫人的目光有所不同,略有赞赏。

    真论年纪,他比夫人还要长一些,至于阅历,更加不是一个守护闺阁的妇道人家所能比,自能看出其神态气质中的真伪。事情明摆着,夫人与久居官场的林大人xìng格迥异,骨子里有股飒爽气,喜欢直接把事情摊开,成不成不管,利索。

    略想了想,十三郎回答道:“林家对我有两恩,此战报其一;至于少爷听闻他即将拜入仙人门下,夫人何必担心?”

    “仙人门下”夫人叹息一声,道:“老爷所能舍了那件心肝宝贝儿,事情的确有希望,可是”

    旁边,林如海面如死灰,接不了话也不想接话,身形一个劲儿地摇。

    凄凉,但仍坚持。

    十三郎留意到这一幕,只能摇头,心里想用一件宝物换取修行的机会,结果未必见得好。反之不换的话,等若凭空增加一名敌人,尤其是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一名修士的力量占据的分量有多重,任谁都看得明白。以十三郎的观感,估计林如海是想透了这一层才无法抉择,夫人到底是夫人,反倒看得浅了。

    别家事终究是别家事,十三郎道:“既然如此,待我在乱舞城安定后,小少爷尽可来学字;如对技击之道有兴趣,也不是不可商酌。”

    夫人大喜过望,忙敛施礼道:“先生的想法与妾身不谋而合,这样的话,妾身的请求便没有必要再提。涛儿,还不出来拜见恩师”

    “夫人请等一下。”

    十三郎挥阻止,认真道:“我不介意教他一些技法和道理,但不是收录弟子;除了这一层,林家与我再无关联,夫人务必要明白。”

    讲出这番话,十三郎实出于无奈;他不是害怕被林家连累,而是担心林家被自己牵扯,卷入他们根本没有资格、连边都不能沾一点的漩涡之中。与十三郎身上的麻烦相比,那个被林如海视如xìng命的破鼎算得了什么,不值一提。

    毫无疑问,无论夫人还是林如海都误会了十三郎的意思,只当他不想被林家所累,才故意讲出这等绝情的话。话回来,这本就无可厚非,他们不知道十三郎因小少爷的话感悟了什么,林家给予他的恩惠不过举之劳,对方却是救命之恩,完全不能比较。

    夫人行事果断,听闻后当即应承下来。帐内却响起两声叹息,一道轻微柔弱,另一道明显带着怨气,还不停嘀咕着什么。

    外面十三郎听着小少爷喋喋不休想话又怯弱不敢的声音,不知怎地心头一软,道:“出来吧。”

    很奇怪的感觉,十三郎就这样以吩咐的口吻出那句话,仿佛这里是他家、少爷是他的孩子一样;更

    怪的是,小少爷听了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对严父的畏怯抛到一边,连窜带蹦跑出来,极为干脆地跪拜叩头,小脸上满是期盼。

    “老师,收下学生吧。”

    身后,林家小姐不知为何也跟了出来,身姿柔弱,眼中尚有湿意未消,轻咬贝齿走道母亲身边,胸膛挺得笔直。

    “临大事需有静气,慌里慌张,像什么样子。”

    既然是老师,哪怕是个临时工,十三郎也要做做样子,板起面孔训斥。

    “男儿当行男儿事,马上要和雪盗决战,怕不怕?”

    “不怕。”小少爷挥舞着拳头,叫嚣。

    “不怕就跟我出,临阵而观。”

    十三郎完全没有征求林家家长的意思,拉起小少爷便朝外走,丢下一句让林如海失魂落魄、夫人也为之胆战心惊的话。

    “那把刀带好,可能用得上。”

第六百一十六章 :弃民与蛮战

    战场上出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影响多个层面。

    首先当然是担忧,因这个孩子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家理应拼死捍卫的少主。

    疤脸统领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声sè俱厉又或sè厉内荏,总之一百个不答应。

    “不行,绝对不行!”

    一路小跑赶过来,统领圆瞪环眼,说道:“先生教学生没问题,培养胆气也应该,可现在不是寻常场合,谁都不能保证不出事。再说了,啥事能没个过程?少爷以前的确那个了点,要一步一步来。”

    他总算有分寸,没直接说少主懦弱。

    小少爷同样愤怒,但他没有发言权,只好尽力瞪大眼睛显示勇猛。正如统领所讲,这里是战场,哪怕林大人也要听从统领的吩咐,何况一个半大孩子。

    面对愤怒的老刘,十三郎似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说道:“那边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我跟你说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统领气到不行,说道:“出了事,你负责?”

    十三郎摇头,说道:“它负责。”

    统领愕然,说道:“它是谁它?”

    大灰在一旁摇头摆尾,神情得意到不行。

    统领大怒,说道:“一头驴?不行!这绝对不行”

    十三郎以目光示意,说道:“看那边。”

    统领茫然回头,几百道目光全投向这里,健仆强妇神情激动,亲卫们极力做出平静的样子。眼里却分明写着两个字:效死!

    统领明白了十三郎的意思,叹息说道;“少主亲临鼓舞士气,这我懂,可”

    十三郎再次示意他掉头,说道:“看那边。”

    大帐外。林家三口并肩而立,身畔仅留两名亲卫,余者皆被赶往前线其实也就是百米外。黑袍修士静静地站一林如海旁边,无声无息,仿佛一只看不见的幽灵。

    “这个”统领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那边。”

    十三郎又一次示意,抬手拍了拍统领的肩膀。说道:“准备死吧。”

    坡下,三方阵团开始加速,如三支出鞘的长刀;其后五百狂狼压阵,zhōng yāng一面血红披风,身畔同样一名黑袍,正徐徐逼向山坡。

    十三郎的话说得很直接。自然谈不上中听;但反过来想一想,大伙都已经准备去死,小少爷安顿在何处还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行那背水击,困兽事,以死志博生机。

    统领再无言语,沉默良久后说道:“我再派两个人过来。”

    “随你吧。”十三郎不置可否,随口问道:“刚才说凡是带族字称号的人。都有一定实力?”

    统领应是,但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十三郎说道:“蛮族凋零,被雪盗奴役也就罢了,像天狼、角蚩这样的大族,怎么允许族内勇士成为雪盗?”

    能与可狂化的蛮族战士比肩,那两团战营实力必定不凡;不考虑声誉,天狼、角蚩虽然大,但还没有强大到这般浪费族中勇士的地步;几百人一同在盗贼团厮混,没理由从来不露声息。加入被两族认为血狼拐带族内战士做贼,别说一阵风。一百阵风都不够死。

    考虑再深一些,假如这件事情是被默许的,则意味着一阵风背后站有三大种族那可怎么搞?

    统领明白过来,叹息一声说道:“他们是弃民。”

    “弃民?”

    “是啊,就是不被承认身份的人。”

    统领说道:“不论哪个种族。都会有一些不被族人接纳的人;比如罪犯,甚至死囚,因为某些原因不便直接杀掉或罪不至死,发配到某些偏远角落任其自生自灭。乱舞城所辖与七大种族接壤,天狼、角蚩各有一角,所以”

    “难怪这么乱。”

    十三郎真正明白过来,内心颇为感慨。种族矛盾是任何社会都必须面对、又很难从根上解决的问题,乱舞城之乱的根源或许就在于其种族比例,七难管。

    统领说道:“乱舞这种地方,人少了根本活不下去。弃民也是人,不想死就要依靠某方势力,一阵风估计是钻了空子;可是这规模”

    “潜规则哪里都有。”

    十三郎随口应了句,又问:“弃民有没有可能重新获得身份?想不想回归?”

    “真好笑,这还用说吗?”统领可算逮到机会嘲讽,冷笑说道:“谁都不是天生的贼坯子,雪盗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怎么样谁都知道。一句话,没办法!”

    略顿了顿,统领说道:“弃民想回归,但那很难;头一条途径是立功,立大功,足以抵消其以往罪孽的大功。再就是特募,被族内某位高权重的人特募才能重新被种族接纳;先生想一想,那些有资格特募的人,个个都掌握有千万勇士,哪有空理会这等事。”

    坡下三队人马已近山脚,统领不敢再与十三郎闲扯,说道:“先生问这做什么?算了,若没别的事,我得走了。”

    “随便问问,去吧。”

    十三郎正在沉思,闻言答应一句,伸手揉了揉小少爷的头,目光朝林家方向看一眼后收回。他知道,林如海如何打算已无法改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涛才是如今林家最重要的人,无论谁想拿捏林如海,都需从他身上着手。

    “不要离开大灰十步。”十三郎淡淡说道。

    “知道。”小少爷大声回答。

    坡前,千米,三阵齐变。

    蛮族阵营抢步上前,几百条壮汉伸手将宽大的白袍扯去,露出几百颗铮亮光头。在一名身形壮硕到可与卡氏媲美的莽汉率领下,齐声狂嚎。

    彷如群狼啸月,刹那间,蛮族战士们体型大变,巨大变得更巨大。强壮变成更强壮;皮下一条条血管如一条条扭动的蚯蚓,眼内瞬间被血丝充盈,本就挺拔的身躯凭空长出一截,阔上几围。

    完全**的上身,肌肉纠结的胸膛伤痕纵横,不少被挤爆绽开鲜血。当先那名首领持着九尺宽刀。如绣花针一样在眉心处抹过,先给自己来一刀。

    黥面!杀光对手、不留活口的标志。

    蛮族从来都是步兵,因他们是最最强壮、也是最最骄傲的战士,没有哪种坐骑能够批量满足数百名蛮人的需要,雪狼也不行。对这些体重可达四百斤的蛮人来说,雪狼都不一定有自己重。唯一合适的坐骑是荒原巨象;先不说找不不找得到,便是有,也无法与雪盗的风格相匹配。

    他们找不到坐骑,也不需要,蛮人中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达到两米四五,当头巨汉顶门过丈,独眼狰狞。好似一头自远古穿来的恶兽。

    正如疤脸介绍、十三郎猜测的那样,蛮族战士激发天赋后,血液中的凶xìng与狂蛮不服管教的特质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个个如红眼斗牛一样忽忽猛喘,鼻端两条白龙竟透出红芒,仿佛连鲜血都喷出体外。

    自己的血都不在乎,对别人会如何?

    首领的举动回答了众人的疑问,他勉力压制着心中躁动,举刀向天斜对山坡,怒嗥。

    “吼!”

    五百名发狂的蛮战士齐声呼应。迈开长腿开始奔跑,不断陡峭但也绝不平整的山坡丝毫不能迟滞其脚步,速度越来越快。

    一旦开始冲锋,蛮族战士容不得任何人、任何物挡住自己的视线,这是他们永远都置身第一线的原因。也是蛮族凋零的根本所在。

    他们是最强大的战士,同时也是炮灰,永远都是。

    宽大的脚掌落地又拔起,踩碎冰雪踏烂枯石,整个山坡都仿佛摇晃起来;人们震惊的目光望下去,只见一片热汽腾腾的光头,以飓风之势席卷山野,横冲将至。

    唰!第一抹刀光亮起,第一飙鲜血飞上天空,空气就像火药一样被点燃,炽烈如火。

    那是蛮族的血,一名蛮族战士抢了步,不小心冲到首领前面,被那名暴怒的统帅挥刀斩下半条臂膀,血光冲天。

    “嗷!”

    亲手砍伤一名族人,蛮族首领眼中丝毫没有愧疚,反倒被鲜血的气息刺激得更加狂躁,抬腿一脚将那名阻挡自己脚步的战士踹上天空,目光直劈坡顶,锐利如刀。

    这是宣誓,也是挑衅;是将野xìng淋漓宣泄,以失去人xìng为荣的呐喊。

    呐喊得到回应。一支利箭撕裂了空气,呜呜呼啸声扑面而来;蛮族首领只来得及将宽刀横在面门,身形猛的一顿。

    箭矢入体,血花绽放,深达五寸。

    居然不能穿透!

    那是十三郎的箭,是用疤脸提供的强弓shè出的箭,是曾经一箭破五箭的箭!虽然十三郎不可能每支箭矢都用全力,但也绝非**所能挡。

    狂化后的蛮族战士,实在太强了。

    中箭后的蛮族首领更加愤怒,其前冲势头非但没有停顿,反以受伤野兽亡命击的姿态俯冲向前,宽刀横握遮驾眼前,根本不打算看路,也不管自己前方是谁。

    不管是谁,杀死他便是。

    “弃刀换矛,准备!”疤脸的吼叫声急迫而又焦虑,催促属下更换武器。

    这批蛮人的身体比他预料的还要强,用刀剑显然不够明智;事实上,假如十三郎shè中的不是蛮族首领,假如不是知道蛮战士不可能个个像首领那样离谱,假如不是对十三郎的伏计抱有期待,疤脸统领觉得这场仗已经不用打下去。

    周围一片忙碌,十三郎亲眼看到蛮族首领的表现,心里放弃以弓shè阻击的念头,随手将强弓扔还给疤脸,举步前行。

    “嗯?你做什么?”疤脸大叫着,连忙提剑跟上去。

    十三郎脚步不停,似回应又像是自语,冷漠的声音道。

    “果真是野兽,活该死绝。”

第六百一十七章:破蛮!

    坡下一座移动的山,坡山一条狂涌的cháo,水荡巍峨,瞬间一片血海。

    对不知疼痛的蛮族战士来说,弓箭这种武器就像孩子的玩具一样可笑,只要不被shè中很少的几处致命部位,蛮战士就不会死,甚至不会失去战力。

    他们的刀足够宽,他们不需要考虑视野,不用研究技法;他们只想与对手互砍,你刺我一枪,我就砍你一刀,看谁先扛不住,看谁先死。

    宽刀横在眼前,遮挡住视线与咽喉,蛮族战士们任由一支支箭矢插入自己的身体,狂吼着冲上山坡,与迎击的队伍撞在一起。

    轰!

    天地间仿佛有一声闷雷,随后便是一条朝天而shè的血带,战场上瞬间被残肢碎体充斥,眼前一片血红。

    一排整齐的枪芒撕破空气,一片不整齐的刀光迎头砍下,喊杀声与惨嚎交错在一起,难以分清彼此。

    战场的正zhōng yāng,出现一幕需jīng心排练才能看到的奇景,一排俩丈龙枪的枪尖上挂着一排彪悍的身体,被刺伤刺穿的蛮族战士鲜血狂飙,顶着长枪、甚至穿过去冲向自己的对手。

    在其背后,更多蛮族战士冲过来,挥刀猛砍。

    他们砍的是对手,还有自己的战友,自己的族人;蛮族战士不可阻挡,然而一旦真的被挡下来,便又是无法弥补的灾祸。他们就像发疯忘记转弯的猪,横冲直撞,一路向前;身前有空当还好,假如没有或需要闪避一下,他们就本能地挥刀。

    这便是蛮族,这就是发狂后的蛮族。

    又一群亲卫冲下来。不少人看到这种情形,索xìng蹬步高高跃起,居高临下挥枪疾刺,取向对方的头颅、咽喉,以及心窝。

    枪芒照人眼。丝毫不比血花逊sè;不只是蛮族才有资格悍勇,杀红了眼的亲卫们鹰击狼顾,何尝不是舍生忘死。

    受伤还能战,那就刺到他们死;断臂犹挥刀,那就刺穿他们的头!一声声怒吼在空间绽放,一条条毒龙破军穿体。随后被一片刀光掠过,拦腰斩成两段。

    但求杀敌,虽死无悔。

    明显更吃亏的打法,蛮战士没有任何退缩,更不会有丝毫胆怯;他们就像野兽、像机器一样冲上去,挥刀。中枪,再冲,再一次挥刀

    第一个颗头颅飞到天空,第一具躯体被劈成两片,蛮战的力量如此巨大,宽而厚的长刀如此沉重,劈砍下去非但能杀死经过炼体的亲卫。甚至能斩断其手中的枪。

    没有预热,没有试探,双方瞬间杀至高氵朝,如两头分体成片的野兽相互撕咬。

    鲜血聚成了溪,汇成了河,壕沟前的那片土地上,尸体与**迅速堆高,仿佛大地都不忍看到这样的战斗持续,要以血墙阻止。

    但,阻止不了。

    双方人数迅速减少。总体看还是蛮族战士更惨重,不是他们不够强悍凶狠,而是因缺乏纪律。

    不是缺乏,是根本就没有;他们连自己人都砍,哪有资格提到纪律这两个字。

    战场上。除非一方拥有碾压对手的实力,决定胜利的便是谁更坚韧、更持久,同时更能配合协调的那一方。

    亲卫们的攻击远近结合,弓枪掩护,时不时会友弓箭shè中眼窝等要害处,以零代价击杀一名对手,掩护一下自己的战友。一处两处看似作用不大,累计起来的话,足以让战局出现倾斜;假如战斗像这样打下去,亲卫的数量虽不占优势,仍能获得最终胜利。

    问题是,亲卫的对手并不只是蛮族这一股。

    “杀!”

    疤脸统领咆哮跃起,好似一头披着红彩的狼,阔剑当头劈下,将一名迎上来的蛮战士砍翻并且倒退,自己也被巨大的冲击力卷回数丈,两臂隐隐发麻。

    连他都如此,可想而知那些普通亲卫承受的压力有多大;疤脸统领一剑一人,顷刻间已击杀整整七名蛮战,也以最快的速度迎来自己的极限。

    那名中剑的蛮战死了,但不是死在疤脸剑下,而是后退时被族人补了一刀。疤脸统领踉跄几步重新站稳,握剑的手快速张开又紧握几次,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渡过难关。

    七剑便有脱力迹象,他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自己。震惊于蛮族疯狂的同时,疤脸的心像他的手一样越来越沉,情不自禁将目光从对手身上移开,移到冲到蛮族人群zhōng yāng的那条身影上。

    疤脸曾与蛮战士有过交手,但他不知道,蛮战士的狂非但狂,还会相互传染,甚至叠加。

    “嘶!”

    疤脸的表情瞬间呆滞,如一头被吓傻了的驴。

    目睹蛮族首领挥刀的那一刻,十三郎便将其列入自己的必杀名单内;首领实力犹在疤脸之上,起码力量要胜过一筹,十三郎不能把他留给别人,遂亲自出手。

    举步下山,速度比蛮战士快出数倍,但不像他们那样具有让大地颤抖的声势。十三郎就像一阵风,一阵真正的风那样飘忽不定,身后带着残影呼啸前行。

    蛮首留意到了十三郎,看出他的目标就是自己,嘴角泛起一抹狞笑、半分凝重,直直迎了上去。

    与坡上众人了解的不同,蛮人狂化并非人人都会彻底失去理智;比如首领,他其实有能力分辨敌我,但却故作不知。这与蛮族的崇尚有关,非如此不足以震慑属下,不足以让这群野兽服腻。

    战场上,两条身影快速接近;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重一轻,一样的是线路与态度,还有一样的亢烈与狠辣,一样的狂暴与嗜血。

    接近,撞击,倒退。击杀!

    没有人看到过程,只能描绘结果。

    倒退的是蛮族首领,过丈高的身躯不停摇晃,准确说是其头颅不停仰合,其面门上鲜血飚飞。两只已分不出形状的拳头裹着狂风不停击打,一如那个人前冲的身体。

    蛮首挥出了刀,斩断好大一片空气,随后就再没有出手的机会;他觉得自己的头正被一辆攻城车狠狠撞击,猛撞,再撞

    第一拳就被打蒙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顺着力量传来的方向后退,后退,再后退

    之前,蛮首一直想看清十三郎的脸,想看看这个让人意外的书生是何模样;他看出这个瘦弱书生的力量很大。但作为一名骄傲的蛮族战士,作为一名视弓箭如游戏的蛮首,他还无法从拉弓的动作与次数上判断这名对手究竟如何。

    和蛮族较力?蛮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所以当事实来临,当对手以比自己更狂暴的姿态在面门猛轰的时候,蛮首彻底变成一只木偶,一条沙包。一堵会移动的人形肉墙。

    现在他看清了对手,十三郎的表情一点都不凶恶,平静得像是在看书,在写字,在持笔作画一样。

    “怎么会这样?”

    疑惑中,蛮首的神智渐渐迷失,只感受到面门不停被轰,身后有人顶住身体,却仍在倒退。

    两名,三名。四名远远望去,十三郎仿佛将蛮首当成盾牌,生生推出一条人墙。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忘记了喝彩忘记了恐惧,甚至忘记了战斗。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相比于十三郎巅峰时候的全力,现在所用的十不足一,根本就是戏耍。当然了,十三郎现在状态不佳,而且就算他的力量再大,也不能一拳把几百名蛮族战士通通打死,甚至连两个都打不死。不考虑隐藏实力,不考虑有没有严重后果,他也只能像最普通的战士那样一拳一拳的打,一个一个的去击杀对手。

    嘭!嘭嘭嘭!

    血肉交击,血肉翻飞,沉闷的声音一直在持续,蛮首后退,蛮首丢刀,蛮首闷哼,蛮首无声至始至终,蛮首没有发出哪怕一声惨嚎,算是保持了蛮战士的尊严。

    不是他不想,而是发不出来!内心被恐惧所充斥的蛮首很想叫,甚至想求饶,但他没有机会。

    十三郎的拳头,连声音都能砸回去!

    一直逼近到蛮战士的正zhōng yāng,十三郎才舍了那个已被打一摊烂肉的头颅,晃身而出。

    仿佛一只灵猫窜进狼群,似一直跳蚤在狮群内飞弹,十三郎的身体在人群中穿梭,拳如风脚如电,指如剑掌如刀,搅动一团漩涡,绕起一团乱麻。

    截脉,寸击,插眼,撩裆,碎膝,断肩,每击必中,中则必废。

    不死,但全废!

    没有人碎掉膝盖还能奔跑,没有人在锁骨折断的情形下还能挥刀,没有人瞎眼还能战斗,没有人不怕撩yīn腿

    蛮族也不行,哪怕他们狂化。

    战法改变,战术不改,十三郎没有大包大揽,也没办法包打全场;他要中流断水,要在正zhōng yāng阻截蛮战士的攻势,让他们间断,让他们崩溃。

    凭一人之力!

    清风席卷战场,身后一片东倒西歪;没有蛮战能捕捉到那条身影,只能盲目地挥刀,挥刀身体的某个部位猛的一通或一软,摔倒,狂嗥。

    十三郎的神情越来越平静,出手越来越快,目光中杀戮隐退,代之以欢喜与宁静;他好似找到某种节奏,寻回某些记忆一样,带着欣喜与欣然,于战场翩然,在山坡上起舞。

    二十年前,紫衣少年独闯龙潭,一人大破三百青衣;灭修家,杀赵四,一步一人,一步一杀,何其豪迈,何等英姿。

    二十年后,紫衣少年褪茧成蝶,对手也变得更加强大;然而无论怎么变,只要心中执念不灭,胸中那团火焰不熄,十三郎依旧是那个十三郎,身着破旧棉袄的他和当年那个紫衣而扮的少年一样

    依旧是十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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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惨!惨!惨!

    又乱了。

    和之前那次一样,蛮战士的攻击被截成两断,没办法发挥出连涛排岸的效果,自然也无法以持续压力摧垮亲卫的防线,进而演变成劣势僵局。

    战事最激烈的地方依旧是亲卫与蛮战之间的那片区域。不同的是,亲卫们有着成型的梯队,前排受挫后排补充,后排力竭还有下一波;还有健仆冒死冲上去捞回伤员,可谓攻防两不误。反之蛮战一方有些怪异,不少地方出现空当,有几处竟然空空荡荡,让亲卫可以迂回侧面,与阻击对手的战友们夹击对手。

    比如疤脸,此时正面已经被打通,见后排的蛮战士尚未冲过来,索xìng率人挥刀侧面突击,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这就不是绞杀了,而是典型的突破后分割,构筑起局部以多打少、甚至四面围攻的局面。任何合格将领都不会错过这样的战机,疤脸也是如此;将目光自十三郎身上收回,将震惊喜悦通通按回心底,疤脸统领拖着疲惫的身躯,挥剑再攻。

    “杀!”

    如此一来,形势越发朝防守一方倾斜,且越来越重。

    奇怪或合理的是,蛮战的损失如此惨重,雪盗却没有一点调整战术的迹象。满战士全部冲出后,天狼与角蚩两队开始分头出发,一左一右包抄袭进,准备发动次一轮冲击。

    再后面,五百狂狼徐徐靠前,血红披风高高飘扬,一如血狼此时的眼。那名黑袍人不知何时升到空中,目光自十三郎身上掠过后看向坡上黑袍,二人极为默契地举高向天。

    修士的战斗在天上。这是整个大陆公认的准则。他们不屑与凡夫为伍,当然,也是为了避免误伤。任何一道法术轰在战场上,都会对战士带来巨大杀伤,所以不管下面的战斗打成怎么样。修士通常都不会干涉。

    至于最后谁能获得胜利重要,但也不重要。

    结丹修士,在修真界算不上什么高人,然而在凡人眼中,他们是不折不扣的神仙,总要保持一些尊严。假如这场战斗雪盗获胜。但其修士却不能击败对手的话,基本可算徒劳。奇怪的是,假如事情反过来,亲卫们击败全部雪盗,己方修士却不敌对手,林家或许还能保全。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雪盗一点不在乎林家的皇族身份,地位更高的修士反有不少顾虑;原因么,皇族都有修家扶持,修真界的秩序决定了,打了皇家意味着打对方的脸,除了那些无根散修,真没几个承受得起。

    人类的虚伪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皇族可以被盗贼杀死,就好像宰相的儿子可以被小偷不小心干掉,虽严重,但也不是无法承受;但是他绝不能被将军的儿子抽耳光哪怕那是个不争气、或者不怎么被宰相喜欢的儿子。

    这是尊严,是身份越高就越重视的脸面。否则的话,城内任何一家势力随便派几个人出来,都能将林家抹掉,哪是这些亲卫所能面对。

    正因为如此,林家亲卫才有与敌死拼的勇气;只要能够战胜雪盗,哪怕己方修士不敌对手。依旧存在着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也是生机,是值得用生命去争取的活路;林家不想死,亲卫也不想,要活命就必须击败对手,击败全部三千贼兵。

    攻击狂猛。防守悍烈,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全无理智可言。蛮战失去首领,阵型乱七八糟,但他们的人还没有死完;只有还有一人能够挥刀,战斗就不算结束。

    “狗杂种,围上去,杀光他们!”

    疤脸快被气疯了,眼看着属下一个个减少,眼望着下面两群人又将开始冲锋,自己这边虽已占尽优势,却依旧不能摆脱缠斗。着急上火加上心疼,疤脸统领失去了一名统帅应有的冷静,悍然发出一道几令他悔恨终生的决定。

    他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也忘记了自己此前守护的那个方向上还有敌人在冲锋,一番埋头砍杀后,疤脸统领突然听到山坡山传来几声惊呼,心神猛的一惊又一醒,顿时傻了眼。

    傻了眼,慌了神,身体被一名蛮战撞飞;疤脸统领狂喷鲜血,身体还在空中便已挣扎着扭过头,看向本该自己守护的那一方。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如坠冰窟。

    十余名蛮战狂刀挥舞,径直冲上山坡,冲过壕沟,在一群健壮仆妇中杀开血路,在付出三人死亡两人断臂的代价后,径直冲往那一群花团锦簇,也冲往那条小小身影。

    “救命!快救命!”内心被惊恐与绝望填满,疤脸哭丧般的嚎叫声在空中回荡,凄凉,而且无助。

    统领吓到大哭嚎啕,小少爷正在嚎啕大哭。

    不光他哭,身边除了那两名仅存的亲卫外、所有人都在哭。战事惨烈到这种程度,没有人还能够闲下来,被仆妇们冒死拉回来的伤员个个残肢断体,正咬着牙接受治疗。

    何谓治疗?

    说起来挺搞笑,在拥有强大个体实力的修真界,竟不存在外科手术这个说法。自然而然的,所谓治疗便是清洗与包扎缝合伤口,了不起敷上有利于肌肉筋骨愈合的伤药。

    别的别的没了。

    与蛮族战士厮杀,所受的伤与其它战斗完全不同,动辄便是断手断脚,有些连半拉身体都被撕开,但因炼体士生命力强悍,偏偏一时不得死。那些仆妇们倒也实在,但凡碰到有气儿的,全给拖了回来。

    这样一来,苦的可就不仅仅是亲卫,还有那几名负责治伤的药师,以及冲上来帮忙的男男女女。

    地上躺着二十几名战士,药师只有三人,强壮的仆妇都上了前线。剩下的多是为内眷丫鬟;对这些杀鸡都没有经历过几次的女人来讲,眼前的场面完全就是地狱,不,比地狱更可怕。

    眼里都是血,触手便是碎骨烂肉。十几名丫鬟吐了个昏天黑地肝肠寸断;身体不停颤抖,手脚仿佛被绳索捆上一样,动弹不得。

    “楞着做什么,帮忙!”

    夫人的脸sè不比白纸更好看,第一个开口发出指令;在其身边,林家小姐唇边带着污渍。还有一丝轻柔的红,正踉跄着脚步冲上去,帮药师打理伤员。

    “按住,按紧些!怎么这么笨小姐?!”

    年老药师愕然张大了嘴,手里的动作僵在空中,着急就想跪拜。那名亲卫断了一条腿。肚子被撕开一道碗大的口子,花花绿绿分不清模样的内脏滚滚而出,正如抽筋一样抖动。此时突然发现近在眼前的那张泪眼模糊的脸,亲卫的眼睛瞬间瞪圆,魂飞天外。

    林大人身为皇族,在亲卫们心里地位崇高,但还不及他这双子女。小少爷就不说了。没有架子常与战士们厮混,虽不喜杀人,但喜欢听故事,尤其是那种难辩真假的传奇;亲卫们眼里,少爷除了是少爷,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大家集体的弟弟。至于小姐,她身体弱,为人却极尽和善,偏偏偶尔表现出不让须眉的烈气。虽不得接触,名声也是极佳。

    此时此刻,林大小姐正按照药师的吩咐按住那名亲卫的腿不让其抖动,以便能将那些肠子等物塞回到肚子里缝住。

    可她那能按得住,那双洁白中透着病态的手就像花儿一样。此时染上血污亲卫觉得自己在犯罪,不可饶恕的大罪。

    “小姐,不要,不要这样”

    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着实体现出亲卫紧张惶恐到何种程度。他想掰开小姐的手,但是不敢;他想滚到一边去,但又做不到,手忙脚也乱,抖动反倒更加剧烈。

    “不要动了。”林家小姐的手不知何时变得稳了些,婆娑泪眼中满是倔狠的味道,一如她的父亲,还有她的母亲。

    表现不同而已,假如林如海不是出身皇家,以他那种固执近乎偏执的变态xìng格,未尝不能成为一名战士,同样搏杀疆场。

    仿佛中了魔法,亲卫瞬间变得安静,一动不动;唯有从深深咬入下唇的牙齿才能看出,此时的他在忍受着什么。

    “赶紧治伤!”小姐朝药师吩咐道,呜咽般的声音格外有力。

    药师醒悟过来,连忙低头给亲卫治伤。

    这边只是呜咽低泣,小少爷那边完全不同;此时的他,正忙着给那名常陪自己去练字的年轻侍卫按伤口,可那些伤口太多了,也太深了,仿佛被几头饿狼在胸膛撕咬过一样,纵横交错,条条见骨。

    下半身更惨,一条腿反向折到肚皮上,白生生的断骨斜刺天空,仿佛一把锐利的枪。

    小少爷想不出这样的伤口是怎么来,完全意识不到这些伤口意味着什么,只顾忙。

    他上上下下地忙,两头忙,按了这边按不住那边,满头满脸都是血,还是按不住。无奈无助,小少爷扬起脸朝周围看,想找人来帮忙

    周围的人全在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少爷重新低下头,竭力提醒自己逢大事需静气可他怎么能静得下来。

    忙来忙去没个结果,小少爷终于将老师的吩咐抛在脑后,嚎啕大哭。

    哭声响亮,哭声凄厉,哭声撕心裂肺,闻之者无不转过面孔,不忍睹。

    “少爷,不要忙了,不要”那名亲卫伸出手,年轻的面孔上露出笑容,正想说点什么,目光却陡然凝固。

    “小心!”

    吼声中,亲卫一把将小少爷的身体扯倒,翻身压了上去。

    刀光与此时闪过,伴随一声嘶鸣几声惨呼,还有一道摧人心魄的狂啸

    “额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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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兽性,兽心。

    十名,不,七名蛮战的破坏力是多大?

    答案是:五十米。78br/>

    壕沟加上一群仆妇投石抛枪拦下两人,发狂的蛮战被沟内倒插的铁枪扎穿身体仍然高挺着脊梁,身后战士踩着他们的头、肩越过战壕,砍翻拦桩,悍然杀入人群。

    几十名强壮仆妇勇敢地冲了上去,利用斜桩的阻截再杀一人,之后便成了虎吻下的羔羊,顽强抵抗但又任人宰割。

    不是一个层次的战斗中,勇气只能让对手的刀光更加明艳,起不到多少效果。一名红了眼的家奴冲上去,直接被刀光剁成两半,又一名红了眼的妇人冲上去,一口咬在蛮战手腕上,结果却啃蹦了牙。

    蛮战咆哮,挥拳,妇人的头像一只被重锤砸烂的西瓜,四shè着血与瓤。仙人面前弱如蝼蚁的蛮战面对这些仆妇的时候,何尝不像仙人面对他们时一样,山岳般不可撼动。

    仅余的两名亲卫冲上去,背剑长枪齐出,那名脸上犹带着狞笑的蛮战尚未来得及发出快意呼号,粗大的脖子便连遭重击,血泉喷涌中先被长枪彻底穿透,再由重剑贴着枪杆劈砍而入,头颅高高飞起。

    这两人由疤脸亲自安排,较那些普通亲卫实力更胜;两人同攻一名蛮战,只能说他们已经失去理智,内心已恨极。

    蓬蓬!

    发泄仇恨无利于改善战局,两人同时得手,但也同时被撞飞到空中,鲜血狂喷。六名蛮战刚刚砍过人群,连宽刀都来不及回收,然而对这些高近三米的巨汉来讲。身体何尝不是武器。

    六个人,六把刀,对此时山坡上的人们来说,无异于天神。当头一名壮汉跨步前冲,宽刀轮开如长鞭一样横扫。斩飞几把刀叉,砍断数截躯体,前进速度丝毫无碍,如入无人境。

    两人紧随其后,还有三人大步流星冲向那一团红绿锦绣,仿如饿狼盯住仓惶的白兔。眼神嗜血而疯狂。

    如果说,砍人是最让蛮战兴奋的事,砍女人就是让他们灵魂都要飘到空中的极乐享受,假如在砍死她们之前还能及时乐上一乐,那便是天降甘霖,是连飞升都无法相比的天眷。

    蛮战发狂会失去理智。但没有失去本能;刚一冲山坡,几名蛮战的目光便被那群柔柔弱弱的身形所吸引,再也无法移开。

    官家女子,果然不同凡响;看看那脸蛋,那腰身,那娇小不容一握的身材,还有那些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嫩胸!三名蛮战**着上身。胯下高高隆起如篷,浑身上下每一滴血都被火焰燃烧,急需温软才能浇灭。

    需要提到的是,蛮战在雪盗中的地位并不高,以往的战斗中曾多次错过、甚至被同伙抢掠猎物,被夺走本属于自己的女奴。这一次不同,身后无论敌人还是同伙的距离都很远,足够他们用自己最最锋利的武器刺穿享用这些猎物,甚至两次

    疯狂的目光更加疯狂,眼里的杀戮被yínyù所替代。三名蛮战以追赶落rì的速度朝女眷方向狂奔,有一名连手里的刀都扔掉,将一名挣扎扑上来的伤员剁成三截。

    “走!”

    小少爷被亲卫压在身下,林家小姐按住的那名伤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扔出去;尚未缝合完毕的腰腹用力挺起。独脚踏地居然站起了身。在他身后,林如海的脸像他的双手一样抖个不停,发疯一样想朝前冲,却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啃满一口血泥。

    他不是没有勇气,腿抽筋了。

    另一边,夫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匕横在雪白的颈子上,嫣红顺着刀沿滑落,好似一颗颗绚烂的珍珠。

    “跑啊!”

    独腿亲卫的肠子再次流出来,嘴里如泼妇般哭天抢地大喊着,张开双手一头朝冲过来蛮战撞去

    他撞上了一堵宽大肥厚的墙,身体再也难以维持平衡,摔倒,晕倒。

    耳边传来一声嘶鸣,一声咆哮,还有两声重物击中**的闷响;失去意识前,亲卫的目光依旧向前,望着那头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怪驴在蛮战破烂的胸膛上猛踩,终于闭上了眼。

    “额昂!”

    大灰的腰腹被宽刀砍出一条深深血口,恶狠狠一口咬在另一名蛮战的脖子上,甩头狂舞!

    神驴也未完全恢复,现在的它,实力充其量只有巅峰时三成。

    一颗连着筋骨的头颅被它活生生咬断不,是从身体上拔了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飞到天空,正落在夫人面前。

    “嘶!”

    “咣当!”夫人倒吸一口寒气,匕首跌落于地面,身体也随之软倒。

    “额昂!”

    大灰再吼,后蹄以不符合驴行轨迹的角度侧踢而出,将从身边经过的那名蛮战踹到空中;鲜血与内脏在空中洒落,蛮战的脸贴着脚,几乎对折在一起。

    三成力量,本不足以扫断蛮战的腰,但却蹬穿了他肚子。

    作为一名高贵的上古魔兽,身为一头骄傲的神驴,大灰向来认为自己有一项最最值得称道的品质:忠诚。

    大灰并不喜欢忠诚这个词,他觉得自己与十三郎的关系不能用忠诚形容,应该是兄弟情义,比忠诚厉害得多,且更帅。

    所谓忠诚,最基本的cāo守便是恪守本分,做好自己应该做好的事。比如此前十三郎曾经吩咐过,小少爷不得离开大灰十步,大灰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信任,断断不能辜负。

    小少爷是会动的,大灰拦不住也不想拦,只好跟着他到处跑。蛮战冲上来的时候,大灰看到了,但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迎击。它的职责在这边。在十步内,在小少爷身上。

    神驴看出蛮战的冲击方向,看出他们是朝小少爷而来;于是决定耐心等着,等他们再前进几步,再得意上那么一两息时间。然后迎头痛击,让他们见识见识夔神风采。

    它看到蛮战屠戮,看到那些仆妇亡命阻击,不知道为什么,眼看着那些在夔神眼里一文不值的人们一个个死去,大灰心里渐渐有什么东西被触动。好生难过也好生为难。

    大灰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很难受,很想冲出十步外。

    当那三名蛮战从阵列中分出,当他们怀着猪都能感受到的**冲向女眷一方的时候,神驴的挣扎达到顶峰;当林家小姐被扔出。当那名亲卫跃起,林如海摔倒,夫人准备自尽的时候,骄傲的神驴终于放弃矜持与尊严,决定做一次违规、违法本心的事。

    “谁没有荒唐的时候呢?本神道心坚凝,但本心嘛,一会儿再拿回来就是。”

    以这样的念头安慰着自己。大灰冲过去,离开小少爷十步外,连杀三人。

    然后它连忙回过头,匆匆忙忙往回赶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最最害怕、最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场景。

    雪亮刀光高高举起,以劈山之势下落,当头一击。

    刀下两人,一大一小。

    “额昂!”

    大灰也疯了。

    刀光落,亲卫跃起,双臂横架。

    青年侍卫的选择很不智。也又很明智;他可以翻滚躲避,但没有这样做。他的身体不足以抵挡蛮战宽刀,于是架起双臂,给对方增加两层阻碍。

    刀落,两条身影侧面扑出。撞向蛮战的腰。

    刀落,臂断,臂断,入体歪到一边,切开年轻人的胸口,划断了他的腰。

    蛮战的身体歪到一边,正看到自青年身下滚出来的小少爷的脸。

    身后又有刀落,两名重伤的亲卫变成五截。

    歪倒的蛮战送给小少爷一个他认为最最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抓向他的头。

    嘶吼入耳,狂风袭来,一只铁蹄重重地踏上蛮战的头。

    “蓬!”

    沉闷的声音中,蛮战的头颅重重撞在地面,撞入地面,仅露一只眼。

    他的半边脸陷入脑袋里,下巴卡进咽喉,那只伸出去的手在小少爷的头发上碰了一下,本能地收回来,抓向头上的那只脚。

    抓了个空。

    狂风自身体上掠过,一只后蹄重重踏在蛮战的腰,神驴硕大的身体与两把刀、两个人同时滚翻在地,扑咬成一团。

    头颅被踩的蛮战有些迷糊,尚未能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露出地面的眼窝猛的一疼,眼前一片漆黑。

    “狗杂种!”

    小少爷哭着拔出匕首,再一次插进去,再一次,再一次

    “狗杂种,狗杂种,狗杂”

    蛮战停了声息,远处却有惊呼嘶吼声传来,听在小少爷耳中格外熟悉,格外让他觉得惊恐。

    小少爷拔出匕首,想了想又插进去,随后才站身朝远处看。

    一颗长着疤的头颅飞到天空,圆睁的双眼犹自朝这边望,与小少爷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下面,几名亲卫将一名蛮战按在身下,手中武器亡命般起落,直到将他剁成肉泥。

    小少爷茫然地看着那颗头,看着他好像朝自己笑了笑,徐徐闭上了眼。

    那颗头颅被连根斩下,脖子上缠着一条被染成鲜红的纱巾,慢慢滑脱,带着眷念与不舍飞到空中,缓缓落地。

    “噗通!”

    一名丫鬟晕倒。

    山下,两团阵列稳稳前进,天狼骑乘,角蚩驱狼,缓慢而坚决地压向坡顶。不远处,五百狂狼声声怒啸,似为主人愤怒所感染。

    “退!”

    十三郎挥拳击碎最后一颗头颅,举步上山。

    身边,连伤带残加上赤手空拳者通通算在一起,一百一十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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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雪停风骤

    雪停了,风却更大,就像刚才发生在风中的那场战斗,以及将来到来的另一场厮杀。

    天空云层依旧,却不似刚才那样昏暗,棉絮堆叠般的天空点缀着几块黑,如漆黑夜空点缀星光的反面,意义不同,但同样醒目。

    似乎有天人在注视这场大戏,忍不住挥开那些阻挡视线的雪,想看一看结局,看一看人们该如何收场。

    疤脸已死,坡顶还有一百一十四名亲卫,无一人完好;那头彪悍的驴依旧彪悍,但它只是一头野兽,哦,它应该是一头魔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还有那名书生,他很厉害,甚至都没有受伤;但他只有一个人,一个只能用拳头一拳一拳打杀对手的人;最要紧的是,不惜体力连续作战后,书生的面sè越发憔悴,时时用手按住胸腹,似在忍受着什么。

    这就是坡上的全部实力。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以生力军登场的两大种族超过千名战士,还有身后最最强大的五百狂狼。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除非......

    有人力挽狂澜。

    ......

    ......

    “放弃吧黑老头,非要和本座打一场才甘心么?”

    自觉大局已定,雪盗中的那名黑袍修士终于开口,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能够吸附人的心神一样。此时此刻,对坡顶的人们来说,这道让人遐想的声音无异于恶魔之诅,格外可憎,但也格外强大。

    人人都知道她讲的是事实。只是不明白对方忌惮什么,居然没有马上全军杀出。当然,人们更震惊的是其话语中流露出的内幕:己方修士与对方之间,居然是旧识!

    这样的话,咱们在这里浴血搏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让他们看戏。为枯燥的修炼生涯增添几分乐趣?

    这样的念头在每个人心头缭绕,林家几口面sè灰败,胸中憋满愤怒但无处发泄,只觉得无力。最最难过的无疑是林如海,呆呆地坐在地上无法站起身,眼神已经绝望。

    凡人的想法。修士通常不太在乎,更不要说像他们这样的高人。被称为黑老头的黑袍怪笑几声,虽竭力表达淡定,终难免流露出几分失望。

    “猫猫女不要着急,老夫......”

    “闭嘴!”

    猫猫女显然不是一个能够让人开心的称号;话说回来,她对老者未见如何客气有礼。只不过眼下占了胜势,心态上难免有些优势,自觉拥有骄傲的资格。

    “林家已在本座掌握中,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猫猫女低头看了看山坡,冷笑说道:“违反约定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黑老嗨嗨几声,说道:“不要忘了。约定是三方,你我都不知道那边做了什么,也许下一刻......”

    猫女傲然说道:“本座马上就将掌控全局,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黑老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讲的对,但又不甘心也不敢这样放弃,强撑道:“那又怎么样,林家还在。那个......那小子还没死呢。”

    老者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正巡视山顶的十三郎身上,眼眸深处有一抹疑惑,此时却顾不得多想,只能将他拉出来撑场。

    “林家只要还有一个人抵抗,你们就不算赢。”

    “呵呵。就凭他?”

    猫猫女冷笑,略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过头说道:“他都不是林家的人,不知你们从哪里找来......”

    老者打断她的话,说道:“话不要乱讲,老夫可没有做什么违规事。此人的确是路上偶遇,这里每个人都知道,随时可证。”

    猫猫女懒得争辩,说道:“本座现在就要登山,你应退避三十里。”

    老者不答应,说道:“老夫职责所在,断不能在林家未灭前离开。你若有本事,大可来攻就是。”

    猫猫女怒道:“本座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动手脚,若使些yīn险手段,这些人可经不起。”

    老者丝毫不肯退让,说道:“那没办法,老夫保证过不会出手,但也不能让你提前登坡,片刻都不行。”

    猫猫女声音转寒,说道:“本座若是坚持呢?”

    老者叹息回答道:“老夫唯有坚守本分,与你周旋一二,”

    猫猫女望着老者,突然咯咯娇笑几声说道:“打的主意不错,你想借机生事,误......杀我方的人,对不对?”

    误杀二字用得好,老者甚至都没办法否认;事实上他的确有这个打算,若与对手发生战斗,大可随意朝地面施展几个神通,为坡顶减轻些负担。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承认,老者干脆装糊涂,说道:“随你怎么想。”

    猫猫女怒而无奈,说道:“你若出手,本座也要出手。”

    老者说道:“你出手,老夫当然要出手。”

    儿戏般的对话暗示着某种结果,假如双方的人全部死光,那个所谓的约定算谁赢?

    要不,干脆重新开始?

    猫猫女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冷笑说道:“老鬼,不是本座看不起你,你以为能杀死在场的所有人?”

    老者寸步不让,嗨嗨一笑回答道:“老夫发现那名年轻人的身法不错,身体也颇为强横,他若是逃起来......”

    十三郎会不会逃?当事情真正无可挽回的时候,想必是会的。假如他开始逃跑,假如老者帮助他逃跑,猫猫女能否杀得死他?

    没有答案的假设,但是可以估计,结论是:多半不行。

    猫猫女何尝不明白,大怒道:“他不是林家的人!”

    老者淡然说道:“在场所有人,皆与此事有关。”

    猫猫女沉默下来,周围也是一片沉默,僵局。

    ......

    ......

    “老师,我娘有话对您说。”

    小少爷拉拉十三郎的衣角,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但已没有了眼泪,一滴都没有。

    十三郎楞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安顿好女儿、正朝这边走来的夫人,心中略一思索,似明白了什么。

    他低下头,望着小少爷的脸说道:“还怕不怕?”

    小少爷摇摇头,被十三郎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又点点头,低声说道:“还是有点......怕......”

    十三郎蹲下身,温和说道:“会怕是对的,不用觉得羞耻。”

    小少爷不明白,但觉得轻松不少,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十三郎拉起小少爷的手,将那把死死握住的匕首归鞘,说道:“收好,用不到了。”

    小少爷目光黯淡下去,想要开口,但被十三郎阻止。

    “不是你想的那样,收好它。”

    十三郎拍拍他的小脸,起身转头,说道:“夫人是来为我送行的么?”

    夫人愕然,随后躬身认认真真地施了一礼,说道:“先生是真正的义士,妾身其实是想请您......把涛儿和莲儿带走。”

    称呼用上“您”字,足见夫人的心态转变;天上对话人人都能听到,结果不问可知,包括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已不做善想。

    夫人脸上神情还算平静,只是眉眼中怎么都掩不住那丝怨气。其浓其极,几可于当年未清醒的哑姑相比。

    “事情到了这一步,妾身才明白,并不是林家帮了先生,而是先生受累于林家。妾身希望先生能看在......看在与小儿相处一场的情分上......把他们姐弟带走。”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夫人干脆跪倒在地,与扑过来的儿子抱在一起,说道:“妾身没有什么值得先生着重的东西,没有资格说报答之类的话,这只是一个恳求......求您......”

    “额昂!”大灰在一旁轻轻哼着,声音似有不满。

    等不到答复,夫人的容颜更加惨淡,泣拜于地哭喊道:“先生若觉得为难,请只带走涛儿一人,莲儿......”

    “夫人请慢些说。”

    十三郎终于开了口,神情冷漠与冰霜丝毫不见动容,淡淡的口吻说道:“我只想问个问题。”

    夫人知道事情有所转机,忙应道:“先生请讲。”

    十三郎望着她的眼睛,说道:“请夫人告诉我,您让少爷跟我走,仅仅是想让他活下去,还是想让他学艺有成,之后回来复仇?”

    夫人呆住了,目光移到小少爷身上,又抬头看看十三郎,再看看远方的女儿和丈夫,久久不能给出答案。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答案了。”

    挥手阻止想要说话的夫人,十三郎将小少爷从她怀里拉出来,拉了几次没能成功。夫人抓住小少爷的肩,小少爷拽着夫人的手,母子俩个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肯松开。

    十三郎无奈,再次蹲下身将小少爷的脸转过来,问道:“你呢?”

    小少爷不明白。

    十三郎重复之前的问题,说道:“你是想活下去,还是想将来回来复仇?”

    小少爷懂了,认认真真地想了会儿,给出一个让十三郎意想不到的回答。

    ......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qidian.阅读。)

    9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谁比我狂妄!

    “我不想爹娘死,不想姐姐死。”小少爷如此回应道:“还有他们,都不要死。”

    听到这番话,十三郎为之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问的是轻与重,答的是先与后;想与不想,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将小少爷的态度诠释得更清楚更细微,着实出乎十三郎意料。

    等不到回应,小少爷本就有些惴惴的脸孔略显愧疚,问道:“学生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回答得很好,真的很好。”十三郎醒过来,回头望着夫人,诚恳说道:“夫人有个好儿子。”

    夫人的表现没什么特别。与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她脸上带着骄傲,目光透着怜惜,心内忐忑等待下文。

    用力吁出一口浊气,此时十三郎的表情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清朗,干净,喜悦,不参半点杂质。

    “夫人回去吧,如有空闲,可命人做点饭食,稍后应用得到。”

    拉着小少爷的手站起身,十三郎说道:“跟我来,看打仗去。”

    “打仗?”小少爷不解。

    “不,是看打仗。”十三郎解释道。

    “看打仗?”小少爷更迷糊。

    “嗯,我们累了,让别人打去。”十三郎语气淡淡,似嘲讽似厌恶,给人印象更深的还是那一抹如怒锋出鞘般的凶狠。

    小少爷依旧犯迷糊,但知道不用再和爹娘分开,遂变得高兴起来。比小少爷更迷糊的是夫人,此时她呆呆望着十三郎带着儿子远去,脑海中浑浑噩噩,不停回想着之前那句话。

    “做饭?”

    坡前兵cháo汹涌。坡上人心黯黯,一如此时众人所面临的局面那样,昏暗看不到光明何处;那名屡创造奇迹的书生留下来让人觉得振奋,但于大局却没什么改善。周围一片沉寂,亲卫们默默地准备迎接死亡。仆妇们或叹息或哭号或迷茫,没有多少人愿意理会。

    十三郎领着小少爷来到山前,目光向下看了看,抬起头说道:“两位,都请走吧。”

    “嗯?”

    老者猫女同时垂下目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三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认真说道:“此处没你们什么事,请离开。”

    这一次,两人都听得清楚明白,彼此对视,均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荒谬。

    猫猫女xìng子略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蛮有趣的。”

    她只想知道名字。大约是觉得此人值得rì后谈起时提一提,免得费神为他想代号。

    十三郎很老实,回答道:“鄙人姓萧,请两位离开这里,免得白白浪费功夫。”

    屡次三番被人“驱赶”,猫猫女再如何不屑也要理会一下,遂问道:“不关我们的事?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

    十三郎指着山下,回答道:“因为他们就要败了。他们败,你不能出手,留在这里做什么?”

    “”

    猫猫女想反击,但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不再看它,仰头朝黑袍老者说道:“至于你,从现在起,林家不再欢迎,也走吧。”

    “”

    老者同样不知该说什么好。

    十三郎以为他不信,朝远处示意道:“是不是啊。林大人?”

    林如海呆呆不知身在何方,夫人已抢在前面清喝道:“从现在起,林家不再欢迎仙长,请自行离开。”

    全场一片安静,一两千人呆呆望着这滑稽可笑的一幕。无法开口。

    夫人能不能替林大人做主?鬼知道谁在乎啊!

    猫猫女终于真正领会了十三郎的意思,冷笑开口,刚说了一个“你”字又被打断,如吞下一块石头那么难受。

    十三郎问道:“难道你们刚才说的不算?你敢亲自朝林家、朝我出手?”

    “”猫猫女没法回答。

    三方约定,别说她,她上面的人都不敢违反;十三郎这样讲,不威风但足够得意,格外恶心人。

    十三郎恍然说道:“懂了,你是不相信自己的属下会死?不对,是不相信这些雪盗会失败,对不对?”

    会死,会失败,两者有何区别?

    猫猫女来不及思考,抓紧机会回应道:“区区凡奴,好大的胆子,本座”

    “本什么座?本来是座位?”

    得理不饶人,十三郎再次喝道:“动不动本座本座,本座这个称呼就那么值钱?还是你们天生喜欢做椅子,被人坐在头上?”

    什么叫无赖?这就是。什么叫不要脸?这便是。

    本座可以如此解释吗?鬼知道难不成和他争一争?辩一辩?

    十三郎仍没有停下,说出来的话足以让她七窍生烟,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猫猫女这个名字好,说明你喜欢叫,挺合适有这位仙长做证人,你叫得再凶,还是不敢出手。”

    十三郎不忘向老者求证,高声问:“是不是啊,仙长?”

    老者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头;他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既荒谬又开心,真可谓痛并快乐着。

    周围哄堂大笑,连不少雪盗都忍不住;猫猫女脸上的表情如何无从知晓,从其剧烈颤抖的身形看不用看不用想,大伙都明白。

    “哈哈!猫女喜叫,说的对极了!”

    “猫通常最喜欢在chūn天叫,知道为什么不?”

    “废话,猫叫chūn吗,谁不懂!”

    与雪盗半遮半掩的嬉笑不同,坡上的人们真心觉得惬意,一个个咧着嘴巴敞着怀。仿佛要将心都笑出来。与笑声对应,天空老者肩膀不停抽动,活像一名十天不能出恭的病人;至于猫女她已经不抖了,想抖都抖不起来。

    戏弄仙人很开心?那是当然的。对这些人来讲,一辈子都见不到这样的场面。焉能不开心?

    之后怎么办?

    谁管?谁他妈还有兴趣在乎那个!

    他们不在乎,十三郎更加不在乎,待众人笑够了,他回头看向猫猫女,说道:“瞧瞧,都说了你不敢。”

    猫猫女胸膛起伏。目光与山坡那些笑傻了的人一起牢牢盯着十三郎的脸,沉默良久突然也笑起来。

    “你笑什么?”十三郎居然还很好奇。

    “我笑我的,你管不着。”猫猫女居然还就应了,且不再以本座自居,回应道:“我要留在这儿,看你怎么杀光这些人。看你”

    “是击败。”十三郎纠正道;“这么多人,杀光难度比较大。”

    “好吧,击败就击败”猫猫女无力与之争辩,说道:“我在这儿看着,看个仔细。”

    十三郎勉强点头,看其模样,就好像猫猫女是向他提出请求。态度极为诚挚可怜,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一样。似乎想到什么,临时又问了句:“他们要是没了,你不会心疼吧?会不会恼羞成怒,不顾一切插手?”

    猫猫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攻心?你成功了。他们死光都没关系,本座绝不插手。”

    十三郎诚恳说道:“其实我是想说,你若插手的话,我怕忍不住杀掉你。”

    “噗!”连黑袍老者都忍不住,低声咒骂几句。又赶紧闭上嘴。

    他不怕十三郎,但怕他的嘴。事情变成这样,无论结果如何,猫猫女丢人已是定局,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估计是看透这一层。猫猫女反倒想开了,问道:“你想杀我?”

    问出这句话,猫猫女准备了至少三种回复,每种都很有力,很强悍。心里正为只能选择一种而遗憾,却见对方已经转过头去,根本没有理睬的意思。

    十三郎朝山下勾勾手指,喝道:“听见没有,你们的主子不要你们了,所以”

    “上来领死!”(注:这句话有出处的,起点一位白金作家代表作里的经典台词,谁记得?)

    激将?狂妄?还是故作高深?

    不管是什么,十三郎成功了,雪盗毫不犹豫满足了他的愿望。血狼一声令下,天狼角蚩两队首领一声令下,两条长龙自坡下起步,以碾压姿态呼啸而来。

    角蚩族与蛮族一样步行,但他们不是靠自己打仗,而是驱动狼群,还有千千万万毒物凶虫。

    一股股腥臭猛恶的气息汇聚成团,目光所及,天地间所能想到的毒物通通出现,集中在这片不算太大的山坡之上。

    蛇、蝎、蛛、蛤、钩蜈青蟒,甚至还有两只鸠鸟血脉混杂不成气候的那种。

    鸠鸟,假如血脉纯正的话,比金乌凤凰也只差半筹,哪里是这些低级战士所能拥有,不,连看都不配看一眼。然而话说回来,号称一滴血便可屠城,一片羽可杀千万人的鸠鸟,血脉再如何稀薄杂牌,也绝非寻常人、寻常修士所能伴。

    角蚩善毒,十三郎早有领教。他们玩毒不是天赋,但又何尝输给天赋?只要是角蚩人,三岁孩童便可与毒蛇戏耍,人人皆有本命。

    此时的山坡上,嘶嘶声咔咔声狼嚎声交汇在一起,乍看去,眼前一片五彩斑斓铺向山顶;数百角蚩人不紧不慢跟着,刺耳的呼哨声此起彼伏,以此作为指挥。他们是战士,不能向修士那样将毒物炼化成为功法,唯驱活物攻敌。

    千万毒物彼此相安,就凭此点,角蚩人运毒的本事冠绝天下,无人、无族可与之较。

    如此攻势,纵有千万大军能如何?凭此时坡上这些残兵“败”将算上那名勇不可挡、嘴巴比拳头更毒辣的书生

    又能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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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仙介绍:
魂失异界,本应灰飞烟灭之人,却为一颗奇异之心所引,附灵身踏上修道业途。
斩峰峦,劈叠障,翩翩少年欲成仙。
他该如何求解证道,走出一条独一无二的补天之路!锻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锻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锻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