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九章:天听地视,协议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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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桑攻势从未停止,狂灵地损伤不足两成,基本保持完好;铁一般的事实足以证明,罗桑纵能把那块地磨碎,也非一时片刻之功。
这都不能,如何谈得上杀灭全部?明摆着的道理,狂灵修士但有一人能够活下来,非十三郎莫属。
见对方犹豫,十三郎又说道:“别忘了我是冥界的人,只要不被彻底抹去痕迹,你奈我何?”
紫薇仙子陷入沉默,目光时而凶狠时而忧郁,时而犯愁时而决然,可又不是真的决然。
十三郎静静看着,默默等着,直等到紫薇眼露少许凄凉与无奈、难于启齿的时候,适时开口。
“两利还是互损在你一念之间,成不成可以听听看,有什么要紧?”
这话听起来很实在,紫薇仙子稍稍动念,声音依旧冷漠。“若不能保证安全,本座不接受任何提议。”
十三郎表示赞同:“那是当然。只要你的法子管用,我这边不会出错。”
紫薇仙子沉吟片刻,说道:“讲。”
十三郎手指大蛇说道:“我得先问下,咱们在这儿商量如何逃跑,为何它一点反应都没有?”
紫薇仙子神情讥讽说道:“你有魂吗?”
十三郎不高兴了,说道:“废话呃”
投影之法由嘲风施展,十三郎借道传声,三殿下是彻头彻尾的灵识生命,既无魂也无魄;九阴只对灵魂感兴趣,两人在此聊了半天,对它而言等若两只蚂蚁吵架,懒得搭理。
弄明白原委,十三郎试探问道:“那样的话,假如我本人、同伴来到此间”
紫薇仙子淡淡说道:“狂灵修士个个强大,灵魂为九阴所喜;若出现在这里,阴目必开,生抽魂魄进入九阴化界。”
十三郎追问道:“威力如何?需要多少时间?可有抵抗之法?”
紫薇仙子冷笑说道:“本座实力如何?”
十三郎诚恳回道道:“惊鸿一瞥,曾见前辈力扛百枝,放在我的队伍,可列前三。”
紫薇仙子目光微闪,心里想的是十三郎此前讲的大能藏于地下看来是真的,否则便只有那个胖子可与自己比较,余者皆不足虑。
思虑中她说道:“本座通过九阴影响罗桑,遭反噬后九阴夺魂到沉沦,耗时十三息。”
“这么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十三郎苦笑说道:“这个数有点意思。”
紫薇仙子默然,心情落寞暗想也许真是天意,否则怎会碰十三。
十三郎说道:“那怎么办?”
紫薇仙子说道:“两个法子。其一炮灰铺路,用大量生灵冲在前面,换来”
不待其说完,十三郎摆手断然否决:“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紫薇仙子目光微闪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重义”
十三郎再度打断,说道:“五讲四美三热爱,我的品行好着。快说第二个法子是什么?”
紫薇仙子愕然不知其意,一面心里寻思“五四三为何种功法”,一面用手指指自己。
“别忘了,本座毕竟与九阴通灵,且它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我。”
“嗯,不然不会放你出来。”
找就猜到这种结果,十三郎想了想,试探说道:“你能牵扯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尝试”
说着拿眼睛去看九阴,脸上表情鬼鬼祟祟,像个蹑步准备偷鸡的贼;被其作态影响,紫薇仙子略感好奇。
“尝试什么?”
“干掉它!”
左右不怕它听到,大不了损失一具投影、况且还是嘲风代罚,十三郎恶狠狠说道:“我听说,九阴一族一心追求强大,死生无惧,杀者不为其仇,反可获其天赋能力,还有啊”
巨蛇忽动,巨大横目微微转向,与此同时,此前紫薇仙子盘坐的那块红影开始摇晃,横目之上缝隙轻颤,冰寒之意猛增。
死亡的感觉一下子扑上来,如洪涛巨浪,几乎兴不起反抗的念头。投影之身,十三郎竟然流出冷汗,全身十万八千颗毛孔通通炸开,寒毛倒竖。
“闭嘴!给本座闭嘴!”
脸上变色,神情惊恐,紫薇仙子身体颤抖,双手连连挥动,将道道柔和玄光打入巨蛇身体,不仅如此,其脚下与大蛇接触的地方微微震动,丝丝缕缕顺足而下,进入到红芒深处。
许是受到安抚,许是别的什么原故,大蛇慢慢变得安静下来,巨大横目扫了十三郎一眼,长信吞吐在其身前嗅了嗅,发觉这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慢慢收敛。
“嗬!”
前后不过四五息时光,十三郎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在生死边缘游走一圈,半个身子沉沦地底。缓过气来再把目光投向紫薇,发现她的身形明显变淡,魂魄之体竟出现萎缩、发皱、甚至变矮了一截。
“你这个胆大包天、狂妄无知、愚蠢自大,冲动莽撞的”
不出多么愤怒,紫薇仙子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白痴,畜生,禽兽!”
九阴强大、且一心追求强大,其身自带九幽如界,虽时刻修行、然在外人看来多数在沉睡中进行;除吞噬、修行、战斗、yin乐外,九阴对别的事情不感兴趣,因而还显得懒惰。
好比这一条,明明有人侵入领地,它却不管不问,摆明:来了我就杀,有本事跑尽管跑,真跑掉了也无妨。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九阴天生不够警觉,可以安安心心寻找机会杀死它?
当然不是。
九阴生来就能天听地视,无论是不是真睡,其领地范围内发生的一切皆能察觉;至于是否搭理,主要看两条:一是它是否感兴趣,再就是杀意。
第一条不用解释,杀意这个东西,九阴拥有其它任何生命无法比拟的敏锐感觉,杀心一起,必被其所察觉。
见到九阴的时候,十三郎心里只有震撼,哪敢动念与之作对;后经一番“脱困探讨”,慢慢他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相反似有很多破绽可以利用,遂即动了贪念野心。
人啊,谁不是这样呢?
关于九阴好战但不记仇的传闻的确存在,不说真假、不谈拥有阴阳双目的天赋多么诱人,单单那副身躯便足以蒙蔽修士灵智,涌生贪念。十三郎是个正常人,贪婪程度比一般人更强,当然会动心思。此外实打实地讲,他没觉得自己冒多大风险。
说干掉不等于释放杀机,十三郎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小心翼翼收敛气息直到讲至得意处,终忍不住流露少许。
就是这一点,险遭杀身子祸不说,连累紫薇大失精元,本就因为却魂少魄而伤的身体越发虚弱,愤怒欲狂。
“你这个好高骛远的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这个”
“好了好了,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别骂了,我那儿有药,回头给你补补。”
老老实实认错,十三郎收拾心情继续问道:“说到牵制,具体什么法子?”
紫薇仙子沉寂下来,半响不言。
十三郎莫名其妙。“咋了?”
紫薇仙子缓缓说道:“本座已经讲太多,该你拿出诚意。”
十三郎恍然大悟说道:“只要你的法子有用,我担保你安全,还能分享大利。”
紫薇仙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望着他,冷冷说道:“你拿什么保证。”
十三郎一拍胸脯,落地有声。
“我的人品。”
“你的”
憋了半天,紫薇仙子实在找不出词汇表达心情,一句。
“我呸!”
“人品最不值钱,换别的。”
“那好,我以全队千人人品担保,绝不加害。”
“万人人品也不行,再换。”
“我以道念发誓”
“发誓也不行。”
“发誓不行?你说怎么办。”
“认我为主。”
“不,可,能。”
“那我不能信你。”
“爱信不信,谁求你了。”
“你们会死。”
“我不会死。”
“不会死只是可能,本座拼掉性命,你有可能会死。”
“无所谓,来吧。”
“罢了罢了,先让本座验证你的身份,还有那位阴司判官的身份,之后再谈别的。”
“不行。”
“不行?”
“当然不行。你不给我讲办法,凭什么让我亮牌。”
“那就没得谈了。”
“嗯,没得谈了。”
事实证明,只要涉及的利益、或者双方所要承担的风险足够大,所谓修士、神仙、大佬,与市井之徒砍价无半点区别。明明说至决裂,对谈的人却一点没有决裂的意思,干瞪眼,等对方让步。
都不让怎么办?
那就只有都让。
沉寂良久,到底紫薇仙子压力略重,忍不住开口道:“好吧,本座提个实际点的想法。”
十三郎不为己甚,顺势抱拳:“请讲。”
紫薇仙子没有马上开口,目光流转在十三郎身上来回上下的看,看到十三郎快要发毛,突兀建议。
“你嫁给我,我融于你,双命共修。”
大张嘴巴瞪圆了眼,十三郎脑海一片混沌,好半响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汗流浃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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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零章:约与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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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
当这个意义清晰的短句灌入耳鼓,紫薇仙子初始楞住,随即恍然。
极度意外导致极度震惊,极度震惊并不一定意味着反对,相反可能是因为欢喜而无法自抑。
“九阴一族早已灭绝,这条不知怎么回事,沉积不知多少*无可宣泄,势如江海。本座神魂不全且身中其毒,非得找个法子解决不可。你是金乌传人,阳火鼎盛生机强旺,正好为我良配。”
紫薇仙子明显误会了,在她看来,自己此前的暗示表达足够清楚,对面这个“堪与之相守”的青年拥有足够智慧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她诚恳、骄傲、脸带少许羞意说道:“这件事不止帮我,对你更有绝大好处;我身沾有九阴之气,你也知道九阴为至阴之灵,阳火调和阴阳并济,日后”
“停!”
听到“日后”这两个词意不是很明显、易生误解的短句,十三郎再无法保持僵硬的脸,赶紧喝止。
“闭嘴!”
声调尖锐而坚决,用词苛责,紫薇仙子感受到对方狂蛮轻蔑的冒犯,有些疑惑。
“你说什么?”
“我叫你闭嘴,臭娘们儿!”
污秽、侮辱的词句,为的是明明白白、不留丝毫余地的表达意愿,十三郎此刻的表情,像个怀抱金币死都不肯松手的守财奴面对强盗。又像骄傲的天鹅对着一只癞蛤蟆。
“别做梦,赶紧换。”
“为什么?”
极度屈辱、意外加上大失所望,愤怒到极致的紫薇仙子愤怒到忘记如何传达愤怒。只余茫然。
“本座尚为元阴之躯,涅境修为,大宗之首屈尊降贵,难道还配、不、上、你”
声音渐高,每个字都比前一个字沉重而且尖锐,紫薇仙子慢慢感受到因狂怒而沸腾的血液,仿佛重新拥有肉身。
风暴忽起。空灵世界骤然狂暴,三百里化境火意汹汹。那座被大蛇围绕的烘炉震颤起来,像有无数双手从内外撕扯;紫薇仙子面孔通红,表情痛苦因而格外狰狞,厉啸声声。
“无知小儿。你”
“别急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预料到会有这种反应,十三郎轻轻摆手。
“你我之间,签生死契约。”
风暴忽熄,紫薇仙子三度迷惘。
生死契,修真使劲儿最最严肃、称得上苛刻的契约,几乎没有之一。之所以加上“几乎”,不是因为契约威力,而是修士很难有机会见识到有人运用。因而只能模糊判断;就好比说谁谁谁的武功很强,人们多数认为那人是最强的一个,然而难见其出手、遂加个“大概”一样。
同生共死。情侣爱人兄弟战友甚至死仇等等之间常以此表达忠贞,换言之,能够同生共死的人之间兼有情侣爱人兄弟战友等等一切最亲密的关联,比任何契约来的可靠。
这样的建议、亦或补偿,足以平息紫薇仙子的愤怒,且超出预期。要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活不活、死不死,连魂魄都不全。终身为奴几乎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其所谓“脱困之法”只是可能,实施起来需要克服九阴牵制别人不知道,十三郎不知道,紫薇仙子自己清楚,纵然各种条件因巧合具备,成功的可能最多不到三成。
于是她沉默了,沉默良久重新抬头,认真审视十三郎的眼睛。
“为什么?”
生死契约人人都懂,绝无可能造假;此认真、非怀疑该建议可靠程度,紫薇仙子不明白的是,对方为何这样做。
“按当下条件看,本座实处弱势一方;同命双休严酷、但非找不到破解之法,舍得付出代价,仍有机会摆脱束缚;相反我现在的情况很差,不会也无力违反。至于生死契约”
“我知道,我明白。”
闻其言知其意,十三郎听出、看出紫薇仙子内心诚恳,于是诚恳说道:“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的人品表现,为双方合作铺平道路。”
无间隙方能通力合作,作为此前还曾生死搏杀的两个陌生人,信任比力量更重要,这点道理紫薇仙子自然明白,于是更加不解。
“假如是真心,同命双修与生死契约对你而言的区别便在于我”
神情再现羞怒神情,紫薇仙子沉声说道:“宁可付出更多,都不愿与本座”
涅级精修,绝美容颜,元阴之体,一方大佬,几条中任意拿出一条都足以让人动心,两条组合便可让人疯狂,四者合一,用绝世珍宝形容亦不为过。居然有人主动逃避,就像面对瘟疫、生怕被沾上一样。
怒极气极,羞耻屈辱,紫薇仙子双目喷火,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视线中十三郎神情平静,迎着紫薇仙子的目光老实说道:“你是个强大的女人。之前干仗的时候,我对你用了法。”
突兀的两句话,紫薇仙子完全听不懂意思。
十三郎感慨说道:“以我的理解,女人无论如何都比男人更感性些,只看心防是否打开。你这么强大,活得这般久,爬到这般地位还能保持处子之身,其中艰辛、苦闷、忍辱、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听了这番话,紫薇仙子神情微变,欲怒偏悲,黯然神伤。
怎能不黯然呵!正如十三郎所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艰辛、苦闷、忍辱、真的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十三郎说道:“刚刚我对你用法。*之术。”
周围七彩之光涌动,七情道法再现眼前,十三郎远在千里之外。只能做做样子、但已足以让紫薇仙子明白怎么回事。
十三郎说道:“天堂地狱,仙子奴隶,加上我的法术侵蚀,魂魄勾连难以摆脱。一下子遇到这么多事,你的心防已破,道心大损,纵然脱困重修。也很难恢复如初。”
十三郎又说道:“越是强大的女人,破防之后洪水愈烈。九阴等于火上浇油,很容易把它演化成*,所以,现在你提出同命双修的建议只是被*驱使”
紫薇仙子身躯微颤。愤怒开口:“你敢这样羞辱本座!”
“别介意说辞,事实就是如此。”
一面留意紫薇仙子的神情变化,十三郎恳切说道:“同命双修,你会影响到我。反之生死契约虽然严酷,但我可以继续强大,找法子给你续命就行别忘了我是金乌传人身份,有罗桑在,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紫薇仙子声音颤抖说道:“也就是说,你是为了自己打算。”
十三郎平静说道:“为自己打算就是为你打算。这么简单的道理,用的着我提醒?”
紫薇仙子无言以对,心里总觉得不是味道。可又实在没办法反驳。
见其犹豫,十三郎放出杀招:“好吧说点私房话,我媳妇且不止一个。我觉得,双修非约定三生不可为。”
听了这番话,紫薇仙子瞠目结舌,心里想修真世界还有这种古板男人。莫非我在做梦。
“我认真的。”
看懂其神情传达出来的含义,十三郎摊手表示无奈。认真言道。
“实在理解不了,你可以把我看成:世上最后一个好男人”
“闭嘴!”
实在无法忍受下去,没办法再看那张嚣张得意的脸,紫薇仙子怒而转身,一屁股坐回原地。
“本座答应了。”
洞府处,没有火鸟干扰,千余名狂灵修士奋力开凿,轮番上阵。
此前一战惨烈,不仅修士损伤惨重,连鬼灵芝都被杀灭两条灵身,但到这个份上,所有人都明白不进则退、避让必死的道理,忍痛带伤“努力工作”,不敢丝毫懈怠。奇妙的是,随着紫薇仙子退走,十三郎进入追击之后不久,罗桑古木似乎发生着某种微妙变化,体型不断缩小、但对群修的压制却不像刚才那样强,相反似有宽容。
没有人知道真正原因,大家把这理解为古木也有极限,加上主事之人受创、此刻说不定正与十三先生激战,脱不开身导致;不管是什么,总之开凿起来比之前容易。
那还犹豫什么。
“快点,再快点!”
连狂胖子都急了,重法疾挥、一心想要杀进去助阵。倒不是心疼十三郎一人独战,关键是他明白这件事情无法推诿,加上斩杀罗桑重器这重大诱惑,不敢不尽心。
群修合力,道法宝物发出流光四方崩射,开掘进展大大加快。
一晃七天!古木内通道已达千里,对照罗桑缩小的趋势判断,应该已经很靠近树心;更让人振奋的是,经过这么多天“艰苦卓绝”的奋战,狂灵修士非但没有被累垮,相反精神越发好了,连那些带伤的人也都慢慢恢复过来,战力驱涨。
自然而然地,众人干劲飞涨,精神越发亢奋。
“坏了坏了,怎么还不醒!”
与群修振奋不同,程长老、苏老板等人一直守在十三郎身边,一直在担忧。
“会不会小心!”
突兀惊叫声中火云大起,又有火鸟遁出木壁,直扑十三郎。
“完了!”
众人心里猛地一沉,马上意识到十三郎可能完蛋了,随即暴怒。
“杀!”最愤怒的居然是阿古王,气息直逼涅修的王驾当先暴起。
“住手,是朋友。”
与火鸟同来、十三郎适时睁开双眼,神色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朝周围挥手、着意强调。
“好朋友。”
未完待续)r655
第一五七一章: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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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
好一番解释,期间周围群修种种震撼,不时想起惊呼成片,表情也是精彩万分,然而当十三郎真的讲完,大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故事,而是自己马上、立即要面对的难关之后,神情皆变得木然。
“大概就是如此了,如今大家是盟友,我与仙子契约有成,杀她就是杀我”
指着化身火鸟而来的紫薇,十三郎说着说着发觉大家的表情不对劲儿,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有人回应。
“咋了这是?”
再问仍无人回应,所有人表现如出一辙,当十三郎把目光投过去,都会主动避开。
“到底怎么了?”
三问依然得不到回应,旁边紫薇仙子轻轻冷哼,带有一丝庆幸说道:“本座早知道会这样,幸好,这次本座来的只是投影,无魂无魄。”
这句话分明有些幸灾乐祸,周围哗然一片。
“闭嘴!”
“闭嘴!”
“闭嘴!”
“闭嘴!”
少年家成当先发难,随之喝声成片,几乎所有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紫薇仙子附身的那只鸟,杀机阵阵。
唯一例外是阿古王,度过初始震惊后,阿古王便把头颅埋进胸口,同时稍稍后退少许,将身形藏在程长老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做些啥。
“哈!”
紫薇仙子不为所动,不,应该说更加得意才对,无视周围千余仇敌,只把戏虐目光投向十三郎。
“是不是,本座说的没错,万人万心万志不均,你的修为不够高,统帅他们的时间又太短,不以威服,还讲究什么什么民主民智对吧?”
“你也闭嘴!”十三郎朝她低喝。
“你好好好,你来说。”此生何曾被人这样当面教训,紫薇仙子本想发怒,然而看着周围人,突又把表情缓和下来,妩媚一笑。
可惜来的不是本尊,这样的表情放在一只畸形火鸟身上,不见柔美,只有恐怖。
“本座把一切都交给你了,你做主。”
“你***。”
不用看也知道周围修士听过这句话的表情、及内心会有多少猜测,十三郎低头暗骂,大感无奈。
叹息无用,难题仍在,片刻后十三郎抬头目对群修说道:“大家与她有仇,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知道。”
周围一片沉寂。
狂灵现世,先后经历四波血战,所面对的无一不是强者大能,生死一瞬。不幸中的大幸,奇迹中的奇迹,连番厮杀,真正因为战斗死去的人数远远比不上渡劫中罹难者。
靠的什么?
靠的便是同心同德,生死与共,怀一腔决死之志将所有人的能力发挥到极限,方能化险为夷。此外必须承认,十三郎发挥的作用最大且无可替代,若不然,大家也不会拥其为首,鏖战罗桑。
罗桑之战,狂灵修士遭重创,陨灭近半;其中最最沉痛者莫过于紫薇仙子现身之后的那一段不用说,在明白她与罗桑古木的关系后,众人仇恨皆被转移。
恨一颗树有什么意思?再说它是被人操纵的,本质不过一把凶器,一把刀。世间千万中仇恨,报仇从来针对拿刀的人,难不成连其所持的刀也毁掉?
那不叫报仇,叫偏执,有这种病的人注定难以修道。
紫薇就不同了。
她是凶手,是罗桑大佬,此番两域战争的主事者之一;在她的控制下,罗桑古木曾经杀灭无数火焱同道,还有刚刚杀是在场群修的诸多同伴、兄弟姐妹、长辈晚辈及道侣。
战斗中的情义是最真的,大意私仇,紫薇仙子是所有狂灵修士非杀不可的人。这样的敌人,这样的死仇,突然间变成“生死与共”的战友,谁能轻易接受?
尤其不可思议的是,十三郎已经和她结生死契约连个招呼都不打!
事先紫薇仙子知道这点,立约后多次对十三郎质疑、发问,得到的回应是:问题不大。
现在十三郎发现,问题大了!
问题大了,必须解决。
十三郎望着家成说道:“邵林死了,我很难过,虽然这话没什么用。”
少年家成眼圈微红,默默低头。
十三郎转过目光,对一名青面汉子说道:“尊夫人陨落,我很难过。”
青面汉子目光连闪,最终默默低头。
十三郎视线再转,对一名独角妖修说道:“贵族战灭,我很难过。”
独角妖修微哼一声,不知是否因为想到自己孤家寡人难兴波澜,默默低头。
十三郎没说更多,只把视线转向别处,之后是下一处。
“贵兄遭难,我很难过。”
“我很难过。”
“我很难过。”
“我很”
一处一处下来,数不清说了多少次难过,十三郎的声音一直平静,平静到平淡因而显得冷漠,平静到让人不敢相信。
一句“难过”,苍白而无力的话安慰不了生者之意,消除不掉死者之仇,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群修表情渐渐发生变化,疑惑且震惊。
鏖战当中谁都必须承认,在这场连番大战中,从头到尾十三郎是最最忙碌的那一个,从百年前斗龙一战算起直到现在,他根本没机会与众人相识相知,连说句客套话的时间都没有,为何突然之间能把这么多人之间的关系理清?
不是这么多,是所有!随着一次次“难过”持续,大家慢慢意识到这不是巧合更不是瞎蒙,而是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尤其难以置信的是,十三郎依旧叫不出大家的名字
不是所有人留意到这点,有人沉浸在悲伤中难以释怀,有人怀恨不想分辨,有人壮胆冷言讽语,有人咬牙切齿,更多的人选择沉默,沉默中默默等候。
四周气息一刻比一刻凝重,让人窒息的感觉如此强烈,紫薇仙子亦慢慢变色,望着十三郎的目光越发复杂。
“还有许多同道战死,无名无姓,无遗亲,无同门。纵然仙灵殿重立、也很难找出身份。对这些人,这些事,我很难过。”
信与不信,惊与不惊,平静的声音继续,十三郎继续着他的“难过”,直到轮到欧燕燕舞、燕山那一一簇人马。
“沧浪是我的家,此番也有”
“不用说了。”
欧阳燕舞挥手打断,同样平静的声音言道:“做事吧。”
燕山老祖抬手抱拳,周围人随之抱拳。
无需开口,十三郎抱拳回礼,再用目光横扫四方:“只有一个问题:大家是否宁可全部战死,亦不愿接纳这次联手。”
一片死寂。
千余修士面面相觑,无人敢开口回应。。
宁可战死不愿联手,有么?
当然有!
假如战死能够换来紫薇仙子同灭,家成第一个挑头。
可是不能说或者,说出来也没有用。
上千修家,哪个不是经历千万磨砺,谁敢轻言代表其他,谁敢替别人决定生死?
不是所有人都有亲长子弟丧身,那些无仇反得大利的人,谁愿死在这里?
生死契已定,谁敢、谁能、谁好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他与紫薇、还有那些铁定会维护支持十三郎的人都杀掉?
这种情况下,说出“我愿意”这句话,是想表达个人愤慨与忠勇吗?
很多时候,愤慨忠勇与自私自利的含义相近比如现在。
多么简单的道理,多么残酷的事实,连最最淳朴憨厚的家成都能轻易想明白。
于是少年压下愤怒,站出来朝十三郎抱拳,鞠躬,冷漠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告知先生,离开这里之后,我将穷尽此生,追杀紫薇。”
言罢,转身,少年举步走向来时,瘦削的身形慢慢消失。
退一步,远一分,代表往日情分割断,代表决裂。
家成没说离不开怎样,因为没必要;他没说追杀紫薇有何后果,同样没必要。
有人跟随其步伐一个个修士抱拳辞别,一条条身影走向来路,多达百人选择退出,与那个少年家成回到此战开始的地方,狂灵之地。
这是他们能做的,唯一能够表达不屈的方式
大我,小我,选择艰难、可是总有不同选择,做出选择、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就是真我。
留下不是懦弱,离开未必勇敢,无善恶,无正邪,只有真假。
人离去,人群一下子变得稀疏起来,紫薇仙子望着远去的那些人,感觉有些沉重不安,突兀开口。
“早提醒过你会这样”
“闭嘴!”
冷声喝断,十三郎拳拜四方,诚恳告白。
“谢谢各位。”
群修纷纷回拜。
“谢谢先生。”
同心同德同成事,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真做起来才知其难,其难有时超越生死。
事未完结,人不能歇,十三郎深吸一口气息说道:“那就开始吧,这样”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
“我也有问题。”
说话的是程长老与苏老板,叫出来之后两人对望,苏老板大度挥手。
“你先。”
“呃还是你先。”阴司判官神色不太自然,选择谦让。
“我先,你确定?”
“确定。”
“还是你先吧。”苏老板退让。
“不,你先。”程长老神态坚决。
“你是关键人物,你先!”苏老板找到借口。
“你与十三交情更深,你先。”程长老不甘示弱。
“你先。”
“你先。”
“你”
“不问就闭嘴,到底谁先!”没见过这么麻烦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十三郎感觉有些不妙。
“他先!”
“我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发觉自己上了当,苏老板感觉懊恼,狠狠瞪一眼程阴判之后扭头,神情慢慢变得古怪起来。
“十三啊,生死契大家都懂,瞬间就能完成。”
语速突然加快,苏老板边说边退,顷刻千丈。
“那么问题来了这七天时间你和她一块儿到底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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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二章:三环三难
“哦......我们在做准备。”
“准备什么?”
“当然是如何对付九阴,刚刚正要说到的内容。”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和大伙一起准备?”
“这个......不太方便。”
“不方便?”
“嗯,不方便。”
似有难言之隐,十三郎索性撂挑子给紫薇仙子:“不信问她。”
紫薇仙子的回应很有意思:“本座不方便回答。”
这就奇怪了。
这就对了。
四周修家**千心,此刻对这件事的认知格外统一,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意味。
生死契啊!能是随便签的么?若非本就愿意同生共死,谁会、谁敢把性命交给对方。想到这点,一部分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很快又小心翼翼掩饰起来。
九阴强大无法破解——因这个与紫薇结盟,十三郎的行为无疑可用“高尚”形容,但如果他们两个本就有点什么,某种意义上十三郎的行为等同于绑架,逼着大家与其一道......保护仇敌?
这就不太好了。
更不好的事情在后面。
“我的意思是,什么样的准备需要这么久,还只能两个人?”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明知道追问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苏老板依然追根究底。
“十三啊,有些事情说明白比较好。”
见其如此,部分修士、如燕山老祖忧心忡忡,暗想苏老板难道想拆台!
此前抉择,近百狂灵修士选择离去,对这个队伍的实力产生巨大影响,苏老板这样做,几可看成釜底抽薪。
为什么?
原因暂时不知道,大家只好去看紫薇仙子与十三郎,看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如何回应。
紫薇仙子化身火鸟,在其脸上、眼中实在没办法看出更多,至于十三郎......他已回归平静,此前那点尴尬尽数消失,回答起来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有些事,只适合两个人私下里做。”
“......”
群修闻听面面相觑,纷纷在心里想先生果然是先生,这都能够气壮山河。苏老板的表情尤其精彩,愣愣痴了半响,扭头去找程长老。
“长老......”
“老夫没问题。”反面长老矢口否认,像是之前那一幕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苏老板不甘心,居然不识趣到把目光转向紫薇:“十三的意思我们大概明白了,对此仙子有没有话要说?”
要不是脑袋被驴踢坏掉,这货绝对是个白痴。
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
“白痴!”
果不其然,紫薇仙子再好脾性也被激怒,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滚!”
......
......
“脱困计划分三个环节,每个阶段一大难题。”
高尚也好,绑架也罢,眼下而言,这个略显荒唐脆弱的联盟尚未崩溃,相反气氛比刚才轻松。
原因、或关键在于:九阴之名人人皆知,遇到是头一回,其强大......到底怎么个强**,让看上去无所畏惧的十三郎不战而退。
解释主要由紫薇仙子来做,十三郎偶而补充。
“首先是我,没了肉身,魂魄不全,因通灵之术难从九狱脱离;强力为之,结果非但惊醒九阴,我也魂飞魄散。”
到这里拉上十三郎,紫薇仙子略显得意:“他也会死。”
周围修家观之愤懑,同时有些奇怪,暗想这婆娘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表现一点恩爱,争取更多人心?
十三郎倒是看得开,平静声音说道:“解决这个难题,需要程长老出手。”
程长老并不意外,说道:“义不容辞,请仙子指教该怎么做。”
对阴判,紫薇仙子的态度比对旁人客气,谦声说道:“指教谈不上。长老既为阴判,或知九阴之狱和冥界完全不同,非但不相容,还彼此厌憎。”
程长老略略点头:“知道一点。”
传闻九阴眼通地狱,此地狱非冥界,而是九阴自身含带的化境空间,就像其现居住、罗桑自带的那个化境一样。两者区别在于,罗桑化境纯为保护自己的核,九阴却能吞噬、实为拘禁灵魂入其中,慢慢消化吸收。
这里的消化吸收与寻常人理解的吞噬不同,九狱化境好比世界,被九阴拘禁的灵魂在其中处于“活”的状态,甚至能够修炼成长。因化境为九阴所有,灵魂成长中得到、感悟、修炼而来的一切都为九阴共有,一分都不会少。
换个说法,九狱拘魂实际上是九阴的修行方式,利用千千万万灵魂帮助其修炼,直至大成、完美。期间灵魂休想通过强大自身逃脱,因为无论成长多少,九阴永远走在前面,没有意外,见不到奇迹。
何时大成?什么叫完美?之后那些灵魂会怎样?
“我不知道。”
人人想问,紫薇仙子的回答极其干脆,接着说道:“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宁可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一万年,也不愿在九狱世界多待一天。”
讲这句话的时候,人人留意到紫薇仙子身形颤抖,虽附灵于火鸟,依旧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就够了。
九阴拘魂的能力有多强,九狱空间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只要看看紫薇仙子的表现,心里便有数。
十三郎此刻说道:“九狱空间类似天道世界,但在那个世界里,九阴比天道残酷、强大的多。”
那该怎么办?
紫薇仙子说道:“脱离九狱的唯一希望,九阴主动抛弃、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坚决。这牵扯到第二个环节,九阴与罗桑之间的关联。”
稍顿,她说道:“按我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它是一条因血脉觉醒演变的残次品,内含九狱有缺陷,需要罗桑古木的无尽生机平衡九狱世界的死气与怨气,应该离不开罗桑。”
十三郎补充言道:“至少不敢轻易离开。”
九阴不能或不敢轻易离开罗桑化境,同时需要吸纳灵魂才能成长,当罗桑所在的世界被毁,找不到更多生灵的时候,不得不想别的法子。
这个法子就是紫薇——机缘巧合,九阴把她从九狱世界“放”出来,当成自己的手与刀。
魂陷九狱,九阴有的是时间与力量慢慢折磨,紫薇仙子没办法不遵从;而且从其之前的话知道,只要能够“不待在那个世界”,紫薇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心头有问,苏老板忍不住开口:“九阴世界到底如何恐怖,把你吓成这样?”
紫薇仙子横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想去?”
“好奇而已......”
“好奇自己去看,本座乐意帮忙。”
“别这样撒,大家是朋友......”
“说正事。”
打断争执,十三郎代替紫薇说道:“九狱为死界,冥界理论上也是死界,不知道为什么,九狱、应该说九阴才对,它对冥气格外排斥、厌憎,一丝一毫不愿沾染。”
紫薇仙子说道:“我的判断是,这条九阴毕竟诞生、成长于天道环境下,虽觉醒成就九狱空间,难免仍带有天道痕迹。冥界是天道轮回之关键,九阴又没死过所以接触不到,当冥界气息进入其中,会影响九狱空间的稳定。”
十三郎接过去说道:“把九狱为阴,罗桑看成阳,两者相合维持平衡;可它们都是假的,构不成轮回因而无法成就。这样一来,带有轮回之力的冥界之气对它而言是剧毒,极有可能造成大难。”
稍顿,十三郎又说道:“我认为,这是九阴不敢离开罗桑化境的另一个佐证,它的化境更像世界,需要借助罗桑才能不被天道所查。”
左一个有可能,右一个也许,群修听后惴惴不安,心里觉得根据这些信息决策、怎么看都不是太靠谱。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九阴谁都没有接触过,无先例无根据,一切只能靠猜。
话说回来,假如没有紫薇身在其中,假如不是十三郎身通阴阳,这些模糊的信息也无从得知,更别说推断了。
听完这番话,程长老有些明悟,试探说道:“在仙子灵魂中揉入冥界气息,就能让它主动放弃?”
紫薇仙子沉重说道:“也可能彻底杀死......但我想杀死并不改变什么,我身上的冥气依旧会影响到九狱稳定。”
程长老说道:“仙子愿意赌,这个联盟才能形成。互利之事,本司不该推脱,然而事关仙子性命,有些话需要讲在前面。”
到此主动改换称谓,反面长老正色言道:“仙子或许不知道,本司授命后久居阳间,为保身份不被识破,事先就对身内冥气做过改造,与纯正冥气有所不同。原本这不算什么,本司随时能够开启冥门,要多少冥界气息都有,然而百年前一场大战,本司全力开过一次冥门,此后发现......”
十三郎挥手拦住,对程长老言道:“长老只管尽力施展,实在不行就用自身气息,能做到怎样就怎样。”
程长老楞了一下,暗想不会玩真的吧,你能完全替她做主?
心里想着,长老目光投向紫薇。
“十三对我说过冥门的事。”
稍稍沉默片刻,紫薇仙子决然说道:“无论如何,我愿意赌。”
当事者自己愿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程长老再想了想,不再就此追问。
“第三个环节是什么?”
“第三环节最最关键。”
紫薇仙子忽然一笑,神色诡异回头找十三郎。
“你来说。”
“很简单。”
十三郎一点都不推脱,大手一挥。
“仙子接引,大家一块儿冲进罗桑化境,攻伐九阴!”
“......”
一片死寂,之后阵阵哗然。
......
......r1152
第一五七三章: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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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这样?”
“是啊,怎么能这样?”
“不能这样。”
人群中,那名颈侧生有鼓包的妖修汉子当面质疑:“先生要我们拿性命掩护紫薇?”
这番话道出众人心生,许多修士附和声声,不说话的人也都目光灼灼,均看向十三郎。
九阴强大,闭目睁眼即为神通,涅修仅支撑十余息便被擒获,生、劫修士可想而知。眼前这些人冲入化境,势必演变成一场灾难——若为战斗也就罢了,此番为紫薇仙子豁出性命,实难让人接受。
十三郎朝那名妖修看了看,平静说道:“是的。”
周围沉寂下来,气氛凝重呼吸可闻,宛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十三郎不为所动,继续说道:“紫薇仙子带着冥界气息回归九狱的时候需要掩护,大举杀入能让九阴分神、仓促难做仔细思量。”
程长老说道:“这样的确能够增加成功的机会,也会造成死伤。”
十三郎说道:“也许会死很多。”
人群再起骚动,带着愤怒意味的窃窃之声不停。
有人低声说道:“她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
十三郎未就此回应,默默地听,静静地等,像是要等着大家主动接受。
这样的事情如何接受?人群进一步发生变化,有人悄悄后退。
狂胖子终于站出来,沉重神情言道:“十三啊,你就别卖关子了,一次把话说完。”
十三郎笑了笑,说道:“先说坏的、有好处。”
狂狂胖子问道:“好的是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那可多了,最直接莫过于:减少一名大敌,增加一名队友。”
这倒是实话。
狂胖子苦笑说道:“道不同不为谋,军心险些因此崩溃。”
十三郎未就此回应,接着说道:“与九阴战斗,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狂胖子说道:“恕老夫直言,为自己战死、与为别人战死不同。”
十三郎平静说道:“与其考虑死法不同,不如想想怎样活下来,如何把死伤将至最低。”
狂胖子皱眉说道:“然后?”
十三郎说道:“;牵制是相互的,大家牵制九阴掩护紫薇,紫薇何尝不在牵制九阴掩护大家?九阴强横,但其夺魂能力应有极限,进去的人越多,活下来的机会反而越大。”
合情合理的一番话,狂胖子认真想了想,问道:“最低的法子就是这样?”
十三郎摇头说道:“不是。”
狂胖子不解其意。
十三郎指指自己说道:“当前局势,降低伤害最好的法子是杀死我。”
啊!
群修震惊,狂胖子愕然,半响不能回应。
紫薇仙子像是明白了什么,身形微颤。
“结盟,不得已而为之。她能连通九阴操纵罗桑,我们不帮她,她就和我们拼命,结果无人能活。”
指着紫薇仙子化身的那只火鸟,十三郎说道:“我与她,生死与共,杀死我就是杀死她,只要九阴离不开化境,危局自解。”
“你敢!”心念疾转,紫薇仙子尖锐的声音大叫:“你一直想这样做,一直欺骗本座!”
十三郎看着她平静反问:“谁会搭上无数同伴的命、自己的命,为了骗人?”
紫薇仙子哑口无言。
十三郎淡淡说道:“不战而逃从来不是我的风格,九阴强横是你说的,究竟怎么个强法,总要试试才知道。”
稍顿,他说道:“没错我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杀死九阴,而非单纯帮你逃离。我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如果你非把这看成骗,那就是了。”
“可我警告过你,九阴”
“我也告诉过你,没有谁是不能杀死的存在。我见过比它强大的多的强者,还不是死的干干净净。”
“你亲眼看过,还利用我进去”
“你说的我都记得。”十三郎开口截断,冷漠回应:“那又如何?”
紫薇仙子没了言语,见鬼一样的目光望着十三郎,声声厉颤。
“你,会害死所有人,包括自己!”
“也许会,也许不会。”十三郎示意她朝周围看,侃侃言道:“问问大家,是不是?”
多此一举。
“请先生下令!”
顷刻间,数百狂灵修士从失望的情绪里摆脱出来,群情振奋,目光灼热。任谁都能看出来,十三郎已把失去的声望重新找回,且比刚才更足,更强。
公平地讲,“杀烛计划”远比“救助紫薇”更危险,然而人心就是这么奇妙,仅因战略目标稍稍改变,人们的心意完全不同。
十三郎放缓语气对紫薇仙子说道:“你和九阴相处的时间太长,已经被它吓坏了嗯,这不怪你。我也是这会儿有勇气,真要过段时间,兴许再也不敢这样想。”
紫薇仙子苦笑无言,心里只觉得这些天太过丰富精彩。
不再管她怎么想,十三郎回头说道:“我去过化境,足足三百里空间,目标是一只盘身大蛇,这么大的地方面对这么大的目标,这么多人这么多强者能够轻易集火一处,不信杀不死它。”
十三郎缓慢而坚定说道:“生死契,通灵术,冥界气息,九狱世界;我不确定几者共同作用的具体结果,但我肯定,必对九阴造成巨大影响。”
稍顿,十三郎说道:“另外别忘了,紫薇是九阴的代言人,这种角色不是那么好找的;就算没有影响,或者影响不够大,它也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打赌九阴一定能察觉、认识到这点,并且全力阻止。”
欧阳燕舞第一个明白过来,素来宁静的面孔渐生变化。
“这样不行!”
“这样当然行。”
摆手示意,十三郎说道:“你们冲进去之前,我会试着杀死自己。”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数百狂灵修士呆若木鸡,神情变得异常复杂。
“感动可以有,担心就不必了,那玩意儿最最无用,而且无聊。”
十三郎朝周围笑了笑,如告别一样挥了挥手。
“只要你们够猛,够快,够狠,我就能活。”
人散,工作继续,坑还要挖,人比刚才更忙。
化境空间也有依附地,不是随便哪个地方都能进入;罗桑化境为既定战场,要把群修接引进去,这条通道不够深,方向也需要调整。此外为了更好地执行计划,近千修士需要商议一下具体策略,分配一下具体职责,多做准备。
比如哪些人当先进入,精于魂道、攻击凌厉猛烈者优先;比如九阴的弱点可能有哪些,知道的汇总、不知道也要猜一猜;再比如修士之间的配合,能否在短时间内组成一些威力强大的阵法,有那些方面可以迅速提高等等。
还有程长老,他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如何让紫薇仙子融合冥气、又不会让九阴愤怒到立即将其杀死的程度。
之前从未遇过、做过这样的事,程长老需要仔细琢磨。再有十三郎的“自杀”计划,毫无疑问,也需要程长老这位阴判帮忙。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经过初步探讨,大家认定自杀必须是真的,真的才能连九阴都难以分辨,可又不能真的死掉很麻烦。
总之很多事情要做,其中不少需要靠猜测进行,因而更要仔细认真。这些都需要时间,趁着计划展开前的这点时光,狂胖子负责组织调教,同时监督挖洞进展——老实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十三郎也不行。
大家都在忙碌,唯独十三郎独坐一方,默默想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自打明了全部计划,狂灵修士看十三郎的目光越发恭敬,免不了带些悲壮、忧虑的意味,又怕表露出来影响心情、索性远远避开。
“各司其职,各尽其才,十三先生果然了得。事事大局,我为人先,这就是收拢人心的诀窍。”
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苏老板偷懒凑过来,先赞美,后感慨。
“用自己的生死威胁别人,你啊你,怎么能这样。”
“汪汪!”三殿下狂吠几声,骂他不务正业。
“让让,让让。”
推开三殿下,苏老板挨着十三郎身边坐下,愁苦畅今般说道:“不容易啊,领袖。”
十三郎懒得理他,不,是根本没听他的话。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苏老板又说道:“对了,这七天,你是不是去了九狱世界?”
十三郎仍无回应。
“别以为我想不到。”苏老板一脸智者表情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按照你的作风,不可能这么草率。你借嘲风入化境,非魂非魄,那个女人应该有办法带你进去看看,并安全返回。假如她连这都做不到,假如没有亲自发现什么破绽,你不可能赌这么大,和那个女人签什么生死契。”
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回应,苏老板继续说道:“七天方出,九狱世界,看紫薇的样子,那里应该蛮恐怖;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愿意当中明说?”
十三郎默默听着,或者没听。
苏老板说道:“再或者,你们俩真的发生点啥?比如那个不至于吧,七天都用来干这事儿!据我所知,人类没有这么强的能力,修士也不行。”
十三郎干脆闭上眼睛,任凭yin词滥语轰炸,我自魏然不动。
苏老板当他默认,自言自语说道:“就算这样也不对呵!生死契啊,麻烦中的麻烦,除非契约有问题?”
“汪汪!”三殿下叫起来,表情怪异,像在嘲笑苏老板白痴。
“呵呵。契约肯定没问题,那女人又不是白痴,不可能分辨不出既然这样,到底为什么呢?”
“汪汪!”仍只有三殿下,神情依旧笑其无聊。
“走开!”唠叨半天只闻两声狗吠回应,苏老板有些挂不住了,佯怒踢一脚嘲风,再用力推一把十三郎,问道:“本座与你商谈大计,想什么呢?”
十三郎瞥他一眼,扭过头去幽幽说道:“妞妞伤势不轻。”
提到小不点,苏老板一下子没了言语,呆了半响才说道:“吉人天相,我看妞妞福大命大非夭折之相,别太担心了。”
十三郎瞪他一眼,冷声说道:“蠢货,谁说我担心这个?”
苏老板委屈、兼嘲讽说道:“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非得装样有意思?”
十三郎默默说道:“投影攻击专对灵台,不足以致命,但是很痛。”
不死,很痛,小不点忍受煎熬不得安慰,做父亲的无计可施,只能默默安抚相陪,告诉她自己就在其身边。
苏老板不知该说什么好,见不着小不点的样子,只好猜测。
“有没有什么法子治愈、或者缓解?”
“灵台受损,记忆思绪混乱,除安抚神魂、不便施法用药。”
“过过能好吧?”
“不晓得。”
“这个妞妞吉人天相”想起这句话已经说过,苏老板声音停顿。
稍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的十三郎与别时不同,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孔下埋着无尽怒火,足以焚烧整个天空。
苏老板陷入沉默,心里忽然有些后悔、不该跑到这儿来触霉头。
“贱人!”低吼半声,十三郎突然起身。
“什么什么?”苏老板跟着站起来,本能追问:“谁贱?”
“汪汪!”三殿下大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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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四章:来不及思量
古木空间,盘身大蛇一动不动。,
没有别的生命,这片空间长年寂静,九阴多在沉睡中修行,早已习惯了这种寂静,并且享受着。经年累月,漫长年头,四周景物一成不变,时间于是变成最无意义的东西,大蛇忘了自己在这里停了多久,睡了多少年,只管默默等候。
等到烘炉火焰耗尽,它才会需要动一动,又或者,那时的它已经不再需要像现在这样依赖罗桑,可随意行动。
想想那也没什么意思。
世界很大,大蛇曾去过无数地方,经历诸多风雨艰险,直到觉醒并且找到这颗树,慢慢体会到安静的好处。
懒惯了,睡惯了,于是不想离开,甚至不想动。
某时某刻,盘身大蛇扭了扭身子,一直睁着的眼睛转了转,有些疑惑。
就在刚才,它感受到一丝不安的气息,可称之为灵犀。
天地灵物自有灵犀,大蛇知道自己会被天地排斥,因此不算灵物......不是灵物,灵犀就是危机。
危机何在?
烘炉丝丝声中吐出丝丝烈焰,烈焰迸射、或进入大蛇的身体、或进入木壁变成火鸟;大蛇扭头、特意关注了一下炉内火焰的量,发觉距离耗尽还有些年头。
对它而言的有些年头,百年起步,千年也有可能。
再看看别处......别处其实没什么可看,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一切都很正常,危机何在?
“也许做了噩梦。”
九阴有界,九阴有梦,它的梦来自九狱世界,来自被拘禁的千万残灵;事实上。做梦对九阴而言意义重大,其一切都是从梦中学来、修成。
是梦必有好坏之分,九阴连接千万残灵,心志情怀每时每刻都在经受打熬,早已坚硬得像块石头;因而噩梦虽然常有,却很难吓到它。
很难不代表没有。万灵万象,总有那么几个特殊存在能够在自己的经历中制造出强大的感染力,让九阴感受到丝丝悸动;每当这个时候,九阴总会在梦中将其杀灭,毫不留情。
本能告诉它,现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九狱世界不是太稳定,那种悸动是好的、可以帮助它进一步提高,但非现在的它所能利用。需待九狱大成、突破后才能享用。
坐拥无尽生命,大好罗桑,九阴无需像人类、妖族那样弄险,一心求稳。
猛中修行,梦中杀戮,寻常噩梦难令九阴真正醒转;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同往常,意味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非不可收拾。
于是它开始回忆。想从无数记忆里把惊醒自己的那个梦境找到,进而寻找到制造该梦境的那个灵。
找到它。杀死它,九阴本为九狱主宰,只要找到源头,便可轻松碾碎危机,恢复秩序。
“会是谁呢?”
翻阅梦境与看书类似,本本页页需要时间。一面想着,九阴忍不住想起前不久......应该是前不久吧,具体多久没什么慨念,感觉是近期发生的事。
前不久,被收服又被释放的紫薇重入九狱。入关之前通灵传来意念,说是要帮助它寻找圆满的法子。言辞中,紫薇主动告知九阴: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自己,若其真能找到办法、帮助九阴成功的话,希望能够换来自由。
她很诚实,九阴喜欢诚实的灵魂,于是就允了,虽然它不认为紫薇能够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紫薇是九狱世界少数几个曾保留名字的灵魂,九阴觉得应该给她一点面子,一点希望,虽然......从来不会有什么希望。
九狱圆满,圆满就会另开新界,自此九阴便能遨游星空,跳出天道之外。到那时,它首先要做的便是消除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一切,比如现在这个九狱,比如紫薇,还有罗桑。
九阴知道人类把这叫因果,斩之方可立道。
不管怎么说,紫薇重入九狱,九阴发现她很认真地做着自己宣称的事,一晃七十年方出。
界外一日,界内十年,九狱并未完全成功,这是弊端之一。因为时间流速不同,九狱世界需要不断吸纳新的灵魂,才会需要紫薇。
七十年后,紫薇把九狱世界走了个遍,最终失望而出,颇为遗憾地告知九阴她发现些许端倪,需要慢慢思量才有结果。
“没关系,你慢慢想。”
九阴一点都不介意,只觉得有点好笑,有点钦佩。
好笑的是,就算九阴自己,也用了足足七千年才想出办法,还需要漫长岁月执行才能成就......仅仅七十年,紫薇竟然宣称找到些许端倪,分明为了掩饰无能。
钦佩是因为,九阴想不到她能坚持七十年。
任何能够离开九狱的灵魂,哪怕只是表面离开,都不愿在其中多留一天。
“这丫头挺用心的,将来要是有可能,放了她也无妨。”
一边琢磨,九阴慢慢回思梦境,思绪从一个个灵魂飘过,忽然心头又是一动。
还是那种不安的感觉,比上次明显强了不少。
不等其疑惑,又来一次。
“嗯?”
莫名其妙连来几次,九阴有些恼火,尤其它发现自己弄错了,不安的源头非源自梦境,而是发生在真实世界,发生在罗桑体内。
谁敢太岁头上动土!
不知怎地就想到这句话,九阴暗想难道是真灵......显然不太可能。
因为战争,因为与罗桑作战的那些人?
两域战争,九阴是知道的,并没有因此加以干涉。它知道两点,首先罗桑实力强横,不太可能遇到致命危险;其次即便有人能够降服罗桑,也不太可能出售毁了它,而是当成珍宝。无论哪一条。九阴都犯不着出面干涉,相反可以坐享其成。
事实证明这种选择很正确,过去百年,罗桑捉来大量修士,为九阴提供不少强者灵魂;前不久、又是前不久,连紫薇都因此身陷九狱。真正变成九阴之奴。
战争是个好东西,九阴一直这么认为。
就是前不久的那次战斗,紫薇沦陷,罗桑似乎遇到强敌,一批人修杀入体内,大肆挖洞。因为有紫薇,这件事九阴一清二楚,它甚至知道紫薇因此遭到重创,损失一魂三魄。
九阴依旧不在意。因为用不着。
诚然古木会因此受到伤害,诚然紫薇已经受到伤害,诚然那些人比之前的对手聪明......有什么关系呢?
身在化境,九阴“行动不便”,休说能够提供的帮助很有限,就算能,它也懒得出手。
体内只要不是真灵,断没有可能斗得过罗桑。他们终究会死,罗桑还是罗桑。紫薇也还是紫薇。
从未想过罗桑败北会怎样,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发现,可如今,他们似乎......距离很近了?
化境自有空间之力,隔断试听但不能阻隔九阴天赋,对它而言。那种针对自己的杀意如此清晰,宛如当头惊雷般响亮。一旦认真起来,其天听地视的能力便得到发挥,当数百名狂灵修士开掘到距离化境附身处不远的地方,九阴立即察觉。
于是它看到。境外一条宽阔通道,前头三团黑芒闪烁,根须弥漫轻易刺透罗桑古木坚硬的身躯,四周无数利器挥舞,奋力开凿。
他们的进展是那样的快,当先胖子修为深厚,一人操纵三把飞剑,几乎一步步不停地朝里走。其身旁身后,大批修家人人纵剑,木屑纷飞。
开凿队伍身后,百余名精修蓄势待发,灵光连闪准备各式神通,看样子、好像目标就在眼前,随时准备击杀。
再往后,又有百名修士盘膝成阵,道道手印空中凝结,显然在准备着某种强大杀伐。九阴留意到,这样的阵法足足三座,座座气势惊人。
除了阵法,还有修士行动古怪,有人朝木壁内安放什么东西,有人在脚下捣鼓什么,有人持法器默默自语,还有人干脆神目痴呆,如睡梦中。
人间修士道法万千,九阴难以辨识全部,唯一可断定的是,他们个个心念九阴,全都针对自己。
这怎么可能!
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下一时突然杀机汹涌,九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而且快,那些人怎么能杀到这里,为什么全都知道自己、指定必杀。
还不止这些,那些人身后,四百剑修沉身定势,个个奋力输送修为,拖起一把剑......一把长达千丈的巨剑!
看到那把剑,九阴忍不住脖子微凉,仿佛那把剑就架在脖子上,随时可能砍掉自己的头。
“这是怎么回事!”
多少年没有体会过生死感觉,九阴勃然大怒。
“紫薇!”
“主上!”
说紫薇,紫薇到,踉跄身影自木壁钻出,紫薇一脸仓惶,尖锐的声音高喊。
“主上,救我!”
“......”
实打实地讲,看到紫薇的那个瞬间,九阴真真切切吓了一跳,同时大为糊涂。
魂魄之躯,紫薇仙子全身冒烟,脸上、身上道道裂痕,就像一座风蚀雨淋不堪其重的石像,块块往下掉。不仅如此,她的气息以看得见的速度走向衰弱,很快从凝实变为虚影,虚影不停变淡,马上走到消散边缘。
“这又是......”
“主上,救命啊!”
傻子都能看出来紫薇快要死了,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如此其惊慌便有了道理,九阴能够理解——问题是它看不出紫薇受的什么伤,什么法,或者什么咒。
可她的确快死了,断无虚假。
“我中邪法,需入界内才能隔断源头,求主上允......”
挣扎飞到九阴头顶,紫薇仙子来不及解释经过,勉强把话说完,一头扎入。
“......好!”
刹那犹豫,九阴判定自己不能让紫薇就这么死掉,心念微动,送开九狱之禁。
禁开门开,魂入魂飞,突兀之间,一股浓烈到极致的厌憎感觉起自心头,千尺大蛇骤发咆哮,地动山摇。
“吼!”
“吼!”
千百人大吼似为呼应,宽阔空间内突然浮现出无数条身影,涌现道道玄光。
“杀!”
......
第一五七五章:无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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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光大放,三波攻势如潮,赶在大蛇弄清事故之前临头。,
当先百道剑芒,星星点点错落有致,剑锋直指大蛇双眼;其后四股贲烈气息,头、颈、身、尾四方要害;最后才是千丈巨剑,四百精修勉强催动,当空横切而下。
剑芒凌冽,整个化境空间光芒大放,大蛇盘身如漩涡成型,巨剑若能顺利、一击便可将其切成数段。
其实还有第四重攻击,更隐蔽而且更致命,由那些精通魂道、奇门异术、以及真正大佬组成。他们当中有狂胖子,苏老板,嘲风兽还有几大劫修,此刻混杂在人群法术当中,极难被人察觉。
明华夺目,专门针对传闻中的摄魂天赋;这么多剑芒紧迫相逼,大蛇理应睁不开眼,再强横的神通也无用。四冲阵力各取一方,为的是主攻难以奏效的情况下击伤对手,但有一处成功,大蛇便可能变成两段,威力大减。
九阴也好,巨龙也罢,总归离不开“鳞片坚硬,身躯强悍”,这里的人大多参加过银龙之战,那种长尾横扫力杀四方的场面记忆犹新;考虑到万一需要持久作战,若能一举拿下其最可依仗的武器,对后面会有很大帮助。相比之下,摄魂神通恐怕但有其局限,正如十三郎说过、大家认同的那样,一下子这么多人,它该针对哪一个?
真被九阴盯上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对个人而言叫倒霉,整体完全可以接受。
相比前两道攻势,由四百精修催动的那把千丈巨剑其实是“摆设”,吓唬人用的。四百人竭尽全力,仍只能将大剑勉强催起。完全不像当初剑宗修士那样灵动潇洒、自带锁死空间的力量。换言之,假如战场足够大,大蛇只要扭扭身子避开锋芒,便可无事。
现实情况是这样的:巨剑庞大,化境空间仅三百里,大蛇本为庞然大物。盘身烘炉多有不便,加上数百人围攻处处火海,生生营造出一个躲不了、避不开的绝杀之地。正因为如此,众人心里明知道大蛇不会那么好杀,心里仍不禁抱有希望:或许运气真有那么好,一剑将其斩成七八截。
不成又如何!
三重之后还有四重,各种幻法、咒术隐没其中,几位大能虎视眈眈,再想想紫薇仙子界内牵制。这么多因素集中到一起,实在找不出太多担心的理由。
有备而来,攻防兼备,后着连绵,对手只有一个,狂灵修士的准备足够充分,四重杀伐兼顾夺命与削弱,连大蛇作何反应也都考虑进去。堪称完美。
完美四重杀伐,仓促中。大蛇的应对极为简单,简单到让人不敢相信。
“嗷!”
迎着无数到明锐光华,九阴低吼,张口,旋身释放烘炉升空,之后睁开了眼。
吼声沉闷。闻声既生幻像,感觉好似火山蓄势,烟火燎原烘烤神魂;化境内所有参战修士为之一顿,彷如流水拦腰而断。
下一刻,烘炉起。火威现,流瀑般射向四面八方,内含千万嘶嚎。无数剑芒射入火瀑,嘶嘶啦啦令人牙酸的声音大起,看得见的速度侵蚀殆尽。
就像糖块放入沸水,除千丈巨剑横切而下,无一能够突破。
巨剑也无用,突破火瀑的它遇到烘炉,“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弹射升空,插入木壁半截。
烘炉实为罗桑之本,一撞之力,强悍若斯!
到底四百人合力,烘炉并非安然无恙,撞飞巨剑、自身如石头一样砸会远处,内里火焰瞬间减少一大截,气息奄奄。
它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奋力一击之后难有后续之力——于是罗桑猛地一震,依旧庞大的树身骤缩三万尺,再没有当初横霸一方的风采。
这些事情人们看不到,能看到的是,数百精修东倒西歪,多数身形摇摇欲坠,神魂皆创。尤其纵剑的那四百人,人人七窍喷涌鲜血,跌落四方。
“杀!”
无论如何没料到这种结果,狂胖子急了,苏老板急了,连嘲风也急了,原为备手的四重杀伐变为主攻,蜂拥而上。
就是这个时候,大蛇最后一个动作完整,睁开横目上的那只眼。
睁眼即成一方世界,世界大开与化境重合,顷刻间,所有修士变成泥塑木雕。
一眼定乾坤。
世间许多强者,许多强者拥有无数强大神通,有人仗剑天下,移山倒海,有人飞星走月,还有人精通幻法邪道,各具其威,各逞其强。这其中,除少数因生克关系强弱有可能颠倒外,绝大多数法术相斗的时候难跑两个字:力量。
刀砍剑刺是力,火海山岳是力,玄妙的空间之术是力,阵法之道仍是力;就连能够影响时间流速,如“定”字决这类神通,最终落实的仍是力量。力量必有大小,对修士而言叫修为,一门神通施展出来,用多少修为对付多少目标,造成多少伤害杀死多少敌人,都会有一个与力量有关的核算。
基于这种朴素道理,千修大战九阴才被所有人接受,最能鼓舞勇气的原因来自一条基本判断:它不可能一下子摄了所有人的魂。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九阴睁眼,九狱大开,战场千修能够“抗拒”者——是零。
此时此刻,如有目光从化境之外看进去,会看到一幕终身难忘的场景。整个化境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色彩充盈,色彩当中僵立无数条身影,都保持着冲锋姿势、却已无魂。
无论谁看到,都会生出奇怪感觉,这片化境被一颗眼球填满,或者说,当下这片化境就是眼球。
正当中,一团忽闪忽闪的光芒时隐时现,被各种各样的色彩掩护着,跳动着。凉飕飕地扑向那些僵硬身躯,挨个去碰。
它像一只点燃在幽暗中的烛火,逐个找到那些失去魂魄的修士,碰一下,人就碎掉。
血肉之躯变得像瓷器般脆弱,碰则必碎。碎则必有一声绝望哀嚎。
即无魂魄,何来哀声?
九阴横目通幽冥,这句话完全错了,事实为:九阴横目就是九狱世界,它只要把它放出来,就能像一只口袋一样擒获所有人,只不过这样对它而言负担极重、且有大凶险,平素不肯施展罢了。
可悲的是,狂灵修士只知道紫薇抵抗十三息之多。却忘记了她一方面修为深厚,再则与九阴相处多年,又兼通灵之术为双刃之剑,方能做到。换成这些修士,九狱展开立即迷失,身僵硬,魂散九狱各个角落,此刻连自身身处何地都不知道。谈何反抗。
哀嚎实来自天涯海角,那些刚刚迷失的灵魂能够感受到本体被毁。绝望嘶鸣;听起来,仍好似被杀只人用口哀呼。
本体是他们与外界的唯一牵引,毁了本体,这些灵魂才算真正被吞噬,至于将来,九阴有的是时间慢慢吞噬。将他们变得和其它残灵一样。
有一点十三郎没算错,这么多强者一下子涌进去,九阴的确没有办法全部吞噬;所以用这种方法困死全部,再挨着个的杀。
也就是说,理论上无论多少人进来。只要九狱世界展开,都会身陷牢笼。
也就是说,没有外力阻止的话,这些修士累加起来的力量虽然远超九阴,却会被它全部杀死,全部变成灵奴。
真这样吗?
当然不是!
“汪!”
“我靠!”
犬吠急促,人声狼狈,总计十四条身影疯狂穿梭,试图追上、阻止那团烛火。灵识之体,三殿下天生无魂无魄,休说这条九阴还未大成,纵然九狱世界抵达完美,依旧拿它没办法。同样道理,苏老板原为太岁之躯,真命早已进入界魂,留下身躯为力量与意识结合、再经过祭献而成的生命,可杀不可摄。
千人进入,只有他们安然无恙,此刻变成所有人的救命稻草,疯狂追逐。
怎么追呵!
化境三百里,三百里空间、无论十三苏还是三殿下,瞬间便可来回,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片空间变得无限大,那点烛火变得那么快,无论它们怎样加速,如何努力,始终追之不及。更难过的是,身后一条长尾紧随,尾刺入针死死相随,把他们也追得屁滚尿流。
不服不行,此前苏老板未分形体,全力与那条尾巴硬拼一次,结果差点肉身崩溃、这才顺势分身变成十三份儿;反之那条尾巴虽因大力弹回,但就伤害而言,仅碰掉几块鳞片。
“这怎么办,这怎么打!”
苏老板要疯了,要知道化境就是化境,进来容易出去难;现在逃脱,非舍弃几条分身做诱饵而不可,结果依旧未知。
难逃脱,打又打不过,苏老板只能寄望于将那些**修士唤醒,试过几次发觉没用,于是招呼三殿下一道死追灯烛,再不放手。
“烛九阴,烛字在先是关键,绝不能放弃!”
别说,还真被他蒙对了,追逐中,苏老板很快听到九阴怒嚎,怒焰如涛。
“有门儿,加油!”苏老板奋力高呼。
敌人愤怒说明策略有效,一人一犬士气大振,越发死咬住不放。
这次苏老板弄错了,九阴愤怒确有他们的缘故,主要却不在于此;九狱展开的关键时刻,九阴二度感受到那股让它厌憎到极致的气息,惊愕地发现一个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实。
紫薇仙子堪堪将死,无可挽救。
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六章:以死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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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前挨个击杀狂灵修士,十四条身影紧随其后,苏爱老板初时还有顾忌,后来索性大力轰击,不管有没有可能误伤。
“杀!放手杀!”
轰鸣声声,条条修士身影被轰击到四面八方,奇妙的是,明明那盏灯火一碰就碎,但在苏老板与嘲风手里,他们又变成血肉之躯,会流血、会死亡,或伤而不死。
这就好了。
一人一狗听到九阴愤怒嚎叫,看到那盏灯火似被波及,非但杀人频率有所降低,连身法也不似刚才那样灵敏,速度趋缓,于是振奋、攻势更加凶猛。
“转机来了,咦尾巴呢?”
一直紧追的长尾不见踪影,苏老板发出疑问的同时,周围空间忽然一顿,时间停止了那么一刹那。
是真的停顿,苏老板与嘲风清清楚楚看到,周围一切定格片刻,自己前冲的身形凝固,还有那些混乱色彩,迸射时也都停在半空。
时间凝固,思绪不停,苏老板内心有些绝望,暗想九阴还有这种大招,谁能搞得过它。
这次他想错了,当下九阴面临艰难抉择,半点不轻松。
紫薇仙子崩灭在即,一股股黑烟飘荡在周围,与那些构成九狱的杂乱色彩交织成团,点燃片*片火花。
真死假死,九狱冥朝,因为没有过、没有人能弄清它们之间的关系;现实情况,色彩与黑烟之间就像火药与火苗,根本不能接触。
厌憎的感觉由此而来,九阴甚至不知道那些黑烟是什么,只知道不能任由这种情形继续,否则的话。或可波及全界。不仅如此,随之紫薇仙子消散的速度加快,九阴慢慢觉得心痛,无可形容,痛不欲生。
这不应该啊!
奴灵之道,比之人修与妖兽签订的主仆契约严苛百倍。紫薇身亡、不能说对九阴没有影响,但是绝不应该这么大。然而事实就是如此,那种伴有伤心的剧痛如此尖锐,让九阴恨不得撕开头颅,看看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
可想到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当初通灵时、紫薇并非全处下风,而是早就种下某种咒术,此番才有一搏之力;再就是那股烟,那股该死的、臭不可闻、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烟。
割裂吧?
九狱之主。九阴有能力解除与任何灵魂间的联系,当然那意味着放弃紫薇,还其自由——她都快死了,自由还有何用。眼前这么多强大灵魂可用,其中不乏实力堪比紫薇者,比如那个胖子,完全可以用来代替。
释放九狱一次包进来这么多强者,九阴所承受的负担极大。还有那两个不知什么东西所生的怪胎,它们的骚扰尤其麻烦。已经数次影响到火烛,甚有一次成功阻止其所为;九阴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耽搁下去,需当机立断才对。
压力不止有这些,那些被收入九狱的灵魂中,有那么几个极其特殊;比如那个年轻女子,身上有股让九阴胆战心惊的气息流转。不,不能说是气息,好像是印记、意志之类的东西。
这太奇怪了,很难想象有什么东西能让九阴感觉害怕——可,万一是真的话。便意味着她身上藏有极大隐秘,背后站着连九阴都招惹不起的强者。
一辈子吞噬灵魂为生,九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暂时没敢动。他打算先把别人解决掉,大局稳定得到空闲后,慢慢研究他们是怎么回事,慢慢化解。若事实真如自己猜想,大不了将其长期封印,直到自己成长至完美,纵横天下时再动。
九阴吞噬无极限,或许到那时,他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名强者,连他一块儿吞掉;在此之前,九阴忍得住,等的起。
同样是等,紫薇的事情等不起,几乎不用想的选择,九阴一再犹豫,几番挣扎、难以下手。
毫无理由的感觉,九阴觉得自己一旦那样做了,定会后悔,后悔终生。
可想到的后果有两条,通灵之术反噬,还有罗桑脱离掌控。前者必然,九阴自忖不至于多严重,至少不会危及性命;至于罗桑,当初掌控时、九阴紫薇本为互利,时日长久后,紫薇难免与之相互牵扯,恐不容易隔断。
但要注意,紫薇仙子马上就死,死后什么联系都将断裂,如此九阴需要费些周折才能维系与罗桑古木之间的关联,刚好赶上罗桑最虚弱的时候,同样不算难。
可是为什么,那种“割裂必悔”的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让它定格时间、仍不敢下手?
“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同样的问题,程长老和阿古王也在问。
化境外,通道间,隐秘处一团氤氲气流,周围符文之光闪烁,阴司判官目光焦灼,紧张地注视着符文中的人。
十三郎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程长老看不到化境中的战斗,但能想象到事情必然不顺,因为直到现在,九阴并未未解除对紫薇的限制,十三郎仍在“自杀”。
自杀有很多方法,十三郎选择最直接、也是最稳妥的法子:散功,释放生机。
盘身阵内,浓郁生机如大河奔流,瞬间将程长老辛苦布置的封闭阵法充满;其后这段时间,阵内氤氲气流涌动,七彩琉璃如水流旋转,朝四方挤压。
与之相对应,十三郎的身体迅速枯萎,皮肉松弛筋骨变得稀疏,瞬间苍老数十年。
咔咔之声爆响不停,专用与封锁的光幕出现裂纹,程长老为之担忧的同时忍不住震惊,暗想十三郎真真怪胎,自己竭尽全力布置的阵法、理论上可以封印自己全部修为、并获阿古王以特殊之法加固的蛹,居然快要被他撑爆!
阵就是蛹,是阴司判官独有法术。在冥界,判官这个职位极其重要。每当有判官因各种原因离任、比如投胎转世的时候,会把一身修为封进自己的蛹,传给下任判官。因此在挑选判官的时候,阴司不太重视修为,而是其品格。
若不是阴鬼之身处阳间,程长老早该晋阶涅修。劫境当中、他从未想过有人能与自己相比;十三郎一日连破两阶,居然要撑爆自己的蛹!
蛹是阵法也是法器,碎判官修行过程同步成长,也就是说,一旦被撑爆,程长老再没有传承之道不说,还意味着十三郎这些修为生机白白流失,纵能活过来,也要重头开始修炼。
那怎么行啊!
心里这样想着。更可怕的事情随之而来,又过片刻,阵内十三郎生机涌出的速度没有降低迹象,形容枯槁,连皮肤都开始一块块脱落。
道道裂纹连生,程长老的心悬到咽喉,直愣愣目光望着蛹内,水流哗哗作响。还有一条鱼儿畅游。
鱼?
程长老、阿古王面面相觑,心想十三修为深厚生机磅礴也就罢了。为何修为里还有鱼?
仔细看,鱼儿看似畅游,神情实际忧心忡忡,绕着十三郎的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间变成三千里大,背后炸开双翅。
“我的个天!”
三千里大鱼仍在蛹内。可它的的确确大三千里,且有双翅,龙须,剑鳍倒挂。
“是那把剑,它是鲲鹏!”
修元生机。在体内时为己所用,离开就是无主之物;剑尊本在十三郎体内沉睡,虽有获益但不够多,如今等于浸泡在纯正修为之中,沉睡时不知不觉显露本相。
本相初显,少许神智,剑尊没可能这么快恢复如初,话说回来,当真要恢复,把这些修元生机全部吸光也不够。
怎么能吸啊!
灵智初生赶紧停止,剑尊仍在混沌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已足够他察觉到十三郎的状况,雷霆大怒。
“吼!”
三千里鲲鹏飞临当头,喝声如九霄奔雷阵阵,径灌直入灵台。
“十三,醒来!”
应该是巧合,或许是天意,总之当剑尊大喝的时候,恰好几件事同时发生。
九狱内,紫薇仙子厉啸如狼,玲珑身段仅剩一点残影。
化境中,鬼火般灯盏连连摇晃,终于在一声叹息中弹飞一点火花,连带将紫薇仙子剩下的那点残影踢出狱外。
时间从停顿中恢复,苏老板、三殿下恢复自由,爆射向前。
“三世重叠,魂归罗桑!”
蛹内阵中,十三郎徐徐睁开双眼,先朝鲲鹏跪拜施礼,之后长吸一口气。
一口气,一阵风,骄阳现,古木随之轰鸣。蛹内水流、三千里大鱼尽数回归,还有从四面八方涌来、扑来、追来的无尽生命气息,形似万流朝宗。
厉啸再起,紫薇无尽红芒自木壁内钻出,纷纷化雨融入紫薇仙子的残影内,迅速壮大。
与此同时,化境中乱成一团的颜色纷纷炸碎,随着一声凄厉大叫,九阴口吐人言。
“贱婢!竟敢欺骗啊!”
大叫转为哀嚎,耳边听到砰的一声碎响,就好像灌满水的杯子掉到地上,摔碎,四溢。
黑烟弥漫,如毒雾朝四面八方蔓延,所过处,狼藉遍地。
此外还有变化。
角落处,欧阳燕舞突睁开双眼,灵魂归位,冷哼声中抬起右手,欲在空中书写。
将起笔,她又停了下来,侧耳聆听似乎发现什么,微微一笑。
“再等等。”
一等等来连番变,化境外一条流光爆射,直线撞入劲射当空,一把操其那把钉入半截的千丈巨剑,华光大放。
“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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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七章:杀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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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饱含愤怒与愧疚的一击,十三郎同声断吼。
“火!”
“雷!”
九阴之战之所以发生,基于三条基本判断:其一,紫薇能够给它造成牵制与伤害;其二,这么多人一起杀上去,大蛇无所适从;其三,摄魂之术固然可怕,但只要大家攻得快,杀的猛,伤亡不应太大。
做出判断的是十三郎,得到群修认可,于是按照计划进行结果发生极大意外。
九阴一眼吞千修,杀人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紫薇对九阴的牵制也不似想象中的大,险些搭上两人性命;最后一条尤其严重,数百修家全力出击,竟然没能给大蛇造成伤害,十三郎一家反而成了最后的救命菩萨,需力挽狂澜。
若不能,则全军覆灭。
早知如此,当初何苦算计那么多,把这么多人推进火坑?
打仗难免死人,面对九阴这样的对手,想无伤无害得到胜利属痴心妄想,然而十三郎还是拧不过弯,因为本可做得更好。
比如,先用妖兽妖虫试探一下?
打草惊蛇。当初顾虑到这点没敢尝试,如今看来还是错了,惊蛇总比全军沦陷强。
说什么都晚了,只有搏命
巨刃携风雷之势落下,劈开千丈门。门内门外,飓风火海,片片色彩被凌乱凋落,露出一张张迷茫面孔;随之道道雷弧灌顶,一人一道,一人不少。
“醒来!”
一人呼唤,千百回声千百种回应,众多狂灵修士被电弧击打浑身冒烟,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情。
身魂之间总有牵连。天道之下修行的修士们被禁九狱,格格不入。天罡不灭,天道意志,之前因冥气冲击出现裂痕的世界加速崩坏,对灵魂的拘禁随之放松。
“大浪三叠!”
厉声长啸,修为最高的狂胖子头一个恢复。全部修为放开波纹三道,横扫八方。
凌乱色彩更加凌乱,古木化境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当中千尺巨蛇身形浮现,横目朝天。
幽冷死寂的目光穿透火海,撕开飓风,笔直射向那把剑,那个持剑的人。细心的人会发现,此刻大蛇横目上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溢出绿色的血。
它受伤了,很严重,更严重的是头顶杀机,那把看似能够开天辟地的剑,那扇硬生生把世界分成两半的门。
大蛇受创,受创大蛇依然强大,冷目森森集中于一处,无人可挡。正常情形。接下那个人会像其他人一样灵魂出窍,成为大蛇最最看重的俘虏。
眼密起。眼睁开,拼着伤势加重的大蛇看到一只眼,眉心三目,五彩光华。
“嗷!”
两声大叫交融如一道,大蛇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刚刚抬起的硕大头颅猛地砸到地上。空中十三郎闷哼出口,眉心血肉模糊。
两败俱伤,十三郎伤势更重、但就神通依仗而论,他只为抵挡不求胜利,真正杀机仍在;反之大蛇那边。绿色鲜血涌流更甚,一时睁不开眼。
头顶巨剑落势更疾,大蛇一声狂叫,旋身再放烘炉。
有人与之争夺。
“罗桑!”
红芒聚集之地,紫薇仙子尖锐嘶嚎,颤颤之声、千万灵魂同时呐喊,引来重重变。从外面看,罗桑古木旋转的速度骤提百倍不止,本已不算太大的身躯急剧收敛,古木化境随之压缩,当中那座烘炉颤了几颤,抖了几抖,没能升上去。
通灵割裂,并不意味着紫薇与罗桑之间的联系彻底隔绝,这么多年操控生涯,紫薇何尝不是步步为营,早把自己的魂魄精元、意识分散到罗桑各处,若不然,她以将死之躯回复生机,没可能这么快。
两人争斗,传出的意志截然相反,罗桑一时无所适从,稍稍犹豫。
这就够了!
巨剑光华斩落,再难应变的大蛇仓促抬头,以头顶硬扛利刃一击。
当的一声巨响。
血光现,鳞纷飞,千丈巨剑再度飞射,十三郎双臂酸麻,全身血液好似煮开的沸水般翻腾不休,身纵千尺。
下方,千尺大蛇头顶被剁开一条深达数尺的槽,汩汩鲜血好似溪流,露出点点光。
“就是它,就是它!灭了那盏灯!”
苏老板的尖叫透出振奋,十三条身影闪烁合围,猛扑向前。
有人比他更快。
白光闪过,三殿下好似流星赶月,伸长的利爪堪堪将要抵达亮光处,耳边响起大喝。
“小”
小什么,当然是小心,话出一半时间定格,嘲风,还有苏老板的十三条身形顿在空中,仍保持着前扑势头。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千里下一刻,黑风扑面长尾如山岳横扫,阵阵惨嚎连串。
苏老板的十三条身影均被抽飞,半空碎裂到肢体不全;三殿下更惨,被无匹大力撞成粉碎,变成一道道光。
定住时间的法术,强悍到无可比拟的肉身,兼力大无穷,看似简单的几重组合强悍生修,曾经力战两大剑宗长老不败,苏老板楞被这种不讲理的法子打成残废。
“啊?”
远方狂胖子骇然变色,惊慌表情刚一出现又被凝固,耳边又闻断喝。
“定!”
视线中,大蛇横扫的尾巴听在半空,刚刚流露出怨毒得意的脸上猛地一亮,亮如白昼。
亮光之天上来,千万雷弧毫光大放,一条身影灵动穿梭,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来不及细看了,大蛇微顿便从凝固中解开,阔口猛张,横目再张。
“嗷!”
曾经一次震慑千修的啸音再现,可只发出一半。
身边有鬼!
一条黑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其诡异、其莫测。连九阴都没能发现其身形,借着连番大战掩护,凭借无数雷光吸引,黑影鬼鬼祟祟闪到大蛇身下,举手朝其下颌轻轻一拳。
看着真的很轻的一拳,打出的不光有力。还有规则,有空间,更有浓浓黑烟直入,生生穿透细密鳞甲,钻进大蛇咽喉。
仿佛塞进去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嗷呜!”
厉啸变成惨嘶,大蛇如抽疯一样跃起,三百尺头颅用力猛甩,横目刚刚睁开又再闭合,闭合之后再睁开。泪如泉涌。
真疼啊!
无可形容的疼,就像把心掏出来放在火上烤,把肝挖出来丢进油锅里炸,把筋一丝丝分裂,把雷霆揉入灵魂一样疼。
最后一条是真的,无数雷弧当空卷落,入眼入肉射入身体,钻进神魂乱爆八方。无可忍受的大蛇剧烈翻腾,砸乱整个空间。迸射无数魂。
一到魂魄入体,一名修士茫然中醒来,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何事,大蛇身躯当头砸落,生生将其碾成肉泥。更多修士先后清醒,忙运修为狼奔豕突。逃向四面八方。
“吼!”
狂喝跟随惨嚎同步,白衣身影终于攀上大蛇的头,任其如何翻卷、碾压、猛击都不脱离;视线所及,人们不由自主想起一物:钉子。
钉子一旦钉上就甩不开,越砸越紧。越滚越深
“我靠,这都不死!”
不是惊叹大蛇强悍,而是感慨十三郎太硬;片刻时光,爬上头顶的他至少被大蛇压在身下十数次,楞是没撒手。
迷茫震惊当中,艰难合体之后爬起来的苏老板用力揉眼,神情略有好奇。
“真有钉子?”
真有钉子。
十丈五六,通体黝黑,看到便觉得沉重、庄严且阴森冷厉的钉。
双脚死死勾住大蛇的头,十三郎高举长钉对准那团闪烁的光,那盏跳跃的烛,用力插进去。
“封!”
风忽停,火忽止,一切风平浪静。
点点魂魄飞散八方,四面修家接连醒来,个个茫然望着中央,痴楞不知如何发生。
大蛇沉寂,一条长钉没入脑海,几乎钉到了底。十三郎浑身浴血跌落其上,呼呼喘了几口长气,把目光投向周围。
入境千修,剩余八百人,绝大部分魂体受创,需长久调理才能恢复。
苏老板还在,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三殿下没死,身子聚合后小了近半,气息奄奄。
阿古王一拳后遭反挫,身形萎顿。
其它如狂胖子情形还算不错。
紫薇仙子目光微转,十三郎问道:“干吗呢?”
“呵呵,哈哈,哈哈哈!”
十三郎观察周围的时候,紫薇仙子怀抱烘炉同样关注着周围情形,看着看着忍不住发笑,笑着笑着忍不住得意,终于放声大赞。
“你呀你,真真了不起。居然藏着这么厉害的法器。”
“然后?”十三郎接过去询问:“是不是你也有?”
紫薇仙子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十三郎叹了口气:“有什么话,直说吧。”
“是啊,大家都挺忙的。”
紫薇仙子轻轻点头,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知不知道我是谁?”
“手下败将。”十三郎毫不犹豫回答道。
“成大事者不争一时之气。”紫薇仙子洒然一笑:“你觉得,我真的会把性命交给九阴?我呀,类似于分身。”
清醒过来的修家闻之茫然,少数人心里意识到什么,神色微变。
紫薇仙子有些得意,继续说道:“我呀,类似与分身,这个分身之术有些不同这么说吧,九阴授首,罗桑可以看成我的本尊,当然了,这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
“别废话了。”十三郎抬手打断,问道:“想怎样?”
紫薇仙子不太高兴,楞哼半声,抬手在周围画了个圈。
“除了你,全部认我为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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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八章:必为
周围杂声一片,听懂意思的修士们望着紫薇仙子,说些可表达轻蔑愤怒的话。◎小說,
这里有数百人,她一个连身体都没有残魂让大家认其为主,荒谬的感觉充满每个人的心胸,不少修士放声大笑。
“这婆娘一定是傻了。”
“你这婆娘,一定是傻了。”
十三郎也笑,笑着对紫薇说道:“大伙都在笑你。”
紫薇仙子毫不在意,温和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愤怒,应该问我‘凭什么’才对。”
十三郎马上点头:“凭什么?”
紫薇欣然回答道:“凭我可以用自杀的方式杀死你,凭我可以让罗桑杀死这里所有人,当然这些都靠它来完成。”
这番话说出来,群修微微变色,不少人做势想要攻击,转念想杀他等于杀十三郎,照她说只是一具分身,岂不糟糕透顶。
紫薇仙子说道:“要不是我帮忙,你那一剑不会劈开九阴的头,劈不开它的头,你就没办法钉住它的灯;你的战法我算看透了,突袭让对手淬不及防,只要九阴稍稍缓过这个口气,我们都得完蛋。”
十三郎认真说道:“的确如此。”
紫薇仙子说道:“知不知道我叫一声罗桑,九阴就中了招?”
“为什么?”
紫薇骄傲说道:“因为本座叫的不是罗桑,而是我自己。”
“呃?”
“它就是本尊,是本座早就留好对付九阴的手段。”
手拍怀中烘炉,紫薇仙子说道:“知不知道它是什么,知不知道能用它做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它是罗桑的心,能控制罗桑的行为,再有它为天地所生。自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法宝。”
此前巨剑当头劈砍,烘炉对碰丝毫无损,反倒大剑撞出裂纹、虽为折断其品质已经受损严重;两相对比,足见这座能够粗存一界地火的宝物不凡。
紫薇仙子掩饰不住得意说道:“还有呢?”
十三郎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宝贝你最清楚,不如你来说?”
紫薇仙子嫣然一笑说道:“本座不喜欢你态度。但、喜欢你的前半句话。”
前半句表明宝物归属,十三郎有这种认知让她很满意;至于态度——只能说不太正经。紫薇仙子心里觉得,这样重大的场合下,他应该表现得严肃些,凝重些,当然,最好能恭敬些就更好。
“你啊你,性子得好好磨一磨。”
这般说着,紫薇仙子言道:“与九阴合作太危险了。本座不能不在事先做好足够准备;九阴对此炉势在必得,但我知道它奈何不了它,相反,它是唯一能够克制九阴、能够保证我安全的东西。所以,当我能够与罗桑连通后,就开始逐步分魂,慢慢把自己藏进烘炉。”
“那个过程......真难熬啊!”
脸上浮现出追忆与痛苦的神情,紫薇仙子幽幽说道:“烈狱炼魂。既要保证不死、又不能被九阴察觉,你想象不出我受了多少苦。”
十三郎认真想了想。诚心赞叹道:“有道理。有想法。有勇气。”
紫薇仙子说道:“熬过那个阶段,我变成烘炉但却摆脱不了九阴,尤其难缠的是,它到底还是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再不肯离开烘炉半步。”
“就是这个时候,你来了。”
十三郎微微皱眉。
紫薇望着十三郎嫣然一笑说道:“后面你都知道了。如今烘炉就是我、也可以说罗桑就是我;如今最妙的是,我的分身与你签了生死契约,却不会影响到本尊......你啊你,居功至伟呵!”
十三郎轻轻挑眉。
“也就是说,签约在你计划之内?”
“我是罗桑人啊!若无制约手段。本座岂会与你签什么约?”
感慨后,紫薇仙子随手一拍烘炉,内里红芒如云雾升腾,周围瞬间景物大变,浮现出整个战场。
“罗桑有根有心亦有眼,你们看。”
天外战场连绵无尽,数万修士片片纠缠,有涅级大佬人群中冲杀,以大神通屠戮对方修士,所向披靡;也有群修围攻大能,如饿狼围攻受伤猛虎。
没办法形容战场如何疯狂,只能说,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每个人都已失去理智,变得像疯狗一样。
“这不可能!”
群修愕然,狂胖子当即提出质疑。确实,纵经百年鏖战,依然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战场。
两域战争注定需要数百上千年才会结束,眼下远未到灭族绝死关头,怎么会这样?况且大家都知道这场战斗什么时候开始,距今时日早该决出胜负才对。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还有人担心这点,暗想也不知道哪方赢了,万一跑出去的时候发现遍地都是罗桑军团该怎么办。
“都因为你啊!”
紫薇仙子神情感慨,指十三郎说道:“火焱一方看到摧毁罗桑的希望,反之罗桑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十天来,双方不断由援兵赶到,总计人数已超过三十万,大家知道这种重器之争还在继续,所以就不断投入,不断厮杀,杀到最后都杀疯了,一切规矩变成空话。”
下面的话不用说出来,狂胖子稍稍考虑一下,换成自己主持大局,也一定会这样做。
画面流转,群修慢慢沉寂,十三郎望着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战场,神色幽幽说道:“战争本就没什么规矩可讲。”
战争从来变幻莫测,一场关乎生死的战斗可能因为某些原因变得无关紧要,原本不是太要紧的战斗可能演变成决战;如果说,此前对这句话的理解还不够深刻,现在楚狂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沉重感觉,忍不住深深吸一口气,朝十三郎抱拳。
“先生......”
“他希望你死。”
紫薇仙子抢着替他把话说出来。戏虐笑容对十三郎说道:“他想劝你舍生取义,用自杀的方式杀死我,之后大伙儿合理杀灭烘炉,或连罗桑一块儿干掉。”
“我......”狂胖子老脸通红。
十三郎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我不会那么做。”
紫薇仙子说道:“可惜这里不是他的人,否则,这会儿早就下令动手杀你。”
十三郎不能不承认她说的对:“是啊。挺遗憾的。”
紫薇仙子安慰说道:“你是我的人,胖子实力不错,本座还是防着他点比较好。”
言罢再度轻拍,烘炉微震,浩荡凶威突兀而来,四面八方凭空出现无数木须倒刺,如刀似枪锋芒毕露;与此同时,一股被空间排斥压迫的感觉油然而生,排山倒海般从各个方向碾向楚狂。将其困死当中。
“吼!”
狂胖子不肯束手就擒,大浪三叠横扫四方,但——仅推开三尺。
“傻孩子,这里是化境啊!是罗桑的心,是它的力量最最强盛之所在!”
紫薇仙子的话道出真相,没什么好奇怪的,也不用考虑什么玄奇道法,这是纯粹的力量对抗。狂胖子竭尽全力,才能保证三尺自由。
而且是暂时。
没有人能和罗桑比耐力。哪怕它很虚弱。
楚狂受制,四方群修骇然变色,有人忍不住运力施法,很快变得与楚狂一样;那些捆缚的力量非但能够无所不在,还能根据每个人的修为掌握轻重,一个不杀。
“看到了没有。这才是烘炉的真正用法,九阴那个蠢货拿它当盾牌,不知所谓。”
怀抱烘炉,体会着完全掌控的感觉,紫薇仙子心情愉悦。大度言道:“看在十三的面子上,本座不杀你们,认主之后都是本座麾下,虽我纵横星空。”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紫薇仙子连拍几次烘炉,用空间之力把三殿下、阿古王、还有苏老板彻底锁死。
“汪汪!”嘲风委屈死了,暗想我又没反抗,干吗区别对待。
“他妈的。”苏老板更生气,暗想老子从来没说过这婆娘的坏话,岂有此理。
只有阿古王神色淡然,默默感受着周围的压迫之力,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这几个朋友有点难缠,本座不能不谨慎些。放心,将来我会和你一样对待他们,做个好主人。”
脸上笑着,紫薇仙子对十三郎说道:“考虑的怎么样?”
十三郎莫名其妙,问道:“你都没有说要我怎样,谈何考虑?”
紫薇仙子柔声说道:“之前有过提议。如果说之前我俩彼此不熟悉不好接受,九狱世界你我共度七十年,几相当于凡人一生......”
“停!”
十三郎最怕这个,叫停之后赶紧道:“你一个器灵身份,有资格和我谈情说爱?烘炉因地火才被罗桑所喜,可它......你以为凭它能够控制一切?”
紫薇仙子微怔,怒而低喝:“大胆!”
十三郎平静说道:“烘炉是法宝又是你的本尊,你不就是个器灵。”
紫薇仙子楞了一下,本能说道:“这么讲也不算错。我很快能找到身体......”
“别再说了。”
十三郎再度阻止,诚恳说道:“谢谢你。”
嗯?紫薇仙子又是一愣,看出十三郎格外真诚、看不懂他为何如此真诚。
十三郎说道:“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
紫薇仙子轻轻皱眉:“是什么?”
十三郎轻轻一声叹息道:“战场无情,你把妞妞伤成那样,还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刚刚扪心自问,我在想大家刚刚经历同生共死,假如你没有包藏祸心、图穷匕见,我还要不要这样做。”
片刻思量,十三郎神情慢慢平静,声音慢慢坚定。
“虚伪。我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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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九章:声声叹,鬼门关
这样做?
哪样做?
紫薇仙子莫名其妙,忽生不安。︾︾,
不用想了,十三郎连做几个动作,每次一叹,后说出一句话。
“杀了她。”
......
......
他先朝自己心口猛击一拳,一拳打断三根肋骨,身形倒退,口喷鲜血。
紫薇仙子身形微颤,面孔煞白。
“不要!”
生死契约,同伤同死,之前亲自体会过一次,紫薇仙子知道那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天地铁律。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表明分身的情况下,十三郎这样的人会干这种蠢事。
然而接下来......
十三郎一拳险些打死自己,再横切一刀,黑白二气疯狂流转。
感觉什么东西被撞破,撕碎,剧痛钻心。非但如此,其身上黑烟再度浮现,蚀魂化骨,弄花了紫薇仙子的脸。
“啊!”
紫薇仙子一声尖叫,神情先是难以置信,再由震惊转为仓惶。
“这不可能!”
如把时光倒流,紫薇与十三郎同见群修,那时候的她虽然签了约,心里仍有小小疑惑。
事情来的太快了,刚刚还是生死仇敌,转瞬就成了同生共死,这样的转变谁都难以接受,紫薇也不例外。再说生死契这个东西,人人会但是人人没用过,没用过谁也不能肯定其严肃、严厉程度,因而就心态而言,那时候的她担心十三郎用了什么花招,暗怀警惕,步步谨慎。
直到亲自面见群修,看过十三郎为促成这件事花费多少心力。看到群修激烈质疑,尤其看到以家成为首的部分修家离心而去......这个时候,紫薇仙子信了。
没法不信,换谁都只能相信。
其后一番精心准备,一波惨烈搏杀,紫薇仙子亲眼看到这支队伍的强横战力与潜力。尤其留意到十三郎拥有的巨大威望,方才慢慢滋生“将其掌控在手里”的念头,进而逐步实施。
必须提到的是,仅就操作而言,紫薇仙子这个时候自爆真心、明显有些操之过急;还有她的手段激烈,威逼过甚极易反弹,大有可能鸡飞蛋打,什么都得不到。
是不够聪明?还是大计得逞后失控?
都不是。真正原因是没有办法,她必须马上着手。
外面鏖战不休。两域数万精修、与死去的数十万人,都在等待这里的结果;明摆着的事情,一旦狂灵修士喘过气、制住罗桑,马上就会加入战团,成为颠倒胜负的决定性筹码。
紫薇仙子没法等,也缓不得,必须利用大家都在化境、她才能以最强姿态出现,一举将所有人拿下。
冒险是肯定的。内心经过一番挣扎与权衡,紫薇仙子认为这个险值得冒。关键在于她从十三郎口中获知这些人的身份,判断他们对火焱的归属感不强,甚至有些愤怒与仇恨。
对这样一群人,恩威并施为何不能让他们转换阵营,何况牵涉到十三郎的生死?诸般考虑过后,紫薇仙子觉得、纵使最后真的失败......也已无憾可以接受。
她万万、万万、万万没有想到。十三郎是第一个发动反扑的人,方式如此激烈。
她更没有想到,号称修真世界第一契约的生死契,居然可以解开!
竟然可以解开!
还有那个该死的判官,他早就在自己魂内施展暗手。下了毒......不能怪紫薇不够强大,如论斗法厮杀,十个程长老也不是紫薇对手,然而留点让她难以察觉的手段却轻而易举;尤其是,这还是她主动配合的前提之下。
自伤沉重,冥毒无解,生死契解开立遭天罚,三重打击接踵而至,紫薇仙子剧烈颤抖,刚刚从烘炉内抽来的灵魂力量几乎消失殆尽。
“你才是包藏祸心的那个人!”
当牌面全部摊开,联系十三郎刚刚说的那句“我会”,紫薇仙子刹那间明白一切,到此才意识到,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阴谋,自己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
“本尊!”
强烈落差最易导致绝望,绝望的人必然疯狂,紫薇仙子凄厉尖叫,猛拍烘炉不止。
她要反击,以罗桑最强之力杀灭群修,同归于尽。
效果不似想象中那么强,烘炉震了几震,没有出现意料中的狂猛攻击。
十三郎做了第三件事,化鸟身释放骄阳,不同于前次,与骄阳同时出现的有一只爪,一只白骨森森、凶威赫赫、上有紫色真火闪耀的爪子。
金乌真身,最最纯正的真灵之火,最最本能的吸引与召唤,最最强大的干扰。
烘炉确为紫薇所有,也即她的身体,可这副身体并非罗桑,而是被罗桑当成宝贝慢慢吸收。换句话说,对罗桑而言这座烘炉就是大地,只不过不像别的树那样包裹其根,而是深深藏在体内。但有金乌真身出现,烘炉立刻变成如鸡肋般的存在,可有可无。
“又是阴谋!”
早就可以亮出金乌之爪,十三郎分明故意隐藏,进而让她产生误判。
“十三啊,你真不是人......”
想通这点,紫薇仙子彻底绝望,黯然目光望着周围猛扑上来的群修,嘶声冷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座要你们,全、体、与、本、座、陪、葬!”
言罢抛炉,炉内一声高亢而尖锐嘶鸣,红芒乱射!与此同时,紫薇仙子倒飞如闪电,径直冲向化境之外。
剧变由此发生,具体如何难以知晓,唯一可肯定的是地点,发生在烘炉内。
烘炉有灵,其灵就是紫薇仙子本尊魂魄,此刻爆发全部力量,以自灭换群杀、并换来分身脱困之机。
这一次。这一杀,谁都无法阻止。
烘炉经过多年祭炼,与罗桑密不可分、且有多重秘法相接,随着紫薇仙子的动作,化境空间四方压缩,那些困住群修空间囚牢随即收紧。生死瞬间。
瞬间,听上去很短,实则有很多事情可以发生。
“开冥门!”
十三郎身前、原本九阴灯烛所在的位置出现一座小小法坛,玄光莫测有门虚开,阵阵狂嚎声可闻。
断喝出,桥驾起,十三郎一把捏碎令牌,打通阳世冥朝。
“杀了她。”
......
......
打通冥界很难,光有判官不够。有阵门不够,有天雷做引不够,有生灭为桥仍不足以保证成功。
想把把握提到最高,前面那些条件都是必须的,还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点,最贴近、最薄弱、两界**最强烈的那个点。
烛九阴,九阴烛,那盏灯火就是这个点。从这里凿开天道壁垒,最容易。最有保障。
完美九阴自含冥界,这条九阴是半成品,九狱就像畸形怪物,视纯正冥气为毒。与之对应,冥界把它视力亵渎,若非阴阳相隔。壁垒难开,早以界力与无尽冥气将其扑杀。
做不到不等于不想做,两界合力,九阴灯烛所在处一定是打通冥朝最可能的地方,没有之一。
这是关键。也是机缘,巧合、无可替代!
于是乎,冥门大开,扑面风暴瞬间淹没整个化境空间,千万鬼卒鬼将蜂拥而出,气焰如星河倒挂。
一双长达百丈的臂膀从门内探出,一条粗似山峦的触手晃悠出现,一片积云般厚重的彩霞飘然现身,真奇怪它们那么大的形体是如何钻过那么小的门,臂膀之上,肌肉纠结好似要炸开,一点都看不出鬼物特有的虚渺;其身旁,呼啸狂风吹得劫修无法立足,内里千千千万恶鬼狰狞......相比之下,它们才像是真正的鬼。
鬼卒层层叠叠如大河无尽,数量十万?百万,还是千万?
“我的......天啊!”
三尺地,狂胖子哭丧脸孔大咧着嘴,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难不成老夫在做梦!
“吼!”
“嗷!”
“哎呀!”
三大鬼将,抢先现身本为展示声威,未曾想刚来就被当头一棒,烘炉地火倾泻而出,大杀四方。
那是天地所生的至宝,是紫薇仙子以魂爆换来的绝杀,同时还有罗桑之力,红芒所过之处,千万鬼卒层层碎灭,余威无尽。
再强大的攻势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红芒杀到冥门、威力已不似开头那样强盛,那个露出双臂的恶鬼都被烫得浑身是泡,七彩云霞翻腾尖叫,还有一颗肉球浑身触手的恶鬼翻滚避开,暴怒声声。
狼狈,丢人,恼羞成怒。
“给我杀,杀光所有人!”
“放肆......好家伙,这是九阴!这么玩命。”
喝声中,红发青年踱步出门,一身九蟒明袍,将那张美到极致的面孔衬出几分威严,露面后先是喝退群鬼,随即抬手轻轻一按,玄光大放。
化境之中再生化境,化境将烘炉锁死其中,任凭红芒如何猛烈,不出一丝一毫。
“这样的对手,不枉本判跑一趟。”
封住也要赞一声对手凶狠,红发青年对自己的表现有些得意,展颜,露齿一笑。
“我说十三呀,当初你牛皮哄哄,说什么以后如何如何,用不着再请本判帮忙,如今将将才过完三百年,你怎么就......”
“哎哎哎你跑啥,回来......”
“别跑,等等,找你有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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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零章:判词
“萧十三郎,本座与你不死不休!”
通道内,紫薇仙子遁出木壁,露头便忍不住破口大骂。…小說,
失态只因恨极怒极,就在刚才,本尊魂爆释放最强一击,紫薇仙子实未指望能够杀灭全部,仅想杀死一部分宣泄心头愤懑、顺便给自己争取到一个逃生的机会。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要求都不算过分,然而......
凭着最后的感应,紫薇仙子知道化境又来超级强者,举手间便将自己无数年筹谋、将其视为最后底牌的手段破解;这还不算,很快她又察觉到,自己与罗桑之间联系迅速崩塌。
注意是崩塌不是中断,更非简单削弱,记不清遭到几重重创,紫薇仙子立即意识到这是最最危险的一回。
就在联系彻底崩塌的那个瞬间,曾经驱使过无数次的罗桑古木立即翻脸,无匹大力四方涌来,险险将其碎灭成灰烬。
于是紫薇从木壁内遁出,不得不出,而且还要感谢十三郎,假如不是这条生挖出来的通道,假如不是她鬼使神差选择在这条通道附近出逃,假如不是她已经快要逃离罗桑身体,则根本就出不来。
竭尽全力“挤”出木壁,紫薇仙子虚弱到极点,不知怎地、脑海中浮现出这十天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内心悲恸,感觉格外无助。
一败涂地!
辉煌消散得那么快,她就像一个威服天下的女皇被人从龙椅上拉下来,夺走权利,驱散臣奴,最后还要剥去衣裳,任凭不容亵渎的高贵身体暴露在凄风苦雨中。供人践踏,任人宰割与耻笑。
“不!”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紫薇仙子仰面怒号,强迫自己从颓丧中醒来,强迫自己前行。
“我还没死,萧十三郎还没死。我不能死,我必须让他死......”
“就凭你?”
“杀!”
冷漠质问响在四面八方,无数道法玄光来自周围四面,当先片片亮丽光华,将滔天之怒、恨地之仇倾泻而出,瞬间一百零八斧。
泼风杀,家成与百名狂灵修士在此等了好久,忍得好苦。
如换成全盛时的紫薇,这一百人连与之对面的机会都没有;换成刚被九阴奴役时的紫薇。这一百人依旧不是她的对手;纵换成刚才化境中醒来、乃至经过生死契反噬的紫薇仙子,仍有能力从这一百人的围杀中离去。
那时的她还有主尊,还有天敌至宝,还有充足魂力,还有罗桑认可、与一场不愿醒来的黄粱梦。
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且有经历几番重创,她连周围藏着这么多人都没能看到,修为、神智、警觉、信念。全部处在崩塌边缘。
无数攻势来临,等若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紫薇仙子只来得及用全部力量发出尖叫,便被攻势淹没。
“萧,十,三,郎!”
“停手。”
杀局停顿,人群两分。十三郎快不行来有些踉跄,身后美判闪烁而至,嘴里仍在念叨。
“跑这么快到底搞什么,为了这个......又是女人?”
十三郎没理他,随手施展道之禁环。将其残魂封死。
没什么用,紫薇仙子已成雾气状,道环也不能阻止其消散。
但把美帅吓了一跳。
“我靠你很牛啊,这是道意!从哪儿学的?对了这玩意儿学不来得靠感悟,你咋弄的......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说话中十三郎蹲下身去,看着禁环内的紫薇仙子过了一会儿,轻轻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
紫薇仙子还能说话,说话的时候神情疑惑问道:“什么为什么?”
十三郎回答道:“你我有过约定,罗桑事后,我们都退出这场战争,狂灵修士去留随意。”
紫薇仙子迷茫说道:“你意思是,假如我遵守这条约定,你就不会动用这些手段杀我?”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应该不会。”
“应该?”紫薇仙子讥讽说道:“那么你告诉我,你安排的这批伏兵,个个恨我入骨;你若那样做,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十三郎轻轻皱眉,诚恳说道:“事情总有办法,我身边有判官,至少可以让你轮回。”
旁边美帅欲言又止。
“轮回,轮回......一切从头来过。”
反复念叨几次,紫薇仙子微微颤动,深深一声叹息。
“我是罗桑人啊!”
......
......
战争让人疯狂,不分高低贵贱,学识深浅,或者正义与邪恶;战争中的人们只记得杀死对手,只能做杀死对手应该做的事,别的都不会想。
一句我是罗桑人,或许道不尽怨仇何来,但却把大多数人的心意说个透彻。今日战场,数十万修家舍命相搏,其中有多少因为贪婪,多少因为明白,又有多少人其实很单纯,仅仅因为这句话踏上战场。
立场这个东西,有些时候不是你不想选就可以不选,非站一方不可。
紫薇仙子地位尊高,知的多见也深,想的也比寻常人稍多,于是看的更透。
“放过我吧,求你了。”
诚恳语气,她对十三郎认真说道:“我真的不想,也不愿。”
十三郎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在我的老家有说法叫人死万事空,人死了,再大罪孽也会洗净,再多仇恨也已化解。”
紫薇仙子摇了摇头,知道十三郎才是真正误会的那个人。
“今生的我最最辛苦、但也最最骄傲精彩,重来一遍,有些坎多半过不去。你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什么‘能够至今保持元阴,大不易’,记不记得?”
九狱世界七十年,除了寻找世界破绽,十三郎与紫薇说过太多太多话,初始当然各逞心机,然而心机这个东西不可能持续七十年......于是,很多隐秘事、乃至个人私密都被发掘出来。
很奇怪的事实,除了得福,没人谁比紫薇知道十三郎的事情更多。
当着这么多人听到这样的话,十三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以沉默回应。
紫薇仙子又说道:“无论重生多少回,我都忘不了恨你入骨,非杀死你、杀你千万次不可。”
“哈哈!”旁边美帅听得直笑,暗想原来是仇人,还有这婆娘不但没脑子,而且不知好歹。
十三郎也笑,笑容平静说道:“没事,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紫薇仙子正色说道:“今生我已达到所能做到的巅峰,还是斗不过你;来世未必能有如此成就,自然更斗不过你,偏偏我又非杀你不可,肯定会不开心。”
不等十三郎说什么,紫薇仙子继续言道:“想让我转世,说明你多多少少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不如就这样,我不活了,让你一点补偿的机会都没有,如此每当想起我这个人,会不会有点难过,有点不舒服,甚至因此成不得道,修不成仙?”
说到后来,紫薇仙子虚弱的声音居然振奋起来,慷慨言道:“那样岂非等于我替自己报了仇,雪了恨?”
如此荒诞奇妙的理由,十三郎不知该说什么好。
“想的美!”
担心十三郎真会受影响,美帅主动站出来说道:“本判告诉你,就算十三想救,你也想活,加上本判亲自出手帮忙,轮回之路依旧不能打开。”
从美判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大罗金仙亦无力回天,谁都救不了她。
听了这番话,十三郎紧皱眉头,紫薇仙子深深疑惑。
“为什么?”
两人都在问,十三郎抢先一步说道:“我听程长老说过,冥界虽然出了变故,并不代表轮回真的崩塌,还有时间缓冲。”
美判点头回应道:“没错。但她不行。”
紫薇仙子惊讶且讥讽说道:“判官居然为私仇泄愤?你与十三这么亲近?”
这话太污秽,太容易误会,美判官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屁!”
美判才不管紫薇是谁之前经历过什么,半点面子不给、随后肃容宣告。
“此番所有参战之罗桑修士,入冥皆被放逐!”
“什么!”
虽不明白放逐具体指的什么,但从这两字、还有美判的表情便可知道,那绝对不是褒赏之意。紫薇仙子骇然变色,惊恐大叫:“这不可能,你这个骗子!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又凭什么!”
“凭我是现存一品大判,凭我知道......咦?”
视线中,紫薇仙子彻底变成雾气,颜色也慢慢变淡,在一声叹息中彻底消散,魂飞魄散。
“吓死了?”
好半响才弄明白怎么回事,美判有些愣神。
“本判还有事情没来得及问......哎你又要干吗?”
“人都被你弄死了还能干吗。”
“哎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人被我弄死了。”
“别争了,走吧。”
说一句易生误解的话,十三郎明显有些不高兴,但只持续一瞬便告回复,起身时,神情、声音皆归于平静。
“难得来一趟,很多事等着你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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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一章:军旗漫卷,阴兵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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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仙子死的时候,有很多人同时死去,很多人正在死去,还有很多人快要死去。
齐傲天,程睿,曾经誓言要杀死对方的两人联手作战,精疲力竭,快要被人杀死。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记不清第几次说这句话,齐傲天艰难摆手说道:“别再挖苦我。”
挖苦产生刺激,刺激激发潜力,十日鏖战,血衣杀者多次用这种法子让齐傲天重新投入战斗,反过来一样,也就是说,说出这番话等于认输。
无论齐傲天还是程睿,认输比让死更难些,然而人力总有极限。
看看周围,跟随两人的人死伤殆尽,纵有己方、敌方也不相识,望着他们斗狠厮杀神色狰狞的模样,齐傲天感觉怪怪的,忍不住挠头。
“这事,到底和我们什么关联?”
“屁的关联。”
程睿沉默走进到齐傲天身后,幽幽说道:“我也不行了。”
齐傲天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听到血衣狂魔说这样的话,我心甚慰。”
“锥!”
最后一声低喝,最后一丝修为,最后一次杀人,最初一声叹息,程睿的声音活像烧红的木炭敲打出来,灰尘火星乱射般的感觉。
“他妈的。”齐傲天骂了句脏话。
程睿不知道他为什么骂,骂的是谁,懒得关心,自言自语说道:“不知道十三怎样了。”
“十三?他一定没死。”
抹一把脸,齐傲天有些愤懑说道:“按说这样死掉足够辉煌,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没能看到结果。”
不知不觉把目光投向远方,但有重重道法玄光阻隔难以尽透,齐傲天有些气愤。
“这货不地道。怎么着也该传个信儿啊咦?!”
剧变之远方起,道道惊呼随风涛入耳,与之前喊杀尖叫声对比,一听就能听出区别。
惊呼声顷刻传遍整个战场,几乎来不及反应的那点功夫,轰鸣声停顿。法术终结,无数飞驰在空中的法器也都静止下来,或被主人收回。
粗一看,战争好似结束了一样。
“好奇怪啊!”齐傲天傻乎乎说道。
血衣杀者轻蔑地看了齐傲天一眼,心里想与这种蠢货并肩作战真丢人,想罢觉得无聊,于是扭过头去傻乎乎地望着那方。
那方飘来八百里大地,大地前端一颗三丈“小”树,却顶着一蓬千尺树冠。树冠之巅一座烘炉。烘炉上方旭日悬浮小小骄阳三尺高矮,火意充盈而饱满,彷如新生婴儿般娇嫩。
骄阳,烘炉,火木同生吸引无数眼球,人人感觉奇妙而且奇怪,更奇妙而且奇怪的是小树当中打开一扇门,走出一行人。
不多不少。八百零一人。
白衣青年领头,身边美判红发红袍。走出后大手轻轻一挥,随意宣告。
“咳咳,那个,大家都别打了”
“我来说。”白衣青年拍了他一把。
“这都争!”红袍红发有些惊讶,有点生气。
“那样讲没用。”白衣青年解释。
“哪样讲有用?”红袍青年愤愤不平。
“别废话,赶紧。”
白衣青年推他到一旁。之后依着之前模样挥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圈内敢战者,死。”
“是该这么讲!”
红袍青年大加赞赏,随后轻轻推掌,把白衣青年画的那个圈推向四方。一推三万里。
“圈内敢战者,死!”
“那是什么地?”
“那是什么树?”
“那是什么人?”
十日鏖杀,最初参战的修士所余不多,因此认得记得狂灵地的人不多;陆续赶来参战的修士中,见过罗桑者居多,但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罗桑。
虽有惊呼欢喜失望众,但对大多数人而言,那两个不知什么地上长的什么树下的什么人说什么“敢战者死”,显得很可笑。
红面老者不觉得可笑,相反一颗心沉入谷底,片刻犹豫,嘶声大吼。
“冲出去!”
很多罗桑人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暗想什么叫冲出去,咱们又没被包围、且占据上风;疑惑间他们看到红面老者的举动,率领一批精锐修家反向回头,杀向远方。
“拦住!”
火焱人不答应。虽不知道具体变化,虽然个个疲惫欲死,但仍本能地意识到有对己方有利的重大转机,纷纷出手拦截。
“杀!”
真是怪了,明明刚才无半点力气,齐傲天、程睿等皆认为再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回气,此刻偏又活蹦乱跳起来。明明刚才身边已没有相熟的战友,此刻偏又眉目鲜活,仿佛认识了很多年。
锥似狂龙,印照八方,所剩不多的六族子弟齐聚两人身后,衔尾追击。
似乎用不着。
不,是根本用不着。
“判令,乱世之罚!”
红发青年身边,三大鬼将齐齐现身,三百丈力士猛吹号角,三百条触手铺开万里,还有那团七彩流光爆射向天空,晃身化做一面迎风飘摆的大旗!
冥界军旗首次出现在阳间世界,上绣两个大字:铁足!
“这是你的军名?”望着那面旗帜,十三郎有些好奇。
“是不是很威武?”美判搓搓手,一脸云淡风轻表情说道:“随便取的。”
“是够随便的。”十三郎想了想,决定不告诉美帅自己的真实想法,以免影响军心。
“嗷呜!”
说话间号角声响起,嚎叫声烈,三万里远方陡现狂潮,无边无际的鬼卒大军蜂拥而至,一眼看不到边。
这里说的是修士之眼。
鬼从线中来。一品大判封地万里,这里的封地不是真的封地,而是指其藏兵数。
阳间世界发生战争,参与的人数常用多少多少万计算,冥界世界不太一样,他们用里。
万里一线。一品大判官独有法术,线内可藏万里兵一个挨着一个站满万里的兵。
到底有多少?
美判自己都不知道。
冥界不同阳间世界,浩渺星空无边无际,冥界就是一界,一块完整大陆与冥海是其全部,这样的世界对照整个四大星域,其大、其众、其凶恶,可想而知。
在冥界,三几十万人参加除非个个超级大能。好意思叫战争?
过家家还差不多。
“我的天啊!”
万里鬼卒三万里外展开,展开时再跨三万里,仍然显得很拥挤、前后左右乃至上下间距均有限;好在鬼卒擅长法术者不多,攻势展开扑咬撕扯者居多,专破神魂法体。
最先倒霉的不是修士,而是那杆至今不倒的千丈魂幡、及围绕守护在其周围的鬼雾。军旗升空的那个瞬间,魂幡发出呜呜哀鸣,丝丝缕缕鬼雾如烟飘荡起来。内里千万怨灵愤怒嘶吼,扯着、带着魂幡气息冲向旗帜。在一声解脱满足的叹息声中消失。与之相对应,千丈魂幡迅速缩小,任凭守卫修士如何施法,怎样努力,连减慢点速度都做不到。
人间藏鬼,理论上全部应该看成禁术。平时无人管、也管不了,正位判官现身阳世,对那些被拘禁的魂魄而言就好比家园打开了门,谁能阻止得了。
魂幡之后是法坛,三万里鬼卒杀入战场。如一道道城墙朝中央推进,法坛周围很快被挤满,那些主持种胎的修士来不及逃脱,疯狂施法轰向四周
感觉就像几名大力蛮汉试图推动迎头扑过来的海啸,两个字:笑话!
浪潮汹涌很快将法坛彻底淹没,所有人、魂被撕成碎片。
蚁多咬死象,何况那是一品判官的蚁;入军前,铁足个个在阴司留过精魄,战死便可转世,若能积累军功,转世后气运还会加强。
除了那些一心想在冥界发展的家伙,除了那些想为来世攒些本钱的家伙,人人不惧、渴望战死。
与这样的军队战斗,注定是一场悲剧。
“完了,彻底完了。”
何曾见过这般景象,红面老者仅用三息便得出结论;他唯一不解的是,对方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为何不一开始就亮出来,非得等到双方战至极限。
“老夫愿意和谈,不,老夫愿意”
“判令已出,晚了。”
军旗之中传来美判的声音,丝毫不存商量。
一锤定音。
“六族子弟,集中到老夫身边来!”
鬼卒无尽,乱战如麻,罗桑修士狼奔豕突,火焱一方亦觉得无所适从;听、看、想,人们慢慢意识到那批人、鬼是友军,可是自己该怎么办呢?
身边到处是鬼,有些擦身而过,有些贴面疾驰,很奇怪它们是如何分辨敌我,从不对火焱一方修士发动攻击。即便这样,火焱人依旧胆战心惊,不少修家护罩全开重法筹备,随时防备可能到来的围杀。
关键时刻,狂胖子的声音响遍四方,先将一簇簇幸存的六族修士聚合到一处,这才慢慢联络其他,招呼那些后加入战场、火焱其他地方的修家。
“魔灵老怪,好久不见!”
“耒阳道友修为大进,可喜可贺。”
“百年重逢,紫菱师妹越发光彩照人。”
逢认识的人就打招呼,狂胖子龙行虎步,笑容满满,仿佛六大宗族没有因为此战遭到重创,自己也没有内伤纠结一样。交游广阔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楚狂意识到,当下不仅仅只是两域战争的转折点,同时也是六族、自己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
事实的确如此,以往战争持续百年,几乎所有火焱修士都认为,两域战争结果未知,六大宗族铁定完蛋;既如此,相比其余势力内的涅修,六大宗族大佬地位明显有所不及。
眼下,一切都变得不同。幸存下来的各方大佬眺望四周,再看看狂胖子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想,这家伙的运气怎么那么好。
伤疤未褪私心显,这就是人修。
“感谢各位道友仗义援手,请先到这边来暂歇,稍后老夫为各位介绍十三先生,还有冥界一品大判先生怎么来了,来老朽替先生引荐”
“正事办了再说。”
摆手示意无需殷勤,十三郎把齐傲天、血衣杀者叫来身边,安置在罗桑树下分说几句,与齐傲天低语数声。
“现在?是不是等打完仗?”刚刚体会到罗桑的好处,齐傲天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迟疑。
“大局已定,本判要带十三走。”美判抢先开口,神色冷酷。
“啊?”齐傲天一头雾水,血衣杀者目光微寒。
“哎呦呵,朝本判瞪眼哎你干吗呢这是,本判怕你被人骗了,试探一下。”
“是我自己要去,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十三郎解释着,顺手把美判扯到身后。
“呃那好。”
齐家少主重又起身,深吸一口气息,抬手点指人群中某处。
“齐守仁,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二章:咄咄逼人
喝声令四方沉寂,火焱修士大多迷惘,六大宗族内部、包括齐氏在内所有人神情尴尬,静默无言。+◆頂+◆+◆+◆,..
百年前万里追杀,齐傲天三度险死还生,关于这件事,六大宗族内部人人知道因齐氏夺嗣而起,只是不方便、或不敢破。
齐傲天最终活了下来,活着并不意味着能够清算过往,按照正常情形发展,当前齐守仁事实上已成为齐门少主,加上两域大战正在激烈,无论齐傲天多么冤枉而且不甘心,都只能拖着留待以后。
此外还要提到的是,两域大战进行百年,火焱一方获得的胜利寥寥无几,偏有齐守仁表现出众,数次率领队伍击败对手,战果硕硕。
可是谁能想到,齐傲天非但因祸得福,修为猛攀不,还搭上这么大的靠山。
刚刚那一幕“私语交谈”,是人都能看出齐傲天与十三先生的关系,是人都明白:十三先生主动提起此事。
没错,在六大宗族修士眼里,齐傲天就是搭上了靠山。
剧变十日前起,到今天堪称乾坤倒转,可以预想,数日内,整个火焱星域都会为之欢欣鼓舞,都应该感谢那位亲手造就这一切的十三先生。
与这种转变相比,齐守仁那功劳算得了什么。
如果人心本私、刚刚火焱大佬还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处理”萧十三郎的话,随着罗桑彻底归服,一品大判现身,再没有人敢有一丁歪念头,当时当下,在场有火焱大佬都在等着十三先生叙话,与那位掌控来世的判官套套近乎。
这个时候。齐傲天突然发难。
“齐守仁完了。”
“可惜,此人也算一代雄才。”
议论放在心里,有人担忧,有人愤怒,有人鄙夷;难免有人幸灾乐祸,当然也少不了敌仇愉悦。或纯粹出于嫉妒的欢喜。明白的人朝齐守仁投以怜悯目光,不明白的人从周围人的神情看懂大概,于是也都把目光投向那位刚刚经历十日鏖杀的齐家少主。
被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齐守仁出奇平静,一丝恐慌的样子都没有。
“恭喜。”
坦坦荡荡站出队伍,齐守仁身后跟着齐飞,平静举手道:“战事紧张,守仁没来得及恭喜族兄,得获重生。”
齐傲天有些奇怪。看着他道:“你好像不怕?”
齐守仁同样奇怪的表情道:“守仁为何要害怕?”
齐傲天有些佩服,同时有看不起,感慨道:“非得让我再把那些破事抖落一遍?你还是不是男人?”
齐守仁平静道:“守仁觉得那不重要。”
齐傲天问道:“什么才重要?”
齐守仁道:“重要的是族兄打算怎么做。”
齐傲天心想这不明摆着的事情,莫非他吓傻了所以装傻。
齐守仁轻蔑道:“族兄想借外人之手杀我?”
这番话代表彻底识破脸皮,虽都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周围依旧哗然,不少人钦佩齐守仁的应变及胆量。
原本在夺嗣中处在极有利位置,十日内颠覆如此彻底。仅接受事实就很难做到;齐守仁远远超出这一,准确、及时地捉住唯一筹码。
宗族事。不容外人插手。
朋友再强也是外人外姓,这是规矩,是对的,是保证宗族延续强大的保证,没有谁能否认。好比巨龙能够轻易抹杀亿万只蚂蚁,但它永远不能让蚂蚁像人那样过日子。
齐傲天如果那样做了。纵然杀了齐守仁,自己也无法继承大位,甚至难以立足。事实上由于在这种场合时机挑起事端,已有人对齐傲天生出不满,若无十三郎、美判镇场。早就出面喝责,甚将其拿下。
除非他不在乎六族身份,不在乎齐门兴衰。
齐傲天看出齐守仁的心思,于是认真想了想,发现事情确如齐守仁所判断、依仗的那样,而且自己很在乎六族身份,很想把齐门带至新高峰......他忍不住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承认了,不再需要列举事实,对证,问罪?”
“没什么可承认的。”
“那就是需要?”
“族兄想怎样,尽可去做。”
“哦。”
齐傲天很快发现另一个难题,如果把当年事情全抖落出来,意味着六大宗族全部涉及,后果堪忧。
“无聊。”身边,血衣杀者冷哼半声。
“......你的对。”齐傲天诚恳道。
明明理直气壮的事情,非但没能问倒对方,连气势也渐渐走向下坡路。齐傲天发现程睿比自己看的透彻,决定采用他的方式解决问题。
深吸一口气息,齐傲天道:“你我皆经十日鏖战,谁都不占谁的便宜,以胜负论......”
“等等!”
到这里不能不插手,以狂胖子为先,幸存四位六族大佬全部站出来。
以胜负论成败?好听。看看旁边十三郎、还有那帮凶徒的表情,齐傲天胜了还好,落败必定不肯袖手旁观。句心里话,事情闹到这地步,大家心里都存了牺牲齐守仁保全大局的想法,问题是齐傲天不定能胜,一旦弄成“外人插手”那种结果,六族再要巴巴贴上去......
颜面何存啊!
“世侄勿怪老夫多嘴,眼下这个时候,实在不合适解决此事。”
连番血战,六族精英折损大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树立声威,实经不起再一次内耗。
“当年事情已经过去,老朽托大算是长辈,给世侄、十三先生赔个不是。”
仗着之前奋战积累不少交情,狂胖子首先传音入耳,之后提高音量道:“世侄放心,先生放心,错过今日,老夫联络各位长老、与齐家长辈,定有一个满意结果。”
够客气了,够给面子了,句不该的话,狂胖子这番作态与自抽耳光没什么两样,很难。
旁边一枯瘦老者站出来道:“程长老,睿儿,你们也来。”
睿儿?
听到这个称呼,十三郎有些好奇。
血衣杀者冰冷得像块石头,翻翻眼皮不做回应,旁边程长老看得笑起来,道:“程氏老祖,曾经的血锥之主。”
“长青,你这是?”
程家老祖愕然而且愤怒,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程睿恶名在外且有间隙,不尊长辈也就罢了,为何程长老也像变了人,看那话时的语气,仿佛忘记了他也姓程。
事实上血衣杀者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齐傲天当众寻仇让六族大佬手忙脚乱,他若趁机再插一脚,非得天下大乱不可。当然两人遭遇不尽相同,程睿该报的仇已经报的差不多,杀念不似以往那样强烈,况且现在他知道当年那件事极有可能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还有更深内幕。
“长青?这名字不错呵。”
美判瞥了老祖一眼,洒然道:“长青是我的人,阴司判官。”
啊?
几位大佬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判官?程长老......”
“咋的,不信?”美判大刺刺道:“这么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我来做主......”
“没你的事。”
十三郎轻轻摆手,对众人道:“当着各位长者的面,晚辈不敢谎言欺骗,齐门家事,我没打算插手。”
狂胖子一愣,虽不信亦抚额庆幸言道:“那就好,那就好。”
“各位不要急。”
十三郎接着道:“我找齐守仁有别的事。”
啊?
四名大佬此刻想起来,当年追杀齐傲天的时候,十三郎也被卷入其中,生受百年通缉。最要紧的是,当初那道通缉令由程长老做出,六大宗族全体都有份儿,如今程长老变成判官,成了十三郎的“自己人”,那笔烂账仍记在六族头上,很沉重。
好吧记账就记账,狂胖子觉得十三先生通情达理,由之前作为判断、显然没打算追究。如此一来,他这会儿提出来就没意思了,明摆着、变着法替齐傲天出头。
狂胖子很为难,近乎哀求的声音道:“老朽早就考虑过,稍后定给先生一个交代......你看这仗都没打完啊!”
这是实话。万里鬼卒入战,大局已定没错,距离结束还早的很,数万罗桑修士陷入重围,奋力与鬼卒厮杀。众人话的这会儿工夫,周围隆隆之声不停,时有修士自爆光华闪烁,惨嚎嘶吼更是一浪接着一浪,片刻没有停过。
稍有情商的人都会赞同楚狂的看法,当时当下,实在不合适反攻倒算。
十三郎不这么看,严肃神情道:“这件事不止牵涉到我,与六族、乃至两域大战息息相关。”
“是吗......”狂胖子明显不信。心里想你出头就出头,非弄这么虚伪干吗,当我们是傻子。
“十三啊,是让我自己解决。”连齐傲天都不信,板正神情道:“非我不识时务,为我自己将来考虑,此事的确不方便由你出面。”
十三郎笑了笑,道:“证明给你们看。”
言罢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十三郎上前去,叫一声。
“齐飞,累不?”
......
第一五八三章:请殿下现身
四周群修表情疑惑,齐守仁微微皱眉。↗小說,
“不认?”十三郎看着齐守仁的眼睛说道:“傲天老实,我比较歹毒。”
听着像警告,实则满满嘲讽意味,明白人听出来十三郎暗指齐守仁耍赖,对齐傲天有效的招数不适合再用。
齐守仁反问道:“不认什么?”
十三郎指其身后说道:“他才是你。”
齐守仁稍稍挑眉说道:“他才是我,那我是谁?”
十三郎淡淡回答道:“仙灵殿圣子:齐飞。”
“这不可能!”
不用齐守仁开口,狂胖子头一个站出来反驳:“齐飞确为仙灵殿圣子,早在罚仙令之前,齐守仁便已将其炼成傀儡。先生难道想说齐飞反夺齐守仁之躯?这绝对不可能!”
鏖战百年,两域杀伐激烈,大局之下很多细节、周边小事被忽略,其中最主要的一条:仙灵殿在哪里?
两域战争这么大的事件、这么长的过程,以往能够雄霸四方、今日更应该舞动风云的仙灵殿异常低调,低调到让人感觉不到其存在,甚连踪迹都难寻。
作为分布最最宽广、足迹最最深远的组织,仙灵殿拥有任何势力都不能比拟的运输优势:星空传送;如果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把一个人从星域一边送到另一边,中间纵需折转,所花费的时间仍可缩短千万倍。与此同时,他们拥有最最丰富的物质储备,最最复杂详细的情报体系,最最完备的危机应变能力,与最最深不可测的战斗力。
仙灵殿是一个商用组织,同时也是一支有能力改变战争结果的力量。没有谁敢狂妄到将其忽视。
这样的组织,两域大战时近乎消失,傻子也明白这不正常,遑论火焱上层大佬;因而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火焱修家时刻分心防备着,更为仙灵殿的能力所惊。
消失也是能力。是大能力,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能力。大战关乎星域存亡,有点名气的修家都难以避开,何况仙灵殿这么庞大而严密的组织。
至于六族这块地方,罚仙令已出百年,加上战争的作用,六族灵域再无仙灵殿分部,曾经地位显赫的仙灵修士要么被杀,要么关押在死牢日日煎熬。战后出生的人甚至不知道有过仙灵殿存在。假如齐守仁变成仙灵殿圣子,影响的可不是他一个人,六族大佬失察在先,亏职、而且丢人。
当然有过检查,没有谁看出异常。至于保留齐飞的身体将其炼制傀儡修炼法术,这样的举动不算过错,相反表达出忠诚意味儿,为齐守仁争取不少人心。
程家老祖轻叹说道:“齐飞只有化神修为。先生之言实在......”
十三郎拦住,说道:“是与不是。让齐守仁自己决定。”
是决定,不是证明,听着有些别扭。
言罢目光转向齐守仁,十三郎说道:“把齐飞交出来,我要当面将其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提取精元化粪种花,如何?”
齐守仁终于色变,眼神变得愤恨、并有几分难言嫉妒。
“先生果然歹毒。”
......
......
狂灵入战,破击南北,收罗桑。开冥道,迎判官,今日今时今地,十三先生威高势重,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六族大佬都会满足。
他要一个傀儡,一个由仙灵殿圣子炼制而来的傀儡。
别说它,就连齐守仁自己,只要过了眼下这个关口,六族大佬也能想出法子,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其牺牲。
现状对齐守仁而言很残酷,很委屈,但一定会发生。
这就是现实。
假如拒绝交出傀儡,齐守仁会给自己套上一顶最大最重的帽子,给六族大佬一个“合理处置”的理由。
假如交呢?
齐守仁会因此实力骤损、甚至增加沉重伤势,说句不该说的话,谁也不知道十三郎、或其身边有没有能人异士,利用傀儡做手脚、比如施展诅咒之类......其结果,齐傲天因此胜算大增。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比如狂胖子等大佬会继续站在他这一边,保一时安全。
一时安全也是安全,有时间才有机会,才有可能寻找退路。
齐守仁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看起来,选择并不难做。
一段难挨、难堪的寂静后,齐守仁默默摇头。
“我不能交。”
啊!
四周哗然,六族大佬面面相觑,感觉像在梦中。
十三郎并不觉得意外,相反神情略显凝重,似在防备什么事。
“不交,你就是齐飞。”
他甚至没问为什么,甚至不愿给齐守仁一个说明解释的机会,只想听他说出“我是”。
不仅仅歹毒,还是碾压,是仗势欺人。望着十三郎的脸、听着他的话,与其相熟的人能够轻易读出六个字:非杀不可,现在。
为什么?
浓浓疑惑浮现在每个人心里,很沉重。
周围,人们看着齐守仁为难的样子,心情、神情异常复杂;不少人脸上流露出愤怒,蠢蠢欲动。
那个人,无数次为六族出生入死,几度险死还生。
那个人,曾给晦暗沉重的真正局势增添希望,虽不像今天这样绚丽。
他是齐门嫡系血脉,是六族子弟发誓守望相助的兄弟。
他刚刚经历血腥鏖战,疲惫而且虚弱。
“不能这样。”
不知谁第一个表明态度,声音不大,但已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十三郎对此视如不见,充耳不闻,冷漠而坚定的声音说道:“你是齐飞,我要你死。”
“不能这样!”
终于有人愤怒,用力喊出心里的话。
“六族子弟同气连枝,可以死。不能任人欺凌。”
“谁也不能欺压六族,谁都不行!”
吼声渐高且众,十三郎神情不变,身边众人个个冷然,连最应该有所表示的齐傲天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把目光紧盯齐守仁。
六族修士愈发愤怒。呼声渐高。
“都静一静!”
眼看事情不可收拾,狂胖子站出来,抬手按压周围骚动,转向齐守仁正色言道:“老夫听说,飞升途中,齐飞试图陷害同道,险些得手。入殿后秘投齐门,屡次挑唆六族关系,世侄因此将其炼化。兼修奇妙法术。”
“所以老夫的意思......”
“老东西,闭嘴。”
“......你说什么?”非但楚狂难以置信,周围人的表现也差不多,用诧异目光望着齐守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闭嘴,当然还有你们。”
随着话音,齐守仁的目光横扫四方,身躯慢慢挺直。
那是一种感觉。之前齐守仁同样笔挺。感觉却与现在完全不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蛰伏中惊醒。脸上慢慢换了神采,变得威严,变得庄穆,变得不可冒犯。
与此同时,其身边齐飞同样在发生剧变,经历那么多战斗都能保持完好的身躯无声无息之间变得干瘪。枯老,彷如时光加速流走。伴随着这个过程,一股从未感受过、但知齐强大的气息出现、攀升,震撼所有人。
“你......”说不清什么道理,被那道目光扫视后。本该暴怒的楚狂心头微寒,竟然遏制不住躲避的念头,不知不觉中侧过脸。
“真的不是......”程氏老祖惊呼。
“退下!”
宛如君王喝令臣子,齐守仁一口将其喝退,把目光投向十三郎。
“为什么?”
脸上带着欣赏的神情,齐守仁淡淡说道:“你如何猜到,齐守仁就是齐飞。”
这句话听着很怪,其口吻既不是齐守仁也不是齐飞,而是另有其人。
那他是谁?想干什么?
哗!
四方周围喧哗再起,之前无数张愤怒的面孔变得茫然,反之那些犹豫的面孔变得愤慨,纷纷大骂。
与之相比,六族、还有火焱诸多大佬没有跟着群修喝骂,不是因为身份,而是感受到一股让他们胆战心惊的危机,不敢开口。
十三郎神色更加凝重,缓缓说道:“齐守仁的本事我大概知道一点,这样的战场,若齐飞真是傀儡,绝无可能保持完好。”
“就这?”齐守仁难以置信。
“就这。”十三郎老实回答。
“仅凭此点,你就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样的事?”
“你是说我草率?”
反问一句,十三郎接着自己回答:“齐飞修为只有化神,炼制傀儡能强到哪里去;齐守仁生性凉薄,偏执到变态,只要齐守仁还是齐守仁,齐飞就不可能、且没有理由保持完好。”
“我对齐飞还算了解,不说多了不起,起码不会笨到投靠六族齐门里一个不知能否继承族长之位的少主。也就是说,齐飞既然去了,心里一定有别的计划。”
十三郎说道:“去掉不可能,结果无论多么荒谬都是真相。我的判断是齐飞不再是过去那个齐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夺了齐守仁的身体与修为,也就是你。”
听了这番话,“齐守仁”沉默很长时间才说道:“你是如何知道,朕要借助齐飞身体才能降临。”
这句话的含义很丰富,周围不乏聪慧之人,瞬间想到无数种可能,神情大变。
神情大变不止因为事局转换,还因为那番话的威力,尤其那个“朕”字,出口自含不容抗拒的意味,闻之便有膜拜冲动。
十三郎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齐守仁稍稍皱眉:“不知道,你为何非要齐飞的身体不可?”
十三郎笑起来说道:“你是我的敌人,你要的,就是我要的。”
“齐守仁”认真想了想,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
“朕因你提前现身,你可知道后果。”
“你的意思是要惩罚我。”表示领会对方的意思,十三郎毫不掩饰胆怯与得意,指四周说道:“此时,此地,这样的场合,你要杀我、恐需要杀死所有人。”
齐守仁看都没看周围一眼,轻蔑说道:“那就杀死所有人。”
言罢出手,出手也是出口,出口时刻君威降临,杀伐整个天空。
“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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